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九回 除却巫山
沈渊一听,羞愧不已。
心思百转,却一时不知用哪派的剑法来破这一对大锤。
忽然玄武一锤冲来,沈渊分身不及躲避,两掌顿时撑住剑身,硬挡了一记!
只听“当”一声嗡鸣,那一锤顶着北冥剑竟使沈渊连连后退,剑身亦微微弯曲,同时沈渊只觉虎口发麻,五脏六腑就如翻江倒海!
玄武猛一发力,大喝一声,沈渊顿时向后踉踉跄跄连退七八步,险些跌倒!
还不及沈渊站稳,只瞧玄武有一招乌云盖顶,铁锤生风,沈渊已然不及躲避,又不能束手待毙,情急之下竟似本能驱使,只见沈渊双手举剑,横架当头,锤落之时,顺势侧身一翻,犹如石投水中,而沈渊自己则如水花溅起!
那剑身亦顺势扎在地上,劲达剑尖,猛地一绞,碎石纷飞,沈渊顿时倒立腾空而起!
玄武一惊,不过兔起鹘落间,自己这后背便露在沈渊面前!
不敢耽搁一丝,玄武提锤忙向前跃去,可同时后背吃痛,果然沈渊自空中落下,连出数剑!
好在玄武反应及时,否则这背后中的三剑便不是皮肉之伤这般简单了!
不过即便这三剑未曾伤得玄武根本,却也疼的他倒吸了几口凉气!
方才那一招其实是误打误撞,既有武当太极剑,又似昆仑流水剑,无论是哪派剑招,却都是似是而非,倒像是沈渊各取其意,误打误撞胡乱创出来的一招。
也顾不上心中快意,如此良机,沈渊岂会轻易放过,只是沈渊知道与玄武拼杀,以硬碰硬乃莽夫所为。
于是讨了巧,念及他铁锤沉重,轻功便落了自己一筹,当机立断,自丹田内提了口气,脚下一蹬,瞬间便以华山的身法游走于玄武左右!
铁锤笨重,最忌欺身,而沈渊抓住这一点,脚下连蹬,当即使出一招风送紫霞,同时长剑刺出,化作烂柯一剑!
玄武亦知自己破绽何在,连连后退,却见那剑锋时近时远,不知快慢,再一眨眼,北冥剑锋却近在咫尺!
玄武瞬间骇得冷汗直冒,连忙避过,同时右手抡锤便朝剑身砸去!
沈渊脚下一蹬,立即一式却别苍松,斜身飞出避过重锤,随即腰身一拧,顺手便使出一招西风残照,长剑直朝肋下扫去!
这一剑的来历乃是正宗的全真剑法!
就连如今华山派的诸人也无人晓得,郝大通传下的全真剑法有所残缺,若非公冶和当年四处游历,搜罗天下剑法,这套当年叱咤武林、被奉为玄门正宗的剑法只怕就要失传。
见沈渊用的如此轻车熟路,公冶和不禁点头叫了声好,当下也咧嘴大笑,甚为欣慰。
眼下肋下空虚,玄武忙撤一步,侧身抡锤来挡,又是一声金铁相撞,北冥剑的确不同凡品,一剑削来,生生将那锤头划出一道大约三分深浅的剑痕来!
就在三处搏杀之时,魏墨站在擂台上,冷眼瞧着,随即目光落在向退至一旁的公羊叟、付连城以及岳化龙这三人身上。
魏墨上下打量,三人之中唯属岳化龙最是狼狈,暗暗思量此人实在留之无用;而那公羊叟武功稀松,但手段却是层出不穷,实在叫人防不胜防,倒是有些用处。
魏墨化身泰山弟子寒松子,早在旁瞧得明明白白,三人之中唯独付连城武功最高,不禁使魏墨高看了一眼,生出一丝爱才之心。
于是朝着公羊叟招了招手,唤他们三人近前。
公羊叟不知魏墨何意,不免心中打鼓,唯恐怪罪他谋划不利之过,但眼下形势所迫,魏墨所言他又不敢不从,只得同付连城、岳化龙移步至擂台下方。
“眼下这鬼面令才收回了两面。”
魏墨府视三人,直接说道,“请我天罗帮杀人的是你公羊叟,想取骆飞云而代之也是你公羊叟,最后欲入我天罗帮的还是你公羊叟,如此你若效忠我天罗帮,有些事还要看你自己的作为。”
公羊叟知其意,忙伏地言道:“帮主在上,四灵将可替老朽作证,骆飞云和黑无踪的人头,便是我三人的投名状!”
岳化龙见状也忙跪在地上,付连城不愿如此失节,却是站得笔直!
公羊叟余光一扫,眉头微皱,给岳化龙使了眼色,岳化龙当即明白,拉扯着付连城数次,付连城才单膝跪在地上,可眼睛却是看向别处,颇为不耐。
魏墨暗自冷笑,也不以为意,只对公羊叟道:“不够!”
“这......”公羊叟悄悄抬眼,脸色为难。
魏墨只作看不见,神色淡然道:“让我天罗帮弟子给你卖命,公羊堂主,的确是好算计,然而天下间哪里有白食可吃,想坐享其成,只怕不行呐。”
这语气就如闲唠家常,可入了公羊叟的耳,不禁让他一个激灵。
同时又忍不住暗暗腹诽道:“是我贪心不假,可这不也能合你天罗帮帮主的心意么!”
只见他低头言道:“罢了,还请帮主明示!但有吩咐,无敢不从。”
“公羊堂主,一言既出如白染皂。”
魏墨没有答话,说话的是仇翁,“主公之意,乃是让你三人亲自收回余下三枚鬼面令,若是这点事再办不妥,那便让老夫亲自收回你们三人身上的鬼面令。”
仇翁说话不似魏墨那般云淡风轻,那谈吐之间杀机隐现,直叫公羊叟不寒而栗。
公羊叟伏首,为难道:“并非在下推脱,那海觉和尚,在下实在不是对手!”
“莫非你们三人,还杀不掉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和尚不成!”仇翁老眼微眯,半耷的眼皮更显阴沉。
公羊叟不敢多言,只得称是,随后转身,三人便朝正殿徐徐而去。
秦山关与白无影见这三人对天罗帮俯首帖耳,更是悲愤之至,痛心彻骨!
尤其是白无影,黑无踪之死于她来说宛若天塌地陷,一时间,那平日里的恩爱打闹,不觉历历在目,挥之不去!
这崆峒上下皆知黑无踪是有名的惧内,家里大事小情,近乎全是白无影做主,因此更是纷纷在暗地里嘲笑,就连夺命堂的弟子有时也会抬不起头来。
但庸人又岂能堪透男女情爱?
黑无踪从不理会他人如何想法,在他心中,只将白无影看作天下至宝,即便白无影如何任性无理,他也是宠爱如初,在黑无踪的心里,任谁也不能说一句白无影的不是,即便是这万里江山也比不过白无影一根头发!
“除却巫山不是云......”白无影轻声呢喃,旁人不知,这诗可是没得外人时,黑无踪念叨给自己最多的一句。
然而相比之下,写这诗的人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谁都以为白无影是个不让须眉的女中豪杰,可只有白无影心里最清楚,平日里无论她如何决定,在身后为她撑腰的,替她做主的从来只有黑无踪。
想着想着,白无影是时而偷偷发笑,时而又是黯然神伤。
突然仰头凝望,少刻又低下头来,只见她双眼通红,却未曾掉过一滴眼泪,抬眼望向公羊叟,杀意森然!
第三百一十回 仇翁出手
公羊叟心里发虚,面对海觉大师他实在没有把握,脑袋里左思右想,到底还要不要留着一副底牌,以备不时之需......
自擂台至正殿门外,不过五、六十步远。
眼前沈渊与玄武大战数十回合,交手上百招,也难分胜负;
而青龙与钟不负一战亦是互有进退!
四人分作两处搏杀,恰好与公羊叟三人让出一条路来。
公羊叟还在踟蹰不前,付连城冷哼一声,当即腾身跃起,举剑朝海觉刺去!
岳化龙微微怔然,看向公羊叟,公羊叟没奈何,只得与岳化龙硬着头皮往前冲去。
三步并作两步,付连城本来轻功便不坏,数息功夫便至海觉大师身前!
海觉将锡杖立于一旁,见付连城一剑刺来,毫不留手,不禁眉头微皱,同时真气鼓荡,左手袍袖一挥瞬间便卷住剑身!付连城登时手腕连动,长剑猛搅,直欲破开海觉僧衣袍袖。
怎奈却是徒劳无功,手里长剑仿佛被那袍袖箍住一般,进退不得,付连城大急之时,岳化龙也相继赶至,挥拳便打!
拳风刚猛,含带内劲,刚而不僵,腰马稳健,只这一拳而看,岳化龙倒也不负其名,只是此前目中无人,又时运不济,遇见的对手没一个比不过他的。
不过即便他拳法在如何高绝,在海觉大师面前也只是班门弄斧罢了,不待岳化龙那一拳碰到,只见海觉大师右手如花绽放,瞬间五指连弹,内劲透过指尖直接隔空打向岳化龙!
只听得隐隐骨裂之音,再瞧岳化龙手肘、上臂、胸肋处足有五处衣裳破碎,岳化龙连退七八步,一口鲜血自口中喷出,随即便仰身倒地,不省人事!
同时大袖一震,付连城只觉手臂一麻,随后又觉一松,不禁暗叫一声:“糟了!”
“少林派的多罗叶指。”
仇翁站在擂台瞧的清楚,不禁赞道,“海觉大师不愧泰山北斗。”
魏墨点头道:“仇翁,这三人必不是方丈大师的对手,再看看公羊叟还有什么本事,随后你便去帮上一帮,给他们开条路。”
仇翁点头称道:“是,主公。”
魏墨与仇翁说话之间,付连城当下弃了剑,朝海觉腾空连踢!
海觉大师右手化指为掌,朝付连城足底打去,掌脚相接,二人皆是一震,当下付连城便倒飞了出去,好在其轻功绝顶,与空中一翻,落在地上踉跄了几步,而海觉大师亦是倒退了三步,方稳住身形!
“好俊的武功。”
海觉大师单手施礼,朝付连城道,“不过付堂主这宝剑怕是要不得了。”
说罢,大袖一展,便瞧见长剑竟断成四节,丁铃当啷落在地上。
虽说付连城早有感觉,但眼下瞧得真实,还是不犹一惊,心下暗道:“铁袖功名不虚传,果然这些个老家伙们,没一个是省油的灯!这等功力,岂是我等能敌的!”
不仅是付连城,就连魏墨、仇翁也是眉毛一挑,暗赞海觉功力之高深莫测!
方才见岳化龙一招便败,公羊叟登时便不敢近身,只徘徊在八九步外,又见得付连城知难而退,不肯再上,自己不由心有余悸,但仇翁已是将自己放在火上炙烤,便是不敌也只得迎难而上。
瞧了眼地上的岳化龙,公羊叟心道:“好在自己的手段并未出尽,不必与之近战......”
想到此处,手腕一抖,两枚柳叶飞刀便分别落在公羊叟双手之中,伴着两道破空之声,银芒划过直至海觉身前。
不过海觉纹丝不动,道了一句:“鬼蜮伎俩尔。”
言罢大袖一挥,直接卷在袖中,真气附在袍袖之上,那飞刀竟是连衣物也无法割破,随后又见海觉大师袍袖一甩,那两柄柳叶飞刀反向公羊叟射了回去!
公羊叟眉眼一挑,手上瞬间又多出两柄飞刀来,激射而出,“叮叮”两声,便将飞来暗器击落!
他手上不停,流星镖、飞刀、飞针当真是层出不穷,纵使海觉大师佛法高深,此刻也是不胜其烦!
公羊叟还想祭出天雷子,可天雷子制作繁琐,身上带得也实在不多。似公羊叟这类人总归要留下几个保命的手段,心里才能踏实。
见公羊叟这一时也难得其功,仇翁冷哼一声,先与魏墨知会了一句,便奔向前去!
公羊叟察觉仇翁近身,忙停下手来,作惶恐之状,道:“老朽武功稀松,只得凭我这得意本事,不想那海觉方丈竟是如此难缠!”
仇翁斜眼一扫,说道:“公羊堂主,不该就这些手段。”
公羊叟委屈道:“天雷子方才已然用尽,不瞒仇翁,身上只剩两个,乃是老朽关键时刻保命的......”
“哼,算你有理!”
仇翁不欲多作理会,但是假如公羊叟说自己身上一颗不胜,那么仇翁便会考虑待此间了结之后,还要不要留着公羊叟的性命。
只听仇翁接着说道:“暂且退后,待老夫会一会方丈大师。”
“阿弥陀佛,”
海觉大师正了正袈裟,双手合十道,“久闻仇翁大名,今日得见实乃老衲幸事。”
仇翁向前走了几步,拱一拱手算是还礼,不过嘴上轻慢道:“你们这些和尚就是虚伪,明明恨不得我等马上远离此地,却非说是幸事,你们出家人不是不打诳语么?”
海觉大师也迈了往前迈了两步,答道:“不错,出家人向来不打诳语。”
“哦?”
仇翁起了好奇心,驻足问道,“请大师解惑。”
海觉微微一笑,言道:“老衲所言幸事,乃指仇翁定然过不去老衲这一关。”
仇翁闻言狂笑不止,随后向前踏了一步,道:“你们出家人也惯会打这无用的机锋,不过方丈毕竟年长余仇某,瞧着方丈模样,今年怕是已近古稀,武功再高也比不过岁月蹉跎,不止方丈大师何来的自信?”
