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逛街
杨奇和三郎分别站在屏妃殿前的门口两侧,他们学着一路上看到的其他殿侍卫的样子,一手按在佩刀上,另一手撑在腰上。
殿门打开了,翠儿探头出来,看到三郎的样子,用手掩在嘴上轻笑。
三郎挺起胸膛,摆出个舍我其谁的样子,却把翠儿逗得更开心了。
乐了一会,翠儿说到:
“大郎、七郎,一会我要陪娘娘出去一趟,娘娘说叫上你们一起。
还有,你们去换一身衣裳再出去。”说完,翠儿就关上殿门,回内殿去了。
杨奇晃了晃身上的软甲,嘟囔了一句:“我这才刚换上呢。”
他们回到侍卫驻所里换回了便装,杨奇看了看放在一旁的侍卫佩刀,想了想作为侍卫就该有侍卫的样子,于是又把佩刀拿了起来,接着和三郎一路小跑过去。
一驾马车已经在屏妃殿外等待。
杨奇边走边看,不是上次看到的那辆香玉宝车,只是一般的马车,车上也不见有翠绿色的小番旗,车夫也只是一身寻常人家打扮。
翠儿跟在一个个子娇小的女人身后走了出来。
那女人普通人家装扮,浑身不见任何华贵珠宝,只在发髻上插了一只银钗,长相说不上有多美,却胜在一脸干净,再加上一身素雅,还真别有韵味。
这殿里没有几号人,想来她就是屏妃了。
杨奇还在想着,屏妃却对着他笑了笑,张口道:“你就是大郎和七郎吧,今日我要出去街上,有劳你和翠儿相陪了。”
说完,又对着三郎点了点头,走了出去。
杨奇连忙行了个礼。
翠儿跟在身后,朝着三郎吐了吐舌头。
杨奇跟了上去。
三郎笑了一下,也跟了上去。
屏妃带着翠儿进了马车。
杨奇和三郎把佩刀抱在怀里,坐在了车夫身旁。
身材高大的马车夫华子扭头看了眼他们两个人,也没说话,带着丝腼腆笑了笑,然后高高扬起了鞭子,马儿开始慢悠悠地跑了起来。
城墙上,黑石朝着城墙底下打了几个手势,几名骑手在马车后面远远地跟随着。
黑石看着马车离去的方向,想了想,还是有点不放心,于是自己也下了城墙,招手叫着人跟上自己。
。。。。。。
洛阳街上,人来人往。
一处丝绸店门口,杨奇挑起布帘,马车夫两臂之下各夹着几匹各种颜色的布匹先走了出来,接着屏妃和翠儿也走了出来。
等着马车夫装车的功夫,翠儿忍不住问到:“娘娘,您怎么买这么普通的布匹?”
屏妃微笑着解释:
“那突厥小王子昨日以子侄之礼来拜见,我自然要以尊长的身份回礼。
‘带个香囊袋,不怕五毒害’,我们中原人子侄出远门,家里的长辈大都会弄个里面装上药材的香囊袋相送,我想也弄个五毒香囊做回礼。宫里那些丝的布匹绸缎子都太过艳丽,反倒不如这普通合适。”
“哦,原来如此,娘娘还真有心,那人既是小王子,自然是什么都不缺的,倒是这香囊,他们草原部族应该是没有的。”翠儿看向屏妃:
“对了,娘娘,这等小事,叫我们来办就行了,为什么还要您亲自跑一趟?”
屏妃依旧笑着,语气轻柔:
“你和七郎不是没来过洛阳嘛,这次特意带你们出来逛逛,我在你们这般年纪的时候,玩性可大着呢。
再说了,没有我带着,你们怎么知道这洛阳城里哪里热闹。”
翠儿看着屏妃,笑得阳光灿烂:“娘娘,您人真好。”
屏妃假装不耐烦,轻甩了下手:“去吧去吧,带上你的七郎,玩去吧。”
马车夫华子已经把布匹装好车了,走了过来:“娘娘,到车上坐着?”
“整天都关宫里,想站会。”屏妃摇了摇头,“华子。”
华子顺着屏妃的视线看过去,随即明白了:“娘娘,还和以前一样?”
屏妃点了点头。
华子就走过去了。
。。。。。。。
翠儿跑向杨奇和三郎,把屏妃的话和他们说了。
杨奇看向屏妃,看到屏妃也正看着自己的方向,就笑着点了点头,他陪着翠儿和三郎到一旁摊位上挑拣起来。
“翠儿,这两日你可曾看见过燕帝?”
“没有,包姑姑说燕帝近日风疾发作,疼痛难耐,加下眼下又有狼厥和东海使团在,国事繁重着呢。
屏妃这边又顾着小王爷,只能每日吩咐煮些清淡的送去。啰,七郎,你看这钗子好看吗?”
杨奇把佩刀抱在怀里,随口应了一,见他眼睛时刻不曾离开屏妃的位置,她边挑边和三郎说话:
“掌柜,这种样式的钗子还有长点的吗?七郎,难怪我爹说事情交给你办最稳妥。”
三郎心里还在想着在这样的闹市里,一旦出现情况,屏妃可不好保护,再次随口应到:“嗯,什么?”
翠儿知道三郎的个性,可这会偏偏又是她和三郎多年后相见第一次一起出来逛街,少女微妙的心态之下,试探着问:“七郎,如果有刺客,会在哪里出现?”
三郎伸出手指着屏妃方向:
“最少有五处地方,可以在五步之内直接威胁到屏妃,分别是布铺里面、房屋顶上、那个卖面点的摊子周围、房屋东边的巷子、还有房子的西北我们看不见的角落。”
看着三郎一本正经,翠儿赌气道:“要不,你还是过去吧。”
三郎却笑着摇了摇头:“现在不用了,已经有人安排上了。”
翠儿转过头,果然看到几个常装打扮的人在悄悄地靠近,就问到:“他们都穿便装,你怎么能区分他们身份。”
三郎转过身,在摊位上挑选起来:“你看那些人,他们虽然围绕着屏妃,可他们的视线时不时就看向西北方向。”
翠儿往西北方向看了过去,黑石打扮成普通人正蹲在墙角,他身材魁梧,掩藏的动作说不出的滑稽,翠儿就捂着嘴笑了:“七郎,那边几个人在和你打招呼呢。”
三郎看了过去,原来是金爷、铁二、徐天三人,结果他们被黑石一人一拳给教训了,黑石还对着甩了甩他额前那草原部族特色的两根小辫子。
“翠儿,就这样式吧,和你搭。”三郎挑出一根长款样式的银钗子:“我要过去了,再不过去,黑石的眼神都能把我杀死一百次了。”说完,他就向着屏妃走去。
此时的翠儿早已经忘却了刚才的不快小心思,她双手紧紧握着陈某挑出来的钗子,脸色微红,心想着:“这可是七郎帮我挑的。”
三郎才走两步,就看到屏妃转过身,走向了一旁的巷子里,他连忙跟上。
等他转过街角,看进巷子里,却看到一群乞丐们或坐或站,手上都拿着包子正在吃着,而屏妃还在给们分着。没拿到的乞丐
一旁端着一整叠包子笼屉的华子看到陈某,正朝着他憨笑。
陈某静静地看着,眼前闪过阿姐给自己喂包子的画面。
屏妃分完包子,转过身看到陈某,就说了句:“怎么不陪着翠儿。”
陈某摸了摸头:“我不太懂。”
屏妃微笑了一下,边走边说:“有空就多陪陪翠儿,姑娘家是要哄的。”
陈某只能继续地挠头。
屏妃摇头笑了一下,正准备说话,这时,就听到街上传来喧闹声。
巷子口地势相对高点,两人看了过去,不远处一个露天卖面片汤的铺子,一个身体有点肥胖的黑脸书生拦在一个士兵面前,还有一个老头正躺在地上,抱着那个士兵的腿哭喊着。
一旁还有七八个士兵,其中几人伸手拽着一个穿暗花衣裳的年轻姑娘在那看着发笑。
杨奇眉头微皱,屏妃已经走上前去,他连忙跟上。
那个黑脸书生拿手指着地上,用他特色的口音大声喊着:“当街抢人,还有没有王法了!”
士兵把刀从刀鞘里露出一截来,狞笑着:“在这里我就是王法,你让不让开!”
书生激动非常,面红耳赤,依然梗着脖子:“不中!杀了我也不让!”
士兵一下子把刀拔了出来,刀尖晃着寒光对着书生。
围观的人群发出一阵惊呼。
第27章、屏妃
屏妃挤进人群,弯腰要扶起老头。
估计没想到这时候竟然会有个女人敢横插进来,拿刀的士兵和书生都愣愣地看着。
不远处,黑石和他的手下看到了,也都站了起来,不停地往这边观望。
金爷凑了过来:“将军,我们上不上?”
黑石摸着下巴:“屏妃娘娘一向厌恶我们这样贴身守护,她这次出宫,也没有通知我们啊。”
铁二也凑了过来:“是啊、是啊,王二壮知道吧,一等一的勇士啊,就是因为靠得太近,惹屏妃反感,被调去如宫当守卫了。”
黑石疑惑:“如宫?”
铁二一脸嫌弃:“就是宫里洗马桶的地方。”
“哟~”几个人想到那画面,都捏住了鼻子。
前面的徐天转过头来:“将军,那我们?”
黑石正了正衣冠,还是鼓起勇气:“保护娘娘的责任重大,我们怎么能够因为害怕责罚就原地不动呢,走,都给我.....外围先护着。”
手下的侍卫们:“将军威武。”
金爷朝着周围挥了挥手,其他侍卫们会意,都跟着黑石往这边走来。
屏妃要拉起老头。
老头却不肯撒手,嘴里说着:“我不能放手,放了手,他们就要抢我姑娘。”
屏妃劝到:“没事,老人家,地上凉,起来再说。”
老头还是不肯起来,只是哭着说着:
“他们说要请我们吃面,我们还以为遇到好人了,可吃完却向我们要钱。
我们给了钱,他们又说不够,他们就要抢我姑娘,我们可就吃了他们两碗面啊......”
屏妃看向那个穿暗花袍子的年轻姑娘,那姑娘估计吓坏了,此刻哭得是梨花带雨。
屏妃转回头看着那个被抱住腿的士兵,明显他是领头的。
“怎么又来了一个。”那士兵抬着下巴,晃动着手上的刀,凶神恶煞:“你谁啊,别多管闲事啊。”
屏妃向后伸出手:“华子,银袋拿来。”
马车夫华子连忙取出银袋放在屏妃手上。
黑脸书生挤过来,伸手拦住:“不中,不能给!”
屏妃喊了一声:“华子。”
华子就从后架住书生,把他带到一旁。
黑脸书生的嘴里依然喊着:“不中,就是不中!”
屏妃打开银袋,从里面取出两块碎银子,递了过去。
那领头的士兵一脚把老头甩开,又把刀插回刀鞘,他扭头看了看其他士兵,却没有接过银两。
屏妃知道他们嫌少,她又从银袋里抓出一把碎银子,递了过去。领头士兵一个伸手,直接把银袋子抢走。
“你!”杨奇和三郎正要上前,屏妃却抬起手拦住了他们,然后看着那些士兵们说:“这些够抵那两碗面钱了吧。”
围观的人数实在太多了,真的是里三层外三层,黑石和他手下一下子间竟挤不进去。
领头的士兵把银袋在手上掂了掂:“勉强算够吧。”
可他瞄了屏妃两眼,看到屏妃穿着普通,色胆起来了,竟伸出手,要去摸屏妃的脸。
屏妃往后让了让,避开那人的手。
杨奇和三郎“嚯”地拔出了佩刀。
黑石看到了,眼睛都瞪大了,拼命地往人群中挤,他的手下看到了,有样学样,也都硬挤上去。
对面后面的七八个士兵也凑上来,他们纷纷拔出了刀。
屏妃再次伸出手拦住杨奇和三郎,她板着脸:“钱拿了,赶紧走。”
有个眼尖的士兵凑到领头的士兵耳旁:“校尉,那个小子手上的佩刀好像是宫里的,我们犯不上惹这麻烦。”
领头的士兵扫了杨奇和三郎几眼,才一摆手:“走。”
还在人群里挤着的黑石看到了,连忙抬起手,做了个“停”的手势,他的手下侍卫都停了下来,依旧混在围观的人群中。
黑脸书生被人高马大的华子架住,还在那张牙舞爪:“不许走,不许走!”
华子无奈地说:“你可消停点吧,行不?”
黑脸书生鼓着腮帮子,白了华子一眼:“不中!”
那个老头还趴在地上,领头士兵转身没注意,差点被绊倒,他抬起脚狠狠地在老头后背踹了两脚,就要离开。
杨奇看了顿时火冒三丈,这下再也忍不住,就要冲上去。
三郎一把抓住杨奇:“让我来!”
就这么一耽搁,有个人已经抢在他们的前头。
只见那个身材娇小的人随手拿起一旁的胡椅,赶上前去,从后面照着领头士兵的小腿狠狠地砸了下去。
领头的士兵侧着跌倒在地,那人又抬起脚,狠狠地跺在他的膝盖上,最后还拿脚在上面用力地左右磨了磨。
只听那一声清脆的咔嗒声,陈某知道,领头士兵这辈子都只能拄着拐杖过日子了。
突然的变化,杨奇和三郎看呆了,那个黑脸书生的嘴更是张得可以塞下一个拳头。
黑石、金爷三兄弟也都惊呆了。
全场所有的人,他们都愣愣地看着那个身材娇小的人——是屏妃!
对面的七八个士兵反应了过来,他们拔出了刀。
三郎连忙把屏妃护在身后,华子抽过一把胡椅举着拦在前面。
黑石说了句:“上!”
可里面围观的人看到亮兵器了,都吓得往后退,反而把黑石他们堵得更严实了。
两方正对峙着,突然一张胡椅飞过众人头顶,砸在躺在地上起不来的领头士兵身上。
众人顺着胡椅飞来的方向看了过去,却是杨奇站在摊位的桌子上,还摆着丢东西的姿势。
杨奇拍了拍手,装着歉意地说:“嘻嘻,不好意思,手滑了。”
那七八个士兵愣了下,随即挥舞着刀要冲过来。
黑石抬着头歪着嘴嘀咕了一句:“现在新来的侍卫都这么嚣张吗?”
