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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客之暗水无形全文阅读

作者:楼枼     刺客之暗水无形txt下载     刺客之暗水无形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一章 破壳(三)

    巴川没有说话,只是走到吕成面前饶有兴味的打量着他,像是一个珠宝商人在仔细打量一位老主顾送来的一块美玉。

    吕成看着眼前的巴川,颤抖着问道:“你……你到底是……怎么发现,发现我们的?”

    巴川微微一笑道:“你们暗水确实很神秘,所有的行动都可以说是天衣无缝、滴水不漏,是我们遇到的所有对手中最可怕最神秘的,况且京城的人很多,想查出所有的陌生人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但毕竟这里是我们的根基所在,恰好又知道三月十四你们必然会有异动,查出所有的陌生人是不太可能,但若是查出一些三月十四有异动同时身怀极高武功的人就不算什么太难的事情了。”

    吕成脸色一变,他当然知道每年的三月十四这一天意味着什么,可是,巴川是怎么知道的?难道他们恰巧遇袭并被活捉便是因为……想到此吕成好像一下子明白了什么,既然六扇门已经知道三月十四暗水的幽魂使都会将天佑丸送到各地,那么此时当然就是最好的设伏时机,因为暗水的神秘,极少有外人知晓组织内部的种种秘密,即使当着外人的面说一些话、做一些事也根本不会被发现,也正因为此,暗水的不少行动都是看似平常的在不经意间发生,但这一切都有一个前提,那就是绝不能有外人知晓暗水内部的任何秘密,当然,他们一直以来都做的很好。

    暗水就像是一颗包裹着很多层的蛋,每一层都包含着暗水的秘密,组织的行动、习惯、暗语及目的,首先最外层的硬壳就几乎很难刺入,即使侥幸刺入得知,又会遇到层层阻隔,只要没有触碰到核心,仍然不能对暗水造成威胁,但这是对整个暗水而言,若是对某个人,某个被已经捉到的人,尤其还是被六扇门抓到,下场也许不会比因泄密被暗水抓回的更好。

    旁边的文书递给巴川一张纸,纸上写着吕成所交代的事情。

    吕成,驱鬼堂五堂副堂主,手下十三人。

    司职京城情报搜集,命令传递,尸体处理,机动辅助,协助御天、伏地各堂来京刺杀目标。

    正在探查及知晓的任务和情报有四——

    一、京城三王爷及手下“虎刃”,现已知晓其组织共有一百三十三人,直接听命三王爷管辖,其中三人为三王爷贴身保镖,代号分别为金乌、玉兔、天星,真名尚不知晓,擅长武功尚不知晓,其余一百三十人分为五队,各有把头一名,金乌兼任总管,虎刃为三王爷花重金进行培养的死士,武功高强,手段狠毒,所有人均为十三太保横练童子功,对天子忠心不二,都有生杀大权,无需过问王爷,常以分队形式行动,从不落单,难以分而击之;

    二、当今天子秘密设立锦衣卫,筹备八年,现人数共计三百二十八名,包括组织线人五名,大部分为御林军子嗣,取不长于十二岁幼童送入宫里习武,分别由御前带刀侍卫、大内第一高手万流影、司礼监总管王公公、神宫监总管李公公传授武功,此三人武功高深莫测,大致猜测与暗水主四堂总堂主不相上下,除万流影刀法精湛,内力雄浑,其他均不知晓,需谨慎防范;

    三、六扇门,现已查到六扇门内部设有十堂,以十殿阎罗为代号,混入三堂暗水线人共五名,具体人员不知,同时猜测六扇门内仍有其他不知名人员或组织,尚不知晓,总捕头巴川有神秘人物相助,已经知晓组织部分情报,需寻机刺杀,列入五级刺杀名单。

    四、需向御天一堂、二堂、四堂,伏地二堂、五堂、驱鬼三堂各堂主传递消息——天丁灭星,地甲无二,鬼丙冲风,南辰百八步,北影三尺六,中空烈,穴里山,天鬼合金木,地魂分斗牛,四月初五,暗道行游。

    巴川看完后,虽然脸色未变,但身上的冷汗已经隐隐渗出,不仅六扇门的十堂内混入了奸细,竟然连圣上秘密设立的锦衣卫都混入了暗水的奸细,而且,这些无不是机密中的机密,此时巴川心里已经不再震惊,而是有些发寒,至于第四条写的一定更是牵扯着极为重要的秘密,但却看不明白。

    距离四月初五,还有不到一个月,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文书悄声告诉巴川,吕成说第四条的内容是只有暗水堂主及以上级别才知晓的暗语,他只是负责传递,其中内容也丝毫不知。

    吕成还交代了暗水不仅有御天、伏地和驱鬼,还有一堂为弑魂,这四堂并列为暗水的主四堂,还有暗三堂,分别为风口、蚁穴和魔渊。

    对于蚁穴,巴川通过钟鸿有了一定的了解,至于风口和魔渊,若只是从名称上看根本无法猜测但也必定如蚁穴一样,尽是些奇人异士。

    同时将吕成对暗水的所有已知的信息全部都记录了下来,众人看完之后无不惊心,如此庞大的组织竟然就这么无声无息的发展壮大了整整十年,一直潜藏暗处无人得知,如果说此前对暗水是一知半解,吕成则是为六扇门众人打开了暗水的神秘之门,而且暗水几乎已经笼络了半个武林的门派,还四处安插细作,不知道暗水是由谁创立的,除了各堂的总堂主,没有人见过暗水的老大,而那七位总堂主,也几乎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仿佛暗水本身就是由黑暗中无端生出来的,但能感觉得到暗水的人员分布是以长江以南为主,近两年不断向中原及北方推进。

    整个组织庞大繁杂,很少有人能了解组织的全貌,各堂之间虽然为某一任务时有配合,但却在任务结束后随即分散,互相联络常以暗语和特殊标记为信,掩人耳目,难以窥测,一旦吸纳,随即便服丹药、发毒誓、领重金。

    暗水对于组织成员还有一个很大的吸引力,虽然经常要完成的都是刺杀任务,但因为布局周密,配合默契,每一堂正副堂主皆为互补,要么智谋卓绝,要么武功极高,刺杀任务极少失手,因此实际的伤亡并不大。

    了解到此,巴川甚至都有些佩服暗水的老大,要让如此庞大的组织保持神秘还能做到内部运作有条不紊,各项规则有效实施,若是经商,会是富甲天下的大豪,若是治军,也会是难得的帅才,但此人却选择创建了一个刺客组织,密谋造反,满怀野心倒也是理所当然。

    当他又在那间密室把这些告诉王修寒及其他人时,气氛逐渐变得沉重。

    不知道前在猜测,知道之后却在担心。

    到底在酝酿着怎样一场阴谋,若不能及早遏制,没人能想象到会发生什么。

    巴川想到自己已经被列为五级刺杀名单,也只能无奈苦笑,据吕成所说,这是暗水内部最高等级的刺杀级别,想想自己被困黑龙潭、又在李家后院的遭遇,若不是钟离行歌,自己早已消失于人世。

第六十二章 奸细(一)

    巴川闭眼沉思,王修寒、李玄天、严云山分坐于桌旁,四人不言不语。

    不多时,里面的一堵墙忽然转动,竟是一道暗门!鱼贯走入十三人,这十三人其中的十人是十堂堂主,分别为秦广堂、楚江堂、宋帝堂、仵官堂、阎罗堂、卞城堂、泰山堂、平等堂、都市堂、转轮堂。

    其余三人则是四灵中的三灵——白虎、玄武、朱雀。

    “青龙何在?”巴川沉声问道。

    最后进来的白发老者跨前一步拱手答道:“青龙尚在闭关,半月后方可出关,巴总尽可托付老夫等三人。”只见这老者一袭白衣,宽额虎目,两侧太阳穴高高鼓起,双手遒劲有力,关节粗大,年事已高,言行间却自有一番气吞山河的虎狼之势。

    巴川一看便知这正是白虎,后面两位中年男子,一个身材颀长,骨瘦如柴,眼窝深陷,灯火昏暗之下几乎看不到他的眼睛,脸上有一道长约二寸的伤疤,另一个体型匀称,白面无须,腰侧挂着两炳波斯弯刀,脸色泛绿,灯光照耀之下竟有些无端的诡异。

    除了王修寒,其余人包括巴川在内都是第一次见到四灵,他们都只是听说过四灵,却从来不曾见过,至于他们的武功深浅,则没有人知道,虽然抓到吕成之后心情沉重,但看到这三个人,确实少了些压力。

    未等巴川答话,王修寒走到白虎面前,轻声道:“自上次一别,已有十五年,若不是事出危机,也不敢劳驾四灵。”

    此言一出,其他人心里不禁猜测,这四灵到底是何等身份,竟然能让堂堂刑部尚书如此客气。

    而白虎等人的表情也是丝毫不觉有异,白虎道:“王大人言重,金令一出,便如圣谕,我等兄弟自当尽力。”

    王修寒淡然一笑回身坐下。

    巴川便将掌握到的暗水情报向众人细致讲述一遍,不仅十堂堂主惊心不已,连四灵三人都不禁皱眉,果然是因为江湖又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尤其是十堂,作为六扇门的秘密堂口,竟然混进了五个奸细,还分散在三个堂口,无论是哪一堂,这都是暗水给六扇门一记响亮的耳光,巴川阴着脸说完之后,十堂各堂主的脸色像是刚刚听说自己的老婆和人私奔了一样难看。

    王修寒和四灵打完招呼后,只是淡淡的和巴川说了一句“必先安内,自己的屁股自己擦干净。”

    虽然是向巴川说的,但十堂堂主自然明白其中之意。

    毕竟十堂在巴川来到六扇门之前就已经成立,暗水的奸细也几乎都是在巴川升任总捕头之前就已经混了进来,于情于理都是各个堂主的责任。

    王修寒走后,巴川沉声道:“十堂堂主及四灵留下,严兄、李兄还有结一留下,其他人都可以走了。”

    然后巴川向严云山点了点头,道:“十年内没有人员异动的,和严大哥去偏室待命。”

    楚江堂、平等堂、阎罗堂、转轮堂四堂堂主起身便走,像是生怕走慢了一步便没办法走出去了一样,这些人虽然都是六扇门的老人,可是对这位年轻的总捕头,不敢有丝毫不敬。

    剩下的六堂堂主,像是做错了事的小孩子,如果说刚才听到十堂里混进了奸细他们的脸色是猪肝色,那么现在的脸色几乎已没了血色。

    巴川背着手来回走了几步,然后缓缓停下,看了看面前一脸冷漠的李玄天和依旧微笑着的陈结一,回头道:“近五年来,人员异动不多于五个的堂口有哪些。”

    说完秦广堂、卞城堂两堂堂主同时躬身站起。

    秦广堂堂主道:“巴总,我堂近五年来新入三人,皆为下官亲自收养的孤儿,收养时尚不足十岁,绝无可能为暗水的奸细。”

    巴川点了点头未说话。

    卞城堂堂主接着道:“巴总,我堂近五年来新入二人,这二人……”这个身高近八尺的粗壮汉子竟然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像是被人捉奸在床一般,巴川正要说话,李玄天忽的在巴川耳边轻声说道“那二人是皇上的心腹。”

    巴川瞬间已明白,卞城堂是十堂中唯一一个主要司职十堂情报传递、命令下达和协助行动的堂口,属于极少参加缉捕行动的非战斗堂口,相对而言人员伤亡极少,但却是对十堂甚至是六扇门的各项行动都了解的堂口,所以皇上安插些亲信倒是无可厚非。

    巴川右手轻挥,二人也入了偏室。

    剩下的四堂堂主虽然仍老老实实的坐着,但是屁股下面像是坐着锥子一样,宋帝、泰山两堂堂主额头上的汗顺着两颊不断流下。

    巴川道:“四位,你们哪一位能胸有成竹的告诉我你的堂口没有奸细。”

    四人欲言又止,他们心里早已经把自己堂口中的人想了个遍,好像丝毫没有可疑之处,可是细细想想,又觉得可能有些可疑,所以脸色一阵白一阵红,宋帝堂堂主屁股刚离开凳子不到一寸好像想起了什么又坐了回去。

    巴川接着道:“你们四堂,如果我没记错,宋帝堂十三人,新进六人,仵官堂十八人新进七人,泰山堂二十人,新进七人,都市堂二十三人,新进十人。”

    四堂堂主点头称是。

    巴川又道:“给你们两天的时间,把奸细找出来。”

    四人身子一抖,都未答话,但脸色和眼神都显露出他们内心的为难和焦躁,暗水是什么组织,暗水派来的奸细必然不一般,能潜伏如此之久而不被发现,必然有极其过人的本领,两天,怎么可能找得出来!

    泰山堂堂主看了看左右像是下了很大决心才说道:“巴总,两天实在是……”

    巴川声音忽然如同寒冰一样道:“看来你们的日子都过得太好,吃的也太饱了。”

    四个人头上的汗水像是漏了水的牛皮袋一样不断的从两颊留下。

    巴川在他们四人每个人的脸上都停留了一会儿,然后平和的说道:“给你们四位两天的时间,把奸细找出来,如果找不出来,或者找错了,那么把你们所有的人都叫到这里,由结一来帮你们找,然后,你们自己考虑,怎么处理。”

    然后接着道:“结一,他们四堂共有新人三十,给你两天的时间,能不能审完。”虽是和陈结一说,但眼睛却如鹰隼般盯着四个堂主。

    陈结一躬身垂首道:“巴总,一天便足够。”

    巴川道:“很好,你们四位现在可以走了。”

    这四人如坐针毡早已想要离开,可巴川说完,他们反而都不起身,脸色变幻不定,像是屁股被牢牢粘在了凳子上。

    李玄天冷冷道:“四位仁兄是准备留下过年,还是说现在就可以让结一开始审了。”

    李玄天的话不啻于一根鞭子狠狠抽在了四个人身上,像是噩梦初醒然后迅速起身离开,如同逃命一样,这些堂主个个都是武功高深的一流好手,同时大部分都是在六扇门成立之际便已经当差,论资质、经验和能力都可算是六扇门的绝对精英,但面对着眼前的三个人,却像是见到鬼一样。

    也许,十堂许久未动,已经少了曾经的锐气。

    和刀一样,放的久了,自然会变钝,人也一样,吃的太饱,睡得太好,好日子过久了之后,自然就会松懈。

第六十三章 奸细(二)

    如果说知道有奸细混入的消息对四堂堂主如同晴天霹雳,那么两天后由陈结一审问的消息则要震碎心胆!