海觉含笑道:“仇施主倒是替老衲记得清楚,不过还是少说了几岁,老衲如今已是七十有八了。”
仇翁再向前一步,道:“老和尚倒是驻颜有术,仇某还当大师才过花甲,方才还故意往大了说,不想却是已近耄耋......”仇翁话音一顿,又笑道,“岂不知老而不死是为贼,今日怕是要仇某要送大师往极乐世界了!”
海觉摇头浅笑,向前一步,却是不语。
两人之间不过三五步远,一时相视无言,更是心照不宣,此刻谁若先动只怕便会落在下风。
两侧玄武与沈渊大战正酣,钟不负更是杀得青龙节节败退;
不远处罗五方、尉迟平却渐渐不支,好在那些天罗帮的刺客,还有一战之力者只余五人,趁了空息,柳四娘与冯仕轩及时与罗五方二人汇在一处,虽然皆有伤处,但总归是能够保住性命,也能牵制住白虎等人。
林月瑶早早便听了冯仕轩的吩咐,领着余下的崆峒弟子和虎啸堂、归月庄等为数不多的几名弟兄,守在秦山关、白无影四周,唯恐天罗帮再出手段。
而就在此时,海觉与仇翁二人突然齐动!
“轰”得一声,惹得众人皆是一顿,那气浪翻腾,原是四掌猛然相撞!
第三百一十一回 仗义相助
仇翁以为海觉年迈,方才又与他人激斗数回,只那一招多罗叶指就必然耗费不少内力,故而他募一出手,便是全力为之,即便不能一击必杀,也要使得海觉重伤难愈!
天罗帮中,哪怕是苏婉儿只怕也没有仇翁深谙魏墨心意。
魏墨野心勃勃,眼中乃是整个武林,这崆峒派不过是第一步罢了,倘若此时能将少林派方丈打杀,必能让天下武林为之震颤!
只是可惜,少林派底蕴深厚,屹立武林千余年,即便没了海觉大师,当今少林之中,仍有几位高人坐镇,少林派的地位在江湖之中也不可撼动。
不过,至少能够重挫人心!
此刻,二人四掌陡然相接,无论是海觉大师还是仇翁,皆被对方掌力所惊!
仇翁万没料到,海觉大师以近耄耋之年,其掌力竟还能滔天洪水一般,可见其内力之浑厚,渊渊若海!
正如仇翁所想,方才一击败退岳化龙,的确让海觉大师耗费了不少内力,故而此刻海觉大师不敢托大,这一掌亦是全力发出,然而海觉好事低估了仇翁,不禁暗叹:“眼前之人,掌力却似排山倒海,竟与自己相持不下!只是这一股子寒气却又是怎么回事?”
双掌与之相接,海觉大师顿觉一股极度阴寒彻骨的内力顺着双掌冲将过来,若非自己内力深厚,能将其化解,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同时海觉也大为奇怪,如此至阴至寒的掌法他生平可谓头一次所见,更不知这掌法来历、名号。
真正高手之间对决,可谓生死一念,一招便可大抵知道对方深浅。
一招过后,二人急忙撤掌,各自退了两步,顾盼之际,见仇翁又挥来一掌,海觉大师当即便以易筋经催动内力,灌入拇指之中,朝仇翁掌心戳去!
这一指虽距离仇翁掌心还有尺许,但仇翁已然察觉到一股纯阳炽热的指力隔空打来!
“无相劫指!”
仇翁早就听闻,少林派有一指法名唤《无相劫指》,此功法凶悍霸道,至阳至烈,威力惊人,数百年来练成者少之又少,不想自己居然能亲眼所见!
海觉以纯阳炽热对至阴极寒,倒也不错,说到底终究是海觉大师略胜一筹,这一指之力便让仇翁微微色变!
不过仇翁认为自己这神掌绝不输人,眼下自己吃了暗亏,不禁怏然不悦!
仇翁不退反进,双掌猛然拍出,海觉面色凝重,同样以无相劫指应对,一连数掌,只听“轰”一声巨响,只见仇翁连退三步,海觉大师也是脚下不稳,身形微晃两下退了一步!
此间功夫,一旁也是大战未停!
若是当真细细算来,沈渊的武功还是略输玄武一筹,玄武兵器沉重尚能与沈渊周旋不落,假如换了别的武器,身法出招定会比沈渊快上不少。
只可惜玄武最善用锤,虽然北冥剑亦不算轻,但相比之下却是比那一对镔铁锤要灵巧了许多。
二人交战百余招,却依旧难分上下,但沈渊因早些时候的内伤未愈,外加此前谢大有暗算,一番激斗之下那伤口也隐隐渗出血来,此时却是已显疲态!
玄武身上也有剑伤,不过终究是伤及皮肉,相比之下,沈渊确实比玄武要狼狈不少。
守在秦山关、白无影身前的林月瑶也忍不住替沈渊在心里捏了一把汗!
二十八名刺客,眼下能战之人只余五人,白虎念及此处也是大为恼火,简直是将他们四灵将的人丢尽了,当下也发了狠,率这五人围攻柳四娘、罗五方四人!
枪者,号称百兵只王,不动则如山,一动如雷震!
白虎枪法卓绝,当世难敌,无论是柳四娘还是罗五方,亦或者尉迟平、冯仕轩,这四人哪一个也绝非白虎对手!
加之有那五人在旁掠袭,一时间四人竟是只余招架之力,堪堪自保而已。
可天罗帮终究是小瞧了整个武林,武林之中从不缺豪杰侠义之人!
“我来助你!”
这说话之声浑厚沧桑,罗五方等人闻声看去,只见一年过花甲的老汉,身穿灰布直裰,头上裹巾,有些不修边幅,正是春秋散人陈伯阳。
此人无门无派,一身武功比之罗五方只强不弱,常年游历名山大川,吃遍五湖四海!
只见此人身边另有一个白白嫩嫩的俊俏丫头,豆蔻之年的模样,想来便是传闻之中他所收养的孙女,据闻他这孙女幼时生了场怪病,误打误撞竟打通了任督二脉,自此便成了武功奇才,可惜也因那场大病,却也变得神志不清,疯疯癫癫。
幸得他这孙女适才不知跑去了何处,春秋散人为免她闯出祸事,满山去追,这才没有饮这玄空堂的水,也因此没有中了这七草酥骨散。
待他领着孙女返回来后,却见得如此场景,一问之下这才明白事情缘由!
他见罗五方等人渐渐式微,毫不犹豫便出手相助,他飞身而至,一掌便重伤了一名刺客,同时朝着她那孙女喊道:“归离丫头,莫要乱跑!”
转眼看见林月瑶那边,指了一指又喊道:“去找那个姐姐,那姐姐手上有好吃的!”
归离丫头听了,眼睛一亮,高高兴兴应了一声,随即便蹦蹦跳跳的往林月瑶哪里跑了去,近了身,归离上下打量了一番,嘿嘿一笑:“姐姐,你这有甚么好吃的呀!”
林月瑶哪里有甚么吃的,何况她这心思也都在师父和沈渊身上,听得此问,不由结舌。
归离见林月瑶久久不能拿出甚么吃的,当即便“哇”得一声大哭着喊道:“爷爷,你骗人!”
陈伯阳闻言一时头大,可他与白虎交上了手,更是分心不得。
林月瑶也手忙脚乱,赵汗青靠在一旁,从怀里掏出一块糖来,这还是临来此处前,他那徒弟田白光给他的,不想眼下却是起了用处。
“小姑娘,伯伯这里有糖,”
赵汗青轻声道,“你且来此坐着,不要乱跑,帮那个姐姐提防着坏人,伯伯这糖便给了你!”
归离见了有糖,顿时喜笑开颜,应了一声寻了个凳子坐在那里,赵汗青把糖递给了她,只见她左瞧又看,随后便放在了嘴里头。
这时,又听一声娇喝,众人再瞧,原来是越女剑陆若兰,此女之前一直观望,出手相助也是思量好久,终是抵不住那一股古道热肠,见春秋散人去帮柳四娘等人,她转头一瞧见沈渊也渐落下风,再不犹豫便冲上前去!
见有人来助,沈渊士气大振,而玄武也忽然间手脚微微慌乱,沈渊见他出了空档,一剑扫来,那玄武急闪,却将另一侧陆若兰忘了干净,待他想起来时,身上便有多了一道剑伤!
赵汗青目光回落在归离丫头身上,微微笑道:“甜么?”
归离丫头眯着眼睛,笑道:“嗯!甜!”
第三百一十二回 命悬一线
魏墨眉头微皱,显然对眼下这般情形颇为不满。
望着青龙只剩招架之力,对苏婉儿轻声道:“婉儿,去帮青龙一把。”
苏婉儿心头一震,娥眉微蹙,轻咬薄唇,神色间颇为为难,眼神里更是带着一丝怨恨。
她抬眼冷声问道:“非是我不可?”
魏墨嘴角一扬,反问道:“怎么,下不去手?”
苏婉儿言语一滞,再不说话,当即飞身而去!
见苏婉儿来,钟不负心头一痛,不禁慢了半手,青龙趁机挥刀来斩,钟不负大惊,忙侧头避过。
“唰”得一声,只见几根头发在空中飘荡。
钟不负抬手摸了摸耳鬓,只觉一痛,再看手上沾了一点血迹,原来竟被青龙的刀锋划出一道浅浅的口子。当即收了心思,不再看苏婉儿,往后撤了几步,青龙正要来追,苏婉儿却是抬手一拦!
青龙不知苏婉儿为何意,只听她道:“今日是算我对不住你。”
那天津海蛟门的掌门胡四海见此情形,眼前一亮,不顾手下弟兄劝阻,当即跑到钟不负身侧道:“钟大侠,胡某前来助你一臂之力!”
钟不负微微一怔,突然想起来这位正是独子被何有道害死,在泾河只畔遇见的那位天津海蛟门的掌门,胡四海。
钟不负心中有愧,要归根结底,海蛟门少门主胡威之死,与他也算有些关系,若非何有道去寻他,胡威也不至于碰上何有道。
唏嘘之余,也叹这胡四海为人仗义,朝胡四海点头说道:“多谢胡兄!”
胡四海样貌本就生的凶恶,咧嘴一笑,更显得狰狞。
钟不负再看苏婉儿,那眼神中情意绵绵,便是想掩饰也是掩饰不得。
魏墨站在高处不由冷哼一声,忍不住道:“怎么,要在此处叙起旧来么!”
苏婉儿与钟不负之间的瓜葛,天罗帮的一些老人也有些耳闻,眼下青龙听得魏墨这般阴阳怪气的说话,分明是恼了。
青龙哪里敢怠慢,也不看苏婉儿,当即便挥刀朝钟不负劈去!
苏婉儿冷眼瞟了一眼青龙,心里想着:“奈何不得魏墨,还奈何不得你!惹恼了我苏婉儿,待寻得机会,定要你这厮好看!”
冷哼一声,苏婉儿红袖轻舞,抬掌便朝着跟在钟不负左右的胡四海打来,那姿色无双、身形更是娉娉袅袅,动人心魄!
只不过情状瞬息万变,还不待苏婉儿近身,只见那胡四海那脸色狠毒,手中一柄短刀,趁着钟不负浑然不备,猛地从他背后捅了进去!
钟不负双目圆睁,不敢相信!
转头看过,忍痛道:“你!为何......”
“何有道若非寻你,我儿也不至于惨死!”胡四海咬牙切齿,将刀拔了出来,随即听得一声“噗”,朝着钟不负又扎了进去!
“我儿乃替你受的罪过,我要你给我儿偿命!”
胡四海双眼通红,厉声大喝!
这几刀插得极深,钟不负一口真气出了岔子,登时便昏死了过去!
这生死一线,仿佛所有人的呼吸都顿了一顿,连青龙也不禁呆立当场,对于在场之人来说,这场变故实在出乎意料、猝不及防!
苏婉儿双眼通红,心如刀绞,轻落在地上,几乎忘了如何喘息!
“大哥!”
沈渊见状,心中悲痛,肝心圮裂!
一时竟分了神,倏忽间被玄武得了机会,铁锤一抡,便朝沈渊砸去!
再反应过来时,那一只大锤已然到了胸前,可谓是凶险至极!沈渊情急之下,瞬间持剑档在胸前!
“铛!”
一声巨响,铁锤正好砸在剑身之上,只见沈渊顿时胸前一闷,体内五脏移位,气血翻腾,喉头再也压不住,猛地喷出一口血来!
这一锤沉重,便是有北冥剑挡在身前,沈渊也知道,自己这身上至少又三根肋骨被震断了!
见沈渊被玄武一锤击飞,陆若兰暗道不妙,她自知不是对手,只撑了半合,卖了个破绽转身便脱了身去。
玄武还想追,却抬眼看见魏墨朝他摆了摆手,皆这玄武点了头,转身便提着大锤,缓缓往沈渊身边走去!
同时另一头有春秋散人相助,白虎则是节节败退,但见得方才一幕,众人也是心头一沉,可手上的本事却是一丝也不敢松懈!
仇翁与海觉大师此时也是难解难分,海觉大师吃惊仇翁之功力,时而那股极阴极寒的掌力,海觉大师便须以无相劫指来应对!
这无相劫指至阳至热,虽是这阴寒掌法的克星,却是极耗内力,只这一会子的功夫,便听海觉大师喘息声渐起!
仇翁撤掌退了步,冷笑道:“大师终究年事已高,不好好参禅念佛,何故淌这趟浑水?”
海觉大师面色难看,沉声道:“阿弥陀佛,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老衲不能看着这太平武林落在尔等妖魔之手!”
这几处情形,几乎同在一时,不过几息之间。
那胡四海的刀从钟不负背后抽了出来,顺手将钟不负推倒在地,仰天大笑:“儿啊!爹虽杀不了何有道,但让这姓钟的给你尝了命!你在天之灵,可以瞑目了!”