黑脸书生看到了,他暗骂了自己一句:“笨,站得高才能看得见,我怎么没想到啊。”
他三下并两下踩着胡椅站到桌子上,举起一块腰牌,用独具特色的口音大声喊着:“大燕国鸿胪寺右少卿座下主簿厅司宾署!你们都哪个将军所属?”
他一气呵成,果然把那七八个士兵震住了,他们愣着不知道该不该上。
杨奇看向华子,华子也一脸纳闷。
人群里,黑石问到:“什么死兵属?”
一旁的铁二想了想:“不知道啊,是不是负责收尸的?”
徐天凑上来问:“官很大吗?”
金爷眨了眨小眼睛:“没听说过啊。”
那七八个士兵互相看了看,估计也没听明白。
黑脸书生左右看了看,见有了效果,最后又挥舞着手中的腰牌,大声喊着:“我命令你们,放下兵器!”
“他女良的,兄弟们,给我上。”躺在地上的领头士兵表情痛苦地喊着。
“砰”,一个水壶再次划出完美弧线,砸在领头士兵脸上。
众人看了过去,又是杨奇。
杨奇缩了缩脖子,摊开双手:“不好意思,手又滑了。”
这下士兵们看明白了。“管他的,上!”当下士兵们凶狠地冲了上来。
三郎持着佩刀、华子挥舞着胡椅冲了上去。
围观的人群开始逃散,黑石和他的手下终于挤了进去,他们也冲了上去。
场中瞬间人仰马翻。
杨奇眼珠一转,跑去一旁,拉住摊主说着什么,摊主听了,举起了擀面杖也冲了上去。
黑脸书生还在胡桌上蹦来蹦去:“我命令你们,放下兵器”。
场面一阵混乱。
只有屏妃安安静静,她上前小心翼翼地扶起老头,又慢慢地把他扶到一旁的胡椅上坐下,仿佛旁边的事情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第28章、刺杀
包姑姑唏嘘着:“哎哟唉,我的娘娘啊,您怎么出去一趟,还惹上事了哩。”
屏妃殿内,翠儿边帮着屏妃做着针线活,边说:
“要说惹上事,也是那群军痞惹上事了。
包姑姑,您是不知道,那些人有多可恶,整日在那条街上吃白食,从来不付钱。”
屏妃把针穿过手中的布,扎了个漂亮的节,抬头笑着说到:
“所以你还跟着鼓动整条街的摊贩们,把那些**给打得鼻青脸肿?”
翠儿讪笑:“那是因为小摊贩们已经忍他们很久了,嘻,以后量他们也不敢再去吃白食了。”
包姑姑急急地轻拍着胸口:“亏你们还笑得出来,这事光听着就吓得我的小心肝都要从嗓子眼蹦出来了哩。”
翠儿和屏妃相视一笑。
翠儿哄到:“是是是,咱们包姑姑啊,永远年轻,永远的小心肝。”
包姑姑白了一眼:“去去去,没心没肺的哩。我现在得去看看小王爷醒了没,睡前喝饱了这会估计该尿了哩。”
翠儿放下手中的针线:“姑姑,我帮你。”
包姑姑摆摆手:“不用了哩,你还是赶紧帮娘娘做好五毒香囊。”
屏妃微微一笑:“就快好了。街上这么一耽搁,现在都已经下午了,一会做好了,让七郎送去鸿胪寺。”
翠儿心不在焉地应了声:“哦。”
屏妃哂笑:“放心,不是让他一个人去,我让华子陪着。”
。。。。。。
翌日,腊月二十六。
一大早,杨奇和三郎就来到殿外当值,却看到殿前不远,多了不少侍卫,其中几人正朝着自己挤眉弄眼,原来是金爷、铁二他们。
杨奇嘴角抽了抽,自个站定,不去理睬他们。
他们才站了一会,就看到一群人走了过来。
前面的侍卫们在纷纷行礼:“国师、国师。”
原来是大燕国国师严庄。
严庄径直走来,杨奇正准备伸手阻拦。
严庄对着他点了点头:“吃了没?”
杨奇一愣,这时关闭的殿门打开了,包姑姑走了出来:“国师,娘娘在里面等您呢。”
严庄迈进殿门,他带来的人中,除了两个人守在殿门外,其他人也跟着鱼贯而入。
殿门敞开着,杨奇和三郎本想看看殿内的情况,可那两人一直警惕地盯着自己二人,只得作罢。
过了有小半个时辰,严庄又带着人离开了。
杨奇看着他们离开,心里总感觉哪里有点不对劲,可一时间又说不上来。
包姑姑走了出来:“大郎、七郎,随我进来一趟。”
杨奇和三郎就和包姑姑一起走了进去,他们这些天才第一次进来,借机四处观察。
包姑姑笑着说:“没进来过吧。”
杨奇装作不好意思地笑了,他借机说到:“姑姑,刚才来的是?我刚听到外面侍卫喊他国师了。我这初来乍到的也不认识.....”
“他是娘娘的义兄,两人感情很好。”
“难怪一大早的就过来。”杨奇点着头,和三郎互相看了看,心里还是觉得哪里不对,不过一直没机会和三郎说说。
包姑姑边走边说:“七郎,昨天下午你不是送了个五毒香囊给那个狼厥小王子嘛,知道不,昨夜他被刺杀了哩。”
三郎还是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哦”了一声。
杨奇却是一愣。
“国师就为这事一大早来找燕帝,完事了就顺路过来看看娘娘。”包姑姑打开了储物间的门,继续说着:
“眼下洛阳城里也不太平,刚国师还说,年后燕帝可能就要回幽州了哩。”
“回幽州?”
“可不是,燕帝是从幽州起家的,那里可不像这洛阳城哩,到处是天泰朝的人,还时不时地出来闹事,回幽州了也省心。
我记得是放在这的哩,哦,在这里,大郎、七郎,娘娘让我把这些东西送前面殿里去,我一个人搬不动,刚好你们在这,就让你们跟着一起去,你们可别不乐意哩。”
杨奇已经接过话:“姑姑说哪里话,我们的腿瓷实,多跑跑也是应该的。”
。。。。。。。。。。
因为包姑姑还有事要办,杨奇和三郎送好了东西就先往回走。
杨奇抬头看了看天,天阴沉沉的,灰色的云遮蔽住了天空,一阵冷风吹来,他紧了紧身上的衣服,看样子,天又要下雪了。
一路上,各宫各殿都有侍卫守卫。两人抬头看了看周围,辨识了下路线,就低着头走着。
越靠近屏妃的宫殿,杨奇发觉周围越发地冷清,总觉得有哪里和之前不同,风嗖嗖地吹着,寒意袭来,两人不及细想,小跑着往殿前跑去。
等二人踏上殿前的台阶,突然反应了过来,刚才金爷铁二他们都还在这,可现在,殿前却一个人影都没有。
杨奇来到了殿门前,继续摆出个持刀叉腰、舍我其谁的气势来。
他刚刚站定,就听到门被风吹动的咿呀声,他往殿里看去,殿门没有关好,是虚掩着的,在冷风吹下,咿呀做响。
这殿门向来都是关得严实的。杨奇和三郎互相看了看,又往左右看了看,周围没有动静。
杨奇点了点头,三郎慢慢地朝着殿门靠近。
三郎轻推开殿门,往里面看去,里面不见人影。
杨奇轻叫了几声:“翠儿、翠儿。”
没有人回答。
杨奇前后看了看,周围静的可怕。
他想了想,朝着三郎点了点头,伸脚跨了进去,轻手轻脚地走进去,边走边轻喊:“娘娘、娘娘、翠儿、翠儿。”
三郎在杨奇身旁,慢慢地靠近东边的第一间房,这里应该是翠儿所说的小王爷的房间。
“娘娘、翠儿。”杨奇轻叫了几声,还是没有人回答,他轻轻推开了房门,里面没有人。
他们又走向第二间房,这里是屏妃的房间。
杨奇和三郎又叫了几声,没有人应,他伸手推开了房门,就看到翠儿嘴里被塞着布条,身子被绳子绑着坐在胡椅上。
一道刀光袭来。
三郎反应飞快,他一把拉住杨奇,把他扯到自己身后。
刀砍在门框上,剁起的木屑四溅。
三郎就地一个翻滚,半跪着就抽出了腰间的佩刀,看着房门。
房里冲出两个蒙面黑衣人,手上都拿着朴刀,向着二人逼近。
杨奇果断地往后退开,把空间留给三郎。
三郎没看清楚房里的情况,当下故意缓步后退,把这两个人引出房内人的视线之外。
两个蒙面黑衣人都冲了过来。
铿、锵、铿、锵。
在两个蒙面黑衣人的强攻之下,三郎接连招架了十几招,然后看准时机,抓住个空隙,一刀切在其中一个蒙面黑衣人的小臂上。
朴刀掉在地上,受伤的黑衣人用另一只手按在伤口处,后退避开了几步。
另一个蒙面黑衣人见状,连忙凶猛地攻过来,意图掩护受伤的同伙。
三郎却也加大了手上的力度,持刀和他互砍,来了个硬碰硬。
几招之后,那个蒙面黑衣人只觉得双手震麻,抵挡不住,当下一个用力,架开三郎的刀。
这时,杨奇却向着他的身后喊到:“堵住,别让他们跑了。”
那个蒙面黑衣人本能地往后看去,后面只有自己那个受伤的同伴,他心知不妙,连忙转身。
三郎借机已经举刀劈来,先把他手上的刀击飞,又一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其实真的打下去,蒙面黑衣人虽然不及三郎,但也不致立时就败。
只是被杨奇捣乱了。
而三郎又最善于乘人分心之际攻其不备。
“你使诈!”蒙面黑衣人不服。
杨奇嬉笑道:“那你们躲在门后偷袭,又算怎么回事?”
三郎把刀往蒙面黑衣人脖子处顶了顶,留下一道血痕,“说,里面还有几个人。”
黑衣蒙面人没有回答。
三郎用刀继续顶着他,蒙面黑衣人缓步后退。
另一个蒙面黑衣人用没有受伤的手捡起朴刀,和他们两人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跟着:“别伤他。”
杨奇手上拿着刀,配合着三郎押着那蒙面黑衣人来到房门口,他一边对着面前的蒙面黑衣人大声地说着:
“别乱动啊,当心我手一抖,你的小命今天就交代在这了。”一边打量着屋内。
里面还有一个蒙面刺客拿刀架在翠儿脖子上。
屏妃抱着小王爷坐在床边。
屋内摆设简单,没有其他可以藏身的地方,应该是只有一个刺客在里面了。
当下,杨奇心中有了主意,他对着蒙面刺客抬了抬下巴:
“商量商量?”
第29章、谢神龙
听到杨奇对着蒙面刺客突然说了句:“商量商量。”在场的人都愣住了。
屋内的蒙面刺客也愣了下。
杨奇语带威胁:“信不信,只要你敢伤她们一根毫毛,你们三个都出不了这宫门。”
蒙面刺客看着门外两个手下,他们的状态已经证实了杨奇的话,他这才徐徐说到:“怎么个商量法?”
杨奇干脆利索:“你放人,我们这就放你们走,而且保证,回头不找你们。”
蒙面刺客不信:“我们走了,你能上哪里找我们去?”
杨奇提醒:“你们穿着军靴呢。”
几个蒙面人都低下头看了看,他们脚下的军靴,是宫内侍卫独有的镶着铆钉的软革皮靴。
杨奇口气缓了下来:“既然都在这宫里当差,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你们把她们放了,这事就这么算了。”
蒙面刺客狐疑:“当真?”
杨奇不耐烦:“男子汉大丈夫,一口唾沫一个坑。”
蒙面刺客冷哼一声:“这事,你做不了主吧。”
床边的屏妃突然发话:“我做主,不再追究。”
蒙面刺客看了看屏妃,又看着杨奇和三郎。
杨奇往后退了一步。
三郎也松开了架在蒙面黑衣人脖子上的刀。
杨奇催促着:“赶紧走吧。”
屋内的蒙面刺客点了点头,在外面的两个蒙面黑衣人退后了几步。
杨奇看了看屋内的蒙面刺客,丢掉手上的佩刀,人往一旁让开几步。
蒙面刺客跑了出来,看了眼杨奇和三郎。
杨奇没有动的意思。
蒙面的三个人往外面跑去。
杨奇冲了进去。
三郎站着看着他们跑出殿外,这才跑进屋内救人。
屋内,屏妃把小王爷放在床上,也过来帮忙解翠儿身上的绳索。
喧闹中,小王爷“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哭声在整个大殿里回响。
。。。。。。
三个蒙面人跑出殿外,殿外依旧一个侍卫都没有,他们绕到殿后,一辆马车等在那,三人就上了马车。
一路畅通无阻,马车飞驰出了洛阳宫城。
。。。。。。
屏妃抱着小王爷坐在床边,面沉如水。
杨奇和三郎站在一旁,思索着。
“娘娘,这事情必须要查个水落石出。大白天的,竟然潜入娘娘宫里。
这般胡来,谁给了他们这些侍卫这么大的胆子。
这后面肯定是有人指使的。”翠儿摸着脑后,气鼓鼓地说:
“能够把外面侍卫全部调走,同时又能调动宫中侍卫前来行刺,有这权力的人屈指可数。”
杨奇这两日对皇城侍卫也有所了解,开口到:“皇城侍卫统领拓跋逊、副统领黑石。”
屏妃:“拓跋统领和黑石将军一向对我礼敬有加,应该不是他们。”
翠儿:“知人知面不知心。”
杨奇说到:“我也觉得不是他们,如果是他们,昨天在街上他们完全有机会动手。”
翠儿:“昨天街上人多眼杂,他们不好下手。”
屏妃:“洛阳宫城里的侍卫,大都是由原来燕帝的亲卫队组成,他们一直归拓跋逊统领,如果是他们,我多少都会有印象,可这三个人,我却完全没有印象。”
翠儿:“那会是什么人?”
“去年打下洛阳城后,燕帝的亲卫队转为皇城侍卫,但因为人数不足,而洛阳宫城的侍卫需要的又是绝对的忠诚,所以曾经从外调拨.....”屏妃说着,声音黯淡了下去。
翠儿:“都哪些地方调拨?我们去查就行了。”
“不用查了,后面调拨来的,他们来自同一个地方。”屏妃看着殿外,半晌,才叹了口气,开口说到:“力王府。”
杨奇、三郎和翠儿互相看了看,没有再说话。
屏妃突然问到:“大郎,你刚怎么会想到和他们商量放人?”
