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回 命不由己
“那酒不是滋味,骗得过谁,也骗不过老子的舌头!”说着话,公冶和举剑劈来!
仇翁一惊,急忙躲闪!
可公冶和的剑,这世上又有几人能避得过去!
不过仇翁毕竟也是天罗帮除帮主之外的第一高手,只见瞳孔猛缩,身往后撤,同时抽刀来挡!
一声金铁相撞,只见这昭阳剑直接劈上手中短刀!
顿时迸出些许火星,仔细瞧来,刀刃之上顿时辟出一道豁子!
仇翁只觉虎口一麻,震惊公冶和如此高龄,竟是还有这般大力。
他手上已然把持不住刀柄,只得眼睁睁的瞧着这剑身压着短刀,将剑锋处搭在了自己的肩头,慢慢渗出血来!
说时迟缓,可这动作不过兔起凫举之间。
青龙、朱雀见状不妙,纷纷来援!
“哗啦啦”得一声,镰刀掠来,公冶和冷哼一声,侧头避过!
同时又听得拉弓之音,眨眼之后,三支羽箭也从另一侧激射而来!
公冶和左手猛地一挥,当即将羽箭拨开,可那朱雀手上一震,镰刀突然回缩,公冶和左手抬起,那剑鞘赫然卡在刀身与刀柄连接之处!
朱雀发了狠力气,可公冶和鼓足真气,纹丝不动!
右手持剑依旧与仇翁相持,青龙见此机会,抽刀而上!
眼下情形不可谓不险,倘若公冶和出手来挡青龙,势必会让仇翁脱身,倘若不躲不闪,从这破空之音听得,三箭劲力足可入木三寸!
人若中箭,必死无疑!
不过公冶和脸上不见丝毫慌张,那真气鼓荡成风,昭阳剑剑锋向下一划,破开仇翁肩头血肉,同时左手剑鞘朝上一挑,顺势屈下身子自那镰刀下转身穿过,右手昭阳剑同样顺势一抹,仇翁腹部顿时现出一道剑伤来!
随即剑势上撩,正好搪开青龙刀势!
这一切不过瞬息之间,原本以为三人合力算是钳制住了公冶和,却没想到还是叫其破了法。
青龙见识过公冶和的厉害,看着公冶和眼神玩味,心底竟不知不觉有些生了怯意,刀剑募一接触,便兀自退走,不敢纠缠!
惹得公冶和暗自发笑,回身看了仇翁连退数步,脸色惨白,血流满身,狼狈至极!
仇翁抬眼正与公冶和相视,不由浑身一颤,暗道:“若是不退,只怕这条老命便要交代在此处了!”
那公冶和才往前踏了一步,仇翁便如惊弓之鸟,当即喊道:“撤!”
马甫以为自己听错了,抬眼再瞧,三人连连后退,凑到一处从旁门脱身逃走。
公冶和并未去追,只因他怕自己前脚才去,后脚这店中的天罗帮暗桩便会对沈渊等人下手,故而放任这三人离去。
转头看向马甫,见此人与肖老四等人也正要逃走!
这位马掌柜心中惊惧,肖老四和那几个伙计倒是个忠心的,当即护在马甫身前,喊道:“掌柜的快走,此处有弟兄们替你挡着!”
肖老四等人早早便跟着马甫,马甫对他们亦是情深义重,如今他们为了自己愿意舍命,却让他陷入两难之境。
只听他喊道:“都散了!都散了!能跑便跑,活命重要!”
可是这肖老四等人却是不为所动。
见自家弟兄死活不走,马甫捶胸顿足,长叹一声,道了句:“这是作甚!”
沈渊等人见状也微微诧异,不想这些心狠手辣的刺客,却也如此重义重情,就连公冶和也不禁对这几人有些刮目。
不过公冶和也非心软之人,他只想着,既然是天罗帮的贼子,便没有再活着的理由!
不为别的,只他们欲杀沈渊一条,便最让他们死上数次!
公冶和冷笑道:“休再聒噪,老子不放你们走,便一个人也走不了!”
肖老四倒是有些血性,只道:“如此回去,依着咱们天罗帮的规矩,回去怕也是一个死,弟兄们,既然逃脱不掉,今日索性便与剑奴拼了!”
这几人方才说完话,那剑光一闪,只见公冶和一招横扫千军,一剑便将这几人双腿斩断,连着几声,肖老四等人皆摔倒在地,只如地魔诡号,听得实在瘆人!
公冶和不慌不忙,目光掠过肖老四等人,又看向马甫,道:“你若想他们活命,便将七草酥骨散的解药交出来。”
这七草酥骨散并非甚么剧毒夺命的毒药,可中了此毒之后,一日之间便为砧上鱼肉,若无他公冶和在,只派会任人宰割。
况且公冶和自知这疯病明日还会再犯,若是他们中毒未愈,自己又神志不清,只怕会坏了事,故而不敢有一丝冒险。
地上殷红一片,肖老四等人哀嚎连连,渐渐有气无力。
马甫见之不忍,当即喊道:“慢动手,解药在此!”
说话从怀中掏出一支长约三寸的细竹筒,看向公冶和,沉声问道:“我交出解药,你可会放我们一条生路?”
公冶和却不理,看着那支竹筒,反问道:“这七草酥骨散,天罗帮之中只有你一人知道配方?”
“入帮之时,便将配方交出。”
马甫知道公冶和打得甚么算盘,天罗帮若没了七草酥骨散,往后行刺杀人便都少了一项手段,对于他们来说也省着在担心遭此暗算。
只可惜,马甫所言不假,当初为表忠心,便将此药秘方交给了魏墨,亦算是自己的投名状。
公冶和听罢,摇头叹了一句:“可惜了。”
马甫鼓着胆子问:“你此言何意?”
公冶和剑身一震,向前走去,道:“老子并非善男信女,只凭尔等陷害,老子便不能将尔等饶过。”
马甫脸色惊变,正要毁去解药,又听公冶和嘿嘿一笑,随即见他将剑再衣袖上拭了血迹,收入鞘中,道:“不过,倘若你能将解药秘方交出来,老子定会放你一条生路。”
马甫犹疑未定,手上动作也停了下来,怔怔看着肖老四,又看向公冶和。
他心中自知,倘若真交出解药秘方,便视同叛徒,天罗帮绝不会放过自己,到时候落在他们手中,便会生不如死,与其那般,倒不如眼下一死百了!
可是,若能活着,谁又愿意死呢?
天大地大,还当真无我等立锥之地?
谁也不愿死,可自入了天罗帮,这条命便不是自己的。
肖老四浑身打颤,忍着剧痛看向马甫,沉声劝道:“掌柜的,你对主公有用,交出解药换你一条命,主公自不会怪罪!且我等本为死士,死不足惜!可你要是交出解药秘方,天下便无你藏身之处,主公的手段你还不知么?”
话到最后,更是听出了这些人烙在骨子里的恐惧,对魏墨的恐惧!
天罗地网,无处藏身!
第三百五十一回 强夺解药
“可想好了没有?”
公冶和可没有好的耐性,“劝你快将解药配方交了出来,否则小心你们几个的性命!”
肖老四见状,忽然同其余几位兄弟命令道:“我等已成废人,绝不能连累掌柜!”
几人心照不宣,当即抽出匕首,猛然朝自己脖子一划,登时毙命!
众人皆是惊愕无比,即便是公冶和也没想到这几人竟如此干脆。
马甫大叫一声,痛心疾首!
那眼神恨不得要吃了公冶和,若非他提剑威胁,这几个与他多年同生共死的弟兄也不会落得如此凄惨下场!
马甫愤恨不已,举手便要将解药毁掉!
见此情形,赵汗青心里大不是滋味,只觉得公冶和此举实在有些不妥。
看向沈渊,只见沈渊也是微微蹙眉,随即又听沈渊低声说道:“师父此举未免有失磊落。”
赵汗青点一点头,没有作声,也不知该如何接话。
此时公冶和也沉下脸来,左手拇指一挑剑镡,昭阳剑陡然而出,随即便听得一声闷响,原是那昭阳剑的剑首瞬间正中马甫膻中穴上!
刹那间,便瞧着马甫举着竹筒,动弹不得!
再瞧公冶和左手一伸,昭阳剑借着那一丝反震之力,正好插进迎来的剑鞘之中,这动作不过一息之间,气力运用竟如此精妙,实在赵汗青等人惊叹不已。
“你这厮找死,竟还想毁了解药!”公冶和一把将解药夺来,“原本想着留你一条狗命!”
话音方落,左手持剑猛然往前一送,昭阳剑当即飞出半截,剑光一闪,宝剑归鞘!
再瞧马甫颈部,一道血痕渐渐显现,眨眼之后,那鲜涌如泉,喷洒满地。
这等场面吓坏了田白光,只见他紧紧抓着赵汗青的衣摆,身上更是不停的发抖,赵汗青一手挡住田白光的眼睛,尽量不让他见如此血腥。
沈渊有感,不禁想到儿时他第一次杀人时的模样。
“小子,记住喽,”
沈渊蹲下身来,抬手拍了拍田白光的后背,“这些人是坏的,若不除掉这些人,他们便会去害更多的好人。”
田白光毕竟年纪尚小,有些道理讲得太深,他未必能听得懂,但孩童却能分得出好坏,沈渊想着,不用与他讲得太多,待他往后长大,便会明白其中道理。
这时候公冶和抬手一甩,将解药扔了过来,赵汗青接了下来打开一瞧,只见这竹筒里头填得是撮好的香。
这柱香粗细与竹筒严丝合缝,赵汗青跟旁的弟兄要来火折子,将这香点了。
随后试着往鼻子里头猛吸一下,顿时那香气冲脑,感觉神清气爽。随后试着运起真气,果然无事。
当即又依次给了沈渊和一众弟兄解了七草酥骨散的毒性。
公冶和将剑收好,转过头问道:“姓赵的,叫人四处搜搜,看看还有什么可疑之处,尤其是掌柜的屋子。”
赵汗青应了一声,先是让人忙把地上尸体抬到后面埋了,同时又分几个人四处察看,顺手再收拾出几间房来。
行走江湖,并没有甚么可避讳的,不过是死了人而已,标行的人也是见惯的,自然无惧甚么,总之不好露宿野外,周边山林总有些野狼花豹,自夜里头出没,若没个庇护之地,那才是危险。
况且春寒料峭,别人受得住,可田白光年纪尚小,若不仔细着,怕是会着了风邪。
安排妥当,沈渊抬头便瞧见师父并未将昭阳剑放回剑囊,而是自顾出了屋子。
沈渊追了出去,忙问道:“师父,天色已晚,你这是要去哪里?”
公冶和自马厩里牵了匹马,道:“我去趟城中,多说一个时辰便回。”
也不等沈渊说话,当即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赵汗青见沈渊与公冶前辈皆出了屋子,叫人安顿好田白光。也跟了出来,恰好瞧见。
于是问道:“公冶前辈这是......?”
沈渊耸了耸肩,叹了一声,没奈何道:“今夜那泾州城内,怕是要出一件大案。”
赵汗青起初不解,稍一琢磨便反应了过来,神色之中尽是讶异,问道:“安定客栈?”
沈渊点一点头,并未出声。
“方才看着公冶前辈杀人,连眼也不眨一下,说实在的,这心头总有些不是滋味,不论好坏,毕竟是条人命。”
赵汗青不禁唏嘘道,“可转念一想,你方才对白光说得也有道理,天罗帮本就是做的杀人买卖,又好坏不分,并非正道,而且做下的孽障也不知几许,老天爷派公冶前辈来,想来便是给他们的报应罢!
“是否报应我不知道,”
沈渊摇头道,“但天罗帮图谋不轨,野心甚大,仅在这崆峒山上便害死了多少人物!方才见这些天罗帮的人死到临头也不说一句悔改之言,可见已是病入膏肓,无药可救,若是杀了这些人能还一个江湖太平,我倒觉得,师父所为才是佛家说的那句‘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一席肺腑之言,不禁也让赵汗青陷入沉思,二人各自回了房。
师父未回,沈渊也不敢入睡,索性练起功来。习武练功,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虽然身上经脉有疾,以致内功修为停滞不前,但他也不敢有一丝懈怠。
大仇未报,岂敢怠惰。
约莫一个时辰之后,公冶和从容而回,沈渊按照吩咐,用粗麻绳将师父捆了严实,此举沈渊极是为难,可公冶和不容反驳。
沈渊知道师父是怕翌日清早犯了病,到时候制不住他,生出祸事来,一念及此,也是无可奈何。
一夜无话,直到第二人雄鸡报晓,旭日初升。
果不其然,公冶和一早便疯疯癫癫,辛亏早有准备,直至备好了朝食,公冶和这才缓和许多,恢复了些神志。
田白光经得一夜,脸色也好了许多,不似昨夜那般被吓得面无血色,浑身发抖。
沈渊前去逗他,问道:“昨夜里睡得可好?有没有听见甚么......古怪的声音?”