笑着笑着,胡四海又大哭起来。
此时沈渊忍着痛,强撑着站起了身,一步一步蹒跚着朝钟不负走来,手中北冥剑紧握,只想着要替钟不负报仇!
此时苏婉儿也回过了神,轻功一展,顿时落在胡四海身前!
方才又哭又笑,眼下察觉来人,当即收了声。
不过胡四海可不知这其中故事,报了仇,又替天罗帮解决一个心腹大患,正想着邀功,一抬眼便瞧一抹火红轻飘飘落在身前!
那容貌倾城倾国,可神情却又冷若冰霜,那眸子里更是毫不掩饰那一股滔天的杀意!
胡四海一怔,瞧那清冷妖艳的模样,当即便被这绝色容颜迷了魂,但心里也是一紧,见那闪着寒光的眼神,他实在不知何处得罪了这女子。
只是虽然察觉到此女杀机,可不知道为何,胡四海竟是一点也不想挪开半步!
正要张口说话,可苏婉儿根本不予他说话的机会,突然翻手一掌,直接拍在胡四海胸口!
胡四海胸前一痛,没想到眼前女子的掌力竟是如此霸道,脚下一个趔趄恰好使得他探了一下身子,瞬间那红袖拂面,咽喉一痛!
胡四海只觉不妙,当即捂着脖子,只怕血水喷涌而出,看着苏婉儿右手指甲上沾着的血迹,他的脸上一副始料未及。
血流不止,“噗通”一声,胡四海跪倒在地,狠劲倒腾了几口气,便窝在地上没了动静。
苏婉儿不管不顾,当即蹲在钟不负身边,背对着魏墨悄悄探了脉息,沈渊加紧了几步,正好看见她伸手在钟不负身上连点几道大穴!
又从怀里掏出一粒丹丸,塞到钟不负口中,又轻抬了下巴助他咽了下去!
沈渊不知所以,大喝一声:“住手!”
苏婉儿忙瞪向沈渊,向他示意莫要多言,于是站起身来,面若无事一般道:“怕是大罗金仙也救不得了。”
说罢转身看向魏墨,问道:“这你可满意了?”
冷哼一声,与沈渊擦肩而过,同时悄声说道:“九转还阳丹,能保暂时不死,快去寻单子胥!”
说罢,纵身一跃,落在擂台之上,又道:“没意思了,走了。”
不等魏墨说话,苏婉儿已然离去。
沈渊此时悄悄握了一握手中玉瓶,看向苏婉儿离去的方向,不禁松了一口气。
第三百一十三回 殿内情形
殿外情形瞬息万变,海觉大师再与仇翁交手之前,殿内众派掌门正各自调息。
玄空堂主骆飞鸿悲愤不已,只恨眼下无能,不能手刃仇人,与天罗帮拼一个你死我活。
一旁青云子也是喟然长叹,如此变故实在是出乎意料,事已至此,便是再蠢的人也知道这幕后的黑手,无疑便是天罗帮。
崆峒八堂,竟有三堂堂主背信弃义,更是筹谋已久、包藏祸心,到如今突然发难,以致崆峒派遭此大劫,实在令人唏嘘不已,只叹这人心难测。
青云子先是看向祝九袋,暗道:“这厮上位又何尝不是小人之举,”转念一想,“不过谢大有死不足惜,祝九袋也算是匡扶正义,不过如此手段却是令人不耻。”
回头看了看各自闭眼调息的四老,青云子顿时心中起了疑,他清楚记得,这场屠魔大会,四老亦如公羊叟那般力主操办。
四老想来不见他青云子放在眼中,只作晚辈对待,说话也常常颐气指使,趾高气昂。
这些青云子心如明镜,好在青云子并非小肚鸡肠之人,且四老的确是他长辈,也不好不恭敬。
唯有那一次,四人力主操办这场屠魔大会时,说话甚为恭敬,青云子当时还只道四老一心为武林太平,心怀慈悲,故而应允。
现下想来,所谓事出非常必有妖,四老这般作法必然有其目的,青云子目光落在四老身上,暗忖:“只是眼下没有证据,看来我也须多留个心了,待此间事了,到底要探一探这四位师叔究竟是何面目!”
四老有所察觉,睁开眼来,便听青松真人问道:“掌门,有何事?”
青云子面不改色,叹息道:“崆峒派逢遭此变,实在令人唏嘘,天罗帮来势汹汹,只怕这一个崆峒派还填不了他魏墨的口,故而我等也要小心,当抓紧选出一位盟主出来!莫要忘了,骆掌派生前也与我等说过,还有那那劳什子的拜火教虎视眈眈!”
青松四人听了话,也不住点头称是,青松真人道:“眼下出了这档子事,比武来选只怕是比不成的,不如众人推出一位足以服众之人做这武林盟主。”
此话一出,贺冲云也道:“青松道友此言有理,这武林盟主之位,不知青松道友认为何人当得?”
青松抬眼看了贺冲云,微微笑道:“贫道以为,盟主之位自当有德者居之,且须是年纪尚轻、同时又老成持重之人。”
莫问空冷哼一声,道:“青松,你怎不直接挑明,这盟主之位便让他青云子来做?”
白鹭师太寒着脸道:“莫问空,不是我家掌门,莫非还是你不成,也不照照自己,何德何能?劝你收了那些没用的心思,这盟主之位,落到谁的身上也落不到你这厮的身上!”
“啧啧,”
莫问空听了这话,倒也不及,只是笑道,“莫某自知无德,岂敢有那非分之想,倒是你们四个,心里头打的甚么算盘只有你们四个清楚!”
这话说的阴阳怪气,四老登时变了脸色,不逆禅师气得咬牙,若非眼下使不出丁点的气力,否则这殿内又是一场大战!
青松真人沉声道:“莫问空,休要胡言乱语,我等四人一心为公,绝无私心,倒是莫掌门,句句诛心,也不知你到底是何居心!”
晓月道姑也附和道:“正是,我七大派向来同气连枝,你莫问空如此挑拨,难道是要七派成仇么?”
莫问空气极反笑:“这罪名某可当不起!哼!”
青云子见状,心头大恼,当即呵斥道:“都住口!”
白鹭师太正要张口,却见青松真人抬手止住,四人不在言语。莫问空虽然心头不快,但凭心而论,他看着青云子还是很顺眼的,他如此咄咄逼人,无非是看不惯峨眉四老罢了!
贺冲云在旁看得亦是不住摇头,心想着七大派如何变得这般离心离德,暗自发问:“莫非这江湖平静的太久,终是要起风了?”
此时汪直也暗恼不已,心里大骂:“事到如今,别人都杀上门来了,不想应敌之策,还想着甚么狗屁的盟主之位!咱家才是冤枉,凭白受了连累!”
此前这些人险些动起手来,可那七草酥骨散毒发,成了眼下模样,汪直大骇,不由自主运起内功来,不想亦如他们一般模样,如此一来便是沈渊也知道他会武功的事,只怕以后想瞒也瞒不住了!
就在这时,禾南絮倏然进殿,汪直眼前一亮,忙道:“絮儿姐,你怎的来了,外面情形如何?沈大哥眼下如何?”
禾南絮知道此前汪直所作所为,心中有气,但眼下见他一副担心模样,沈渊又不似作假,不由暗叹实在摸不透此人心思。
不过眼下他心存好意,倒是正好。
禾南絮朝他点了头,并未行礼,只是朝着各位前辈揖了万福,又将外面情形如何说了一通。
不过,殿内这些人多少能闻得外面声响,也能大体猜得出发生何事。
禾南絮道:“眼下情况危急,晚辈此来是想向各位前辈讨个信物,眼下虽然中毒这居多,可到底还有没中毒的弟子,此时正当团结一心,同仇敌忾,望各位前辈应允!”
贺冲云道:“我那七个弟子,无须信物,我信他们必然不肯袖手旁观!”
禾南絮道:“七宿之中唯有冯大侠能有一战之力......”
贺冲云眉头紧锁,看向谭真智,却没想到此时此刻他还如同往常一般。
“师兄,我知你未曾饮这瓮中之水,还望师兄顾忌大局!”贺冲云底下身段,恳求道。
不料谭真智冷笑一声,当即起身舀了一碗,当着众人一饮而尽,遂道:“实在不巧,师弟啊,我也喝了。”
“你!”
贺冲云怒目圆睁,指着谭真智,一时语结!
“我谭真智与这对师徒不共戴天,眼下要我与他并肩而战,岂非辱我!”
谭真智狠色喝道,“非是我正道中人,休要我镇岳宫出手!”
说罢,闭目而坐,谁也不再理会。
禾南絮心中忿恨,只道:“既如此,便不劳你!”
这时便听祝九袋道:“若有弟子能动,丐帮愿意相助!”
青云子也道:“我峨眉也一样。”
莫问空道:“我昆仑派可还有人能战?”
禾南絮摇一摇头。
汪直回头与韦英道:“锦衣卫还有几人能动弹?”
韦英应道:“皆能,不过大人,如此一来您的安危......”
只听汪直道:“天罗帮行事毫无顾忌,知道我等在此还敢下手,定有所倚仗,唇亡齿寒,倘若被天罗帮得手,谁知道我等还有没有性命回了京城?”
随即又对禾南絮说道:“絮儿姐,此间锦衣卫皆听调遣!”
禾南絮没想到此时汪直竟如此仗义,当即谢过,而此时听得外头惊叫,先是听得沈渊大喊了一声“大哥”,禾南絮瞬间便是知定是钟大哥出了差子!
正要转身出去,随即便听得外头一声巨响,那林月瑶的惊呼一声:“沈大哥!”
这一声只如晴天霹雳,禾南絮顿时浑浑噩噩,险些站立不住,一把扶住门框,心悸不已!
此时玄空堂那山下,完颜疏一行五人正沿着山间小路往玄空堂行去。
五人皆是武功高强之辈,气力雄浑,这一路快步疾行,如履平地,全不在意这山路崎岖难行。
忽然听得林间动静,完颜疏当即驻足,示意四人不可出声,随即看向霍腾,四大天狼将中,霍腾轻功最好,为人也最是稳重,可谓智勇双全。
霍腾晓得其意,前去查探,片刻之后便回来禀道:“有个带着鬼面獠牙,手持飞廉的,领着几个喽啰,带头绑了一个人往山下去了。”
完颜疏问道:“知道是谁么?”
霍腾摇头,道:“中原武林咱们并不相熟,有名的只知道七大派和虎啸堂,但瞧这些人不似好人,绝非这几派人士。”
完颜疏点一点头,略一沉吟,道:“罢了,与咱们无关,且上山去罢。”
说罢抬脚便走,又走了不远,忽然几人闻到一股血腥味,完颜疏眉头一皱,道:“去看看!”
五人一同顺着血腥气往林中走去,绕过一块巨岩,只见地上散落这六具尸体,身上皆着锦衣罩甲,手上拿着的正是绣春刀。
完颜疏一惊,脱口而出:“锦衣卫!”
第三百一十四回 岌岌可危
玄空堂内,沈渊适才情急,眼下胸中郁闷,喉头翻涌,没忍住又是咳出一口血来。
眼下沈渊受伤颇重,公冶和扒在那栏杆上,望着沈渊喊道:“臭小子,你可还撑得住?”
沈渊回道:“暂无大碍,只是提不起内力,怕是一时难以再战!”
“快些过来,让老子瞧瞧!”
沈渊点点头,不过却依旧往钟不负身边慢慢走去。
虽然没有性命之忧,可公冶和依旧是一副担惊受怕的模样,谁能想到,向来杀人不眨眼的剑奴,居然还有如此一面。
见沈渊受伤,林月瑶心中虽然担心,可眼下又不敢擅离,不禁焦急万分。
而此时禾南絮冲出殿来恰逢此幕,见沈渊伤势颇重,正步履蹒跚往钟不负身边走去,亦是忧心不已。
又看到钟不负身上血迹斑斑,不省人事,禾南絮更是心中一沉,不由悲从中来,以为钟大哥去了。
其实不仅是禾南絮,所有人皆以为一代侠盗钟不负,就这般横死在崆峒山上!
禾南絮不管不顾,绕过海觉和仇翁,直朝着沈渊奔来,沈渊面色肃然,大喊道:“不可过来!”
玄武眼下距离沈渊不过三五步远,倘若让禾南絮走近,那玄武发了狠,禾南絮岂不跟着遭了秧!
可是沈渊虽然目光决绝,却是挡不住禾南絮那一番关爱之情!
此时韦英走出殿来,其身后跟着另外三名百户大人,不说二话,当即抬手便发了火龙镝!
见玄武逼近沈渊、禾南絮二人,情况危急,当下便冲了过来,护在二人身前。
玄武回头看了魏墨,魏墨脸色阴沉,道:“青龙、玄武,你二人去助白虎一臂之力,务必将那些碍事的人杀了干净!”
魏墨话音才落,玄武堂山门轰然大开,足有二十余名锦衣卫好手顿时冲进了玄空堂内!
韦英大急,指着柳四娘那边大声疾呼:“快去相助,除掉这几个鬼面杀手!”
沈渊见状,心下稍安,此刻也顾不得私人恩怨,只蹲下身来,来看钟不负情况如何。
禾南絮守在一旁,问道:“钟大哥他......”
沈渊指了指胡四海的尸体,悄声道:“大哥被他暗害,苏婉儿又将这厮杀了,也算报了仇,虽说眼下大哥他暂时还死不了,但拖得久了,怕是无力回天。”
说着从怀里那出那装有九转还阳丹的玉瓶塞给了禾南絮,“苏婉儿给的,能吊着一口气,须快些去找单子胥,只有他能救得大哥性命!”