杨奇看着屏妃:“屋内没有翻过的痕迹,他们也没有伤人,不谋财不害命,他们来干吗?”
翠儿摸着脖子,嘟着嘴:“怎么没有伤人,他们一进来就把我打晕了。”
屏妃微眯着眼睛:“这是提醒,也是威胁。”
翠儿摩挲着手上被绳子勒出的痕迹:“要不,禀告燕帝?”
屏妃摇了摇头:
“此事关系重大。力王手握重兵不说,况且,我们没有确凿证据。
再者,敢来我这撒野的,肯定是他手下靠得住的人,而且,这会估计也已经跑出宫了。”
杨奇点了点头。
。。。。。。
殿外,传来包姑姑的声音:“咦,天这么冷,殿门怎么没关好哩。”
屏妃小声说到:“包姑姑胆子小,今天的事,不要告诉她,免得吓着她。”
杨奇、三郎和翠儿都应了声。
包姑姑关好了殿门,走了进来:
“娘娘,我刚在孙姑姑那边听到一个消息,元泰小王子被刺杀的事。
今日早朝,突厥国使团要我们大燕国给一个交代,燕帝就让朝中大臣去调查,可谁也不愿意去。你们猜,最后是谁去了哩?”
翠儿配合着,她学着包姑姑的语气:“最后是谁去了哩?”
包姑姑装作不满地甩了下手:
“这种事情哩,一个个躲着还来不及哩,压根就没人肯去。结果竟然是鸿胪寺一个小小的从七品的什么司什么署的署丞主动接下了。”
翠儿脸色古怪,试探地说:“司宾署?”
“对,好像就这名。”
不会这么巧吧,本来只是闲聊,这下子杨奇几个人互相看了看,他们脑子里都冒出昨天那个踩着桌子的黑脸书生形象。
“那署丞还当场向燕帝讨要钦差的权力,你说,在朝堂上,突厥使团就在那呢,燕帝能拒绝吗?”包姑姑接着说:
“不过那人的名字倒好记哩,谢神龙。”
这时,就听见殿门外有人在大声地喊:“屏妃娘娘,鸿胪寺右少卿座下主簿厅司宾署署丞谢神龙求见。”
听到声音,小王爷在屏妃怀里动了动。
包姑姑不满地嘀咕了句:“什么人啊,名头一大串,嗓门还这么大。”
那独具特色的口音飘来,是他。
杨奇和三郎互相看了看,嘴角不由地抽了抽。
。。。。。。
载着蒙面人的马车绕过了几条街,最后在一处庭院外停了下来。
三人已经在马车里换好了衣服,走了出来。
他们走进庭院,外面冰天雪地,院内却是春暖花开、云雾缭绕。
庭院中有个亭子,亭子的石桌上正摆着盘象棋。
有一个人正在棋盘前思考着,正是大燕国国师严庄。
三个人站定,躬身行了个礼。
燕大禀报:“国师,已经试出那个新来的侍卫的身手,我们兄弟三人加起来.....怕是都不敌他。”
严庄似乎早就猜到结果,自言自语道:“你们说,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三郎、七郎的、敌得过霸王吗?”
燕大没听清楚:“国师?”
严庄扭头看了看三人,其中一人手上绑着绷带:“燕三,受伤了?”
燕三回答:“没有大碍。”
严庄点了点头:“回去好生休养。开春大典可就要到了。”
燕三:“谢国师关心。”
燕二看了看燕三,国师从来关心下属,他们的心里暖洋洋的,当下补充说到:“国师神机妙算。那个大郎果然注意到了军靴,顺着推断认为我们三人是宫中侍卫。现在估计还在满皇城找我们呢。”
严庄站了起来,负手走出亭子,他看了看眼前的三人:“吃了没?”
他没有等三人回答,又接着说:“还是换回这身看着舒服。”
说完,就此离开。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们身上穿着的都是平日里穿着的国师亲卫队的军服,配着的是滑面硬革皮靴。
第30章、姐弟
杨奇站在殿前,缩着脖子,时不时还搓手跺脚驱赶着寒冷。
一旁的三郎岿立不动。
殿门打开了。
杨奇看了过去,竟然是屏妃。
屏妃对着他笑了笑:“阔儿睡不踏实,翠儿还在陪着呢。大郎、七郎,你们进来吧。”
三郎看着杨奇。
杨奇左右看了看,夜已经深了:“娘娘,我还在执勤呢。”
屏妃笑了笑,应该是在笑他的孩子气,她让开了身子,一副没得商量的样子。
杨奇和三郎只得走了进去。
殿里放着个碳盆,上面架着个小陶罐,里面应该是煮熟了,发出“扑通扑通”的气泡声,飘着阵阵香气。
看来屏妃应该已经弄了有一会了。
地上有几个布垫子。屏妃走过去拉过一个垫子坐了下来,又伸手拍了拍旁边的垫子。
有两个垫子,看来屏妃早已经备好了。
杨奇和三郎就跟着坐下。
屏妃拿着勺子盛了一碗递给杨奇:“慢点,小心烫。”
杨奇接过去用嘴吹了吹,尝了一口:“嗯,味道不错。”
屏妃又给三郎盛了一碗,又拿过来一个盆子,里面放着几张硬饼。
杨奇正准备伸手去接,屏妃却已经帮着把饼撕成一小块,轻放入杨奇手中的碗里。
杨奇瞅了一眼三郎,又扭头愣愣地看着屏妃。
屏妃歪了歪脖子,朝着碗努了努嘴:“吃吧。”
杨奇和三郎应了一声,就大口地吞咽起来,结果饼因为还没有汤汁浸透,还有点硬,两个人咬得有点吃力,还咳嗽了两声。
屏妃伸手轻拍了拍杨奇的后背:“慢点,别噎着。”
杨奇笑了笑,继续吃着。
“阿弟,慢点,别噎着。”
就在这时,一旁的三郎埋藏在心里的一段记忆浮现出来。
在并州大街上,阿姐递给自己包子吃的时候,也是这么叮嘱的。
屏妃手上拿着木棍子拨动着炭盆:“白日里的事,多亏了你们。”
杨奇停了下来,他把嘴里东西吞了下去,又用袖口擦了擦嘴边:“应该的。您是娘娘,我们是殿前侍卫,保护您和小王爷是职责所在,天经地义的。”
屏妃在那笑了,还捂着嘴:“大郎,你年纪轻轻,说话却从来都是这样滴水不漏吗?”
屏妃突然的话语,让杨奇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他只得笑笑。
屏妃拨开炭块,加了几根干木头进去,让火烧得更旺些:
“我有两个弟弟,和你们年龄差不多。
其中一个整日里上树摘桃,下河摸鱼,倒真是调皮,他还会个绝活,光看足迹就可以逮到田鼠。
你看这下面拨炭取暖,上面支个瓦罐煮食,这种乡野间的做法,就是我那弟弟教我的。”
屏妃继续说着:
“他平日里最喜欢逗我,有一次,我随口说了萤火虫真好看,结果他一个晚上不见人影,等我们找到他时,他已经在草堆里累得睡着了,手上的布袋里还装着几十只的萤火虫......”
杨奇知道,这时候倾听是最合适的。
三郎也安静地听着,脑海里闪过的都是自己和阿姐的过往。
腊月的寒风在殿外呼啸而过,殿内却因为屏妃的的轻声轻语显得格外温暖。
火盆里,干木头已经换过两回了。
屏妃曲着身子,抱着腿,把脸枕在膝盖上:
“说起来,也有两年多没有看到他们了,还真想他们了。”
火光照在屏妃的脸上,安静且温柔。
三郎心想:阿姐要还在,一定也是这般样子吧。
屏妃:“瞧我,说了这么半天了。大郎、七郎,你们呢,家里还有谁?”
杨奇还没说话,三郎用力地吸了吸鼻子,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炭盆:“有个阿姐,不过十年前就失散了。”
屏妃:“你想她吗?”
三郎不假思索:
“想,一闲下来就想,想着她那会把吃的都让给我,想着她牵着我的手从山东走到山西,想着她现在在哪里,能不能吃上饱饭,有没有厚衣衫穿,想着......”
一提到阿姐,三郎就不复平时的冷静,语气也变得急促起来。
他缩着身子,用力地抱紧自己的腿,全身上下绷得紧紧的,显然,他还在努力地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干木头被火烧得噼里啪啦响。
屏妃没有说话,她静静地听着。
三郎突然伸出了手,语气激动:
“逃难的路上,别人都劝她把我卖了。
她那会也才十一二岁的年纪,就带着个五六岁的阿弟,从山东走到山西,几千里的路啊,都没有把我丢下。可我......”
屏妃看着三郎,她咬了咬下嘴唇,表达着同情。
三郎举着的手微微颤动,眼里充满了自责:“可我,我现在却连她的模样都记不清楚了。”
说完,他抱着腿把头埋进了膝下。
屏妃望向三郎的眼睛里充满了怜惜,她伸出手轻抚着三郎的后背,安慰到:“你们也就和我两个弟弟的年纪一般大小。大郎、七郎,你要是不嫌弃,以后你就把我当做你们的阿姐吧。”
三郎一下子转过来,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屏妃。
屏妃被他的动作吓得一跳,只看到三郎硬撑着眼睑看着自己,眼睛一眨不眨,却充满了凄苦,尔后他的眼角两滴泪水无声滑落。
屏妃搂住了他,三郎在屏妃怀里,呜咽起来。
屏妃一边轻拍着三郎的后背安慰着,一边看着火盆。
“他终究只是个半大少年啊。”
。。。。。。。
三日后。
一大早,杨奇和三郎正在殿前执勤。
包姑姑打开殿门:“大郎、七郎,他们还没来轮值啊。”
杨奇看了看天色:“也差不多要来了吧。”
包姑姑:
“哎,这几日你们都轮到夜里轮值,这天寒地冻的,也够你们受得哩,赶紧回殿内休息。
两个小郎君,按我说,咱这殿里安全得很哩,你不用这么辛苦的。”
杨奇:“没事,本来我这几日也就夜里能来轮值,白日里还要跟着谢钦差去办案呢。”
包姑姑:“那谢神龙整日叫你们出去,没为难你吧。”
杨奇连忙笑着回答:“没有,没有。谢钦差现在不是负责调查狼厥小王子被刺杀的案子嘛,因为那天下午,我们去过那边,他就找我们了解些情况。”
“了解情况就了解情况,他怎么还使唤上你们了哩。”
“都是为大燕国办事,他也是职责所在。”
“哦。”包姑姑点了点头,随即说到:“哎,你说这小小的从七品署丞,竟然敢到娘娘殿前来要人,还真的胆大哩。”
杨奇挠了挠头:“他也不容易,燕帝可只给了他三天时间。”
正说着他已经看到谢神龙的身影出现在殿前。
“姑姑,谢钦差已经来了。咦,金海他们也过来了。包姑姑,那我们先走了。”
二人小跑着过去。
“去吧去吧,本来你们来之前这殿前也没有侍卫的。
只是七郎你每日里得空了,就多陪陪翠儿,翠儿这姑娘,娘娘和我可都把她当自家人哩......”包姑姑发着牢骚,突然想到什么,连忙冲着三郎喊到:
“七郎,早点回来,翠儿还在这呢,而且明天就过年了。”
杨奇和前来轮值的金海他们打着招呼,继续跑向谢神龙,这时听到包姑姑的声音,大老远地应了声:“晓得了。”
前方,谢神龙正笑盈盈地等着他们。
第31章、力王回京
出了宫城,谢神龙的马车已经侯在那。
两人坐进了马车,车夫扬起鞭子,赶起车来。
车子外面看起来挺普通,但车内装饰倒是不错。
点着熏香、烧着小火炉。
还有个食盒,杨奇轻车熟路地打开食盒,里面是几样小点心。
杨奇也不客气,拿起就吃。
他边吃边问:“想好怎么报上去了吗?”
谢神龙装作为难:
“我现在算是体会到我先祖江左谢安的难了,明明一个这么简单的案子,却不能如实上报。”
杨奇这几日已经熟悉了谢神龙的脾性,看他正在装腔作势,瞅了一眼三郎,就伸出手去捏谢神龙的圆脸。
谢神龙正在摇头晃脑:
“我堂堂陈郡谢氏后人,竟进退维谷,哎,我谢家何时才能东山再起啊。哎呀,我说你,抓点心,手油油的,别把我的粉弄脏了,哎.....”
杨奇看着谢神龙,在那坏笑着:“哟,今天还涂粉了。”
谢神龙白了杨奇一眼:“你说你,怎么说也是弘农杨氏在并州分支的当家少爷,怎么言行举止这么粗鄙。我堂堂谢家后人.....”
杨奇笑眯眯地看着谢神龙。
谢神龙停了下来:“喂,杨公子,我说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看着我,让人瘆得慌,中不中?”
杨奇装作郑重:“中!”
三郎在一旁发出轻笑。
谢神龙对着杨奇甩了下袖子,把头扭开,装作生气。
“好了,今日就是燕帝限定的三日破案之期了,你一定已经想好怎么报上去了吧。”杨奇又伸出手指指着谢神龙:
“说实话啊,别骗我,你看你,都已经准备去见燕帝了,不然你怎么会连脸上的粉都打上了。”
谢神龙眨了眨眼,有点心虚地说:“什么粉不粉的,这可是当下洛阳城最流行的名士风流。”
“三郎,我们吃。”杨奇也不应他,继续拿着点心吃着:“嗯,名士,这挑的点心倒是真不错。”
这下谢神龙拍着肚皮,得意地说:“那当然,本来就不是我谢神龙吹牛,这洛阳城三市十八坊,哪里有好吃的,我都知道。”
杨奇举起手上的点心:“我当然信你,不然堂堂的陈郡谢氏后人,怎么会跑到贩夫走卒混杂的闹市去。”
谢神龙显然很受用,他摇头晃脑着:
“这世间唯美人与美食不可辜负。再说了,我如果不去,也结识不到你啊。
我的杨公子,你还想吃什么,和我说,我明天给你带。”
前方突然传来了军乐声,马车靠边停了下来。
坐在一旁的三郎拉开车帘往外看去。
一队骑兵从人到马,皆披黑甲,踏在大街上,为首的正是张翼。
谢神龙也探头看去:“哇,这就是破阵营!”