    巴川作为总捕头严厉谨慎,心细如丝又胆识过人,如同一只飞鹰,那么李玄天则像是一块寒冰,冷静的近乎阴森,沉默寡语,但谁都知道李玄天是出了名的智囊。

    严云山则是天生的性如烈火,豪气干云,甚至很多时候带着些江湖气,虽然脾气差了些,智谋也远不如巴川和李玄天,但却是个义薄云天的汉子,连武功都是大开大合,刚猛无匹,曾经为救李玄天,硬生生用前胸挡了十三刀。

    而已经死去的任清,如同他们几个人的混合体,冷静,而又热情,不论何时都有着卓越的判断力,察言观色细致入微,同时又待人和善,算是六扇门里最受大家喜欢的副总捕头,这四个人若同时出现,不管在哪里,不管干什么,都是绝佳的组合,而且有着绝对的震撼力。

    但唯有陈结一,这个独特的存在,曾临时借调陈结一为其审理惯犯的大理寺卿刘大人评价——巴总等四人如同一把铁锤,可无坚不摧,陈结一却如同一根毒针,不论多坚硬的东西,都能捅出一个洞,而且捅过就会崩溃。

    被陈结一审理过的犯人,据说比喂了肉骨头的狗还听话。

    四堂堂主不是傻子,万一奸细想要玉石俱焚,非要和他们牵连上关系,那么可能也要面对陈结一那张可怕的笑脸,即使没有牵连,奸细混入毫不知情,这也是不小的失职。

    两天,不长,也不短。

    但已够发生很多事情。

    一天后,都市堂失踪一人,宋帝堂失踪二人,泰山堂失踪一人。

    仵官堂尚无动静。

    失踪的四个人像是一瞬间人间蒸发,虽然从吕川口中得到消息后李玄天就立即派了人监视,但却没发现任何踪迹。

    像是死掉了——以暗水的死法,不留痕迹。

    比起让陈结一逼供,也许选择去死倒是个明智的选择,暗水的成员毕竟也是人,是人,总会有害怕的时候。

    这消失的四个人无疑就是暗水的奸细,为了避免被陈结一逼供泄露秘密选择自杀不漏痕迹,这倒也是暗水的风格。

    但四个堂主丝毫没有感到一丝轻松,只要还有一个奸细,那么他们四个人都脱不掉干系,而且,仍然要面对陈结一,甚至是他们自己去面对。

    但失踪的四个人却让三位堂主痛心又震惊。

    痛心的是失去了自己的左膀右臂,震惊的是无论如何都不曾想到会是这几个人,除了痛骂暗水的阴狠狡诈别无他法。

    两天后,四位堂主带着剩下的二十六个新人到了密室。

    不管最后这一个奸细出于何种原因留下,要么是智勇过人,要么有恃无恐,或者是想试一试传说中的陈结一是不是真的那么可怕。

    对于传言,有的人会相信,但总有一部分人会怀疑。

    就像是被品评为武功天下第一的人一定会被很多高手挑战,被传出天下最富有的人一定会有其他富豪斗富,被认为最好的捕快所在的地方,总会出现高明的飞贼,这本来就很符合人性,尤其是一部分人。

    泰山堂堂主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仿佛受逼供的不是他手下的人而是他一样,嘴唇铁青抱拳躬身向巴川道:“巴总,属下姜宁等四人带各堂新人共计二十六名前来听候差遣,还剩一名奸细无伦属于哪一堂,我等都甘愿受罚,各领一等罪过。”

    巴川淡淡道:“姜堂主言重了,暗水神秘诡异,组织庞大,高手也极多,难免混进几个奸细,不必过于自责,你们四位可以走了。”

    姜宁和其他人一愣仿佛没听明白一样瞪大了眼睛看向巴川,巴川面若寒霜道:“我说你们四位可以走了。”

    “那,那其他……人呢?”仵官堂堂主问道。

    巴川不答话,旁边的严云山粗着嗓子道:“你们哥几个是不是闲的太久了?连话都听不懂了,要我教你们怎么走吗?”

    姜宁等人一愣,互相看了看,如果说李玄天和巴川还有理可讲,那么这位爷可是出了名的阎王脾气,怒火上来天王老子也管不了,四人叹了口气走出密室,走到门口,回头看了一眼这些年轻的下属,长的已跟了自己四五年,短的也有两三年,感情虽不至深厚但也不算浅,此刻却仿佛在看死人一般。

    尤其看到陈结一那张笑眯眯的脸,姜宁眼光移到陈结一处时,恰好陈结一也望了过来,姜宁像是眼前出现了一条毒蛇一样立刻便转身走了,仿佛多留片刻自己就要被刮骨敲髓一般。

    临出密道时,还听到陈结一有些奶气的声音道:“姜堂主看到我怎么像是看到毒蛇一样……”

    仵官堂堂主赵青溪出去后道:“一万条毒蛇都比不上他的一根手指头……”

    四人刚刚回家,传来消息,仵官堂一人已死。

    陈结一受重伤。

    据说是陈结一扫视了二十六人一遍,指了一个人进入了暗室进行审问。

    然后不久,陈结一发出一声惨呼,巴川等人迅速冲进暗室,只见被逼供之人已经化为血雾,陈结一则右肩钉入两枚五棱钉、右胸钉入一枚!

    不幸之万幸是,这五棱钉无毒,这名奸细又低估了陈结一的武功,若不是陈结一的身手也极敏捷,这三枚五棱钉应该准确的钉入陈结一的心脏里。

    无疑这就是最后的那名奸细。

    而且是抱着必死之心留下的。

    只是,他想不到陈结一为何只是扫视一圈就单单指出了他,更想不到的是,陈结一的审问和逼供完全超越了他的想象,或者说超越了他作为一个人的想象。

    陈结一是否被杀死他已经无暇关心,他只知道在暗器从嘴里吐出,而陈结一微微侧身避过要害同时一击手刀砍在他的脖子上时,他已经解脱了,他也终于相信了六扇门内部的传言——比起被陈结一审问,死是一种幸福般的解脱。

    六扇门请来了京城最有名的大夫,甚至请来了御医。

    陈结一的命是保住了,可是右胸的五棱钉刺入肺叶,导致气血不通喘息不畅,难以言语,中间只醒来一次,然后一直昏迷。

    幸亏奸细都已经拔除。

    巴川看着昏迷的陈结一惨白的脸,心里生出些许的不忍和愧疚,自己平时并不喜欢陈结一,甚至有些讨厌,也许是因为他让人琢磨不透又诡异的笑容,也许是他无人得知的逼供手段,但此人却没有做过任何对他不起或者对六扇门不利的事情,相反,陈结一的存在使六扇门的很多案子都事半功倍,楚江堂啃不动的硬茬交给他都出色的完成了任务,若没有逼供的任务时便静静的一个人呆着,很少说话,也很少走动,没有人和他说话,他也好像不是很愿意和别人交往,他好像是一个工具,一个只为了逼供而存在的工具,这样的人,世间虽少,但却确实是有的,只是,这样的人?偶尔会不会、也会感到孤独呢?

    也许,暗水的事如果能顺利处理完,该好好的找他谈谈,或者喝杯酒也未尝不可。

    当然,如果自己还能活下来的话。

    现在钟离行歌不知所踪,木雕也已经悄然回到了江南,至于方老板的赌场,有一天忽然少了一个保镖,据说是因为老家给定了亲事,所以便回乡娶亲去了,总之没有人再见过。

    谁会在意一个在赌场当保镖的亡命之徒呢?

    毕竟任何赌场都有看场的保镖,看场的保镖经常换也没什么稀奇,就像是每天吃饭也要换换样式。

    巴川知道,看似这些事都有了满意的处理,但隐隐之中感觉得到,也许,一切才刚刚开始。

第六十四章 燕山异动(一)

    三天后,江湖中忽然传出一则消息——天下第一锻剑大师简丛子于燕山九山顶裂谷之中发现了一处极其罕见的精铁脉,重燃熔炉,已经悄然铸剑三年,不足月余,神剑即将出炉!

    简大师四岁学习锻剑之法,二十岁始得真传,三十岁才锻造出第一把剑,名为灿月,剑身薄若蝉翼,锋利无匹,夜月照耀间寒光熠熠,陡生剑气三尺,为当世大剑客点苍掌门金克所持,挥剑斩杀太行十八恶鬼、荡平祁连恶匪云风寨而大快人心!此剑更是因削铁如泥,锋利难挡而让锻剑师简丛子扬名天下。

    其一生之中传闻共锻剑十三把,然真正为世所知的只有六把,无不为当世罕见的神兵利器,但之后忽然退隐,十年间杳无音信,当世也再无名剑出世。

    如今赫然听闻简大师重新锻剑,而且很有可能将是最后的一把剑,江湖中人都不禁心驰神往!

    简大师十年未出,能让他决定再次燃炉锻剑,必然是发现了一处极为罕见的精铁神脉,况且简大师随着年龄渐长,所锻造之剑虽然各有千秋,但却越发深沉内敛,形简而利藏于内,色淡而气随人发,虽然不若之前看似飘逸流光、威严锋利,但却隐隐更有古风之神韵,对于持剑之人更是如同有生命的神器一般。

    因此天下闻风而异动,几乎所有门派及当世高手都将齐聚燕山,一来一睹当世大锻剑师的风采,二来武林高手尽出,乃是一场盛会,最重要的是,如此神兵利器一旦锻造成功,其争夺必然激烈,说不定将影响到整个武林格局,想当初简大师的第五把剑夕云和第六把剑枯蕊的出世就差点引起了武林血战!

    毕竟,简大师未成名前所锻造的虽也是名剑,价高者得之即可,但之后简大师扬名天下,一剑难求,已经不是用钱可以买得到了,奇怪的是之前所持剑之人虽然凭借神兵无往而不利,成为当世高手,但却常有意外发生,六把神剑两把被遗失,唯剩夕云为武当所有,枯蕊为少林所藏,灿月为点苍镇派之宝,断风则流入皇宫大内,加上简大师性格古怪,十年内杳无音信,当世间几乎已经没有名剑,虽然也有个别剑师造出了些不凡的利剑,却终究和简大师所造有云泥之别。

    简大师依靠前几把剑得金银千万,之后的剑却不再售卖,而是锻造成之后有缘人得之,谁是有缘人,无人知晓,只知道,第四把剑龙息送给了一个无名浪人,之后便如泥牛入海,无人再见到这把剑。

    因此,这次简大师出山的消息一经传出便如瘟疫一般扩散开来,天下闻之而响应,尤其是些武林大豪更是倾巢出动,意在必得!

    况且简大师竟然悄然入山两年多之久,必然经过了无数次的锻造和锤炼,使得杂质尽出,精纯坚韧,此剑一出,必然惊天动地,只等这月余最后的淬火与研磨。

    虽然不少武林人士早已经到了燕山,却未能近前,谁都知道简大师锻剑之中不得任何人靠前探视,以免扰乱心神,况且,简大师曾说,剑乃灵物,未成形前自带混沌戾气,炉火烧熔、锻造锤炼中便生有剑魂,无知无妄,非正非邪,但在未成之前可损人心神,因此每次锻剑都选在极为隐秘之地。

    何况,他手下有两名弟子,一为东海倭人,另一位则是胡人,倭人天生哑巴,骨瘦如柴,但却有一身诡异莫测的剑术,传闻为东洋披风一刀流结合了中原剑术而成,至于那胡人则身高九尺,力大无穷,一身钢筋铁骨般的身躯简直如同一只来自地狱的恶鬼,此二人不仅是简大师的锻剑弟子,也为保护简大师的周全。

    曾有得剑者悄然起歹心为了避免简大师锻造出更厉害的剑,竟然不惜刺杀,因此,简大师在之后越发行迹难寻,神龙见首不见尾,那倭人所持的长剑及胡人所持的弯刀据说都是简大师亲手锻造,曾有江湖恶名昭著的大盗赤尾蝎巧遇简大师意欲逼迫为其锻造利剑遭拒后恼羞成怒,这么一位江湖中一等一的高手在那倭人、胡人二人联手之下连五招都未接过就被斩杀,身体则被那胡人撕裂为两半!

    这赤尾蝎曾与少林四大金刚大战一夜,未落下风,还伤了其中两位之后大笑而去,可见其武功之深厚,但如此高手竟然在那倭人、胡人处五招都挨不过,自然别人也不敢轻缨其锋。

    简大师在锻剑一事上浸淫几十年,对于原料、火候、地域还有淬火用的水、何时可锻造成形都有着精准的判断和炉火纯青的技艺,就像是一个老叫花子捏死自己身上的臭虫一样自然而又精准。

    所以,简大师选择下月锻造成功,正好是暮春四月,莺飞草长、花红柳绿的时候。

    虽然简大师的锻造之术已经不同古人的青铜铸剑术,但对于时间、节气的选择仍遵从古老相传的传统,在合适的季节、合适的地点锻造的剑才能吸取天地灵气,聚养剑魂。据说,古人铸剑须配合天时,一年中以春秋两季最佳,夏天的酷暑,冬天的严寒,皆会影响到剑形,尤其农历五月,俗称“毒月”,这一月份,聚积了一年间最盛的各种毒气,即使用深渊之水、天山之泉淬炼,也不能拔尽剑中毒气,一旦毒气融于剑身,之后自然会反噬持剑者。

    至于七月则称为“鬼月”,此月代表至邪之气聚散无常,乱流纷扰,浓郁丛生,但剑为百兵之君,本身便自带驱邪之气,然剑未成形,鬼气缠绕而浸入,则可能致使剑魂妖邪,蛊惑持剑心神,必为世间所不容。

    因此时至三月,剑身经过简大师及那胡人无数次的锤炼使得成形,只差最后的淬火,那倭人据说一月前便亲自去往西平龙渊汲水,尚而未归。

    武林各门各派及其他世家都在外围等候,只等简大师神剑一出,齐聚山谷,能够一睹简大师的风采,更重要的是,如果能够捧回这柄神剑,那么,即使剑法不太高明,这天地罕见的利器也足以抵得上千万人马。

    尤其能来的都是武林高手和江湖奇人,手上的功夫都不弱,如果能得到这把神剑在手正是如虎添翼,因此谁都不愿错过。

    毕竟不管简大师要送给谁,谁都不能阻拦,可是,这位有缘人能从简大师手里拿到剑,能不能一直保得住,那就不是简大师可以决定的了,大家心里都明白这样的道理,之前是因为很少有人能得知简大师的行踪,得剑者若不出手或者未能成名于江湖,自然也极少有人得知,所以像这样能够知晓简大师确切踪迹和锻剑之期的机会可以说难得一遇,江湖人士自然都趋之若鹜,虎视眈眈。

第六十五章 燕山异动(二)

    消息传出不足十日,本来渺无人烟的燕山像是变成了一座热闹的城池,各门各派都扎起了帐篷,甚至有些货担郎来摆起了摊儿,还有一些附近的村民拉来了柴火筑起锅灶开了面馆,有的则临时搭个棚子开起了酒馆,酒是自家酿的,配些花生、卤肉之类的下酒小菜,生意倒也都好得很。

    有些交好的门派则趁机合作一处,举杯换盏。

    有些仇怨的门派则互怀敌意,暗中窥伺,虽有仇怨但在此时也都暂时放下,毕竟大家的目的是为了简大师的绝世神剑,一旦得到,假以时日即使不能号令天下成为江湖第一大门派,至少也能名噪一时。

    想当年武当清尘道长初得夕云,武当太极剑法本就轻灵柔和、变化莫测,一经施展,绵延不断如行云流水,恰巧这夕云剑剑身看似平常,轻挥之间却可吹毛断发,一根碗口粗的树干,未用内力一挥间便可削断,而断口绵密、痕迹轻微,被伤之人往往伤口瞬间愈合,无知无觉,一旦发力,鲜血则瞬间喷薄而出!