听得如此,禾南絮也松了一口气,眼含深情,关切道:“那你的伤势......”
沈渊咬牙忍痛道:“我没甚么大碍,只是眼下这玄空堂的情况不妙啊......”
左右瞧去,青龙、玄武、白虎合在一处,攻势更猛,即便又锦衣卫相助,也奈何不得三人,反倒是锦衣卫之中才一交手便有四五人倒地不起!
另一头海觉大师毕竟年迈,内力大耗之下,渐渐也有些力不从心。
玄虚道长在旁瞧着,心急如焚,那仇翁在江湖之上虽有凶名,却也不曾料到他竟如此难缠,武功之深,更与海觉大师不相伯仲。
不禁暗暗思索:“天罗帮果然神秘莫测,高手如云,就连仇翁如此高手,都肯在魏墨面前俯首帖耳,可见魏墨此人的武功,绝不弱于仇翁!”
一念及此,玄虚道长更是忧心忡忡,眼下魏墨还不曾出手,倘若此人大开杀戒,这崆峒山上还有何人能挡!
往往越是怕甚么,越是来甚么。
玄虚道长才在心中嘀咕,眨眼间,只见那魏墨骤然而动,登时腾空而起,脚下凌空而踏,不过三、五息之见,便跃至仇翁身后!
海觉大师瞳孔骤缩,同时仇翁一掌虚晃,随即猛然闪身,海觉大师一招扑空,却见得一道寒光袭来!
魏墨如何出得剑,无论是海觉大师、还是玄虚道长,亦或是沈渊全都不曾瞧见,这一剑刺向海觉大师的时候,只听得公冶和大叫一声:“小心!”
公冶和在笼子之中亦是震惊莫名,如此快的剑,即便是剑奴,也是生平仅见!
那魏墨不过中年,竟有如此剑法造诣,当真不下于自己,公冶和一时心痒,只想与他较量一番,只是受困于笼内,出不得去。
与此同时,只见那电光石火间,剑光已至!
海觉大师大喝一声,那双手猛然合十,“砰”得一声,将那长剑夹在掌心之中!
真气激烈,那袈裟僧衣亦都鼓荡而起!
魏墨一脸狠色,他气力正盛,推着剑只往前冲!只见海觉大师头上青筋鼓起,拼了命也不教这剑锋在进一步,可是终究吃不住魏墨力大,使得自己连连后退!
海远禅师见状遽然变色,疾呼道:“方丈师兄!”
随后又听得“轰”一声巨响,之见海觉大师眼下已然退无可退,后背直接撞在廊柱之上!
海觉大师面色潮红,唇间隐隐渗出血迹!
魏墨嘴角轻扬,冷哼一声,随即便瞧见他手腕一转,剑身当即一搅,海觉大师双手再合不住,往两侧张了开,只见那双掌皮肉外翻,鲜血淋漓!
魏墨长剑一收,众人只听得沈渊大喊:“小心!”
同时,那仇翁跃至海觉大师身前,双掌齐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拍向大师!
多亏沈渊这一声提醒,海觉大师才不至于浑浑噩噩,他强提一口真气灌于双掌,瞬间又与仇翁对了一掌!
那掌力如排山倒海,两股至阴至寒的真气入了体,顿时感到寒冷透骨!
再瞧海觉大师脸色潮红,一口鲜血猛然喷出,随即精神萎顿,脸色苍白无比,缓缓跌坐在地上!
“少林寺方丈,”魏墨将剑搭在海觉大师的肩头,居高临下道,“不过如此。”
玄虚道长厉喝一声:“住手!”
魏墨眼皮未抬,扫了眼道:“哼,道长莫急,早晚轮到你。”
玄虚道长强压怒气,质问道:“魏墨,你到底目的何在?”
魏墨却是笑而不语,正待他要取海觉大师的性命之时,便听得自那山门传来一句:“当真是好生热闹!”
那声音粗放,口音也不似中原,魏墨回头看去,只见五人已然走至场中,皆是女真打扮,又各个身材魁梧,尤其是那为首之人,目光深邃,气定神闲。
不由让魏墨心中一紧,暗道此人若是作对,当是劲敌!
第三百一十五回 峰回路转
魏墨其实并不愿此时便与少林派、武当派撕破脸皮,即便眼下杀了这海觉和尚,也是无用。
少林派屹立武林千余年不倒,绝非杀一个方丈便能撼动其根基,而且倘若当真杀掉海觉,说不准反倒激怒整个武林,于他称霸武林的大计实在不利。
魏墨清楚,少林寺内高手如云,而不弱于海觉的至少不下于三位,而海字辈的大师更是没有一个能够小觑的。
故而眼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前,亲手杀了海觉实在是属不智之举。
何况,瞧着海觉这般模样,只怕即便回了嵩山,也没有几日可活的了。
一念及此,魏墨抬起头来看向来人,轻轻将剑从海觉肩头移走,剑身一挽,倒持着藏于臂后。
仇翁紧随左右,跟着魏墨向前行了几步,立在石阶之下。
柳四娘、罗五方、冯仕轩以及尉迟平这四人大战持久,早已有些气力不接,好在还有春秋散人在主持大局,这才不至于落败被杀,那些个弟子死的死、伤的伤,一时惨状叫人心痛不已!
就连这些一等一的高手身上也免不了伤痕累累,一战下来亦是狼狈不堪。
再瞧青龙三人,相比之下却是倒是好了很多,三人之中,唯有白虎最是狼狈,玄武身上虽有数道剑伤,却只及皮肉,未伤根本,同青龙一般,神色倒也如常。
可白虎虽然伤势不重,但他全没料到,这些人竟如此难缠,毫不畏死,也不知到底图个甚么?
让他白虎进不得进、退不得退,凭白耗了许多气力,眼下疲态尽露,双目之中也尽是不甘。
眼下又了锦衣卫相助,使得他们士气大振,想要取了秦山关、白无影的性命,更是难上加难。
“折了这么多弟兄不说,鬼面令也收不回来,这该如何是好!”
三人正与柳四娘众人对峙当下,谁也不好妄动,这时玄武低声问道,“我弟兄三人只怕明日便成了笑话,朱雀那厮平日里便不服我等,往后我等如何还能在帮中服众?”
白虎不答,只看向青龙,青龙摇一摇头道:“尽力而为罢了,帮主和仇翁在此尚且无功,难道还有人敢笑话帮主不成?”
三人说完,正要动手,便瞧见魏墨、仇翁停了手,看着那五个女真模样的汉子。
“那是何人?”青龙不禁发问。
玄武、白虎亦是不知,看向柳四娘等人,见得他们也是面面相觑。
这五人不是别人,正是完颜疏和四大天狼将。
扎克丹最是莽撞,左右一观,不禁笑道:“这中原武林也不过如是,一个个呆头呆脑的,就如同咱们林子里刚出生的鹿羔子,一拳就能打死,哈哈哈哈哈!”
此言一出,顿时惹了众怒,就连魏墨脸色也有些难看,暗道这厮无礼。
完颜疏撇了眼扎克丹,低声呵斥道:“住嘴,哪里要得你多嘴,瞧不出这些人分明是中了毒么!”
完颜疏目光如炬,一进这山门便察觉出不对的地方,观众人有的神色慌张,有的凝重不语,但大部分之人皆是动弹不得,心下便有了推断。
又环顾场中,最惨得莫过于那老和尚,知道这个中缘故必然与眼前持剑而立之人有莫大关系。
完颜疏心思缜密,顿时猜出了一个大概,他虽是女真人,这中原武林的事他本不愿插手,只是既然遇到了,总不能当做看不见。
而且,完颜疏虽然也是惯用谋略,但最是不耻下毒的手段,眼前之人目光阴鸷,打眼一瞧心里便清楚,他与此人定然话不投机。
霍腾在旁亦是四下观望,正是在寻沈渊踪影,见得沈渊瘫坐在地上,忙喊道:“沈渊兄弟!”
方才扎克丹那无礼之言沈渊亦听了清楚,心中愠怒,回头一瞧便看见了霍腾,亦是大为意外。
当初在草原上识得此人,险些大打出手,虽然他有意结下梁子,但对霍腾此人却是颇有好感,眼下他更以兄弟想称,不禁有些羞愧。
当下忍着痛站起了身,回道:“霍兄!你怎么到了这崆峒山了?”
完颜疏顺着声音一瞧,见此人虽有伤在身,可骨子里却是隐隐透着一股傲气,问向霍腾道:“这位便是你说的沈渊?”
霍腾点头,道:“不错,此人嫉恶如仇,为人仗义,是条汉子。”
只见完颜疏朝沈渊遥遥拱手,沈渊还了礼,便听霍腾道:“我等从未来过中原,听得有这武林盛会,故而前来看看热闹,只是眼下却又发生何事?为何不见钟兄?”
沈渊叹了一声,挪了一步让开了身,霍腾见得地上不省人事的钟不负,也是倒吸一口冷气,忙上前来看,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此时这场中鸦雀无声,几人说话,又并未藏掖,被旁人听去,纷纷侧目。
魏墨瞳孔一缩,只道是来帮沈渊等人的,当下便起了杀意。
上下打量着完颜疏,见此人身上一柄环首宝刀悬在腰间,目光有神,只觉深不可测。
魏墨不禁张口问道:“不知五位好汉是何来路?到此何意?”
扎克丹见不得他人与完颜疏无礼,正要发作,便被完颜疏一把拦下,随即看向魏墨道:“长白山天狼教教主,完颜疏,未请教?”
听得完颜疏自报家门,包括魏墨在内,所有人皆不禁大吃一惊。
天狼教的名声早已传遍关内关外,人曰关内丐帮、关外天狼,眼下出现之人竟是关外第一大教的教主!
魏墨面色不善,拱手道:“天罗帮帮主,魏墨。”
完颜疏闻言,哈哈大笑,道:“原来你就是大名鼎鼎的魏墨,天下第一的杀手,可是本教主听说天罗帮的帮主千人千面,想来眼下这面目也并非你真是面目罢!”
魏墨冷笑道:“不想完颜教主也知我魏墨之名,实在是魏墨之幸呐!”
不过话锋一转,道:“不过,魏某想知道,完颜教主来此是要坏魏某大事的不成?”
就在二人说话之时,沈渊已将此间事情简单说了,霍腾听了,面容凝重,忙回到完颜疏身旁与他低声说了,完颜疏看着霍腾道:“你欲出手相助?”
霍腾点头,轻声道:“如此天大的人情,这也是狼主拉拢中原武林的一个机会。”
完颜疏笑而不语,转头看向魏墨道:“天狼教虽是地处关外,但也知教化礼仪,分得正邪,怪只怪今日这事被我完颜疏碰上了,便再无袖手旁观之理。”
第三百一十六回 勠力同心
“如此说来,”魏墨冷笑道,“阁下便是想要试一试我宝剑之利了?”
扎克丹不禁大笑,指着魏墨骂道:“呸,你算个什么狗屁东西,狼主的武功岂是你所能及的!”
转身拜道:“狼主,让我扎克丹去挫一挫这厮的威风!”
完颜疏扶起扎克丹,说道:“向来都说,女真不满万,满万则无敌,我女真的勇士皆是好汉子,真英雄!”
只见他轻轻拍了拍扎克丹的肩头,接着劝阻道:“不过,扎克丹,汉人有句话叫做人外有人,眼前之人我看不透他,不可莽撞!”
一旁图克坦也道:“正因如此,我等又岂能让狼主涉险?”
完颜疏正色道:“你们皆是我的兄弟,不必多言,我意已决,难道你们还不信我的本事么?”
四人皆知一旦完颜疏定了主意,便是再难叫他回头,扎克丹不由迁怒霍腾,道:“怪你多事!”
就连图克坦和哈达也不禁责怪,不过却听霍腾沉声说道:“狼主的本事我知道,试问天下有几人能挡得下《啸月神功》?”
“哈哈哈,知我者,霍腾也。”
说罢,完颜疏便跨步而出,往魏墨身前走去。
这时霍腾看了看魏墨一旁那老者,又指了指另一头那三名鬼面獠牙的人物,言道:“都警醒着点,小心着那些个人偷袭狼主。”
四大天狼将,哪一个也不是酒囊饭袋,天狼教叱咤关外,四人声名威赫,也绝非是空有虚名。
霍腾说完,扎克丹立刻收起不满,与图克坦、哈达两人一并往青龙三人走去。
青龙、白虎、玄武三人面面相觑,只道不妙,前有柳四娘、锦衣卫等人,后面有来了猜不出深浅的女真武士近前盯着,一时竟萌生了退意,只是眼下又不好轻举妄动,否则大战一起,生死难料!
青龙暗道:“倒不如泰然不动,好叫这些人也摸不出自己的底!”
给了白虎、玄武二人一个眼神,这两人当即会意,足显默契。
正如青龙所料,眼下那三个女真武士并无出手之意,而柳四娘那一边也是好不容易得以喘息。
再瞧霍腾跟上完颜疏,可眼睛却死死盯着仇翁。
仇翁老眼一抬,冷笑一声,便退立到一侧,一言不发,同样也仔细打量着霍腾。
魏墨侧眼一瞧,嘱咐仇翁道:“仇翁,去做你该做之事。”
仇翁撇了眼霍腾,点头应了一声,转身便往殿内慢慢走去。
沈渊急忙大喊:“霍兄,万不可让他进了殿去!”说罢左手捂着前胸,咬牙忍痛,右手提剑疾步前行,直欲拦下仇翁!