破阵营过后,后面还跟着近千人的轻甲骑兵队。
杨奇突然转身拉开马车门:“三郎,我们得回宫了。”
谢神龙愣了一下,随即喊到:“哎,你还没说明日想吃什么呢,我再给你带。”
却只听到杨奇一句:“不用了,我们明天来不了。大钦差,中不中?”
“中!”
谢神龙看着杨奇他们的身影,却没有不满,反而还赞了一句:“说走就走,丝毫没有虚假客套,还真名士风范。”
。。。。。。。。。
回到宫中,已经是午后。
杨奇和三郎爬上台阶。
金爷铁二两人正站在殿门口执勤,看到他们,连忙点头哈腰:“大郎,七郎,以后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吩咐。”
杨奇和三郎互相看了看,他想了想,随即吩咐:“守在这里,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铁二夸张地应了声:“得勒!”
杨奇推开殿门,带着三郎走了进去。
金爷给了铁二一巴掌:“谁让你应那么大声的,把我的声音都给压没了。”
铁二鼓了鼓腮帮子,把头扭到一边,装作没听见,却故意抖了抖身子,显然心里嘚瑟着。
屋内,屏妃手上正拿着块翠绿色的玉佩逗着小王爷:“阔儿,阔儿,这是你翠儿姑姑。”
翠儿伸着手指逗着:“娘娘,您瞧小王爷笑了。”
屏妃佯嗔:“这没良心的,你一逗他就笑,对我这亲娘倒不肯笑。”
杨奇和三郎走了进来,左右看了看:“包姑姑呢?”
翠儿:“昨天后半夜是包姑姑陪着小王爷,这会在补眠呢。”
杨奇点了点头,转身关上了房门:“力王到洛阳了,我刚看到他的卫队了。”
屏妃:“燕帝已经将力王改为晋王了,令他统领天下兵马。”
杨奇一怔:“晋王?”
屏妃点了点头:
“明日就是除夕了,而后天也就是正月初一开始,燕帝就要连办几日的开春大典,届时要宴请四方来使。
晋王作为燕帝唯一的成年子嗣,此时回洛阳再平常不过了。”
杨奇和三郎互相看了看,眼里都露着担忧。
杨奇就说到:“我担心晋王会对你不利。”
屏妃平静地说:“他不满,也不是才一两天。”
杨奇:“可这次不一样。”
屏妃摆了摆手:“没有什么不一样的。”
杨奇还在犹豫着,翠儿看着三郎,插嘴到:“七郎,我们就告诉娘娘吧。”
屏妃一脸懵懂:“告诉我什么?”
翠儿支支吾吾。
屏妃语气里难得地透着丝严肃:
“大郎,七郎,我既然已经认了你们这两个弟弟,有事尽管说出来,看看有什么是我能帮上的。”
翠儿急了:“公子,七郎,都这时候了,娘娘心里还在替我们着想,我们还是说了吧。”
杨奇长叹了口气:“娘娘,其实,我们是晋王请来的。”
屏妃呆住了。
翠儿跪了下来:“娘娘,请饶过公子和七郎吧,他们都是为了救我。”
。。。。。。。。。。。。。。。。
屏妃叹了口气:“想不到,晋王竟如此丧心病狂......”
她轻拍着翠儿的手:“放心吧,翠儿,大郎和七郎都是我认的弟弟,而且你们把这些事都告诉了我,我感激你们还来不及呢。”
翠儿问到:“娘娘,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要不,我们还是禀告燕帝吧。”
屏妃摇了摇头:
“晋王手握重兵,特别战力第一的破阵营更是跟随他进了洛阳。要是起了冲突,反而不好收场。
我想,还是找个机会提醒他一下,我根本无意为阔儿去争夺什么帝位。”
翠儿提醒:“可是娘娘,我们信你,晋王会信吗?”
。。。。。。。。。。
殿门外。
金爷和铁二正站着,殿前来了抬轿子。
铁二伸出肘碰了碰金爷:“金爷,拦不拦。”
金爷:“当然得拦,刚才七郎兄弟怎么说来着,不要让任何人进去。”
铁二:“可是,那好像是燕帝跟前的小太监倪公公。”
金爷眯着眼睛探着头:“哪呢?”
铁二往前伸手指着:“看,那不就是倪公公。”
他转过头,却看到金爷已经跑进殿内去了,他下意识地左右看了看,才无奈地说到:“金爷,您怎么这样啊!”
殿内,杨奇他们正在商量着。
这时,外面传来金爷小心翼翼的声音:“娘娘,燕帝派来接您的轿子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屏妃站了起来:
“你们就呆在这里。翠儿,你去唤醒包姑姑,让她抱着阔儿陪我过去。”
翠儿正准备再说话。
屏妃:“放心,燕帝面前,他还不敢怎样。”
第32章、大义
金爷铁二护卫在屏妃的轿旁。
杨奇、三郎和翠儿站在殿门外相送,等他们离开了视线,他们回到殿内。
杨奇走来走去思酌着:
“晋王既已经到了洛阳,而我们又是离屏妃母子最近的人。
到时候,他肯定会派人来联系我们,所以我们必须在他们的人来之前想好对策。”
翠儿不自觉地嘟着嘴:“公子,要不到时我们把人扣住?”
三郎轻摇着头:“此事事关重大,晋王肯定会派他最信任的人,就算我们扣住了人,也未必有办法从那人嘴里得到我们想要的东西。”
翠儿想了想,表示认同:
“而且,就算我们拿住了人,他也同意供认了。可他只要在燕帝面前翻供,说是被我们胁持,被逼无奈才录了供词。
公子,七郎,你说到时候燕帝会信谁?”
“他们是父子,晋王又有赫赫战功。而且就算燕帝想收拾晋王,也是以后的事,眼下燕帝为了稳定局面,肯定是先收拾我们。”杨奇想了想,问到:
“翠儿,还记得所有并州大户联合刺杀黑衣军师的事吗?”
翠儿心领神会:“公子,你是说,所以我们应该依葫芦画瓢,也给晋王来一次敲打和警告,让他不敢轻举妄动。”
杨奇又问:“现在洛阳城里,除了燕帝,有谁会站在屏妃这边,同时还能镇得住晋王?”
三郎和翠儿两人异口同声:“国师!”
翠儿又问:“可我们怎样才能出宫?”
杨奇想了想,露出一排皓齿。
。。。。。。。。
燕帝燕荣举起了酒杯:
“绪儿,今日你回京了,朕很高兴。所以朕就办了这酒席,就当为你接风了。来,大伙一起举杯。”
大殿上燕帝和屏妃并肩而坐。
殿里摆着两排案几。
晋王、严庄等人坐一边,突厥使者阿史那珪、高句丽使者东方桐等人坐在另一边。
众人都站了起来,举杯敬酒。
东方桐举杯敬了下,心里却暗暗鄙夷:“胡人终究是胡人,就算入主中原了,也还是蛮夷做派。”
他看到众人敬酒完毕,就站了起来,行了个礼:
“燕帝,按当初你我两国的盟约,在年前就该把当初的约定履行,可之前因为还有些细节未能落实......
今日恰逢晋王回来洛阳城,而严国师也在,我想,今日我们就按照当初的约定......”
他心里虽暗暗腹诽燕帝行为之不雅,可说话的时候却是摆着笑脸。
东方桐还未说完,一旁的突厥使者阿史那珪就在那大声叫唤:
“燕帝,今日是你限定三日破案期限到期之日,那个谢钦差呢?我说,他该不会破不了案不敢来了吧?”
东方桐脸上不悦:“阿史那将军,事情总有先来后到吧,是我先提的......”
阿史那珪亮着大嗓门:“你先提的?真要论起来,我可还比你早到洛阳两日呢,要按顺序,也是我先来。”
东方桐一时语塞:“你...”
阿史那珪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胡搅蛮缠。”东方桐气恼地转过头,再次行礼:
“燕帝,明日就是除夕了。我国请求即刻履行之前的约定,不要把事情拖到明年去。”
“先说元泰小王子的案子。”阿史那珪反对。
两人吵了起来。
燕帝慢悠悠地喝了口酒,才出言阻止:“好了,别吵了。”
他看向严庄:“国师。”
严庄微微点头,他面对着阿史那珪和东方桐二人:“二位使者,我们中原有句话叫:‘死者为大。’我想,今日就先让阿史那将军来吧。”
东方桐虽然被阿史那珪气得额头青筋直冒,却也只能一拂袖子,动作优雅地坐下。
在李公公的“宣谢神龙觐见”的声音中,谢神龙走了上来。
谢神龙先朝着燕帝、屏妃行礼,又依次朝着晋王等人行礼。
东方桐虽然不满,可谢神龙的礼仪又合乎情理、无可厚非。
好不容易挨到谢神龙开始说话:“下官奉燕帝旨意,于三日前到了元泰小王子出事的酒楼,开始查验...”
东方桐语气不满:“谢钦差,劳烦挑重要的说。”
谢神龙看了看东方桐,又看了看阿史那珪:“既然如此,那我就直接说调查结果。”
阿史那珪大声囔着:“快说,凶手是谁?”
谢神龙依旧行了个礼,他顿了顿,又左右看了看,最后把视线盯住东方桐:“杀人凶手就是贵国使团的东方宗。”
东方桐冷笑了几声:
“哼,谢钦差,你可别信口雌黄。谁都知道,东方宗在那晚也被凶手刺杀身亡了。难道死人还会杀人?谢钦差,你该不会找不到凶手,就随便找个人垫背吧。”
谢神龙露出得意表情:“谁说死人就不会杀人?”
东方桐把玩着手上的酒杯,不屑一顾:“你有证据吗?”
阿史那珪在那瞪圆眼睛:“对啊,你有证据吗!”
“中!”谢神龙手一挥,整个人气势磅礴:“办案靠就是证据!来人,取本案物证来。”
坐在上首的燕帝和严庄互相看了看,露出一副心知肚明且看热闹的表情。
。。。。。。。。。
华子手抓着缰绳,驾着屏妃的香玉宝车不紧不慢地出了宫城大门。
出了城门,马车帘子被拉开条缝,露出杨奇、三郎和翠儿的脸。
。。。。。。。。。
东方桐语带讥讽:
“谢钦差,按你所说的,是因为争夺歌姬,两人结仇,尔后东方宗一怒之下刺杀了元泰小王子,但自己又因伤势过重死亡。
哈哈哈,反正现在东方宗也死了,你们爱怎么编怎么编。。。”
他正干笑着,却被一壶酒泼得满头满脸。
原来是阿史那珪,他已经站了起来,用手指着东方桐:
“东方猴子,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现在证据确凿,你还敢在这狡辩。”
“蛮夷,你敢这样羞辱我!”东方桐被泼的一身酒水,顿时火冒三丈,也站了起来,拿起案上的酒壶砸了过去。
阿史那珪避让过酒壶,冲了过去,两人撕打在一起。
高高在上的燕帝拿起酒杯,朝严庄做了个敬酒礼,严庄也笑呵呵地举杯回敬。
晋王自斟自酌,看着两人摔来撞去。
今日场上的主角谢神龙脸上却表情变换,阴晴不定。
。。。。。。。。。
两天前。
“我的大少爷,人明明不是高句丽使者杀的。这么简单的案子,为什么没有人能看破?”
马车里,谢神龙音量颇大。
杨奇低着头,在食盒里认真挑着点心。
一旁的三郎还是一样保持沉默。
谢神龙气鼓鼓地频频点头:“突厥、高句丽都想要燕帝按照起兵前的约定,把山西、河北的地盘割让给他们。可燕帝就是拖着不理。
这次他们是想借口小王子和使者被杀的事情,逼迫大燕国就范。
而按国师的意思,让我把一切都栽赃给高句丽,让他们两家自己闹去。所以......”
“就决定是你了,黄毛尖耳朵的小东西。”杨奇挑出了一个造型独特的点心,抬头看着谢神龙:“所以什么?”
谢神龙义愤填膺:“所以死的是不是什么小王子,根本就没有人在乎,所有的人都只是在借这件事争取利益而已。”
杨奇用两根手指轻捏着点心:“那又怎样?”
“那又怎样!?不中!”谢神龙更加激动,他伸出手指指着地上:
“我谢神龙自小立誓,若入公门,经我之手,定不让一人枉死。
此次我主动请缨去调查此案,原本想着是要查到凶手,给受害者一个交代,还世间以真相......”
他说着,突然停了下来,眼睛盯着杨奇手上的点心。
那个点心正在杨奇指头间被拿捏变形。
“噗”的一声,杨奇看了过去。
谢神龙背靠着马车,瘫倒在那。
许久,他语气低沉:
“如果你是我,你会坚守心中的‘大义’吗?”
第33章、国师
香玉宝车在洛阳城并不平坦的道路上颠簸着,车中杨奇、三郎和翠儿正在车内端详着。
这香玉宝车是燕帝特意给屏妃安排打造的,屏妃一向喜欢清淡低调,可燕帝要给的就是“后宫第一人”的排场,是以宝车外部异常华丽富贵。
宝车里面还很宽敞,车厢材质选用的则是上好松木,这是设计者考虑到屏妃的个人喜好——屏妃不喜欢用熏香炉,而上好松木拥有的特质就非常符合屏妃的需求,这样宝车内不用香薰就透着一股松油的清香,还有驱蚊功效。
壁板上尽是镂刻精美的龙凤齐舞图,从车窗透进来的光照在上面,随着马车行进,产生的折射竟然让人眼里生出龙在飞凤在舞的光影视觉效果。
车厢里铺着张很大的软榻,上面的纯色貂毛摸起来很柔很舒服。软塌前面还摆着一张小圆桌,方便放东西。选用没有角的小圆桌显然是考虑到某些特殊情况下产生的撞击,不容易伤到人。
两侧的壁板下半截造有格子柜,外面用布帘格挡,打开一侧,里边叠放着布偶、拨浪鼓等小物件,那明显是供沿途哄小王爷用的。另一侧则是装着蜜酿、甜食等吃食的漆盒。
车子四壁都悬挂着竹制幔帘,随着车轮行进,发出悦耳的敲击乐声,让人轻松愉悦。
翠儿感慨:“这香玉宝车竟然比娘娘宫里布置得还华丽百倍。”
三郎在马车里摩挲着。
杨奇分析着:“屏妃不是个爱好排场的人,宫里是自己住,自然可以随性,而这香玉宝车代表了燕帝的面子、帝皇的恩宠,自然是怎么华丽怎么来,不过这设计者还真的很厉害。”
三郎眼前一亮,俯身查看,翠儿也凑了上去。
杨奇感觉奇怪,就问到:“你们在找什么?”
