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敲打
面对着武华咄咄逼人的话语,前世长期身为乙方的杨奇坦然接受。
接着,他露出八颗牙的笑容:“叔父,教训的是。”
武华:
“贤侄,不论是我的挚友邋遢道人,还是我家四郎,都对你赞不绝口。
但你还很年轻,年轻人做事总难免冒进了点。”
杨奇心里觉得奇怪。
大道理谁都会讲,可武华这次特意把自己叫过来,难道只是为了放放嘴炮爽爽?
他也不像是这样的人啊。
在香味萦绕的屋内,武华又说到:
“绸缎行一战,你趁高王两家被击溃,伺机拿下了绸缎行,还弄出那些女子所用之物,获利颇多。
不得不说,那是招妙棋。”
杨奇心里暗暗地说了声:“但是呢?”
果然,武华接着说到:
“贤侄,但是你想过没有,如果那王坚不是因为绸缎行得来太过容易,没有珍惜之心;如果那高远不是个平庸之辈。
只要他们有点魄力,就完全可以压住价格不放,你又如何能够捡得便宜。”
杨奇看着武华,点了点头,表示听到了。
武华继续说到:
“控制羊肉供应市场一战,如果王坚不是那么贪婪,或者他能够及时割臂求生,你又如何能拿回你杨府的宅子?”
杨奇盯着武华,心里揣测着他的用意。
武华看到杨奇充满了敷衍,知道杨奇没有听进去。
他轻叹了口气:
“眼下并州已经封城有些日子了。
你以为每日那么多的羊肉运进城,你那么几大车的银钱运到城外的牧场,又从外面的牧场运到王家铺子,为何会没有人查看?
难道是仅凭那张没有盖过印的通行令吗?”
杨奇一下子明白了:“是叔父您放的行!”
武华微微点头:
“贤侄,你的这几次出手,都和这棋风一样,你一直在逃避正面对决,选择的都是迂回的路子。
不是说这样不好,毕竟你最终也能做到殊途同归。
但是这样做,一如你的棋局,破绽太多,一旦遇到强点的对手,很容易就会被人抓住机会击败。
贤侄,我得承认,你很聪明。但聪明人往往缺乏韧性和恒心。
武某今日倚老卖老,在这里提醒你一句: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需先有正合,方有奇胜之术。”
杨奇站了起来,躬身行礼:“杨奇瑾受教!”
武华看着低头弓腰的杨奇,发出无声的叹息。
等杨奇站起身子,武华挤出笑容:“贤侄,这任命就是我给你的回礼。”
杨奇却再次躬身:
“小侄德才浅薄,胸无大志,且只想在并州当个富家翁,携一美眷,泛舟湖上,悠然度日。
什么二十四州的买卖,什么任行无阻,小侄实在没有什么兴趣。
是以叔父此任命,小侄愧不敢受。”
这回轮到武华愣住了。
杨奇朝着武华躬身行礼,然后就直接走出了屋子。
他穿好鞋子,对着邋遢道人点了点头,一声不吭地就要离开。
武士彟连忙说到:“杨兄,我送送你。”
邋遢道人看了看杨奇离去的方向,走进了屋内。
武华正跪坐着,一动不动,他的面前,放着那个任命书。
邋遢道人奇了:“他没要?”
武华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别看他表面上毕恭毕敬,其实我说的,他未必有听进去。”
邋遢道人笑着说:
“你这老头,一上来就对人进行敲打,谁会爱听?
他此刻正年少得意,又怎么听得进去?”
武华摇着头,发出一声长叹:“可我的时间不多了。”
邋遢道人怔了怔,他直勾勾地看着武华。
武华看了眼邋遢道人:“不行,我不能再等了,一旦错过了这次,只怕我再也没有机会了。”
他想要站起来,可两条腿却使不上力气。
邋遢道人连忙过来扶住。
外面街上。
武士彟和杨奇并肩而行。
武士彟看了看杨奇的脸色,试探地问:“杨兄,我父亲和你说什么了?”
杨奇还在那想着事情:“哦,他说想任命我为商乐署管事。”
武士彟一怔:
“商乐署目前只有一名大管事,就是我父亲。
大管事下面还有三名管事,个个都是能独当一面的好手。
杨兄,你这要进了商乐署,可就是第四位管事了。”
杨奇摇了摇头:“可我拒绝了。”
武士彟啊了一声,显然没有想到。
他想了一会,却发现杨奇已经走出好几步远,就连忙追了上去:“为什么啊!”
。。。。。。
回到家中。
何香儿和王君廓正在追逐玩耍着。
自从收回杨府大宅子后,何逢昌兄妹就跟着杨奇回到府上住。
杨奇看王君廓和何香儿两人差不多大,而且何香儿和王君廓玩得来。
于是他就让王君廓也搬到杨府来住,这样在自己教何香儿识字算数的时候,顺便也可以把王君廓带上。
杨奇带着三郎走了进来。
何香儿跑着经过杨奇身旁的时候,突然停下了脚步,她鼻子嗅了嗅:
“好香啊!不过这味道不像是秋姐姐身上的味道。
公子,您又去哪里招蜂引蝶了,可得当心俺告诉秋姐姐。”
自从有次秋七娘拿着蜜饯找过何香儿之后,何香儿就已经接受了秋七娘的存在,并且两人很快就以姐妹相称。
杨奇也嗅了嗅,自己身上的香味,可是一早上陪武华下棋时沾染上的。
时人都爱熏香,武华又是秦王府的大管事,本身又是商贾出身,有点熏香不也很正常。
等等,就在这时,杨奇突然想到,上次武华中暑晕倒之时,自己在武华的屋内,根本没有看到熏香的炉子。
可今日,熏香的炉子就放在棋盘的一侧。
电光火石之间,杨奇好像抓住了什么,却又看不太清楚。
王君廓也在那嗅着鼻子:“公子,这味道还真不是一般的重呢,大热天的,谁会用这么重的味道啊。”
一句漫不经心的说话,提醒了杨奇。
他摸着王君廓的头:“狗子,你果然是狗鼻子,灵!”
何香儿捂嘴偷笑。
王君廓一头雾水。
何香儿调笑到:“公子是夸你呢。”
王君廓挺着胸膛:“那是!”
杨奇笑着说到:“好了,你们去玩吧,不过等会别忘了写二十个大字。”
看着两个小孩跑掉,杨奇这才转过身:
“三郎,马上去查下,最近武大管事府上,都去哪里买药材,又都买了哪些药材。”
第92章、一日三难
一大早,杨奇就在院中白玉兰树下跟着三郎打着拳。
自从跟随三郎学拳以来,杨奇感觉自己的身体精力好了不少,既然有用,那就继续练习。
三郎一本正经地教。
杨奇今日却有点心不在焉:
“三郎,我看有人的院子里都是摆着一个兵器架子,上面放着什么长枪啊、长刀啊、方天画戟的,我们要不要也去弄个?”
三郎问到:“公子,您是在哪里看到的?”
“我总不能告诉你,电视里看到的吧。”杨奇打着哈哈:“当然是......反正我就是知道。”
三郎又问:“公子,那您可有喜欢的兵器?”
杨奇想了想:“方天画戟不错!”
三国第一猛将,吕布专属呢,拿着估计可以直接开无双。
三郎回答到:“方天画戟?”
他伸手比划了一下:“方天画戟,一把长度在一丈左右,是马战武器......”
一丈就是差不多三米长。
杨奇抬起头看了下头顶:“那么长,好吧,我骑马都不利索呢。”
他又想了想:“那长枪不错,常山赵子龙长坂坡七进七出,手上拿的就是亮银枪。”
三郎回答到:
“骑兵的长枪,也在一丈多长。
如果是步卒的枪,倒是有长短两种。
公子,不知道您想学的,是不是只有七八尺长的那种步兵短枪。”
“对,就是那个。”杨奇拿手比划了下:“学多久能成?”
三郎语气平淡地回答:“少则三年,多则五年。”
杨奇一下子卸了气了,他用脚轻踢着地上的土,这里的土刚翻过,还有点软:“要这么久啊?那我还怎么挑战李元霸、罗成啊。”
对于公子嘴里冒出的名字,三郎已经见怪不怪了,只是当做公子说书故事里的人。
他补充到:“公子,我说的是小成。”
杨奇直接翻着白眼。
三郎想了想:“公子,其实,有一种兵器我看挺适合您的。”
杨奇问到:
“什么?该不会是你的匕首吧,那拿出去也太没气势了。
你想啊,两军阵前,双方各杀出一员大将。
敌方的大将军是头戴烂银盔,身披银叶甲,内穿白罗袍,下坐白龙马,手执沥泉枪,隆长白脸,三绺微须,膀阔腰圆,十分威武。”
他的手一张开,语气夸张:“我方出场的威武大将军杨奇,他头戴金盔,身穿金甲,跨下黄骠马,掌中一杆.....不过半尺的匕首!”
杨奇摊开手,拍了拍,露出个无奈的表情。
三郎难得一笑:
“我说的是弓箭。
阵前厮杀可是个体力活,公子您可未必能吃得消。
但是公子您的视力好,弓箭刚好可以让您扬长避短,发挥您的特长。”
杨奇拍了拍三郎的胸脯:“你也知道我视力好的事?”
三郎点了点头:“公子自小视力就异于常人,我们都知道的。”
杨奇一怔。
穿越来到这个时代之后,有一个感想那就是,古人们和未来人相比,他们天生的人体敏感度比未来人强多了。
比如三郎的听力就很强,还有王威的嗅觉、自己的视觉。
这也许是因为这个时代,到处都是纯天然的缘故吧。
杨奇问到:“那学弓箭,该从哪里入手?”
三郎摇了摇头:
“公子,武学虽然殊途同归。但用公子的话讲,专业的事最好还是交给专业的人去做。
眼下,我想,有个人会比我更适合教导公子弓箭之术。”
杨奇恍然大悟,他伸出手点着:“阿史那飞摩!”
那个被打断了腿,只能一瘸一拐走路的突厥勇士。
也是,泰山曾经说过,阿史那飞摩是他们草原上的英雄,善骑射。
“好,我这就找他去。”杨奇正说着。
秋七娘端着托盘,盛着两碗茶走了出来:“先来歇歇吧。”
杨奇拿了一碗先递给三郎,这才给自己拿了一碗。
看着杨奇喝着茶,秋七娘这才嫣然一笑:
“杨郎,射术本就是六艺之一,自古都是君子所为。
子曰:君子无所争,必也射乎,揖躟而升,下而饮,其争也君子。”
杨奇一怔:“七娘,你竟然还懂子曰?”
秋七娘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杨郎,你莫小瞧了我等艳门娘子。
要不,琴棋书画,杨郎任挑一样,我与你比试便是。”
杨奇嘴角抽了抽。
有什么好比的啊,我又不是钢铁直男,这种比试,输赢都是不讨好的。
就在这时,听到外面传来何逢昌的声音:“公子,不好了!”
杨奇的嘴角开始狂抽:“外有武士彟,内有何逢昌,两大乌鸦嘴,轮流对我叫。”
何逢昌跑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公子,不,不好了!我们运羊肉的车,在城门口,被、被拦住了!”
杨奇眉头一皱:“这大半个月都没有事,为何今日出事。何大,你可知道为何被拦?”
何逢昌叉着腰,摇着头。
就在这时,又听到了一串急促的脚步声。
一个家丁跑了进来:“公子,门口来了一队武侯,说要见您。”
杨奇走了出来,刚出前厅大门,就看到一队武侯站着。
领头的手中拿了个文书,语气豪横:“你就是杨奇?有人举报杨府滥杀无辜!我奉将军之命,前来搜查!”
杨奇伸手一拦:
“等等,各位将军,总不能有人举报一下,我就让你们随便查吧。
要知道,私闯民宅,在我大隋,可是犯法的!”
那个领头的说到:“依我大隋律例,有人实名举报,就必须要查。”
杨奇问到:“敢问,是何人举报?”
“是我!”一个人手拿着羽扇,在官兵身后出现了。
杨奇一听到那熟悉的声音,不用看就知道是谁了,他无奈地摇了摇头:“王坚!又是你!”
领头的手一挥:“搜!”
王坚手拿着羽扇,大声叫囔着:“在院中,白玉兰树下,多挖几下!”
杨奇怒视着王坚。
王坚对着杨奇得意地一笑。
就在这时,又是一个声音传来。
一个满脸络腮胡的男子走了进来。
三郎说了声:“胡黑?高家的人怎么也来了?”
