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意外
杨奇和武士彟在下着棋。
“这个算盘还真好用。”老周管家拿着算盘算着:“公子,近来,来买文胸的人多了不少。”
杨奇哦了一声:“可曾查过,是怎么回事?”
老周管家抚着山羊胡:“我问过了,公子,你猜他们怎么说?”
一旁的何逢昌着急地挠着头:“老周管家,您就别再卖关子了!”
老周管家慢悠悠地说:“据来买的那些娘子们说,今年先是绸缎价格便宜了,接着现在连粮价也都便宜了,加上今年粮食收成不错。所以啊,她们手上这才有闲钱来买。”
杨奇问到:“她们哪来的闲钱?粮价便宜了,她们种的粮食不就卖不出价来了?”
拿着棋子的武士彟插嘴解释到:“是我父亲向秦王提议说百姓不易,秦王就让商乐署派了人在城外收粮,按的是往年的高价收。”
这个倒出乎杨奇的意外。
传闻中的秦王一向以孝闻名,想不到,对百姓也挺好的。
杨奇看了一眼何逢昌,义仓案里,他首先怀疑的人就是秦王,因为只有秦王府的人才有那么大的能量。
就算不是秦王在幕后指使,那最少也是他身边的人,总之,秦王脱不了干系。
可如今秦王能听进去武华的提议,高价收粮,保护百姓的利益。
那贪腐了义仓的粮食,把那些“大义公”推出来背锅,并最终害死了何逢昌父亲的幕后主使,很可能就不是秦王,也许只是秦王底下人搞的。
要是那样的话,事情可能还好查一点。
“四郎,不好了!”这时,一个家丁打扮的人跑了进来。
武士彟一看,是父亲身旁的使唤家丁,就连忙站起来问到:“怎么了!”
家丁喘着气:“主人、主人晕倒了。”
武士彟一下子慌了。
杨奇连忙挥着手:“快去,快去!”
武士彟连忙跑出去了。
杨奇也站了起来,他看着武士彟的背影,脸露忧色。
。。。。。。。
武华背靠在塌上,面红耳赤,额头上铺着一块方巾:“我没事。”
邋遢道人站在一旁:“还说没事,都让人抬着回来的。”
武华一把把额头上的方巾拿掉:“我只是酷暑难耐,中了暑气而已。”
这时,武士彟小跑了进来,他先是翻了翻武华的眼皮,让武华张开嘴看了看舌头,又按在武华的手上听了会脉搏:“父亲,你只是累着了,现在需要的是好好休息。”
家丁扶着武华躺了下去。
武士彟站了起来,朝着邋遢道人使了个眼色。
邋遢道人跟着武士彟来到门外。
邋遢道人说到:“方才我已经令人给武兄喂了好几碗水了,可他还是觉得口渴,整个人的状态都是烦躁的。”
武士彟忧心忡忡:
“高热无汗,体若燔炭,渴而多饮,烦躁不安,这是暑热蒙心了。
如果不及时医治,接下来就可能会出现转筋、抽搐甚至是神志昏迷。
叔父,我必须现在就去买药。这里还需要您多多关照。”
邋遢道人点着头:“行,坐马车去!”
一家药铺门口,挂着“武”字的马车停了下来,武士彟迅速地跳了下来,跑进药铺。
药铺掌柜的拿过武士彟开的药方,看了看,摇着头:“这些目前小店没有。”
武士彟急了:“这些药材都是较为常用的药物,为何会没有?”
药铺掌柜的摇了摇头:
“你要早些日子来,还是有的,可前些日子,长孙将军要去草原,来过我们这,把这些药材都给买走了!
最近又封城了,货物不得进出,据我所知,现在全并州的药铺应该都是没有这些药的。”
武士彟一听,无奈,只得坐上马车:“走,出城!”
坐在马车里,他自言自语:“我记得城外十几里地外的山头,见过这些草药。”
。。。。。。。
雅奇商城的后院里,放着杨奇画的几幅穿着旗袍的美人画。
何香儿蹲在那边看着。
王君廓走了过来:“香儿,在看什么呢?”
何香儿嘟着嘴:“狗子,你说,七娘好看还是俺好看?”
王君廓看了看画里的秋七娘,又看了看何香儿,毫不犹豫地说:“七娘是很好看,不过我觉得香儿你最好看。”
何香儿挤出笑容:“还是您对俺最好。”
王君廓挺起胸膛:“那当然,别忘了,就连这画,也是我央求公子给你画的。”
何香儿一听,一下子又没了精神:“俺听说,七娘的这幅画是要拿去挂在西市最显眼位置的,大伙还是觉得七娘最好看。”
王君廓:“香儿,你是也想你的画像挂在外面?”
何香儿把手一拨:“不说了,走了。”
王君廓看着何香儿的背影,想着什么。
这时,几个人走进后院。
“公子是说,把这些画都挂上去,对吧。”
“没错,走,都先搬出去。”
王君廓的眼珠一转:“有了!”
。。。。。。。。
城门前。
几个百姓背着米袋要出城,结果被守门的卫兵拦住了:“人出去可以,粮食不许带出去!”
百姓们急了:“我花钱买的粮食,凭什么不让我们带出去!”
“你以为我不知道,秦王在城外高价收你们的粮食,你们拿了钱跑城里低价买了粮食,现在又想带出去高价卖!”卫兵蛮横地一推:“不能带就是不能带!”
百姓们和卫兵挤成一团,推来推去。
卫兵大声喊着:“关门!”
城门被关上了。
百姓越来越多。
这时,武士彟坐的马车到了。
在混乱中,马车被人群团团围住。
武士彟探身出来,只见到处都是人,哪里还出得去城门......
。。。。。。。
西市街口,已经钉好了几个架子。
几个人搬着画板,画板上盖着红绸子。
王君廓在那指挥着:“慢点,可别给弄坏了!”
那几个人把画板钉好后,朝着王君廓挥手:“小爷,您看这样行吗?”
王君廓满意地说:“可以了!”
那几个人就各自离去了。
王君廓转身,一把拉掉那张红绸子,他揉了揉鼻子,满脸得意。
画像里,穿着大红色旗袍的何香儿,做着娇羞状。
。。。。。。。。。
天要黑了。
一个人拿着酒壶在西市街上慢慢走着,突然,他停下了脚步,依次看向了那几个新竖起来的广告牌:
“这杨公子真有一套,嘿嘿。”
“嗯,这个小娘子不错。”
“咦,这不是何家小娘子吗!”
第77章、及时雨
武府。
武华躺在床上昏睡。
邋遢道人着急地走来走去。
躺在塌上的武华突然浑身抖动了起来。
邋遢道人在那喊着:“武兄,武兄!”
武华没有回答,他的眼睛翻白,嘴角开始无意识地流出了无色的口水。
邋遢道人连忙跪坐下来,用手轻拍着武华的脸:“武兄,武兄!”
武华已经不能回答。
邋遢道人急了,他站了起来,一把拉过旁边的家丁:“怎么四郎还没回来!快去找!”
一个家丁连滚带爬地连忙去了。
邋遢道人又对着另外几个家丁说:“你,快去找个郎中来!”
那几个家丁连忙去了。
邋遢道人看着武华,眼里都是泪水:“武兄,都怪我。想着四郎学的就是岐黄之术,这去买了药就该回来的,武兄,我该早点给你找个郎中的!”
就在这时,一个家丁跑了进来:“先生,门外有人求见,询问主人的情况。”
邋遢道人不耐烦地挥了下袖子:“不见!”
但他很快就愣了一下:“是什么人,他们怎么会知道武兄的事?”
武府门外。
邋遢道人带着杨奇和三郎大步地走进去。
邋遢道人边走边说:“四郎说武兄这是暑热蒙心,他去买药了,可已经去了许久,到现在还没有回来,武兄情况已经很不好了。”
杨奇一听:“暑热蒙心?那武大管事这症状应该是中暑了。”
前世杨奇身为乙方广告人,在创业初期,是有单子就做,也曾经在大夏天三十几度的高温下装过广告牌,那会就发生过年轻工人中暑的事。
中暑如果严重,可是会危及生命的,一代文豪苏东坡据说就是因为中暑离世的。
想到这里,他直接小跑了起来。
床榻前,杨奇看着武华嘴边的口水痕迹,已经出现了痉挛的现象,这估计是体内电解质紊乱。
他当即对着家丁说到:“快,去弄点盐糖水来!”
家丁一愣。
杨奇大声说着:“就是盐巴加糖的水!”
邋遢道人也跟着催着:“快去!”
杨奇又对着三郎说:“把水端过来。”
杨奇伸手去脱武华的衣服,邋遢道人也连忙帮忙。
杨奇叫三郎帮忙扶着武华,自己拿了布浸过水擦拭着武华的身体,同时让邋遢道人对着武华的身子扇扇子。
这时,家丁已经端来了盐糖水,杨奇在邋遢道人的帮助下,给武华灌了两碗进去。
武华的身上还是非常烫。
杨奇想起那会装广告牌的老师傅的话:“我们整日在太阳底下晒的,有时候难免会出现中暑的情况,我们做苦力的哪里舍得上医院费那钱,都是用土办法。”
他四处看了看,最后走到厅前,俯身拿起了一个牛角鞋拨子。
现在只能靠土方法了。
他把鞋拨子放一旁的盆子里洗了洗,又拿过一旁的油灯闻了闻。
邋遢道人虽然不懂杨奇要干什么,但还是第一时间说到:“那是菜籽油。”
杨奇点了点头,走了过来,先把油抹在武华的脖子周围,然后开始拿着牛角鞋拨子开始刮起来......
武华躺在塌上,上半身从耳朵以下,都是一片片红紫色的淤伤。
邋遢道人拿着扇子对着武华扇着。
杨奇累得瘫坐在门口,大口地喘着气。
三郎轻声说到:“公子,您这身体也太虚了,什么时候,跟我练练?”
杨奇摇头轻笑。
三郎的眼睛一直盯着杨奇,等着他的答复。
杨奇无奈,只得说了一声:“好啊。”
就在这时,躺着的武华轻轻哼了一声。
邋遢道人连忙轻声喊着:“武兄,武兄?”
杨奇走了过来。
武华睁开疲惫的眼睛看了一眼。
杨奇摸了摸武华的额头,他长出了一口气:“还好,降温了。”
他看着武华:“武大管事,您先好好休息吧。”
武华闭上了眼睛。
杨奇对着邋遢道人说到:“保持空气流通,盐糖水每隔一刻钟给他喝一次,一次可以不用喝太多,但不能不喝。”
他正说着,就听到急急的脚步声。
是武士彟回来了,只见他一身尘土,一只脚上还没有穿鞋,狼狈不堪。
武士彟直接跑向了武华塌前。
杨奇看了一眼,欣慰一笑:“三郎,我们回吧。”
说完,他才走了两步,就感觉天旋地转,倒了下去......
等杨奇醒来,已经是深夜时分。
秋七娘正依靠在床榻前,打着瞌睡。
杨奇心里一动,伸出手轻抚秋七娘的脸。
秋七娘睁开大眼睛,她眼里带着关切,柔声说到:“杨郎,你醒了!”
杨奇挣扎着坐起来:“我这是怎么了?”
“武公子说你是操劳过度,加上本来身体就虚,所以晕倒了。”秋七娘连忙扶着杨奇坐起来,她的语气里带着责备:
“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竟然还想着去救别人。”
杨奇自嘲地笑了笑:“武大管事没事了吧?”
秋七娘转身倒了碗奶酪茶:“我过来的时候,听说武大管事已经没有大碍了。”
杨奇伸手要去端奶酪茶碗,却被秋七娘一巴掌轻轻拍了下手:“背靠好,我来。”
杨奇就把手放下,张开了嘴。
秋七娘拿着勺子,舀起一勺,放嘴里试了试温度,估计太烫了点,她又把勺子放嘴边吹了吹,这才把勺子递到杨奇的嘴前。
这大半夜的奶酪茶还是有点烫,说明秋七娘在身旁守了大半夜了,中间还要不停地看着火。
杨奇幸福地吮吸着。
秋七娘:“慢点,又没人跟你抢。”
杨奇笑着露出满口大白牙。
。。。。。。。。
第二日,杨奇拎着几袋小礼物来到武府。
邋遢道人迎了出来:“哈哈,小郎君,你的称号还真是名副其实啊。”
杨奇一怔,什么称号?