翠儿低着头在那说:“我在牙行里听人说过,有些工匠会在自己设计过的得意作品上留下名号。要知道,这可是帝皇妃嫔的香玉宝车。一名工匠,一辈子能有几次这样机会。所以他是有很大的可能,会在这里留下自己名号的。”
杨奇暗暗点了点头,自己设计出的并州第一刺客,也总是会在现场留下个铃铛。
“奇怪,怎么下面没有?”翠儿坐了起来,又在软塌上寻找。
杨奇舒展了下身子,笑着说:“会不会是你想多了。”
翠儿疑惑地说:“这马车里的设计到处充满了小细节,说明这车的设计者肯定是个心思缜密且富有情感之人,一般这样的人......”
三郎突然敲了敲一个地方。
翠儿看了过去,轻叫了起来:“哈哈,找到了,宇文...恺?”
杨奇一怔,宇文恺?
他也探身去看,还真有,小小的“宇文恺”三个字竟然混在软塌一侧的花雕之中,如果不是有心查找,平时就算是去细看,也未必能分辨得出来。
而且小小的三字竟然用了两种雕刻的手法,杨奇看着却有着莫名的熟悉感,他伸出手去摸了摸。
翠儿在一旁说到:“这人倒是挺自恋的,一般人都是把名字刻在下面,他却特意刻在这么显眼的位置......”
“自恋?”杨奇的脑海里再次出现了那个戴着鬼脸面具的白衣元公子,突然,他想到了什么,从怀里掏出了黄金鱼龙符,凑到“宇文恺”三个字上面。
黄金鱼龙符上的鱼为阴刻,龙为阳刻,正是阴阳铭文的雕刻法,和“宇文恺”三个字拥有的两种刻法,一模一样。
“吁~”华子拉住了马车。
他把车帘拉开条缝:“各位,国师府就在前面了,你们刚才说不想让人看见,要不,咱就把宝车停这里?”
“好,就停这吧,我和翠儿走过去。”
杨奇让华子把香玉宝车停在靠边的巷子里,自己则和三郎、翠儿在巷子口等待。
翠儿朝国师府门口看了看:“公子,七郎,国师应该还没回来,现在我们只能等了。”
杨奇抬头看了看天色:“嗯,在宫里那么多眼睛盯着,我们也只能到这里来等。不过,今日我们一定要联系上国师。”
天都快黑了。
杨奇盯着从洛阳宫里过来的路,阴森森的。
。。。。。。。
马车慢慢地行走在洛阳街上。
车内熏香四溢。
严庄一个人坐在马车内,单手撑着脑袋,好像要睡着了。
一个低沉声音从车窗外传来:“国师,新来的两个侍卫和翠儿已经在国师府前等了一个时辰了。不过,他们应该没有恶意。”
严庄眼睛根本没睁开,他揉了揉发涨的太阳穴,沉声吩咐:“带他们从后院进去”。
就在这时,马车转过弯,一旁的行人听到马蹄声,就顺着声音看了过去。
他们只看到国师的马车慢慢地溜着轮子行进着,马车周围无声无息,连个人影都没有。
。。。。。。。。。。
国师府内。
严庄神色沉稳,端坐在胡椅上,丝毫没有屏妃刚刚听到杨奇所言时惊呆的模样,他眼皮都不眨一下,直接说到:“空口无凭,你要我怎么信你们?”
翠儿:“国师,你完全可以询问屏妃娘娘。”
严庄那一张淳朴的脸看不出表情变换:“万一娘娘是被你们骗了呢?”
翠儿有点着急了:“眼下事态严重,可你......那你要怎样才肯信?”
严庄略一沉吟:“他回宫,你留在我这府里。”
杨奇看着严庄,突然向他迈出一步,压低声音说到:“初夏夜,并州城外,燕军营地。”
严庄坐直了身子,瞪圆眼睛盯着杨奇。
。。。。。。。。
“那就依计行事。”严庄这会已经换了表情,笑盈盈地说:“翠儿小娘子,吃了没?”
翠儿一愣。
严庄:“翠儿小娘子,这几日你可以先呆在我这。这里可比宫中安全。”
翠儿:“不行,他们不见我,我怕到时候他们会起疑,反而不利于我们打探消息。”
严庄依然在劝说:“没事,娘娘那也常唤包姑姑过来,取些补品给小王爷送去。”
翠儿还是摇了摇头。
严庄这才不勉强:”好,你们要注意安全。这样,我明日就派些人以送礼的名义过去守卫你们。”
香玉宝车上,杨奇:“三郎,你有没有觉得国师有点过于热情了?”
三郎“嗯”了一声。
翠儿笑嘻嘻:“怎么,看到别的男人热情,你心里不痛快了?”
三郎挠了挠耳朵。
杨奇笑着说:“翠儿,你为何不呆在这边?其实国师府里更安全,毕竟,晋王不敢动国师。”
翠儿看着三郎,眼里都是星星:“可是,我就是喜欢呆在某人身旁。”
三郎嘴角勾起。
杨奇笑了笑,透过车帘往外望去。
天已经黑了,华灯初上。
这条通往洛阳宫城的路,景色挺不错的。
。。。。。。。。。
回到殿中,天已经黑了。
屏妃已经回来了。
包姑姑一看到杨奇,就拉着他说:“看不出来哩,黑脸的谢神龙还真有能耐,他查出凶手是东海国的,突厥和高句丽在大殿上为了此事还大打出手哩。最后还是晋王出手阻拦加上燕帝出面劝和,才暂平了此事。”
翠儿表示惊讶:“是吗?还真的是人不可貌相啊!”
杨奇只是笑了笑,接着听下去。
“是哩!”包姑姑感慨到:”想不到那谢神龙黑脸憨相,在鸿胪寺里混了多年,也才一个小小的从七品。结果竟然在这断案之途上这么有天分哩,这一次燕帝直接升他为正四品的府伊哩。”
翠儿轻笑:“那他下次再举令牌,叫出的名号大家应该听得懂了。”
杨奇和屏妃等人都笑了。
“什么令牌?”只有包姑姑一头雾水。
翠儿做了个请包姑姑继续讲的手势,于是包姑姑接着说下去:
“不过后面才知道,这谢神龙打小就一直专注于鉴证探案。
我小时候可听爹爹说哩,一个人只能专心做一件事,倘若东也要抓,西也要摸,到头来定然一事无成,我看这谢神龙倒是精通此理。
这下,我大燕国怕是要出一名神探哩。”
屏妃难得地接口:“资质寻常的,当然是这样,可是天下尽有聪明绝顶之人,文采武艺,琴棋书画,算数韬略,以至医卜星相,奇门五行,无一不会,无一不精!只不过你们见不着罢了。”
杨奇心有所悟,看向了屏妃,却见屏妃抬起头来,望着窗边一轮残月,发出一声长叹。
不知怎么的,杨奇的脑海里再一次浮现出那个戴着鬼脸面具的白衣公子的样子。
(新年,致敬金老爷子。)
第34章、手黑,黑手
包姑姑:“不过话说回来,那个高句丽的使者的脸皮也真够厚的。”
翠儿问:“怎么说?”
包姑姑:“燕帝劝和,让高句丽把在山东互市的权利转到山西让给突厥。突厥使者一走,那高句丽使者竟然叫燕帝给个回礼,不能让他空手而回,要让他回去有所交代。”
翠儿在一旁露出疑惑的表情。
包姑姑摊开手:“你们说说,自己的使者犯错杀了人,还要我们给安慰。这脸皮还真的比这城墙还厚哩!”
翠儿哼了一声:“那高句丽自从趁中原内乱占了辽东以来,一直恬着脸说辽东是他们的。端得是无耻至极。”
包姑姑:“那是,这连我村里的孩童们都知道,早在大汉时期,那边就是我们的,叫乐浪郡。我们村祖上还有不少人北上在那戍边哩。还说辽东是他们的,他们怎么不说整个中原都是他们的哩,怎么不干脆说我们都是他们高句丽人哩。”
翠儿:“你怎么知道他们以后不会说。”
包姑姑笑骂:“天哪,他们还真敢哩!那方才在殿上,我就该把小王爷的裤子解开,给他来泡尿滋醒他。”
翠儿笑得伏在三郎胳膊上。
杨奇的嘴角勾了起来。
一群人笑了一会。
杨奇开口问到:“只是互市,没有割地?”
包姑姑摆着手:“没有,突厥使者压根没提,就那个高句丽使者一直在说,燕帝、国师他们都没理他。再说了,咱燕帝是什么人,怎么会干出割地的事。”
屏妃笑着说到:“难怪方才那东方使者求回礼,燕帝亲自手书了一个“虎”字相赠,最后落款竟然写着‘手黑’”。
杨奇嘴里琢磨着:“手黑?”
翠儿快嘴快舌:“落款不是应该是“手墨”吗?”
说着,她反应了过来,随即笑了起来:“‘墨’字比‘黑’字多个‘土’,燕帝的意思是寸土不让呢!”
杨奇突然觉得,这个燕帝挺有意思。
。。。。。。。。。。。
洛阳鸿胪寺。
突厥使团所在。
阿史那启气鼓鼓地说到:“将军,元泰小王子的死,就这么算了?今日大殿上,高句丽的东方猴子那么嚣张!”
阿史那珪抬起手阻止了阿史那启的话:“谁说小王子就是高句丽杀的?”
阿史那启一脸惊讶:“啊?不是高句丽?”
阿史那珪语气平和:“现在这事,是谁干的并不重要。但这事,我们先记在高句丽头上。让他们放弃点利益给我们。同时,让高句丽和燕帝去扯皮。”
阿史那启完全不解。
阿史那珪看了看阿史那启,笑道:“你知道,草原上,什么动物最让我们害怕?”
阿史那启还没回答,阿史那珪已经接着说了:“狼,是盯着你的狼,他们会一直盯着你,等你落单了,等你不注意了,他们就扑上来,咬你,撕了你。”
这下,阿史那启更是云里雾里。
“高句丽就是那狼,别看他们打扮的人五人六的,只要一有机会,他们就会扑上来咬我们。”
阿史那启嗤笑:“他敢来,我们突厥的箭也不是钝的。”
阿史那珪摇着头:“可我们现在没办法也没那空闲盯着他们。”
阿史那启这回算是听明白了一点:“没空闲?将军,难道是西边......”
阿史那珪叹了口气:“自从十五年前大可汗回归了雪山女神的怀抱,底下各帐不和,我突厥就一分为二,互相攻讦。虽然我们自认为是突厥正统,可在中原,我们还是被称为东部突厥和西突厥。”
阿史那启捏着手指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我们从来不是什么部突厥,我们就是突厥。”
阿史那珪点了点头:
“这些年,我们一直被西边的部族给压着打,逼得我们只能在中原来获取利益。可是,雪山女神拥抱的那片大草原才是我们突厥人的圣地,雪山女神河水流淌围绕的所在才是我们的圣城。”
阿史那启咬牙切齿:“将军,这些年,我们底下也讨论过,大伙早就对西突厥不满了,只要我们大汗一声令下,我们就杀向西边,找西突厥夺回我们的圣地。”
阿史那珪眼里闪过一道光:“现在机会来了!”
阿史那启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阿史那珪笑了笑,他把手在杯子里沾了水,在案上点画着:“你看,这里是我们,我们的西边挨着的是西突厥,西突厥的西边挨着的是萨珊波斯,西突厥的西北是罗马国。”
阿史那启点着头听着,充满了期待。
果然,阿史那珪朝着萨珊波斯划了两道线:“我们来洛阳之前,大汗就已经获得了唐法师的情报,西突厥联合了更西边的罗马国,已经去攻打萨珊波斯了。”
阿史那启大喜:“萨珊波斯实力强大,西突厥必然派出主力,而且一旦开打,一时半会肯定脱不开身。那,在他们东边,靠近我们的地方,不是没有兵力了!?”
阿史那珪用力地点着头:“没错,唐法师也说了,一旦西突厥打下萨珊波斯,到时候实力大增,接下来收拾的可就是我们了。所以我们这次,要趁西突厥往西攻打萨珊波斯之际,前去攻打西突厥。这时候,大汗已经带着我们突厥勇士在出征的路上了。”
阿史那启激动地跪地朝着西北方雪山女神的方向跪拜。
阿史那珪也被阿史那启的激情感染了,感慨到:“对于我们突厥人而言,中原只是粮仓,草原才是我们的家啊。”
等阿史那启跪拜好,阿史那珪才笑盈盈地接着说:“这次多亏了唐法师报信,我们才得以获取这么重要的情报。”
阿史那启激动地手舞足蹈:“唐法师真不愧是雪山女神赐福过的人,他是我们突厥族的大恩人啊。等到我们取回雪山女神赐给我们的土地,我一定要在雪山上为他雕刻神像,日日为他祈福。”
阿史那珪:“现在你知道了吧,此次我前来洛阳,本来就是为了稳住大燕国和高句丽,特别是那高句丽,在我们西征的时候,可别让他在我们后头捅刀子。”
阿史那启不解:“那为何这些日子,将军却处处和东方桐对着干?”
阿史那珪宽厚甚至显得愚钝的脸上,露出了明显不符长相的笑:
“高句丽向来欺软怕硬,我越是针对他们,他们心里就越怕。
等他们收到我们突厥大军已经去攻打西突厥的消息,那时,只要他们一想到我们在洛阳城里对他们的态度,他们就会对消息的真实性产生怀疑,从而不敢进攻我们。”
“将军的智慧真的如雪山上的阳光一样夺目。”
“哈哈哈!”
第35章 那三个
翌日,临近中午,燕帝派来的马车再次来接屏妃。
站在一大群侍卫身前的屏妃朝着杨奇他们点了点头,意思是要他们小心。
杨奇暗暗摆了摆手,回了个“放心”的动作。
等屏妃、包姑姑他们带着小王爷离开,杨奇和三郎陪着翠儿回到内殿。
铁二扭头看着殿门关上,他看着金爷,竖起大拇指朝里面摆了摆,轻声说到:“这就安排上了?大郎、七郎可是已经住进殿里好几天了。”
金爷站得直直的,眨巴着小眼睛:“不该问的别问。”
铁二哦了一声,还是忍不住又扭头看了看关着的殿门,嘴里却偷着笑。
。。。。。。。。。
一辆马车驰来,一个年轻人下了马车就几步跑上殿前台阶,却被金爷和铁二拦住。
来人亮出令牌。
金爷“哦”了一声:“原来是国师府的。”
来人把手背在身后:“去,把杨大郎、杨三郎叫出来。”
他背身站立等待,却见金爷和铁二也站着不动。
来人瞪着金爷和铁二。
铁二直接把脸转开。
金爷在那眨巴着小眼睛,嘴里说着:“请问,您找杨大郎是有什么事吗?”