    此剑锋利如斯,更兼有异状,配合太极剑法一经施展,因内力灌注挥洒之间,剑气如虹,不多时竟会隐隐产生异象,如夕阳未落,华光耀射,对战之人意志稍有松懈便会产生幻觉,周身宛若飘荡在云中,然而高手相争便有这一瞬间的失神,就已经是败了。

    江湖中,败,就是死。

    所以,这就是夕云之可怕,美的如同一位美艳不可方物的女杀手,往往在你留恋她的美的时候,已经在不觉中断送了自己的性命。

    而简大师的每一把剑都有着独特的地方,越是之后的剑,越有着无法想象的功效,所以有人传言,简大师可能被神明加持,因此所锻造之剑都有着神性。

    转眼间已有十天,傍晚时分,日落西山,余晖将整个大地铺上了一层金黄。

    喝酒、散步、切磋武艺的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如此众多的江湖人士聚在一起竟然一直都没有发生任何矛盾,倒是委实稀奇的很。

    正在这时,人们忽然于西南大道上看到一个巨大的人影投射在路上,目力较好的看到那人高大威猛,精赤着上身快步走来,肩上横挑一根扁担,两边各吊着一个澡盆般大小的桶,不多时便已经过众人身边,只见此人满身肌肉遒劲,脑后纨着一根长约半尺的麻花辫,一脸凶恶,双目精光四射,鼻梁高耸且呈钩状,身高九尺有余,双肩的扁担和水桶竟都是铁打的,两个桶里都灌满了水,想必便是特意去往西平龙渊取的水!

    这大汉真如天神一般,西平龙渊距此近五百里,来回千里之遥,这大汉竟然就这样挑着两只灌满了水的铁桶徒步跋涉来往却丝毫无疲惫之相!

    这大汉离开时,燕山还是幽静无人,回来时,忽然发现竟然像是走错了地方,虽不至于人山人海,但却几乎在进入山谷的附近都三五成群的聚满了人。

    不过这大汉却毫不在意,视这些人如无物,依然迈着大步只管往回赶,他的身份其他人基本上都能猜出几分,而且知道他是个哑巴,即使有人想探听简大师锻剑的情况也无法询问。

    但偏偏就是有好事之人。

    就像是不管哪里狗打架,都有人愿意看,而且还能看的津津有味。

    大汉不管不顾往深谷里走时,一个腰侧悬剑满脸笑容的年轻人施施然挡在路中间,大汉随即停下,这年轻人拱手道:“想必阁下便是简大师座下弟子沙陀察那,在下飞鱼帮李远,请了。”

    这年轻人近来也算在江湖上小有名气,作为飞鱼帮帮主陈定老爷子的得意门生,江湖上倒也会给几分面子,结交了不少朋友,对于简大师的生平及所锻造之剑甚至于两名弟子都探听了些日子,竟然连这大汉的名字都打听得到,何况简大师和两名弟子本就极少露面,两名弟子更是从未与中原江湖各门派有过交往,所以也极少有人知晓他们。

    可惜这大汉是个哑巴,还可能是个聋子,他说完后,完全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瞪着眼睛空空的看着李远,像是没看到这个人一样,随即便迈开步子继续向前走,这大汉身高体长,虽然距离李远还有丈许,但两步之后便到了李远身前,李远微有不快,正要说话,却像是被一头奔跑着的犀牛撞了一样忽然飞了出去,胸前像是被石头砸中了一般。

    李远踉跄起身再看那大汉已经奔出十数丈,江湖人最在乎的便是面子,在众目睽睽之下竟然被莫名其妙的撞飞了出去,心下羞愤难忍,一抬脚飞身追上,飞鱼帮的其他同门还未来得及上前劝说,李远已经冲到了那大汉的背后,那大汉既没有回头,也没有停下,只见李远去的虽快,但回来的更快。

    去的时候是他施展轻功追去的,回来却像是飞回来的,而且比去的时候还快。

    只是去的时候是站着,回来的时候是躺着。

    几乎没有人看到那大汉做了什么,只听一声惨叫李远便远远地从十数丈外飞了回来,嘭的一声像一个破麻袋一样掉在了地上滚了几滚,只见胸口已经塌陷了进去,不断从嘴里喷着血,眼见着进气多出气少危在旦夕。

    众人皆有些骇然,不远处的草棚,一个穿得破破烂烂的叫花子跟旁边一位同样穿得破破烂烂只不过身上多背了四口麻袋的叫花子低声道:“陈大哥,这一招竟然和帮主使的神龙摆尾有些相似。”

    “是有些同工异曲之妙,只不过这力度,恐怕连帮主都未必比得上,那个飞鱼帮的小子简直就是自寻死路,嫌活的太长了些,连那胡人叫什么都打听得到,却不了解那胡人的武功路数,别说是他,就是头狮子追过去,怎么去的,也得怎么飞回来。”那人低声应道。

    “嘿嘿,陈大哥说的是……”

    飞鱼帮一众人看着已经进气多出气少的李远目瞪口呆,甚至有点不敢相信眼前的事,毕竟只不过是电光火石之间所发生,飞鱼帮帮主陈定坐在帮中的草棚里瞪着眼睛仿佛痴了一样,竟然连话都没能说出来,这李远从六岁开始随他习武,视若己出,在年轻的弟子当中,李远也是飞鱼帮最出类拔萃的,本来已经钦定为下一任的帮主,没成想只是想探听简大师的一点消息却在一瞬间便死于非命!

    和飞鱼帮交好的几个帮派的帮主快步聚在飞鱼帮草棚里和安慰陈定老爷子,一边安排人为李远收尸。

第六十六章 燕山异动(三)

    本来平静的燕山深谷倒是也并未因为这件事起什么波澜,而且还越发安静。

    之前还三三两两友人相邀,举杯换盏,一片和煦,现在各处人马都在自己的营地,偶尔有门下弟子取水做饭,也是悄声细语,像是在说本门武功秘籍生怕被别人听了去。

    而且不时有各门各派的人骑快马飞奔而出,像是家里着了火一样。

    有些门派不知所以,大部分派出去人的门派掌门和帮主也都不动声色。

    然后第二天、第三天接连不断的聚集了更多的人马,好多门派几乎倾巢而出!

    少林空云大师和武当清玄道长向来交好,虽然也有一争神剑之意,但却不甚强烈,更想一见当今锻剑大师,只因两派各得神剑,但却都是前人之经历,简大师的真容当下二人都未曾一见,所以此次前来更想亲自一睹真容,以表谢意。

    但二位都是当今的武林泰斗,手下并未带许多人,二人对坐芦蓬捧茗而谈,看到各门各派的人马不断涌进这九山顶,相视一笑,想必是因那李远惨死之事各有打算,多一个人多份力。

    不足五天,整个燕山九山顶几乎已经聚集了近万人,山谷甚至连半山腰上都挤满了人,整个山谷的气氛好似安静,却沉闷的像是扣上了一个大蒸笼,大部分人的心绪都像是绷着一根弦,稍有激变就有可能发生难以预料之事!

    就连向来镇定的空云大师和清玄道长面色也微微有些沉重,只是为了一件兵器引得半壁武林聚首,可能……

    二人犹在谈论之际,忽然有不少人急急忙忙的从山外飞奔来报信,不时消息便传开了——兵部左侍郎齐峰带着京卫所五千人、御林军左统领樊清携神机营两千人、五军营七千人共计近一万五千人分别在燕山九山顶外正西、西北三十里处驻营,全军披覆甲胄,排兵布阵,更有近百名装束奇怪的人在后方压阵。

    消息传入谷中,众人尽皆心惊,他们只顾着将人马调来山谷,却忘了这九山顶距京城不过区区百里,万人齐聚,又都是武林有名的帮派,朝廷难免怀疑他们有谋逆之心!

    如今他们聚集上万人,各方军队自然以履霜之戒而严阵以待,一旦有异,势必要围而杀之!

    虽然众人皆在谷中,听闻消息后,好像也能感觉到山外浮动着肃杀之气!

    忽听一阵窸窣,林间群鸟惊鸣飞过。

    此时的他们都有些哭笑不得,他们虽然是武林人士,但神机营、五军营这样的御林军即使再孤陋寡闻的人也不会不知道,他们都是守护当今天子的禁卫军,可见他们聚集燕山的事情已经为皇亲权要所忌,如若不在短时间内退出,很可能会引发冲突,而一旦动手,即使无心谋逆恐怕难免瓜田李下引发天子之威。

    众人都不是傻子,现在还未到进退两难的时刻,虽然简大师的神剑很重要,但毕竟性命更重要,对于一些小门派或者三两游侠而言,本就是碰碰运气,但如果因此被天子军队斩杀就真是冤的很,江湖仇杀还可得以报仇雪恨,如果是被朝廷的军队斩杀,真的是无处喊冤、报仇无门,所以陆续有些人已经悄悄的溜了出去。

    本以为会遇到盘问和扣押,所以这些人出去都很小心,不仅将暗青子藏在最方便出手的地方,同时也想好了说辞。

    不过意外的是,出去后才发现,那些御林军虽然严阵以待,但也并未上前拦截盘问,只是冷冷的看着他们有些迟疑和犹豫的走过不动声色,偶有马嘶,风声。

    那些不知名的军队在后方也并未有什么异动,直至他们都走出了整个燕山,也没有被跟踪。

    也许这些御林军只是来警戒而已,毕竟聚集了近万的武林人士,有不少都是名震天下的大侠名宿而不是普通的乌合之众,俗话说井水不犯河水,只要不是密谋造反,朝廷军队也不愿意触及武林之事。

    溜走的虽有些遗憾,但却也不觉得后悔。

    俗话说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一旦发生冲突,那结果不堪设想,纵然武功登峰造极,不说那些正规军队,单是神机营的火器就很难抵挡,想到此,那些溜走的甚至还觉得幸运。

    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很多事情是说不清的,不到最后,谁都预料不到。

    对于未知的事情,人们总是会不由自主的好奇,好奇是人的天性,但是,在江湖混过几天的人都知道,好奇的人往往都死的很快,所以,不多时陆陆续续的便溜走了近三千人。

    有些时候,众志成城是没错,但恐惧、沮丧、失落这样的情绪一旦在人群中蔓延,也会像是瘟疫一样难以遏制,小门小派陆续撤离,只剩下些江湖中数得上名的门派帮会,还有些不知名的江湖游侠和不怕死的武林异人。

    该走的都已经走了——是吗?

    该走的怎么还没走——剩下的人也许这么想。

    日过西山,天边竟有些泛紫,太阳紧贴着地平线,云层或浓或淡如同顽皮的孩童四处打闹一样分布在半个天空,夕阳余晖让整个天地山林都呈现出一片美不胜收又有些说不出的诡异之色。

    也许这就是神器将煅成而引发的异象!

    此刻众人也将山外的军队暂时忘却脑后,都沉寂着,心里蠢蠢欲动着,有些人的眼神已经开始燃起了火苗。

    渐渐的,整个天地间除了山林间的风声还有众人之剑的呼吸声,都悄然无息,像是被凝固了的一锅汤,虽然没有人能亲眼看到简大师,但仿佛冥冥之中有一个声音悄然告知,神剑将出!

    忽然一声“啊”的惊叫从山林里回荡而来,清晰的像是在人们耳边一样,整个人群都一个激灵,像是一颗陨石砸进了平静的湖面而荡起巨大的水花,整个人群都开始躁动,这惨叫声苍老、凄厉,但却是震惊而不是恐惧——显然是简大师的声音。

    那胡人是个哑巴,那倭人还不过三十多岁。

    里面只有简大师是老人,只有老人的声音才是苍老的,而且只有深厚内力的老人才能发出穿透力如此之强的声音。

    所有人互相看看,都读出了对方的疑问——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众人逡巡良久,深山林间又恢复了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第六十七章 夜话(一)

    小院。

    明月,清风,一壶酒,一碟油炸花生米,一碟猪头肉,一碟干煸豆角,一碟炖排骨,一叠腌辣椒。

    巴川坐在石凳上,举着酒杯。

    “长沟流月去无声,杏花疏影里,吹笛到天明……”

    莫名想起这几句便吟诵出口。

    忽然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闲登小阁看新晴,古今多少事,渔唱起三更。”

    “闲字刚出口”,巴川随手一扬,手中酒杯已经如利箭般朝着自己左后方向激射而出,同时肩部、腰侧藏着的三十六颗绝尘如意珠已经如弦上之箭只需自己运功一动便可同时发出!