胡黑走了过来,他左右看了看:“这么热闹啊。”
三郎说到:“你来干嘛?”
胡黑手上拿着张纸打开来:“杨公子,我是奉我家主人之命,前来退婚的。”
王坚在那幸灾乐祸:“哟,杨公子,您还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啊。”
这是一日三难啊!
杨奇慢慢皱起了眉头。
第93章、解题
武士彟和武华在屋内下着棋。
武士彟左右看了看:“父亲,药好了,赶紧先喝了吧。”
武华摆摆手:“不急,先凉会。”
武士彟耐着性子,又下了一会,但不停地在左顾右盼的。
武华瞥了他一眼:“四郎,看你心不在焉的,是想去杨公子那吧。”
“父亲,您昨日的安排,我都听到了。”武士彟鼓着勇气:“您、您为何要这么做?”
武华手上拿着棋子:“杨奇是块璞玉,可玉不琢,不成器。”
武士彟急了:
“可您让城门守卫查他的通行令,又放出风声,这不是摆明了告诉全并州,您要动他。
他在并州现在是腾挪得风生水起的,但也树敌不少。
据我所知,原来的并州四户中,看他不顺眼的人就有好几个......”
他说着说着,却停了下来,因为武华正满脸笑意地看着自己。
武华笑了笑:“四郎,我可好多年没有看到你着急了。”
武士彟语塞。
“他最近是太顺利了点。你邋遢道人叔父说得对,我就是要敲打敲打他。”武华看了武士彟一眼:
“四郎啊,你放心吧,我早有安排,就当这是我给他的考验。”
武士彟眉头微蹙,却又无可奈何。
。。。。。。
王坚手上摇着羽扇,歪头斜脑地对着杨奇发笑:“杨公子,院中埋了多少好酒啊?”
杨奇轻摇着折扇:“王公子,一会您不就知道了。”
说着,他理都不理王坚,直接走到一旁去了
王坚在杨奇身后,嘴角露着讥笑:“还嘴硬,一会看你怎么哭!”
这时,一个武侯跑了过来:“报!”
众人都看了过去。
王坚眼里露出期待。
杨奇则一手挽着秋七娘的细腰,一手摇着扇子,脸上毫无表情。
领头的问到:“怎样了?”
那个武侯抱拳说到:“院中已经翻遍,除了一些银钱,并无其他发现!”
王坚一怔,拿着羽扇指着,大声说到:“不可能,你们可曾翻仔细了!”
那个武侯拍了拍胸脯:“我等办事,向来严谨,院中最深处,已经翻了一丈有余!”
王坚想了下:“就这一会时间,怎么可能会挖那么深!”
那个武侯答到:“这一点倒是有点奇怪,那些土像是新翻过的。”
王坚转过身来,手指着杨奇:“原来你早已经转移了尸首!我说怎么挖不出来,明明就没有埋多深.....”
杨奇直接打断了王坚的话:“王公子,你怎么知道没有埋多深!”
王坚一时语塞。
杨奇走了过去,逼近王坚:“哦,我知道了!一定是你杀了人,还把人埋在院中,尔后又栽赃于我!”
王坚被杨奇气势压倒,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杨奇已经转身,朝着领头的武侯行了个礼:
“这位武侯公,谁都知道我这宅子曾归这王坚所有,眼下他却去报官,明显是贼喊捉贼、栽赃诬陷嘛!”
王坚连忙上前,手指着杨奇:“你!”
他看着武侯,急急地说:“武侯公,那些尸首分明是、本来就埋在那里的!”
杨奇转过身对着王坚:
“如果有尸首,你当时为何不报官!
现在来说,分明就是构陷于我!你卑鄙!
武侯公,小民请求要重重办他!”
王坚争辩起来:“如果没有尸首,你为何要翻土!”
杨奇呛了回去:“我翻我家的土,碍你何事!你家住海边啊,管这么宽!”
王坚:“我就管你了,怎么着!”
杨奇:“行啊,那你现在翻到你想要的了吗?没有!我家的院子就白挖了啊!”
领头的武侯有点不耐烦了,他抬起手来:“好了!都别吵了!”
他清了清嗓子:“既然没有翻到,那这就是一场误会.两位都是名扬并州的公子,真要传出去也不好听......”
杨奇抢着说到:“那就白挖了!我也去你家挖行不行!”
领头的武侯咳嗽了两声:“杨公子,莫着急嘛,容我想想,定给你个交代。”
他转身看向王坚:“王公子,此事因你的误告而起,我相信,你也是为了咱并州城的安定。”
我去!
这领头的武侯,一张嘴,就把王坚的“诬告”说成了“误告”,一字之差,性质就完全变了。
领头的武侯继续说着:“王公子,我看这样,由你呢,补偿给杨公子一千两银钱,就当做是修缮后院的费用。”
说着,他朝着王坚使了个眼色。
王坚会意:“就依武侯公。”
领头的武侯又看向杨奇:“杨公子,你看如何?”
你们都这样明目张胆地勾搭了,我还能说什么呢。
杨奇摇着扇子:“就依武侯公。”
领头的武侯叫了声:“把人都叫上,准备回了!”
王坚却没有走,因为他还要留下来看热闹。
杨奇看了眼武侯,走向了胡黑:“你方才说找我什么事?”
胡黑张嘴说到:“杨公子,我家主人让你明日到......”
“啪!”
杨奇直接抬起手,给了胡黑一巴掌。
胡黑一下子愣住了。
一来,杨奇离他很近,二来,他也没有想到杨奇会突然打他,竟然没能避开。
杨奇骂到:
“好大胆的狗奴!在我这高家姑爷面前,你竟然还不知道跪下说话!既然我那岳丈没教会你,今日就让我来教你做狗奴的规矩!”
说着,他抬起脚踢了过去。
胡黑完全没有想到杨奇会这样,凭他的功夫,本可以收拾杨奇。
就算杨奇手下有三郎在,只要挟持了杨奇,三郎就会投鼠忌器,拿他没有办法。
可眼下除了三郎,还有一堆武侯在这,他一时竟不敢造次。
杨奇使出了王八拳,拳脚全部往胡黑身上招呼着。
走出来的武侯中有人问到:“头儿,这事我们管不管?”
一想到刚才强挖杨奇家后院,领头的武侯就觉得心里有点过意不去。
他直接把脸转开了:“这是高家的姑爷教训他们家的奴才,是人家的家事,我们管什么啊。”
胡黑憋着一口气,正准备反击杨奇。
就听到杨奇边打边说着:
“你个狗奴,就算我打死了你,也就赔一头驴而已!
你还敢瞪我,怎么,你还想打我不成!
武侯公,救命啊!”
胡黑气得差点背过气去,他娘的,是你在打我啊,叫什么救命!
杨奇又叫了两声:“武侯公,您是青天大老爷,可得替我做主啊,我这恶奴,怕是有伤主之心啊!”
领头的武侯无奈,挥了挥手,手下的武侯们把杨奇几人围了起来。
三郎在一旁语气幽幽:“恶奴欺主,当判黔刑,流放千里。”
胡黑双手护住头,眼睛从缝隙中看了过去,武侯们都拿着兵器,他只好把一口气忍了下来。
王坚看得是目瞪口呆。
一群武侯围着看杨奇打人!
这,这一定是我没睡醒。
他掐了掐自己的脸颊,疼得大叫出来。
第94章、嘱托
武士彟和武华在屋内下着棋。
家丁走了进来:“主人,杨公子来了。”
武士彟连忙往外看去,杨奇已经在院子外显出身形。
武华点了点头:“请他进来吧。”
武士彟就等这句话了,一下子冲了出去:“杨兄!”
杨奇走了进来,朝着武士彟笑了笑。
武士彟看到杨奇身上的衣服有些乱,他的视线往下看去,杨奇手上的皮还破了点。
他就急急问到:“杨兄,你这是怎么了?”
“没事。”杨奇自嘲地笑了笑,心想我总不能告诉你是打人打的吧?
他看向屋内的武华:“叔父,我来了!”
武华脸上有点小得意:“贤侄,我早就在等你了。”
他挣扎着要坐起来。
武士彟连忙走过去扶住。
就在这时,一个家丁走了进来:“主人,商乐署的人来了。”
他的身后,商乐署的人走了出来,杨奇看了过去,竟然是高君雅。
高君雅朝着武华行了个礼:“武大管事。”
武华在武士彟的搀扶下正要起来,就说到:“下令,让杨公子的那批运羊肉的车进城吧。”
高君雅说到:“武大管事,我来就是告诉您这事的,那批运羊肉的车,我们是拦下了,可马上又放行了。”
武华脚上一下子没了力气,跌坐下来。
他一脸狐疑地看了看高君雅,又看着杨奇。
高君雅说到:“武大管事,他们的通行令没有问题。”
武华疑惑:“没有问题?”
杨奇上前一步:“还是我来说吧,其实一直以来,我们所用的通信令,除了第一次的,都是有盖过印的。”
武华一怔,随即反应了过来:“哈哈,是窦家!哈哈,你用的是窦家的通行令!这么简单,我竟然没有想到!哈哈!”
笑了半晌,他好不容易才停了下来。
武华先是看了看武士彟,又看了看高君雅,挥了挥手:“你们先下去吧。”
武士彟和高君雅一起行了礼,离开了。
杨奇等他们走了,这才走了进来,坐在武华面前案几的另外一边,朝着武华笑了笑:“叔父,我这题解得如何。”
武华伸出手指点了点杨奇:“你啊你!”
接着,他兴奋地双手拍了拍案几:“贤侄,说实话,我放心了!”
杨奇拱手做了个谦让的意思。
武华手指着一旁。
杨奇看了一眼,托盘上是笔墨纸砚,还有一张任命书。
他把托盘端起来,放在案几上,拿起了毛笔,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武华觉得奇怪:“贤侄,你昨日不签,今日又为何签得如此干脆?”
杨奇把任命书上的墨轻轻地吹干,这才说到:
“叔父,其实这商乐署管事的任命,试问哪个当商贩的不想要,但昨日我实在是不明白叔父的意思,所以不敢签。”
武华一愣:“你还有不敢的?那今日呢?”
杨奇笑着露出一排白牙:“今日叔父给小侄设的几道难题,不就是为了让我签字嘛,我签了就是。”
武华笑了起来:“邋遢道人说你是魏晋风流,我看他是瞎了眼了。”
杨奇露出询问的表情。
武华突然说到:“没错,我的身体是不行了。不然,也不需要用这熏香掩盖满屋的药味。”
杨奇露出惊讶的表情。
“你这哪里还有点魏晋风流的样子,我只看到一只小狐狸。”武华笑着说:“还装啊,昨日你让人探查药铺,应该是探查出我最近吃的药了吧。”
杨奇哑然:“原来您都知道啊。”
随即,他安慰到:“叔父,您放心,您的身体只需要好好调养,还是可以......”
武华抬起手,打断了杨奇的话:“贤侄,你不用安慰我了,我的身体我自己最清楚。”
他手指着托盘点了点。
杨奇翻开绸布,下面还有一张文书。
他拿出来一看,顿时大惊失色:“这是给秦王的请辞书!”
武华点了点头:
“这也是我迫切地希望你能加入商乐署的原因。
贤侄,你可知道,我为何一定要你加入商乐署?”
武华这应该是最后的嘱托了。
杨奇脸上也认真了起来。
武华长叹了口气:
“士农工商,我们商人一直是最底层的。
君王视我们为猛兽,就担心控制不了我们,一心提防;百姓视我们为仇敌,认为是我们贪得无厌,一身铜臭。”
杨奇安静地听着。
武华慢慢地讲下去:
“我们商人是什么?
我们不是猛兽,更不是百姓的仇敌!
东山砍柴,柴火多而价贱,最后只能看着上等的柴火枯烂山中。
海西有鱼,鱼肥味美,却因人吃饱了,最后只能看着鱼肉变质丢弃掉。”
他的声音开始高昂起来:
“正是因为有了我们商人,东山的柴才能换成海西的鱼,让柴价卖高,让鱼肉人人都能吃上!”
杨奇点着头。
对于一个用惯了购物软件的未来人类,来到这个时代,感觉最不习惯的,就是没了手机,没了蓝色黄色的外卖APP,没了阿猫阿狗图案的购物软件。
而这一切的背后,最初都是源自商人们发现的需求。
“可是世人都不理解我,毁我,谤我!