霍腾闻言,当即纵身一跃,落在仇翁身前。
仇翁抬眼看向霍腾,道:“老朽劝你,莫要多管闲事,休要逞得一时意气,最终赔了性命。”
霍腾摇头道:“或许霍某并非阁下对手,只不过应了朋友所求,总不能言而无信。”
仇翁惋惜道:“可惜了。”
话音一落,仇翁身形迅猛,一掌拍出,掌风呼啸!
不过霍腾本就是沉稳之人,自然早有准备,冷哼一声同时,右掌微旋顿时与仇翁对了一掌!
“砰”一声响,仇翁微微色变,连退两步,同时再瞧霍腾,脸色顿时一阵潮红,且连退六七步这才稳下身来!
霍腾这一手绵掌的武功,也是一门阴毒功夫,一股旋劲自手掌灌入,若非仇翁内力深厚,武功高绝,这条手臂只怕会被这一掌
之力打得骨骼寸断!
而霍腾更是心头大骇,募地接触,顿时只感胸口气血翻腾,冰冷彻骨!
如此阴寒的掌力他生平未见,这阴毒威力更在自己这一手绵掌之上!
幸亏霍腾内功不弱,同样以至阴的掌力化去些许,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只听仇翁道:“能接住我这玄冥神掌,是老朽小觑了你。”
玄虚道长在廊下听得清楚,暗暗吃惊:“这仇翁到底是什么来头,怎么会失传已久的玄冥神掌?”
不过此刻却不是思索的时候,只见沈渊强撑着近了殿前,与霍腾道:“霍兄,我来助你!这老贼武功绝顶,只怕眼下他的本事未曾尽出,不可大意!”
霍腾知其所言不虚,方才这一掌已然让他收了内伤,倘若自己单独与他拼杀,且不说必输无疑,只怕性命堪虞。
见沈渊走近,立在身旁,点头笑道:“不想你我能有机会勠力同心,并肩而战,实乃霍某幸事!”
沈渊也道:“我与你一般想法,只不过眼下却非大发感慨之时,仇翁这老贼阴毒,就连少林方丈海觉大师都吃了亏,与他一战,容不得你我一丝大意!”
这一边与仇翁可谓一触即发,另一头魏墨方才见完颜疏神色从容,龙行虎步,举手投足之间极具威严,不禁使他慎重其事,不敢有一丝大意。
虽然如此,但他却未必惧怕,自初入江湖至今,还无人能从魏墨剑下活命。
他挽了剑花,“嗡”一声清吟,剑锋斜斜下指,双眼寒光隐现,只盯着完颜疏一举一动。
看着魏墨,完颜疏本能的便感到一丝危险,能让他有这般感觉的,还是头一遭!
而且完颜疏也清楚的紧,这天罗帮的帮主可谓是天下第一等的刺客,若无真本事,岂能服众?
所以他绝不可大意,即便瞧得霍腾在仇翁的手上吃了暗亏。
好在见得那沈渊前来相助,松了口气,知道二人联手总不至于丢了性命,故而才能心无旁骛。
完颜疏垂手而立,并未出刀,魏墨持剑与其相峙。
一时片刻,二人之间不过六七步远,却是谁也不敢再妄动一步。
眼下,周遭任何变故也不足以让二人分心,正是棋逢对手。
这高手之间对决,哪怕是一个眼神,或是在细微之处疏忽大意,都有可能会露出致命的破绽,也正因如此,可以说眼下谁先动,谁便输!
同时,禾南絮知道拦不住沈渊,当即叫来虎啸堂的弟子来守着钟不负。
这时候公冶和在笼中喊道:“丫头!丫头,快去找那四个狗东西去拿这铁笼钥匙,沈渊这臭小子伤势不轻,只凭着一个半人绝不是姓仇的对手!”
这话倒是跟禾南絮想到了一处,禾南絮当即点头,便从一旁绕至廊下,与玄虚道长知会了一声,便进了殿去!
那一头青龙三人见得霍腾能够接住仇翁一掌而不死,不禁也对图克坦三人也有些刮目相看。
殊不知,四大天狼将之中,唯有霍腾武功最高,倘若换成另外三个,对战仇翁,只怕未必能有霍腾的本事。
忽然青龙看见公羊叟、付连城正在一旁瞧着热闹,不禁大恼,当即喝道:“你们两个倒是悠哉,还不出手相助更待何时!”
第三百一十七回 风起云涌(一)
殿门之外,玄虚道长脸色凝重,只见仇翁双掌猛出,直朝沈渊打来!
沈渊现下伤势不轻,绝计挨不下这一掌,霍腾见状亦是双掌齐出,不料仇翁此招乃是虚招,突然撤掌使得霍腾扑了一空,同时脚下急转,侧开一步,右掌拍向霍腾肋下。
霍腾大骇,突然一道玄色剑影从腋下掠过,顿时将这一掌截下!
仇翁知晓此剑锋锐无匹,只得避其锋芒,沈渊正想顺势斜斩,削其手指,不料伤处突然剧痛,瞬间冷汗连连,以致这手中的北冥剑终究是迟了一步,叫仇翁躲了开!
“好险!”
仇翁暗叹一声,亦是心有余悸。
“多谢,”霍腾侧眼瞧了沈渊一眼,见他脸色不佳,问道,“你伤势如何,可撑得住?”
沈渊咬牙笑道:“区区小伤,何足挂齿!”
话音一落,当即飞身跃出,同时一剑劈下!
仇翁只觉剑风扑面,脚下轻旋,转身避过,同时左掌猛然拍向剑身,瞬间便听得“嗡”一声响,剑身微颤,虎口发麻,险些拿握不住剑柄!
沈渊大惊仇翁掌力竟如此浑厚,好在霍腾来的及时,否则仇翁又是一掌打来,以沈渊眼下情形,恐怕凶多吉少!
霍腾那掌法虽然招招阴毒狠辣,但其为人却是忠厚沉稳,故而他这一套奇诡的绵掌功夫,在他手下使将出来,却是多了几分阴阳相济,抱朴含真的意境来。
几招下来,仇翁虽然武功胜过霍腾,但若论起这掌法高下,只怕仇翁使出来的玄冥神掌要略输一筹。
并非招式不济、功力不深,而在于这掌法为何人所使。
不过仇翁不愧为天罗帮除帮主之外的第一高手,只在二人联手之初占了下风,眼下身法腾挪,左右逢源,招式多变,掌力凶狠阴毒,一时间霍腾与沈渊竟是奈何不得他!
又是十几招过后,沈渊、霍腾便是再也站不得一丝便宜,反倒是仇翁以一敌二,渐渐占了上风。
不过沈渊因累于伤势,二人也只能算上一个半,即便如此,也足以证明仇翁武功之高,令人不可思议。
江湖各派的英雄豪杰,见得仇翁如此厉害,不禁都觉得以仇翁不下于七大派掌门的武功,足以开宗立派,令江湖敬仰!
可他却甘心居于魏墨之下,供其驱策,为其拼命,不为名不为利,忠心耿耿,替魏墨卖命,任谁也难以想通,仇翁到底在天罗帮所图何求。
还是说,仇翁秉性如此?
正当三人连番恶斗之时,公羊叟与那付连城挨了青龙那一声叱责之后,与青龙三人联起了手来,与柳四娘等人又是混战到了一处!
这公羊叟与付连城毕竟是八堂中的堂主,其武功手段都不是常人所及,又这二人参入其中,柳四娘、罗五方等人不过眨眼之间便只余招架之力。
哈达一旁瞧着,道:“图克坦,我们要不要帮忙?”
图克坦微微迟疑,却听扎克丹冷哼一声道:“他们中原的高手自相残杀,我等凭甚拼命?”说话间,看了眼霍腾,“咱们又非中原人士,何故多事,只须防着莫叫他人偷袭狼主便是,管他谁死谁活!”
想了又想,图克坦点头道:“不错,我们只瞧着便是,无论哪一边的人,但凡欲伤狼主的,便是我等死敌!”
扎克丹大笑一声道:“图克坦说得在理!”
哈达闻言,亦是点头称是。
柳四娘等人闻言,心下一沉,本以为是柳暗花明,却没料到依旧是空欢喜一场。
似赵汗青、左明丘等人瞧了,更是焦急万分!
华山七宿除冯仕轩外,荀伯骥等人,还有昆仑派众位剑侠,少林寺海远禅师等名门正派中的人物,亦是忧心不已。
秦山关见状不忍,直与林月瑶道:“月瑶,师叔求你,莫要再让众人为我等犯险,实在是不值当的,倘若真出了疏忽,我秦山关又岂能苟活!”
林月瑶轻咬红唇,狠下心摇头说道:“师父正拼着命,师叔又说得甚么胡话!”
白无影已然是心如死灰,双目无神,只躺靠在一旁,一言不发。不过听得林月瑶方才此言,眉眼微动,看向柳四娘等人,不禁悄悄抓紧了衣摆......
同时殿内,
“万万不可!”
青松真人不待禾南絮将话说完,便摆手否道,“让此魔头出得牢笼,又不知又多少人丢了性命!”
“青松,此言差矣!”
贺冲云道,“且不说公冶师弟他所杀之人皆有恶行,只言眼下万急,谁能知道这天罗帮到底目的何在,此时各派高手皆中了这七草酥骨散,可谓任人鱼肉,倘若他天罗帮另有野心,只怕今日便是我中原武林覆灭之日!”
莫问空冷哼一声,阴阳怪气道:“怎么,青松道长莫非愿意见得如此结果不成?”
“莫问空,你休要在此大放厥词!”
青松闻言当即大怒,若非眼下使不出半分力气,想来早与莫问空厮杀到了一处!
莫问空摇头揶揄道:“不过戏言,这便恼羞成怒,啧啧。”
“莫兄!”
骆飞鸿此时开了口,朝着莫问空拱一拱手,又朝贺冲云抱拳谢过。
随即看向青松真人,肃然拜了一拜,求道:“飞鸿恳请真人,将剑奴放出笼来!”
不用多说缘由,在这玄空堂中的人尽然瞧得清楚,事到如今,到底是何人拼死守护着武林各派,一心相助崆峒,与天罗帮生死相搏!
但凡想到此节,众人皆不免羞愧难当。
片刻沉默,青松真人亦有所迟疑,道:“如此一来,这屠魔大会岂不是成了笑话?”
莫问空丝毫面子也不留,冷笑道:“早便成了笑话,现在才有所察觉么?”
听得这几人你一言、我一语,就是不将这钥匙拿出,禾南絮不禁急道:“都什么时候啦,外面的人生死未卜,连关外的天狼教都知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可你们这些宗师泰斗们却还在犹疑不决!”
青云子愤然一叹,高声道:“师叔,这是非当真分不清么?你如此顽固,又有何益?天狼教出手,我中原武林已然颜面尽失,若还犹疑不决,岂不让人笑我中原无人!”
“这......”
话已至此,青松真人亦知不妥,不过心有不甘罢了,只觉失了颜面。
汪直实在看不下去,冷哼一声,道:“这些逆贼见到朝廷官兵还不收手,其心实在可诛,别忘了咱家的锦衣卫都派出了出去拼命,青松道长,咱家不知你到底犹豫甚么!”
青松正要张口,又听汪直话里藏针,道:“倘若,咱家以西厂提督的身份命你放出剑奴来,不知青松真人肯不肯听咱家的令?”
青松真人当即惶恐,连连摆手,作揖拜道:“草民不敢不从!”
见汪直不再理会,而众人目光又皆落在自己身上,青松真人知道多说无益,只得从怀中掏出一把铜钥来,递向禾南絮!
禾南絮一把夺来,当即便出了门。
魏墨与完颜疏似是心有灵犀,正当禾南絮一脚踏出殿门之时,顿时风起云涌,只见两道人影同时而动,势如奔雷!
只听“砰”一声,气浪翻腾!
霎时间,刀光剑影!
第三百一十八回 风起云涌(二)
刀剑相撞,可谓惊世骇俗!
二人真气蓬勃而出,隐隐于周围激出一阵罡风来,顿时震起一阵烟尘!
玄虚道长立于廊下,看得最是真切,那二人出招之快,世所罕见!
六七步的远近,二人脚下发力,不过刹那!
魏墨一剑斜斩,其势厚重猛烈,如白练飞泻,瀑布凌空;不过完颜疏丝毫不差,魏墨出剑同时,只见一道银芒自刀鞘而出,完颜疏后发先至,一刀横扫瞬间金铁争鸣!
二人相持不下,可募一接触,便让魏墨吃了一惊!
常言道,一力降十会,江湖上无人可知,他这剑法唤作《秋水剑诀》,剑招时而如涓涓细流,灵巧多变,时而如惊涛洪波,瞬间可吞噬天地。
故而魏墨这一剑斩来正是想着以力敌之,他并未轻视完颜疏,所以一出招便用了八成的气力!
可他却不知,完颜疏乃天生神力,便是那长白山中的老罴,也能够徒手杀之。
眼下魏墨吃不住这巨力,顿时使出了全力,以剑抵住那环首刀身,再抬眼一瞧,见得完颜疏神色如常,不禁心中更为骇然惊诧,当下领会得,原来这完颜疏乃是力大无穷之人!
虽然看起来一时难分高下,但魏墨心里清楚,与此人角力,实属不智!
当机立断,招式陡变,只见魏墨剑随身走,身如鬼魅,每每剑影掠过,皆是迅疾轻巧,刁钻无比,漫说是无孔不入也全不为过!
完颜疏连拆数招,见得魏墨剑法实在虚实多变,那面色也愈发凝重,时而缠、撩、抹、挂,时而绞、擦、格、挑,见招拆招,虽然一时无虞,但也被魏墨逼得只守难攻。
忽然,完颜疏举刀搪开一剑,左手立刻变掌,从中路猛然探出,掌风凌厉,摄人心魄,魏墨回剑不及,只得以掌相抵!