来人板着脸:“不该问的别问。”
铁二听了,“噗”的一声笑了出来,这是方才金爷怼自己的话,现在金爷也被人用这句话给怼回来了。
金爷转过头瞪了铁二一眼,又继续眨巴着小眼睛:“铁二,今儿就是除夕了,过年了。”
铁二附和着:“是啊,过年了。”
来人气着说到:“什么过不过年的,我让你去叫杨大郎、杨三郎出来。”
金爷站直身子,和铁二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就是没有理他。
来人看了看金爷和铁二,他点了点头,有点气急败坏:“怎么,连国师府的令牌都叫不动你们了?”
金爷依旧不理不睬。
铁二瞄了眼金爷,看时间差不多了,才笑嘻嘻地往来人那凑过去,搭在他肩膀上:“哎哟,哪能这么说呢,这娘娘和国师是兄妹,是一家人。那我们这些底下当差的,就也是一家人嘛。”
来人手一甩,把铁二的手甩开:“赶紧的,没时间听你在这啰嗦。”
铁二应了一声,把金爷拉到一旁:“这大郎他们也在里面半天了,时间应该也差不多了吧。”
金爷没好气地问:“什么差不多了?”
铁二回头看了看来人,背着那人,抬起双手,弯着两个大拇指勾了勾:“都一个多时辰了,他们再年轻再勇猛,这时间也该够了。”
金爷被他逗乐了,轻拍了铁二的脑袋一巴掌:“不然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那样,是银枪蜡枪头啊。”
铁二被打了一个踉跄,继续恬着脸笑着,他朝着国师府的人努了努嘴:“金爷,那他们?”
金爷哼了一声:“国师府的又怎样,这里可是皇城,我们宫前侍卫不要脸面的,就让他们这么揉捏?”
铁二很狗腿子地重重点了点头:“嗯,那就让他们继续等着。”
两人走回去殿门口,依旧站着。
来人本来还等着,这会看着两人的架势,就伸出手指点着他们:“误了国师的事,你们可担不起!”
金爷仰着头:“按宫里规矩,在殿门口大声喧哗吵闹者,杖责二十。”
来人气急:“你!”
就在这时,殿门打开了。
杨奇走了出来:“怎么了?”
铁二连忙凑上去:“大郎兄弟,国师府来人找你。”
杨奇点点头,表示明白。
来人上来行了个礼,他看了看金爷铁二,说了句:“杨大郎,麻烦借一步说话。”
杨奇带着他,走到一旁去。
铁二贴到金爷身旁:“国师手下怎么会有这么不懂事的人。”
金爷冷哼了一声:“这厮估计就是哪个世家的子弟。国师一向好说话,看人颜面收个打杂也正常。”
铁二嘴损:“打杂的?我看像是铲马粪的,不然怎么满嘴马粪味。”
。。。。。。。。
殿内。
杨奇和三郎、翠儿说着话:“翠儿,方才国师的人来过,国师发现昨夜洛阳宫城内驻军有所异动。”
“异动?”
杨奇点点头:“今日已经是除夕了,国师说晋王此次回洛阳,是参加开春大典的,按惯例,大典结束后晋王就要回泽州。而今宫城内驻军有异动,只怕晋王会在这几天动手。”
翠儿急忙道:“那,公子、七郎,你快去保护屏妃娘娘。”
杨奇瞅了一眼三郎。
三郎把双手按在翠儿肩膀:“屏妃现在在燕帝身旁,往返宫中也有燕帝的侍卫接送,凭燕帝的威望,晋王应该不敢动手。所以,最大的可能,还是会在这殿内进行刺杀。”
翠儿还是不放心。
三郎语气温柔:“现在,我比较担心你。”
翠儿抬头看着三郎。
杨奇轻轻咳嗽了两声:“国师提议,让翠儿先去国师府上暂避。”
三郎也点了点头。
翠儿摇了摇头,看着三郎:“你在哪,我就在哪。”
杨奇劝到:
“既然我们猜到了晋王的行刺地点,那接下来我们只要做好准备就可以了。而这样的情况下,显然,你呆在国师府更安全。
而且,也可以让我们,特别是三郎更专注保护屏妃娘娘。”
三郎再次点了点头。
翠儿很勉强地点了点头。
。。。。。。。
三郎把翠儿送上马车,看着马车驶动了,才转身走上殿前台阶。
杨奇、金爷和铁二等在那。
铁二:“翠儿姑娘这是要出宫啊?”
杨奇:“国师那边新进了几款布料,娘娘让她过去挑挑。”
铁二“哦”了一声:“大郎,以后你可要多多关照啊。”
杨奇嘻嘻笑着:“瞧你这话说的,你我都在宫里当差,以后有事互相照应就是。”
铁二笑得贱兮兮:“大郎,你这么说可以就太贬低自己了,谁不知道,你们兄弟和翠儿姑娘现在是娘娘身边的红人。”
杨奇微笑着摆了摆手。
铁二接着说:
“大郎,你就别装了,你看翠儿姑娘姑娘出个门,都那么多人接送,国师什么时候给过别人那么大面子。
就凭你们和翠儿姑娘的关系,以后飞黄腾达那是肯定的......”
金爷接口道:
“铁二说的是,这国师之前进宫,可都是一个人啊。可现在,来接翠儿姑娘可都派这么多人,就是派的人,就只会那么吆喝着,人五人六的,不是个东西。”
杨奇下意识地问到:“国师平时进宫来看娘娘,都只一个人?”
“对啊,搬进洛阳后的一年多都这样。”铁二摇了摇头:
“嗯,不对,还有就是上次国师过来的时候,也是带了一大群人,得有那么八九个,还是十来个来着。
嗯,大郎,就是我们刚调过来这殿前当差的那一天。”
这时,杨奇的心里却突然如雷击一般,然后他拉着三郎的衣袖:“快,把翠儿拦下了!”
三郎一听,当即从台阶上飞奔而下,朝着接走翠儿的马车冲去。
杨奇看着三郎狂奔的背影,眼睛瞪大了。
原来,原来如此。
难怪,为什么国师上次来屏妃宫里的时候,自己总感觉不对。
也难怪,那次的刺杀,那几名刺客是怎么进来屏妃宫里的。
是的,原来一切的原因都在这里。
国师上次过来的时候,带了一共十二个人,而当他离开的时候,却只带走了九个人。
少了的那三个,潜伏在了殿里。
少了的那三个,就是后来打晕胁持了翠儿、和三郎交手的蒙面刺客!
第37章、姐弟
午后的天气阴沉沉的。
杨奇面色阴沉地走在洛阳皇城里。
三郎默不作声地走在后面。
。。。。。。。。
李公公屋内。
张翼站了起来:“翠儿姑娘,委屈你了。”
翠儿疑惑:“嗯?”
张翼挥了挥手,他手下几个人走了过来,按住翠儿肩膀,取出绳索,开始把她捆绑到屋内柱子上。
翠儿语气平静:“张统领,这是为何?”
张翼背对着她:“对不住了,等杨家兄弟得手之后,我们自会放了你。”
翠儿正准备再问。
“日落了。”张翼已经走了出去,他开口吩咐小倪子:“看好她。”
小倪子连忙点头哈腰地应着。
等张翼离开了房间,小倪子关上了房门,转身看向翠儿,眼冒绿光,嘴角露出了邪笑。
。。。。。。。。
杨奇倚靠在屏妃殿前思考着。
三郎拿着布带慢慢缠着脚,慢慢地缠着手臂,他的眼睛没有一丝感情。
。。。。。。。。。
小倪子脸上露着猥琐的笑,靠近了被绑在柱子上的翠儿。
翠儿终于露出了害怕的表情:“你要干吗?别过来!”
小倪子舔了舔舌头:“瞧瞧,这花儿一般的小娘子,该谁来疼呢。”
翠儿喊着:“别碰我!”
小倪子伸手抚摸着翠儿的脸,用自以为尽可能温柔的语气:“别怕,反正杨家那两个兄弟是必死无疑,以后跟了我,包你吃香喝辣的。”
翠儿扭头避开小倪子的手,这时就听到“咔嗒”一声。
翠儿怯生生转过头来,只见小倪子歪着脖子已经倒了下去。
是张翼!
他一下子扭断了小倪子的脖子。
张翼用脚踢了踢小倪子的身体,招呼了一声:“把他的尸体拖出去。”
看着手下拖走了小倪子,张翼转过头来看着翠儿,满脸歉意:“吓着你了。”
翠儿却突然说到:“根本就没有退路,对吧。”
张翼:“嗯?”
翠儿急急说到:
“张统领,你们要三郎在大殿上刺杀娘娘,用的还是他自己的兵器,再配上并州第一刺客的铃铛。
其实,就是要在他得手之后,借机把他灭口了,把这一切都推给他,推给并州各大户,说成是他们的复仇。
张统领,我说得对吗?!”
“虽然你只说中了一半。”张翼转过身,他伸出了手,手上还竖着个大拇指。
翠儿疑惑:“一半?”
张翼扭头望向北边方向:“杀了并州第一刺客,就是为黑衣军师报了仇,也算是给了他一个交代。”
翠儿:“他?”
张翼不再回答,他大步走了出去:“明日一早,我亲自来给你松绑。”
张翼手下的人从外面锁上了房门。
被绑在柱子上的翠儿大声叫着。
。。。。。。。
杨奇深吸了口气,看向了三郎。
三郎慢慢地束好手脚,又把匕首藏在怀里,两个人动身关好殿门。
天已经黑了,他们开始走向正殿。
。。。。。。。。
殿内。
满堂宾客。
严庄、晋王、张翼等人悉数在列。
燕帝正在发言:
“我们自幽州起兵,我们大燕军只花了不到两个月就打下了东都洛阳;
九月我们又在潼关一战大破二十万逆军,擒拿逆朝包括名将夜舒翰在内三品以上官员一百多人。
潼关之后不到二十日,我大燕军又攻占了长安,让那昏君只能逃亡蜀中,苟活残喘。”
燕帝顿了顿,举起了双手:“至此,天下九州,我大燕国独占了三个!”
严庄等人带头举杯欢呼:“万岁!万岁!万岁!”
燕帝等下面的人欢呼了半天,才伸手往下压了压,示意大家停下。
“今夜是除夕,是大团圆的日子。”燕帝左右看了看:
“除了力明兄弟和国修军师因为分别要镇守幽州和并州,没有回京,其他人差不多都回来了。”
殿下的人安静地听着。
燕帝语气低沉:“可是,有的人却再也回不来了。”
众人的心情也跟着沉重了起来。
“所以这杯酒!”燕帝猛地举起了酒杯:“该敬他们!”
殿下的人都举着酒杯站了起来。
燕帝举着酒杯:
“这杯酒,
敬为了我们起义殚精竭虑、筹谋天下的黑衣军师倪子孝!
敬三年来,为了我大燕国抛头颅、洒热血的英勇将士们!
也敬三十年来,在东北三镇为了守护我华夏国土血战沙场、马革裹尸的烈士英灵!”
殿下的人都举着酒杯高呼着:“万岁!万岁!万岁!”
。。。。。。。。。。
在此起彼伏的“万岁”声中,杨奇和三郎绕过喧闹的前殿,从侧门来到了后殿门口。
门口的卫兵拦住了他们。
杨奇很平静地对着门卫说到:“麻烦帮我叫下屏妃娘娘。”
门口的卫兵在灯光下辨别了一会,认出了他:“原来是杨家兄弟啊,你等等啊。”
一会,包姑姑出来看到了他:“大郎,三郎,你们来了,翠儿呢?”
杨奇没有答话,反问:“娘娘呢?”
包姑姑看他脸色不对,迟疑着朝着殿后伸了伸手指:“在殿里喂小王爷。大郎,怎么了哩?”
杨奇脸色阴沉:“那我在这里等。”
包姑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身后同样脸色不好的三郎,想了想,还是往后殿走去。
。。。。。。。。。。
翠儿在努力地挣扎着,可绳子绑得严严实实。
。。。。。。。。。。
在后殿,包姑姑小声说着:“娘娘,杨家兄弟来了。不过,看他脸色不太对。”
屏妃刚好喂过了小王爷,她整理了下衣裳,吩咐到:“姑姑,你去把他们叫进来吧。”
不一会,杨奇和三郎跟着包姑姑走了进来,他们都没有看屏妃,只是低垂着头站着。
屏妃转头对着包姑姑说到:“姑姑,阔儿应该已经喝饱了,你先把他抱里面去吧。”
包姑姑应了一声,走过来抱住小王爷,又朝着杨奇说:“大郎,我知道你们兄弟一向是你拿主意的,不过,不管有什么事,都要和娘娘好好说哩~”
杨奇没有支应。
包姑姑叹了口气,走进去了。
屏妃坐在椅子上,她没有动,只是安安静静地看着杨奇和三郎。
杨奇依旧低着头,半晌,才开口说到:“我们的身份,其实你早就知道了。”
屏妃只是静静地坐着,脸上不喜不悲。
“说什么姐弟相称!”杨奇抬起头,看向了屏妃,他低声吼到:
“这一切,都是假的,对吗!”
第36章、谋划
三郎在宫城内飞奔。
好在因为是在宫城内,翠儿乘坐的马车速度并不快。
“停车!”三郎边跑边拍打着马车厢。
翠儿透过车帘看着三郎,也跟着大叫停车。
“吁~”
马车停了下来。
三郎爬上马车,他一把拉住翠儿,就要带她下马车。
国师府的来人拦住了他:“国师还等着呢。”
三郎语气不容置疑:“你先回吧。”
后面,杨奇也赶过来了,他气喘吁吁地说:“你回去告诉国师,我们要准备份大礼送去。”
这时,三郎也拉着翠儿的手下了马车。
那人看着他们的身影,一脸的莫名其妙:“大礼?”