那语气瘆人,原本好好地,当即便怕了起来,怔在原地,问道:“叔父所言是说,昨夜里死的那些个都变成了......”
赵汗青朝着沈渊笑骂道:“休要吓唬我家徒儿,”转头朝田白光接着说道,“休听他胡言乱语,有师父在此,那些邪祟哪里还敢作乱!”
“也是,”
沈渊戏谑道,“正气刀赵汗青,一身正气,犹如烈日昭昭,甚么精怪妖魔只怕都会退避三舍罢!”
赵汗青啐了一口,详怒道:“你这厮,连我也要取笑!”
众人哈哈一笑,用罢了饭,沈渊从灶上端来药汤,一碗是师父的,另一碗是自己的,服过之后,公冶和这才缓过神来。
全都收拾妥当后,已是辰时正,套了马车,牵了马,将原本那些牲口都放了去,赵汗青一把火将这车马店烧了干净。
一行人便往老龟山而去。
老龟山距此不远,徐徐而行至多半个时辰也就到了。
一路上沈渊赶着车,也是无事,问向赵汗青道:“赵大哥,昨日里可在掌柜的屋内搜到了甚么?”
赵汗青骑在马上,单手拽着缰绳,摇头道:“除了搜到一面鬼面令罢了,再就是一封书信,不知是何人所写。”
一听这话,沈渊顿时来了精神,忙问道:“信中写得甚么?”
“只有两句诗。”
“两句诗?”
第三百五十二回 何人大喜
“崆峒已去华山来,后出潼关四扇开。”
赵汗青念了出来,随后又从怀里将掏出一条细短的布条,递与沈渊,“是飞鸽传书。”
沈渊展平看罢,眉头紧皱,道:“这诗头一句的含义不言而喻,分明是说崆峒派已不成气候,接下来的天罗帮要下手的便是华山派,只不过这一句“后出潼关四扇开”,又是何意?”
“这诗句原本不是这般写的。”
赵汗青并非莽夫,虽不算学富五车,却也在年轻时饱读诗书。
沈渊不解,问道:“哦?赵大哥说来听听。”
“此事我曾念过,乃是唐朝时韩昌黎所写《次潼关先寄张十二阁老使君》,原来这两句诗是‘荆山已去华山来,日出潼关四扇开’,”
赵汗青慢慢道来,“当时韩昌黎为行军司马,大军破蔡州敌后,凯旋而回,经潼关往华州去,在潼关做成此诗,连同先寄于华州刺史,也就是诗名里提到的这位张十二阁老,着他犒军,同时也是一抒胸中豪情。这信中将荆山改成了崆峒,将‘日’字换成了后,莫非也是这其中也有玄机?”
公冶和在车與之内听了,冷哼一声,道:“这还用问么?想想便知,若无玄机,又何必打这个机锋?”
说罢探出身来,也坐在车板子上,接着说道:“先是崆峒,再是华山,华山之后呢?”
一席话不禁让赵汗青陷入沉思,沈渊也在旁细细推敲,公冶和啐了口道:“旁的老子不管,可这华山派绝不容天罗帮如此糟践!”
沈渊微微诧异,虽知师父心中终究放不下师门,可还是忍不住问道:“师父,您打算重归华山?”
“狗屁!”
公冶和一瞪眼,骂道,“那帮臭道士,八抬大轿来请老子,老子也看不上一眼!”
左右看了,见赵汗青还在寻思那后半句的诗究竟何意,突然拽过沈渊耳朵,低声道:“老子这一辈子所藏的宝贝都在华山上,倘若被那些狗日的王八蛋寻了去,岂不是要了老子的命!”
“宝贝?”
沈渊一怔,遂反应了过来,原来所指是剑,随即嘿嘿一笑,道:“师父说甚么便是甚么!那咱们要不要帮华山派?”
“华山的事与你无关,”公冶和听得沈渊说话,没了好气,“老子且问你,青霜、飞雪、灵宝这三柄剑现在何处?”
问及此事,沈渊不免心虚。
当时只觉就这般折了三柄宝剑,未免可惜,故而藏了起来,口中敷衍了过去,也没叫师父发觉,谁成想今日突然发问,一时间让沈渊讪讪。
“潼关之外,便是河南......”
正当沈渊不知如何作答时,只听赵汗青突然说道,“公冶前辈,七大派中,少林、丐帮总舵皆在河南,莫非华山之后,天罗帮便要对这两派下手?”
公冶和冷哼一声,说道:“老子管他少林还是丐帮,只教这些王八蛋出不了潼关便是!但愿到时候,那魏墨也在!”
这话头被赵汗青掀了过去,沈渊也不由松了口气。
这时又虎啸堂的弟兄来报:“堂主,前头五里便是老龟山,那山下头有个茶摊子,只怕是那山寨耳目,不过弟兄们近前看了,里头空无一人。”
听罢,只听赵汗青道:“这倒稀奇了,且去看看!”
不消片刻,一众人便到老龟山山脚下。
这老龟山说是山,比崆峒不之矮了多少,不过是个小山包,有几个峰头也算奇峻,形似老龟而得名,根本谈不上甚么山明水秀。
倒是山上郁郁葱葱,显得一片生机勃勃。
山下道口,果真有个茶摊子,两方矮桌,一个草棚,草棚之内有个土灶,茶壶茶碗倒是一应俱全,赵汗青近前摸了摸壶身,还有一丝余温。
转过身来与沈渊道:“当时才走未久,咱们上山去瞧罢!”
正要招呼弟兄往山上走,便沈渊拦了下来,只听沈渊说道:“人多容易打草惊蛇,再说不过是一群草寇,能有多大本事,此行我一人便可。”
赵汗青回头看了公冶和,见公冶和一副听之任之,也是无可奈何,遂与沈渊道:“罢了,我与你同去,万一有个意外,也好相互照应着。”
沈渊想了想,点头道:“如此也好,”遂又对公冶和道,“师父,我去去便回,您先歇着,万万不要乱跑。”
公冶和从车上下来,直接坐在矮桌旁,道:“快些去,老子知道轻重。”
赵汗青也吩咐了人,在此照看田白光和公冶和,随后二人便顺着山路而行,不多时便见不到人影。
此时微风习习,日光和煦,照在人身上也是实在舒坦,吃了几碗茶,公冶和与虎啸堂的人招呼了一声:“老子去车里眯上一觉,谁也不许打搅老子!否则打杀了你们!”
一众人噤若寒蝉,不敢作声,虽然都心知肚明,看在沈渊的份上,公冶和也不会杀人,可即便如此,众人还是不想招惹剑奴。
见着众人这般模样,公冶和心里头亦是哭笑不得,板着脸只道:“倒也不必如此,只要不上了车来便好。”
听得这话,众人这才踏实下来。
约么过了半个时辰,沈渊、赵汗青二人已是寻到山寨之外,不过眼前景色却是让人目瞪口呆。
只见里里外外披红挂彩,喜气洋洋;寨中喽啰忙前忙后,杀猪宰羊,人声嘈杂,更是忽然听道锣鼓唢呐震彻天际,好不热闹!
不用多想便知这寨子里头定是在操办喜事。
二人躲在灌丛当中,见寨门之外正有两个喽啰把守,不过眼睛却是都是往里头探去,如此良机,沈渊岂肯错过。
于是同赵汗青低声说道:“咱们去抓来个人问问清楚!”
言罢,当即一跃,赵汗青不敢耽搁,见沈渊去了左手边,他便往右侧喽啰冲去,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掌将其击晕!
对面那喽啰闻声一怔,转头来看正好看见那喽啰倒下,身后立着生人!
正要大叫,顿时觉得脖颈一阵冰冷,低眼一看,一截玄色剑身从身后贴着脖子伸到了前头。
无声无息的一剑出现在眼前,瞬间便叫这守门的喽啰吓掉了魂,才张开的嘴巴登时便闭了起来,一丝声响也不敢出。
沈渊在身后轻轻拍了拍此人肩头,又拽着此人往密林之中走去,赵汗青看了伏在寨门之外,替沈渊盯着寨中动静。
“转过来!”
沈渊将那喽啰拉进密林之中,左右确认无人后,斥道,“我问你甚么,须如实回答,否则休怪我剑下无情!”
“是,是!”
那喽啰低眉顺眼,也不敢抬头,当即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头如捣蒜,同时说道:“小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求好汉爷爷给小的一条活路!”
话一说完,不经意抬头一看,登时便吓的魂飞魄散,哭丧道:“沈大侠饶命!沈爷爷千万别杀小的!”
“你认识我?”
沈渊一边仔细打量此人,一边细细想道:“此人我从未见过,如何识得我样貌姓氏?”
那喽啰点头道:“沈大侠饶我性命,在下曾在玄空堂一睹沈大侠风姿!”
“你是何门何派?”
“小的不过是曾跟在谢大有身旁出现在玄空堂之中,后来只因丐帮易主,失了饭碗,这才到此地谋个生路。”
听得这话,沈渊恍然大悟:“原来是丐帮的弟子,难怪识得我面貌。”
那喽啰点头唏嘘道:“谢大有死时,我亦在山上。”
沈渊不愿理会,只问道:“今日是何人大喜?”
喽啰答道:“是大当家的,昨日掳了个小娘子,想叫她做了压寨夫人,故而准备了这些大喜的物什。”
“新娘子是何许人也?”沈渊不禁问道。
“小的要是说得有用,求大侠放了小的一条生路!”
喽啰一副凄惨模样,让人瞧了好似被人逼着一般。
“说!”
“听闻也是人间绝色,好似崆峒派的女子!”
第三百五十三回 丐帮毒瘤
“崆峒派的女子?”
沈渊心头顿时有种不妙的感觉,“你可见到那女子是相貌!”
守门的喽啰摇了摇头,道:“小的也是听说,昨日前天夜里将那女子掳来时,是卷在被子里头,故而不曾见到样貌,但是依小的猜测,不出意外,那小娘子当时天音堂的林月瑶姑娘!”
这喽啰说着,神色之中不乏艳羡之情。
沈渊一把抓住衣襟,右手北冥剑又在此人脖子上贴紧了一丝,沉声斥责道:“哪怕你想歪一丝,我保证你这脑袋立刻与你身子分家!”
那喽啰顿时冷汗直冒,直道不敢。
又听沈渊问:“寨中有多少人马,当家的是何人物?”
喽啰怕丢了性命,不敢隐瞒,当即说了清楚。
原来这群贼人竟全是丐帮中人,而大当家正是当年祝九袋假死之后,谢大有扶持的副帮主,乌铁石。此人武功出奇,使得一手好刀法,在江湖之上亦是颇有名气。
而其余六个当家,亦是谢大有心腹,其中两人为九袋长老、一人为掌钵龙头,还有两人同那钱为世一般皆是护法长老,最后一人则是八袋的舵主。
那谢大有命丧玄空堂之后,祝九袋得了丐帮权柄,当即便下令清剿丐帮毒瘤!
当时这些人并未都在玄空堂,而是奉谢大有之命在平凉城外相候,也是方便何有道调遣。
可这些人没想到,谢大有一众人上了山,便再没能回到此地,等来的却是祝九袋夺权,并欲清剿他们的消息。
祝九袋势大,又是有心算无心,等乌铁石得到消息时,祝九袋的人马也已杀来,
乌铁石等人不是对手,只得换了衣裳,逃到此地,一时间又无去处,纠集了从山上逃出来的丐帮弟子,占了这老龟山,后来碰上那海蛟门的一众子弟,亦是如丧家之犬一般,索性入了伙,凑得这近百号人马,在此做了这打家劫舍的买卖。
那喽啰说完,不带反应,便被沈渊敲晕。
赵汗青走了过来,问道:“可打探到了什么?”