魏墨全没料到,完颜疏不仅刀法绝顶,这手上的武功竟也如此高绝,其掌力雄浑,丝毫不下于仇翁!
“砰”一声响,二人猛对一掌,只见魏墨连退三步,虽然身形不稳,但实则并无大碍。
同时完颜疏见此情形,也并未有一丝得意。
他这一掌使得是天狼教的大荒绝脉掌,此掌虽然威力却是霸道无匹,不输降龙十八掌,但招式却是阴险毒辣,少了光明正大的阳刚之意,因此落了下乘。
然而凡能以此掌伤人者,其内力必然雄浑至极,一掌击出,中掌之人必然受不住那霸道凌厉的真气,以致全身经脉尽断,生机渐绝!
虽说一时片刻死不了人,但只须搭指号脉,无论是左手心、肝、肾,还是右手肺、脾、命门,其脉象尽皆变为绝脉,便是华佗在世也是无力回天,只得苟延残喘三、五日。
而这三五日期间,那五脏六腑日渐剧痛难忍,生不如死,受尽折磨之后暴毙而亡!
不过,此套掌法亦有破绽。
只要碰上内力之深厚雄浑不弱于自己的,或更甚于自己的,这掌法便伤不得对方分毫。
魏墨站定,虽然衣上无尘,可他依旧作势轻轻掸了一掸,赞道:“好掌法,霸气凌厉,若非魏某还有几分功力,想来只怕是性命不保。与君一战,实在是大慰平生!”
突然语气一变,只听魏墨问道:“不过,完颜教主当真要为了这些个素不相识之人,与我天罗帮为敌么?”
完颜疏听罢,冷笑道:“魏帮主言外之意,是在威胁我完颜疏不成?”
“威胁......”
魏墨嘿嘿一笑,道:“不错,倘若完颜教主从现下起,不再从中作梗,坏我大事,我天罗帮自当记了今日这一份人情,他日寻机相报;如果完颜教主执迷不悟,不肯回头,那休怪我天罗帮自今日起,将无休无止杀你天狼教众,当然也包括你完颜教主!”
这一番痛陈利害,倒是直截了当,完颜疏听罢更是大笑不止!
“魏帮主,你莫不是说笑?”
完颜疏道,“还是当我天狼教泥捏的不成!我天狼教势力遍布关外,东起长白山,西至天山,教众无数,不知魏帮主到底从何处来得底气!”
魏墨泰然自若,摇头笑道:“看来完颜教主还是小觑了我天罗帮,我帮中刺客手段何止千百,平日里大隐于市,这三教九流之中,便是我这一帮之主也猜不出何人是我天罗帮的弟子,别的不提,”
说话一顿,随即指了指自己这张脸,听得魏墨接着言道:“只问阁下,倘若还有机会,完颜教主可还能认得出魏某人否?”
听得此言,完颜疏心头不由一紧,不过脸上却是不动声色,微微笑道:“魏帮主言辞切切,诚心相劝,此番好意,某家心领了。”
魏墨眉眼一挑,问道:“完颜教主可是愿卖魏某人一个面子?”
完颜疏摆一摆手,道:“非也,所谓君子一言,快马加鞭,我完颜疏又岂会出尔反尔,惹人耻笑?”
二人方才看似谈笑风生,实则杀机隐隐,眼下见得完颜疏如此固执,魏墨当即便沉下脸来,冷哼一声,不再多言!
只见他飞身一剑猛然朝完颜疏刺来,这一剑招看似平平无奇,实则蕴藏变化,而步法亦比方才更为迅疾轻灵,如同鬼魅一般。
气息内敛,剑来得奇快,除了微风徐来之声,听不到任何旁的响动。
公冶和扒着铁笼,乍一看去,不禁赞道:“好剑法!”
同时只见完颜疏面不改色,待这一剑近身,登时便以一招怀中抱月磕开剑锋,同时刀影如满月,只见完颜疏旋身横扫,刀罡迸出,顿时衣衫鼓舞,势如破竹!
公冶和见状,不禁又叹:“不知比楚狂人来,这二人刀法孰优孰劣?”
剑风刀罡,交相呼应,那金铁争鸣,更是不绝于耳!
二人交手数合,早已是震惊四座。
玄虚道长在廊下观战,锁眉凝目,心有隐忧:“据闻魏墨年纪未及不惑,而观天狼教教主完颜疏,亦是未过而立之年,再瞧我中原武林正道之中,虽然群星璀璨,但武功能达到此二人高度的,却是寥寥无几......”
一念及此,玄虚道长看向沈渊,不禁叹息一声,“此子虽天赋绝佳,奈何年纪尚轻,照二人相比,还是相差甚远,不可相提并论,不过假以时日,若能以绝世功法修复那条经脉,再得以勤学苦练,想来武学成就绝不会弱于他人,只可惜,伤势沉疴......”
玄虚道长心系中原武林,忧心忡忡,叹息无奈,瞧着二人交手愈演愈烈,那刀剑之风荡起烟尘来,竟如飞砂走石一般!
自语道:“观此二人武功,已然是登峰造极......”
说话间不禁看向海觉方丈,见海远已在身旁,玄虚道长也忙令身边那两名锦衣卫前去,同海远禅师一并将海觉方丈扶至殿内照看。
此时公冶和见得完颜疏与魏墨酣战淋漓,早已是心痒难耐,只是手中无兵无刃,否则他早已破开囚笼,与这二人拼斗一番!
见得禾南絮往这边跑来,忙喊道:“丫头,快来!”
这一声喊,顿时引起青龙三人注意,白虎当即喊道:“那笼中乃是剑奴公冶和,万万不能让那丫头将此人放将出来!”
青龙、玄武皆知这其中利害,只听青龙朝公羊叟、付连城二人喊道:“快去拦下那丫头,死生不论!”
今日无更,请假
到了这一卷最关键的地方了,
主角们也都出来了,崆峒山上最巅峰的一战,实在不想草草了事。
本来写好了,可又让我删了,因为无论是剧情还是打斗,自己都不是特别满意,而且是特别不满意。
如果就这样发出来,才是对不住诸位。
这一卷承上启下,尤其以这几章最为重要。
容我今夜好好推敲一番!
各位大佬请见谅!
最后还要感谢Camthalion的月票!
以及各位的推荐票!
多谢大家!
第三百一十九回 野蜂飞舞
听得青龙所言,公羊叟亦知这其中利害,剑奴是万万不能放出来的,当下得令,转身疾去!
付连城在后面不紧不慢,公羊叟回头道:“你留在此处帮衬,一个黄毛丫头而已,不用你来。”
付连城点头称是,心里却道:“这便正好,被你拿住把柄做了这些事,已然是后悔莫及,眼下天罗帮又未必成事,再让我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我付连城万万做不出如此无耻之事!”
此间事情到了如今的地步,公羊叟实在是始料未及。
他最初不过是想着,男儿一世总要扬名立万,他已近花甲之年,哪里还有几年活头,总要有个奔头。
加上骆飞云为人处世早引他不满,故而他一时生了非分的念头,请了天罗帮来刺杀骆飞云!
他筹谋许久,便是岳化龙得罪昆仑派也是他谋划之内,为得便是两派相斗,给天罗帮的刺客创造机会,他也好趁乱做个假,不管以什么手段总之让自己名正言顺的登上这掌派宝座。
自此,江湖之上,诸派共知,七大派便有他公羊叟的一个席位,为自己那几个不成器的小子谋上一个出路,也算不枉来这世上一回。
可他万万没想到,半路杀出一个公冶和来,更没想到天罗帮竟找上他来,威逼利诱使他上了这贼船,他这才知晓,天罗帮野心勃勃,魏墨目中所望,乃是整个武林!
只可惜,当公羊叟想从这艘船上下来时,早已迟了,他手中的鬼面令仿佛就是悬在头上的利刃,一旦他生了二心,自己这条老命只怕朝不保夕。
到如今,公羊叟也是骑虎难下,只得说什么便是什么,无论如何,要先保住命!
虽然天罗帮此时此刻并未占得多大的便宜,但无论成败与否,要取他公羊叟的性命,还是轻而易举。
而且他在这崆峒山上早已无立锥之地,所幸撕破了脸皮,一心投靠了天罗帮,也算为自己求得一线生机。
见得公羊叟欲对禾南絮不利,柳四娘登时大惊,喊道:“絮儿小心!”
禾南絮只顾着去搭救公冶前辈,猛一听得柳四娘大呼,顿时一怔,脚下一顿的功夫,公羊叟的暗器便已近在咫尺!
沈渊余光一扫,勃然变色!
情急之下,也顾不得仇翁打来,手中那北冥剑抬手便要朝禾南絮身前掷去!
还不待宝剑脱手,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飞过,“叮叮当当”将那急道暗器悉数击落。
禾南絮定睛一瞧,原来是一节手镣。
得见此物从那铁笼飞来,沈渊顿时松了一口气,不禁庆幸自己早早便将师父的手镣脚镣斩断,否则便是他飞剑而出,此刻也难救禾南絮。
此时霍腾连挡仇翁数招,眼瞧着力不从心,沈渊也不敢耽搁,忙挥剑解围。
同时柳四娘也因此分了神,那白虎得了机会,一枪探出,柳四娘转身避过,还不及身形站稳,那枪杆猛然横扫,带出一阵呼啸之音,即刻便听得“砰”一声闷响,柳四娘惨叫一声,顿然横飞,狠狠砸在地上!
春秋散人、罗五方、冯仕轩及尉迟平尽皆大骇,林月瑶亦是大叫道:“师傅!”
话音一落,甩开众人便奔向柳四娘。
不过一瞬间,柳四娘败下阵去,中间出了空档,春秋散人、冯仕轩四人阵脚大乱,青龙三人趁机猛攻,只见这四人顿时节节败退。
另一边沈渊与霍腾大战仇翁,亦是渐渐不支,仇翁抓了一个破绽,一脚踢开沈渊,同时一掌拍向霍腾肩头!
霍腾喉痛翻涌,只觉浑身冰冷,忍不住喷出一口血来。
与此同时,禾南絮也趁着公冶和解救之机,跑近铁笼,而公羊叟、付连城也紧追不舍!
突然,赵汗青身旁那归离丫头,嗅了嗅鼻子,道:“好香啊!”
她这话一说完,旁的人也嗅了一嗅,赵汗青道:“如此香甜,当是蜂蜜的香气!”
说话间,只见东一窝、西一窝的野蜂,足有上百只,黑压压铺天盖地朝着公羊叟飞去!
众人瞧了,也不禁目瞪口呆,再看仇翁还有青龙等人也都手上一顿,一时间全忘了出招,包括沈渊、霍腾。
春秋散人以及罗五方等,皆怔在当下。
便是魏墨与完颜疏,也都停了手,仰着头观望,一时不解这蜂从何来。
公羊叟大惊失色,一对大袖用力乱挥,只盼着将这些蜇人的野蜂轰走,不过事与愿违,那野蜂却是越轰越多,只眨眼的功夫,便咬得他哭爹喊娘!
此时公羊叟哪里还顾得上去杀禾南絮,只见他脸色惊恐,又听得他一声惨嚎,当即抱头鼠窜,那野蜂紧追不舍,公羊叟脸上麻痒灼痛,实在难忍,仓皇之中跑到院墙下,甩出一颗天雷子来!
“砰”一声巨响,爆炸带出的火焰热气顿时驱散了野蜂,不过那野蜂性子也是刚烈,许是替同伴报仇,待那热气渐息又汇在一处,扑向公羊叟的势头更是凶猛!
不过公羊叟早已吓破了胆子,心里头只想着早早离了这崆峒山,往平凉城去接了家小远离此地,哪里还敢在此纠缠,登时便翻墙而出,落荒而逃。
公羊叟此举,让付连城呆若木鸡,青龙三人看向付连城,面色不善。
此时那蜜香更盛,不知不觉又引来一波野蜂来,此时春暖花开,正是蜂群采蜜的时节,可一时间能引来如此多的野蜂,必然是有人在背后驭之!
想通这一点,众人都在四处环顾,寻这这背后驭蜂之人,唯有禾南絮偷偷一笑,暗道:“婆婆果真还是刀子嘴,豆腐心,适才还道怎么不见婆婆踪影,原来是出去引蜂了!”
才想到此处,抬眼只见那野蜂突然折返,分作两拨,一拨飞向青龙三人,另一拨便直接朝仇翁飞去!
顺着一丝风向,禾南絮瞬间表找到蛇婆婆,只见她身前分别摆着两瓶蜂蜜,手上正使着小扇子轻轻摇动。
再瞧青龙、白虎、玄武三人,哪里见过如此阵仗,不禁慌乱起来,连连摆手乱挥,可哪里赶得走这些野蜂,不过刹那,三人脸上便如公羊叟一般,满头的大包!
还未撑住片刻,只听青龙三人还有那些没有断气的弟子纷纷是惨叫连连!更有甚者,不堪这群蜂猛蜇,当场便有几人死在这群野蜂的尾针之上!
青龙见状痛心疾首,慌乱之中与仇翁招呼了一声道:“蜂群难缠!”
而此时仇翁那一边却是从容许多,不过面对这野蜂群,也不禁大感棘手,实在没有办法,听得青龙喊叫,一看又有自家弟子被野蜂群蛰死,知道是这三人萌生退意,稍一思量,只道今日怕是他天罗帮头一次无功而返,叹息一声便喊道:“撤!”
这一声令下,青龙等人毫不犹豫,心有不甘地瞪了眼罗五方这些人,随即便领着还能动的下属忙撤出玄空堂。
付连城此刻亦如没了头的苍蝇,见天罗帮的人逃之夭夭,无奈之下也只好跟着一同逃走!