说我等商人破坏世间规矩,说我等商人动摇天下之本。
这是何等地荒谬!”武华越说声音越大,又开始慢慢地变小:
“我武家世代经商,我更是自小就在商海沉浮。
眼见并州历经魏、北齐、北周、大隋所统,我深知商人要想能有所成就,就必须要找到一个可以倚靠的大树。”
杨奇心想,用未来的话讲,就是要找个可以抱的大腿。
“我等了三十年,好不容易遇到了个秦王,他给了我绝对的信任,又给了我绝对的权力。
秦王啊,君如青山,我如松柏!”武华闭上眼睛,两行浊泪淌下:“可惜,我没有这机会了。”
杨奇虽然被武华的青山和松柏的比喻给弄得有点甜齁,但还是被武华所讲的给触动了:
“叔父,世人不识商人的劳苦功高,但是我知道,而且我一定会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
叔父,您放心,我一定会尽力的。”
听了杨奇的话,武华欣慰地点着头:“本来,我还想让你再锤炼几年,但眼下,我的身体不行了。”
他语重心长:
“贤侄,我最后再提醒你一句,你需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并州城太小了,我们这些在并州城呼风唤雨的商人,在外面人眼里,未必能比蝼蚁强上多少。”
杨奇郑重地点了点头。
第95章、家人
杨奇走了出来,武士彟正等在那。
杨奇露出笑容:“武兄,你不是明日就要跟叔父一起回文水了吗?怎么还有空过来。”
武士彟左右看了看,把杨奇拉到了一旁:“杨兄,我有一事相求。”
杨奇调笑道:“有事你就直说,神神秘秘的。”
武士彟小声说到:“杨兄,你也知道我今年已经十八了,可尚未娶妻......”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声了。
“哈哈!”杨奇笑了起来:“你该不会要告诉我,你现在想成亲了吧!”
武士彟急着拦住杨奇:“哎呀,杨兄!”
“好,我不笑,我不笑了。”杨奇好不容易才缓住:“那你现在可有心仪之人了?”
武士彟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杨奇明白了:“这个小娘子,我认识?”
武士彟继续点了点头。
杨奇想了想:“谁啊?是丽娘,还是芸娘?要不我帮你问问七娘,那些小娘子还是她比较熟。”
武士彟急了:“不是花辉楼的小娘子!”
“不是花辉楼的小娘子?”杨奇又猜:“那难道是隔壁的佟掌柜?我跟你讲,那不太合适吧,人家佟掌柜今年都三十了!”
武士彟跺了跺脚:“都不是!人就在你府上!”
“人就在我府上?”杨奇歪着脑袋想了半天,还是没有想出来:“谁啊?”
就在这时,何香儿和王君廓追逐着跑了出来。
经过杨奇两人身旁的时候,何香儿停下了脚步,行了个礼:“公子、武公子好!”
王君廓也跟着打着招呼。
杨奇笑着点了点头。
武士彟的视线跟着何香儿而去。
杨奇看着武士彟,又顺着他的视线,看向了何香儿他们,然后他反应了过来:“武兄,你说的该不会是......”
武士彟上牙齿咬着下嘴唇,点了点头:“就是她!”
杨奇的嘴角抽了抽:“可她才十二啊!”
武士彟涨红了脸:“我大隋女子出嫁的年龄一般都在十二岁至十八岁。”
杨奇一阵无语。
作为一个现代人,杨奇实在无法接受十二岁的女孩子出嫁这种事。
远的他也管不着,但何香儿就在他身边,他无论如何也是不想让何香儿这么早就出嫁的。
武士彟伸出双手,按在杨奇肩膀上:
“杨兄,你我一见如故,相谈甚欢。
我知道,在你心里,一直是把香儿当做自己的妹子一般。
但我对香儿是钦慕已久,明日我就将离开并州了,再不讲我怕没有机会了,所以今日我才斗胆请杨兄割爱。
杨兄,请你放心,我一定会善待香儿的!”
杨奇抬起手摆了摆:“不是这个问题,实在是香儿年龄还太小了,真要成亲,怎么也得十六七岁发育完全以后吧。”
武士彟笑着说到:“我知道,杨兄这是要考验我!”
杨奇:“啊?”
“到香儿十六七岁还有四五年。”武士彟说到:“杨兄,我可以等!我会证明我对香儿的真心!”
杨奇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恍惚间,他想起了自己也曾经有过十七八岁,但感觉那已经过去好久了。
久到连杨奇都忘了,自己在武士彟这样的年纪时,也曾有过如此真挚、热烈的情感。
他想了想,决定给这份情感机会,就对武士彟说到:“这样吧,武兄,我们在这里说再多也没有用。我先帮你问问香儿自己的意思。”
。。。。。。。
屋外。
武士彟站在廊下。
何逢昌和何香儿走了过来,看了他一眼,进了屋子。
武士彟愣了一下,拿手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干嘛呢,武士彟,连招呼都不会打了?”
屋内。
杨奇伸出手,指着面前的椅子:“坐。”
这几张椅子是杨奇根据后世的办公椅叫人做的,方方正正,但在这个时代,被称为“胡椅”。
何逢昌有点紧张,他看了看一旁的坐垫,拉着何香儿走过去跪坐下来:“公子,还是这样坐比较自在些。”
何香儿问到:“公子,您叫俺兄妹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杨奇笑了笑,他拿出两张纸来:“这是你们之前签的卖身契。”
何逢昌突然叹了口气:“公子,您都知道了?!”
杨奇眉头微蹙:“嗯?”
何逢昌轻摇着头:
“公子,都是俺的错,俺不该瞒着您去调查俺爹的事,但这都是俺的错,如果连累了公子,要杀要剐,随您!”
他略显紧张地说:“只求公子您千万不要赶香儿走!她、她是已经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了!”
何香儿转身一把拉住何逢昌的袖子:“阿兄,这些事你为何都没有告诉俺?”
何逢昌摇着头:“你还小,而且有阿兄在,这些事情本来也不该你来管的。”
哎呀妈呀,还有意外收获。
“赶不赶香儿走,就看你的表现了。”杨奇乐了:“何大,说!你是从什么时候瞒着我,开始调查你爹的事?”
何逢昌看向杨奇:“公子,俺找到俺爹的账本了。”
说着,他朝着杨奇磕了个头:“还希望公子能留俺一条命,让俺找到害死俺爹的真凶,替俺爹报了仇,到时候要杀要剐,随公子您处置。”
何香儿拉着何逢昌的袖子摇着:“阿兄,俺不要你死!”
何逢昌转身抱住何香儿,兄妹俩哭成一团。
杨奇有点烦躁地抓了抓脸颊:“哎,哎,哎!你们哭什么呢!”
兄妹俩哭得更大声了。
屋外,武士彟心都碎了:
“这里面什么情况,怎么哭成这样了?
是香儿知道了我心怡她的事,给吓成这样了吗?”
在何逢昌和何香儿的诧异目光中,杨奇把那两张纸放到了一旁烧水的炭火小炉上。
火苗一下子蹿了起来,杨奇连忙松开手,顷刻间,两张纸全烧光了。
杨奇拍了拍手:“从现在开始,你们是自由的了。”
何逢昌不解:“公子,您这是何意,是要赶俺们走吗?”
杨奇微微一笑:
“杨府的大门,你们想什么时候走出去,就可以什么时候走出去。
当然,你们想在这里住多久,就可以住多久。
我们杨家虽然不大,但给你们留几间屋子还是可以的。”
何逢昌:“六进六出的大宅子,这还不大啊?”
何香儿轻轻地碰了碰他。
何逢昌连忙哦了一声:“公子,俺们想留下!”
杨奇笑着摇了摇头:
“何大,香儿,其实,我从来没有把你们当做什么奴婢,在我眼里,我们就是一家人。”
何香儿机灵,马上说到:“谢谢公子!”
何逢昌连忙也跟上。
杨奇抬了抬手:“好了,好了。对了,有件事需要和你们商量一下,当然,关键看你们自己的意思。”
说着,他看着何香儿:“香儿,武公子对你有意,不知道你的意思怎样?”
第96章、故人别
杨奇从屋里走了出来。
武士彟急切又有点胆怯地瞧着杨奇。
杨奇笑着摇了摇头:“香儿就在里面,你自己进去吧。”
武士彟一脸紧张。
杨奇转过身,对着何逢昌叫到:“何大,走了。”
何逢昌走出来的时候,恶狠狠地瞪了眼武士彟,然后走掉了。
武士彟指着何逢昌:“他?”
杨奇安慰道:“兄长是最后一个情敌。好了,武兄,你自己进去和香儿好好谈谈吧。”
武士彟点了点头,做了个深呼吸,进了屋子。
屋内。
何香儿朝着武士彟道了个万福:
“承蒙武公子错爱,公子之心,香儿已经明了,但如今俺父亲蒙冤而逝,此仇未报,俺实在无心婚嫁之事,还望武公子谅解。”
武士彟点着头:“没关系,我可以等。”
何香儿笑着摇头:“俺不值得你等的。”
武士彟眼里柔情似水:“我愿意。不过,香儿,要是你父亲的仇,迟迟难报呢?”
“五年!”杨奇走了进来:
“五年之后,香儿满十七岁生辰之时,如果还未寻到真凶。
要是那时武兄和香儿,还男未婚、女未嫁,同时彼此还有意,到时,我定会做主,保你们二位的媒!”
武士彟长叹了一声,朝着杨奇行了个礼,转身就要离去。
走了几步,他停下了脚步:“香儿,我一定会娶你的,哪怕是,等你一辈子!”
说完,他头也不回,大步离开。
杨奇看着武士彟的背影,轻叹了口气,嘴里喃喃说到:“武兄啊武兄,我也不知道这样做是对是错。
印象里你是先后娶了相里氏、杨氏,没有听说你有别的老婆啊。
武兄,如果我让香儿嫁给你,你以后还会娶妻吗,以后还会有武则天吗?”
对于女皇她爹这样的大名人,杨奇作为未来的人,还是隐约有点担心的。
蝴蝶效应下,历史会因为自己的到来而改变吗?
万一改变了,这又会是好是坏呢?
在乙方位置呆了多年的杨奇,并不像自己曾经看过的小说里,那些做起事来什么都不顾的混世魔王样子的穿越者们那样。
多年的乙方服务经验,让他有着更多的思考和顾虑。
但眼下,他也不知道该如何抉择。
也许,事情到了那个时候,再看如何面对吧,杨奇在心里告诉自己。
。。。。。。
武华还乡了,走得很仓促。
没有什么人来送他,因为他不希望人们去送他,甚至连离开的时间都没有说。
在临走前,听说秦王往都城大兴上了份奏章,后来,朝廷也因此给了武华一个东都丞的头衔。
东都丞,从五品的官衔。
在这个时代,算是大隋朝给武华这样纯商人出身的人士的最高官衔了。
当日,邋遢道人也来和杨奇作别,他说他要前往山东,去寻找《九章算术》,他还要在找到之后,第一时间就给武华送去。
杨奇送上了盘缠,邋遢道人却没有收。
他扬天高歌着,走在大路上。
而杨奇则站着,目送着他远去,直到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
。。。。。。
随着武华的离去,庞富坐上了商乐署大管事的位置。
而商乐署在垄断了绸缎行这一个高利润的市场,同时又控制了粮食市场的情况下,是否会进一步压迫并州商户联盟,还是个未知数。
所有的人都在观望着。
但杨奇,却暂时没有时间去考虑这些,因为,他在忙着准备第一天的上班。
天还没有亮。
杨府里,却到处挂满了点着灯柱的灯笼。
杨府新招的家丁们手忙脚乱。
因为公子杨奇今日就要第一天上班了。
他们奔跑来去,有的要准备祭祀烧香,有的要准备鸣鞭炮奏乐。
作为提出这些仪式的始作俑者,老周管家更是忙得团团转。
这对于杨家而言,是百年来第一次,估计也是并州四大户百年来的第一次,当家公子要去官衙里当差了,还是在秦王的手下当一个管事。
所以,各种仪式、各种祈祷、祭祀的都不能马虎。
什么五牲五畜、什么跳大神、什么西域祈祷舞,统统都安排上,反正本来这六进六出的杨府就有的是空间。
本来还想安排花辉楼的小娘子们表演,但老周管家想了想,还是心疼地放弃了这样长脸的机会。
老周管家心里想着,一定要让左邻右舍,不,他要让全并州城都看到,杨家再次崛起了!