邋遢道人打趣到:“怎么,连自己的称号——及时雨,都给忘了?”
杨奇这时才想起,当初自己和邋遢道人相识之后,和他以称号相称,自己又自号及时雨的事。
当即,他躬身行礼:“那日杨某只是一时兴起,让先生见笑了。”
邋遢道人摇着头:“非也,我看这及时雨的称号,小郎君是当之无愧啊!”
杨奇连忙谦虚着:“哪里、哪里。”
。。。。。。。。
并州老街,天开始黑了。
几个年轻人告别了老魏掌柜,结伴走着。
他们走到了一条巷子里。
突然,从一旁冲出来几个人,连推带攘地把他们带到了一个亮着灯的房间里。
王坚摇着羽扇:“羊肉的做法,都学会了吗?”
那几个人面面相觑。
王坚的手下大喝了一声:“说!”
那几个人吓得连忙说到:“会,我们都学会了!”
王坚嘴角露出了笑:“很好!”
他一把拉开案几上的红布,红布下,几十贯大钱露了出来:“只要你们跟了我,这些都是你们的。”
那几个人互相看了看,就冲了上去,抢了起来。
王坚哈哈大笑了起来。
第78章、求签
大街上,何香儿和王君廓两个人溜达着。
一个道士摆着个摊子,摊子前放着个小马扎,在那吆喝着:“天灵灵,地灵灵,人间算命我最灵,测风水、查姻缘、问前程,无所不知!”
“嘻~”何香儿跑过去坐了下来:“先生,帮俺算算吧。”
那个道士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小娘子,你可是要算姻缘?”
何香儿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她回头看了下王君廓,用手拦住嘴,小声地说:“这他都算出来了?”
王君廓陪着笑脸,心想,你一个小娘子,除了姻缘,还能问什么?
那个道士伸手一挥,一个签筒摆了出来:“小娘子,请挑支签吧。”
何香儿拿着签筒摇了摇,掉了一个签出来,她拿起来一看,上面写着一个“地”字。
那个道士重重地叹了口气:“地?天人不可得。”
何香儿急急问到:“什么意思?”
道士摇头晃脑:“凡人立于地上,心中之人却如那天上人,可望而不及也。”
何香儿:“啊!”
她的脸都变了,站了起来,转身就走。
既然出来玩,肯定要开开心心的,于是王君廓一把拉住何香儿。
他摸了摸自己身上,没有银钱,就对着何香儿说:“香儿,你带钱了吗?”
何香儿一脸莫名其妙:“有啊。”
王君廓伸出手:“给我。”
何香儿虽然不解,还是拿出自己的荷包,递给王君廓。
王君廓拿着荷包掂了掂,直接把荷包打开,把里面的银钱全部倒在道士的摊位上:“请先生取签。”
何香儿不解。
王君廓笑着说:“你且看着。”
那个道士一挥袖子,一下子就把银钱全扫没了,看得何香儿是目瞪口呆。
他笑了笑:
“小娘子,请坐。虽然小娘子方才自己取了个签,那是天道。
但本道做的就是逆天改命的事,不然算命有什么用。来,我帮你取一签。”
说着,他闭着眼睛伸手就要去抓签。
何香儿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签还能改的?”
那个道士睁开一只眼:“一般人那肯定是不行的,但我观小娘子紫色绕身,是大富大贵之相,这才斗胆向天尊求个人情,为小娘子另取一签。”
说着,他再次闭上眼睛,伸手在签筒里那么一抓,抓出一支签。
何香儿看了过去,上面写着“上上签”。
她高兴地叫了起来。
王君廓在一旁满意地揉了揉鼻子。
道士摇头晃脑:“恭喜小娘子,您日后嫁得可是富贵之家!”
何香儿手抓着“上上签”,兴奋地舞着:“有多富贵?”
王君廓在一旁朝着道士使了个眼神。
道士瞥到了,马上说到:“将军!小娘子以后必然会嫁给大将军!”
王君廓嘴一歪,看来刚才的银钱白给了。
这时,何香儿突然转过身来,抱着王君廓跳了起来:“我要嫁给大将军了!”
王君廓一下子呆住了。
道士朝着王君廓竖起了大拇指。
王君廓咧开嘴,傻笑起来。
大街上,人来人往。
何香儿手上拿着上上签,一蹦一跳,她突然吸了吸鼻子:“好香!”
何香儿跑了过去,发现是个烤鸡摊子。
“掌柜的,来一只。”她伸手摸了下荷包,这才想起自己的银钱全部没有了,只能悻悻地说:“掌柜的,算了,不要了。”
王君廓拉住了她:“你等着,我给你买。”
何香儿嘟着嘴:“可俺们又没有钱。”
王君廓笑了笑:“我有办法。”
王君廓走向一旁的编竹店,趁人不注意,拿了个竹笱。
何香儿问到:“你拿这抓鱼的干吗,这里面都是倒刺,难道你想用这个去抓只鸡?”
王君廓神秘一笑:“待会你就知道了。”
他看了看,大街上,有一个人背上背着几卷丝绸正在走着。
王君廓对着何香儿说:“你在这等我啊。”他悄悄地跟了上去。
到了无人的地方,王君廓从后用竹笱套住那个人的头,趁机将丝绸给抢走了。
待那人取掉竹笱后,哪里还看得到人影。
。。。。。。。。。
杨奇走了进来,就看到王嫂手上拿着竹条正重重地打着王君廓:“怎么了,王嫂?”
王嫂指着王君廓,恨铁不成钢:
“狗子在街上盗了人家的丝绸,拿去换了银钱。
结果那买了丝绸的人拿来咱铺里卖,被那个苦主撞见了。
现在铺子里的人都知道了,这让我的老脸往哪里搁啊!”
杨奇看向了王君廓,他长叹了口气:“狗子,有些道理是你必须要懂的!”
王嫂心里害怕杨奇会赶狗子走,手下打得更重了。
王君廓不敢躲闪,只是哼哼唧唧地叫着。
“狗子,我只讲一次,我不希望以后再发生这样的事。”杨奇一把夺过王嫂手上的竹条:“还不快向你娘认错。”
王君廓跪着朝着王嫂磕头:“娘,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王嫂气得喘着粗气,拿手又劈头盖脸地打了几下:“你知道你错在哪里吗?”
王君廓抬起头,一脸真诚:“我知道。”
。。。。。。。。
夜里,屋顶上。
何香儿问:“如果还有下次,你还会那样做吗?”
王君廓昂起头:“当然,只要你想要的,我都给你。”
“你还敢啊!”何香儿一脸诧异:“可你方才在公子和你娘面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王君廓伸手揉了揉鼻子:“我要不那么说,我就要被我娘打死了。”
何香儿不屑:“你也太无耻了。”
王君廓看着何香儿,脱口而出:“香儿,我要和你成亲!”
何香儿扭过头看了看他,摇着头:“不行,今天俺刚刚算过命,俺以后是要嫁给将军的。而你,所做的却都是盗贼行径。”
王君廓抬头看着天:“盗贼?那我就当个盗贼将军。”
。。。。。。。。
一大清早,何逢昌就跑出文胸店,他跑到街角解开裤腰带,痛痛快快地撒了一泡尿。
虽然被公子说了好多次了,可他就是喜欢跑外面撒尿,用何逢昌的话讲:“俺乡下人,不都这样吗?”
他正系着裤腰带,这时,肩膀就被人拍了拍,一个沙哑的声音传来:
“何大郎啊何大郎,自你爹死后,你们兄妹俩让我好找啊!
这回,看你们还能躲哪里去!”
第79章、又来
两个行人在街上遇见了,两人聊了起来。
“听说了吗?西市那边近日新开了好几家吃食铺子。”
“西市那寸土寸金的地,竟然拿来开吃食?”
“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你只要知道,折腾这些的是那杨家公子,就明白了。”
“是他啊!要说这杨公子,那可是有真能耐的。就几年时间败光了全部家产,可短短几个月,又拿回了全部绸缎铺子!还真是浪子回头金不换啊。”
“说的是。不过现在没有什么绸缎铺子了,那杨公子他不是开了那个叫雅奇商城嘛,现在又把原来的绸缎铺子给改成了吃食铺子,听说主菜都是羊肉,但做法有很多。”
“我就好一口吃的,要不我们赶紧也去试试?”
“别去了,去了也进不去。”
“为什么?”
“听说他们搞什么封闭测试,只有他们邀请的人才能进去试吃。”
“还有这样的事情!那被邀请的都是什么人啊?”
“听说有南城的李家、城北的陈大财主、粮行的窦家。
还有原来并州四户的王家、高家、叶家。”
“哦,不是说商户联盟已经把杨家除名了吗?”
“谁知道啊,不过听说商乐司庞管事的小舅子陈公子、商乐署的武大管事的公子也去了。”
“哎哟,这不都是那些达官贵人!哎,你去哪啊?”
“去西市啊。”
“你方才不是说西市去了也吃不到吗?”
“虽然进不去,可今日西市有表演啊!听说花辉楼的小娘子们都来了。”
“哎,等等我!”
西市街口,搭着个台子,花辉楼的小娘子们在上面演奏着。
台下围满了人。
“那个就是花辉楼的小娘子啊!”
“方才跳那转啊转的舞的,不像是咱中原人啊!”
“那叫胡旋舞,跳舞的是胡姬!”
“我这辈子是去不了花辉楼了,太贵,可今日却能在这里免费看到,值了!”
“那可不,多亏了这雅奇商城的东家杨公子,咱才能看上花辉楼小娘子的表演。”
“那个就是丽娘啊,听说她的琴技不下秋七娘。”
“对啊,秋七娘呢?”
“怎么,你不知道?她早已经名花有主了!”
“何人如此幸运?”
“还不是那杨公子。”
“杨公子!?他娘的!”那人本想咒骂两句,可一看,周围的人都瞪着自己,话到嘴边就给改了:“真是天作之合啊!”
旁边的人都善意地笑了:“可不是,要没有杨公子,咱哪里有幸能看到这么精彩的表演。”
这时,一阵香味传来。
众人顺着香味看去。
一个人披着大大的褂子,正站在一个从没见过的架子上,架子里有个槽,槽里是通红的炭火,上面是一条条铁条,铁条上,一串串的羊肉在滋滋作响......
他们都不由地吸了吸鼻子,舔了舔舌头。
那个人朝着众人笑了笑,吆喝了起来:“羊肉串,今日全部免费品尝!”
众人连忙跑了过去。
那人又大声喊着:“来,来,来,排好队,都有啊!”
有认识那人的,和他打着招呼:“杨公子,您怎么亲自来弄这羊肉串了?”
杨奇没有回答,只是笑着说:“怎样,好吃吧?”
几个人吃着羊肉串:“那当然!”
杨奇手指着:“这后面还有烤羊排,大伙可以去尝尝,全部免费的!”
众人发出了欢呼。
一旁王家的铺子门口,王坚看着雅奇商城门口的热闹场面,嘴角露出了狞笑。
。。。。。。。
高府。
王坚摇着羽扇:“铺子里不让人随便进,只让城里的达官贵人去免费试吃。大街上却是摆了一堆东西让人免费吃,还安排了花辉楼的小娘子表演。”
高通点了点头:“不得不说,他这法子倒是挺有效的。”
王坚冷哼了一声:“反正我的粮食铺子也开不下去了,他做什么,我跟着就是。”
高通抬起头看着王坚。
王坚笑了笑:
“叔父,其实我早就准备好了。
他之前不是弄过无偿授艺嘛,我已经招了不少那样的人。
他怎么做,我也怎么做。”
高通想了想,提醒到:“今时不比往日,他现在手上应该暂时不缺钱的。”
王坚眼睛微眯:“之前我能让他包子铺开不下去,现在也能让他那几家店开不下去。”
高通笑了:“竟然如此,贤侄,算我一个,反正没了绸缎行,家里利润减少了许多,我也正想着弄点别的。”
。。。。。。。。
铺子里,案几上摆着羊肉火锅。
杨奇在陪着窦公说话:“窦公,近来可安好!”