。。。。。。。。
三郎拉着翠儿跟在杨奇身后回到屏妃住的大殿。
金爷和铁二笑眯眯地朝着他们点了点头。
杨奇微微颔首,就走了过去。
三郎拉着翠儿也要往殿内走去。
铁二突然大声地对着金爷说到:“哎,金爷,屏妃娘娘现在不在殿里,我们还用守在这吗?”
金爷愣了一下,眨巴了几下眼睛,随即也大声地回答:
“嗯,就是因为屏妃娘娘不在殿里,我们才更要守在这。”
铁二点着头大声地说:
“是这么个理,屏妃娘娘为人善良。如果屏妃娘娘还在殿里,看天这么冷,应该也会和我们刚过来执勤那天一样,亲自来告诉我们,让我们回去休息的。”
金爷装作左右看了看:
“就今天这天还冷啊,没雨没雪的。”
铁二应着:“也是,管他什么天,咱就当侍卫的命。”
杨奇却一下子站住了,他缓缓回头,看着金爷铁二:“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金爷依旧眨巴着小眼睛,铁二依旧在那佝偻着身子,冻得哆嗦着。
杨奇知道问不出什么,但一直以来,他们都没有恶意。
杨某想了想,轻声说了句:“多谢。”
金爷和铁二互相看了看,笑了笑,再次朝着杨奇点了点头,两人走下台阶离开了。
。。。。。。。。
来到内殿。
翠儿疑惑地问到:“公子,七郎,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杨奇有点懊恼地左右看了看,小声说道:“翠儿,国师靠不住,上次的刺客就是他派的。”
翠儿一脸意外。
杨奇又说到:“翠儿,眼下洛阳城里没有安全的地方。你去收拾东西,不,不用收拾了,我们现在就走。”
翠儿问:“去哪里?”
杨奇急急说到:“不管去哪里,先离开这里再说。”
翠儿又问:“那娘娘那边?”
杨奇吸了口气:“他们骗了我们!”
翠儿再问:“他们?他们是谁?”
杨奇发出低声咆哮:“所有人!”
翠儿正准备再问,这时听到殿外传来敲门声。
三郎看了眼杨奇和翠儿,他小心地贴近殿门,往外望去。
殿门外,一个小太监正在门外,是李公公跟前的小倪子,他的身后,跟着一队侍卫。
小倪子挥了挥手:“上!”
侍卫们正要撞开门。
门却自动开了。
小倪子摆着笑脸:“二位兄弟,李公公请你过去。”
杨奇瞄了眼小倪子身后全副武装的侍卫们,自己和三郎身上可都没有披甲。
披甲侍卫的威力,可不是那么简单的。
他想了想,回头看了看三郎和翠儿:“你们在这里等我。”
说完,他走了过去:“走吧。”
小倪子却没有动,他依旧笑着又说了句:“两位,就请一起吧。”
杨奇扭头看着小倪子,怒目圆瞪。
小倪子皮笑肉不笑:“杨三郎,翠儿姑娘,还是快点吧,别让‘人’等着急了。”
。。。。。。。
等杨奇坐的马车行出,马车夫华子从殿外转角处探出头来,随即,他跟了上去。
。。。。。。。
李公公住的屋子内。
杨奇推门而入,屋内一人正大马金刀地坐着喝着热奶茶,正是破阵营张翼。
看到杨奇、三郎和翠儿,张翼挪揄道:“听闻几位在宫里过得还真算是春风得意,前途远大啊。”
杨奇直接走上前,坐了下去,从桌上取过一个空杯子,给自己倒了杯热奶茶,喝了两口,才张口说到:
“因地制宜,随时随地融入其中,是刺客的基本技能。”
张翼嘿了一声:“李公公还说怕你们伴上了屏妃娘娘,反而把我们的委托不放眼里了。”
杨奇喝着热奶茶:“道上有道上的规矩。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放心吧。”
小倪子在旁边接口到:“是没什么好担心的,小的就和李公公说了,那屏妃娘娘是什么人啊?她可是黑衣军师的义女!”
翠儿惊讶:“屏妃娘娘是黑衣军师的义女?”
小倪子:“对啊,而且屏妃娘娘就是黑衣军师牵线做媒,两年前才刚嫁给那会还是大隋将军的燕帝的。”
翠儿和三郎互相看了看,又看向了杨奇,可杨奇面无表情:“东西带了吗?”
张翼轻笑一下,从桌子底下拎出一个包裹着的木盒。
杨奇打开了木盒,里面放着的正是一把半臂长的短刃和两个黄金铃铛。
那把短刃正是三郎一直以来使用的兵器,在并州接下悬赏后被张翼收着代为保管的。
张翼指着短刃:
“虽然知道这兵器你使顺手了,但我还是想说,听闻西域那边叫做波斯的,有种圆月弯刀,削铁如泥,有机会你们可以去弄一把。”
三郎没有答话,他走过来,伸手握着了匕首。
刀在手,一股无形的杀气已经缠绕在三郎全身。
杨奇问到:“你想要我们几时动手?”
张翼手握着杯子:
“今夜除夕,戊时燕帝会在大殿摆设酒宴,到时武将大臣、各国使者都会参加。
本来是想让你在那时候混进去,但现在不需要了,你现在的身份完全可以正大光明地靠近到大殿的主案桌旁。”
杨奇追问:“你想要我们在宴会上动手?”
张翼手上把玩着杯子:
“是的。因为明日是大年初一,一大早就要举行开春大典,所以今晚的宴会在晚上亥时前结束。
也就是说,你的时间只有一个时辰。”
三郎的手指轻轻拭过锋利的刀锋。
杨奇的手指在案上敲打着:“你们是要我在大殿之上杀人!?那事成之后,我们如何脱身。”
张翼把杯中热奶一饮而尽:“嘿,我们自然会派人接应。”
杨奇摇了摇头。
张翼感到一丝意外:“有什么问题?”
杨奇一脸严肃:
“大殿之上,周围必然戒备森严,就算行刺得手,我们也未必好脱身。而且我说过,你们只需要看结果,具体过程,你们不应该干涉。”
张翼看着杨奇:“嘿,那可不行,必须今晚行动。”
“可你们的计划是行不通的。”杨奇把头转向翠儿:
“翠儿,小王爷晚上一般何时入睡。”
翠儿答道:“一般在戊时就会入睡,而且睡前需要屏妃哺乳,小王爷入睡本就不容易,这时间大概需要一个时辰。”
杨奇瞅了一眼正在弹着手中的短刃的三郎:
“所以,今夜到了戊时,屏妃陪着燕帝敬酒开席之后,必然会陪着小王爷到后殿休息。
那时她根本不会在宴席上。”
第38章、真相
杨奇瞪着屏妃。
屏妃没有解释,她看向杨奇,语气一如既往的平淡:“说说,你都发现些什么。”
“那天的三个刺客。”杨奇讪笑一声:
“我就说,哪有刺客不劫财不害命的,不过他们最大的漏洞,就是那个时候,他们胁持了翠儿。”
屏妃饶有兴致:“哦?”
杨奇伸出一只手比划着:
“那时他们拿刀劫持的是翠儿,而不是你——燕帝最宠爱的妃子,还有小王爷,这位大燕帝国未来的接班人。
作为人质,明显你和小王爷比翠儿更适合。我一直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现在我知道了,那是因为,他们是和你合谋的。”
屏妃轻声说着:
“但也有可能,因为他们是宫里的侍卫,知道你们和翠儿的关系,知道你应该更在乎翠儿。”
“还有那天的守卫消失的事。”杨奇继续说着:
“翠儿说,那天你们一直在房内,而刺客一出现就打晕了她。
而你,因为殿内没有其他人手,所以只好你亲自出来,让金海他们先去休息,从而清空了殿外,让那三个刺客逃跑时不会被人发现。”
“这是个意外,本来我是想直接出去叫他们离开,可是阔儿突然哭了,连翠儿也哄不住,我只好在房间里抱着阔儿。而那时算时间你们快回来了,我只能下令把翠儿打晕。”说着,屏妃低头笑了笑:
“我就知道瞒不过你们。那天之后,你们一心要守护我们,所以我就安排你们直接住进了殿内,那也是为了不让你们和那些侍卫接触,免得被你们知道了这事情的经过。”
杨奇脑子里回想起那天的场景。
。。。。。。。。。。
屏妃:“洛阳宫城里的侍卫,大都是由原来燕帝的亲卫队组成,他们一直归拓跋逊统领,如果是他们,我多少都会有印象,可这三个人,我却完全没有印象。”
翠儿:“那会是什么人?”
“去年打下洛阳城后,燕帝的亲卫队转为皇城侍卫,但因为人数不足,而洛阳宫城的侍卫需要的又是绝对的忠诚,所以曾经从外调拨.....”屏妃说着,声音黯淡了下去。
翠儿:“都哪些地方调拨?我们去查就行了。”
半晌,屏妃才叹了口气,开口说到:“晋王府。”
。。。。。。。。
杨奇努力地保持着平静:
“所以,你早就得知了晋王要对你不利,又刚好我们主动送上门来,你就借机设了个局,让我们为你所用,对吧,屏妃娘娘?”
屏妃低垂着头坐着,烛光下,她摇了摇头,苦笑了一声,没有回答杨奇的话,只是慢慢地说着:
“如果我说我是真心把你们当做我的弟弟,你们会信我吗?”
杨奇梗着脖子侧着头,没有言语。
三郎一声不吭。
屏妃轻轻擦了擦鼻子下沿,又吸了吸鼻子:“翠儿人呢?国师说,翠儿没有被他接走。”
杨奇抬起眼皮看着屏妃,表情复杂。
屏妃眨了眨下眼睛,想了想,说到:“翠儿在他们手上吧。”
接着她努了努嘴,倔强地抬起头:
“动手吧,杀了我,他们才会放了翠儿,只要你们刺杀成功,我想他们不至于为难翠儿个小姑娘。”
杨奇直勾勾地看着屏妃。
三郎的手在怀里暗暗握住武器。
屏妃努力地挤出一丝笑容,烛光洒在她的脸上,一如那晚的安静祥和。
杨奇就那样地看着屏妃,半晌,他摇了摇脑袋,轻叹了口气:“保护好小王爷。”
说完,他转身就要离开。
三郎一怔,随即跟上。
看杨奇要走,屏妃急忙说到:“你们走了,那翠儿呢?”
杨奇和三郎没有停住脚步。
屏妃又急急说着:
“你们坏了他们的好事,他们是不会轻易放过你们的,杀了我,翠儿才能安全!”
杨奇没有回头:“翠儿,我们自己去救。”
可这回,杨奇才走了几步,突然心中一凛。
这时,三郎已经护在他的身前。
杨奇不及多想,往一旁一个打滚,把身子藏在了黑暗里。
三郎却没有动,如临大敌。
也差不多在同时,一个人手上提着张硬弓从后殿的另一侧走了出来。
借着烛光,杨奇认出了他,洛阳皇城的侍卫统领、也是燕帝的贴身侍卫——拓跋逊。
拓跋逊看着杨奇藏身的地方:“还好你们没有动手,不然你们现在身上肯定中了三箭。”
三郎看着他,手上短刃已经握在手。
屏妃也感到意外:“拓跋统领,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我是跟着他们进来的。”拓跋逊眼睛一直锁着杨奇和三郎:
“主公令某保护屏妃娘娘,杀死所有要动手伤害屏妃娘娘和小王爷的人。”
杨奇:“那你方才为何不动手?”
拓跋逊一本正经地回答:“主公只说让某杀死要动手伤害屏妃娘娘和小王爷的人,你们方才没有动手,而且主公也没说要杀你。”
杨奇长出了一口气,摇了摇头,往殿外走去。
三郎看了看拓跋逊,把匕首入鞘,跟着殿外走去。
杨奇走了几步,他突然停了下来:“我现在能走吗?”
拓跋逊依旧一本正经:“主公只说让某保护屏妃娘娘和小王爷,没有说不让你们走。”
杨奇无语地耸了耸肩,继续往外走去。
可才走了两步,他突然停了下来。
接着,杨奇急急转身:“拓跋统领,为何你今夜会突然过来保护屏妃娘娘?”
拓跋逊看向屏妃,屏妃点了点头示意他说出来。
拓跋逊举起手上的弓轻轻拍了拍:
“破阵营张统领说你们行迹可疑,所以主公让某跟来看看。不过可惜了,没用上。”
杨奇皱着眉头:“如果你和我们打起来,要分出胜负,最少也要一刻钟时间。”
说着,他猛地抬头问到:“拓跋统领,你在这里,燕帝又在哪里?”
屏妃也一下子站了起来,她看了看拓跋逊,又看着杨奇:“你是说!?”
“如果要我门刺杀你们母子俩,完全是易如反掌,可我们都来洛阳七八天了,为何偏偏是今夜才让我们动手?而且为什么在我们动手前,他们还通知了拓跋统领?”
拓跋逊感觉脑子里抓住了什么,又想不明白,当下干脆看着杨奇:“为什么?”
杨奇口气不容置疑:“调虎离山!”
屏妃嘴里也琢磨着:“调虎离山?”
“他们今夜的目标根本不是你和小王爷,他们只是利用我们,调走拓跋统领!”
说着,杨奇伸出一支手指:
真相只有一个!
他们真正的目标,是燕帝!
第39章、复仇
洛阳西市,这里一直都是各处来的胡人在洛阳摆摊设店的地方,自然也不乏有烟花之处。
拥有着洛阳城里最有名的西域胡姬的花萼楼,在今夜却是安安静静的。
不过,这份宁静接着就被打破。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花萼楼里养的伙计小跑了过来。
花萼楼的老鸨芬娘边系着领口的盘扣,边骂着:“这哪个挨千刀的,胆这么肥,燕帝都下令宵禁了,这人为了档下二两肉连命都不想要了?”
伙计拉开了大门,喝得已经醉醺醺的谢神龙顺着门板跌倒进来。
伙计连忙扶住,正准备开骂,却认出是谢神龙,就朝着芬娘挥手示意着。
芬娘走上前来:“哟,原来是谢公子啊!您又是来看如月姑娘的,哎哟,谢公子啊,您今天又喝高了!”
芬娘挥了挥手绢,嫌弃着谢神龙的一身酒气。
谢神龙想挺起身子,却再次东倒西歪:“如月呢?告诉她,我来复仇了!”