你王家丢了粮行,你高家丢了绸缎行,而我杨家,现在却占了大半条西市!
公子常说,赌场上,先赢的只是数字,后赢的才是银钱。
看着昨夜并州各商户送来的礼物在后院堆成的小山,老周管家感慨着。
这些商贩,在杨奇落魄时离去,又在眼下杨家公子成为商乐署的管事时聚集而来。
不就是冲着杨奇是原并州商户联盟里唯一成为商乐署管事这一身份而来的嘛。
在杨家当管家也有几十年了,这次应该是最风光的时候。
这时,三郎倒是保持着冷静,他拉住了老周管家:“公子还没出来吗?”
老周管家这才发现,最重要的人,还在屋内。
在杨府的后院。
一间屋子里。
有个声音在低声沉吟:
“武叔父,当日,我之所以拒绝你,就是因为我不想让你感受到我的野心。
武叔父,您是没有见识过,把牙膏口扩大一毫米,就可以提升几成营收;
您是没有见识过,一个事件营销,可以轰动全国,让人们几天之内都知道了藏族丁小哥;
您是没有见识过,一个想法搞出了一款没有按键的手机,开启了智能时代,改变无数人的生活……
是的,我想成为一个在前世时就梦想过的,可以改变世界的商人。
相比于以从政的身份,敲锣打鼓地颁布法令要求人们符合要求、规范。
我更喜欢用我手中的决策,通过营销的手段,在消无声息中就改变无数人的想法和行为!
这是一个对我而言,一想起来就会让我全身忍不住战栗、发抖甚至窒息的梦想......
可是,一个迫不及待想要加入商乐署的人,总是会容易让人联想到他存心不良的。
武叔父,我已经让高君雅到处去说了,说我是在您的胁迫下为了保住杨家的生意,才迫不得已加入了商乐署。
自古以来,商人最想成为的就是胡雪岩,就是红顶商人。
我无意当胡雪岩,更对红顶商人没有兴趣。
我之所以选择这条路,是因为我知道:营销也好,商道也罢,只有站在足够高的平台之上,只有掌握了足够强大的资源,才能够实现我做为一个商人最大的梦想......
而这一切,最大的捷径,就是需要一个强大的甲方。”
铜镜中,杨奇微笑的脸露了出来。
是的,身为一名优秀的乙方,他终于在穿越来几个月之后,获得了机会,一个为并州最强大的甲方——秦王服务的机会。
杨奇对着铜镜微笑着:“商乐署,秦王,我来了!”
第97章、三大管事
杨奇来到了商乐署。
高君雅热情地把杨奇迎接了进去。
杨奇有点意外地看了看高君雅:“高兄,这么早就过来了?”
高君雅嗨了一声:“还不是看到杨管事您今日是第一天当差,怕您不熟环境,高某特意前来为您引路。”
杨奇满意地点了点头,表示领情了。
高君雅做了个请的手势,杨奇跟着他走了进去。
高君雅介绍到:
“商乐署,属于秦王府管辖,商乐署的大管事直接对秦王负责。
目前的新任大管事是庞富庞公,他在秦王府多年,是秦王最信任的老人之一,同时他也是商乐司的头儿。
这点,想必杨管事也是知道的。”
杨奇跟在高君雅身后,点着头。
高君雅又说到:“商乐署目前除了杨管事,还有三位管事,他们行事风格各异,各有所长。哦,一会杨管事就会见到了。”
杨奇问到:“你何时从商乐司来到商乐署了?”
“哎,过来了还是只混了个小小干事。”高君雅左右看了看,靠近了杨奇,小声地说到:
“其实对于杨兄您这样的英才而言,商乐署比商乐司更能发挥所长,因为商乐署只讲结果,一切看谁为秦王府赚的银钱多。”
杨奇微微一笑:“能够自由发挥就好。”
高君雅带着杨奇走过回廊,手指着院子里:
“这里是管事们的公办处。
三位管事各有一个公办处,身为管事可以自由招人。
这样的公办处,杨管事您自然也是有的。
不过要等一会例行堂仪开始后,由庞大管事来分配。”
两个人正走着。
只见前面屋子里传来笑语声:“黄管事,那我明日再来找您啊,您可别忘了!”
杨奇正觉得奇怪:
“在商乐署里,这些人个个都小心翼翼的,这里面的人是谁,竟然敢把女子带进商乐署,而且那女子竟敢这么大声说话,毫无忌惮。”
他的心下正想着,只见屋子的门打开了。
一位丰腴的美妇,头上插戴着五颜六色的珠玉簪钗,脸上化着妖艳的浓妆,身穿紫色的小袖高腰长裙,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她看到杨奇,热情地打着招呼:“哟,这是哪里来的俊俏小郎君啊!”
高君雅连忙上前行礼:“牡丹娘子,您今日怎么来这么早。”
说着,他转身指着杨奇:“这位是新来的杨奇管事。杨管事,这位是牡丹娘子管事。”
这个时候的人称女子多为“名”加“娘”,比如花辉楼里的丽娘,或者职业后加“娘”字,如悦来楼里站柜台的老板娘被称为“柜娘”。
但如同这位牡丹娘子这样的,前面以“花名”,后加“娘子”两字的,倒是比较少见。
杨奇这才知道,原来这女子竟然也是商乐署的一名管事,他就点了点头,打了个招呼:“牡丹娘子,在下杨奇,初来乍到,以后还请多多指教。”
牡丹娘子眼里放出了光,她哈哈笑着,靠近杨奇,伸出手按在杨奇的肩膀上。
杨奇没有动,只是笑盈盈地看着她。
牡丹娘子突然伸手轻拂了下杨奇的脸:“你,就是最近名扬并州的杨公子,果然是一表人才!”
杨奇微笑着:“谢谢小姐姐夸奖。”
“小姐姐?”牡丹娘子一怔,随即大笑起来:“哈哈哈,小郎君,小姐姐很中意你哦!”
这话题对于同事关系而言,可是越线了。
杨奇没有再接话,只是保持着微笑。
高君雅在一旁,缩着头,更是不敢搭话。
就在这时,屋内走出一个中年男子,他三绺微须,一本正经,一看就是个老派的学究样子。
高君雅连忙躬身行礼:“黄管事,您也这么早就来了啊。”
被称为黄管事的嗯得应了一声。
牡丹娘子瞥了黄管事一眼,伸手轻轻地拍了拍杨奇的胸膛:“小郎君,再联系啊。”
说完,朝着杨奇抛了个媚眼,才扭着腰走了。
黄管事看了杨奇一眼:“我是接到署里的通知,说今日会来一位新管事,今日一早的堂议让我等管事都来参加。”
杨奇朝着黄管事颔首:“黄管事,在下杨奇,初来乍到......”
“既入了商乐署,我等自当为商乐署鞠躬尽瘁。”黄管事直接打断了杨奇的话:“什么客套话就不用说了,等着看你的成果就是。”
说完,他掉头就走了。
杨奇看了眼高君雅。
高君雅露出个无奈的表情,他带着杨奇走过了回廊,这才说到:
“黄管事就是这样,为人古板,眼里只看重最后的成果。那个牡丹娘子倒是热情似火,但不是什么人都能够吃得消的。”
“不是什么人都能够吃得消的?”杨奇疑惑地问:“这是什么意思?”
高君雅露出个神秘莫测的眼神:“到时候,杨管事您就知道了。”
杨奇说到:“高兄,无人的时候,你我还是和以前一样,以友论交吧。”
高君雅露出了笑容:“就依杨兄!”
杨奇又问:“不是有三位管事,还有一位呢?”
“那一位?”高君雅抬头看了看天:“剩下的这位姓崔的爷啊。杨兄,您今日未必能见到他。”
杨奇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他是在外公干吧。”
高君雅却笑着摇了摇头:“不是,他一直都在并州。”
杨奇猜测着:“他是身体抱恙,来不了?”
高君雅摇了摇头,笑着说:
“在并州欢场里,他可是比您和王二郎的‘大奇物、小威风’还风流的存在,说他是并州第一情场浪子都不为过。”
杨奇嗤笑到:“这么厉害啊。那他在商乐署里的业绩如何?”
高君雅笑着说到:“要说这位崔管事啊,嘴上就没个把门的,但人家就是能把生意做成。”
杨奇惊讶:“啊,这又是怎么回事?”
高君雅补充到:“可以说,整个并州城里,都有他的关系。”
两人正说着,这会听到了敲钟声。
高君雅连忙催促道:“杨兄,早晨的堂议开始了,所有的干事以上级别的人都要参加,我们快走。”
杨奇就跟着高君雅,来到了一处大厅内。
厅内,除了牡丹娘子和黄管事一左一右跪坐在案几前,其他人都是席地跪坐在后面。
高君雅快步走到人群里,跪坐了下去。
杨奇看了过去,上席有个案几,那应该是庞大管事的位置。
在牡丹娘子和黄管事下面的位置,各有一个案几空着。
想来一个属于没有来的崔管事的,一个应该就是属于自己的。
牡丹娘子笑着看着杨奇,伸出手拍了拍案几,意思是让杨奇过去坐在她的下首。
杨奇走了过去,却是在黄管事下首的案几那跪坐了下来。
牡丹娘子恼怒地把脸扭开了。
杨奇刚刚坐定,就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
在场所有人都坐直身子。
庞大管事要来了!
第98章、崔管事
厅外传来脚步声。
所有人都看着厅门口。
脚步声近了。
杨奇觉得有点奇怪,因为传来的脚步声一点都不沉稳,反而有种轻飘飘的感觉。
就在这时,一个约莫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出现了在了厅门口。
不是庞大管事。
“哗啦。”所有人都一下子卸了劲。
那个年轻人一脸状况之外的表情。
杨奇也笑了出来。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在上学的时候,大家一直在等待老师来上课,结果来的却是位迟到的同学一样。
牡丹娘子笑着说到:“崔管事,今日是哪阵风把您给吹来了?”
原来他就是崔管事。
杨奇看着崔管事,只见他眉清目秀的,就是神情有点......诙谐,对,就是诙谐。
果然,崔管事嬉皮笑脸:“怎么,牡丹娘子,几日不见,想我了?”
在场的商乐署人员都发出了笑声,显然,他们也是熟知崔管事的为人。
牡丹娘子正准备说话。
这时,黄管事咳嗽了两声,全场一下子都安静了下来。
崔管事瞥了一眼黄管事,嘴角动了动,终究没有再说话,而是走到自己的案几后跪坐下来。
杨奇想到前世之时,自己上学时的情况。
谁的学生时代,班上没有个爱调皮捣蛋的同学啊。
杨奇正在怀念往事的时候,就感觉一道目光正看着自己。
他顺着视线看了过去,却是刚进来的崔管事,他正盯着自己。
崔管事看到杨奇看过去,就对着杨奇无声地挥了挥手。
杨奇回敬了个微笑,同时在心里暗想:我之前应该是没有见过他吧。
众人都百无聊赖起来,加上又有个臭着脸的黄管事在,众人都不得轻松。
不过,厅内虽然没有发出声音,但有的人已经掩着嘴偷偷打着呵欠。
过了足足有一个时辰,才有一个人跑了进来,宣布说今日庞管事有事,早上的商议取消。
黄管事率先站了起来,腋下夹着一些东西离开了。
牡丹娘子也站了起来,经过杨奇身旁时,白了杨奇一眼。
场中的众人都长出了一口气,三五成群地相继离开。
杨奇因为不知道自己会被分配到哪里办公,就坐着没有动。
那个崔管事已经满脸堆笑了过来了:“你就是杨奇杨公子?!”
杨奇笑着点了点头。
崔管事突然一抱拳,用着很江湖的方式行了个礼:“在下梁浩,拜见杨兄!”
看着这位自来熟的哥们,杨奇一怔:“你不是姓崔?”
梁浩挠了挠头,有点反感地说:“哎,这事说来话长。”
杨奇看到高君雅已经跟着众人站了起来,往外走去,厅里除了自己和梁浩,已经没有其他人了。
当下就动了动身子,让自己坐得更舒服一点:“说说看,反正我现在闲着。”
梁浩轻笑了一声:“行,那我就和杨兄说一说。”
说着,他直接原地坐了下来:“我自小跟着我娘长大,连姓氏也是跟着我娘,在我十五岁之前,都没有见过我爹,我还一直以为我是野生的呢。”
杨奇一听,看起来是个私生子啊。
作为一名优秀的乙方,善于倾听是必备技能,于是他说到:“后来呢?”