窦公苦笑着摇了摇头:
“哎,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啊。商乐署压低粮价,实力第一的王家都撑不住,我这位居次席的窦家更撑不住啊。
杨公子,实不相瞒,旧粮出不去,我现在连收新粮的本钱都凑不出来。”
这时,一阵鞭炮声响起。
老周管家走了进来:“公子,隔壁王家的铺子今日开业,也是主卖各种羊肉的吃法。”
又来!
杨奇皱了皱眉头。
老周管家解释到:“我看了,王家铺子里那些掌厨的,都是在老魏掌柜那无偿学艺的。”
他欲言又止:“此外,我还看到......”
杨奇问到:“老周,窦公不是外人,你但说无妨。”
老周管家:“我看到高家的人也在那边,看来,是高家和王家联手了。”
窦公叹了口气:
“哎,先是绸缎行、后是粮行,高家和王家的日子也不好过啊。
看来他们是看到杨公子你这边做的行当,有利可图,就都来了。”
杨奇看着窦公,心思一动:“窦公,窦家的粮行买卖,都只在并州吗?”
窦公再叹了口气:“并州尚且要开不下去了......”
杨奇心思一动,说到:“我记得,窦公手上应该有一个通行令。”
“有,是我花了三千两银钱从庞管事那买来的。”窦公点着头,可他随即一怔:“杨公子的意思是?”
杨奇微微一笑:“窦公,不知道你是否有兴趣,和我做一笔买卖。”
“买卖?我窦家可就只有粮行一个买卖,眼下粮价又被压成了那样,我们不卖还好,有卖那是卖一车亏一车。”窦公说着,突然他停了下来,看着杨奇。
杨奇一脸的认真。
窦公想了想,缓缓点头。
第80章、布局
一个路人站在西市的街上:
“咦,是我看花眼了吗?怎么这边一家是羊肉火锅,那边也有一家羊肉火锅。
而且从招牌到铺子,看上去都一样啊?”
老周管家站在铺子里往外看去,他叹了口气:
“公子,他们这次又来了这招,我们怎么做,他们也怎么做。”
杨奇扇着扇子:
“还是有不一样的,他们的菜品甚至比我们还多。
而且听说他们还请了几个西域的胡人来掌厨。
王家和高家,本就是商业大户,看起来,他们只要有心,也不是那么好应付的。”
老周管家有点不忿:“就会依样画葫芦!”
他说着,看向一旁的何逢昌。
何逢昌在那发着呆。
老周管家:“哎呀,何大,以往这事不是你最激动吗?”
何逢昌啊了一声:“对,画葫芦!嗯?老周管家,画什么葫芦?”
杨奇和老周管家互相看了看,一起摇了摇头。
杨奇站了起来,拿着扇子拍了拍手:“没事,他们也开一样的铺子,反而省了我们不少事。
以后啊,那些城里的达官贵人要想吃羊肉的各种做法,那自然都会过来西市。
我们这边可是还有卖其他的,他们也算是免费帮我们增加客流量。”
老周管家问到:“公子,那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
杨奇没有回答,反而问到:“小威风去草原也有段时间了吧?”
老周管家略算了一下:“快一个月了。”
杨奇手上拿着扇子转着圈:“那再有几天,也该回来了吧。”
老周管家点着头:“是该回来了。”
杨奇把扇子一甩:“那我们就要抓紧时间了!”
。。。。。。。。
一家铁匠铺里。
杨奇手上拿着锅敲了敲。
老周管家看着堆的满地的锅,一脸惊讶:“公子,您怎么做了这么多的锅?这得花多少铁啊!”
杨奇手上拿着锅看着:“不多,也就请叶叔父吃了两顿羊肉火锅。”
一个被熏得满脸黑灰的铁匠,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笑着用着生硬的汉话说:“沙父,怎样?”
杨奇点了点头:“不错。”
他拍了拍那个铁匠的肩膀:“飞摩兄弟,你还好吧。”
“飞摩兄弟?”老周管家盯着那个铁匠看,只觉得名字很熟。
那个铁匠从一旁的缸里打了一勺水,洗了把脸,露出一张突厥人特有的宽脸。
老周管家这才认出来,这个人竟然是跟阿史那泰安一个部族的,在花辉楼里被打断了腿的阿史那飞摩。
阿史那飞摩把手握成拳头,在自己的胸口用力地拍着,用生硬的汉话说着:“托沙父、的福,我、飞摩、很好!”
杨奇笑着拍了拍阿史那飞摩的肩膀:“你的汉话,说得也很好。”
走出了铁匠铺,老周管家跟着:“公子,原来您把他安排在这里啊?”
杨奇边走边说:
“他的两条腿都被打断了,这对于草原上的汉子来说,比杀了他还残忍。
不过还好,突厥人是天生的优秀铁匠,刚好我们可以用得上。”
老周管家抚着山羊胡,点了点头。
杨奇已经大步走了。
老周管家看着杨奇的背影:“咦,走这么快!看来最近在三郎的训练下,公子的身子好了不少啊!”
他看到杨奇已经走远,连忙大喊着:“公子,等等我!”
。。。。。。。。
魏记包子铺。
现在的老魏掌柜已经不卖包子了,他改教羊肉的各种做法。
“这羊肉啊,宰的时间越久,膻味就越重,所以最后一定要给客人们配一碗茶水去去腥。”
一群百姓们在那认真地听着。
老魏掌柜:“好了,经过了这半个多月,你们要学的各种羊肉的做法都已经学好了。下面,杨公子有话要和大伙说。”
杨奇走了进来。
三郎和老周管家跟在后面,端着一些锅走进来。
杨奇轻摇着扇子,笑着说:“老街这边的不少店铺都已经被我盘下来了,接下来,有想开羊肉吃食铺子的,可以来我这免费领这锅!”
那些人一拥而上。
杨奇摇着扇子,嘴角露出微笑:“地主们都喜欢买田。我们商人就应该买商铺,因为商铺就是我们的田,有了田,自然有收成。”
。。。。。
文胸店后院里。
王君廓陪着何香儿玩耍着。
何逢昌站在一旁,愣愣地看着。
他的脑海里回想起那天的事情。
那日,何逢昌正系着裤腰带,这时,肩膀就被人拍了拍,一个沙哑的声音传来:
“何大郎啊何大郎,自你爹死后,你们兄妹让我好找啊!这回,看你们还能躲哪里去!”
何逢昌回过头来,就看到一个缺了两颗门牙的老头正看着他。
那老头笑盈盈地看着何逢昌:“怎么,何大郎,去当了几年执衣,回来就不认识我了?”
何逢昌定睛一看,兴奋地说:“蔡叔!”
蔡叔左右看了看,把何逢昌拉到一旁无人的地方。
何逢昌急切地说:“蔡叔,您怎么会在这?”
蔡叔高兴地拍着何逢昌的肩膀:“何大郎,你和你妹子都没事,真的是太好了!”
何逢昌也激动地说:“蔡叔,俺爹他......”
蔡叔说到:“你爹的事,我都知道了。”
何逢昌:“我爹是被冤枉的!”
蔡叔:“我知道你爹是冤枉的。”
何逢昌落下泪来。
蔡叔突然问到:“何大郎,你今年多大了?”
何逢昌:“俺十八了。”
蔡叔在嘴里重复着:“你都十八了啊?!你爹在你这年纪都已经有你了。”
何逢昌一头雾水。
蔡叔在那自言自语到:“何大郎,既然你已经十八了,我还是把这事情告诉你,由你自己来定夺吧。”
他看着何逢昌:“我这几日仔细观察过了,你和你妹子二人应该都是安全的。但现在,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何逢昌:“蔡叔,什么事!”
“在你爹出事前,他偷偷来找过我。”蔡叔长叹了一口气,看着何逢昌:“何大郎,你爹的账本,在我这。”
何逢昌一下子愣住了。
“狗子,俺赢了!”院子里,何香儿开心地拍着手。
“再来一局!”王君廓不服气。
“来就来,谁怕谁!”何香儿笑着说。
何逢昌看着何香儿。
“香儿在公子这里生活,性子也一天比一天开朗起来。
可是,香儿,爹的仇,阿兄是一定要报的!”
第81章、竞争策略
高府。
高远说到:“贤侄,听闻近几日,老街那边新开了很多家羊肉吃食店?”
王坚轻摇羽扇:“高叔父,我已经查清楚了,姓杨的那小子拿下了老街不少店面,租给了那些在他那无偿学艺的人。”
高远思酌道:“那会对我们西市的生意有影响吗?”
王坚轻摇着头:“应该不会,我们西市主要都是达官贵人,在老街那边吃的,却大都是贩夫走卒,不是同一伙人。”
“贩夫走卒?”高远想了想:“我记得,王家还经营着并州的几处货运,贤侄啊,我想那些贩夫走卒的生意,可不要白白便宜了别人。”
王坚笑着点头:“放心吧,叔父,我这就去安排。”
。。。。。。。
武士彟走了进来。
杨奇看到了他,就拉着武士彟要他陪着下棋。
武士彟连忙说到:
“杨兄,今日可不行。
家父自那日之后,身体一直不适,加上这天气酷热,一整日都吃不了几口饭,我便想着来这老街寻些新鲜的口味,
刚好路过这里,就顺道进来看看杨兄。”
杨奇就问到:“你想买什么,有没有找到,要我帮忙吗?”
武士彟微笑着轻摇着头:“我买了些生津开胃之物,已经让家丁先拿回去弄了。”
杨奇点了点头:“武兄,这几日见你消瘦了不少,你自己可也得保重身子啊。”
武士彟惨淡一笑:“我这次过来并州,本就是为照顾我父亲而来,想不到,却还是让他在我眼皮底下出了事。”
杨奇安慰到:“这也是你想不到的,怪不得你。”
武士彟叹了一口气:
“不说我了,说说你吧。
杨兄,听闻现在西市那边的羊肉吃食店,全部被王家模仿了,据说他们还请了西域的厨师,做的比你的还要有特色。
而老街那边,你又新开了很多店?”
杨奇笑着解释:“老街那边是新开了不少铺子,不过我的没有几家,基本都是那些无偿学艺的人开的,我只是负责提供锅而已。”
“锅?”武士彟有点疑惑:“让我来猜一下啊,莫非杨兄已经靠卖锅赚一笔?”
说着,他随即反应了过来:“王家的锅也是......?”
杨奇哈哈笑了:
“王家想开羊肉火锅店,他就要模仿我们的锅,可他们做不来。
所以,我就卖了一些锅给他,自然价格会稍微高了些,不过他不知道是我卖给他的。”
“杨兄,还真有你的。”武士彟乐了:“话说回来,杨兄,他这么缠斗着你,对你的利润也是有影响的。长久来看,也不是个办法啊。”
杨奇笑了笑:
“从竞争策略来说,无非就三个方面。
一是业务聚焦,也就是我们卖的是什么。
目前我们两家主打的都是羊肉的各种做法,这点上来说,双方算是持平了。”
武士彟点着头。
杨奇继续说下去:
“竞争的第二点是看差异化。
他们王家的铺子里,那些掌厨的基本都是我们无偿授艺、手把手教出来的,可以说,差异化这方面,也是难以拉开差距的。”
武士彟表示明白:“虽然他们还请了西域厨师,但对于绝大部分人来说,其实少许的口味差异,他们根本吃不出来。”
杨奇把折扇在手中转了转:“所以,重点就在第三点上。”
武士彟追问:“第三点是什么?”
杨奇微微一笑:“第三点,叫做总成本领先。”
“总成本?”武士彟在嘴里琢磨了一会:“我懂了,杨兄的成本比他低,比如他们高价买了锅,还有高价请了西域的厨师,可你们卖的价格却是一样的。”
武士彟自从对商道上了心之后,对杨奇满是崇拜,并时常找杨奇讨论。
杨奇对他本就相谈甚欢,也是时不时就会透露一些营销理念。
杨奇点了点头:
“这些都算是。
在当前,我们两家的羊肉火锅卖价相同的情况下,我们的利润相对会更多点。
但从长久一点来看,那点差价将会被分摊平抹掉,甚至可以说是忽略不计。”
武士彟一脸疑惑:“那胜负手在哪里?”