沈渊将这些所闻照实说了,赵汗青先是一惊,道:“那林月瑶竟是被乌铁石这厮掳了回来,”抬头看着门头上挂着的大红绸子,砸了咂嘴,“这林姑娘天仙一般的模样儿,落在姓乌得手中,岂非糟践!”
“是不是林姑娘还未可知,”
听得这话,沈渊问道:“赵大哥,这话何意?那姓乌的......”
“那乌铁石在江湖上是出了名的好色,更不会怜香惜玉”
赵汗青一副惋惜,“此人暴虐成瘾,也不知有多少个姑娘毁在他手中,不论被劫来的是不是林姑娘,只怕都是凶多吉少。”
“既是如此,”
沈渊听罢,心中义愤填膺,“此人更当杀!”
赵汗青微微一怔,只觉得沈渊好像愈发的像公冶和,不过转念又想沈渊所言倒也没错,此人此地官府奈何不得,若是不杀岂不知又要坏了多少人家。
总之是要救人于水火,为民除害罢了。
唯一担心的,便是沈渊身上戾气有些重,往后若是不加约束,怕是有朝一日会误入歧途。
赵汗青劝道:“贤弟,赵某虚长几岁,有几句话要劝你一劝。”
见赵汗青突然正色,沈渊拱手道:“赵大哥请讲!”
“首恶当诛,余者不妨交与官府处置。”
听罢赵汗青此言,沈渊当即明白其用意,于是笑道:“赵大哥放心,小弟绝不会像师父那般嗜杀。况且杀人不易,亦是劳累事,小弟自有分寸。”
“有你这话,我便放心了。”赵汗青点头道,“毕竟这寨中人马众多,硬闯不智,依我看,咱们还来一个擒贼擒王!”
沈渊道:“赵大哥所言甚是,我亦这般想的,不过既然那乌铁石是那把色胆包天的人物,那咱们眼下还是要以救人为当务之急,否则迟了,那姑娘清白怕是要毁在这混蛋手中!”
其实二人心里最怕之事都没有明说,那便是按照乌铁石的性子,只恐此时一切都晚了。
二人不敢耽搁,说罢便潜进寨中。
不过终究是寨中人多,尽管再如何小心,还是容易被人发觉。
好在二人走的都是逼仄小路,偶尔有一两个人瞧见,也被他二人擒下问了消息后,再打晕了过去。
探得那崆峒女子的所在,沈渊与赵汗青当即飞檐走壁,步法轻快,直奔藏娇之地而去。
少刻功夫,便瞧得寨中一处披红的阁楼依山而建,楼底下足有十来名喽啰守着,也不知从哪里抓来的嬷嬷,足有两三人,里外伺候着。
当下确定,此处正是那女子关押之地。
这阁楼原本是山上的一处景致,早年间是此地富庶人家所建,荒了许久如今被这乌铁石占了去。
为了不打草惊蛇,二人悄无声息绕至山上,又轻轻一跳,落在阁楼房顶之上。
正想着如何进去,便听得屋里头传出粗犷声音道:“你们都先退下!”
“乌大当家,这堂还没拜,有些......有些不合规矩罢......”
这说话的是个女声,听着似是上了年纪的,沈渊与赵汗青猜测应当是其中的一个嬷嬷。
“嗯?”
那粗犷声音正是乌铁石,听了这话定然不悦,“此地,某便是规矩!这小娘子某家已是给足了颜面,早一时入洞房,晚一时入洞房,又有何区别!”
又听得一阵“呜呜呜”的声音,那老嬷嬷急道:“大当家,万万不可啊......”
话音未落,便听“噗”一声闷响,同时一声惨叫,伴着两声惊呼!
“谁再敢多嘴一句,下场便是这般!”
那两个嬷嬷似是吓破了胆,颤颤巍巍连道不敢。
听得乌铁石冷笑两声,将这两人打发到门外侯着。
“小娘子,为夫憋了一日,如今实在是等不及要与你亲热,来,为夫定会伺候的娘子飘飘欲仙!”
那笑声让人恶心,只听着一阵“呜呜”的声音,沈渊、赵汗青二人陡然色变!
二人从房上往下一跳,猛地落在二层闺房外头的廊内,有两个喽啰守在门外,两个嬷嬷也垂首侯在一旁。
突然出现二人,两个喽啰顿时一惊,不过还不待反应便被沈、赵二人击晕,连话都没来得及说出口!
那两个喽啰倒地发出两声闷响,屋里头顿时没了动静。
乌铁石正要动手动脚,听得外头声响,当即提起警惕之心,可还不待问话,便听得门外那两个嬷嬷一阵尖叫!
乌铁石抄起刀来,顿时躲在那架子床里,喊道:“门外何人!”
沈渊、赵汗青二人可谓哭笑不得,瞪眼瞧着那两个嬷嬷跪在地上念道:“好汉爷爷饶命!好汉爷爷饶命!”
沈渊管不得别的,一脚将房门踹了开,眼前却是空无一人,提剑往前走了两步,右手里屋看去,之间那床沿坐着的女子,正是林月瑶!
她手脚被缚着,嘴巴也被封着,说不出话来。但看见沈渊闯了进来,那神色一惊,随即又是一喜!
尽力挣扎着,嘴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她依旧是一袭月白色衣裳,身旁摆着一身大红嫁衣,原来这几个嬷嬷正是要伺候林月瑶换嫁衣的。
沈渊又看了看地上被乌铁石杀了的嬷嬷,道:“月瑶姑娘,这便救你出去!”
沈渊与她不过六七步远,才抬脚往前,却见林月瑶神色慌张,眼睛往那右手后边瞟去。
沈渊进了屋便在寻乌铁石的踪影,可连个影子也未见到,知道定是藏在甚么地方,经得林月瑶这一提点,登时明悟。
只是让沈渊为难,若是乌铁石以林月瑶为质……如此一来,确实棘手了!
不过若是能以迅雷之势将林月瑶从那床头拉将过来,或许能成。
只见沈渊突然发力,往前一窜,可同时乌铁石的刀也架在了林月瑶玉颈之上!
沈渊戛然而止,可手上未停,那剑锋朝着林月瑶正面一扫,本来这一剑便是探出去的,在乌铁石眼中看来,好似舞了一个剑花做收剑势,让人察觉不出一丝异样。
实际上,林月瑶双手微微一动,只觉那绳索顿时散落,只不过那乌铁石全然瞧不见罢了。
第三百五十四回 清剿山寨(上)
林月瑶别看一副柔弱模样,到底是聪慧之人,否则柳四娘也不会将所有绝学留给林月瑶。
不过此时还不是动手之机,只见她依旧之前那般姿态一动未动,乌铁石狞笑着,渐渐探出头来一瞧,不禁得意笑道:“实在可笑的紧,我当是哪路的英雄来取我乌铁石的性命,只是没有想到,官府竟然请了一个小白脸来杀我,哈哈哈哈……”
乌铁石倒也谨慎,即便心里头有些轻视,但也不敢从林月瑶身后站出来。
而且他并未见过沈渊,故而不识得眼前之人。不过倘若沈渊报了姓名,乌铁石恐怕会被吓得胆战心惊,闹不好还会来一个鱼死网破,这就不妙了。
“乌铁石,你还真拿你当个人物?”
沈渊冷笑一声,颇为不屑,“不过是群臭花子,没了谢大有这靠山,如今也不过是无处可去,如同丧家之犬!”
乌铁石脸色一变,低声喝道:“休要聒噪!再敢多言一句,小心我杀了这小娘皮!”
沈渊闻言,不禁大笑道:“没想到你乌铁石竟是个傻的,拿你的女人威胁我,你觉得有用?”
沈渊意味深长的看了眼林月瑶,只见她脸上一红,挂着一丝嗔怪。
林月瑶知道这是沈渊计策,以言语哄骗,诱乌铁石对自己放松警惕,同时也激他舍了自己,直接对上沈渊。
最不济,也能给自己创造脱身之机。
不过只听乌铁石冷哼一声,道:“乌某的女人,乌某想杀便杀,你这般说当我听不出是想救这小娘皮么?你能人不知鬼不觉闯到此地,可见你到底是有些本事的,乌某不蠢,哼哼,你若是识时务,趁早滚蛋,老子也不想弄个鱼死网破!”
说着,身子移到林月瑶身后,一手狠狠抓住林月瑶的左肩,另一只手上的刀,紧紧贴在脖子上,而乌铁石只冒出半张脸,狞笑着看向沈渊!
“糟了,狗日的老狐狸!”
沈渊心中暗骂,“乌铁石到底是老江湖,将我意图堪透,这下欲救月瑶姑娘,可是棘手了!好在他并未发觉林月瑶双绑手的绳子已被斩断。”
赵汗青在外守着,听着里头动静,也是眉头紧皱,于是同那两个嬷嬷低声道:“你们不要出声,待会子哪里不要去,待我等解决了这贼首,你们在各自回家!”
两个嬷嬷头如捣蒜,本就慌了神,不知道此间是个甚么情形,总之是赵汗青说甚么,这两个嬷嬷便应承甚么,不管听不听得进去,全为保命罢了。
赵汗青不放心,怕这两个婆子乱叫,到底是点了穴道,看着两个婆子神色惊惧,实在是哭笑不得。
没奈何摇一摇头,进了屋去,正好瞧见沈渊正与乌铁石僵持!
乌铁石不识得沈渊,却是认识赵汗青,登时便道:“我当这小子有甚么本事能闯到此处,原来是鼎鼎大名的赵堂主给撑腰!不过,全都没用,今日进了我这寨子,乌某便让你们横着出去!”
说罢提起一口真气,大声喊道:“来人!有刺客!”
这一声果然惊动了其他贼人,赵汗青啐道:“外头交给我,你也快些!”
说罢,赵汗青出去将那两个嬷嬷扔了进来,随即将那房门一关,提刀立在房门之外!
虽然只有一臂能动,但虎威盖世,目光睥睨,竟让那些贼人望而却步,不敢妄动!
沈渊心下急切,却不敢表现出丝毫来,心思百转之间,忽然灵光一闪,终是让他想到破解僵局之法!
“乌铁石,你若舍得这小娘子,”
沈渊也换了副脸孔,冷笑连连,杀气森森,“那我便做件善事,送你们两个一并上路,黄泉路上也好有个伴,乌铁石,你当谢我!”
猛地听了这话,乌铁石竟没反应过来,怔在那里!
回过神来的时候,那玄色铁剑已近身前!
情急之下,乌铁石一把推开林月瑶,举刀迎上!
沈渊心中大喜,只因乌铁石此举正中沈渊下怀,倘若乌铁石无动于衷,始终用林月瑶挡在身前,恐怕自己还真是无可奈何!
却没想到,这乌铁石竟然推开林月瑶,也不知是怜香惜玉;还是好色成性,实在不舍这等美色。
与此同时,林月瑶也是松了一口气,可抬头看见乌铁石迎上沈渊,又不禁提心吊胆起来。
“虽然他武功绝顶,可终究是有伤在身……”
一念及此,林月瑶忍不住念起佛来,求着佛陀、菩萨,罗汉、护法,保佑沈渊平安。
“当”一声脆响,乌铁石的雁翅刀应声而断,随即只瞟到一到乌光在眼前闪过!
看着沈渊收剑入鞘,乌铁石怔怔问道:“你……究竟是何人……”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沈渊从乌铁石身边走过,直向林月瑶而去,同时道,“青云庄,沈渊!”
对待谢大有的残党,沈渊绝不会手下留情。
眼下乌铁石还能说话,只能说沈渊出手极快,北冥剑极为锋利。
不过“沈渊”二字话音一落,乌铁石突然双目圆睁,脖子侧面顿时撑开一道剑痕,血涌如注,也不知最后作何想法,就这般死不瞑目的噗通一声,倒在地上。
解决了乌铁石,沈渊忙近前将林月瑶叫上绳索解了开,林月瑶自己从嘴里掏出一团粗布,大口喘着气,没好气得看着沈渊。
沈渊讪笑道:“权宜之计,姑娘莫怪!”
又一次沈渊救了林月瑶,也不知是否缘分,方才见了沈渊乍一出现,不知为何林月瑶心里头突然觉得踏实,更是喜出望外,又好像期盼已久似的。
方才还假装恼怒,然而沈渊走近之后,却不禁颔首羞涩,悄悄抬眼瞧去,说道:“沈大哥,你怎么会知道我在此地......”