    但“登”字出口后,巴川本已如绷紧的弓弦般的身体又缓缓放松,并未回头,只等“三更”结束,巴川拿起酒壶,酒杯已经放在桌上,一个人影慢慢的坐在了旁边的石凳上。

    二人未曾说话,巴川的手不由得颤了一颤。

    练武的人,尤其是手上功夫了得的人,手一定是稳定的。

    而最稳定的,一定是暗器高手,只有一双干燥、稳定、有力的手才能做到发出既稳且准的暗器。

    而巴川,论武功可能并不算是当今武林中的绝顶高手,可这一手绝尘如意珠却是使得出神入化,往往能够出奇制胜,一个人的名字可能会起错,但外号肯定不会错的,“潜龙鬼手”并非浪得虚名。

    所以能使出这绝尘如意珠的手一定是稳的,像是扎根在泥土里的大树,像是钉在木桩里的钉子。

    而就是这么一双手,倒了一杯酒,却颤了一颤。

    一滴酒溅落在石桌上立刻渗了下去。

    月光好似有些清冷。

    酒杯里的酒摇曳着流光,清风拂过,衣袂微动。

    眼前这个熟悉而又有些陌生的年轻人。

    右边的脸上有一道长达两寸的伤疤,伤口好似刚刚愈合,一脸的疲倦,然后笑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拿起筷子夹了一大块猪头肉塞进嘴里,嚼了两下便匆匆咽下,然后放下筷子,抓起一把花生米又塞进嘴里,不到盏茶功夫,石桌上就只剩下空碟和空酒杯还有一只空酒壶。

    巴川脸色不变,像是这人吃的是别人的东西。

    吃东西的人喝下最后一口酒后,意犹未尽的呼了口气,“虽然不如方老板的精致,但也勉强可以了。”

    巴川一笑道:“可惜不知道你要来,否则我会多备一些,如果没吃饱,我可以亲自下厨。”

    这人一愣道:“你自己做饭?”

    “有什么奇怪的吗?”

    “六扇门的总捕头还需要自己做饭吗?”

    “我只知道就算是十扇门的总捕头,茅房要自己上,饭也得自己吃的。”

    “有道理,不过我已经吃饱了,明天睡醒了一定饿的很厉害。”

    “能吃多少?”

    “很多。”

    “很多是多少?”

    “就是觉得好像能吃下一头牛。”

    “一头牛估计少说也有五六百斤。”

    “那是稍微多了些。”

    “但五六十斤不知道你吃不吃得的下。”

    “虽然少了点,如果你不和我抢的话,应该也差不多了。”

    “俗话说,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自斟自饮最是无趣。”

    “自斟自饮确实无趣,但吃饭就不一样了,我倒是宁可无趣一点,但可以多吃一点。”

    “如果我必须要和你一起吃呢?”

    “唉,那我只能吃的快一点了。”

    巴川未说话,看着空空的酒壶陷入沉思。

    对面的人也没有再说话,没有喝酒,也没有去睡觉。

    两个人像是两尊泥塑,定定的坐着悄然不语。

    “没想到你还真能忍得住。”这人忽然笑道。

    “你都忍得住,我为什么忍不住。”巴川还是眼睛定定的看着酒壶,仿佛这酒壶要钻出一个人不盯着就会跑掉一样。

    “说的也是。”说罢这人从下巴将自己的脸竟然撕了下来!原来是张人皮面具。

    巴川好似有些不敢相信似的看着这张人皮面具的疤痕处,只是一道深色的痕迹,但不知为什么贴在脸上却和一道疤痕无异。

    这张脸赫然正是钟离行歌,还是那张玩世不恭又带着懒懒笑容的脸。

    “这段日子,我出去散了散心,顺便打探了些消息。”钟离行歌道

    “我还以为你一去不返了,或者已经回到了鹰涧。”

    “倒也不是没想过,只不过,答应大哥的事情还没有做完。”

    “噢?你答应了武云做什么?”巴川问道。

    “帮你。”

    巴川道:“那你已经做完了。”

    “还没有,明珠追回只不过是冰山一角,你一定也感觉得到。”钟离行歌把玩着酒杯目光深邃的看向天边。

    巴川沉默。

    钟离行歌道:“武林各门各派聚集燕山的事情你可知道。”

    巴川点了点头,道:“听说前几天飞鱼帮还死个了人。”

    钟离行歌沉吟片刻道:“现在燕山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少林、武当、丐帮、崆峒、点苍及江湖上的一流门派几乎都或多或少的派了人去,而且,貌似还有不断增加的趋势。”

    巴川漫不经心的答道:“简丛子作为当今顶尖的锻剑大师,可以说近百年来无人出其右,锻造的几柄剑全都是吹毛断发、削铁如泥的神兵利器,甚至有传这几柄剑还有些神秘的力量,虽然我没亲眼见过,但既然江湖上传说已久,应该也不是空穴来风,这位简大师又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见他甚至比见皇帝都难,所以此次惊现他的下落,江湖中人闻讯而来也尚在情理之中。”

    钟离行歌看着巴川道:“有两句话说错了,第一你见过的,至少见过其中一柄。”

    巴川有些惊讶问道:“我见过?”

    钟离行歌笑道:“你去见我大哥的时候,应该注意到他腰上悬着一把长剑,便是简大师亲手锻造的一柄,名为千霜。”

    巴川一愣,仔细回想了当时见到武云的情景,当他被七炎星中的那名白发老人带到城中的高楼里后,记得是到了三楼的一间屋子,然后见到了钟离武云。

    武云一袭黑衣,腰上束着一根金色的腰带,腰侧确实悬着一柄长约四尺的古剑,可惜当时千里跋涉而去,又是和武云久别重逢,根本不曾在意,如此想来不觉很是遗憾。

    巴川问道:“武云怎么会有简大师的剑?而且这剑难道真的如江湖传言一般有些神秘的力量?”

    钟离行歌道:“这把剑开始并非大哥所有,乃是大哥的嫡亲哥哥也是我们这一辈分中年龄最大的长兄外出游历所得,可惜他回来后不到一年身染恶疾不治殒命,就将这柄剑留给了大哥,我们当时并不知晓简大师的名号,长兄也只是说穿行荒山野村,路遇一身着陋衣长者,邀其共饮,这长者说他叫简老二,生平最爱两件事,一是喝酒,二是锻剑,两年前跋涉千里,看尽人世风霜,心下苍凉有感而锻剑两年,得此剑,取名为千霜,游历以来唯独和兄长相谈甚是投缘,临行前便将此剑赠与兄长,然后便飘然而去。”

    “直至后来简大师名扬四海,我们也得知消息后才知道那竟是当今的锻剑大师简丛子。”

    巴川叹道:“不想你们钟离家和简大师竟有这样的机缘。”

    钟离行歌道:“确实是难得的机缘,只不过这把剑不论是长兄还是大哥,我都不曾见他们用过,几乎是一柄未曾出鞘的剑,大哥外出游历并未带走,回来后更是用不到,所以有没有江湖传言的神秘力量就不得而知了。”

    巴川道:“这么说来,这简大师还真是个随性的人,不过你说刚才我的话有两句说错了,第二句是什么?”

    钟离行歌沉吟道:“其实也不能说是错,而是不合理,你也说了这简大师神龙见首不见尾,很难寻得他的下落,据长兄当时说到,这简大师看似是个落拓的书生,生性最厌人群嬉闹,锻剑时最不愿有人打扰,所以每次锻剑都会选在极尽幽闭蛮荒之地,一旦有人烦扰,即使是路人偶然经过并未发觉,简大师也会就地灭火,弃剑而去,因此他所锻造之剑有多达上百柄都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半途便废弃了。”

    巴川听后皱眉道:“如果按照这样说来,燕山众人齐聚,简大师应该早已发觉而熄火弃剑了才对。”

    钟离行歌颔首道:“不错,所以到底是简大师忽然变了秉性,还是这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就无从知晓了。”

    巴川道:“有没有可能如江湖传言所说,简大师在锻造最后一把剑,这把剑于他而言也有着极为重要的意义,因此如同修炼武功在关键时刻一样也就管不了许多了。”

    钟离行歌道:“这可能虽然也不会没有,但江湖传言大多都不可信,若不是简大师亲口说的,还是听听罢了,简大师年事确实已高,但不论是之后不再锻剑也好或只是江湖谣言也罢,我只是觉得这一切都好像是一种假象,或者只是为了掩饰什么真实而发生的表面现象,只不过缺少一个这样怀疑的突破点,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巴川心间一动,名满天下的锻剑大师——最后一柄剑——燕山九山顶——江湖各门各派——万人齐聚。

    钟离行歌斟了两杯酒,巴川轻声道:“你这样的想法倒是很大胆,一般人是想不到的。”

    钟离行歌握着酒杯道:“如果这世间不存在意外,谁都能想到所有要发生的事情,就不存在什么奇迹和神秘了。”

    “就像是暗水,他们做的案子没有人能想得到,也很少有人知道他们是怎么杀的人,所以他们很少有失手的时候,时至现在,都没有人能触及他们的核心,而这一切的原因,仅仅只有一个——没有人能想得到。”钟离行歌接着道。

    巴川道:“所以,你怀疑燕山中的这些人和暗水有关。”

    钟离行歌点了点头。

    “但暗水即使势力庞大也一定不能操纵所有的门派,暗水神秘而强大,这毋庸置疑,但总有他们做不到的事情,如果能做得到,就不需要什么阴谋诡计,更不需要遮遮掩掩,所以,燕山的门派会有他们的人,但应该只有小部分,只不过……”

    钟离行歌道:“只不过很可能这些人只不过是被利用了。”

    巴川道:“而且他们也根本没想到自己被利用了。”

    钟离行歌叹了口气道:“只不过这也只是我们的猜测,说不定也如你所言,只不过是简大师视这这柄剑如生命,此刻也顾不了那么许多了。”

第六十八章 夜话(二)

    巴川道:“如果你不和我说你的猜测,我也这么想。如果我是简大师,要锻造的是自己最后一把剑,而且我又是个极度厌恶为人所知,那么一定要选在一个隐蔽无比的地方,而且既然已经锻造了两年都未被人所知晓,在锻造成功前一个月偏偏就被知道了,现在想来,也太巧了。”

    “世界上本就没有那么多所谓的巧合。”

    “很多的巧合,只不过是看起来很巧。”

    “如果是有人透露了出去,倒也不太可能,简大师自己肯定不会说出去,据说那倭人一直就在简大师身边从不离去,只有那胡人,但却是个哑巴。”

    钟离行歌摇了摇头道:“透露消息不一定要用说的,如果你被点了哑穴,你是不是就没办法给我传信了。”

    巴川道:“我至少有十种法子,那你真这么觉得……。”

    钟离行歌道:“我没有这么说,那只是一个可能,这世上有太多的可能和也许,谁都不能把所有的可能都预测的到,即使是神机妙算的诸葛孔明也要听天命,也会有失策的时候,何况我们一介凡人,也许我只是对暗水的行事太敏感了,总觉得很多事情的发生都和他们有关,也有可能这只不过像是江湖仇杀死个把人一样稀松平常。”

    巴川缓缓咽下杯中的酒,忽然道:“你知道,我们为什么称暗水的人为刺客,而不是杀手吗?”

    “这二者有什么区别吗?”

    巴川道:“当然有,看起来杀手和刺客做的都是一样的事情,就是杀人,杀掉他们的目标,为了钱,为了名,为了报仇,为了某种目的或者仅仅是想要杀人,但杀手,往往是自由的,是神秘的,但也是江湖闻名的,更是人数极少的,也许有很多个有名的杀手,但这些杀手都是独自行动的,他们的背后不见得会有头目,或是固定的老板,很多的杀手仅仅是为了钱,而这也不过像是开饭馆的,卖肉的,卖茶的,只是一种职业,一种古老的职业。”

    “但刺客,不同,刺客是比杀手更要古老的存在,最早的刺客,可追溯到遥远的春秋战国时期,他们同样以暗杀为职业,有的时候也只有一个人,或者几个人,但却往往受人之托或为人所用,很多的刺客都隶属于一个组织,一个严密的组织,他们没有很多的自由,没有成名的想法,如果说杀手的目的可能有很多,但刺客,他们本身并没有什么目的,如果说有,仅仅是将目标人物在最短的时间内用最隐秘的方式杀掉,江湖上最有名的杀手几乎无人不知,但无论是暗水还是历史上闻名的刺客,如果不是在刺杀结束,有谁知道他们的名字和事迹。”

    钟离行歌点了点头道:“如李太白所写‘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尤其暗水,只有做的事情会出名,却没有人知道做那些事的人是谁,着实是做到了刺客中的极致,令人不得不佩服。”

    巴川道:“所以想抓一个神秘的杀手,也许很难,但想对付一个刺客却特别的难,因为首先你不知道他的目的,因为很有可能连这个刺客自己都不知道是为了什么要杀人,他们只是听命然后执行,最重要的是,你不知道这些刺客背后是一个怎样的组织,由谁在操纵,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如果仅仅是图财倒也罢了,可当有一天发现他们要的不是财,或者说不仅仅是财的时候,就会发现,不是在对付一个刺客或者几个刺客,而是面对着一个比我们更加可怕的组织,一个有着难为人知目的的组织。”

    钟离行歌道:“你这样一说,我倒是也明白了不少,让我想起了曾经存在的一个赫赫有名的组织,别人称之为杀手组织,但现在看来,那也是个刺客组织。”

    巴川脸色凝重,一字一顿的道:“你说的,可是青龙会。”

    钟离行歌点点头,虽然那代表着曾经的一个组织的名字,虽然已经消亡,更多化作了江湖的传说流传在坊间,但青龙会组织之严密、诡计之多端意外还有近乎天衣无缝的谋划无不令人动容,现在面对着暗水,他们好像回到了历史中那个有青龙会的时代,面对着一个无孔不入又难以察觉的组织,因为,这两个组织实在是太像了,也许只不过是名字不同,里面的刺客不同,但其实质和危险度却是一样的。

    巴川道:“不过现在不论是不是暗水在操纵,燕山附近有五军营部分军队暗中驻守,想来应该不会出现什么大的乱子。”

    钟离行歌道:“不仅是五军营,我看到他们的军队后面有近百人的小股分队藏于后方压阵,从穿着和气势来看与普通的御林军差别很大,而且从气息来看每一个都有着极高的武功,你猜是什么人。”

    巴川疑问道:“你说的是东厂的人吗?”