杨奇向外看去,他的目光好像穿透了整个大街:“胜负手不在羊肉店里。”
“有时候,做生意不只是看一家铺子。目前两家铺子都是卖同样的东西,生意又都差不多,贤侄,你可得多花点心思啊。”高府里,高远看着王坚,从旁提醒着。
“叔父放心,西市的羊肉吃食铺子目前我们两家是打得旗鼓相当,而老街那边我们是占优。”王坚轻摇着扇子,显得自己运筹帷幄:
“不过他们还有文胸铺子,西市因为卖羊肉吃食铺子热闹起来了,逛街的人就多了,逛他们文胸铺子的人也多了,等于他们还靠这赚上一笔。”
高远满意地点了点头:“那贤侄准备怎么做?”
王坚掰着手指算着:
“整个并州城里,一日就只宰个五六十只羊。
眼下,各种羊肉吃食铺子一下子开了这么多,自然,羊的需求数目也在增加。”
高远端着奶酪茶碗,脸上带着笑:“所以呢?”
王坚得意地看着高远:
“叔父,整个并州城吃的羊肉,都是由城北牧场提供的。
而昨日,我已经和他们谈拢了,牧场里仅剩的两千只羊,已经被我全部拿下了。”
“哦?”高远眼里放出了光:“不过,眼下并州城已经封锁,城外的羊怎么进城里?”
王坚解释到:“我花了五千两银钱,在姓庞的那里弄了个通行令。”
“五千两!”高远脸上露出心疼的表情:“之前我听说一个通行令是卖三千两,这才不到一个月!......他娘的,姓庞的真会坐地起价!”
王坚安慰到:“叔父,贵就贵点,反正我们早晚会赚回来。”
高远看着王坚。
王坚继续说了下去:
“叔父,城里的羊肉吃食铺子是开得越多越好,眼下封城,这城里的羊可没有几只了。
等过几日,城里的存货卖光了之后,他们要么只能从我们手里高价买羊,要么就只能关门大吉。
如果他们要关门大吉,那我就低价收他们的铺子。”
“掌握了羊的进货渠道,怎么打都不会输。”高远鼓起掌来:
“我果然没有看错人!
贤侄,并州四户,在你这一辈里,你的确可以说是最厉害的!”
王坚得意地大笑起来。
第82章、大局已定
那两个神秘的少年一起爬着楼梯。
火儿明显有点不耐烦,他摇着头:“水儿,我是真不明白,为何要我们去记录并州城里各项货物的价钱。”
水儿则显得沉稳许多:“五爷那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的。”
火儿歪着头:“可这一个月,并州城里的东西,价格突高突低的,怎么记啊?”
水儿想了想:
“价格虽然压低了,但受惠的都是百姓。我看城里的百姓们过得还是不错的。
公子这次来,主要是要查秦王在并州民间的风评,眼下我看也差不多了。
想来,据我们离开并州的日子也不远了。”
说话间,两人已经爬到三楼,就都不再说话。
轻推开房门,火儿看了过去,一脸疑惑:“公子,您今日怎么没有作画?”
水儿在一旁说到:“火儿,哪有日日相同的事,今日我们不也没有买到羊肉包子嘛。”
火儿争辩到:“那不一样,今日没有羊肉包子吃,是因为他们没有包子卖了。他们没有包子卖,是因为说城里已经没有羊肉卖了。”
公子的笑声从珠帘后传来:“你们两个,就会想着法子逗我开心。”
火儿和水儿互相看了看,都挠着头笑了。
火儿说到:“公子,我们这不是怕您一个人呆着,闷坏了嘛。”
水儿试探着问:“公子,反正秦王这边也探查得差不多了。要不,我们早点离开并州?”
公子的声音再次传来:“我已经收到唐公子的来信,他正在赶来并州。等见过了他,我们就去蜀中。”
火儿高兴地跳了起来:“太好了!”
水儿则小心地问到:“公子,这么说,下一个要探查的是蜀王?”
先是秦王,又是蜀王,如果有人了解大隋的情况,一定会暗暗心惊。
隋帝杨坚一共五个儿子,除了太子杨勇和幺子汉王留在都城大兴,其他三个儿子,秦王、蜀王、晋王都镇守各方。
而这个神秘的公子却敢探查他们,他究竟是什么人?
公子没有回答,却问到:“你们方才说,城里已经没有羊肉卖了?”
“城里已经没有羊肉卖了!要买,就只能来我们这里买!”王家的家丁站在台子上,大声地说着。
王坚手拿着羽扇,躲在阴凉处看着。
一大群商贩围着。
有人问到:“那王家的羊肉怎么卖啊?”
王家的家丁伸出了五根手指。
底下有人说到:“五百文?这本来昨天羊肉一斤才卖四百文,现在一口气提了一百文,也太贵了吧!”
“谁说五百文了?”王家的家丁却是把手掌翻了翻:“一贯钱!”
一贯钱是一千文,约等于一两银钱。
就是说羊肉的价格一下子从四百文提升到一千文!
所有人都抽了一口冷气:“怎么这么贵!这让我们怎么卖啊!”
王家的家丁嗤笑:“肉价涨了,你们就把卖的吃食价格也涨一涨不就行了!”
有人说到:“我们本就是做小本买卖的,赚得就是个辛苦钱,来吃得也都是平民百姓,你一下子把羊肉的价格抬这么高起来,我们还怎么做生意啊?”
王家的家丁冷笑到:
“想继续把铺子开下去的,就来买羊肉。
不想开的,我也提醒一句,别忘了我们并州的规矩,你们铺子的租金应该是按年交的吧。
特别是你们这些新开的铺子,这可还没开一个月吧。”
底下的商贩们哀嚎一片。
王家的家丁继续说着:“别怪我没提醒你们啊,我们每日所宰的羊数量有限,晚了,可就没了啊,要买的,赶紧来买啊!”
商贩们互相看了看。
“哎,没办法了,也只能先买一点回去,试试看这么高的价钱,卖不卖得动再说。”
“也是,我平日里一天要进二十斤羊肉,今日先进十斤吧。”
“也给我来五斤。”
商贩们摇着头,却又无可奈何。
谁让城里现在只有这里有羊肉卖,而货物又进不了城。
站在阴凉处的王坚目睹了这一切,他嘴角露出了笑,得意地摇着羽扇,离开了。
。。。。。。
老周管家走了进来:“公子,王家已经把羊肉提价了,一斤卖到一贯钱。”
“一口气提了两倍多!”何香儿惊叹到。
王君廓拿着手指掰算了半天,瞠目结舌:“昨日一斤才四百文,今日竟然一贯钱,这不是抢钱吗?也太狠了吧!”
杨奇手上拿着旗袍:“通知下去,我们旗下的所有羊肉吃食的铺子,照平日需求的羊肉数量,向王家铺子买羊肉。”
所有人都看向了杨奇。
何香儿问到:“公子,这就是俺们的应对之法?”
“不然呢?”杨奇把手中的旗袍扬了扬:“大裁缝急赶慢赶,好不容易才赶出这么一批旗袍来。接下来这几日,我们卖卖旗袍。”
老周管家连忙笑着说:“没错,都是买卖,我们卖这旗袍一样能赚钱,那就卖旗袍呗。”
何香儿再问:“旗袍怎么卖?俺看大裁缝都是根据每个人的身材,量过以后才做的。”
杨奇向何香儿投去赞赏的眼光:“所以这次,我们不直接卖,我们只接受预定,根据客人的不同身材,专门定制。”
何香儿问到:“本来做衣服就是量过以后做的啊?”
杨奇微微一笑:“不一样,我们这叫——高端定制!”
王君廓一愣:“那不还是卖吗?”
。。。。。。。。
“什么?杨家的也来买羊肉?”高远一下子站了起来,笑出声来:“哈哈,我还以为他能有什么办法!”
王坚瞥了一眼高远,心想您这是有多么不待见您女婿啊。
不,未来的高家女婿是我。
王坚挺直了身子:
“叔父,现在一切都在照着我们想的进行。
姓杨的在老街买铺子,也投入了不少。
叔父,您说,要是向他租铺子的那些人,经营不下去了,他们又上又老,下有小的,又万一不小心,他们闹出点事来。
你说那租金,他退还是不退啊?”
高远饶有兴致地听着王坚说下去。
王坚又说:
“文胸店的生意我也知道,他们最近也卖得少了,想来也收不上多少银钱。
叔父,他可还欠着我们每个月一万两银钱,等下个月,他要是交不上来......
嘿嘿,叔父,您说到时候,那几家原来的绸缎行铺子,咱拿回来后,要卖什么呢?”
高远哈哈大笑起来:“只要能拿回来,卖什么都行!”
。。。。。。。
夜里,武华已经睡了。
武士彟在一旁,一个人坐着。
烛光下,他的面前摆着棋。
武士彟自言自语到:“王家已经出招了,这一盘的胜负难道就这么定了吗?”
第83章、预定
“公子,我们是真的开不下去了。”
“是啊,羊肉的价格还在涨,已经涨到一斤一千三百大钱了!”
“本来一斤四百文的羊肉价格,客人还可以接受,现在进价这么高,我们卖价也得高,客人们已经减少了许多。”
杨奇看着这些在老街租下自己铺子的商贩们:“那你们还想开下去吗?”
商贩们互相看了看,有胆大的说到:“公子,真的不是我们不想开,我们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是啊。”
“是啊。”
商贩们纷纷附和。
“我希望你们能再坚持一段时间。”杨奇打开了扇子:“这样,我给你们免两个月的租金。”
站在大街上,老周管家和三郎跟在杨奇身后。
杨奇看向了隔壁王家的铺子:“走,我们找王坚谈谈去。”
。。。。。。
王坚摇着羽扇:“杨公子,今日怎么有空过来啊?”
杨奇开门见山:“我为求购羊肉而来。”
王坚发出轻笑:“哈哈,现在全并州可是只有我们有羊肉卖,你想买?可以,一斤一千五百个大钱!”
杨奇看着王坚:“能不能便宜点?”
王坚摆了摆手:“送客。”
杨奇无奈:“行!一千五就一千五,我买。”
王坚端起奶酪茶喝了一口,得意地笑了:“这才对嘛。”
杨奇又说:“我一天要一万斤。”
王坚一口奶酪茶直接喷了出去:“咳咳,一万斤?”
杨奇一本正经:“没错。”
王坚伸出羽扇指着:“你可知道,一只成年大羊也才一百斤左右。”
杨奇说到:“一万斤不就一百只羊吗,我知道。”
王坚嗤笑:
“你胃口不小啊,眼下城里一日也就出个一百只羊,你一口气就要一百只羊。
可你算过没有,一斤羊肉一千五百个大钱。
那一万斤羊肉,可是就要大约一万五千两银钱。”
杨奇也笑了:“我倒是头一次听说,买东西的怕人家买多的。”
王坚想了想:“空口无凭!”
杨奇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当立契约!”
。。。。。。。。。
高府。
“一天一百只羊,一万五千两银钱!”高远一下子站了起来:“契约拿来我看看。”
王坚拿了出来。
高远低头看了一会:
“贤侄,这上面说只要他有需要,我们就需要每日都提供一万斤羊肉。
否则视为违约,违约方需要赔偿五倍银钱。
贤侄,我们在城北的牧场里,可只有两千只羊。”
“没有两千只了,这几日卖得只剩一千五百只羊了。”王坚伸着羽扇指着契约里:“叔父,请看这里。”
高远读了出来:“只要甲方有需要,乙方就需提供羊肉,但甲方应以当场付现款的方式结清,否则视为无效。”
“这几日听闻他新弄的那个叫旗袍的东西,卖得不错。
但我估算过了,那个旗袍受工序限制,他最多也就只能赚个上万两银钱。
这还是要最少一个月后,全部做出来交货后,才能拿到手的。”王坚摇着羽扇,显得胜券在握:
“我估算着,他手上有的银钱,最多也就只够在我们这买个一两百只羊而已。
叔父,近几日我们提价后,羊肉已经开始卖不动了,我算了下,羊肉卖一斤一千两百个大钱应该到顶了。
这个时候,他要高价买我们的羊,有钱赚,我们为什么不卖呢?”
高远还是有点疑惑:“可他为什么一定要高价买羊肉呢?”