不料沈渊担心门外赵汗青双拳难敌四手,说道:“月瑶姑娘,此时容后出了山寨再说!”
林月瑶心头微微失落,可此时正如沈渊所言,也实在不是说话的地方!
外屋两个嬷嬷见那凶神恶煞的乌铁石,一个照面便死在眼前这叫沈渊的手中,亦是心中一喜,但见沈渊走近,又旁退得远远的。
沈渊看了看,摇头道:“莫要出屋,小心丢了性命!”
两个嬷嬷心神不宁,纷纷看向林月瑶,林月瑶道:“两位嬷嬷且听话便是,”
随后看着沈渊那宽厚的肩背,“有他在,保证你们能安然回家!”
第三百五十五回 清剿山寨(下)
沈渊并未听见背后林月瑶说话,而是径直出了屋子。
除了乌铁石是大当家之外,这山寨之中另有六个当家。
起初听闻乌铁石一声呼救,六人当即领了弟兄循声而至,见赵汗青横刀门外,竟被赵汗青一身虎威吓住,一时不敢轻举妄动。
终是六人当中救人心切,不敢耽搁,叫人杀了上去!
顿时,众贼人蜂拥而上!
赵汗青的五虎断门刀在玄空堂的时候并未展露太多,倒是在此时此刻,大显神威!
加上这二层廊内,易守难攻。眨眼之间,赵汗青不过几招便放倒十一、二人,使得宵小不敢近身。
赵汗青手下留了情,并不想造下太多杀孽,但也由此看得出赵汗青刀法精妙,出刀的力道也都拿捏的恰到好处,只使这些人受伤不起,到底是留下条性命。
不过此等情形看了,倒是更令人胆颤心惊,尤其是听得这哀嚎遍地,好些人心里都不由得想着:“倒不如来一个痛快......”
此时沈渊出了屋来,见此情形,朗声道:“乌铁石已死于我这剑下,尔等还不束手就擒!”
说罢,只听这周围一片哗然,更有些喽啰连刀兵都松了手,掉在地上。
六人见状不妙,当即便听得其中有人道:“不用怕,咱们人多势众,官府都拿我们没有办法,岂能让这两个蟊贼看轻了咱!索性与他们拼了,给大当家报仇,谁杀了这两人,老子赏他个娘们!”
说话之人站得靠前,沈渊当即冷笑一声,募地向前踏出一步!
只听得一声清吟,北冥剑那玄色剑身瞬间从两个喽啰之间掠过,同时沈渊内力一震,两个喽啰顿时只觉有股真气将自己逼退!
随即听得“噗”一声闷响,只见宝剑直接从方才说话那人的胸前穿透而过!
那人话方说完,只觉一股凉意从胸前达至全身,随后便是一阵剧痛!
眼前渐渐模糊,身上那股子剧痛也渐渐轻了许多,只是也感觉自己胸口闷堵的紧,让他使着全身的力气喘息着。
慢慢低头看着那玄色剑身,一口鲜血从口中呕了出来,再没了动静!
眼下六个当家之中,转瞬便少了一人,实在让人瞠目结舌,看着沈渊慢慢抽回剑来,手臂一震,那血迹顿时溅落在地上,再看剑身之上,滴血未沾!
他们原属丐帮,虽然那谢大有人品不济,但手底下的人终究还是有些义气人物。
余下五名贼首,当即便有两人叫嚣着,要为自家兄弟报仇!
只不过,身后那些喽啰早已吓破了胆,没有一人妄动,那两人气愤不过,大骂众贼人皆无义之辈,随即便要与沈渊拼个你死我活!
不过都是徒劳而已,沈渊连出两剑,这两人立刻便倒地不起,旁人以为死了,可赵汗青一旁细细观察,见这二人还有微弱喘息,不禁暗暗点头,心道:“沈兄弟果然仁义,不似公冶前辈那般。”
此时沈渊看向众贼人,道:“尔等作恶多端,本来死不足惜,但沈某也不想妄造杀孽,若是束手就擒,我等只诛首恶,留你们性命!”
众贼怔然,纷纷面面相觑,不过安静片刻,便听得底下有人小声议论。
沈渊大有深意的瞟了眼余下那三个当家的,只见那三人已然是乱了阵脚。
“凭什么我等弟兄就要给你们几个卖命!”
也不知是谁在人群中说了一句,声音颇大,顿时引起一阵哗然。
“对!老子也是爹娘生养的!”
“咱们降了罢!”
“一直这般也不知何时才是个头!”
“我家乡还有家小,早知如此,我便不入这狗屁的丐帮!”
“甚么江湖义气,他们吃香的喝辣的,哪里让咱们尝过一点甜头!到头来只会让咱们送死!”
“不错,这刀头舔血的日子,老子是过的够够的,只要能活命,怎么的老子都愿意!”
“正是如此,我等不过受了蛊惑威胁,如今只要咱们杀了首恶,到底是我等的功劳!”
他一言我一语,一时群情激愤。
只见得那三个贼首渐渐被众人围在当中,随即听得其中一名贼首惊恐喊道:“尔等是吃了豹子胆么!敢对我们动手!”
又听得人群里有人喊道:“休要与他们废话,杀了他们!”
不过片刻,这三人再没了动静,只有地上一股鲜血从众人脚下淌了出来。
沈渊也是颇感意外,他本意不过是想让这些贼人不要妄动,那三个领头的贼首岂会是他一合之将。
可他一番话,不知为何却是让这些贼人起了误会,虽然是省得自己动了手,但见得这般情形,只叹这人性之恶,实在是丑陋的紧。
赵汗青在身后看向沈渊,也不禁打了冷颤,心道:“沈兄弟不似这般会玩弄人心的恶毒之人,怎么会三言两语就使得这些人......”
似是感到身后目光所至,回过头来,心里不知为何有些难过起来,叹了一声,道:“这世间最毒最丑的,恐怕只有人心罢。”
赵汗青不置可否,但瞧沈渊脸上神情,又不似有意为之。
但听得沈渊所言,心里头也是一番唏嘘。
“一念为善,成佛,一念为恶,成魔。”
赵汗青道,“这世间的善恶说不清,谁都做过恶事,但也都做过好事。赵某坚信人心本善,便不会误入歧途。”
沈渊闻言沉吟了片刻,点一点头,并未言语。
此前林月瑶安抚好那两个嬷嬷后,听得外面动静,也走了出来,将众贼反水,杀了三个头领全看在眼中,道:“沈大哥,接下来你打算如何?”
“自然是交送官府,”
沈渊将头转了过去,看向那些贼人,“大明有律法。”
随后指着地上那两个被沈渊击晕过去的当家,冲着那些人道:“我见他二人有些义气,欲留他二人性命,你们先将他二人绑起来,随后都自负双手,随我下山去。”
“好汉爷爷说,留我等性命,如今叫我等绑了手,随你下山,这又何意?”
沈渊道:“若放你等自去,只怕你们有人会继续作恶,故而叫尔等自投官府,如何量刑定罪,自有律法。尔等或是被迫,或是受了蛊惑,”
说着,指了指那地上几个贼首的尸身接着说道,“如今更有功劳,想必活命不难,除非你们其中有人如谢大有、乌铁石那般恶行昭彰,即便侥幸逃了此劫,他日也必遭报应。”
有人不服,咕哝了一嘴,叫沈渊听了声去,沈渊当即便沉下了脸,道:“若是有种的,便大声说出来,也让我等听听!”
“说便说,”只见一个汉子站了出来,“俺们随你去官府,还是要吃牢饭,少不得挨顿板子!若当真听了你的,岂不是自找罪受!”
这话说完,倒是引起一番议论。
只是沈渊手中宝剑握在手中,寒意逼人,使得这些人不敢大声,生怕那句话不对,便丢了性命。
“那你想如何?”
沈渊不紧不慢,只看着说话之人。
那人吞了吞舌头,卯足了胆子,横道:“你们不过三人而已,俺们若是齐心将你们三人杀了,再各自散去,到时候天大地大,谅他们官府有通天的本事,也寻不到俺们踪迹!”
“此言有理!”
这席话顿时便引起众人响应,一个个变了脸色,目光狠辣,只如野狗。
林月瑶见状轻抿朱唇,看着这些人如同疯魔了一般,不禁柔声道:“诸位怎么还是执迷不悟,眼下尔等受了罪罚,他日便免了老天报应,否则谁又能知道,这报应会落在你自己的身上,还是会落在妻儿老小的身上!”
此时情形对于沈渊等人来说,实在危急,倘若这几十人一拥而上,自己倒还好,可却是无暇顾及林月瑶和屋中那两个无辜的婆子。
好在林月瑶的话,使得其中一些人有些迟疑。
沈渊见状,瞧见方才那说话之人还在鼓动众人,顿时狠下了心。
突然一剑横扫,吓得前头几人立刻便退至一旁,沈渊这一招看似凶悍,可却是虚招,见人群当中露出空隙,眨眼之间便冲到那人跟前,抬手斩下!
头颅坠地,寂静无声。
血溅到沈渊脸上,他却面无表情,只高声道:“谁若敢不从,下场便如此人一般!”
见得如此惨状,楼上楼下的贼人惧于凶威,纷纷扔了兵器,按照沈渊所言而做。
虽然此刻寨子中的贼人,大都已聚在此处,也有约莫二、三十人四散而逃,往山下而去。
此时山下公冶和在车与内假寐,二十余明虎啸堂的弟兄也在这茶肆内休憩,只等着沈渊、赵汗青下山来。
忽然听得远处一阵马蹄声,虎啸堂的一个趟子手远远望去,只见一队官军策马而来,而一旁竟还有几个穿着道袍的武林人士,其中有男有女,只从着装上看,倒是极像华山派的人物。
第三百五十六回 故意生事
“张大人,前面有一队人马,不知道是不是那些强人。”
一个总旗模样的与为重将领抱拳禀道,那将领抬手,百十号官兵当即便停在此处。
为首之人乃是附近百户所的百户大人,姓张。
如今得千户之令,奉命剿贼,不想还不到老龟山,便远远瞧见山脚下聚这一行人马,个个皆是孔武有力,绝非寻常百姓。
听得总旗禀报,遂道:“瞧见了,也没打着旗号,叫人去看看,探探清楚,莫要错伤了人。”
“大人且慢。”
正要差人去探,张大人便听得有人打马上前说道。
回头一看,客气道:“原来是张道长,不知有何指教?”
“大人若是派官兵前去,只恐打草惊蛇,不如由我等前去询问一番。”
这说话之人正是华山派谭真智座下三弟子,张翼。
那日娄旷起了色心,欲玷污林月瑶,被沈渊救下后,在玄空堂殿外外被沈渊一剑拍飞的,便是此人。
张大人道:“道长此言有理,那便有劳华山派诸位道长了。”
张翼拱一拱手,朝身后魏金虎使了眼色,二人先行而去。
“张师兄等等,玉儿也要去!”
说罢也不顾其他师兄弟阻拦,追了上去。
此次同这位张大人一同剿贼的华山派弟子,共十人。
自崆峒天音堂被毁之后,华山派也便下了山去。谭真智与贺冲云不合,并未同道而行。
昨日谭真智率众弟子途径此地时,此地知府亦是出城相迎,只因往年来朝中权贵去华山进香之人颇多,而与谭真智结交者更是不再少数,因此他谭真智声名在外,此地知府自然要巴结一番。
闲聊时听闻此地闹有匪患,既然话说到此处,谭真智身为武林名宿,总不好置若罔闻,只得派了十名弟子前去襄助除贼。
那知府大人已经请了当地百户所的官兵,听得谭真智此言,面露喜色,可心里也知道,这剿匪还是要靠官府,若是谭真智的几个高徒因此出了甚么意外,岂不是得罪了他?
于是早早便派人与这百户大人知会了声,百户张大人本不愿理会,怎奈知府好言相求,终是拗不过,心中腹诽同时,没奈何还是带上了这十人。
这位张大人也是久经战阵,戍边而归,甚么阵仗没有见过?