芬娘用挡住鼻子的手绢挥了挥,驱散着浑浊的空气:“我说谢公子,这燕帝都知道在除夕夜宵禁让大伙歇歇,我说你怎么就不懂得心疼心疼如月姑娘,大年夜的也不让人家姑娘休息休息啊?”
谢神龙满脸红红地抬起头,举着手:“芬娘,告诉您老人家...”
话没说完,却被芬娘一把轻推开:“什么老人家,大过年的,可不喜听这个。”
谢神龙陪着笑:“是是是,芬姐姐,芬妹妹。”
芬娘笑骂到:“去你的。”
谢神龙梗着脖子,脸上红彤彤的,他伸出手,使劲地挥了挥:“从今日起,我,谢神龙,就是洛阳府伊了!正四品!”
芬娘惊奇道:“原来还真的是您?昨天听到消息,说咱大燕国出了个神探,我还以为是和您重名呢。”
谢神龙挣脱开扶着自己的伙计,手在半空挥舞,大声撕囔着:“这是我、凭自己的本事挣来的!不是、靠我祖上陈郡谢氏的名头。”
芬娘这会已经换上了殷勤的表情。
“扑通”一声,谢神龙站立不稳,已经跌倒在地。
芬娘连忙唤着伙计帮忙扶起来,一边说着:“上次一夜春宵,听说如月让谢公子您半个月都扶墙走路,今夜,借着这新官大喜,您啊,是该好好地复仇。”
芬娘拍了一下正在捂嘴偷笑的伙计,自己也弯下腰要搀扶,谢神龙已经抱着她的大腿,哭了起来,嘴里呜呜咽咽地说着:“去他的大义,这是我、凭自己的本事、挣来的。”
。。。。。。。。。
“燕帝、燕帝?”
耳旁的声音好像从遥远的地方飘来。
满身酒气的燕帝努力地睁着眼睛:“谁啊!朕不是让人、不要吵着朕,朕要一个人、在这金殿上、静一静!”
一张脸陪着笑凑了上来:“是奴啊,奴是猪儿啊!”
燕帝睡眼朦胧:“哦,是你啊,什、什么事!”
说着,燕帝又睡了过去。
“燕帝、燕帝?”
不知过了多久,还是那张笑脸:“屏妃娘娘让奴弄了碗醒酒汤,给燕帝送来。”
燕帝不等他说完,已经抢过去“咕噜咕噜”几口喝了下去。
喝完,他把手上的金碗往下一丢。
李公公顺着金碗看过去,金碗砸在空荡荡的大殿地上,胡溜溜地转了几个圈,发出“咯咯”的声音,才停了下来。
那声音,听在李公公耳朵里,就像是在嘲笑自己。
他深吸了一口气,转过头来,看到燕帝又趴在了案上,桌上的酒壶餐具被他碰得东倒西歪,酒水撒了到处都是,甚至还沿着案沿往下滴淌。
燕帝发出震耳欲聋的呼噜声。
李公公没有上前搀扶,也没有打算离开,就那样静静地站着。
大约过了半烛香,突然,趴着熟睡的燕帝猛地抬起头,用手按着肚子,大叫了一声,就伸手把桌子上的东西统统扫到地上去,盆碗酒壶砸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噼里啪啦”声。
李公公这下却没有了往日的谨小慎微,他饶有兴致地看着,完全没有上前帮忙的打算。
燕帝摸着肚子,显然疼痛难耐,他抬头看到李公公站着,就囔到:“猪儿,快去传御医!”
李公公站在那,没有理他。
燕帝缓缓地抬起头,看着李公公:“猪儿,方才你给朕吃了什么?
李公公脸上露着笑,慢慢地伸出右手小拇指,伸到耳朵里掏了掏,又弹了弹:“燕帝,您说什么?奴听不清楚啊。”
燕帝看了看李公公,半晌,他苦笑着摇了摇头,就要扶着案几站起来,可他身体肥胖,摇摇晃晃的,一时竟站不起来。
李公公大步走上前,一脚踹了过去,把燕帝踢倒在地。
燕帝跌倒在地,叫骂着:“家贼!家贼!”
听了燕帝的话,李猪儿大笑,笑中带着一种歇斯底里:
“家贼?家贼!哈哈哈哈,燕容,二十年了!是你,是你阉割了我!是你杀了我全村二百七十三口!是你逼我在这里为奴,服侍了你二十年!
我告诉你!今天,这里没有家贼!
只有一个等你等了二十年,恨不能抽你的筋、喝你的血的仇人,大仇人!”
说完,他左右看了看,身旁没有什么兵器,他感觉自己已经等不了,一刻都不想等了,于是他就近从地上捡起酒壶、碗碟往燕帝身上砸去。
燕帝连忙伸出手拦着,可东西还是劈头盖脸的砸来。
李公公砸了一会,身边已经没有东西,他又走上前,准备捡起东西再砸。
这时燕帝突然伸出一脚把李公公踹倒,又勒住他的脖子:“猪儿,朕镇守边疆数十年,没有杀良冒功哪有今日的地位,要怪只能怪你全村运气不好。”
李公公这会已经红了眼,他低下头,照着燕帝肥硕的手臂狠狠地咬了下去。
“啊~”燕帝被咬得疼了一把甩开手。
李公公被甩到一边,他双手撑地正要站起来。
燕帝看了看手臂上,被咬下一大块肉来,他坐在地上,侧着身给了李公公脸上一拳,正好打在李公公嘴上。
李公公嘴里飞出了几颗牙,他挣扎着再次站了起来,他的嘴里鲜血滴淌,面目狰狞。
燕帝不屑地骂了句:“疯狗!”
“疯狗?”红着眼的李公公已经完全顾不上思考,他朝着地上的燕帝扑了上去。
燕帝想再次甩开他,可这回李公公伸出手搂住燕帝的脖子,同时张开嘴在燕帝脸上乱咬。
燕帝一时被他的疯狗招式给打乱了阵脚,仓促之间,只能再次抬起拳头不停地往李公公脸上招呼。
燕帝本就是从武之人,力气颇大。几拳过后,李公公已经不省人事,被打倒在地。
可恍惚中,他还是伸出手,紧紧地拽着燕帝的衣角。
燕帝这会反而冷静了下来,他按着肚子,挣扎地坐了起来,他摸了摸脸上,还好,李猪儿的牙齿前面基本被自己打掉了,脸上没受太多的伤,他喘了会气,才朝着金殿外大声说到:
“戏看够了吧,出来吧!”
一个人影从大殿门口慢慢地走了进来。
燕帝继续喘着粗气说着:“要没有你在后面撑腰,再借李猪儿几个胆子,也是不够的,朕的好儿子。”
烛火中,晋王燕庆弯腰行礼,面上带着如春熙般的笑容:
“父皇,儿臣在此给您拜年了。”
第40章、燕帝
燕帝依靠着案几侧坐着。
晋王燕庆站立着笑盈盈地看着他的父亲。
燕帝一手按在肚子上,一手扶着案几,他喘着气:
“过完年,为父就五十有七了,朕的好儿子,你可以再等等的。”
晋王笑着:
“父皇,当初是您和我说,那大隋昏君行将就木,却还眷恋权力,又喜欢折腾什么权衡之术,在朝中用晋王牵制太子,在朝外用你们三路大军互相牵制。
现在,您不也在学他嘛,用我那不到周岁的关中王弟弟来牵制我这大燕国的晋王。”
燕帝不满地说:“他还小!”
晋王嗤笑:
“您是要我等他慢慢地长大,然后再看着他一步步地把本该属于我的东西,一点一点地抢走吗?”
燕帝摇着头:
“人都是需要兄弟的,如果没有力明兄弟镇守幽州后方,你我父子今天哪有可能在这洛阳城里庆功。”
晋王脸露讥讽,他伸手指向东南方向:
“兄弟?我们自幽州起兵时,那个昏君就让他的那个晋王儿子在江南筹兵。可我们现在起事半年了,他还在江南按兵不动呢,您说,他可曾派个一兵一卒,来帮帮他的太子哥哥吗?”
燕帝把手按在肚子上,咳嗽了几声,没有说话。
晋王接着说:
“父皇,您一口一个兄弟,请问您,究竟是想要我和那个小孽种,谁当太子,又是谁来当晋王呢?”
燕帝猛地扭头看着晋王,怒目圆瞪:
“祸起萧墙,孽畜,你这是要毁了大燕江山社稷!”
晋王摊开双手:
“今天在这里,您也不用自称‘朕’,我也不用再叫您‘父皇’,这与什么江山社稷无关,就是个简单分家产。既然您舍不得给,我自己来拿。”
燕帝冷笑:“如果我不给呢?你会亲手杀了我吗?我的好儿子。”
燕帝第一次没有用“朕”。
晋王半低着头,他抬起眼皮看了看燕帝,嘴角露出笑容:“放心,我今日是来殿里喝酒的。”
他拍着自己身上的便装:“我没穿盔甲,更没带兵器。”
在燕帝的注视之下,晋王后退了几步,双手一挥,二十几个宫中侍卫打扮的人从他身后持着武器跑了上来,冲向了燕帝。
燕帝突然大笑:“哈哈,好,好,好!好儿子,说明朕教你是真的教得好!”
。。。。。。。
后殿,屏妃着急地走来走去,她劝着拓跋逊:“拓跋统领,你真的不用守在我这,赶紧去前面看看。”
拓跋逊面无表情:“娘娘,您刚才不是已经让那个刺客去了吗?”
屏妃转身直盯着拓跋逊,拓跋逊依旧一脸木讷。
。。。。。。。。。
侍卫们冲向燕帝的时候,两个身影突然从殿后冲了进来,正是杨奇和三郎。
冲上去的侍卫们愣了一下。
晋王瞟了一眼:“一起杀了。”
杨奇往后躲去,三郎抽出短刃,和他们打到一起。
侍卫们持剑砍下,燕帝突然手在案几下一扯,抽出一把大刀,他这会却行动灵活,转身站起朝着侍卫们砍去,瞬间就砍翻了好几人。
晋王眼睛瞪大了。
燕帝身后冲出了几十个侍卫,为首的正是黑石,他们把燕帝护在身后。
就在这时,殿门口传来大门被推动的轰隆声,晋王扭头一看,金殿大门已经被人关上了。
摇曳的烛火下,一群人持刀守在那。
现在,自己被关在了殿内。
这时,又是不断的“咻咻”声,是弓弩的声音。
燕帝身后挂壁上的布帘被掀开,竟然有弓箭手潜伏在那。
晋王手下的侍卫们纷纷被击中。
三郎急急往后躲闪,做了几个规避动作。
躲在柱子后的杨奇招呼着他。
三郎就躲了过去。
杨奇拉过一张案几躲在了柱子之后,这时,就看到晋王和两个晋王手下的侍卫也躲在隔壁案几之后。
燕帝站立着,一手持刀,一手轻拂刀面,感慨道:
“朕有好多年没有动这把刀了,没想到,今日动刀,竟然是因为朕的好儿子!”
晋王躲在案几后,大声喊着:“父皇,您没有喝李猪儿给你端的醒酒汤啊?”
燕帝伸出脚,踢了踢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李公公:
“朕从军三十余年,说到这背后耍阴谋下套子的事,朕是真正的老祖宗,就猪儿这小伎俩,朕怎么会中计!”
晋王继续高声说着:
“父皇,姜果然还是老的辣啊!”
燕帝得意地大笑:
“说实话,你小子要不动手,朕还真瞧不上你小子!
你做得对,喜欢的东西,本来就该去争、去抢!
大隋的皇位是抢来的,我大燕的皇位又为何不能抢!”
晋王继续嘻嘻哈哈:
“要不怎么说我是父皇您的好儿子呢!父皇,我觉得这时候,咱父子俩应该坐下来,好好地喝上几杯。”
晋王朝着燕帝喊完,就小声地对着杨奇二人说到:“你我联手,先做掉那些弓箭手。”
杨奇只是扬了扬眉头,没有答复。
晋王又看着燕帝,小声地说:“杀了他!酬金翻倍。”
杨奇还是没有应答。
晋王瞥了杨奇一眼:“五倍!”
杨奇这才勉强点了点头,他上下左右看了看,只要房梁可以上去,就附在三郎耳旁说着,接着,又朝着晋王比划着。
晋王会意,他嬉皮笑脸:“父皇,我现在要出来了,您让那些弓箭手先停停手啊,等下误伤着您宝贝儿子可不好。”
燕帝一切尽在掌握,把大刀撑地,抚摸着自己的两撇胡子:“行,你出来吧。”
晋王还躲在那大声喊着:“哎,你们都听到了啊,我父皇说了,你们不许动手啊!”
燕帝点着头,有点不耐烦:“嗯,出来吧。”
晋王还在大嗓门喊着:“那我出来了啊。”
晋王朝杨奇点了点头,然后他突然扯住一旁侍卫的衣服,把一个侍卫连推带丢地扔到大殿中间。
“咻咻~”弓弩声再次密集地响起。
晋王依旧躲在案几后:
“父皇,这几个弓箭手真没长耳朵啊!我看,还是把他们的耳朵都给割了下酒吧。”
燕帝低垂着眼皮,平静地说:
“是啊,不过,这不也没伤着你小子嘛。”
三郎已经借着这个间隙,踩着杨奇用手搭的“台阶”一跃而上,扑腾几步,悄无声息地攀爬到房梁之上。
晋王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
“父皇,这要真伤着您的宝贝儿子,你会心疼不?”
燕帝使劲地吸了口气,说:“心疼!朕现在可只剩你和阔儿这么两个儿子了。”
三郎在殿中房梁上小心翼翼地行进着,突然脚下一滑,差点摔了下去。
杨奇心里一阵紧张。
三郎已经一把抱住房梁,此刻他居高临下,就看到刚才被晋王推出去的那个侍卫躺在大殿中,全身扎满了弓箭。
耳听着燕帝和晋王这一对父子好像没事人一样闲聊,却暗自算计,三郎心里暗想:“果然无情最是帝王家。”
当下,他慢慢站了起来,又踩着房梁往燕帝方向摸了过去。
下面,晋王还在故意“呵呵”地笑着。
燕帝看了看两边的人:“你们想不到吧,朕的宝贝儿子,天下闻名、举世无双的霸王,其实是个话痨。”
说着,他突然朝着下面喊了句:“你小子就不要再别拖延时间了。”
房梁上,三郎一下子停住了脚步。
糟了,被发现了!
杨奇的眼睛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