王坚想了想:
“我听说这几日,租了他在老街铺子的那些商贩都去找他了,他没有办法,只能答应免租。
呵,他一口气低价买了老街那么多家铺子,为了能把铺子长期租出去,就想着无偿授艺,让那些租客们开羊肉吃食。
结果羊肉一涨价,人家铺子开不下去,都找他闹,他怕要退租金,只能想办法弄点羊肉。”
“难道那么高价买的羊肉,他还能转卖出去赚一笔?”高远笑着点着头:
“他想了那么多的法子出来,又是文胸,又是旗袍的,还有什么天竺神油的,最后还不是把赚的钱又给我们赚了。”
王坚笑着说:
“一天一万五千两银钱,我倒想看看他还能撑几日。还有,再过十来天可又到月初了,别忘了,他还要在初三之前还我们绸缎行的那一万两银钱呢。”
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
车辚辚、马萧萧。
十几辆大车拉着银钱进入王家铺子。
王坚和高远相视而笑。
高远问到:“贤侄,这都第三日了吧,想不到他还有这么多钱。”
王坚笑着说:
“我听说他这几日到处借钱,是把能抵押的都抵押出去了。
但我已经放出风声,眼下,可没有人把银钱借他。
商乐署我们是打不过,可收拾个小小的杨奇,还不是手到擒来。
叔父,很快,雅奇商城就是我们的了。”
高远拍了拍王坚的肩膀,哈哈大笑起来:“贤侄,我果然没有看错人。”
就在这时,有个王家家丁跑了进来:“公子,不好了。”
王坚瞥了一眼高远,不满地对着来人说:“干嘛呢,火急火燎的。”
家丁说到:“公子,我今日一早去城北牧场看了,可总感觉不对。”
王坚摇着羽扇:“能有什么不对,整个牧场的羊可都是我们的。”
家丁说到:“对,就是羊不对。”
王坚拿着羽扇敲了下家丁的头:“什么对又不对的。”
高远在旁边一听:“快说,怎么回事?羊出什么事了,可是数目不对?”
家丁在嘴里卡了半天:“哎呀,您们来看看就知道了!”
王坚和高远互相看了看,脸上都露出不详的感觉。
城北牧场,马车刚停了下来,王坚就匆匆出了马车。他站在马车上,往草场上看去,他松了一口气,这才转身准备扶高远出来。
高远已经自己出来了。
王坚手指着草场上:
“叔父,您请看,这几日因为杨奇在我们这买了一万斤羊肉,然后转卖给城里的小商贩,所以我们的羊肉每日出的数量大概也就一百二三十只。
现在,我们大概还剩一千多只羊。”
高远伸手在额头前搭了个小棚子,拦住明朗阳光,他看了看,点着头:“这是有一千来只羊啊。”
王坚看向站在马车下面那个报消息的家丁,一脚踢了过去:“叫你鬼吼鬼叫的。”
那个家丁被踢倒在地,却又马上站了起来:“公子,不对啊,您再仔细看看。”
高远和王坚听了,再次看了过去。
王坚的脸色一下子变了:“这,这是怎么回事?”
第84章、甲方的感觉
大厅里,王坚和高远两人站着等。
一个人走了进来,行了个礼:“哟,王公子,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王坚重重地吸了口气:“穆场主,外面的羊是怎么回事?”
原来他就是牧场的场主。
穆场主陪着笑:“王公子,外面的羊怎么了,是数量不对吗?”
王坚:“数量是对的。”
穆场主把右手手掌翻过来,在左手上一拍:“既然是对的,那不就行了吗?”
王坚忍着怒气:“场主,可为什么外面的大羊都不见了,只剩下小羊?”
穆场主脸上依旧笑着:
“王公子,您真爱说笑,本来羊就有大有小,哪里有牧场只有大羊没有小羊的。
再说了,我们签的契约上可都说了,全牧场一共两千二百二十三只羊,您王公子全都包了。
我可是完全按照契约上说的,把整个牧场的羊全部留给您了,没有少一只!
呐!王公子每日让人来取羊的时候,我这边可是都有登记在册的,也有您手下人的签字画押,不会有错的。”
说着,他朝着外面喊到:“拿账本来!”
王坚急了,手拿着羽扇指着穆场主:“穆场主,我是问你为什么外面剩下的一千多只羊全部变成了小羊?”
穆场主往外看了看,做了个不懂的表情。
高远这时候已经大概看明白了,他说到:“契约呢?”
王坚一怔,他麻木地伸手往停在外面的马车上指了指。
家丁就过去取了。
王坚干站着,他想起来了,那日自己来买羊,一开始穆场主不肯卖。
那时为了拿下牧场里的羊,自己拉着穆场主喝酒,又是加价又是套近乎的,最后穆场主才同意签契约。
至于契约......
高远手上拿着契约看了看,一脸铁青地把契约递给了王坚。
王坚麻木地看着契约,契约上,的确是写着“全牧场的两千二百二十三只羊。”
他想起来了,那时穆场主说他不识字,所以契约由穆场主找人来撰写。
而自己求成心切,看契约上写的,全牧场的羊自己都包了,也没有多想。
可谁会想到,这穆场主竟然来了个偷梁换柱,用小羊换掉了大羊。
“怎么样?我没说错吧。王公子啊,您年纪轻轻怎么记性却这么差啊。”穆场主对着王坚笑了笑:“那行,二位,要没什么事,我先去忙了啊。”
他走了几步,突然回过头来:“对了,王公子,本来是两千二百二十三只羊,但最近有母羊下了二十七只小羊羔,就当送你了!”
等穆场主走出了大厅。
王坚拿着契约朝地上狠狠地砸了过去。
高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
马车在行走着。
王坚恨恨地说:“没有想到,我们竟然被阴了。”
高远说到:“整个并州城里的羊,都是这家牧场提供的。先前贤侄你只看到那么多羊,后面却被他换了,看来那个穆场主是有心阴你。”
王坚咬牙切齿:“竟敢骗我,以后可不要落我手里了。”
高远思酌着:“既然大羊被换掉了,那换下来的那些大羊肯定还在他手上,要是那些大羊流入并州,我们的计划就要泡汤了。”
王坚想了想:“走,掉头回去。”
牧场里。
穆场主看着去而复返的王坚:“王公子,怎么又回来了?”
王坚挤出笑容:“穆场主,您可还有大羊?”
穆场主摆了摆手:“王公子,您年纪轻轻怎么记性却这么差啊,您忘了,我这牧场里的羊,已经全卖给您了。”
王坚肺都要气炸了。
高远走了上来:“那敢问穆场主,可还有办法弄到羊?”
穆场主露出了微笑:“嗯,还是有明白人的嘛。”
。。。。。。
马车上。
王坚咬着后槽牙:
“可恶,竟然说突厥那边来了一批卖羊的,有一千来只大羊,他可以帮忙介绍。
还说羊是要按斤卖,还不负责屠宰,一斤却要两贯钱,这也太黑了,比我们在城里卖得还贵。”
高远说到:“这都是托词,谁不知道那些大羊都是被他换下来的。”
王坚也不摇羽扇了,拿在手上敲着:
“我看他应该是知道了城里羊肉的价格,所以才漫天要价。
不过,他既然把价格定那么高,我想肯定没有人会来买他的,对我们应该没有什么影响。”
高远微微颔首:“反正我们还有一千多只小羊在他的牧场里,还够卖上一阵子的。”
。。。。。。。
车辚辚、马萧萧。
十几辆大车拉着银钱再次进入王家铺子。
来取货的杨奇看了眼羊肉:“哟,怎么今日的羊看起来这么小只啊?”
王坚走了出来,不耐烦地说:“重量对吗?”
杨奇看向一旁,自有负责称重的人报了过来:“没错,已经屠宰好的羊,一共一万斤。”
杨奇手拿着折扇:“辛苦你了,王公子。”
王坚说到:“明日还要吗?”
杨奇点着头:“要啊!为什么不要,我手下那么多的铺子可还等着羊肉呢。”
王坚:“契约上说了,你身为甲方,要提早一日通知我们第二日是否还需要一万斤的羊肉,我只是提醒你一下。”
杨奇唰地打开了扇子:“做了半辈子乙方了,这做甲方的感觉,挺爽的啊。”
这时,王坚的手下走了出来,递过一本册子,让杨奇签字。
杨奇签完字:“我已经签字了。王公子,别忘了,明日继续备好一万斤羊肉啊!”
王坚瞥了杨奇一眼,掉头走了进去。
高府。
高远急得走来走去:
“一只大羊,出一百斤的肉。
可一只小羊,只能出不到三十斤。
一日就要卖掉三百多只的小羊。
照这样下去,我们买的那些羊肉,只够再出两日了。”
王坚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只能希望,明日姓杨的不再买了。”
高远跺了跺脚:“希望他的银钱,不够了。”
第二日。
车辚辚、马萧萧。
十几辆大车拉着银钱又一次进入王家铺子。
杨奇朝着等在那里的王坚笑了笑:“王公子,我又来了。”
王坚挤出笑容:“怎样,明日还要一万斤羊肉吗?”
杨奇露出一口大白牙:“要啊!”
王坚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第85章、诡计
王家羊肉火锅铺子。
王坚走了出来,就看到高远正在大厅里走来走去。
“高叔父,您怎么来了?”王坚上前正准备行礼。
高远直接打断了他:“听说今日那小子又来订明日的一万斤羊肉了?”
王坚点点头:“是的。”
高远急急说到:
“我们牧场里的羊,可是只够明日再出一次了。
要是后天他们还要,我们可拿不出来了。
你想好怎么办了吗?”
王坚歪着脑袋,不解:“他应该没有银钱了啊?”
高远急急地拍着手:“难道真要按契约里所说的,赔他五倍!?”
王坚摇着头:“我也在想这个问题,按道理来讲,他肯定是早没有银钱了啊!”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叫骂声。
王家的家丁走了进来,一脸的幸灾乐祸:“公子,隔壁打起来了。”
高远:“隔壁?”
王家家丁解释到:“就是隔壁姓杨的铺子,来了几个人,要砸他们的店呢。”
高远和王坚互相看了看,连忙走到门口看过去。
只见十来个人,正在雅奇商城门口叫骂着。
“还钱!”
“再不还,就把你的店砸了!”
他们手上都拿着家伙,在那敲着雅奇商城的门,大声地叫囔着。
高远手指着领头的壮汉:“咦,那不是叶家的人吗?”
王坚也看了过去,他点着头:“没错,他正是整日跟在叶驰身旁的那个高手。可为什么叶家的人会来这边闹事?”
那些叶家来闹事的人,有几个已经冲进铺子里。
可很快,他们就被人扔了出来。
戴着面具的三郎出现在铺子门口。
王坚拿着羽扇,一脸期待:“这下有热闹看了。”
领头的壮汉大吼了一声,就要冲上去。
“等一等!”这时,一个人影从铺子里跑了出来,正是杨奇。
杨奇拦下壮汉,他拱手行礼:“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
壮汉哼了一声:“我家主人有令,令你速速归还前几日所借的五万两银钱!”
杨奇露出为难的表情:“不是说好了,借十日吗?这才第六日呢!”
王坚和高远互相看了看。
王坚这才明白了:“我说他哪里来的银钱,原来是叶家借他的!”
高远恨恨地咬着牙:“叶驰,又是你在暗地里搞鬼!”
壮汉双手叉腰:“我家主人说了,他已经知道你在到处借钱的事,他说晚了怕你的家当被别人抢光了,叫我赶紧过来收!”
杨奇双手抱拳,连连作揖:“麻烦你回去告诉叶叔父,我到时候肯定还上!”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什么东西,要往壮汉怀里塞:“还望大哥你在叶叔父面前帮我求求情!”
壮汉一把把杨奇的手推开。
杨奇手上的东西也掉在了地上。
王坚看了过去,原来是一些珠宝。
壮汉大声说着:“我家主人说了,你想得太简单了,高家和王家又岂是那么好对付的,你想要他们赔偿,哪有那么容易......”
杨奇连忙大喊了一声,打断了他的话:“里面请!”
壮汉哼了一声,带着人往雅奇商城铺子里走去。
而王坚和高远,两人脸色铁青,也转身回了铺子。
高远重重地把手拍在案几上:“哼,我说那小子为什么要拼命地买我们的羊肉,原来是想借契约来索赔。”
“看来,他已经知道了我们羊肉供应不足。”王坚阴着脸:
“只要我们供应不上羊肉,就需要按约赔偿五倍。
五倍就是七万五千两银钱,他在我们这里连买了五天的羊肉,刚好七万五千两银钱。
他这是想要拿了我们的羊肉,还要我们赔偿。”
高远伸着手比划着:“他买了羊肉,我们还要赔偿他?他这是白拿了我们的羊肉啊!”