打眼一瞧,便知道这几位所谓华山派高徒,名不副实,或许有几分功夫,但若生死搏杀,只怕哪一个也不顶事。
眼下前面一队人马,张大人远远打眼一望,便知并非强人。
莫看一个个身强力壮,举手投足并未有一丝匪气,身上衣裳也都一般形式,倒像武林当中哪一家帮派在此歇脚。
之所以让张翼前去一观,知道这一去定无性命之虞,总之要让他们有些事做。
待剿匪回去之后,也好教他们有的吹嘘,当然知府大人哪里也好有了交待,同时也让那位谭道长和这几位小道长赚足了面子名声。
虎啸堂众位弟兄,见来人渐近,有资历深的标师识得来人,遂同众人道:“原来是华山派的几位道长,无事。”
几息之后,只听得张翼、袁玉以及魏金虎三人先后喊了声:“吁!”
勒马于众人身前。
许是平日里嚣张惯了,张翼三人此刻竟是连马也不下,坐于马背之上,鼻口朝天询问道:“你们乃是何人?为何在此?”
那年长的标师一怔,与旁人相视,皆是意外。
同在玄空堂之中,早便相互见过,如今却称不识,要么便是在玄空堂时,这几位便没有正眼瞧过虎啸堂,要么便是他故意如此。
虎啸堂的弟兄皆是有血性的,但也知道轻重,毕竟是华山派的,总要给些面子,于是那年长的标师站在前头,拱手答道:“我等是虎啸堂的,我们堂主与沈少侠山上剿贼,还未曾归来,不知几位华山派的师兄怎会在此,身后那些官兵莫非也是来此剿贼的么?”
许是因沈渊与虎啸堂关系匪浅,张翼三人听得“沈少侠”三个字,当即脸色变得阴沉,想到玄空堂上所受耻辱,三人皆是咬牙切齿。
“沈少侠?”
张翼恨恨道,“哪家的沈少侠,我怎么从未听过!如今这世道,莫非是个人便能称侠字吗?”
“三师兄说得好!”
袁玉轻哼一声,“甚么蟊贼也都敢称侠,我看北侠赵汗青当真是自甘堕落!”
张翼摇一摇头,冷笑道:“依我之见,他们自称虎啸堂的人马,也未必是真,我见着倒像是那些山贼强人假冒!”
魏金虎看着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却并未言语半句,只在心里头暗暗冷笑:“你们便说罢,早晚知道厉害!”
那二人说得起兴,也未理会他。
不过见这华山派的人颇为无礼,虎啸堂的众位弟兄自然心中不忿,当即也沉下脸来,都站起身来,怒目而视。
“我们虎啸堂威震山西,你们算个什么东西!竟敢出言不逊,侮辱我虎啸堂!”
“不错,区区镇岳宫的几个臭道士,谁给你胆子!我等便要看看,你们三个意欲何为!”
“我看尔等三人,只怕是故意来生事的!”
那年长的标师往三人身后望了一望,冷笑道,“仗着有官军撑腰,便可随意妄为不成!”
既然敢来挑衅,虎啸堂自不是好拿捏的,一时这几个领头的标师站在前头,质问三人!
袁玉一听,登时便如同炸了毛的猫,“仓啷”一声,便瞧她抽出剑来,指着众人骂道:“狗贼大胆!连我们也敢骂!华山派乃七大派之一,哪里轮到你们说三道四!”
张翼冷哼一声,道:“我等奉朝廷之邀,前来相助剿贼,眼下代表的乃是朝廷,你们对我等不恭,便是对朝廷不恭!莫非你们与那山中强人是一伙的!”
“狗屁!”
当即便有人骂道!
田白光一直被人拉着,此时听了实在是忍不住,莫看他年岁小,可到底是有些血性的。
只见他猛地挣开往前跑去,指着袁玉、张翼骂道:“你们这些大人好不知羞,凭甚么冤枉好人,华山派错了也说不得么!”
那袁玉眼睛瞪的大,没想到一个黄毛小子也敢来教训她!
田白光气呼呼的接着骂袁玉道:“你瞪那么大眼珠子做甚,别看你有几分姿色便能拿鼻子眼瞧人!告诉你,就你这丑样子,照我原来的师姐,差的不止十万八千里!”
“臭小子,你找打!”
说罢便跃下马来,抬手便要朝着田白光脸上抽去!
只不过,袁玉的手还未挥下,便听得车里头有人说道:“老子倒要看看,是哪个不开眼的敢扰了老子!”
这声音张翼三人怕是再熟悉不过,声如老鸹,好比自地狱而来索人性命,三人吞了舌头,再无方才那般嚣张,只相视一眼,尽是惊恐!
袁玉翻身上马,与张翼、魏金虎落荒而去!
那张翼大叫道:“张大人,张大人!去不得!去不得!”
请两天假
这两天公司项目上的事太多,
所以更新有些不稳定。
抱歉,今晚上又不能更新了
明天恢复更新。
特别感谢KAKA8的月票支持!
同时也感谢诸位仁兄对在下之包容。
更新不暂停了
如题。
想明白了,该更新还是得更新,但前头被封的章节实在太多了,已经不能连贯阅读了,我深感歉意。
这一波网站自查,来势汹汹。
但我肯定是被误伤的那一波。
我明天自查一天,若真有问题,我也能心里有数,但我笃定,我写的小说并没有违规的东西。
容我一天时间自查,
后天继续更新。
第三百五十七回 在下敬佩
三人之前还一副趾高气昂,居然不过少刻的功夫,便如此慌张失措。
张大人看了这般模样,心中虽然嗤笑,可同时也知道三人定是遇见甚么事来,否则也绝不会如此失态。
听得张翼喊道:“去不得,去不得!”
便知这其中必有异常,当即下令戒备。
待张翼、袁玉与魏金虎逃回来时,便问道:“几位道长,何故如此?那些人莫非是那伙贼人?”
“非也,但相比较之下,那伙强人不过草寇而已,而方才我等所遇之人,才是大恐怖!”
张翼摇头说道,脸上被吓的毫无血色。
而那袁玉更是心有余悸道:“魔头,是大魔头!张大人,”抬眼看了看身后百人,“莫说就这百十号人马,便是再来三百,只怕也是那人剑下之鬼!”
这话一出口,顿时引来众军士不服,副将拱手拜道:“大人,不过区区山野江湖之人,岂容他们辱灭了我大明军人之雄威?末将愿领一小旗人马,前去拿下贼人!”
这位百户大人倒是不以为然,道:“不急,待我问个清楚。去取了水来,让三位道长压压惊。”
随即又撇了眼其余几个华山镇岳宫的弟子,心头更是看轻了几分。
“三位道长,前方那一行人马,既然不是山上之贼,又是哪一路?”
听得张大人问,不待张翼、袁玉说话,魏金虎抢先一步说道:“回大人,是虎啸堂的人马。”
“虎啸堂?”
张大人眼前一亮,“可是山西平阳府的虎啸堂?”
“大人识得?”
魏金虎微微诧异,不禁问道。
而瞧着张大人那神色,一脸敬重,更是让张翼、袁玉脸色难看,二人不约而同转头瞪了眼魏金虎。
只因原本便瞧不上他,加上方才抢了话头,竟与百户大人攀谈上,分明没有将他二人放在眼中,遂将这心中气郁算到了魏金虎身上。
“哼,魏师弟,眼下却充起胖子来,方才那魔头出现之时,怎不见你出头,”
张翼阴阳怪气,“再者说来,此行师父让我来主事,此处哪里有你说话的份!”
魏金虎笑了笑,不再作声,也不再追问张大人。
倒是张大人看出这位魏金虎道长颇受排挤,心头冷哼一声,更是瞧不上张翼、袁玉二人,只向魏金虎说道:“不瞒魏道长,在下虽不是你们江湖中人,但也对虎啸堂的义名有所耳闻,尤其是赵汗青堂主,更是响当当的男儿汉!”
又看向张翼二人,问道:“不知道这虎啸堂到了二位道长口中,又如何成了魔头?”
“这......”袁玉有些不支如何作答,倒是张翼沉下脸来,又拿捏起来道,“怎么,张大人言外之意是说我等所言不实,全在污蔑他人不成?”
“张道长多想了,”
张大人微微一笑,“我等是官,要杀贼抓贼,也要讲个证据,总不好随意出兵,到时候冤枉了人不说,或许还要凭白折了我军中儿郎的性命!”
张翼心中虽有不满,但也不好表现出来,毕竟人家到底是官。
于是道:“贫道所言魔头,并非那二十几个人自称虎啸堂的人,而是那架马车里的人,乃是江湖上人称剑奴的杀人魔头,公冶和!”
话音方落,张大人远远望着从老龟山上逃下二三十人来,手里皆持兵器,身上自带匪气。
心道这时那群贼人不假,正要发号施令,却见这些贼人竟与虎啸堂的人马交上了手!
那些贼人人多,又做困兽之斗,一时间凶悍异常。
百户张大人眉头微皱,正暗想着,为何堂堂虎啸堂,怎会连一群蟊贼也拿不下,莫非这些人并非真正虎啸堂的人?
忽然见得虎啸堂之中有几人正紧张护着一名男娃,这才想了通透。
“听令!速速去援虎啸堂,将那些下山之贼擒下,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张大人当即下令,着实让麾下将士有些摸不着头脑,更感意外的是张翼等人。
“大人,莫不是此令下错了?”
张翼提醒道,“方才贫道所言,那车與之内可是有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本官奉命乃是清剿老龟山山贼,张道长所言却叫本官糊涂了,”
张大人故作疑问,道,“依照道长之言,到底是让我等不要上前,还是要去抓虎啸堂和那个公冶和?”
“你们若是有心,自然是要除掉武林之害!”
袁玉抢过话来,不想却遭到张大人一番白眼。
“本官乃朝廷所封百户,二位道长僭越了罢!”
听得这话,张翼、袁玉登时便无话可说,可脸色却是难看的紧。
张大人继续言道:“华山派莫要忘了自己身份!”又看向麾下诸位总旗、小旗,“尔等是聋了不成,我令已下,听不懂么!”
正在此时,只见车與之内顿时飞出一名老者,冲向贼众!
远远瞧着,剑光如电,在那贼众之间来回穿梭,甚么招式剑法,尽皆看不清楚。
几乎须臾之间,二三十名逃窜下山的贼寇便倒在地上,再无声息。
这一场面使得百户张大人心头一颤,暗暗骂道:“狗东西,幸得没有听了那两人所言,否则我这百十号弟兄,怕是全要折在此处。”
虎啸堂的弟兄虽无伤亡,但仓促之间也甚是狼狈,得了公冶和出手,众人也都松了口气,纷纷向公冶和道谢。
公冶和倒是不以为意,一边擦拭着宝剑,一边往马车缓缓走去。
张大人不再理会张翼等华山弟子,径直率人走近了来。
虎啸堂弟子立刻戒备起来,心里头也暗暗腹诽:“刚除了贼,又来了官兵,到底是不让人安稳!”
才到了众人跟前,张大人立刻下马,朝着公冶和拱一拱手,道:“多谢前辈仗义出手,替百姓除害,前辈武功绝顶,末将实在佩服至极!”
公冶和上下打量了一番,将剑收回剑囊之中,点了点头,道了一声:“嗯。”
随即便上了马车,打盹去了。
一旁虎啸堂的标师还礼道:“公冶前辈就这这般脾气,大人莫要见怪,不知大人有何见教?”
张翼、袁玉等人见不到公冶和,硬着头皮凑了上来。
张大人客气道:“我等前来清剿山贼,不想碰见虎啸堂诸位好汉,在下久仰赵堂主之名,不知赵堂主现下何处?”
“我们堂主与沈少侠上了山,只怕诸位军爷来得晚了,”那标师笑道,“过不了片刻,我家堂主和沈少侠大约便能下了山来。”
“沈少侠?”
这位张大人想了一想,道,“不知这位沈少侠又是何人?”
“哦,此人名唤沈渊,正是方才公冶前辈的弟子。”
乍闻沈渊大名,张大人一脸惊讶,随即大喜道:“原来是在杀胡口外于万军之中,取敌将人头的沈英雄!难怪又如此胆色!实在让在下敬佩!”
第三百五十八回 沈渊求情
“大人还识得沈少侠?”