梁浩自嘲地笑了笑:
“结果,突然有一天,来了一个人,说他是我爹,还说他是清河崔氏的人,叫我改回崔姓。
杨兄,你说,我都用了十几年的名字,怎么能说改就改?
所以,私底下,我都告诉别人我叫梁浩。
但,没有人那么叫我。”
梁浩的眼神里藏着落寞。
清河崔氏可不只是大户,更是隋唐时的五姓七望之一。
唐太宗李世民曾下令让人修订《氏族志》,结果崔氏被列为第一,后来还是李世民发飙了,才没有那么那么做,但足以可见,清河崔氏的影响力。
在那样的家族里生活,还想用原来的名字,自然是不可能的。
杨奇问到:“然后呢?”
梁浩说了下去:
“然后他就把我带了回去,崔氏家族里一大堆的人,规矩又多,我在那边住不习惯。
他就说他有个女儿,我要叫阿姊,我这位阿姊跟随着她的夫君在并州,就让我过来投奔了。”
杨奇点着头:“所以你就这样来了并州,那你是怎样当上商乐署的管事的?”
梁浩很随意地说到:“我来了并州,见到了我那便宜阿姊,我才知道,原来,大家都管我的姐夫叫秦王。”
杨奇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等等!
我去,原来你是秦王的小舅子!
当时自己让老周管家他们收集的,关于秦王的情报里有说,秦王的正妃姓崔。
所以,你还是秦王正妃的弟弟....
他猛地一下咳嗽了起来。
梁浩很关心地问:“杨兄,你没事吧。”
杨奇用着幽怨的小眼神看着梁浩,难怪高君雅说他经常不来当差。
废话,他可是大BOSS的小舅子,哪里还用像其他人那样整日九九六。
还有,他这自来熟的性子,估计也是这么来的,身为大隋三大总管之一、统领二十四州军务的秦王的小舅子,梁浩这小子要在并州和人称兄道弟,谁敢不给面子。
要知道,陈迪只是有个时任商乐署管事的姐夫,就可以在并州城里到处吃得开了。
何况眼前这位的姐夫,可是身份地位都比庞大管事高出无数倍,同时还是那位庞大管事的主人——秦王!
梁浩看到杨奇没事,这才放心了:“其实,我今日会过来商乐署这边,主要就是来会一会杨兄的。”
杨奇试探到:“你找我有事?”
梁浩拍着大腿:“何止是有事啊!”
他伸手在怀里拿出一个蓝色小瓶:“杨兄,可认得此物。”
杨奇当然认的,这可是自己旗下雅奇商城里卖的“天竺神油”。
这时,厅外有人走过。
梁浩连忙把蓝色小瓶藏入怀中。
杨奇明白了,他想到高君雅说过,这位舅老爷,可是并州风月场里的第一浪子。
秦王的小舅子,再没有比这更好、更需要结交的关系了。
杨奇心里已经有了想法,身为资深乙方,和甲方套近乎的方法之一,就是让他感觉你和他是同类人。
于是,杨奇伸出手指虚空点了点,还用上了挑眉头这样油腻的动作:“梁兄是想要......”
杨奇的一声“梁兄”,让梁浩心情舒畅,可没有几个人敢这么称呼他。
梁浩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又左右看了看,这才小声地说到:“杨兄,我知道一般这种东西,商家都会藏私,所以,我想问问,你那可有效果更好的?”
杨奇等的就是这句话,当即拍着大腿:
“有!”
第99章、下马威
杨奇和梁浩约好了时间,刚好就有人过来了。
来人先是朝着梁浩打了招呼:“哟,崔管事,您也在呢。”
梁浩只是随意地对着那人点了点头:“是韩小五啊。”
韩小五又对着杨奇说到:“杨管事,我是受庞大管事之命,给您安排公办处的。”
于是梁浩就站了起来,拍了拍裤子:“杨兄,你先忙着,我啊,先回去睡个回笼觉去。”
他打着呵欠,悠哉乐哉地回去了。
韩小五看着梁浩,打着招呼:“崔管事您慢走。”
等梁浩走远了,他才回过头来,对着杨奇笑着说:“杨管事,这边请。”
杨奇已经站起来了,就笑着说:“有劳你了。”
韩小五带着杨奇走着,边走边自我介绍:“我是庞大管事在商乐署的署仆韩小五,杨管事叫我小五即可,我平日主要负责帮庞大管事跑跑腿。”
他的职位差不多就是等于后世的生活秘书吧,杨奇点了点头:“那麻烦小五兄了。”
韩小五边走边说着:
“杨管事,一直听说您年轻有为,没想到这么年轻。
武大管事本来今日是想亲自来为您接风的,但是长孙晟将军刚好回来并州,秦王就把庞大管事叫去了,这才没能为您接风。
庞大管事特意让我替他,欢迎您的到来。”
他带着杨奇走过了几个回廊,最后来到了一处屋子外:“杨管事,以后这里就是您的公办处。”
杨奇往屋子里面瞥了一眼,就感觉有点无奈。
本来以为商乐署身为替秦王府赚钱的部门,应该都会像早上高君雅带自己参观的时候看到的那些办公室一样,多少会有点气派,没想到最后给自己安排的地方,竟然是这么简陋。
韩小五也注意到杨奇脸上的不悦,就解释到:
“这个是武大管事在的时候要求的,他说没有人员办事的地方,就先不要做装修,免得浪费。
他还说我们商乐署,应该把钱花在该花的地方。”
杨奇微微点头,想不到武华的认识竟然如此深入。
这个其实事关到“策略性成本”的概念,所谓策略性成本,指的是能直接创造出业绩的花销。
杨奇眼前这一排屋子,明显是没有人办公的偏僻所在,如果把钱投入在这边进行装修,那就是属于“非策略性成本。”也就是,对业绩的提升没有帮助的。
而设立商乐署的主要任务是替秦王府赚钱,的确没必要把钱浪费在这没有人办公的空屋子。
杨奇前世做为创业者,在刚创业时,也曾经大手大脚。
因为初次创业的人总会想当然地认为,钱是赚出来的,而不是省出来的,只要多赚点,就算浪费些又算什么。
但是,当一家初创的公司没能维持收支平衡的时候,有限的资金就明显不够用了,杨奇当时差点就因为资金链断裂而创业失败,还好后来东借西凑,才熬了过去。
韩小五又说了几句客套话,但眼睛已经在往外面漂。
杨奇就说到:“小五兄,有事你就先忙去,这边我自己来。”
韩小五就连忙说到:“那怎么能行,杨管事,我这就给您安排人手来打扫。”
杨奇推辞了几句,韩小五就去叫人了。
杨奇看着韩小五离开了,转身推开了门。
这几间屋子,爬满了岁月的痕迹,地上凹凸不平,内墙上坑坑洼洼,石灰刷过的墙皮早已经看不出一点雪白。
看来,这里要修整的地方还多着呢。
这时,韩小五带着一个人回来了。
杨奇一看,他带的是高君雅。
韩小五嘴里骂骂咧咧的:
“这些人,我看他们是不想干了,叫他们来帮杨管事打扫打扫,结果就高干事一个人过来。
不行,我得去告诉庞大管事,让他老人家管管。”
杨奇就劝解了几句。
韩小五也就没有再说什么,又借口有事先走了。
高君雅等韩小五一走,就凑了过来:“杨兄,看出来了吗?”
杨奇挽着袖子,随口问到:“看出来什么了?”
高君雅说到:
“今日可是杨兄当差的第一日,结果庞大管事竟然没有来。
接着,又是让韩小五来接待,给杨兄您安排的公办处又是如此偏僻的地方。
前面那些署员,可都是人精,哪里还看不出来,这是庞大管事给你的下马威。”
杨奇当然看出来了,韩小五对自己的态度不算热情,倒更像是应付。
如果庞富对他有所交代,那韩小五对自己肯定不会是这样的态度。
不过杨奇倒也不怎么在意。
毕竟自己是来这里达成自己的目标的,而不是来和庞管事套近乎的。
只要这里真的像高君雅所说的,是以业绩论英雄,那就来啊,看谁怕谁。
杨奇说到:
“高兄,也许是你想多了。
对了,我听闻长孙晟将军前段时间不是刚从并州过去草原的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高君雅摇头苦笑:“还不是大义公主闹的。”
“大义公主是谁?”杨奇根本不知道。
高君雅解释了起来。
原来,大义公主就是昔日北周的千金公主,在十五年前,由长孙晟亲自护送前往突厥,嫁于沙伯略可汗和亲的。
结果,千金公主才嫁过去两年,北周就被大隋朝取代了。
于是,千金公主就怂恿那位非常赏识长孙晟的沙伯略可汗进攻大隋。
杨奇嗤笑到:“看来,这又是一个让女人背负责任的故事。”
高君雅摇着头:“杨兄,这次可未必。”
他又说了下去。
那时,突厥出动四十万大军,接连攻克了大隋的六座城池,长安为此震动。
大隋皇帝杨坚采用了长孙晟的离间计,沙伯略可汗的叔侄们纷纷反叛,沙伯略可汗陷入困局,只得向大隋求和,这才解了大隋北境危机。
尔后,千金公主又上书给朝廷,说要做大隋皇帝之女,因此,皇帝就赐名她为大义公主。
杨奇思酌到:这个大义公主的头衔,也算是个荣誉称号。
高君雅继续解释。
没过几年,那位沙伯略可汗去世后,千金公主又根据突厥的规矩,先是嫁给继任的沙伯略可汗的弟弟莫何可汗。
在几年后,因为莫何可汗去世,千金公主又嫁给了继任的沙伯略可汗之子都蓝可汗。
杨奇头上都是汗水,既是干活出的汗,也是被突厥的传统给熏的。
他问到:“那这次的事情,又和大义公主有什么关系?”
高君雅摇着头:“具体的我不知道,不过听说,长孙将军这次是从草原逃回来的。”
杨奇一怔:“这说明,草原上,要出大事了!”
第100章、招人
杨府里。
杨奇坐在自己做的椅子上,秋七娘在给他揉捏着肩膀。
秋七娘嗔怪着:“你说你,暑里不给你安排人,你就不懂得从外面叫人进去打扫啊?”
杨奇随口说着:
“这不是跟高君雅聊天聊忘了嘛。
哎,这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
七娘,你说那大义公主在心里,是把自己当华夏人还是突厥人?”
秋七娘嘟着小嘴:
“杨郎,我倒是觉得那位大义公主挺不容易的。
她那会才十八岁,就远嫁塞外。
自己的几任夫君又是接连去世,这对一个女子而言,是何等的残忍。”
杨奇感觉到异样,他转过身来,只见秋七娘已经两眼泪汪汪。
他心疼地搂住秋七娘:“七娘,你怎么了?”
秋七娘抽泣着:“如果没有杨郎,我是不是也会像大义公主那样,都不知道未来身在何处。”
杨奇乐了:“你现在不是在我怀里嘛。”
秋七娘粉拳轻锤杨奇:“你还笑。”
杨奇把秋七娘抱住,享受着温香软玉。
过了一会,他抬起头,柔声说到:“对了,七娘,你这几日在府里,住得可还习惯?”
秋七娘依恋着杨奇的怀抱,她半眯着眼,语气懒洋洋的:“嗯,我按杨郎说的,在想着怎么装饰府里呢。”
说着,她突然睁开了眼睛,兴奋地说:
“杨郎,我看院中的白玉兰树长得很好,说明那边的土好。
我想着把院里都种上各种花儿。你说好不好?”
杨奇的嘴角歪了歪。
当初因为秋七娘也要住进来,他一想到埋在院中的那些尸骨就觉得不舒服,所以就让三郎给处理了,也因此阴差阳错地躲过了王坚带着武侯上门搜查的事。
秋七娘小心翼翼地问到:“怎么了?杨郎,你不喜欢种花吗?”
秋七娘就是这样,为别人想得多,总是过分关注别人的感受。
杨奇笑了笑:“当然没有,我只是担心,有那么大颗的白玉兰树,土里的肥料可都被她抢光了,你到时候种的花,怕吃不到什么营养。”
杨奇说的是实话,土里现在已经没有了三郎堆的“肥料”了。
秋七娘有点担心地说:“那可怎么办?”表情楚楚动人。
杨奇爱怜地抱紧她:“没事,到时候我们想办法给花施肥就好了,因为,要养好花是需要肥料的。”
而做好一个工作,是需要有用得顺手的手下的,看来,要想办法去招点人了。
。。。。。。
翌日。
杨奇刚走进商乐署,就听到几个商乐署的人围在一起,聊着天。
戴着幞头的人说到:“哎,听说了吗,长孙将军昨日可是逃回并州的。”
一个穿褐色长袍的人问:“啊,还有这事?”