王坚恨恨地说:“他这就是想白嫖!”
高远一听王坚的用词,咳嗽了两声。
这时,外面传来杨奇的声音:“您慢走啊,一定要帮我给叶叔父带个话,过两日,只要两日,我一定还清楚。”
“看来,他是赌我们没有羊卖给他了。”高远问到:“贤侄,接下来,你想怎么办?”
“我就是想弄清楚姓杨的那小子的钱是哪里来的,所以我才放出风声,说他已经还不上钱了,这才诈出了背后的叶家。”王坚摇着羽扇,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显得足智多谋:
“现在看来,为了不让那小子的诡计得逞,我们只能再去找穆场主了。”
高远想了想,点了点头。
。。。。。。。
城北牧场。
穆场主正在套马。
王坚和高远站在太阳底下等了大半天,两人都一身大汗淋漓。
穆场主才慢悠悠地骑着马走了过来:“我们草原的汉子,就该在马背上战斗、直到死去。”
高远问到:“穆场主原来不是汉人?”
“眼下鲜卑和汉人,哪里还有什么区别?”穆场主笑了笑:“我本来算是鲜卑人,来了中原,就遵循皇帝的命令,改了汉姓,你说我是鲜卑人还是汉人?”
高远微微点头。
穆场主说的倒是实情。
大隋朝继承自北周,而北周的继承自西魏。
在西魏时,鲜卑人宇文泰掌权二十余年。
在此期间,宇文泰建立了府兵制,又仿鲜卑八部制,设立了八柱国,下辖十二将军。
这八柱国十二将军中有鲜卑人,也有汉人。
宇文泰曾经给八柱国十二将军里的汉人赐过鲜卑姓。
比如十二将军里的杨忠,被宇文泰赐姓普六茹氏,名字成了普六茹忠。
八柱国里的李虎,则被宇文泰赐姓大野氏,名字成了大野虎。
而杨忠,就是隋文帝杨坚的父亲。
李虎,则是唐高祖李渊的爷爷,唐太宗李世民的曾祖父。
因此,在隋朝建立之前,杨坚的官方名字是普六茹坚,而李渊从出生起,他的名字都是大野渊。
直到杨坚建立了隋朝,宣布全天下恢复汉姓,那会已经十几岁的大野渊才改回姓氏成为了李渊。
大隋的法令同时宣布,鲜卑族也可以改汉姓。
因为那个时候,鲜卑族和汉族,在北部中原的很多地方因为通婚的缘故,早已经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难分彼此了。
以李世民为例,从血缘上来说,李世民的祖母和母亲都是鲜卑人,这么一算比例,李世民体内有四分之三的鲜卑血统。
正因为这么复杂的血统关系,对于当时北方的百姓而言,对你是鲜卑族还是汉族,你是鲜卑姓还是汉姓,并不会过分关注。
王坚显然也是属于对这不关心的那一类人。
他直接对着穆场主说:“穆场主,你那不是还有一千多只大羊,我要了!”
“王公子,您年纪轻轻怎么记性却这么差啊。”穆场主纠正到:
“不是我的羊,是我的突厥朋友的。
而且,我那朋友的羊是按斤卖的,我们不负责屠宰,一斤两贯钱。”
王坚有点不耐烦:“按斤卖就按斤卖!”
穆场主笑了:“王公子,我觉得还是和你解释清楚比较好,所谓按斤卖,是指包括了骨头、毛皮、羊头羊蹄那些不是肉的。”
王坚一愣:
“一只羊一百五六十斤,可以出的肉也就一百斤左右。我们卖的时候,也只能卖那一百斤的肉。
这么算起来,我们卖出去的肉,一斤本钱都要三贯了!”
穆场主笑着点了点头:“王公子,那你现在还要买吗?”
高远也看着王坚。
王坚深吸了一口气:“买!”
第86章、新花样
马车上。
王坚和高远都没有说话,气氛凝重。
最后,还是王坚先打破了沉默:
“一万斤的羊肉,每日我们要付给牧场这边三万两银钱。
扣掉那小子每日来买的一万五千两银钱,我们还要支出一万五千两银钱。”
高远补充到:
“另外还有一千两屠宰的工钱。”
王坚咬牙切齿:
“那个姓穆的真不是个好东西,竟然坐地起价,连屠宰费都要我们出了。”
高远也非常无奈:
“要么每日支出一万五千两,要么就要赔付给那小子五倍,也就是七万五千两。
眼下秦王府商乐署又在针对我们,一旦闹到官府那,我们肯定讨不了好。”
“叔父,眼下我们只能跟了。”王坚表情慎重地点着头:
“不过,还好穆场主同意了我的要求,这批大羊暂时不会卖给别人
我们还可以根据姓杨的情况,一天先买一百只,还可以随时中断买羊。”
“既然那小子手上已经没有什么银钱了。”高远长叹了一口气:“现在就看谁更能坚持了。”
第二天一大早,杨奇又坐着马车,载着几车银钱来了。
王坚站着看着。
杨奇笑着朝着王坚打着招呼:
“王公子,我明日还要来买一万斤羊肉啊。
您可别忘了按契约上约定的,给我准备好啊。”
“契约,哼!不用你提醒,那五倍赔偿是不会给你的。”王坚心里暗想:“我看你还能闹腾几天。”
王坚家里也呆不住了,就往西市自己家的铺子里跑。
他刚下了马车,就被自己家的一个家丁叫过去了。
家丁说到:“公子,隔壁他们家的天竺神油店,在做活动,买一送一。”
这时,就见高远火急火燎地从门口走了进来。
王坚一看,就知道高远也是一样,在家里坐不住了,过来探听情况。
高远急急说到:“王贤侄,我得到的消息,他们的人,正在各个青楼、勾栏催款呢。”
王坚眉头一皱:“催款?”
他随即反应了过来,杨奇之前都是把天竺神油寄放在青楼、勾栏里卖,每隔一段时间才去收一次款:“那他拿到款了吗?”
“那些酒楼都是我这拿的酒,据去送酒的家丁回来说,青楼那边都不理他,想拖着呢,结果双方还起了冲突。”高远面露喜色:
“看来,他真的要撑不下去了,不然也不会去做这样得罪人的事。”
王坚也松了一口气,他摇着扇子:“我倒要看看,他还能从哪里弄到钱。”
高远看着隔壁:“那边挂的横幅上写什么?”
王坚解释到:“是天竺神油,买一送一。”
高远嗤笑:“还真能弄出新花样。”
他又问:“他明日还要吗?”
王坚:“早上他来过了,说明日还要。”
高远:“行,如果他说要了,又拿不出钱来买,我们就可以根据契约,要他赔偿五倍!”
又一天。
杨奇再次跟着运银钱的车来了,他照旧对着王坚笑笑。
王坚的眉头却越皱越紧。
高远再次来到王家铺子。
王坚做了嘘声的动作。
外面有几个客人正在聊天。
一个人说到:“听说了吗?杨家在老街的铺子,现在在寻求合作。”
另一个人问:“寻求合作?”
那个人说:“对,只要你出钱,就算你入股了,就可以一起享受未来十年的房租。”
旁边的人问:“这消息你是什么时候听到的啊?”
那个人:“今天一大早啊,不到一个时辰前吧。”
旁边的人笑了:“你那消息过时了,我在一刻钟前听到的消息是,只要你出钱参股,未来二十年的租金共享!”
其他人:“啊!”
王坚拉着高远到了一旁:“看来,他真的是要抗不住了!”
高远摸着下巴:“入股分房租,那小子的花样真多。”
又是一天。
高远再次走进王家铺子。
王坚轻轻摇了摇头。
高远一脸严肃。
王坚连忙拉住了他:
“叔父,那个秋七娘已经有段时间没有出来表演了。
可是昨夜,又出来了。而且,我听说,她在贱卖珠宝首饰。”
高远嘴角露出了笑:“这是要靠个娘们来救他?!”
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又是新的一天。
高远下了马车,就看到王坚正站在门口看着隔壁。
高远也站一旁,拉长了脖子看着:“怎么那边那么多人?”
他们正看着,一个客人手上拿着东西,走了过来。
王坚一把拉住了那人:“你手上这是什么?”
那个人拿着张小纸片,弹了弹,眉飞色舞地说:“劵啊!”
“劵?”王坚和高远大眼瞪小眼。
那个人解释到:
“隔壁的不是开了羊肉火锅、羊排店嘛,平时在那边吃,按一顿饭两斤羊肉算,一顿饭钱就要五两银钱。
现在他们在卖的劵,十二两银钱一张,可以在雅奇商城任意一家店,吃三顿!
嘻嘻,抢到就占大便宜了!”
这时,杨奇走到门口,大声地喊着:
“现在充值一百两银钱,就可以得到一张月票,每天都可以过来吃一顿。”
那个人一听,在那边算着:
“一个月三十天,每天来吃一顿的话,是......”
高远看不下去了,他把脸侧开,不情不愿地说:“一个月三十天,那就是一百五十两。”
那个人继续掰着手指算着:
“原来要一百五十两,现在只要一百两,这么便宜!”
他大叫了一声:
“哎呀,我先不和你们说了啊,我得去抢去!”
说着,小跑着挤进了抢票的人群。
王坚和高远面面相觑,
高远长叹了一口气:“他怎么想出的那么多花样?”
王坚轻摇着头,自我安慰:“就算这样,估计他也凑不到多少钱。”
高远愣了半天,才缓缓地点了点头。
。。。。。。
高府。
“哐!”一个杯子被砸在地上摔得粉碎,里面的奶酪茶四溅。
高远在那拍着手,大声叫囔着:
“说好的他坚持不下去了呢!说好的是最后一天来买羊肉了呢!这都五天了!我们花了那么多的银钱高价买羊肉!他哪里来的银钱,怎么他还敢预定明日的羊肉啊!”
“早知道,五天前就该直接赔付给他好了。”王坚站着,一脸苦笑:
“叔父,可谁能想到他这么坚挺啊,昨日听说他到处借钱,利息都给到五六分了!”
“五六分!”高远红着眼:
“好啊,那小子,他敢弄,我们就敢跟!
贤侄,你给我跟上了!
银钱不够跟我说!
我倒要看看,他还能弄出什么花样来!”
。。。。。。
等高远和王坚离开了大厅。
一个人从后堂走了出来,看向了地上的杯子碎片。
第87章、愤怒的王公子
杨奇朝着王坚挥手告别:“王公子,我已经签字画押确认了,明日我还要一万斤羊肉。”
王坚眉头紧皱,他感觉脚有千斤重,但还是慢慢地走进了一旁的屋内。
一大早就过来的高远正站在那等着,看到王坚进来,他摊开手拍打着:
“已经是第七天了,就算我们把牧场的羊全部卖给他,也就只能再撑三天而已。
到时候,我们是不是还要再赔他七万五千两?”
王坚脱口而出:“高叔父,那日不是你说的,让我跟上的吗?还说让我银钱不够了找你要!”
高远一怔,他涨红着脸,结结巴巴地说:“我说什么就什么,你就没有点自己的主见啊!”
王坚讥笑到:“怎么,赚钱的时候不见说,现在看到亏本了,就都怪到我头上了!?”
“你!”高远把袖子一挥:“反正你看着办吧!”
说完直接就离开了。
王坚看着高远的背影,摇头苦笑。
。。。。。
夜里。
月枝楼里。
一只手从床上伸了出来,拿过放在床榻旁的一个酒杯,正是王坚。
王坚拿着酒杯喝了一口,却被烫得伸着舌头、吐着气。
“他娘的,明明已经喝过那个天竺神油了,怎么还是这么快,上床前热好的酒竟然还是烫嘴的!”
床榻上的女子掩着嘴偷笑。
王坚不爽地掀开被子,一巴掌拍了下去:“滚!”
女子也不怕他,淡定地爬下床,披上衣服,推开门出去时,还冷哼了一声。
王坚已经没有什么力气,也懒得下床倒水,只是拿着酒杯在那吹着降温。
这时,门咿呀一声开了。
王坚背对着房门:“不是让你滚了吗?”
“赫赫~”来人发出怪笑:“王公子还真不愧是快枪手啊,我就在门口呆了不到几息的功夫,您就已经完事了!”