那说话的标师恶事颇感意外,就连公冶和也撩开帘子往这里扫了一眼。
可张翼、袁玉等人却是脸色难看至极,前几日在玄空堂不仅出了丑,更是让这沈渊出尽了风头。
尤其是袁玉,心头更是愤懑,眼前杀兄仇人就在此处不说,就连这仇人弟子,如今也是他们所不能及的,想要手刃仇人更是痴心妄想。
袁玉忍气吞声,站在张翼身后,虽有不甘,此刻却是不敢多言半句。
张百户道:“沈少侠、赵堂主以及侠盗钟不负那般英雄壮举,早已传遍九边,我有几个同乡弟兄,正巧在杀胡口当兵,传书信与我说了好些,故而我知道的多些!”
听得这话,这些虎啸堂弟兄也都彻底放下心来。
张百户又道:“难怪,我还当哪一个姓沈的英雄能入赵堂主的法眼,两个人便敢深入虎穴,能有这般胆色的,早该想到是沈渊沈少侠了,今日能得见两位英雄,实属张某幸事!”
转身朝着那总旗下令道,“我亲率五十弟兄上山,先行助二位英雄一臂之力,汝等在此分兵堵在各下山要道,尤其是此处,以免又漏网之鱼,此次有赵、沈两位英雄相助,必能将这贼窝一举拿下!”
回头看了看张翼等人,道:“张道长,尔等是要在此守着,还是跟随本官上山?”
张翼听了不免有些尴尬,这些当兵的显然是瞧不上自己这些人,可若是留在此处......
侧眼看了看袁玉,那袁玉脸色不好,少了些血色,分明是心中有所惧怕。
张翼也知道师妹所惧是甚么,莫说是她,便是自己又何尝不怕那车中之人?
稍作迟疑,便道:“既然看大人胸有成竹,那山上定然无虞,倒是少显了我等本事,既如此便讨个清闲,同诸位军爷分守别处要道罢了。”
总归是不好得罪,张百户点一点头,唤来那总旗,安排了下去。
随后策马,率兵沿山路而行。
这山头并不陡峭,形似乌龟,山势平缓,故而骑马也是如履平地一般。
不消片刻,张百户便率人行至寨门之外,只见寨门大开,里头却无半点动静。
一时大奇,心中不禁担心道:“莫非是出了甚么岔子?”
正疑虑时,忽然听得里头脚步纷乱之声,当即令人戒备,后面小旗问道:“大人,进去不进去?”
“随时戒备,静观其变。”
张百户让这五十人堵在寨门之外,他一马当先遥遥相望。
只见寨中沙尘滚滚,七八十山贼臊眉耷眼,负手前行。
待近了前,那些山贼一看早有官军在此堵截,不由心底对沈渊、赵汗青生出感激之情来,到底是能保住性命。
可这些贼人却不知,沈渊、赵汗青也没想到会在此处碰上官军。
二人与林月瑶领着那些被拐来的女子、嬷嬷跟在后头,只见前头那些贼人突然停了下来,还以为前头出了甚么乱子。
正要前去一观,却被赵汗青拉住,道:“你且在后头压阵,我去前面看一看。”
说罢,拍了拍眼前一贼人肩头,那人回头一瞧,忙于有一旁人让开道路。
有这一人让道,那百十号山贼陆续分作两旁,让出一条路来,赵汗青抬眼一瞧,只见官兵堵在寨门之前,顿时明白是怎么回事。
只见他拱手上前,与那张百户拱手道:“在下山西平阳虎威标行总标头,赵汗青,路过此地听闻有山贼为患,故而冒然出手,替当地百姓除害解忧,正要压着寨中贼寇前往官府......”
张百户早已是大吃一惊:“这么些贼寇竟是如此轻易便降了?”
连着身后兵勇,尽是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一时间都没回过神来!
赵汗青再拱手道:“大人?大人?”
张百户这才反应过来,忙下马还礼,上下打量一番,很是高兴的紧,忙道:“能得见赵堂主,实在张某幸事,张某素来敬佩赵堂主,岂不想奉命前来剿贼,却是占了赵堂主与沈英雄这么大的便宜!”
“不敢不敢。”赵汗青忙摆手道,随后又见此间发生之事照实与张百户说了,听得张百户亦是心潮澎湃。
他当真是诚心实意钦佩赵汗青、沈渊二人,迫不及待要见上沈渊一面,非要去后面,赵汗青将其拦下,朝着后头唤了一声。
随后,沈渊、林月瑶领着那些被拐进山寨的女子妇人走了过来。
见了礼,将这些无辜受难之人交给了官兵,沈渊回头看了眼这些贼众,与张百户道:“大人,贼首只留下其二,余下五人,包括他们大当家的,皆被我等当场诛杀。只是.......”
张百户敬重沈渊,只让他但说无妨。
沈渊听罢,接着说道:“草民斗胆,奉上首恶之人头,替这些喽啰求条活路,他们也不过是被逼无奈,并非真心落草。”
张百户脸色一正,问道:“沈英雄,是让张某此刻放了他们?”
沈渊忙摆手道:“大人误会了,这些人虽是旁从,但终究做过恶事,当由官府发落,依大明律例办之即可,绝不为难,但法外容情,念他们主动来降,只请大人回去后,将此情如实相禀,只盼能脱身死罪而已。”
张百户点头道:“张某果然没有看错,沈英雄放心,到时候我亲去求情。”
沈渊又摆一摆手,道:“张大人只须将我与你所言,和你所见如实相禀即可,他们自己造的孽,即便死不了,这活罪也要受得,毕竟是犯下过恶事,若不惩戒,难免以后再生歹心。”
张百户闻言,当即正色一拜,随即叫手下吩咐了下去,押着这八十余贼寇下了山去。
“此行不费一兵一卒而得全功,全赖二位英雄。”
张百户道,“回去之后,张某定会向朝廷表功!”
沈渊道:“这倒不必,也省得麻烦了。”
赵汗青也点头称是,道:“我二人此举并非邀功,路见不平,理当拔刀相助,如此方能对得住自己良心。”
林月瑶不说话,只低着头跟在几人后面,一行人边说话边往山下走去。
从张百户口中得知,那些华山镇岳宫的弟子也在此处,沈渊不禁冷笑连连。
赵汗青劝道:“终究是华山派的,来了正好,也省得我们往华山去一遭了。”
第三百五十九回 一番警告
“实在是不愿与他们多说半句,赵大哥,那字条是你找见的,待会子见了那些人,就由赵大哥来与他们说罢。”沈渊也不由分说,回过头来朝着张百户拱一拱手,道:“草民还有一事,想劳烦张大人。”
张百户忙道:“沈英雄请讲,但凡张某职责之内,绝不推辞。”
“非是难事,”
沈渊道,“钱家村有一老汉,家中被这群贼人害得不浅,草民答应他,将贼首首级挂于老龟山下,以慰百姓,我等不便久留,这事想要交给大人,不知可否?”
张百户沉吟少刻,道:“此事不难,这时候尚早,我这便令人敲锣打鼓,召人来看。只是沈英雄和赵大侠为民除害,此乃大功一件,上报朝廷必会有封赏,两位若无急事,不妨随在下回城去,即便看不上朝廷封赏,至少也要让在下聊表谢意!”
沈渊摇一摇头,道:“不了,我只想快些下山去,抓紧赶路,甚么朝廷功劳,沈某倒真是看不上眼。”
张百户尴尬一笑,忙道:“倒是我小家子气了。”
赵汗青知道沈渊脾气,倘若再这般说下去,免不得不欢而散,倒是让人觉得不好相与。
于是忙打着圆场,道:“不瞒大人,我等的确有要紧的事,着急赶路,还请大人体谅,至于这功劳,与我等也是无用,就不随大人而去了。”
话已至此,张百户也不好再言,只得称是。
随后一并下了山去,待到山下时,虎啸堂的弟兄还有田白光见到林月瑶后,皆是大为惊讶,私下里嘀咕着她怎么会在此处,虽是好奇,但此时终究不好相问。
车内公冶和听到动静,从小窗那撩开了帘子看了眼,暗道:“都是有缘的,倒是难为我这徒儿了。”
张百户命人传令,召集兵勇,等着的时候,沈渊趁着无事,问向林月瑶道:“你为何不告而别?又为何被那乌铁石掳到此处?你可知道你这一走,白堂主焦急万分,四处寻你?”
一连三问,让林月瑶不禁脸上发烫,一时间支支吾吾竟是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垂首立在一旁,不经意这副羞愧模样,着实让人心生怜爱。
并非是她故意这般姿态,实在是因为沈渊语气颇为严厉,而且凶巴巴面带责怪,旁人看了,忍不住来劝,不过还未张口,便被沈渊一眼瞪了回去。
见林月瑶不作声,沈渊冷哼一声,道:“你回崆峒罢!”
林月瑶听得这话,脸色一下变得煞白,道:“非......非要回去不可么?”
沈渊见其可怜样子,心头不免也软了下来,叹了一声,道:“只要你不再任性妄为,便让你同行,否则你便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许是经历这一番劫难,林月瑶终究是吃了教训,若非沈渊及时赶到,此刻她只怕早已被乌铁石糟蹋。
念及此处,此前她在天音堂时那一股子执拗已然是荡然无存,这江湖险恶,果然并非是说说的。
可是就这般回去崆峒,大仇未报,林月瑶到底是不甘心。
听得沈渊后来这一句话,林月瑶当即点头称道:“吃一堑长一智,月瑶已然知道这其中利害,断不会再任意妄为。”
赵汗青也劝道:“瞧月瑶姑娘这性子,向来是乖巧的,不过是因为这些变故,人嘛,总是有些脾气。”
沈渊不再看林月瑶,回头道:“赵大哥,我心中有数。”
这时候张翼、袁玉、以及魏金虎等镇岳宫弟子随着其他将士回到此处,这些镇岳宫弟子见到沈渊、赵汗青,神色复杂。
张百户早就看得出两方必有矛盾,也不作引荐,也不理会张翼等人,只在一旁看着那些投降的贼众。
张翼、袁玉看着眼前一众归降贼人,更是难以置信,脸上没有半分羞愧,倒是愤恨之色更是浓烈。
倒是魏金虎,站在远处,脸上一闪惭愧,摇头不已。
这一幕让张百户看得清楚,魏金虎时不时瞄着张翼等人,分明是不想让他们发现,可见这位魏道长似乎在镇岳宫内也并不是很受待见。
张百户瞧得见,沈渊、赵汗青自然也看得出一些端倪,不由得有些可怜魏金虎。
他那残手正是拜沈渊所赐,如今见魏金虎不似之前那般,沈渊心里头也忍不住有些唏嘘。
赵汗青看向沈渊,似有深意,不过只听沈渊道:“莫看我,还是你来说。”
赵汗青摇头一笑,随即大步朝这些镇岳宫弟子走去。
张翼、袁玉一众人等早下了马,侯在旁边,虽然心中不满,但没有一人敢言语半句。
此时募一见赵汗青快步走来,不禁心头犯起嘀咕。
张翼有些惊慌,喊道:“赵汗青,你意欲何为!停下!快快停下!”
赵汗青听得这话,实在是哭笑不得,不过他并未理会,依旧朝着他们走来。
那张翼等人更是慌乱,袁玉更是口不择言,当即指责道:“赵汗青你枉称北侠,今日要是敢动我等分毫,我.......我......”
这话实在让人气愤,赵汗青冷哼道:“接着说,你待如何!”
见袁玉张口结舌,说不出来一二,赵汗青接着道:“你这姑娘当真是好生刁蛮无礼,也不分青红皂白,是非对错!照我看,也不必什么天罗帮出手,华山派早晚会毁在尔等不肖弟子手中!”
“你......你.....!”
袁玉气结,伸手指着赵汗青骂道,“匹夫赵汗青,休在此胡言乱语,你一再辱我华山派,你虎啸堂当真是要与我华山派为敌吗!”
赵汗青气极反笑,道:“当真是大言不惭,难道我赵汗青还怕你华山派不成!”
“好!既如此......”
袁玉话未说完,便突然被魏金虎打断,“师妹住口!”
袁玉一听是魏金虎,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张口骂道:“凭你也敢欺负我!你算个什么东西,如今竟是帮着外人!”
张翼此时看向魏金虎,突然想到方才赵汗青话中关键,忙朝袁玉道:“师妹,莫要再说了!”
“连你也......”
袁玉一脸委屈,瞪着张翼。
不过张翼只作没听见,朝赵汗青道:“赵堂主,你方才言外之意是说,天罗帮要对华山出手?”