青龙回头一瞧,朝着玄武使了眼色,趁着付连城分神,一锤抡出,付连城眼前一黑,顿时被砸飞出去,扑向蜂群!
蜂群受了惊,竟弃了青龙等人,全都扑向了付连城,也使得青龙等天罗帮的弟子全都撤出这玄空堂外。
蛇婆婆见放走了天罗帮的,不由懊恼不已。
这时候,仇翁正连退带避,不断轰赶几十只野蜂,根本无暇顾及沈渊、霍腾,如此良机,沈渊岂会轻易放过,正要动手,却被霍腾拦下道:“那野蜂可不知来人是敌是友,这驭蜂之术果然高明,不下我的驭兽之法!”
听得此言,沈渊暗道可惜!
不过仇翁倒是辗转腾挪,虽也被叮咬了几下,却也是没有公羊叟、以及青龙一众人等那般狼狈。
完颜疏见状命道:“仇翁,你且也退下罢!”
仇翁当即说道:“帮主不可,仇翁绝不能让帮主独自涉险。”
魏墨冷笑道:“仇翁,连你也小觑了我么?”
“这......”
那仇翁依旧迟疑,可手脚却没有丝毫停顿,一时分心,突然又被多叮咬了两个包。
魏墨道:“去接应朱雀,本座不想朱雀那里也出了岔子!”
见魏墨此言不容置疑,仇翁应了一声,便欲转身离去。
只不过,没了公羊叟威胁,禾南絮心下也松了一口气,快步走近了铁笼,掏出铜钥打开笼子,正当仇翁欲走之时,公冶和嘿嘿一笑,弯腰探出头来道:“可憋死老子了!臭小子,把你的北冥剑给老子一用!”百镀一下“九字剑经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三百二十回 剑奴出困
沈渊一听,终是松了口气,应了一声当即将宝剑甩了过去,公冶和纵身一跃,单手接住北冥剑,落在仇翁身前,拦住去路。
公冶和掂了掂手中宝剑,上下瞧了瞧,点头笑道:“不错,此剑照当年更利了些。”
这话里明着说得是剑,实际上,公冶和所指无非是使剑之人,让他欣慰罢了!
在这屠魔大会之上,见得沈渊武功深浅,便知这些年来并未虚度光阴,不过世事无常,当他心里念到自己这爱徒,无论是今日之名还是身上之伤,只能叹是命中注定。
公冶和看似心神全都放在这北冥剑上,可仇翁却不敢再动一步,他虽自恃武功绝顶,但面对剑奴这一传说中的人物,他依旧要慎之又慎,不敢轻举妄动。
忽然仇翁只觉身子没来由的一紧,再一抬眼,只见眼前剑奴虽然黄发蓬乱、形如枯槁,又浑身脏臭,破烂不堪,但那一双精光射来,仇翁仿佛就被一头刚出笼的上古凶兽盯上一般!
从来没有人,能让天罗帮除帮主之外的第一杀手能有这种如芒在背的感觉,一时间仇翁竟是大气也不敢喘上一口。
这一细微变化,引来完颜疏、魏墨的察觉,二人毋需多言,只相视一眼便不约而同的选择暂时罢手。
剑奴之名,便是在关外苦寒之地,塞北大漠之边,亦是颇有凶名。
今日完颜疏得见真人,心下大为触动,不禁开口道:“所谓百闻不如一见,今日得见真容,果真名不虚传!”
也不知这话是不是对魏墨所言,但魏墨听了去却不以为然,接过话来,淡淡说道:“不过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疯子罢了,莫非完颜教主惧他不成?”
完颜疏撇了眼魏墨,不再作声,可心里却独自念道:“魏墨的武功的确高明,至少不在我完颜疏之下,若是生死之斗,也是胜负难料。”
抬眼再看剑奴,完颜疏暗道:“这剑奴倒真是深不可测,与他相比,我一分胜算也没有,也不知他魏墨哪里来的底气,对了,如此人物怎会受困于此?”
此前,沈渊与霍腾也不过是大致上说了一说,这其中的细枝末节,又关乎十三年前的一些陈年往事,沈渊却是一概而过,故而霍腾也没法子与完颜疏说得清清楚楚。
再者说来,大丈夫行事不拘小节,霍腾是他完颜疏自小一起长大的兄弟,兄弟要做的事,便是他完颜疏的事,只需一句话,便是千军万马他完颜疏也敢一闯,那些无关之事,更不会多问一嘴。
不过眼下,他却是对剑奴起了好奇之心,好奇他能在剑奴的剑下,撑过多少招!
魏墨绝非夜郎自大之人,但他知道,公冶和最大的弱点,便是那疯病!
只要能够逼公冶和使出那伪《九字剑经》来,便有又很大的机会将那疯病诱发出来,到时候,公冶和便是再没有一丝胜算,唯有任他宰割!
不过眼下的剑奴,倒也让魏墨心中一颤!
这世上用剑的绝顶高手,若论前五,魏墨绝对能排在其中,可即便如此,面对手上有剑的剑奴,他还是不禁口干舌燥,手心出汗!
此刻公冶和挡住仇翁去路,拖着剑徐徐逼近,突然目光越过仇翁,朝着魏墨嘿嘿一笑,老鸹般的声音顿时响在魏墨耳边,道:“你,不惧老子?”
魏墨闻言先是一怔,随即吞了吞舌头,又将剑收入鞘中,暗地里蹭干了手汗,往前踏了一步,对仇翁道:“仇翁,你先退下!”
仇翁回头看了看,还不待说话,便听得公冶和突然一声道:“老子不让你走,我看谁敢离开此地半步?”
这一声就如同响在耳畔,可仇翁猛一回头,公冶和却还在十步之外。
仇翁虽然心中震惊公冶和内功之高,可他行走江湖几十年,在江湖上亦是让人闻风丧胆,又何尝受过如此之辱?
况且左右不能让帮主独自涉险,当下发了狠,立在当中,长吁一口气道:“剑奴,你虽成名以早,但仇某却想试试你如今还剩下几分本事!”
魏墨并未阻拦,天罗帮的人从来不是善男信女,他知道仇翁此举一是为了主仆情分,二来则是为了替自己试探剑奴。
仇翁的本事,已然是有目共睹。
虽说海觉大师惨败在仇翁之手,多少存了些水分,但若凭心而论,这等本事放在七大派掌门当中,亦是排列在前,只怕便是明刀明枪,那死去的崆峒掌派骆飞云也未必是仇翁对手!
对于仇翁,魏墨自然放心,即便不敌,他也相信仇翁足有自保之力。
沈渊在旁瞧着,心中不禁称奇:“不过囫囵吃了些东西,便是如此龙精虎猛,师父他老人家果然厉害!”
霍腾也问道:“这便是你那恩师?”
沈渊道:“正是,不过丢了十三年,如今才寻到,此前在大漠也是听得裴元海那厮说过,曾在大漠遇见过,却没想到......”说话朝着那铁笼努了努嘴,“再见面竟是这般阵仗!”
二人眼下已没了敌手,眼下霍腾只是受了些内伤,稍加调理便可如初,可沈渊却是伤势颇重,眼下松了口气,登时便站立不住,靠着石阶上瘫坐在那青石地上。
霍腾索性也坐下来歇息,道:“待此间事了,你我可要畅饮一番,好与我说说这其中缘故,我再与你引荐我教教主,也是霍某自小便在一起的兄弟。”
沈渊看向完颜疏,只觉此人乃枭雄之姿,想了一想道:“也好,若非你们及时出现,仗义出手,只怕我等早已是天罗帮的刀下鬼,是该好生谢上一番!”
禾南絮见沈渊伤势,心中忧心不已,忙凑近了来,沈渊早早便闻得那熟悉的香气近了跟前,抬眼一瞧这玲珑身姿,见得禾南絮毫发无损,不由喜笑开颜!
见沈渊嬉皮笑脸,还不待沈渊说话,禾南絮便嗔怪道:“还笑!这般狼狈,还笑的出来!”
霍腾挑一挑眉,摇头笑了笑没有作声,倒是识趣,这时便听禾南絮道:“方才是婆婆引了野蜂来,我须去看上一眼婆婆安危,你身上伤重,万不可再轻举妄动,好生在此处歇着!”
沈渊嘿嘿一笑,点头称是。
禾南絮前脚才走,霍腾便问道:“这女子可是相好?”
顿时沈渊脸色一红,闭上眼睛连连摆手,还不及说话,霍腾便一把抓住沈渊手臂,道:“出手了!”
双眼一睁,沈渊只见仇翁猛然一跃,连进数步,同时双掌齐开,那掌风阴寒无比,而且无论是身法还是招式,都照此前变得更加迅猛凌厉!
再瞧公冶和不过冷哼一声,脚下连动也未动,只是举剑一刺!
第三百二十一回 惊涛骇浪
旁人看来,这一剑虽然干净利落、不徐不疾,但也毫无花俏可言,便是称之为平平无奇也不为过。
然而,这剑影落在仇翁眼中,登时便让仇翁戛然止步,不敢再进一分!
方才剑奴出剑的一瞬,仇翁只觉自己这掌法全没了奔头,四面八方皆被这一剑所封!
剑势之中又似蕴含变化万千,莫看自己先一步出手,可到头来无论这一掌往哪里打,这一剑却都能后发而先至!
瞧着眼前三寸之外的玄色剑锋,仇翁冷汗直下,顷刻间背后便湿了一大块来。
有人不明,为何仇翁方才还在大逞凶威,无人可敌,而转眼之间却被这如此寻常的一刺逼得不敢妄动、大汗淋漓。
一时间众人皆是惊诧莫名,不知所以,不禁在底下小声议论。
就算是霍腾这般高手,亦是看得瞠目结舌,捅了捅沈渊,问道:“莫非尊师可会甚么术法不成?你看那仇翁怎被吓得一动不动?”
沈渊摇头,同时双目放光,亦是满脸的不可思议,心中有所明悟:“原来剑法练到这般极致,返璞归真,便是如此寻常的一剑,也能破得那些高明功夫!”
完颜疏亦是暗暗赞叹:“剑奴之名,果真名不虚传。也不知我与剑奴相较,能否胜之?”
心下不禁技痒,只想着待此间事了,定要向剑奴公冶和讨教一番。
又想到方才魏墨那些话,好似全不将公冶和放在眼中,不禁看向魏墨,只见他眉头微锁,双目闪动,正上下打量着公冶和。
魏墨似有所感,侧过脸来回看了一眼,冷声问道:“完颜教主,有何指教?”
完颜疏当即收刀回鞘,后退了一步,摆出一副作壁上观之态,面容淡然,缓缓说道:“魏帮主多行不义,看来今日怕是在劫难逃了。”
“完颜教主之意,”魏墨脸色一寒,转头过去,双目精芒隐现,“是说今日我魏墨是死在你的手上呢,还是会死在公冶匹夫的剑下?”
完颜疏付之一笑,道:“若还有机会,定当将魏帮主斩于刀下。”
魏墨冷笑道:“大言不惭,老匹夫剑法高绝,可我魏墨却也不差!”
说话一顿,低声又道,“算我承了你的情,否则就凭你坏我大事,我魏墨绝不会善罢甘休!”
天罗帮常年躲在暗处,实在叫人难防,故而完颜疏也不愿与魏墨彻底结了仇,眼下公冶和出困,正好让完颜疏借此良机全身而退。
当然,魏墨也巴不得如此,只要完颜疏等人不出手,即便不能胜,最差也能安然离去,如若不然,今日只怕当真要折在此处。
他与完颜疏心照不宣,天狼教势大,天罗帮难缠,都不愿将这梁子彻底结下,于他心中,行走江湖,还是利字当先。
这义气二字,终究是要分出对谁。
只这一点,魏墨知道,完颜疏与他是同一类人。
魏墨话音一落,猛地向前踏了一步,目光越过仇翁,直问公冶和道:“怎么,杀人无数的剑奴,如今也会大发慈悲?”
仇翁听了此言,双手垂落两侧,眼皮微合,分明是不准备再做徒劳之功,任凭打杀便是。
瞧得这般模样,公冶和撇了撇嘴,垂下剑来,大手一挥道:“你这老小子武功差的紧,此前瞧见连老秃驴都险些毁在你的手上,我还当能有多大的本事,居然连老子这一剑都接不下,实在没趣!”
说话瞥了眼海觉方丈,接着道,“不知道这些年这秃子武功都练到了哪里!”
仇翁一脸肃然,道:“技不如人,无话可说,要杀便杀,休言废话!”
公冶和啐了一口,嗤笑道:“装腔作势,你若求死,老子偏不让你死,快滚,休在老子跟前碍眼!”
说罢,抬手一挥,仇翁当真不及反应,只觉眼前忽然一道黑影掠过,接着一声闷响,自己顿时倒飞出去,一时间五脏移位,气血翻涌,忍不住喉头恶心,呕出一口苦胆黄汤来!
公冶和又抬眼瞧向魏墨,说道:“你这厮惯会看人,知道老子的脾气,故而说些激将的话来,看似是要老子杀人,实则是在救人,只是没想到你这厮还有点良心。”
魏墨不置可否,却听公冶和又道,“你剑法不坏,放眼这江湖之上,但凡老子知道的,你的剑法能排上前三!当然,若非如此,老子也不会全了你救人之心。”
“能得剑奴肯定,乃魏某幸事。”
见自己这心思已然被人尽知,索性也不瞒了,敛去狂妄之色,魏墨拱手说道,“不过今日之事,恐难善罢甘休,借此机会,魏某倒想向公冶前辈讨教一番,这剑道一途,是否能够青出于蓝!”