“原来是你啊。”王坚一下子转过身来:“胡黑,你不呆着看好高家的门,来这干吗?”
满脸络腮胡的胡黑笑了笑:“我来带王公子去一个地方。”
王坚心里有点害怕,连忙问到:“是高叔父让你来的?”
胡黑没有回答,手上拿着个面罩,怪笑着走上前来,一把罩在了王坚的头上......
。。。。。。。
并州老街的一个酒馆里,传来笑声。
“哈哈哈~”
“干!”
几个人围坐着,吃着火锅,喝着酒。
杨奇笑着问到:“小威风,这火锅的味道怎样?”
他的对面,坐着的是王威。
王威正大口地吃着,嘴里塞满了东西,听杨奇这么一问,一时张不开嘴,就干脆直接竖起了大拇指:“嗯!”
众人大笑了起来。
杨奇朝着另外一个人举杯:“此次,多亏了窦兄帮忙,不然事情也不会进行得如此顺利。”
那个被称为窦兄的人,笑着摆了摆手:
“我也是刚好来并州查探家族的买卖,没想到遇到了这么件事,扮演一个牧场主,这事倒是有趣的很啊。”
在灯光下,他的脸显露了出来,竟然是那个穆场主!
两人把杯子酒一饮而尽。
化名为穆场主的窦兄问到:“窦琎还有一事不明,为何杨公子这么肯定,王坚和高远会上钩?”
杨奇把玩着酒杯:
“这事情其实很简单,一边是每日付出一万五千两银钱,一边是五倍,而且是七万五千两银钱的赔偿金,这么大笔的一个数字,一般人还真的难以轻易下决定。”
王威喝了一口酒,把嘴里的菜吞了下去:“再加上奇兄又不停地在市场上放出消息,啊,我要撑不下去了,你看我都在砸锅卖铁了,但我为了七万五千两,我也要硬抗到底啊。”
王威语气夸张,几个人都笑了。
杨奇拿筷子在桌上点了点:“最难的其实是让他们感觉他们已经稳操胜券了。”
窦琎点了点头:“再有三日,牧场的羊可就要卖光了。那接下来?”
王威手上拿着一个白色牛角轻敲着:“那就再赶一些羊过来。”
杨奇微微摇头:“到时候再看看,我主要担心,要是把他们逼急了,出什么事可就不好了。”
。。。。。。
王坚头上的面罩被拔掉,他不满地瞪着胡黑。
胡黑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伸手指着前面。
王坚顺着视线看了过去。
前面是一个小酒馆,里面有人在喝酒。
王坚一脸疑惑。
这时,几个人走了出来。
王坚认出来了:“杨奇?”
只听到杨奇说到:“窦兄,那你路上慢点。”
那个窦兄拱手作别,然后他转身上了马车,就在这时,王坚看到了他的脸。
“竟然是穆场主!”王坚诧异地坐了下来,他瞠目结舌:“怎么会这样,他怎么会和杨奇在一起?!”
“为什么会在一起?这明显他们是一伙的嘛!”一旁的胡黑发出一声讥笑:
“哎呀,王公子,您这脑袋可一点也有没您的枪头灵光。”
说着,他突然俯下身子,同时按住王坚的头:“噤声!”
王坚被压着,一动都不敢动。
三郎朝着王坚他们藏身方向观望。
杨奇见到了,也看了看,但没有看到什么异常,就轻拍了下三郎的肩膀:“怎么了?”
三郎缓缓地摇了摇头。
杨奇带着三郎又走进了小酒馆里。
王威手上拿着那个白色牛角摩挲着。
杨奇朝着白色牛角努了努嘴:“这是什么啊?”
王威一脸傲娇:“奇兄,我这次去草原,你猜我遇到谁了?”
“谁啊?”杨奇打趣到:“这该不会是定情信物吧?”
王威羞涩地点了点头。
杨奇语气夸张:“天哪,竟然是真的!”
王威一脸羞涩中带着傲娇。
杨奇拍着额头:“天哪,谁家小娘子这么倒霉?小威风,你该不会是遇到个瞎了眼的小娘子吧。”
“去你的!”王威一脸埋汰,“奇兄,我跟你讲啊,我又遇见了我奶娘的女儿。”
杨奇想了想:“哦,那个什么草原、什么香草?”
王威纠正:“是草原一枝花!”
“哦,对对对,一枝花,一枝花!”杨奇这才想了起来:“小威风,那恭喜了!”
王威开心地把白色牛角收入怀中,举起了酒杯。
。。。。。。
胡黑松开了按着王坚脑袋的手:“呼,好险。”
王坚则一脸狰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行了,小威风,我先回去了,你也少喝点。”下面传来杨奇的声音。
“小威风!?”王坚转过身,看着那家小酒馆:“胡黑,我要和你做笔买卖!”
胡黑看着王坚,微弱的灯光下,王坚眼睛血红,好像要吃人的野兽一般。
王坚不耐烦地催促:“你做不做!”
“做!”胡黑笑了:“但钱得给够!”
第88章、一大早遇见乌鸦嘴
一大早,杨奇在城门口遇见了武士彟。
武士彟笑着打着招呼:“杨兄,我今日要去采药,晚点过去找你。”
杨奇点了点头。
谁知,武士彟探头探脑地看了看,靠近杨奇,小声说到:“杨兄,我看你带这么多银钱,可得小心点。”
杨奇摇头苦笑:“武兄,你还是赶紧采药去吧,一会日头可就大了。”
王家铺子里。
杨奇从车上跳了下来:“王公子,我来取今日份的羊肉了。”
王坚靠坐在一辆板车上,没有说话。
杨奇左右看了看:“羊肉呢?”
王坚抬起头:“你可以自己去城北牧场那去取啊。”
杨奇一怔:“什么意思?”
王坚狞笑着:“伙同穆场主,一起来骗我,很好玩是吧?”
杨奇笑了:“哦,你知道了?”
他摊开手:“可是,王公子,我们可是签了契约的。”
王坚红着眼:“你这是欺诈!”
杨奇微微一笑,走到王坚身旁挤着坐了下去:
“王公子,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话说,这有一州官名田登,深讳人用其名。
以‘灯’与‘登’同音之故,是以不可言点‘灯’,必言点‘火’。
若人不意触犯,田登辄大怒。
这日正月十五,全州欢度元宵,按例大放花灯。
官府贴告示时,讳用‘灯’字,便在所有告示上大书‘本州依例放火三日’。
不少外地人见此大为吃惊,问明缘由后,讽云:真乃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也!”
王坚蹙着眉头:“什么意思?”
“你这就是双标啊。”杨奇摊开手:“王公子,杨家的那几处绸缎行,还有杨家的大宅子,以及那么多杨家的产业,是怎么输给你的,你该不会忘了吧?”
“你都知道了?”王坚冷哼一声:“我是设了局,可那是你人傻,自己撞上来的。”
杨奇微微一笑:
“说的好,我好赌,还被人设了局,我认了。
可王公子,我也没有强迫你一定要去城北牧场买羊啊。
是你自己贪图一斤羊肉一贯五的高价,为了多赚银钱,和我签了契约,又在明知无法做到的情况下,强行加价买羊。
就算没有穆场主,你也会去找什么张场主、王场主买的,对吧。”
王坚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杨奇站了起来,拍了拍手:
“既然如此,那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既然你无法履约,那我们官府见吧。
对了,王公子,提醒一下,秦王府可盯着咱并州四户呢。
哎,只希望官府不要被其他原因所干扰,能够公正断案就好了。
您说对吧,王公子?”
王坚伸手到怀中,摸出个白色牛角在手里把玩着:“您说得太对了,杨公子!”
杨奇看到白色牛角,一下子愣住了。
我去,我说一大早怎么遇见女皇她爹,敢情他的乌鸦嘴是应在这里。
王坚说到:“杨公子,您也曾经是我们并州四户之人,您应该记得,我们四户家族中要是出了叛徒,会怎么办吧?”
杨奇的脸上凝重起来。
。。。。。。。
“什么?”老周管家有点激动:“他要我们拿契约去换王威?”
“那可是七万五千两银钱啊!”何逢昌大声表达着惊讶!
一旁,何香儿的声音传来:“俺的娘啊,什么命值七万五千两银钱啊!”
“公子,为什么我们不考虑去把那个王威找出来呢?”说话的是王君廓,他看到大家都看着他,又说到:“或者,我们干脆直接把那个王坚给绑了,拿他来交换!”
何逢昌一看,连忙去赶:“狗子、香儿,你们什么时候溜进来的,赶紧出去。”
等何逢昌把两个小孩赶出去了。
武士彟刚好走了进来。
“钱可以再赚,但命只有一条,我们没必要冒险。”杨奇清了清嗓子:“所以我决定了,拿那张契约换回王威。”
“我听公子的!”老周管家率先表示态度。
三郎看着杨奇,眼里写满了欣赏。
武士彟连忙拉住老周管家问起情况来。
杨奇又说:
“不过,方才香儿话提醒了我,什么命值七万五千两银钱呢?
在我眼里,拿七万五千两银钱去换回小威风的命,我觉得是值得的。
可在王坚眼里,却是未必。”
老周管家和三郎互相看了看:公子这是什么意思,反悔了?
好在,杨奇很快就说出了答案:
“我想在王坚眼里,会认为自己是狮子大张口,漫天要价,所以这里面还是有可以砍价的空间的。”
老周管家在思考着。
杨奇挥了下扇子:“走,你们跟我去找陈迪,我们需要个中间人。”
。。。。。。。
城处。
王威站着,他一脸歉意地看着杨奇:“奇兄,都怪我,把事情弄砸了。”
杨奇安慰到:
“没事,谁能想到你藏得那么秘密,还会被他们撞见。
而且,本来我也没想要赚他们那么多的,是我低估了他们的贪婪,我们可不能学他们。
再说,现在还多拿回了我们杨家祖传的大宅子,够多了。”
王威哽咽着。
杨奇拍了拍他的肩膀,把白色牛角递给了他:
“既然王家已经把你除名了,那以后你就是自由的了。小威风,草原那边,就交给你了。”
王威用力地点着头:“奇兄放心,我一定会把你嘱咐的事情做好的。”
杨奇微笑着拥抱了下王威:
“我相信,凭你的能力,一定是可以在草原闯出一片天的。
等到那时,你再风风光光地回来并州!”
。。。。。。。
老周管家拨着算盘:“公子,这次羊肉的事,我们小赚了一笔,不仅还清了我们欠王家和高家买绸缎行的钱,还拿回了我们的大宅子。”
杨奇搂着秋七娘的腰,微笑着伸手刮了下秋七娘的翘鼻子:“而且,我还帮七娘赎了身。”
何逢昌在一旁听得是瞠目结舌:“俺的娘啊,这还只是小赚了一笔?”
杨奇笑着说:“这的确只是小小地赚了一笔。”
何逢昌一脸不解。
一旁的何香儿解释到:“这次是赚了几万两银钱,可和控制了整个并州羊肉市场来比,的确算是小赚了。
因为,控制了整个并州羊肉市场,就像是掌握了一片田地,地里是可以每一年都生产出利润来。”
现在的何香儿,已经明白了不少词的意思。
“说得好,有奖!”杨奇对自己教出的这个学生,显然非常满意。
他看到怀里的秋七娘已经有点闷了,就挥了下扇子:“走,我们今日就搬回府里去!”
“好!”众人欢欣雀跃。
。。。。。。。
“就这样,杨奇用那张契约,换回了王威的一条命和原来杨府的那座大宅子。
那座大宅子市价在两万多两银钱。
这么算起来,王威的一条命,可是值上五万两银钱呢。”
胡黑站在高府一处屋子外,毕恭毕敬。
良久,里面传来一个声音:
“我还以为他最近开窍了,原来却是一样的不中用。
哼,妇人之仁。”
胡黑拉长了耳朵,在那等着听着。
过了好一会,里面总算传来了声音:“明日,把退婚书送去。”
胡黑欣喜若狂。
第89章、这就是商人
白玉兰树下,武士彟在和杨奇下着棋:“杨兄,为何你今日的棋,前后的棋风,竟然是完全不同。”
杨奇手上拿着棋子,笑着问:“有何不同?”