    钟离行歌摇了摇头道:“东厂的人都是太监,是太监不管穿成什么样子都是太监,总是能认得出来,但那些人不是。”

    巴川微微皱眉。

    钟离行歌接着道:“本来我也猜不出来,正要离开时,一阵风吹来,露出了其中一人外衣里面的腰牌,我恰好看到露出来的一个字。”

    说完定定的看着巴川。

    巴川脸色一变道:“难道是……锦……”

    钟离行歌点了点头。

    巴川道:“果然与之前审问暗水的情报一致,人数极少,但个个都是精英,但这些人怎么会被派到燕山去?不过有这些人在,燕山应该不会出现什么乱子。”

    钟离行歌道:“于我而言,不管燕山会出现什么乱子都无所谓,如果真的如情报所知,这件事和暗水有关,锦衣卫内也有奸细,他们到底想干什么才是我真正关心的。”

    巴川道:“那,你为什么觉得明天一定会发生什么事情。”

    “我并没有说,我只是说我吃的很多,你最好别和我抢饭吃。”钟离行歌又露出那懒散的笑容。

    巴川笑了笑道:“说起来好像很久,都没有过这么平静的夜晚了,很多时候想想,能过一辈子平淡的生活也不失为一种幸福。”

    钟离行歌笑道:“平淡生活一辈子的人可能终其一生都想做点什么能够让自己的一辈子不显得那么平淡,尤其是男人,他们听够了自己老婆的唠叨,也受够了碌碌无为的每一天,人总是在向往自己得不到的东西,但却总是会忘掉一个基本的前提,已经拥有的是很多人正在追求的,而人生却只有一次。只不过像是一个怕胖的人既想要享受美味佳肴,却又不想食物进到自己的肚子里。”

    巴川苦笑道:“也许吧,所以也会在艰难的时候不自觉的回想起童年的时候,是多么的无忧无虑,但仔细想想,童年少年的时代也有太多的烦恼,只不过被此刻的自己过滤掉了,因为那时的烦恼在现在看来不足挂齿而已。”

    钟离行歌道:“所以如果真的想要幸福,那也许是拥有现在的阅历和心境,同时回到幼年的年纪,也许会觉得轻松很多,但这种事谁知道呢,人生长短无际,烦恼总是不期而遇,最洒脱的人难道真的没有一丝忧虑,我是不太相信的。”

    巴川道:“是不是今天我们喝的酒太多。”

    钟离行歌起身道:“也许只是今天想得太多了些,说得太多了些,因为我们都知道。”

    巴川当然知道,可却已无需说出来。

    有些话,不说,也许以后就没什么机会了,但,讽刺的是,很多话,在人生的尽头回想,其实说不说好像也没什么关系,天地苍茫,人之一生如蝼蚁,真是叫人不得不悲伤,但却也足够让人释怀,经过了怆然而涕下的曾经,才能明白悠然见南山的意境,只不过,那睿智的古语和先人的道理懂得再多,好像也没有太多人能过上道理中那或释然、或洒脱、或仰天大笑出门去、抑或清风徐来、水波不兴的一生,更多的却是在闲敲棋子落灯花的恍然如梦之间穿插着烟波江上使人愁的真实,然后走到人生的尽头。

    人生好似无聊无望,但也正因为如此,才该去追求所要追求的东西,才会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既然人生终究不会是完美的,那么就尽量过得有趣些,哪怕是鲜血淋漓的,哪怕是惊心动魄的,因为钟离行歌和巴川还有很多人都知道,所有经历的一切不管当时多么艰难困苦和九死一生,在最终都会笑着说出来,然后如清风般,散去,却又留下淡淡的,不会磨灭的印记。

第六十九章 潜入(一)

    第二天早晨,钟离行歌已不知何时离去只在巴川的床头留下一张纸条,巴川看后一早便找了李玄天和严云山召集了六扇门的一众人。

    同时吩咐十堂各自监视京城各处异动,巴川等三人则和王修寒于密室中商谈了一个时辰,才出来,没有人知道他们谈了些什么。

    巴川在看到钟离行歌留下的纸条后,整个人就像是绷紧的弓弦一样,六扇门表面仍未有异动,但却外松内紧,各个大小头目悄然领命而去。

    “下面传来了消息,确实如你所说,丐帮是有不少人来到了京城,但三三两两的散在各处,倒是没发现有什么异动,只有三位像是丐帮里有些身份的人,其他都不足挂齿,已经在我们的监视之下了。”严云山一脸严肃的说道。

    李玄天点了点头,一脸阴沉的站在门前。

    今天一早巴川便到李玄天的家里告诉他几件事——丐帮有异动,京城的各处大的酒楼都多了不少住客,而且御林军还有锦衣卫被派往燕山,巴川自己要去一趟燕山九山顶,其他事情由李玄天安排。

    李玄天虽然沉默寡言,但一听之下便已明白,作为六扇门的智囊,这位副总捕头深得众人信任,所以巴川嘱托之后便易容混入了燕山,李玄天则四下安排众人于各处调查。

    燕山刚有江湖各门各派人员进入,巴川便已得知,但自己真的来到这里后还是没有想到燕山九山顶竟然涌进了这么多人!大致估算也有近万人不止。

    只不过燕山内外都没有什么大的动静,这些习惯了刀头上舔血的江湖大豪还有各门各派聚集在一起竟然都没有发生什么矛盾倒也委实难得的很,毕竟帮派之间有仇怨的并不在少数,可见这些人都憋着性子在等着简大师的这把剑。

    巴川装作一个江湖游侠,脸色蜡黄,全身落拓,还特意在腰上悬了一把破铁剑,他原本想悄悄潜入,但进入燕山之后发现很多人来往其间,完全没有人注意他。

    因为每天都几乎有几百不知名的人进来出去,巴川也就大摇大摆的进去后就随便走了走靠在一棵树旁边漫不经心的打量周围,他旁边坐着一个黑脸的粗壮汉子,一身的黑色锦缎,腰上系着一柄镶满了珠玉的剑,络腮胡子,一脸傲然坐在一块大青石上,像是一个土财主一样鄙夷的看了看后巴川又看向斜对面。

    确实如钟离行歌所言,不仅少林、武当这样的一流门派,还有其他江湖上有名的帮派也都聚在一起,甚至还看到了江湖上难得一见的云南五毒教,东海雷鸣岛的人,很多帮派的成名武功和兵器并不是剑竟然也来凑热闹,更多的是连巴川都认不出的帮派和江湖异人,像是一场久违的武林大会,但即使是十年前聚首泰山的武林大会也没有这里这么多不知名的帮派和游侠。

    巴川正打量着离他三丈之外四五个丐帮的人时,旁边一个男子走到那黑脸汉子面前道:“这位朋友,有些眼熟啊。”

    巴川状似随意的回头看了他一眼,只见是一个身材颀长一脸笑意的年轻人,摇着一把扇子,身后还跟着两个年纪长一些身材魁梧的秃头大汉,

    巴川知道这不过是江湖上一句想要结识朋友的一句招呼而已,那黑脸汉子摸了摸鼻子两手一拱然后继续看着前面,两眼翻了翻不耐烦的道:“不太熟,没见过你。”

    这男子却毫不在意,笑道:“在下陆珏,从江南而来游历到此,不知阁下贵姓。”

    黑脸汉子两眼一翻道:“免贵,赵深。”

    陆珏道:“原来是赵兄弟,久仰,敢问赵兄弟也是为简大师,而来吧。”

    赵深鼻子哼了一声算是回答然后双眼一闭便不再说话。

    换做别人早已拂袖而去,这年轻人脸上却毫无愠色,贴近了些低声道:“在下偶然路过此地,听闻这里各路英雄聚集而来,尤其看到赵兄弟也是使剑的,想必一定是身怀绝技,因此,兄弟这里有些好玩意儿,看看赵兄弟有没有兴趣购置几件说不定等简大师的神剑出世大家争夺之时也能助赵兄弟一臂之力。”说完一挥手,旁边的大汉已经提来了一个大箱子,赵深眯缝着眼睛扫了一眼,发现里面有各种暗器,护身甲、金疮药之类的东西,赵深一笑道:“啧啧,东西不少啊,看着倒是不错。”

    陆珏摇着扇子笑道:“赵兄弟真是识货,这可都是在下精挑细选的好东西,你看看这件烂银甲和那件袖弩,都是兄弟我在七宝堂买来的,绝对好使,你看……”

    赵深嘿嘿一笑道:“货可能是好货,但你这眼神可真不怎么样,我兜里比我脸都干净,不知道能买你什么啊,你要是白送我倒是不介意。”

    陆珏的扇子停了下眉头皱了皱细细打量了下赵深又展颜道:“赵兄弟……”

    还未等说话赵深拿出自己的钱袋,里面只有几块散碎银子,道:“来一瓶那个什么金疮药,一两,一两半银子应该够了吧?”

    陆珏脸色刷的一下子变了,然后扭头便走,边走边对着身边的大汉道:“哪个王八蛋跟你说这个穷鬼身上有好几万两银票的……”

    那大汉脸色如同猪肝一样,嗫嚅的指了指斜对面又把手收了回来。

    然后赵深继续看向斜对面,巴川也看了过去,发现斜对面有七八个打扮的如花似玉的姑娘正服侍着一个贵公子,两个在捶腿,两个在揉肩,还有两个分站左右给喂着水果,而那男子的两只手不老实的游移在怀里的姑娘衣服里,还时不时的看一眼这叫赵深的黑脸汉子,虽然赵深面无表情,但眼神里却隐隐透着怒火。

    巴川心里暗笑,有人的地方就有恩怨,江湖恩怨更是纷繁复杂,这些人聚集在此竟然还能风平浪静这么久,想必都是在等,一旦简大师锻剑完成,很有可能要引发一场动乱和血战,想到此,巴川不由的有些沉重。

    不一会儿,有个姑娘端着一盘葡萄扭着身子走到这黑脸汉子身前放下葡萄道:“赵大爷,我们公子说看赵大爷坐在这里甚是无聊,特意让小女子送点水果来,同时要谢谢赵大爷,还说,”说到这这女子捂着嘴笑了笑,“赵大爷的银票这次带的虽然少了些,但也够他舒服几天了,下次等他缺钱的时候再来找赵大爷。”

    说完又是一笑便扭身走了回去,这黑脸汉子脸色更黑,眼神一凛,右手把盘子拿起来阴测测一笑,随手一扬,葡萄和盘子带着凌厉的风声忽然飞向了那摸着怀里姑娘的贵公子,盘子飞的极快,想不到这黑脸汉子随手一击便有雷霆之势!

    那贵公子的手还在姑娘衣服里,盘子已经几乎到了贵公子的眼前,身边的几个姑娘长了嘴未及尖叫,那贵公子忽然便伸出手将盘子接了过来,还摘下两颗葡萄放进刚张大嘴要惊叫的姑娘嘴里笑道:“人家不喜欢吃,那就给我的宝贝们吃,反正也是他的钱,哈哈哈。”

    周围的人都看到了这一幕但却像是习以为常,巴川也有点明白了,看周围人的表情,这二人想必已经在这对峙了好几天。

第七十章 潜入(二)

    再看看周围,这不过是冰山一角,只要细细打量一番,就能发现不少暗怀敌意的目光不断互相瞪视,有的是几个人,有的却是帮派之间的剑拔弩张,只不过都隐忍着没有动手。

    光是巴川知晓的就有,青城派的掌门杀了铁掌帮的副帮主,据说是因为铁掌帮的副帮主砍了青城派掌门侄子的两条腿,还有太原李家的大弟子刺伤了断剑门掌门人的小儿子,因为他的小儿子勾引李家大弟子的老婆……等等诸如此类,相对而言恩怨少些的便只有极少涉足江湖又门规森严的的少林、武当、峨眉还有丐帮等。

    巴川无意理会这些,便四处走了走,各大门派和江湖人士基本上是沿着进入九山顶的山道及周围聚集,九山顶深山之处是三面环山中间为凹地的特殊地形,也只有一个山口可供出入,所以只要等在附近,只要简大师携剑而出就一定能见得到。

    可奇怪的是丐帮的人并不多,巴川只看到不远处只有七八个人丐帮的弟子簇拥在一棵树周围,其中一个蓬头垢面的老者想必职位不低,身上披着四口麻袋,,但丐帮就人数而言可谓天下第一大帮,竟然只有这么点人来还是有些奇怪,但丐帮中人向来以拳掌、棍法为名,对刀剑并不涉猎,因此关注的少些也有可能,只是巴川自从得知丐帮和暗水勾结后便一直在派人盯着丐帮的行动,但丐帮一来人员太多,二来关键的长老和堂主也未有异动,因此一直也没能得到重要的情报。

    第二天下午,巴川正靠着一棵树假寐,有几个人骑着马从山外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大声道“朝廷的军队来了……”众人一听脸色皆变,不时消息便传遍了燕山众人,本来有些平静的山谷忽然一下子嘈杂起来,都在纷纷议论,巴川倒是丝毫不觉得意外,毕竟这么多人武林人士聚集在这里,离皇城不过百里,朝廷不得不防。

    然后不少门派则派人出去探查,不一会儿,消息便传了进来,说是御林军带着上万人马将外面围了起来!

    巴川心间一动,虽然朝廷派军队来护卫皇城以备不测是理所当然,但人数如此众多,他便走出山外远远望去,看了看各处旗号,巴川没想到不仅人数众多,连御林军都是京卫所的精英,还有神机营也被派了来,这倒确实是出乎意料,神机营是唯一掌管着火器的亲卫军,一般只驻扎在皇城拱卫天子,极少被派往别处,神机营被派出说明燕山的举动已经惊动了京卫所大都督府,毕竟这里聚集的不是普通平民老百姓而是几乎大半个武林的人,而且大多武功高强,不少高手都有着于万人中取其将帅性命的身手,那么神机营被派来倒也在情理之中。

    消息传开后,先是一众不知名的帮会开始向山外走去,隐隐听到他们说“为了一把剑得罪朝廷不值得,万一起了冲突麻烦不断……”

    然后单个的和三五结伴而来的人也开始溜出去,很多人看到溜出去的人也并未遇到盘问和拦截,不到三天已经有近两三千人明里暗里的渐渐离开,剩下的便是些不怕死的江湖异人和大门大派,而且自从朝廷军队驻扎在外后,整个山谷都安静了很多,之前的喧闹渐渐散去,连摆摊儿卖酒肉的商贩都少了一大半,不过剩下的也都是不怕死的和爱财如命的奸商,三天后,一坛酒竟然都要一两银子!一斤卤牛肉也要一两银子!