那个戴着幞头的人伸着手指点着:
“是的,听说大义公主那去了个中原人,名字叫杨钦,在那鼓动都蓝可汗发兵攻我中原。
长孙晟将军就是得到这个消息,才前去诘问,谁料都蓝可汗拒不承认。
长孙晟将军要都蓝可汗把那个杨钦交给我们处置,结果大义公主出来怒骂长孙晟将军的手下。
这打狗还得看主人呢,大义公主骂长孙将军的手下,不就是骂给长孙将军看的嘛!
所以长孙晟将军看情况不妙,就布置了个假像,装作在睡觉,其实是连夜逃回来了。”
穿褐色长袍的人惊讶到:“咱并州可有十来年没有打过仗了,要真是这样,好日子一去不复返咯。”
那个戴着幞头的人摇着手指:
“那可未必,每一次危机的背后,可都隐藏着机遇。
你看我们新来的杨管事,不就利用着并州四户的危机,一举扭转了局势嘛!”
一旁的人这时已经看到杨奇了,就拉了拉他的衣服。
那个戴着幞头的人挣脱了旁人的拉扯:
“我跟你们讲啊,杨管事绝对不简单,不要看现在庞大管事不待见他。
我敢跟你们打赌,我观杨管事,绝非池中之物。”
杨奇这时候再不说话就说不过去了,于是他咳嗽了两声。
众人都回过头来,看到是杨奇,连忙都鞠躬行礼:“杨管事。”
杨奇很随意地走着,微笑着和众人点着头。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作为前世小有名气的乙方,杨奇也侍奉过不少企业高管的,这种拿官腔的姿态全是从他们身上学来的。
领导嘛,虽然要有了解部门内部情况的高君雅那样的贴心小帮手,也要有可以衬托领导架子的一般下属。
前世自己创立公司的杨奇,根据自身的经验,深刻地明白一个道理。
那就是身为领导,要和一般的下属保持一定的距离,不然人家怎么会把你当领导,又怎么会尊重你?
杨奇就要走过大厅时,突然回过头,伸出手指着那个戴着幞头的人:“你,对,就是你,你跟我来一下。”
那个戴着幞头的人伸着手指指着自己的鼻子,看杨奇确定叫他之后,苦着脸左右看了看,这才不情不愿地跟着杨奇走出去。
杨奇一路上都没有说话,等到了自己的公办处,才转过身问他:“你怎么称呼?”
那个戴着幞头的人连忙大声回答:“禀杨管事,属下刘世龙,字义节!”
杨奇细看了他一眼:“你不像是中原人啊?”
刘世龙竖起大拇指:“杨管事好眼力!属下本是稽胡族。祖上自北魏孝文帝时期搬来的并州,已经在这里住了近百年了。”
杨奇明白了:“都百年了,难怪汉话说得这么好。”
刘世龙得意地伸出两根手指比划着:“谢杨管事夸奖,属下的妻子就是汉家娘子,已经给属下添了两个儿子了!”
“这是好事。”杨奇点着头:“对了,刘兄,不知道你现在是在哪位管事的手下?”
刘世龙抬起头看着杨奇:“禀管事,我现在主要负责在厅中传送消息,没在哪位管事的手下。”
“哦?”杨奇问到:“那你怎么会知道长孙将军的事情?”
刘世龙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属下不是负责传递消息嘛,根据消息猜的。
前日,长孙将军入城时行色匆匆,连去时的行李、马车都没有带回来,他可是我大隋使臣,按礼是最重视排面的。”
就凭这,就能想到那么多?
这是个人才啊!
杨奇又问到:“我看你能说会道的,怎么会没有人要你?”
刘世龙长叹了一声:“还不是因为我这胡族的身份,无法登堂入室。”
杨奇劝慰到:“夷狄入中国,则中国之。同讲一种话,何必分彼此。”
刘世龙摇着头:“可他们不是这么认为的。”
杨奇看着刘世龙:“那我问你,你可愿意追随我?”
刘世龙一怔,半晌才抬起手指着自己的鼻子:“我?”
杨奇点了点头:“对,就是你!”
刘世龙拼命地点起头来。
杨奇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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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工作摸鱼
杨奇看着自己的公办处,里面的卫生昨日自己和高君雅是弄好了,可是现在屋里连家具都没有,而且墙也该重新刷一刷了。
这些东西,不是由人事或者后勤处解决吗?可都一天了,韩小五昨天带自己来后,就再也没有见到。
他想了想,自己要人也需要和庞富说一下,毕竟要尊重领导嘛。
于是杨奇就和刘世龙说:“你且在这里等我,我去找庞大管事,把你调我手下来。”
刘世龙连忙拉住杨奇:
“商乐署的规矩是,只要不是其他管事手下的人,凡是署里的,您随意调用,只要和署里说一下就行。
如果还不满意,您还可以从外招人,不过从外所招之人的月俸,得算到您手上的支出里。”
杨奇微微点头,这个规矩不错。
商乐署招的人,一般都是经过考核的,你要不满意,自己再招人也行,但他的工资得管事自己出,这也算变相地卡住那些走后门的。
他又问到:“那这物什,也是一样的吧?”
刘世龙点头哈腰:“是的,杨管事,你需要的物什,可以自行购买,账目计入您每个月的收支就行。
杨管事,如果您信得过我,您需要什么物什,和属下说下,由属下去采办就行。”
杨奇轻笑着:“有什么不放心的,主要就是一些办事时需要用到的家具,其他的,你看着办。”
“属下明白了。”刘世龙连连点头:
“我这就去办,顺便去和韩小五那说声。
对了,杨管事,您需不需要我去帮您把高君雅干事也给调到您手下?”
果然不愧是搞消息的,高君雅昨日主动示好,他也知道了。
再说,自己在商乐署里也是需要人手的,杨奇微笑着点了点头:
“还是你想得周到,你就顺便把高君雅也调过来。
对了,还有,你去看看庞大管事今日来了没?”
刘世龙应承着:“属下这就去。”
刘世龙的态度摆得非常好,这点让杨奇挺受用的。
等刘世龙出去了,杨奇直接就着门槛坐下。
他揉着太阳穴,果然如昨日高君雅所说,这商乐署总体来说是自由的。
但自己工作的内容,要么由庞富来分配,要么自己找个没有人在弄的行业去申请,不过,这都需要庞富过下目。
可庞富昨日没有出现,今日呢?
不一会,刘世龙就回来了,手上还端着个托盘,上面放着水壶和杯子。
老周管家现在忙着雅奇商城里的事务,根本走不开。在商乐署里,有个这样的属下倒是不错。
刘世龙一边给杨奇倒着奶酪茶,一边说:
“庞大管事今日还没来,高干事今日也告假了。
杨管事,属下看您可以先随意溜达溜达,等屋内物什添好了,属下第一时间通知您,您再过来。”
杨奇喝了两杯茶,站起来拍了拍衣服:“也行。”
反正在商乐署里,目前也没有事情做,而且商乐署最后是以业绩说话的,工作没分配下来,庞富又没来,自己想申请也没有办法。
杨奇就背着手,在商乐署里溜达了两圈。
前厅看到杨奇的人,和昨日不一样,有的已经在避开和杨奇视线对视了。
能进商乐署的都没有简单的,昨日第一天当差,大管事的没有出现,给杨奇分配的公办处又那么偏僻,甚至没有给杨奇备些家具,这说明什么?
说明庞大管事不待见杨奇啊。
而且据说杨奇曾经去商乐司报过名,但最后却没通过,商乐司的管事又是谁?
还是庞大管事啊!
杨奇是谁招进来的?
前任大管事武华啊。
人走茶凉。
庞大管事可不同于以前的武华大管事,他的风格大家又都知道,小舅子陈迪整并州城蹦跶,典型的任人唯亲啊。
几件事这么一结合,既然是庞大管事刻意打压的人,于是谁都不愿意和杨奇多接触了。
众人看到杨奇,如同看到瘟神一样,巴不得杨奇赶紧离开。
可杨奇倒像是没有这样的觉悟,他在署里绕了两圈,还不时拿起别人放在案几上的工具仔细端详着,时不时还会问上几句。
这个时候,后世的算盘还没有出现,他们用的都是一种叫做算筹的东西。
这是一根根同样长短和粗细的小棍子,一般长为十几公分长,多用竹子制成,也有用木头、兽骨、象牙、金属等材料制成的,大约二百七十几枚为一束,放在一个布袋里,系在腰部随身携带。
需要记数和计算的时候,就把它们取出来,放在桌上、炕上或地上都能摆弄。
杨奇在商乐署里逛了大半天,还是没有等到庞富来。
他抬头看了看天,算了下时间,这个时候回去,刚好可以在中午饭点到家,就溜达着走出了商乐署,往杨府走去。
工作摸鱼的日子,已经好久没有享受到了。
杨府后院里,秋七娘正和媛娘说着话。
媛娘拿着一篮子的东西往秋七娘怀里塞:“七娘,你就别跟我客气了,你的那些外甥也吃不了这么精细的东西。”
秋七娘拗不过,只得收下,她转身到一旁,拿了块红布,包了些银钱,递给媛娘。
媛娘哪里肯收,两人又是一顿推让,最后还是秋七娘说:“媛姨,这些算是我给三个表弟的礼物。”
媛娘才勉强收下。
秋七娘又拉着媛娘说话。
媛娘擦着眼角,叹了口气:“哎,七娘,你从小跟着我长大的,如今我见你过得好了,也算是放心了。”
这时,杨奇推开门走了进来。
秋七娘一怔:“杨郎,你今日不是在商乐署当差吗,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杨奇微笑着说:“刚去那边当差,也没什么事,就回来吃饭。”
他朝着媛娘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了。
媛娘对着杨奇行了个礼:“杨公子。”
秋七娘介绍到:“这位是媛姨,我刚入乐行之时,都是她照顾我的。”
媛娘连忙摆着手:“杨公子,这可使不得,您就叫我媛娘就好。”
姨,是晚辈对长辈的称呼。
而媛娘,就相当于是直接叫名字。
杨奇再次对着媛娘笑着点头:“媛姨,我家七娘那时一定没少给您添麻烦吧。”
媛娘听杨奇这么称呼,心里也是一阵高兴,当下就和秋七娘说到:
“我当家的酒坊那边还需要我回去帮忙。
杨公子,七娘,我先走了。”
秋七娘说到:“媛姨,我送送你。”
说着,送着媛娘出去了。
杨奇闲着无事,就拿着篮子里的东西看着。
等秋七娘回来,杨奇问到:“这些是藕粉?”
秋七娘点了点头:“是从江南拿回来的,媛姨特意送来的。”
杨奇一阵惊讶:“江南?那可是隔了好远,这礼虽轻,情谊可就重了。”
说着,他看着秋七娘:“七娘,你怎么了?”
秋七娘转身看着杨奇:
“杨郎,媛姨对我很好,甚至可以说,我就是她一手带大的。
我想了想,这事情估计只有你能帮上忙了。”
第102章、酒
看到秋七娘一脸严肃,杨奇停下了手上把玩东西的动作:“七娘,怎么回事?”
秋七娘长叹了一口气:
“媛姨原本是城里乐行的领乐娘子,在十几年前,也是很有名的。
那时我们这些新入行的小娘子,都是跟着她学艺。
一般人授艺或多或少都会藏私,不肯把吃饭的手艺传人。
但媛姨从来没有藏私,用她的话讲,进了这一行的,都是苦命人,何必互相为难。
后来,她和城里一位酒商之子情投意合,虽然自己还在风华正茂之时,还是自己给自己赎了身,嫁了过去。
这些年,她的夫君掌了家,她就在家相夫教子,倒也乐在其中。
可是,最近,他们家的酒坊却快开不下去了。”
杨奇很配合地问到:“为什么?”