武士彟想了想,手指着一片黑白棋子混杂的区域:
“在这步棋之前感觉你是在稳扎稳打,可是从这一步棋开始,你开始喜欢缠斗。”
杨奇笑着说到:
“先前稳扎稳打,那是因为之前我棋的局面占优。而缠斗,则是因为......”
武士彟问到:“因为什么?”
杨奇微微一笑:“因为我要转移你的视线,我都近身缠斗了,你还不得应战啊?”
说着,他把手中的棋子放置了下去:“看我神之一手!”
武士彟一看,愣住了:“我输了!?”
他拿着手比划着:
“借着和我缠斗,把我的主力缠在这一片,但其实你早就在这一片布好了局,就等着我进圈套。”
他又轻摇着头:“哎,明明知道你就是用这招打败了王家和高家的联合,我却还是没能防住。”
杨奇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武兄,我就是喜欢和你聊天,因为你的话,总是能满足我小小的虚荣心。”
武士彟把棋子轻放了下来:“那你就给我复复盘,讲讲你到底是怎么应对王家和高家的联合的。”
杨奇摇着扇子,扇动着带着白玉兰清香的空气:“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竞争策略的三个方面吗?”
武士彟点着头:
“记得,竞争策略的三个方面是业务聚焦、差异化和总成本领先。
你还分析过,业务聚焦和差异化,你和王高联盟是拉不开差距的,所以胜负手不在羊肉店内。”
杨奇满意地点了点头:
“没错,胜负手就在这里。
一开始,我想着无偿授艺。
第一,是为了筹集资金,这样我才有本钱拿下城北的牧场。
只要我拿下了城北的牧场,就掌握住城里羊肉的进货渠道。
所谓渠道为王,掌握了渠道,我已经赢了一半了。
那么,第二点来了。
无偿授艺学学做羊肉的人越多,开羊肉吃食铺子的也就会越多。
特别是王家和高家他们入场之后,开的羊肉店铺越大越多,对我而言都是越好的,因为他们都要从我这进货。
其实王坚这次表现得也不差,他也注意到了并州城里羊肉的供应问题,并直接找到了并州城的羊肉供应商。
不过,他没有想到的是,我已经联合窦公比他早了数日拿下了城北牧场。
并且在我们安排牧场的事情时,王坚刚好找上门来,所以我又临时安排了窦公的侄子窦琎在那假扮穆场主。”
武士彟这会全明白了:“王坚这是一步慢,步步慢啊。杨兄,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王坚会一直高价买羊肉的。”
杨奇张开手掌轻轻捧住半空飘落的一朵白玉兰花:
“如果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润,他们就会铤而走险。
如果有百分之百的利润,他们就敢践踏人间一切法律。
如果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润,他们就敢犯下任何罪行,甚至冒着被绞死的危险。
这,就是商人。”
武士彟则震惊地怔在那。
此刻,杨奇在他眼里,颇有佛祖拈花的感觉,于是他笑了起来。
。。。。。。
武士彟走到廊下,轻轻地拍醒睡着的家丁。
家丁揉了揉睡眼,发现是武士彟,连忙要站起来。
武士彟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小声问到:“父亲怎样了?”
家丁小声说到:“主人午后饮过药汤,就一直在睡,不过他已经没有咳嗽了。”
就在这时,里面传来声音:“是四郎吗?”
武士彟应了一声:“父亲,是我。”
他挥挥手,让家丁下去了,自己走了进去。
武华正要从床榻上下来。
武士彟连忙扶住。
武华说着:“不用,我自己来。”
结果一个踉跄,险些摔倒,还好武士彟一直扶着。
武华摇头苦笑了一声,他望向武士彟:“走,四郎,扶我到院中走走。”
武士彟有点犹豫。
武华说到:“我从午后睡到现在,也该活动活动筋骨了。”
武士彟只得小心地扶着武华到了院中。
武华抬头看了看月色:“这么晚了。四郎,你又是去杨公子那?”
武士彟点了点头:
“是的,我和他下了半天的棋。
不过,这次不是去那雅奇商城,而是去西市的杨府,他已经把杨府拿回来了。”
武华没有表现出一点意外,他微微颔首,笑了笑:
“来,四郎,你和我说说,你是怎么看待,他这次应对王家和高家联合之事的?”
武士彟愣了一下:“父亲,您都知道了?”
武华点了点头:
“我还知道他不要七万五千两的索赔,只为了换取王家庶子的一条命。”
他看了看一脸诧异的武士彟:
“四郎,别忘了,我是商乐署的大管事,还肩负着秦王的重托。
虽然这些日子,我是躺在病榻之上,但整个并州城市场的风吹草动,我都得一清二楚啊。”
武士彟在心里对自己的父亲是钦佩不已,他想了想:“父亲,简单的说,我觉得杨兄不是一般人。”
武华笑了:“哦,你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
武士彟也笑了:“我知道,那邋遢叔父也是这么说的?”
武华笑着点着头:“来,说说你的想法。”
武士彟扶着武华慢慢地踱着步:
“从他身上,我学到了很多,他有着超乎同龄人的洞察力,总能找到事情的根本。
他遇到的很多问题,看起来是无解的。
像羊肉包子、羊肉火锅铺子被人模仿,自己的资金又不占优势。
可他却能跳出常规的角度,从羊肉的货源入手,一举占领了整个并州的羊肉供应市场。
像绸缎行被父亲您带着商乐署压下价格,王家和高家都无能为力。
他却逆势而行,低价吃进了绸缎行,不卖绸缎了,改卖文胸、旗袍,一个腾挪,有了数十倍的溢价。
他的想法总是出乎别人的意料之外,像他办的晚会、他画的广而告之的牌子,都是我们先前闻所未闻之物。
他分析事情也总是头头是道,像竞争策略的三个方面,像渠道为王,像关于利润、关于商人的见解......”
武华插嘴到:“他关于利润、商人,有什么见解?”
武士彟想了想,把杨奇的原话复述了出来:
“如果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润,他们就会铤而走险。
如果有百分之百的利润,他们就敢践踏人间一切法律。
如果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润,他们就敢犯下任何罪行,甚至冒着被绞死的危险。
这就是商人!”
武华的眼睛亮了。
第90章、任命书
杨奇跟在武士彟身后,走了进来。
到了廊下,邋遢道人正等在那里,他看到杨奇,就朝着杨奇点了点头。
武士彟也停下了脚步。
杨奇朝着邋遢道人和武士彟点了点头,脱了鞋子,进了屋子。
屋子里香味萦绕。
武华正跪坐在那,他的面前摆着一副棋盘,看到杨奇进来,他伸手示意杨奇坐下。
杨奇看了一眼武华,跪坐了下来。
武华动了动身子:“你与小儿是好友,我称你一声贤侄,算不得托大吧。”
杨奇连忙回到:“叔父说笑了。”
武华点了点头,他一脸认真:“贤侄,今日,我请你过来,是要感谢你上次的救命之恩。”
杨奇连忙点着头行礼:“本就是举手之劳,今日看到叔父无恙,小侄也是打心眼里高兴。”
武华吸了口熏香:“对你而言,只是举手之劳,对我而言,却是救命的恩情。所以今日,我要送你一份礼物。”
杨奇正要客气两下。
武华挥了挥手,早已侯在那的家丁端着个托盘小碎步跑了过来。
武华伸手用手掌对着托盘:“这是秦王府下属商乐署管事的任命书,有了它,以后秦王辖下二十四州的买卖,你任行无阻。”
杨奇一怔:“叔父,这也太贵重了!”
武华点了点头:“是的,我也觉得太贵重了。”
杨奇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他用询问的眼神看着武华。
“我是个商人,在我眼里,万物皆有标价。”武华说了下去:
“我说这个太贵重了,是因为有了这任命书,你甚至可以把买卖做遍全天下。
和这点比起来,武某的命真的根本不算什么。”
杨奇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能不停地点头。
武华说了下去:“贤侄,要想得到这个任命书,我需要你,陪我好好地下一盘棋。”
杨奇更加不解。
武华解释到:“赢了我,这个任命书就是你的了。不过,我要告诉你的是,我的棋品是四品。”
杨奇啊了一声。
武华的语气不容置疑:“贤侄,我年长于你,又是主人,理应倒贴三又四分之三子。”
这算什么,借棋考验我吗?
杨奇犹豫不决。
武华张开口提醒:“贤侄,不用想太多。”
杨奇想了想,拿起了个棋子,下了下去。
院子里,邋遢道人和武士彟跪坐着,他们的面前也摆着个棋盘。
武家的家丁,不断地来往,把里面两个人下的棋报出来。
外面的家丁就把棋子摆在邋遢道人和武士彟面前的棋盘之上。
邋遢道人笑着说:“贤侄,敢不敢打个赌啊,你说他们俩谁会赢?”
武士彟听了,摇了摇头:
“叔父,您是在开玩笑吧。
我整日里和杨兄下棋,知道他的棋力和我差不多,顶多就是个七品用力。
而我父亲的棋品是四品通幽,就算放在整个并州地区,估计也没几人能和他抗衡。
虽然杨兄有让子的优势,但他的对手是我父亲,这赌局哪里还用得着下?”
三国时,曾经根据棋手的棋力划分了九个品级,品级越高,棋力也越深。
邋遢道人笑了:
“这么说,你是赌武兄赢啊。
好,我就赌杨家那个小郎君会赢。
胜负的彩头嘛,我要是输了,就去山东找到《九章算术》,给你们送去。”
“那我就以那袋银针做彩头。”武士彟笑着说:“叔父,我觉得您这回输定了。”
邋遢道人笑着:“行,那我们就走着瞧。”
家丁已经往来好多次了。
邋遢道人看向了棋盘:“眼下这情况,还在纠缠着呢。”
武士彟:“父亲最擅长的就是中盘发威,真要拖到中盘,杨兄只怕是无能为力。”
杨奇拿着棋子,暗暗思索着武华的用意。
武华的棋力厚重,下棋的风格也是以稳妥为主、步步为营。
杨奇知道自己棋力比不过武华,一旦拖到中盘,必败无疑。
他在心里想了想,落下一子。
邋遢道人看着棋盘:“咦,小郎君开始进攻了。”
武士彟脸上露出笑容:“也是,他向来是不缺魄力的。”
武华看了看棋盘,拿起棋子,跟在一旁贴了上去。
杨奇拿起棋,再下了下去。
武华看了一眼杨奇,再落一子。
武士彟看着棋盘之上,他微微皱眉:“杨兄这下的,到处都是破绽。”
“旁观者清。”邋遢道人却笑了:“不过,他这是应该是故意的吧?”
武士彟恍然大悟:“这些棋子都是诱饵,杨兄是自知下不过我父亲,所以想用这招来为中间的棋谋求一条活路。”
这时,家丁走了出来,再次复刻了里面最新的落棋。
邋遢道人笑了:“一、二、三,他这是在不停地挖坑,吸引白子来吃啊,话说回来,要是我下,这么一大片黑子,肯定要吃的。”
武士彟皱着眉头:“现在就看我父亲会不会上当了。”
场中,武华表情如常,也不急着进攻,反而缩了回去,落下一粒白子。
杨奇看了看,下了一子,逼了上去。
武华轻松应对着。
杨奇思考好了一会,再次落子,依旧是杀上前去。
武华略一思索,看着棋盘,轻松落子。
院子里。
随着杨奇下得越来越慢,家丁往来穿梭的速度也开始减慢了。
武士彟不自觉地摇着头:“我父亲完全没有上当。”
邋遢道人笑着说:“论定力,武兄当仁不让啊。”
“吁~”
邋遢道人身旁的水烧开了。
屋内,杨奇深出了一口气,无奈认输了。
武华点了点头,开口问到:“贤侄,你可知道你输在哪里?”
我特?
杀人还要诛心不成!
武华伸出手指着棋盘:
“这,这,还有这,你的这几步棋,下得是相当得无理。
如果我想得没有错,你是想诱使我出击,从而为这中间的棋留一条生机,对吧。”
杨奇点着头。
“接下来,你是完全弃这么一大片的白子于不顾,直接侵入我方内部,最后导致了全军覆没的结局。”武华又指着棋盘,提高了音量:
“贤侄,你知道你这叫什么吗?
说好听点,你这叫做有魄力。
说难听点,你这就叫做无奈之举。
因为你先前的下法,早已经决定了结局。
你所做的,只是徒劳的挣扎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