赵汗青撇了眼张翼,反倒朝着魏金虎招一招手,让他到跟前来。
魏金虎有些迟疑,看向张翼等人,张翼虽然脸色难看,但是事关重大,他也不敢怠慢,随即别过头去不再看他。
魏金虎心中叹了一声,走上前去。
只听赵汗青与他道:“你并非无药可救。”
随即,将那字条交与魏金虎手中,简单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通,当然也并未瞒着张翼等人。
接着,赵汗青召集虎啸堂的弟兄,同沈渊一起与那张百户告了辞,便要启程。
临行前,沈渊站出来,道:“姓袁的,我念你是一介女流,不愿与你为难,你若一直这般胡搅蛮缠,颠倒是非,便想想你兄长袁策的下场!”
第三百六十回 心生厌恶
林月瑶,田白光都被公冶和唤上了车,沈渊说罢,与张百户告了辞,便架着马车同赵汗青及虎啸堂的弟兄一并启程远去。
袁玉方才不敢轻举妄动,唯恐车里那位会暴起杀人,待他们走得远了,这才气得跺脚,脸色阴狠!
魏金虎目送远眺,又低头看着手中字条。
适才赵汗青所言,张翼听得清楚,不过还是前来问道:“上面写得甚么?”
说着话,趁着魏金虎不注意,便一把夺了去,只见那一句诗:“崆峒已去华山来,后出潼关四扇开。”
“如此说来,”
张翼抬头说道,“崆峒之后,果然是我们华山,而华山之后便出潼关,依着他们所言,日出潼关便是指潼关以东,正是河南少林派,他们在玄空堂便得罪了天罗帮,天罗帮自然不会放过少林,可我们华山又如何得罪了天罗帮,为何非要迁罪我等?”
“此事非同小可,张师兄,”
魏金虎脸色凝重,“须赶快报与师父和掌门师叔,也好早做准备。”
张翼正要答应,只见那袁玉也是一把夺过字条,冷笑一声,咬牙切齿道:“他们说得也信?你们什么时候成了恶贼的信使了!”
说罢,“唰唰”两声,便将这字条撕了粉碎!
“师妹!你!”
魏金虎急道,“你这是做甚!”
张翼也皱了眉头,看向袁玉,却见袁玉看也不看魏金虎,只是白了眼张翼,随即道:“张师兄,你也糊涂了不成!师父最恨谁,你难道不知么?剑奴师徒早与我镇岳宫结了仇,又岂会安这个好心,说不定就是成心坑害我等!”
张翼自然不信,只问道:“师妹,你何出此言?此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天罗帮狼子野心,不得不防!”
“哼,我看你们是被天罗帮吓破了胆!”
袁玉冷哼一声,“也不动脑子想想,天罗帮筹谋许久到头来也并未真正得逞,经得玄空堂一役,不用多说,各派定会加强防范,我华山派屹立于江湖之上,可并非是草扎的!他天罗帮再是猖狂,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魏金虎听得这话,越发的没底,才想说话,又听袁玉接着道:“再者说来,若是天罗帮真的欲上华山,也是因为冯仕轩他们多管闲事,否则也连累不到我们!”
张翼听了,点一点头道:“师妹说得也有道理,若是真是因为冯师兄他们出手相助沈渊等人,而惹来祸事,他们便是华山派的罪人!”
袁玉脸上不禁有些得意,道:“师父这一辈子的心愿是什么,张师兄应当比师妹清楚。”
随即低声伏在张翼耳朵边上,悄声道:“便是天罗帮当真来了华山,也是针对掌门他们,与咱们镇岳宫有何关系?到时候师父借此良机,做了掌门宝座,咱们的好日子还能远么?”
袁玉吐气如兰,贴着张翼耳朵边上,说话时一口口热气呼得他心痒难耐,不住地点头,同时道:“师妹说得有理,依我看,这字条真假未定,沈渊等人早就视我等为眼中钉,此举未免居心叵测,回去之后小心提防便是,没必要弄得人心惶惶!”
听得张翼此言,魏金虎目瞪口呆,指着他二人道:“你们......你们就不顾华山安危么?”
袁玉冷笑连连,道:“怎么,魏师兄,此刻你却成了好人?这分明就是沈渊诡计,赵汗青与他早就同流合污,你这还看不出来吗?莫非方才赵汗青也将你收买了不成?”
“天罗帮手段狠辣,众弟子无辜,此事宁信其有,怎能不顾及同门师兄弟的性命!”
魏金虎急道,同时心中不禁生起厌恶来,厌恶自己,也厌恶眼前二人。
“好,好,好,”
魏金虎连道三句“好”字,“看来你们是不愿将此事报与师父和掌门师叔了,你们不说,我说!”
“你说?”
袁玉更是冷嘲热讽,“你且去说,看看师父是信你的还是信我们?”
魏金虎一怔,瞧着袁玉那一副得意之色,心中积郁,再看看旁的弟子,皆是以张翼袁玉为首,又岂会听得进自己半句话来?
如此情形,魏金虎叹息声,只觉有口难言,甚是可悲,不由得垂下手来,好似泄了气一般,可嘴上却说道:“罢了罢了,与尔等同行,实在恶心,且去与师父说罢,我魏金虎先行一步去找掌门师叔了!”
“你敢!”
张翼听了这话,登时怒道,“你这是要做镇岳宫的叛徒吗?”
魏金虎转过身去,将这话置若罔闻,自顾走向张百户。
那张百户早就注意到此间争吵,不过毕竟是人家门派之事,不好插话。
不过,张翼等人的确让人瞧不上眼,倒是这个魏金虎,还能让张百户高看几分。
方才他们争吵之时,张百户也大概听了一耳朵,更是对张翼等人嗤之以鼻,此刻见那张翼作势要拔剑相向,而魏金虎全然不知,当即便迎着魏金虎走上前去,道:“魏道长这时要走么?”
魏金虎一怔,苦笑道:“贫道正要想大人辞行,不想却被大人先瞧了出来。”
张百户明知故问,道:“怎么,不和那几位一并回去了?”
魏金虎更是摇一摇头,叹了口气道:“张大人不必过问,此乃我华山派门内之事,不便多言,”当下拱一拱手,“大人照拂,金虎铭记,江湖路远,后会有期。”
知道魏金虎去意已决,张百户也不作挽留,而且他也看得出,若是留下魏金虎,那几个怕是也要惩治他,于是说道:“既如此,我便不留了,路途遥遥,还望多加小心,来人,给道长牵一匹脚力好的马来。”
一旁小旗得令,当即牵了一匹来。
魏金虎心中一暖,却不好伸手,可推辞不过,还是接了下来。
张百户瞥了眼身后张翼等人,冷哼一声,道“魏道长,有些事不必理会,莫要让心中有愧!”
魏金虎知其话中含义,重重点一点头,道:“多谢大人!”
张百户拱手相送:“魏道长,后会有期!”
魏金虎还礼道:“告辞!”
接着便扬鞭而去。
张翼、袁玉相视一眼,不由暗恨上了这张百户,不过张百户全不在意,与他们道:“本大人这便回去复命,几位怎么着,是一并回去?还是各走各的?”
张翼也沉下了脸,冷笑道:“既然张大人如此说了,我们若是再舔着脸同行,便是自讨没趣了,我们走。”
张百户也不拦着,麾下总旗悄声问道:“听闻那谭道长识得好些权贵,咱们将这些人得罪了,会不会......”
张百户回头看了看,颇为不屑,道:“一群小人而已,便是再得势,也不敢将这手伸到军中来!”
总旗将信将疑,张百户抬腿便是一脚,道:“去命人请附近百姓来,怎的还没来!”
又过一刻,这老龟山下便聚集不少村民,那钱家村的老汉自然也在其中,张百户不夺功劳,如实将沈渊、赵汗青二人义举说与百姓听。
那老汉闻言,先是怔然呆立,嘴里嘀咕着:“竟然真的成了......”一念及此,忽然朝着沈渊一行人离去的方形跪了下去,连磕三头!
第三百六十一回 风雨前夕
沈渊、赵汗青一行人马徐徐而行,沿泾水而下,途径长武、邠州、淳化,过泾阳而至高陵县,泾河渭水于此地汇聚,滚滚不息,大河东去。
行至渭南时,已是夕阳西下,若不进城落脚,怕是要错过了宿头。
与赵汗青一商量,便定下来进城休息一夜,明晨启程。
沈渊心道:“好在此地离潼关只有一日的路程,待明日到了潼关,再过一夜,后天一早渡了黄河,便能再见到絮儿姐了,不知他们眼下如何,也不知大哥他如今伤势恢复了几成......”
一行人马入了城,沈渊想着少不得要寻一家客栈,不料赵汗青道:“虎威标行在渭南有一处分号,我已派人去打了招呼,咱们今夜就在我那分号中落脚。”
沈渊听罢,不由笑道:“如此最好,毕竟是自家的地方,也自在些!那客栈里龙蛇混杂,难免会生出血多无用的事,省了不少麻烦。”
众人皆是点头称是,会心一笑。
也难怪沈渊有如此言语,这只因他们一行人实在惹眼,这一路行来,的确是麻烦事不少,碰上过蟊贼,也遇见过不开眼的剪径强人。
虽然对于他们来说皆是小事一桩,但多少会惹得人烦恼。
加上不日便要与禾南絮相会,沈渊心里头只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省得耽误了相会之日。
赶着宵禁之前自北门入了城,几日奔波自然少不得辛苦,而此时众人更是饥肠辘辘,只盼着到了地方,好好泡个脚,吃上一顿热乎饭食。
虎威标行的分号,离城门也不算远,过了一个坊,再拐过一个弯去,往东直行便是。
到了门前,只见一处大院,黑漆的大门正敞着,门头上挂着匾,篆着“虎威标行”四个字,另外又在大门外挂了两盏纱灯,上面分别写着四个字“渭南分号”,好教别人知道。
此刻门外早有人相迎,赵汗青、沈渊等人下了马,只见门外八名标师拱手齐道:“恭迎堂主!”
那为首的唤作老萧,今年怕是有五十朝上,虽是两鬓斑白,可却是红光满面,双目炯炯,神采奕奕,其余手下七人,有标师,有趟子手,个个皆是孔武有力,身上都有些独到本领。
经得赵汗青介绍,沈渊得知,老萧这八人与赵汗青乃是不打不相识。
早些年闹饥荒,有些人便做了剪径的山贼,他们八人当时无奈,也入了绿林道,做起了打家劫舍的营生。
只是与旁的不同,别人没底线,而他老萧,却是定下了规矩,只劫富,不劫贫。
劫来的财物,也常常分给那些个穷苦人家,因此这八人在百姓中也留下了美名,人送外号“关中八骏”。
那时赵汗青早听得关中有八名绿林好汉,只不过他们虎威标行的标也被老萧等人劫过一回。
赵汗青佩服这八人劫富济贫,只是标被劫,却无法向雇主交代,正所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何况这还是糊口的买卖?
于是赵汗青亲自押标,专挑老萧他们出没的地方走,正是为得要会上一会。
果不其然,八人出现后,不由分说便与赵汗青大打出手,不过老萧终究敌不过赵汗青,败下了阵。
旁的人便想着将老萧几人送至官府,但赵汗青念及这些人并非大恶之人,且都是好汉,便生了爱才之心。
这也是为了给他们一条能糊口的正道,于是按下送官的打算,选在这渭南新设了一处虎威标行的分号,靠着这个名号也能养活家小,过好日子。
自此以后,老萧八人对赵汗青忠心耿耿,而关中八骏在江湖上也渐渐无人提及,可是这渭南的虎威标行,却是蒸蒸日上。
那八人又齐向沈渊见了礼,此时林月瑶、田白光也从那车厢里下了来,除了老萧,其余那七人抬头一见,顿时愣了一下。
赵汗青摇头失笑,骂道:“失礼!你们几个好不知羞,此乃崆峒派林月瑶姑娘,还不赔礼!”
那几个匆忙低头拱手,正好看见身旁那小孩,老萧问道:“堂主,这便是你在崆峒山上收的弟子?”
赵汗青得意笑道:“正是,我这弟子别看其貌不扬,却是个根骨极佳的好苗子,将来加以培养,定然有出息!”
老萧也笑道:“这是自然,咱们虎啸堂的苗子,哪里能错得了!”
“在门外头干耗着,姓赵的,你就这般待客不成?”