公冶和哈哈大笑,道:“老子本就没想放你离去,你那剑不错,老子相中了!所以今日不是你这头留下,便是你这剑留下!留下这老小子的性命,为得便是给你收尸!”
闻言,魏墨先是一怔,暗道公冶和果然脾气古怪,是个狂人,随即冷笑道:“一把年纪,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剑奴,我便不信,当今世上这剑法唯属你天下第一!”
二人说罢,只见魏墨拔剑、出剑一气呵成,身形化成一道残影,直朝公冶和猛然急刺!
这一剑极快,好比电掣星驰,转瞬便至!
公冶和面不改色,提剑一拨,只听“叮”一声脆响,魏墨手上吃重,剑锋当即偏出一尺有余!
不过魏墨亦是毫不慌张,他早便知道这一剑必难得手,脚下一蹬借势与公冶和错开了身,同时回手便是一剑!
这一剑极为刁钻,剑尖微微朝下,竟是直接朝着公冶和章门穴刺去!
剑势凌厉,便是公冶和也不禁挑一挑眉,不过他依旧未动一步,只是挥剑上撩,轻描淡写一般又是将这剑招破了去!
此刻,魏墨只觉受了奇耻大辱!
一连十三剑,一剑比一剑诡异刁钻,一剑比一剑狠辣凌厉,身形如百变幻影,倘若换了别人,只怕早已是死了十三次!
可任凭魏墨那剑招如狂风骤雨,再瞧公冶和,除了脸色稍显凝重之外,便只如泰山一般,岿然不动!
魏墨胸中郁闷难舒,只问道:“堂堂剑奴,竟然只守不攻,莫非就这些本事不成!”
并非是魏墨武功不济,方才使出那十三招剑法,第一个被惊得说不出话的便是沈渊!
沈渊扪心自问,倘若魏墨对自己使出这十三式剑招的话,不论自己会多少种剑法,只怕都是无济于事,最多撑不过五招,自己必死无疑!
就连完颜疏、玄虚道长此刻瞧了,也不禁微微色变!
然而,公冶和更为古怪。
在旁观众人看来,公冶和不过是见招拆招罢了,好似魏墨的本事也不过如此。
但落在高手眼中,尤其是魏墨看来,公冶和只是站在那处,就让他感觉每一剑都无从下手,浑象个乌龟,不论上下左右,休想伤得分毫!
玄虚道长暗自嘀咕:“这莫非是我武当派的玄武剑意?但每一招又相视太极剑,公冶兄果真奇才!”
正当这时,只听公冶和大笑一声,道:“不坏,不坏!你打完了,这会子该轮到老子出招了!”
话音未落,魏墨心头一跳,瞳孔猛缩,好似有一股本能瞬间让他便察觉到凶险至极!
顿时连连后退,同时公冶和举起剑来,猛然踏一步,大喝一声突然奋力斜斩!
只听得“嗡”一声,那剑气如惊涛骇浪,排山倒海,直奔丈外魏墨而去!
剑气所掠之处,气浪滚滚,沙尘弥漫,青石崩裂!
第三百二十二回 尘埃落定
公冶和一剑斩出,那剑气虽然无色无状,却又隐隐可见其形,可觅其踪!
剑气凌厉,来势凶猛,即便是地上那青石板也挨不住这一下,瞬间便听得“砰砰砰”几声巨响,应声而断!
见此情形,魏墨顿时惊慌失措,忙横剑于胸前,脚下连退!
骇然同时,心中也有了判断:“这一记斜斩,不过是最基本的剑招,如此寻常至极,居然能有这般威力,剑气所至,分金断石,那隔空杀人更是不在话下,如此高深的武功,显然早已到了随心所欲、返璞归真的境界,想来离那剑圣之境,也不过一步之遥!”
心思百转也不过一瞬之间,二人本就相距不远,即便魏墨身法再快,也比不过这一股剑气眨眼便至!
既然避不得,就只能拼上一拼!
只见魏墨脚下猛踏,浑身一震当即停住,内力运及周身,瞬间便瞧那真气鼓荡,低喝一声,猛然挥剑横扫,迎上剑气!
“轰”一声,魏墨脚踩禹步,脸色狰狞,正拼了命举剑与这剑气相抗,可那气浪翻腾,剑气宛若薄刃,四散激荡,霎时间便让他冠发皆落,连衣衫也被割破了几道口子,隐隐泛出血迹来!
弹指之间,魏墨再也立身不住,忍不住一声闷哼,随即便轰然倒飞出去,狠狠砸落在地上!
一招即败,知道公冶和武功深不可测,可谁也没料到竟是如此厉害,沈渊更是看得双目放光,羡慕不已!
公冶和呼出一口浊气,挽了个剑花,藏剑于背后,面容肃然。
抬眼再看向魏墨,只见他撑起身子,缓缓站立起来,可身上却是破破烂烂!
方才一道剑气扫过,右侧脸颊马上吃痛,眼下抬手一抹,
“嘶!”
魏墨倒吸一口冷气,只觉黏腻湿润,好像还摸到一块人皮垂在脸上,放在眼前一瞧,果然是满手血污。
又摸上人皮,想要粘回去,可试了几次均不能行,只得作罢。
没人知道魏墨的真实面貌,即便脸上掉了一块皮,除了能从那人皮面具的破损之处能隐约见得一撮髭须之外,依旧没有任何可供辩别之处。
魏墨脸色狼狈周章,心有余悸,方才这一摔剑已不知丢在何处,左右瞧了这才拾了起来,转头看向仇翁,见仇翁就在不远,心下思量:“眼下逃命要紧,虽然自己并无大碍,但再与剑奴纠缠,我必败无疑,实属不智!”
定了心思,魏墨再不犹豫,体内真气灌于剑身,猛然插在地上碎石缝隙之内,随即向上奋力一挑,当下碎石翻飞,朝公冶和激射而去!
同时身形飞快,侧身掠至仇翁身旁,不待仇翁反应,一把抓起,奋力一跃,只见魏墨空中连踏数步,径直翻出墙外,仓皇而去!
随后听得魏墨话音狠辣,自山间传来,绕梁不止:“今日之耻,他日必报!”
众人面面相觑,不禁全都松了一口气,且不管今后如何,只说这眼前危急已然迎刃而解,再无隐忧。
公冶和立在当间,脸色突然一阵泛白,身子微晃,摇摇欲坠,当即使着北冥剑撑在地上,这才站稳。
沈渊大惊,不管身上疼痛,连忙跑至跟前,一把搀住,惊惶问道:“师父,你这是怎么了?”
公冶和咧嘴一笑,骂道:“他娘的,这些时日少吃少喝,身体亏空的紧,若非方才老子强撑着,只怕还真难将那二人唬住,眼下那厮逃了去,老子索性也就不他娘的装蛋喽!饿死老子了,快弄些酒肉来!”
听罢,沈渊只觉哭笑不得,好在师父无碍,也能教沈渊放心。
此时放眼望去,这玄空堂一片狼藉,那七草酥骨散的毒性,至少要翌日午时才可自行消解,而眼下最重要的便是大哥的安危,一念及此,沈渊又是愁眉紧锁。
这时蛇婆婆驱散了蜂群,罗五方、春秋散人、冯仕轩、以及尉迟平纷纷看向已然不成人样的付连城,不禁觉得大快人心!罗五方又凑近早已不省人事的岳化龙,蹲下身子,探了一探鼻息,见其还有一口气在,冷哼一声道:“这厮真是命大!”
啐了一口,当即拎着后腿,使着劲将岳化龙拖到付连城一旁,与在旁调息的柳四娘道:“这两个狗贼,乃是你们崆峒派的叛徒,全交由你们崆峒自行处置罢!”
柳四娘恨意滔天,恨不得现在便杀了二人,但回头看向白无影,叹息一声道:“妹子,这手刃仇人的事,便交由你了!”
殿外有玄虚道长主持善后,殿内之人也已然知晓外面情形,见强敌已退,心里这石头也都落了地。
只是众人瞧向骆飞鸿时,也不禁心中悲切,有些感同身受,世事无常,前一个时辰还在一处说话,眼下却是阴阳两隔,实在令人唏嘘。
骆飞鸿请锦衣卫将他扶出殿外,欲与白无影等人聚在一处,这事儿乃是顺水人情,汪直自然应允。
待骆飞鸿见了岳化龙、付连城二人,亦是恨不得生啖其肉,只请人将这二人绑了,待明日毒性一解,再来处置他二人!
白无影面无表情,语气冰冷,只道:“公羊叟逃了,还有天罗帮的人只杀这二人难消我心头之恨,天涯海角,我也要将公羊叟揪出来,千刀万剐,与天罗帮不死不休!”
此言一出,杀气森然,就连罗五方等人也不禁打了一个寒颤,暗道:“果然,惹了谁也不能惹了女人,尤其是这种平日里冷若冰霜,不苟言笑的女人......”
想到此处,看向公孙夫人,不禁又暗自念道:“还是夫人好,性子又直又烈,对老子的口味!”
此时海觉大师仍旧昏迷不醒,令各派皆是忧心不已,公冶和先是看了眼完颜疏,随即又走近海觉大师,此刻玄虚道长也在锦衣卫搀扶之下,行至此处。
“海觉方丈伤势颇重,这玄冥神掌历来古怪,阴寒至极,若无至阳之气替他疗伤,只怕这内伤难愈。”
玄虚道长说道,“海远,今日先扶方丈歇息,待明日内力恢复,贫道再以武当九阳功替大师疗伤。”
海远双手合十,谢过玄虚道长,这时公冶和一把推开海远,海远面色不善,正要发怒,却见公冶和伸手搭脉,片刻之后,强提了一口内力来,从后背命门、肾腧穴打入真气!
《混元真气》讲究的是阴阳调和,人体经脉皆分阴阳,真气顺阳经阳脉而走,便是以阳为君,以阴为臣,反之亦然。
眼下公冶和正是以真阳之气度入海觉体内,片刻之后收了功,脸色不禁惨白,当即盘坐在地上,可嘴上却是戏谑道:“有我这股真气护持,老秃驴性命无虞了,倒是累了老子,玄虚啊,你们武当山那真武养元丹可是个好东西,滋阴补阳,给老子弄两颗来先垫垫肚子!”
玄虚道长听罢,心里踏实下来,若非公冶和,只怕今夜海觉是何情形,还真是难说,但瞧公冶和一副无赖模样,又不禁笑道:“我算知道,令徒口舌是学得谁了!”
说罢,从怀中掏出一枚青瓷瓶来,拨开撒子道出两粒乌黑药丸,递给了公冶和,公冶和张嘴便服下,闭目调息起来,未用的片刻功夫,气色便恢复了七八分。
沈渊叹道:“这药果真神奇。”
海远禅师心下触动,当即拜在公冶和身前,双手合十道:“多谢施主出手相救!”
公冶和不屑道:“去去去,老子与你家方丈相识的时候,你他娘还不知道在何处和泥巴呢!”
玄虚道长忙于海远说道:“不必介怀,快去扶方丈大师前去歇息罢。”
海远应了一声便退了下去。
这时完颜疏独自走了过来,霍腾见状也跟在身后,玄虚见了忙拱手称谢道:“多亏完颜教主仗义相助,救我等于危难之际,雪中送炭之情,中原武林不敢相忘!”
完颜疏躬身还礼,忙道:“道长言重了,中原武林人才济济,高手如云,若非遭小人暗算,区区几个蟊贼,岂在话下?况且,我等虽是夷狄,但也素来知道教化,路遇不平之事,又岂能视而不见,何况我这位霍腾兄弟与沈少侠亦是好友,如此更不能袖手旁观。”
一番话谦逊有礼,顿时让人好感大增,玄虚闻言也道:“完颜教主,过谦了。”
沈渊也抱拳言道:“正是,若非完颜教主与霍兄及时赶到,只怕今日我等皆是在劫难逃。”
完颜疏正要摆手否认,便听得扎克丹走近说道:“哼,便只有霍腾么,难道我们三人皆是摆设不成?你们中原人都是瞎子不成?”
听得此人语气颇为无礼,神色更是狂傲,沈渊脸色一沉,冷笑道:“呵,若是真瞎了,便也瞧不见有些人隔岸观火了!”
扎克丹脸色一红,登时大怒:“你们中原人便是这般忘恩负义不成!今日我扎克丹定要与你大战三百合!”
“住口!”
完颜疏怒斥道,“休再聒噪!”
扎克丹心中不服,指着沈渊还欲说话,突然听得一声冷哼,只见公冶和盘膝在地,抄起地上石子,头也未抬,眼也未睁,便朝扎克丹投去!
眨眼之间,只听一声闷响,扎克丹登时便捂着嘴巴,疼的跺脚,将手摊开一看,竟是砸出了血来!
霍腾摇头长叹,完颜疏眉头紧皱,训斥道:“不可无礼,扎克丹!”
扎克丹满腹委屈,但见得完颜疏面色肃然,狠狠瞪了自己一眼,只得压下火来,转头不再出声。
完颜疏歉然道:“沈兄弟,扎克丹兄弟向来口无遮拦,我也恼他,还望沈兄弟,与各位前辈海涵!”
沈渊见其如此诚恳,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说无事。
随即又见完颜疏轻移两步至公冶和身前,恭敬道:“久闻剑奴前辈大名,晚辈斗胆,想向前辈讨教几招,不知可否!”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大惊!
公冶和抬眼相视,付之一笑,随后说道:“你这刀法当真不坏,但要与老子比试还差了些意思。”
完颜疏眉眼一挑,问道:“敢问前辈,如何才可与前辈切磋一番?”
公冶和想了一想,正色道:“你是用刀的,先赢了燕北刀王楚狂人再说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