    虽然江湖中人不拘小节但也着实觉得太黑了些,当然众人的面很多人又不便失了面子对一个手无寸铁的小商贩动手,只能憋着火花高价买酒买肉。

    不一会儿吵闹声忽然传来——

    “一壶酒竟然要二两银子,你是想钱想疯了吧!”

    “这位大爷,你也不看看,可着这方圆数百里还有几家卖好酒的,别人家都是自酿掺水的,我这可是正宗山西老汾酒,二两银子不算贵了,您要是不愿意买,没关系,别人还等着呢,我这有水,一壶十吊钱。”

    “妈的,你这……”

    小商贩一看对方手放在了腰侧的剑柄上立刻尖着嗓子叫道:“各位英雄好汉们主持公道了啊,他们点苍派的欺负人,买不起东西就要杀人,还有没有王法了!”

    周围很多人都转过头看过来,有的还笑出了声,这人脸色涨的通红,拿起一壶酒丢下二两银子逃似的走回了自己营地,那小贩向周围一拱手洋洋得意的把银子塞到了钱袋里,笑的像是个偷了一只鸡的老狐狸。

    巴川来的时候身上装了不少肉脯,这不过是因为六扇门经常出差办案,习惯性的像是武器一样会在身上装着至少能支撑三天的食粮,听身边的几个人沉声道:“这些奸商倒也了得,竹杠都敲到点苍派的头上了”“嘿嘿,很会趁火打劫,但只怕有命拿钱没命花……”

    其他商贩也纷纷坐地起价,几天内,价钱都翻了好几倍,甚至吃碗阳春面都要二两银子,有的小帮派竟然被小商贩生生的气走了——“没钱来这呆着干什么,连饭都吃不起可见实力也是有限的很,就算能拿得到神剑也是为他人做嫁衣……”

    还有霹雳帮买了大量酒肉分给邻近的帮派竟被当做是施舍,看不起人,剑拔弩张差点动了手,少林众僧吃了阳春面被人说是骗了太多的香火钱……

    很多大帮派都有些哭笑不得,觉得堂堂武林众多门派竟被几十家小商贩挤兑,而且整个气氛都变得怪诞,这也让巴川觉得内心有点毛毛的。

    他看在眼里隐隐仿佛看到了一片诡异的人间,一片被财富愚弄和把玩的人世,哪怕是很小的事情,好像勾出了扭曲的人性然后泛滥和漫延。

    接下来又走了一拨人,剩下的都是财力和人力都很过得去的门派,但是却莫名的升腾起浓重的敌意。

    先是华山派弟子和十二连环坞的弟子发生了几句口角冲突引得剑拔弩张,要不是武当派从中调停就打了起来,然后是金风寨的副寨主和嗜酒如命的几位东海异人因为抢夺几壶酒拔剑相向,身边的门派纷纷介入,很多人也不禁疑惑,那几个奇装异服的东海异人不过区区七八人竟然敢和几百人的金风寨作对,好像都不要命了一样。

    如果说刚开始各门各派还算是彬彬有礼留着几分薄面,那么现在则全都是扯破了脸皮,连一分退路都不留,除了少林、丐帮和XZ来的一些番僧还算冷静,甚至连武当派的人也开始和之前有嫌隙的门派怒目相向,巴川处在这样的氛围中像是进入了一处怪诞的世界之内,或者像是在看一场规模盛大的木偶戏,而他自己也说不出这是为什么,也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样奇怪的变化。

第七十一章 潜入(三)

    巴川沉重的内心像是压上了一块巨石,又像是被挤压在一处裂缝中难得容身,他想离开这里,但好像又有什么不让他离开,他甚至在黄昏紫日之下有些迷离。

    紫日!

    他蓦地如同被当头棒喝的沙弥顿悟一般,猛的看到夕阳泛紫,天边的云层叆叇,或浓或淡的紫云散布在夕阳余晖的整个天空的西侧,甚至是天色也夹杂在黄昏和紫色之间呈现出诡异而又神秘的氛围,他在记忆中摸索,像是伸进一个装满砂砾的袋子里搜索一颗珍珠一样,是否在曾经看到过紫日临空,但他不管怎样都没有想起来,这无疑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景象,只是其他人都仿佛沉浸在敌意中对外界毫无知觉,直至少林空云大师双手合十,以狮子吼向着山间念出一句“阿弥陀佛,善哉善哉,紫日临空,必为异象。”

    这一句念出浑厚绵密如大江之水破堤而出,汹涌奔流之间传遍整个山谷,众人猛的一惊,仿佛大梦初醒,不禁向着空云大师处望去,巴川那种挣扎和迷离之感也猛的消散,那种奇怪的氛围虽然仍在却感觉得到消散了不少,像是山间毒雾被一阵忽而袭来的狂风吹散了些许,巴川好像隐隐之间明白了什么。

    也许空云大师也感觉到了,所以才发出狮吼功以驱魔障。

    众人这才注意到泛紫的天边,还有浓密的紫云浮现在余晖中,不禁猜测,这是否是神剑将出的征兆?人们的喧闹慢慢平息了,像是一片被震起的湖波逐渐恢复宁静,除了低声的气息都归于沉寂,都沉心等待。

    小商贩们也仿佛感觉到了什么,不再叫卖,有一些则悄然离去,也许觉得钱赚的差不多了,人总要在适当的时侯懂得知足。

    懂得知足的人总是能够活得快乐些,尤其是能活的长一些。

    巴川并不知道这紫日临空的异景有什么特别的意义,但若说这是简大师的神剑将出的征兆委实觉得牵强了些,鬼神之说巴川并不相信,但在这样的情形下,却总觉得要发生什么异常的事情,正在思虑间忽然从深山中传来“啊”的一声苍老而又锐利的惊叫!

    简大师!甚至有些人在呆了瞬间后不自觉的将手放在了兵器上,发生了什么让这位受万人敬仰的锻剑大师发出如此震惊不已的惊叫,是发生了什么意外?那把剑,是不是已经锻造而成?有人想进去看看,可是却又没有人行动,像是一群等待接听圣旨的大臣,都脸色肃穆的向着深山望着。

    盏茶功夫后,山林间又恢复了平静,众人开始小声的议论,不多时小声地议论逐渐演变成了一片嘈杂,像是进入了一个热闹繁华的市镇,都在猜测发生了什么,也在商量是否要进去一探究竟,然后开始躁动,开始呐喊,像是一锅沸腾的油,冒着泡,在等待什么引起炸裂,然后有人提议让少林空云大师给一个建议,有人则提议他们帮派先进去探路,但又被更多的反对声淹没,山谷中的万人吵闹起来如同一场大的动乱,人们在这样的气氛下都莫名的亢奋并互相推搡,谩骂声、大笑声、尖叫声,将整个人群笼罩在一个无形的罩子里,巴川觉得有些透不过气,他甚至想要立刻离开,但奇怪的是其他人好像丝毫没有这样的感觉,像是一群狂热的教徒,并喝下了传说中的圣水,仿佛每个人都有了生裂虎豹的力气和顶天立地的豪气!

    巴川却几乎临近了窒息,远远看到空云大师却是一脸的沉重,手中的佛珠快速的滑动,站立在芦蓬之下嘴里不断低声念着佛经,巴川再打量了一番,丐帮的人已经不知所踪,亦可能是人实在是太多他难得搜寻,但隐隐觉得好像要发生什么,这种感觉无比的真实和接近,像是野兽在林间感到危险的直觉和预感,他看不到也听不到,但是他知道,就要来了。

    人群仍在嘈杂,黄昏渐沉,天色晦暗,紫色的云层也犹如上古传说中劫难将至般的景象仿佛要贴在远方的天边,山谷中更加黑暗,紫色的光芒顺着山林间的空隙挤入,整个山谷中带着黯淡的紫光,像是给每个人的身上都撒上了一层紫色的粉末,人们亢奋的脸色带着紫色的光芒呈现出一种更加诡异的景象,让巴川觉得如同置身于地狱之间,看着一群恶鬼正要迎接他们的王……

    巴川抬起头看着山谷时,一道红光乍现,然后又一闪即逝,他以为是幻觉,但又觉得太过真实,那红色宛如血色,或者说比血色更浓,浓的让自己一眼望过便如烙印一样刻在脑海中难以挥去,他还未及考虑这血色是什么随即便听到从山林间听到一声巨大的轰隆声!如山崩地裂般的巨大炸裂声冲击着每个人的耳膜,甚至连心神都在恍惚,像是遭受了一头咆哮而至的犀牛狠狠的撞击!

    人群再次的沉默,轰隆声迅速蔓延开来,像是晨雾般停留在这片山林,让每个人都置身其中难以脱身。

    不知过了多久,前面不少门派的人才清醒过来提议派人进去看看发生了什么。

    正当此时,从山林间传来了脚步声和浓重的呼吸声。

    谈论声渐渐平息,所有人目光都盯着山林掩映的道口,甚至有些人开始心跳,竟有些紧张,那是血脉贲张的兴奋,还有无法言说的期待和幻想,简大师的剑有缘者得之。

    有缘,什么是有缘。

    没人明白,但却好像又没人完全不明白。

    这就像是公主抛绣球选驸马一样,谁都有可能拿到,虽然绣球只有一个,虽然面前有千万人,但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每个人都难免会有那么一丝丝的希望,这是任何人都无法抑制的想象和欲望。

第七十二章 剑名血雨

    已近日暮,山谷里已经有人燃起了火把和明灯,燃烧的松枝火把发出哔哔剥剥的声音,摇曳的火焰在人们的脸上晃动着暗影,映照出了一张张写满了类似神色的脸,每个人的眼中好像都燃起了火焰,脸色可以掩饰,可是眼神却暴露了很多装作淡然和镇静的内心。

    每个人的心里都难免在想,那将是一把何等空前绝后的神剑?

    是什么形状,什么颜色,长几尺几寸几分?

    会蕴藏着怎样的鬼神之力?

    如果,我拿到……

    浮想联翩的种种情景在瞬间已翻飞了几个春秋,如果是那些天生善于长远考虑的人物,可能就会想到自己凭借神剑所向披靡,然后扬名立万,财色双收,甚至意气风发之下当执武林牛耳风光一度!

    脚步声停了,三个人的影子进入了人们的视野,然后渐渐清晰,那些伟大的畅想逐渐模糊,飘忽的眼神慢慢清晰,荡漾的神情也恢复平静,甚至,不少人的眉头开始皱了起来。

    一股淡淡的血腥气飘荡在离简大师最近的人们之间,这样的血腥气,见惯了刀光剑影的江湖中人并不陌生,在自己的刀砍进对方的脖子里,在自己的伤口迸裂出鲜血时,这股味道都会像是夜空中的圆月一样清晰,但在此刻,闻到血腥气,总让人觉得怪诞却又有些莫名的振奋。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但却都沉浸其中不可自拔,像是聆听圣音的教徒齐齐看向那走出的三个人。

    巴川轻点足尖跃到树顶,只见远处简大师、倭人还有胡人走了出来,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然后便是惊呼、诧异还有不解的嘀咕声。

    只见简大师的左手持剑,在周围火把的映照下,或明或暗的浮现出一张满头大汗、痛苦难当而又苍老的脸,一头银发胡乱的披散在肩头,双眸明亮如星,脸颊和嘴角都如刀劈斧砍一般棱角分明、像是戴了一张精铁铸造的面具,但那严肃而又痛苦的表情又是那么分明。

    简大师的右臂已经被齐肩削断。

    左手的剑尖还在滴着血,在火焰的映照下可以发现那把剑竟然是血红色的!甚至在火光闪映间发出血红色的光晕,像是无形的剑气藏而不露,简大师抬头看着眼前黑压压的人群,额头的汗水不断顺着耳际和脸颊流下,他的眼神带着倨傲和冷漠,仿佛眼前的不是一群人,而像是一片山石,亦或是一群野兽。

    那倭人和胡人分站在简大师左右,低眉顺眼的看着眼前的地面,仿佛眼前发生的什么都和他们无关,他们甚至连看都没有看过眼前这人群一眼,仿佛除了简大师任何人都看不到,他们停下仅仅是因为简大师停下。

    简大师扫视了一圈,忽然微微苦笑,随即便恢复了淡漠的神情,像是一个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的人随即便原谅了自己一样,还未等众人发话,简大师将手中的剑缓缓举起随手平刺入身边一颗碗口粗的树干里,然后运指如刀迅速在树干上挥指刻下八个字,然后抬起头对着人群的上空,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是我留给你们的。”

    说完简大师的脸色变得无比苍白,他手轻轻一挥,胡人上前将简大师负在背后,倭人则将手里一个渗着血的包袱放在那棵刺着剑的树下,然后胡人和倭人以难以想象的身法和速度从人群之间倏然消失,如同两道黑色的闪电在几个跃起落下后便消失在人群中,只有几根树枝微微颤动,然后便没了声息。

    巴川本想追去,但那速度实在是太快了,简直犹如鬼魅,能有这样速度的人,他只能想到行歌和钟鸿还有钟断。

    他只好作罢,他回头间心里蓦地颤了一下,而且不单他注意到了,很多人都看到那棵刺入剑的树干转瞬间便枯朽了,枝叶衰败,树皮皲裂,像是一瞬间被抽干了生命一样,像极了沙漠里的千年古尸,人群的震惊,紧接着是惊呼,先是一个人然后是五个人紧接着是一群人用尽最快的速度要上前争抢!

    一个人手已经将要握到剑柄忽然他的手就被砍断,甚至整个人也碎裂了!

    然后是后面的三个人明明已经飞身,却忽然便被抛到了远远的山腰上像是一个破麻袋一样!

    更多飞身而来的人奋不顾身的上前争抢,忽然这些人像是撞到了墙壁一样纷纷倒退,只见少林空云大师和另外三位同时施展般若金刚掌将上前的十几人硬生生的震飞了出去,然后清玄道长也和另外六名弟子站在少林僧人前摆出了了天罡北斗七星阵护持左右,暂时将飞身前来的人群逼了回去!