秋七娘翻了下白眼:“还不都是你们这些商乐署的人闹的。”
原来,商乐署之前和并州商户联盟打价格战,成功地把绸缎行和粮行拿下之后,随着武华的离任,就暂时缓解了进攻。
这时,掌握着并州九成酒水销量的高家,声称因家族产业的总体利润下滑,因此决定把酒水提价。
酒水提价,对下面的销售商而言,应该没有太大损失啊。
前世的某白酒,一直在不停涨价,结果却奠定了国产股价第一酒的地位嘛。
杨奇疑惑地看着秋七娘。
秋七娘解释:
“之前的规矩是,买多少酒都可以。
可现在高家的要求是,最少要定平时三个月的量,而且还需要用现款结算,一次结清。
这对于小本经营的小酒坊而言,就是个大问题了。
媛姨家还有两个郎君还未娶妻,他们家的大郎,前些日子又刚添了个儿子,这些花销可大着呢。”
杨奇的头都大了。
那位媛娘看起来也就三十多岁,风韵犹存。
这要是在未来,可是典型的熟女啊,比电视里的那些中生代女明星们可都年轻,在这个时代,却当上奶奶了。
可惜了。
这时,杨奇感觉到一道充满杀气的目光正注视着自己。
他看了过去,秋七娘的脸上带着莫名其妙的笑。
杨奇心里暗叫了一声,糟糕,难道我刚才的表情被发现了?
不对,我心里想的,七娘怎么会知道。
他看向了秋七娘,秋七娘正微笑地看着杨奇,眼里带着某种情绪:“杨郎,你要是很为难,那就算了吧。”
不对,肯定是哪里不对,杨奇想了想,突然明白了过来——是高家!
高家那边,可是还有一位自己名义上的未婚妻呢。
于是他挤出笑容,大声地说:“七娘,你放心,这件事情,我肯定会帮,而且是不遗余力地帮!”
秋七娘似笑非笑:
“怎么又舍得帮了?杨郎,你要是为难,真的,就算了。”
杨奇连忙摇着头:“不行,这事情必须得帮!”
秋七娘又挑逗一般问到:“那你就不怕得罪人?”
杨奇坚决果断地伸出手一挥:“管他是谁,既然我们家七娘都说要我帮忙了,这个忙我肯定是要帮的!”
“那就好。”秋七娘这才满意,她俯下身子,在杨奇脸颊上轻吻了一下:“杨郎,我这就去给你准备你最爱吃的大肘子。”
看着秋七娘离去的背影,杨奇擦了擦额头的汗:“女人还真可怕。”
他又想到刚才自己心猿意马,就自言自语到:“大肘子?男人还真是油腻大猪蹄。”
。。。。。。
下午时候,杨奇也没有去商乐署当差。
他到街上去溜达了一圈,顺便探查了一下酒水市场。
原来在并州,要想酿酒,是要有证的。
因为这个时代,粮食产量不足,对于整个国家而言,打仗要粮食,安定地方也需要粮食,保住粮食的产量,那可是真正关系到国计民生的大事。
所以为了限制民间酿酒,就出了限酒令,没有酿酒证的商家是不能酿酒来卖的。
而高家,就是目前并州城里唯一持有酿酒证的商家。
杨奇走进路边的一家小酒馆,和掌柜聊了起来:
“掌柜的,看你门口挂的酒字幡旗,怎么铺子里都没有见到酒了?”
掌柜的叹了一口气:“最近酒价涨了,喝的人就少了,我就没什么备酒。”
杨奇问到:“高家不是说,可以一口气订三个月的酒吗?”
掌柜的摇着头说:“那都是大的铺子才供得起,高家的对他们可优待了,预定半年以上的酒还可以有折扣,所以他们很多都是一口气订半年,甚至一年的酒。”
杨奇又问:“那订酒的人多吗?”
“多!”掌柜的无奈地说:
“毕竟城里只有高家才有酿酒权,有条件的就订酒,没条件的也在想着办法,只有我这样的小铺才没办法。
过几日,我就准备回乡下种田去了。”
杨奇眼睛微眯,思酌着:高家这一招是主动出击了。
简单的说,就是通过逼迫下游商家订酒,提前把商家接下来半年甚至一年的钱给预收上来。
这么一弄,等于对整个销售渠道进行清洗。
因为绝大部分的商家,要么是高家自己家的掌柜,要么就是长期跟高家合作的商贩。
高家虽然提了酒价,却给了他们一定的优惠,他们就算反对,也只能接受,不然就没有酒卖了。
况且,随着高家把酒提价,整个城内的酒价也跟着涨起来,除了喝酒的人,每个人都跟着屯酒,都跟着看着手中的酒升值,理论上都可以赚上一笔。
至于眼前这位掌柜这样的小商贩,估计根本就不在高家的考虑范围之内。
高家这样一来,等于彻底抓住了销售渠道。
他们这么做,看似进攻,其实也是防御--防御未来商乐署可能的进攻。
就算商乐署进来了,但这些渠道商的仓库里可都装满了高家的酒,他们口袋里,用来未来半年到一年进货的钱都已经被高家给收了。
杨奇不由的暗暗点头,高家果然不愧是并州老牌家族,不是吃素的啊。
他突然又想到,高家这次的提价,也等于是主动把低价市场让给了商乐署。
但少了渠道,商乐署又能怎么办?
可是,回去以后,该怎么跟秋七娘解释呢?
杨奇的头开始疼了起来。
第103章、烦恼
接下来的几天,杨奇每日照样,先是到商乐署点个卯,然后在商乐署里逛上几圈,看临近饭点,就溜达出去。
他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虽然刘世龙办事很有效率,采购的家具是都到了,但自己办公的屋内需要重新粉刷,还需要晾干、透气,这得需要几日时间。
更因为,庞富一直没有上班。
庞富没来,一时间杨奇就没有办法去进行具体的工作。
不过,杨奇的心里早就想好了,自己在商乐署想要接手的具体项目,那就是东市一条街。
在经历过后世商业街运营模式洗礼的杨奇看来,东市那条街的项目,在这群人手里,可是一直没有取得最大收益。
为了避免庞富来了以后不肯把东市那条街的项目交给自己,杨奇特意去找过陈迪,可是却被家丁告知陈迪已经离开并州回老家去了。
根据杨奇后来在街上听到的小道消息,陈迪离开并州时,可是足足运了十大车的东西,车轮把沿途的道路都压出深深的几道轨迹,看样子他得离开一段时间。
而商乐署里,高君雅依旧挂着事假,已经连着几日没有来当差了。
杨奇曾经找了刘世龙来问话,从他的字里行间可以得知,商乐署里的人对杨奇基本都是持不看好的态度,甚至有不少人还表达了对刘世龙跟错人的遗憾。
杨奇对此都是一笑置之。
回到杨府,秋七娘最近几日都在忙着招呼着家丁们翻土、种花。
杨奇也乐得清闲,不然秋七娘要是问起媛娘家酒坊的事,自己暂时又没有个解决方案。
本来是挺简单的一个事情,但扯上了后面的高家,就有点说不清楚了。
一边是跟了自己却一直没能给个名分的可人儿,一边是曾经给自己激励、素未谋面的未婚妻。
偏偏杨奇又是个不想辜负美人的性子,对此,杨奇也是有自知之名的,他自认为自己什么都好,就是感情上不够果断。
或许,这跟自己前世时一直没有结婚,甚至没有长期女友有关。
前世时,杨奇自诩“万花从中过,片红不沾襟”,讲究的是处处留情,而他所结交的也都是拥有独立自主个性的女子。
杨奇不为她们留情,她们又何曾真正为杨奇停留过呢。
但,时代不同,人也不同。
秋七娘或许因为出身的原因,一心追求着一份真情,同时她又是个非常没有安全感的女子。
杨奇在犹豫着该怎样给秋七娘一个名分的时候,秋七娘是可以感觉到杨奇的这份犹豫的,这就更导致了她的患得患失。
那些电视小说里,拥有众多美妾的男子,真的有那么幸福吗?
自己的齐人之福还没有享受到,就要面对着家里可人儿的失落。
杨奇这时就想起,前世看到的新闻里,说某贪官有几十位情妇,关键是还能管理得井井有条,让那些情妇们和睦相处。
杨奇对此事是佩服得五体投地,自己对秋七娘是真心的没有错,但过程的确是有点糊里糊涂。
在有未婚妻的情况下,把秋七娘带回来,虽然这是个允许有多个老婆的时代,但按规矩,秋七娘的出身注定了她难以成为这个家庭的主母。
杨奇看着在院子里开心地研究着花儿的秋七娘,长叹了一口气,自己要是在未来的那个时代,肯定是会被骂渣男的吧。
想到这里,杨奇也没了胃口,就又溜达着到了街上。
西市雅奇商城的生意还算不错,人来人往的。
杨奇看着雅奇商城下面那个略小的店招,“天竺神油”的最新款已经给梁浩送去了,不知道他用得可还满意,不过他这几天都没有来找自己,应该说明效果不错吧。
杨奇走进了雅奇商城的主厅,老周管家正低着头,在算盘上噼里啪啦地弹拨着。
从内府管家摇身成为了外柜总管家,老周管家也是兴奋异常,甚至是卷着铺盖住进了雅奇商城,狠狠地过了一把总掌柜的瘾。
店里的伙计见到了杨奇,就连忙打着招呼。
老周管家这才注意到杨奇,他抚着山羊胡,得意洋洋:“公子,你猜,最近咱雅奇商城的买卖如何?”
“说来听听。”杨奇善解人意地引导着老周管家,毕竟,快乐的事情是需要分享出来,才会感觉到更快乐的。
果然,老周管家咧着嘴笑了:“最近咱们雅奇商城的营收,又涨了三成!”
杨奇配合地点着头:“不错!这还多亏你在这坐镇。”
他随手拿起案几上给客人备的小点心,撕了放嘴里吃了起来。
“快给公子倒杯水来!”老周管家连忙摇着头,可嘴角却藏不住开心:
“这都是公子的功劳,我只是把公子吩咐的事情做好而已。”
意思到了就行,杨奇吃着点心,点了点头:“对了,三郎呢?最近几日,都没怎么见到他。”
老周管家一怔:“哎,前几日得了消息,说在平城发现了他的阿姊。”
杨奇停下手中吃东西的动作:“他的阿姊?我只知道他是从小就被我们家收养的。”
老周管家看了一眼杨奇:
“是啊,三郎和他阿姊是从山东逃难来的,后来在并州走散了。
三郎被老主人收留了,而他的阿姊,却再也没有见到。这几年,三郎是一有消息就出去找,但都没有找到。”
杨奇摇着头,叹了口气,继续吃着小点心,却心不在焉。
那些能说上话的人,走的走,不在的不在,忙的忙,眼下并州城里,就自己最闲了。
老周管家偷偷瞥了杨奇一眼,好像想说什么,但终究还是没有张口。
伙计端来了水,杨奇就着点心吃着,和老周管家说着:“最近草原上有变,我们在窦公那换的粮食,暂时先存好,接下来可能有用。”
老周管家会意:
“放心吧公子。
对了,王二郎从草原上送回信来,因为第一批粮食和羊的交换完成的很好,现在他们的部族赶着第二批羊,大概一万只正往并州来呢。”
杨奇随口问到:“对了,他们部族叫什么来着。”
老周管家愣了一下:“公子,您等等,王二郎的信里有说。”
说着,他从一旁拿出信来看了看:“叫钦羽设部。”
杨奇摇头轻笑:“这都什么名字啊,读起来拗口得很。”
老周管家也笑着说:“可不是。”
就在这时,门口跑进来一个人,竟然是刘世龙。
刘世龙气喘吁吁:
“杨管事,可找着您了。
庞大管事的回来了,让所有管事都回去。”
第104章、发飙
马车上,杨奇问到:“义节,怎么庞大管事这个点要求召开堂议?”
义节是刘世龙的字,他摇着头:“这倒不清楚,不过属下看庞大管事进来时的脸色,可是不太好。”
杨奇:“哦?”
刘世龙知道这时候要表现出自己的能力,就说到:
“属下猜测,应该跟长孙晟将军有关。
此次长孙晟将军从草原回来并州以后,整日都在秦王府呆着,这明显是在商议大事。
要知道,前段时间他从并州去草原之前,可是只到秦王府例行问候,根本没有多呆。
眼下能有什么大事?无非就是防着突厥。
属下听闻,长孙晟将军此次归来后,隶属于秦王府的几支卫队这几日已经在晒铠甲了,这说明要做打仗的准备了。”
杨奇追问:“可这和庞大管事有什么关系,他只是秦王府辖下商乐署的大管事,负责的是赚钱给秦王花的?”