老鸹般的声音突然响起,老萧八人顿时吓了一跳,顺着声音瞧去,只见公冶和脸色不善,自从车上下了来,沈渊见了,忙去搀扶,却被公冶和瞪了一眼,骂道:“去去,老子就这般不中用了么?”
那公冶和一转头,恰好与老萧的目光相对,不知为何,老萧浑身竟是打了一个哆嗦,冷汗顺着脖颈子往下淌,可是却丝毫不敢表现出来,反倒是上前了一步,下意识的挡在赵汗青的身前。
赵汗青拍了拍老萧的肩头,道:“无事,此乃沈渊兄弟的师父,剑奴公冶和。”
“甚么?他便是剑......剑奴......”
江湖中人,老萧岂会不知剑奴名姓,立时吞了吞舌头。
这剑奴的凶名,任谁听了都忍不住打颤,赵汗青瞧着不禁笑了笑道:“公冶前辈并非传闻那般,老萧莫要丢了面子,公冶前辈最好佳肴,不如去请个好厨子,做得一席好菜招待。”
随即又与公冶和抱拳道:“公冶前辈,是晚辈许久不曾见到我这兄弟,一时难掩激动,故而有些怠慢。”
又对老萧使着眼色,道:“老萧你是此间主人,还不请我们进院?”
老萧忙不迭应道,引着众人进了院内。
而与此同时,于渭南往东百二十里的华阴县内,何有道与丁胜正在街上行走,身后跟着四名身穿墨绿衣裳的,牵着马,拿着行礼。
“幸得祝九袋传来消息,说是这华阴县与潼关皆有天罗帮的人出没,否则,老夫岂会名正言顺从那小太监那出来?”
何有道脸上有些得意,不禁冷笑,“我与那沈渊不共戴天,那小太监竟然还想着阻挠老夫,如今他不在身前,我看他还能如何拦我!”
丁胜一旁附和道:“正是,师父谋略,那汪直拍马不及,那沈渊甚是可恶,若非鞑靼兵变之时,师弟他早做了准备,让诸位同门弟兄依次退走,否则我百毒门的便真的名存实亡了!”
何有道冷哼一声,道:“杀我百毒门弟子最多的,还是鞑靼那些蛮子,不想到最后,就只剩下这几个,不过,为师最恨的还是沈渊,若非是他,你师弟房威也不会惨死在草原上,我等攒下的那些金银财宝也不至于下落不明!”
何有道目视前方,愤道:“那沈渊本就想着杀了我等,既如此,我便让他来,看看到底是谁,死在谁的手上!”
第三百六十二回 难得惬意
老萧将沈渊、公冶和及林月瑶等人请进了正堂,有命人收拾出几间房来,以供居住。
赵汗青一干人等就不会那般客气,到了此处就如同到了自己家一样,便是往常,押标上路的弟兄若是路过此地,也难免要在此处歇脚,故而大家也都是熟络的。
此前在院外,其实不必赵汗青提醒,老萧便早早请了厨子来。这厢时辰不早,忙叫人去请那厨子开火。
公冶和懒得与他们寒暄,自顾去了房中歇息,临去前只道了声:“若是饭得了,且去叫老子!”
一路风尘仆仆,林月瑶此刻最想的便是洗漱一番,再换身衣裳。
轻声与老萧说道:“敢问萧标头,奴家房间在何处?”
老萧不知看过了多少人物,心思通透,当即笑道:“姑娘稍候。”
随即唤来个使唤丫头,接着说道:“这是照顾小女起居的丫鬟,让她领着姑娘前去歇息。”
林月瑶点头称谢,与沈渊、赵汗青招呼了一声,也自顾去了。
“沈渊兄弟,到了此处就跟到了家一样。”
老萧怕沈渊初来乍到,有些拘礼,让人奉上茶水糕点,道,“先用些点心,填填肚子,我这儿有些标行里要紧的事要与堂主说上一说,你自便就是,不必客气,照顾不到,还望多见谅。”
沈渊知道这虎威标行事务繁多,好容易赵汗青来此一回,老萧定然有好些事来让赵汗青拿主意,毕竟是是糊口的买卖,怠慢不得。
于是拱手道:“萧标头这是哪里话,本就是我等打扰,赵大哥你们且聊着,我去转转,顺便帮忙卸个车。”
一听这话,不待赵汗青说话,老萧便接过话来:“不必如此,咱这没有见不得人的,况且这些自有人做,怎能让沈兄弟亲自去.......”
老萧不知沈渊话中含义,可赵汗青却是清楚的紧,当初沈渊将那青霜、飞雪、灵宝三柄宝剑藏在马车下面,除了赵汗青知晓,旁人尽然蒙在鼓里。
沈渊实在不愿如此宝贝就这般毁在自己手中,“剑者,君子器也”这话不假,但终归这剑还得看是谁所用不是?
若是轻易折了,未免可惜,这“宁折不弯”这四个字,实在不宜用在此处,但是话说回来,沈渊心中倒也认同这四字,只想着:“这四个字,到底是用在为人上最是合适!”
赵汗青打断老萧说话,道:“沈兄弟自便即是。”
“这......”
老萧不解,实在不是待客之道。
可赵汗青拉过老萧道:“沈兄弟是自家人,哪里需要这些客气。”
言尽于此,老萧只好点头称是。
沈渊问了路,便往后院去了。
一般标行的大宅院落都要宽敞些,而且须分得前院后院,前院开门迎客,后边就装卸货物,那马厩骡车也都安置在后面。
未用片刻,沈渊便行至后院,只见眼下已然卸了车,马儿也都牵到马厩里头吃着草,好不惬意。
院中此刻还有三两名标师正在刷马擦鞍、归置东西,另一头还有两个雇的杂役正分别铡着草料、清扫院落。
沈渊与他们打了招呼,行至车架子旁,不动声色伸手往地下一摸,三柄宝剑还在,心里也就踏实了些,装模作样从车上取了件衣裳下了车,抖了一抖。
这一举动被那刷马的标师看了,忙道:“这些行李还要拿下来么?”
沈渊连连摆手,道:“不必,就住一夜而已,只是我这身上衣裳再穿不得了,”
说着话抬胳膊闻了一闻,皱了皱眉,讪讪笑着,“找件衣裳换了,将这脏臭的浆洗一番,这两日天气不错,明日挂在车上,边走边晾,估摸着等到了潼关,怎么也都能晾干了。”
那标师不知沈渊为何与他说这些没相干的,不过也只能点头称是,敷衍着,而心里头怎么也是琢磨不明白,不禁转过身想了又想,看着一旁另外两人,也是摇一摇头。
沈渊也是有些尴尬,虽然没做什么坏事,可终究是有些心虚,竟不自觉的没话找话,欲盖弥彰,当即脸色有些难堪,忙不迭从这后院走了出去。
那两个杂役瞧见这一幕后,其中一个胖的拿着扫帚对另一个瘦子小声道:“这位公子定是做了啥不好见人的事,否则怎会如此心虚?”
那瘦子瞪了一眼,骂道:“去去,这些公子大爷们的事,哪里敢乱嚼舌根,小心被人听了去,到时候挣不到银子,还少不得讨来一顿打,何苦!”
那胖子闻言一个激灵,忙点头道:“哥哥说的极是,是我多嘴了!”
“干活,干活!”
瘦子说完,抬头与那三个看向他二人的标师赔了笑脸,也低头干起活计来。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老萧与赵汗青一并移步偏厅,并差人去请了沈渊、公冶和以及林月瑶三人。
待众人围桌而坐,只见那桌子上才摆上的席面,四热四冷,有荤有素,倒也讲究,那摆盘精致,香气袭人,有得还冒着热乎气儿,显然是才做得出锅的。
公冶和目光横扫,早已是食指大动,那红烧的肘子色泽如红枣,肉味醇香,只是看着便是忍不住咽口水。
见得美食,公冶和早已顾不得别的,道了一句:“老子饿的前胸贴后背,不管了,先尝尝这肘子味道如何!”
说罢便夹下一块肉皮来,放在嘴中细细嚼着,只觉得这肘子皮胶黏酥烂,肥而不腻,满口的香醇,让人回味无穷。
“不错,能在此处吃到如此美味,实在不易,”
抬头看向老萧,问道,“你从哪里找来的厨子,当真是好手艺!”
老萧嘿嘿一笑,在剑奴公冶和面前,多少还有些拘谨:“这掌勺的大师傅,是咱从承恩酒楼请来的,姓李,他可是咱们这儿地界中手艺最好的,据说他祖上给咱们太祖皇帝当过御厨哩!”
众人恍然,公冶和点头道:“难怪,难怪,原是祖传的手艺!”
转头看向中间那一铜锅,铜锅里汤色乳白,汤面泛着一层金澄澄的油汁,中间一尾收拾的干干净净、劈成两半并斜刀片成瓦片状的大鲤鱼。
虽说片片鱼肉连骨,但使箸一夹,那鱼肉便可轻松脱骨而起,可见刀功一斑!
汤中佐以火腿、香菇、虾米、冬笋,使其味鲜香无比,铜锅四周另有四个菜碟,乃是菠菜、豆腐,萝卜以及提前煮透的粉丝。
公冶和自小在华山长大,自然知道此地佳肴,这奶汤锅子鱼正是不可多得的佳肴,这上好的汤须是以羊骨、鸡、鸭、干贝等煨成奶色上汤,而鱼则必须是黄河鲤鱼。
那四个菜碟乃是待这锅中鲤鱼吃过一半后,再将这菠菜豆腐、萝卜粉丝下到锅中而用。
公冶和只夹了片鱼肉放在嘴里,登时便瞪大了眼睛,只觉那鱼肉入口即化,鲜嫩无比,肉里带着汤汁,那鱼羊相会,正是无与伦比!
“好吃,好吃!”
公冶和赞不绝口,“怕是那皇帝老儿也没有这个口福罢!”
在看旁的,一盘清炒的薇菜,此时倒是正当时候,另一盘热菜便是箸头春。
莫看那头两道热菜讲究,但哪一个也不如这道箸头春更让公冶和欢喜。
只听他抚掌道:“老子这几日正想着吃这烤鹌鹑,当真是想着什么便来什么!”
当即抓起来一只,撕下一片肉来,蘸了椒盐投入嘴里。
见得公冶和吃的有滋有味,其余人也是安耐不住,尤其是沈渊,听得师父如此称赞,想必这味道的确有独到之处,也是等不及,与赵汗青、老萧二人告了声罪,第二个便下了筷子。
酒足饭饱,公冶和便吵吵着定要去见见这厨子,趁着酒劲儿,恨不得要与人家拜了把子,老萧说此人早已回了,可公冶和偏是不信,沈渊拦也不住,只得由着他跑火房去,见老萧所言不假,这才作罢,又讨了一壶杜康,回了屋去。
此时夜色清朗,沈渊也是无意去睡,便坐在廊下抬头望月,忽然有感,自己出山还不过半年,却是仿佛好久都没有似今日这般赏月发呆,不禁觉得有些惬意,只是遗憾他的南絮姐姐不在身边。
正想着此处,只听着身后不远,莲步轻盈,转过头一瞧,正是林月瑶。
此时她外头套着水绿薄纱的褙子,里头穿着牙白色的襦裙,当真是清丽绝色,出尘脱俗。
沈渊忙起身问道:“月瑶姑娘也没有休息呐?”
林月瑶揖了万福,又点一点头道:“沈大哥,你也没睡。”
沈渊笑了笑,道:“实在睡不着,难得的清闲自在,这些时日,发生的事情实在不少。”
应是触及伤心事,林月瑶眼圈微红,颔首而立,没有作声。
沈渊暗骂自己多嘴,惹得林月瑶伤心,也是他最怕女子伤心而泣,若真是流下泪来,他还真不知该如何处置。
左思右想,情急之下道:“你就不好奇,我师父让我毁的那三把宝剑,现在何处?”
林月瑶听到这话,忍不住问道:“不是毁掉了么?难道......”
沈渊左右一看无人,嘿嘿一笑,道:“你随我来,我给你看,万万不要告诉别人!”
林月瑶点头称是,便随着沈渊一路往后院去了,到了车架子旁边,沈渊又笑道:“你等着啊!”
随后伸手往车下一摸,顿时脸色大变!
看见沈渊神色异样,林月瑶心中关切,于是问道:“沈大哥,怎么了?”
沈渊没有理会,只俯下身子探头往车底下看,大惊失色,有气无力道:“剑,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