    后面的人如同疯了一般谩骂!

    几个尖着嗓子的游侠叫道:“好一个少林武当,到底是系出一门,竟然串通一气要吞并神剑,果然高明的很,但是今天你们休想带的出去!”

    “不错,这些秃驴、牛鼻子平常满口仁义,果然到了紧要关头暴露了出来!”

    “哼哼,少林武当本就已各自夺得简大师的神剑,现在贪得无厌还要将这柄剑也夺去,嘿嘿,就凭你们几十个人,倒是看看你们如何拿得出去!”

    ……

    正当人们依旧在谩骂、并准备上前拼命之时,一声声若洪钟的发号“阿弥陀佛”传来,人群的喧闹声像是被一只巨掌压下,然后空云大师看着眼前这些剑拔弩张的人群合十念道:“诸位施主勿要焦躁,老衲以少林数百年的声誉承诺绝不染指此剑,请诸位稍安勿躁待老衲与清玄真人探得简丛子大师留下的八字内容后,此件应归于何人再做定夺。”

    说完回头便和清玄走到剑旁看向那八个字,看后二人脸色均是一变,像是听闻少林寺和武当派都已被灭门一样不知所措,众人看此情形更觉可疑,虽然空云大师在武林中颇有威信,但在此时,很多人都已经按耐不住内心难以控制的好奇和欲望。

    清玄道长回首高声道:“简丛子大师留下八字,‘剑名血雨,血流成河’,贫道认为此剑乃不祥之物,还请诸位听贫道一劝,此剑暂勿轻动,其归属再做定夺,草率行事,可能引发一场浩劫啊!”

    众人一听嘈杂声猛的涌出,近万人的吵闹如同野兽奔袭,然后空云大师无奈苦笑正要发话忽然一口鲜血喷出,脸色涨为紫红!

    人群中有人呐喊道:“那牛鼻子偷袭空云大师要独吞那神剑,大家小心!”

    清玄道长大为震惊一脸惊诧,人群已经涌动而来,空云双目圆睁大喊一声“不要”!随后又是鲜血喷出倒地不起,随后整个人群都混乱不堪!人们相互拥挤纷纷上前想要抢夺这把名为“血雨”的神剑,人群中从偶尔的惨叫到不断发出惨叫!所有人都想要上前争夺无奈人太多,有的人则伺机偷袭身边的人,然后一人如此,众人效仿,鲜血不断喷涌飞溅,而武当和少林的人苦苦支撑已经是强弩之末,正在此时,一个黑影嗖的飞身出现在剑旁,迅速抽出那血雨红光乍现,眩人耳目,便听到他刺耳的笑声:“哈哈哈哈,老子拿到了!”

    众人一看,有人惊呼:“狗日的飞天蜈蚣吴峰!”

    那飞天蜈蚣随即从众人头上跃起飞身到半山腰笑声不止随即忽的一声惨叫!笑声戛然而止,三个装束相同,全身黑衣双手不断发出暗器的人飞身而出将飞天蜈蚣踢到人群中夺剑而逃!

    “不好,是唐门叛徒唐三笑兄弟,快拦住他们……”

    唐门的暗器无人不知,这三人的暗器不断从身侧的口袋中以天女散花之手法扬出,瞬间便有几十人中了暗器惨叫不已,这时的人们已经进入疯狂的状态,三人虽然暗器手法高明,轻功也不错,但随即便被迎面而来几十把飞刀和枪戟捅成了筛子!

    然后一道暗影忽的如冲天之雁飞起将血雨夺下掉落人群,因此处已经距离巴川不远,只见那暗影将手中血雨在原地如陀螺般迅速转了一圈,只见周围几十人全都同时惨呼,巴川眼见着那人竟然在一挥间将数十人拦腰斩断!飞在半空的上半身还在惊叫,下半身竟然还在奔走,这毛骨悚然的场面连巴川都被震惊的全身僵硬!

    众人也被这血雨可怕的剑气惊的呆了一呆,那暗影阴测测一笑“果然是把凶剑”,随即趁着周围人一愣神忽的几个飞跃便已经在数丈之外奔着山外而去,其他人反应过来时纷纷追去,巴川则一动不动,他知道此时即使追出去也未必追得到,而且还很可能不明不白的死去,因为他已经猜出了那个暗影是谁!

    紧接着发生的事情,巴川作为不多的幸存下来的见证者,在多年后回想仍然心有余悸,他永远都想不到,要发生的竟是那样难以想象的事情,他永远都记得,那血肉横飞的场面如同地狱修罗之殿,仿佛受了千万诸魔诸神的诅咒,更像是一场难以用语言形容的屠杀!

    然而,他事后才明白,这,竟然仅仅不过是一个环节,一个早已被计算好的环节,更是一个重要却很小、很小的环节。

第七十三章 暗夜(一)

    京城,丑时,弯月如钩。

    一家偏僻的棺材铺还亮着灯。

    里面坐着两个人,一个穿得破破烂烂,蓬头垢面,单薄的衣服上全是补丁,还有各种污垢和秽物,甚至发出阵阵恶臭。

    对面坐着的是一身锦衣华服的冷漠男子,对这臭味不为所动像是没有嗅觉一样。

    冷漠男子道:“朱长老,让你今天来,你应该明白意味着什么。”

    朱长老立刻露出谄媚的笑容道:“江堂主,您放心,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了,只可惜……”

    这位江堂主赫然竟是已经改头换面的江水寒!

    “为了你们将来一统武林,区区几个无足轻重的丐帮弟子的性命也是理所当然要做出的牺牲,朱长老总不会因为这点小事情也要和我进行一番探究吧”。

    朱长老嘿嘿一笑道:“那怎么敢,为了暗水早日成功,别说那十几名弟子,就是我丐帮数万弟子都惟命是从,何况我们张帮主也下令全力配合,江堂主言重了,在下可惜的是有不少帮派一来和我丐帮向来交好,二来也有利用的余地,但经过今夜可能就没几个能活的下来了,实在可惜。”说完嘿嘿一笑,完全没有丝毫的可惜之意。

    江水寒露出一脸无害的笑容道:“少几个帮派就少几个敌人,之前和你们交好,之后就不一定了,武林霸主的名头谁都想戴在头上,朱长老也是老江湖了,江湖中,有几个帮派是讲道义的,你们之前拉拢长江水路、秘密结盟天河帮、金心寨最后的下场不用我说你们自己心里清楚,”说到这江水寒瞟了一眼身旁青筋凸起脸色不断变换的朱长老接着道,“不过过去的已经过去了,暗水和你们不一样,我们对武林争霸没有兴趣,你们大可不必担心,什么少林武当,五岳点苍,经此一役全部都将凋零,又有我们相助,武林霸主指日可待,到时候,你朱长老凭借这次先锋的名义,功成后,可就不是现在的地位了。”

    朱长老脸色回暖,喜笑颜开道:“江堂主所言极是,在下是多虑了,虽说这次我们是出了不少人,但如没有你们天衣无缝的计划也不会这么顺利,老叫花子活了几十年,能亲眼得知这样周密的计划也是有幸,贵门主真是料事如神,像是有仙佛相助,和之前所说的竟然丝毫不差,张帮主也和老朽几人常常赞不绝口,只不过一直未能得见金面。”

    江水寒道:“我门主若没有鬼神之能怎么一手创建得起暗水这样的组织,放心吧,事成之后,门主必然如真龙现世一样面见你们,现在,我们只需要按照计划把各自手上的事情做好。”

    朱长老道:“这是自然,我们的人早已安排好,只不过,江堂主,张帮主让我们全力配合,但是到现在为止除了您都没有看到暗水任何一堂的人出现,只怕……”

    “你们能看到的,别人也能看到,正因为连你们也看不到,才能达到出奇制胜的效果,这件事的重要性朱长老不会不明白,不然,张帮主也不会派文韬武略的朱长老来打头阵了,你说是不是。”

    朱长老哈哈一笑道:“江堂主谬赞,在下惭愧,既然江堂主成竹在胸,那在下就放心了,只等御林军出城,我等随即倾巢而出,必然……”

    江水寒一挥手道:“朱长老还是少说几句,不如趁着此时再去和手下叮嘱一番,毕竟这件事事关全局,牵一发而动全身,一旦出了岔子,可就不好收拾了,到时候……”

    朱长老看到江水寒那阴狠的目光不由得打了一个激灵,毕竟那是天下最富盛名的剑客之一,竟然仿佛能无形之中震慑旁人,虽然他自己的武功在丐帮也是佼佼者但对这位表面光明磊落实际却阴险狡诈的江水寒也忌惮三分,尤其传说他出手极少,甚至没有几个人看到他出手,但却能在御天堂主比拼中只用三招便击败了谢千阳,足见其实力的可怕,这谢千阳可是在无声息间杀死了他的叔叔藏剑山庄庄主谢无锋,剑术、身法之强绝对是当今武林一流的高手,因此江水寒在整个暗水中都很受器重。

    朱长老不禁出了一身的冷汗,连忙点头称是,然后转身迅速从后门离开。

    江水寒等他走后,坐在桌旁自斟自饮,一炷香的功夫后,身旁的棺材闷声闷响的发出“咚咚咚”三声,暗夜静籁,忽然从棺材里发出敲击声,无论是谁都会有些心惊肉跳,江水寒面不改色,起身在棺材盖旁边按下一处机关,棺材盖便缓缓移并翻转过来,从里面走出一个一袭黑衣的男子。

    这男子身材瘦小,秃头,两只眼睛一大一小,左眼一道伤疤一直划到下巴,左眼泛白,真如厉鬼一般,这秃头男子身子极敏捷,从棺材里跳出眨眼便坐到了江水寒旁边的椅子上,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江水寒似是有些惊讶道:“之前门主令御天驱鬼为先导,怎么伊沉霜堂主来了。”

    伊沉霜沉声道:“临时有变,驱鬼堂领命阻截可能回京的御林军,让我弑魂堂来和你一起行动。”

    一边说一边拿出一个黑色的木盒递给江水寒,正是暗水的门主黑盒令,从里面取出一张纸,看后点了点头抛在空中,随即这张纸闪现出泛着绿色的火焰,一瞬间便将空中的令纸吞没然后无影无踪。

    江水寒道:“燕山处可有什么异变?”

    伊沉霜咧开嘴阴狠的笑道:“完全和计划一样,那老东西将剑铸成之后便按照承诺离开了,虽然少林的秃驴和武当的牛鼻子要阻拦,但被那个姓钟的怪物弄死了,然后计划顺利开展,武林那些白痴们为了那把剑一哄而上,然后加上丐帮和我们的人从中点火,倒是很容易便上演大戏,可惜我临时接了门主的命令,不然真想看看那场景,真是太美妙了,现在,如果不出意外,这群人已经和外面的朝廷军队打起来了。”

    江水寒点了点头道:“门主果真是逆天之才,竟想得到这样妙到峰巅的法子,但江湖人士最忌与朝廷军队冲突,怎么会……”

    “你说的不错,但,他们这几天喝的酒本来就是本门秘制的鬼酒,你加入时短尚且不知,那酒和普通酒毫无异状,但喝上几次后便会惑人心神,能够将人最原始的杀戮欲望引发出来,让他们发狂,只需要一点血腥气而已,但他们自相残杀就没有意义了,幸亏还有少林那帮不喝酒的秃驴在,这样还能稍微抑制住他们的暴戾,嘿嘿,那把剑就是药引子,虽然不想承认,但必须得说,姓钟的兄弟二人果然像是怪物一样,钟鸿用那把剑一招便将二十八人拦腰斩断,嘿嘿嘿,虽说简丛子那个老东西锻造的剑确非凡品,但也要高人在握才能显出威力。”

第七十四章 暗夜(二)

    江水寒听到此也有些惊骇,虽然他的武功尤其是剑术自负可属天下前五之列,但自从加入暗水之后,才知道天外有天,和类似他这样之后被笼络的人不同,暗水本来的几个堂主无一不是强的离谱的怪物,前一任御天堂的总堂主据说就是那钟鸿的哥哥钟断,武功深不可测,亦可说是暗水最顶尖的三四人之一,只不过随着时机成熟,钟断另有任务,便不再担任,眼前的伊沉霜虽然和钟鸿、钟断相比要差一些,但自忖和他对战恐怕也并非能得善终,他刚来便听闻,弑魂堂的伊沉霜、伏地堂的白灵还有掌管暗三堂的总堂主端木影是钟氏兄弟和门主之外最为可怕的三个人,时至现在,端木影和白灵他都没有见过,这伊沉霜也不过是第二次见到,每次看到他这张脸,都觉得不寒而栗,腰侧那一柄泛着绿光的弯刀,总觉得刀身上有一种妖气在浮动。

    伊沉霜接着道:“钟鸿这小子杀了几个人后便把谷中的人都引了出去,然后又把御林军的一个姓齐的头头给杀了,朝廷的那群猪根本没来得及反应,就看到从燕山奔出一大群杀红了眼的人。”

    江水寒抚掌笑道:“果然是妙得很,这样一来,御林军以为他们的人是这些江湖门派的人杀的,而且都冲了出来,那势必要有一战,而这群白痴的江湖人士也杀心正起真好比是干柴遇烈火,恰到好处的相遇,真是感人的一幕。”

    伊沉霜也阴笑道:“这还不是最妙的。”

    江水寒顿了顿恍然大悟般道:“最妙的应该是少林武当那些比较冷静的门派,听闻清玄和空云这两位武林泰斗人物也亲自去了,他们可不太好对付,这样一来,倒也省心的多,虽然我不想承认,但武功若没有登峰造极,想避开神机营的火器倒也委实困难的很。”

    伊沉霜道:“江堂主不愧是武林中的枭雄,也无怪能在御天候选之中脱颖而出,心思敏捷一点就通,确实如此,这样一来不管朝廷的军队能不能把他们一网打尽,但那场面都一定好看得很。”

    “不错,一定会死很多人,而且死的还不明不白,甚至连为什么都不知道。”

    “反正不管谁死得多,死多少,我都不会太难过的。”

    “如果说必须有,还是有点难过的,毕竟丐帮不在里面。”