“杨管事,秦王没有什么爱好,他唯一的乐子.....”刘世龙压低了声音:
“秦王好美人!”
杨奇嗤笑了一声。
刘世龙继续说下去:
“但美人是需要配套的,比如楼台亭榭、乐师、服装。
先前秦王一直是挪用并州税赋,但这影响实在不好,所以秦王才设立了商乐署。
虽然现在商乐署拿下了绸缎行、粮行,但距离盈利还早,所以现在秦王花的钱还是来自并州税赋。
眼下草原有变,并州作为前沿,必然要把税赋调用到军务之上。
秦王手上不就没了钱了嘛,那可不得要逼着我们商乐署赶紧赚到钱。”
杨奇满意地点了点头:“义节啊,分析得很好。”
。。。。。。。
堂议还是在之前的那个大厅里。
除了杨奇等管事外,底下的干事们也来了不少。
杨奇进来后,就在属于自己的位置跪坐下来。
他偷偷观察了一下,这几日也不怎么见到的那位牡丹娘子完全没有了那日的风采,她耷拉着脑袋,显得没什么精神。
黄管事依旧是一副认真的样子,从他脸上完全看不出什么情况来。
至于那位崔管事,也就是梁浩,还是没有来,也不知道是没通知到位,还是人家压根就不想来。
过了一会,庞富走了进来。
说起来,这是杨奇第一次见到庞富。
只见他顶着个大肚子,穿着常见的长袍,和一个普通的富家翁没有什么两样。
庞富先是咳嗽了两声清了清嗓子,然后开始大声公布这个月的工作情况。
杨奇在下面听着,感觉这和前世时听到的报告没有什么两样。
都是先来总的情况说明,比如商乐署现在控制的东市绸缎行,目前已经是全并州最大的,但利润还是很低。
牡丹娘子脸色挺不好的,因为绸缎行是归她负责的。
接着,庞富又说现在粮行里粮食的价格正在慢慢回升,下一步可以考虑继续提价。
下面的黄管事很认真地点着头,不用说就知道,现在粮行这块归他管。
庞富继续说着。
杨奇继续观察着。
看来庞富在商乐署还是挺有威信的,没有一个人敢在他说话的时候插话。
全是等他说完,大家就纷纷点头附和表示听到了或者赞同,一点不和谐的声音都没有。
过了许久,庞富清了清嗓子:“接下来说说并州酒水行的事。”
杨奇一下子来了精神,他同时注意到,听到这话,牡丹娘子一脸烦闷,把头低得更低了。
庞富用手在案几上拍着,语气不满:
“在我商乐署以雷霆之势拿下绸缎行和粮行之后,竟然还有人敢公然和我商乐署叫板!
听闻他们除了拿下王家的粮食以外,还在市面上大肆低价吃进粮食拿去酿酒,这是什么?
这是赤裸裸地挑衅!”
杨奇一听,他们?说的可不就是高家嘛。
看来,商乐署的下一个目标应该就是酒水行,毕竟高利润的行业本就不多,商乐署看上了也正常。
只不过高家这次提前防御,倒是显示出并州老牌商户的底蕴来。
庞富继续大声说着:
“已经快一个月了,他们家的酒水价格还在一路上涨。
据我所知,很多人都跑他那订酒去了。
这事,可是连秦王都来问我了。
牡丹娘子,酒水行也是你负责的,你想好怎么应对了吗?啊?”
牡丹娘子摇头苦笑道:
“庞大管事,我这边绸缎行都忙不过来呢。
您也知道的,虽然我们绸缎行已经占据了并州市场,但因为之前低价卖货,眼下各家各户可都屯了不少绸缎,短时间内咱们的料子也是卖不出去的,利润自然不足......”
一旁的黄管事也说到:“说到利润,我这边的粮行也是一样,大家都已经屯过了,短时间内是卖不多,利润自然无法保证......”
庞富生气地拍打着案几:“我说的是酒水行!”
牡丹娘子硬着头皮:“咱们对酒水行目前还没有找到突破口.....”
庞富再次打断道:“不是专门给你酿酒令了吗?”
牡丹娘子说到:
“庞大管事,您是给了酿酒令,也招了一些酿酒的匠人,我这几日也一直都耗在那边,可酿酒需要时间。
现在高家又在推行提前订货的模式,等咱们酿出酒来,估计外面大小酒坊都已经没有地方摆我们的酒了。
所以,短时间内,恐怕我们是拿不下.....”
杨奇在旁边暗暗点头,根据“货架有限理论”,每个酒楼里的货架就那么多,高家的酒已经摆满了,到时候就算商乐署造的酒出来了,也没地方摆。
难怪今日牡丹娘子一进来就那幅表情,看来她也知道了庞富会问起这事。
黄管事看了看牡丹娘子,帮着说话:
“庞大管事,我觉得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我们暂时还难以应对高家,还应该再等上一段时间。”
牡丹娘子本就一筹莫展,闻言立刻道:“我也这么认为。”
庞富不满道:
“这是在向他们的嚣张低头!
这会进一步助长他们的气焰!
这件事没有妥协的余地!
你们马上想办法!”
杨奇有点目瞪口呆,我去,果然大道理的说辞,当领导的千年都没有变化。
庞富大声说了下去:
“牡丹娘子!你最近把手上其他的事先放一放!专注在酒水行上,尽快拿出个方法来!”
牡丹娘子长叹了口气:“是,庞大管事。”
杨奇能够理解为什么庞富这么急着想拿下酒水市场。
商乐署在武华的率领下,前面的绸缎行和粮行的市场争夺战打得那么好。
现在庞富当上了大管事,酒水行的这可是他的第一仗,要是这一仗打不下来,这责任可就是他的了。
现在,领导都发飙了。
不过,这事关我什么事啊?
杨奇抱着看热闹的心态继续看下去。
第105章、难题
牡丹娘子能够在以男人为尊的时代,成为商乐署管事,本就是凭借自己的能力。
也因此,她一直把手中的业务抓得紧紧的,因为她知道这些业务就是她的立足之本。
但在此刻,她还真的有点怀疑自己,把酒水行抢在自己手上,这事是对是错了。
杨奇这几天已经知道高家在酒水行搞的那些事,其实他也想过如果是自己该怎么应对。
可得出的结论是,高家已经把握住了主动权,要想短时间内在酒水行击败高家,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就在这时,韩小五从外面探出头来。
庞富看见了,他有点不耐烦,就大声喊到:“进来说话!”
韩小五脸色慌忙走了进来,将一个小纸条递给了他,小声说到:“秦王府的消息。”
庞富一怔,拿过纸条看了起来。
很快,他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
底下的人,面面相觑,都不清楚出什么事儿了。
此时估计也只有杨奇的心态是最好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看完了纸条,庞富怒不可遏地拍打着案几:“嚣张至极!简直嚣张至极!”
底下的人都是一脸疑惑。
庞富解释道:“就在刚刚,高家竟然把酒摆到秦王府门口去卖了!现在,秦王来消息问我怎么回事!”
他把纸条重重地拍在案几上,案几上的茶具直接掉了下来,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在场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冷气。
杨奇的嘴角更是在抽动着,想不到啊,自己那位看起来那么焉不拉几的便宜岳父,竟然也有这么嚣张、血性的一面。
黄管事率先表态,他也拍着案几:“真的是太嚣张了!”
底下的人纷纷附和:“真是太嚣张了!”
庞富大声下令:
“秦王那里已经下了令!
一个月内,必须拿下酒水行!
否则所有人,滚蛋!”
牡丹娘子涨红着脸:“庞大管事,一个月太短了,能不能……”
“就一个月!”庞富大声说到:“拿不下酒水行!我唯你是问!”
牡丹娘子苦着脸,一个月时间哪里够啊,估计那会商乐署的酒还没有造出来吧。
杨奇在心里对牡丹娘子表示同情。
高家的提前预售,既占了货架,又收了渠道经销商手上的资金,现在别说一个月了,给你半年也不见得能打败高家啊。
在场的其他人也都同情地看了眼牡丹娘子,酒水行可不比绸缎行或者粮行,一来没有存货,二来酿酒还需要时间。
这一仗可不好打啊!
说完话,庞富站起来,走了。
堂议这就结束了?
杨奇有点郁闷。
他本来还期待着庞富让自己挑一个业务去做,如果可以挑,自己一定要把东市的那条街全部拿下。
实在不行,随便给自己安排个业务也行。
可眼下庞富的样子,但凡正常一点的人,可都不会想去触他霉头。
杨奇回到自己的公办处。
刘世龙正等在那,看到杨奇的样子,先给杨奇上了杯奶酪茶,这才慢慢地询问。
杨奇喝着奶酪茶,一边把事情和刘世龙说了。
刘世龙点着头:
“杨管事,属下觉得,虽然庞大管事没有给您分配具体的商品,但您可以自己去找他要。
毕竟,咱们商乐署是以结果说话的嘛。”
杨奇听了,自嘲地摇起头来:“对啊。”
看来人就是容易松懈,这才当上富家少爷多久啊,就开始好面子,怕触霉头了?
要知道,自己之前身为乙方的时候,什么样的甲方客户没见过啊,自己又什么时候退缩过啊。
既然庞富不给自己安排业务,那就自己前去找他。
没有业务在手,自己怎么往上爬?不往上爬,怎么能吸引秦王注意?不吸引秦王的注意,自己怎么能实现自己的理想?
于是,杨奇就来到庞富的公办处,行了个礼,便直入主题:
“庞大管事,我已经来商乐署有些日子了,您看我该负责哪一块?”
杨奇没有主动提出自己想负责的业务,是因为要把主动权留给庞富,这样如果庞富对自己有别的安排,也不至于让庞富觉得不好办。
庞富瞅了瞅他,摆着官腔:“署里会尽快给你安排的。”
我去,还在敷衍我?这都多少天了!杨奇皱了皱眉。
想到杨奇和自己小舅子陈迪的交情,庞富缓了缓语气:
“杨管事,其实不是我要卡着你。
实在是庞某没想好该如何分配你的业务。
杨管事,你看,目前商乐署里的业务就那么几个。
绸缎行在牡丹娘子的手上,粮行是黄管事负责。”
杨奇无奈,他知道庞富讲得是实情,正准备提出东市的事。
这时,庞富看着杨奇:“眼下,倒是有个业务,那就是酒水行......”
这回轮到杨奇语塞了。
酒水行,是牡丹娘子负责的。
而且,刚才在堂议上,杨奇你闷不吭声的。
现在要是接过去,且不说杨奇有没有办法,就算有办法,你刚才为何不主动提出来?
要是传出去,别人可不会说你杨奇的好,反而会说你在背后挖人家牡丹娘子的墙角。
这可是职场大忌啊!
更何况,酒水行的事,杨奇现在也没有想到办法。
庞富看到杨奇被自己堵住话了,有点得意地说:
“眼下,我们商乐署上下,重点都放在酒水行上。
杨管事,你要有时间呢,可以帮着一起想想办法。
好了,没什么事的话,你先出去吧。”
杨奇只得悻悻地出了庞富的公办处。
庞富的公办处在这个几进出的宅子最中心的地方,沿途要经过很多人的办公区域。
杨奇一路脸色阴沉地走回自己的公办处,在自己犀利的视力之下,他注意到周围人们看自己的眼神更淡了。
路上遇见的人,都是随意地跟自己点个头就算打过招呼了。
敷衍之情,溢于言表啊。
估计全把自己当成一个空气人了吧,其实也不怪他们这样,谁让自己手上没有个业务呢。
杨奇心里清楚,目前商乐署里的业务其实真的不多,也只有东市那条街是自己想要的。
不过,估计庞富也没有想到,杨奇会看上那块业务,毕竟对他而言,开发一整条商业街的事,那可是前所未闻啊。
可现在被庞富那么一说,杨奇反正不好说自己要负责东市商业街的业务了。
领导都说了接下来的重点,你哪里还能想着去做别的事?这不是和领导不是一条心嘛,以后还怎么在庞富手下混。
现在在秦王面前,庞富才是能说得上话的,而自己却连秦王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哎,唯一能出手的业务项目是个大难题,而且面对的还是自己的便宜岳父。
可如果不出手,自己可不就像人家崔管事梁浩那样,当个空气人嘛。
杨奇跪坐在案几上,看着屋外的天空发呆。
这是自己来到商乐署,遇到的第一个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