    伊沉霜道:“那又有什么关系,武林霸主这名头总是要有人戴的,不然武林的那些杂兵有谁来清除呢,赶尽杀绝也要看情况,我们不是一个杀手组织,我们是为了让人们活得更好,既然死了一些人,就要让另外一些人得到补偿,你说呢,江堂主。”

    江水寒叹了口气道:“如果不是听伊堂主的高论,还真是小看了丐帮的作用,不得不说,门主的文韬武略让人不得不佩服,这计划可谓是丝丝入扣、天衣无缝,竟然这么简单就能够将天下玩弄于鼓掌之间。”

    伊沉霜道:“门主,确实是老夫最为敬仰的人物,可惜……嘿嘿,不过没关系,接下来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今夜一定要死很多人,江堂主,你可要准备好了,经此一役,之后便可平步青云了,你和老夫等人不同,正当壮年,该是扬名立万的时候,我等老朽几人已经是风烛残年、半只脚进入棺材的人,这么多年来只为等这一天,功成之后便要退去了。”

    说完意味深长的看了看江水寒,伸出手在他身上轻轻一拍。

    江水寒虽也是武林大豪,见过大世面的老江湖,但听闻此话,仍是心中激荡,不由得心潮澎湃,有谁会不向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力,起身看了看窗外的月亮,双目发亮,昂声道:“谢伊堂主提点,不过诸位前辈武功深不可测,经验老道,今后仍需要各位提携,我江水寒受门主器重确实三生有幸,能处在洪流中成为弄潮之一已经满足的很。”

    伊沉霜道:“江堂主过谦,今夜若无意外,寅时出动,老夫会在东门外接应,以魂火为号,届时其他堂口的兄弟都会响应并按照计划出动,江兄弟作为先锋一定要把头阵打好,其他的兄弟可就指望着你们了,御天堂作为暗水第一堂口,向来都是担当着最为重要的地位,前任堂主是钟断这一点你就可以知道这一堂担负着多么重要的责任,门主对你可是怀着极大的期待,嘿嘿,其他的话老夫说多就显得啰嗦了,相信以江堂主的聪明才智一定清楚得很。”

    说完拍了拍江水寒的肩膀又打开棺材跳了进去随后棺材又缓缓盖上,整个房间归于沉寂。

    江水寒一脸的阴笑,眼睛里不断冒着兴奋的火焰,他的心里像是海潮翻滚一样,眼前仿佛也出现了他想象中的画面——扬名立万、权倾一时、美人在抱、金樽在前,想到这些,在这个无人的房间,在这个只有几口棺材的房间,江水寒终于抑制不住这股兴奋,阴森的笑了开来,然后咧开嘴笑,抚着窗棂,整个人都因为兴奋而发抖,他想起少年时练剑,为了练成剑法,在一个变态的陌生老者的调教下,近二十年来未能有一天的好日子,往往不仅要被毒打,甚至还要被那个有恶心癖好的老妖怪所凌辱,每个夜晚都要被……

    直至他有天剑法大成,他终于将二十年来的怨恨激发,将这变态老人砍掉了双臂双脚,然后挑断他全身的筋脉,并将他的皮活生生剥了下来,与此同时又买来最好的金创药和最好的补品给他,让这老人受尽折磨又无法死去,最后直至这老人鲜血流尽,五脏被尽数掏出方才死去,那老人死去那一天,看着他支离破碎的身体,江水寒兴奋无比,全身颤栗、他疯狂的笑,笑到泪流不止,然后又兴奋的大叫和哭泣,仿佛心里有一头被关在笼子里太久的野兽终于要出笼一样,那种兴奋和快活简直就如同现在一般,之后他每次做成一件大事都会想到那个老人死去并被数条野狗啃噬的夜晚,然后会在一个无人的地方兴奋的全身发抖,并从嗓子里断续的发出低沉的兴奋的尖叫——他二十六岁那年第一次出山,两招便将当时风头正劲的风云连环刀温平刺于剑下,一战成名后,他不断借着各种名义杀掉一些有人期望死掉但不太容易死掉的人,渐渐的,他有了名气,有了财富,甚至被人品评为天下五大剑客之一!

第七十五章 暗夜(三)

    若一个人有了名气,伴随着就会有财富,就像是人出了名也会有麻烦一样。

    虽然他时不时也要遇上一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愣头青来找他挑战,但同时他有了自己的万花山庄,有了自己的酒窖,有了无数的朋友,他成为了江湖中炽手可热的剑客,也有了慕名而来的绝色美人,他感觉自己走上了自己的人生巅峰,美人在抱、扬名天下,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直至有一天,满春楼他最爱的姑娘被京城的王爷带走纳为小妾,他面对着数千侍卫无能为力时,他才知道,原来江湖名气在权力面前根本不值一提,所谓的江湖大侠,所谓的武林霸主,又能怎样……

    可恨的是他无比珍惜的女子被纳为妾后没多久便失宠被下人折磨致死,从此杳无音信。

    他想到了少年时凌辱自己的老者,他仿佛自己正在被当朝的权贵无形的凌辱,他痛恨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他受够了这种被凌辱而自己又无力反抗的境况,他以为剑法练成终于可以随心所欲,然而自己以为的自由和骄傲在权贵面前竟然如此不堪一击,这让他感到无比的绝望,正在此时,暗水找到了他。

    仿佛是命中注定,至少他这么觉得,他遇到了风尘,风尘的美让他几乎要忘掉所有的痛苦,一夜,仅仅一夜让他领略了从未得到过的幸福,这是他杀死那变态老人、第一次得到天下大剑客的名号、第一次买下万花山庄也无法比拟的幸福,那几乎已经可算作是一种摄魂的美,一种难以言表的升华,他满足了,他无比的满足,那一夜几乎让他觉得立刻死去也无怨无悔,也觉得有豪气可以活上百年,他甚至不敢相信这个世间会有那么美的女子,然而,幸福不仅如此,风尘不仅给了他作为男人难以想象的欢悦,同时也承诺给他复仇的机会,那便是将当初纳妾的十三王爷的脑袋送给了他。

    他像是进入了幸福的天堂,简直不敢相信所发生的一切是真实的,他毫不犹豫的吃下风尘给他的药丸,毫无犹豫的发了誓言,毫不犹豫的加入了暗水并销声匿迹。

    他让世人以为他已经死去。

    终于,他又等来了这样的日子,一个光明的日子,而且这光明近在眼前,再也没有人能够抢夺他的东西,暗水给了他一个可以手握权力的机会,给了他一个创造新的生活的希冀,那一次次成功的刺杀让他感受到酣畅淋漓的成就感,让他感觉到自己成为了黑暗王国中无所不能的神明,他有了皇帝般的生杀大权,没有仇家可以找到他的踪影,功成之后他不仅无需担惊受怕反而会受到褒奖,会得到巨量的财富,得到这个黑暗王国君主的器重,他给了自己重塑自己的力量,让他看到了更好的未来。

    此刻,他没有理由不兴奋,因为那向往的权力就要到手了,不同以往在黑暗中的权力,一旦功成,他无需隐藏在黑暗中,他也无需只在暗水中成名,他可以再次将自己的名字如同一颗星辰一样闪耀在世人的面前,这让他感觉到无比的期待,这期待让他涌起无尽的力量!

    京城的夜,繁星点点,天空如同铺满了珠玉不断闪耀。

    偶尔一声犬吠,随即又陷入寂静,像是天空划过的雁影,又像是沼泽里挣扎出的某个将要窒息的脑袋,冲破、转瞬又陷入。

    紫禁城内,巡夜的一千侍卫分为十队在皇宫周围巡视,一切如常。

    除了京卫所大都督府仍然灯火通明。

    大都督袁天昊一脸肃穆,额头上的汗水不断顺着耳际流下。

    不断有属下进来将紧急消息带给他——

    亥时,兵部左侍郎齐峰被暗算惨死阵前,两军交战;

    子时,五军营前锋与燕山聚集的武林叛军交战,我军损失惨重,樊清将军命令京卫所五千人分两队从侧翼进攻,陷入胶着;

    丑时,京卫所五千人损失殆尽,五军营以铁桶阵围困武林叛军,但损失惨重,樊清受伤,神机营与锦衣卫已与叛军交锋,暂将攻势抑制,急需支援!

    “袁都督,这些武林叛军皆为武艺高强之辈,有不少为名满江湖的一流高手,虽然不知为何作乱,但我军损失惨重,而且大多指挥官被尽数暗算致死,望尽快派出援军!”

    一名满身是血的探子单膝跪地拱手禀报,说完后便瘫在袁天昊的面前,嘴里的血不断涌出,可见战事极其惨烈!

    袁天昊双眉紧皱,站定望着门口,旁边坐着一位满头白发的老者,正在闭目养神,双手交叉叠放胸前,两道雪白的眉毛浓密的横在眼眶之上,凛然向两侧飞出,腰侧悬挂着一柄镶金裹玉的大刀,满脸的淡然,好似一切都与他无关。

    不一会儿又是一名探子飞马来报:神机营火器显威,锦衣卫突击斩杀无数叛军,一扫败势!但叛军中冲出一名绝顶高手,锦衣卫伤亡数十人,副指挥使刘宸寒双臂被砍,危在旦夕!

    袁天昊脸色本较为舒缓听到后面脸色乍变,双目怒睁,旁边的白发老者顿时也睁开双眼,双目精光四射,缓缓站起轻声说道:“能把宸寒的双臂砍掉,也难怪前方受阻,损失惨重,武林中奇侠辈出,果然不能小视,袁都督,老夫不得不走一趟了。”

    袁天昊转身道:“朱大人,你作为锦衣卫指挥使,负责拱卫天子,还是不要轻举妄动。”

    “那你为何还不派出援军,难道非要让我的人还有你们卫所的人全都死在那里,你应该知道,每一个都是天子亲自选拔的。”这老者竟然就是锦衣卫指挥使朱希照,虽然话音仍然平淡如常,眉眼的愠怒却已很明显。

    锦衣卫乃是天子多年前秘密重建,人数虽少,却都交由皇宫大内的几位绝顶高手训练,此次重现,深得皇上宠信,在经过几年的筛选现在不过三百余人,但每一个都是以一敌百的精英,钦此黄金腰牌,护持天子,密查要案,对于奸邪之辈不论身份俱有先斩后奏的权力,而这位新任的锦衣卫指挥使虽然极少有人得知其真正身份,但袁天昊却知道他是当初靖难之役功臣朱能的亲人,家世显赫深得信任,尤其也有一手极为毒辣的功夫。

    袁天昊叹气道:“这些我何尝不知,但因为前阵卫所轮换,驻京御林军已经全部派去,京卫所还要留下一半拱卫皇城,三千营在塞外练兵,我几乎已经无人可派,如果将剩余的卫军派出,一旦皇城生变如何应对!”

    朱希照道:“皇城仍有五千禁卫军,锦衣卫还有六扇门和三王爷的虎刃在,何况皇城内遍布耳目,近来老夫也未察觉到皇城有何异动,袁都督大可不必担心,如果不能将江湖叛军围剿在燕山,一旦天子问罪,袁都督可不要怪老夫没有提醒。”

    袁天昊眉头深锁,双拳紧握,道:“这些江湖贼子,向来与朝廷井水不犯河水,怎么忽然会犯上作乱,我总是对此犹疑不定,可能有其他的阴谋所在,因此一直迟迟未敢出兵。”

    朱希照道:“老夫也明白袁都督的顾虑,不过,锦衣卫和六扇门都未能察觉,相信京城内并未有异动,只不过江湖叛军竟然会和我们的军队直接交锋委实耐人寻味,这些人聚集燕山听说是为了那位锻剑大师简丛子,并无其他缘由,但为何会与御林军交战,这就让老夫有些费解了,而且这些人与我们并无瓜葛,不过区区万人难道想要犯上作乱,这其中定然有不为人知的原因,但应该并非谋逆,所以老夫建议派遣援军围而不攻,然后抓几个大人物问问。”

    袁天昊思虑片刻吩咐手下只留下神机营和两千御林军,其余人马火速增援燕山,同时立刻传信给三王爷、刑部王修寒、兵部六扇门总捕头巴川、大内十位队长及内宫监的几位公公,加强戒备,吩咐后亲自带军前往燕山,同时朱希照也带领其余的锦衣卫驻守天子寝宫之外,这也是锦衣卫第一次正式出手,但知晓锦衣卫的人仍然极少。

    三王爷、王修寒和内宫监的几位大人物其实都有耳目,对于燕山已经交战的事情都有了解,因此早已经派下了人手拱卫天子,只不过王修寒才从李玄天那里得知巴川竟孤身一人潜入了燕山九山顶!

    此刻,两千御林军都被安排在内三廷,神机营的人则被安排在天子寝宫乾清宫外。

    袁天昊带领其余的一万人马火速奔往燕山,紫禁城的静夜被轰隆的马蹄声所踏碎,主街道灯火通明,齐整的军队从皇城鱼贯而出直奔燕山,半个时辰后,皇城才又恢复平静。

    夜色朦胧,马蹄声好像仍旧回荡在城内,沿街的人家被吵醒,嘟囔和埋怨着,院内的犬声四起,各自呼应,好像在为军队呐喊助威,随着御林军出城,马蹄渐远,城内又恢复了寂静。

    寝宫的天子正和嫔妃相拥入眠,对于皇城内外的变故毫不知情。

    锦衣卫将皇帝寝宫围了一圈,三王爷则只带着一男一女两人和朱希照在寝宫外会面,两人悄悄耳语一阵,然后各自带人在乾清宫两侧拱卫。

    繁星点点,浅浅的云层在月光的穿透下像是一幅梦幻的画面,夜里的清风拂过,暗流滚滚,又无声无息。

    城门紧闭,月光清凝,沿街轻微的鼾声又起。

    一些晃动的身影在暗处听得分明也难忍笑意,只是这笑意竟有些冷冷的。

    各处的犬吠声终于趋于零星,随着城门再次紧闭也停止了呼唤和回应。

    还有不足一个时辰,天边将会开始泛白,正是黎明前的时候,是即将迎接清晨朝阳的时刻,但也是夜色最浓的时候,浓的像是化不开的墨,浓的像是可以将整个大地凝结在黑暗之中陷入永恒。

    “咚——咚!咚!咚!咚!”。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打更声传来,寅时已到。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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