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回 师徒相见
沈渊一句话,有如一石投入静水,水花四溅,泛起涟漪。
峨眉四老神色不善,尤以青松、白鹭二人最甚,只见他二人脸上阴沉若水,目带寒光。
众人顺声看去,只见沈渊一马当先,走进场中,随后便依次见得海远禅师、冯仕轩、季无涯三人紧随其后。
见得这三人同沈渊一齐出现在此,不由引得众派之中一些有心之人人心中犯了嘀咕,尤其是那曲丹心。昨夜里那命案已然是纷纷扬扬,而如此情形之下,少林、华山两派之人还能毫不避讳与沈渊同行,可见至少这两派分明是不信这四起的谣言。
曲丹心如鲠在喉,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不过此时众人目光全被后面几人所吸引住了。
天音堂林月瑶之名,可谓上下皆知,当此女蓦一出现,除了一些不相干的只觉惊艳之外,崆峒派各堂中人皆是一惊。
不过,使他们更是倒吸冷气的,是紧接着便瞧见了柳四娘款步而来!
骆飞云当即站起身来,沉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其他人听了面面相觑,不知如何作答,骆飞鸿见其兄眉头紧锁,知道是又惊又怒,忙道:“兄长息怒,莫要让其他门派看了笑话。”
骆飞云毫不理会,只听他声音稍大了几分,又问道:“她为何会出现在此!”
秦山关支支吾吾的,拱手低声劝道:“掌派,既然柳堂主已经来了,不妨先将这事放在一旁,柳堂主向来忠心,必不会叛出我崆峒派,与那天罗帮勾结。”
骆飞云闻言斜了一眼秦山关,只道:“若非里外勾结,她又如何能从那开阳阁中逃脱出来!”
公羊叟故意叹息一声,道:“老夫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但说无妨。”骆飞云道。
公羊叟面色微微尴尬,手指头捻着胡须,看了眼秦山关道:“秦老弟与柳堂主相交甚厚,故而说了些求情的话来。原本老夫也不信她柳四娘会勾结外敌,没想到,哎!”
秦山关不解,骆飞鸿气这公羊老头乱嚼舌头,正要说话,却见付连城低声道:“公羊兄,话要说明白,凡事当讲实证,虽说柳堂主平素里看你不惯,却也容不得你落井下石!”
正待崆峒派众人瞧瞧议论、其余各派也是暗自琢磨的时候,只见柳四娘、林月瑶师徒想钟不负、蛇婆婆等人点头称谢过后,便朝着擂台上缓缓行去。
公羊叟瞧见,努了努嘴道:“掌派、诸位,这还瞧不出来么?适才老夫便发现沈渊与钟不负不见踪影,没过多久,钟不负独身前来又请了蛇婆婆与那姓禾的丫头,定是他们摸去了开阳阁,只怕那些弟子此刻都糟了毒手了!”
骆飞云心头愤恨,沉声骂道:“沈渊、钟不负此二人欺人太甚!当真以为我崆峒派无人不成?”
也不知是岳化龙有心无心,呲牙咧嘴忍着疼,咕哝道了一句:“说不准天罗帮就是沈渊请来的,那钟不负据说原来可是天罗帮的副帮主哩!”
这话说完,骆飞云等人皆是脸色凝重,这岳化龙虽说一副浑样,可眼下说得这话却是未必没有这等可能。不过他们却未能发现,公羊叟的眼中还是忍不住的露出一丝赞赏之色。
乱,公羊叟眼下就是要这一个乱字,而且这崆峒山上越乱才越好,只有这样,他才好有可趁之机,亦或者说是能够给天罗帮创造可趁之机!
岳化龙这般落井下石,正是恰到好处。如此一来,崆峒派那些个蒙在鼓里的堂主们看向柳四娘、沈渊等人的目光,怀疑之色更甚!
尤其是骆飞云,几乎便相信这天罗帮正是柳四娘、沈渊请来的,而在他心中,柳四娘与沈渊必有不可告人之目的,那沈渊应是为了救人,至于柳四娘,或许她早就觊觎这崆峒掌派之位!
念及此处,骆飞云愤恨之色更甚,若非当着江湖上诸派人物的面前不好发作,恐怕骆飞云眼下便要同柳四娘、沈渊讨一个说法!
柳四娘行至擂台之前,见白无影还有昆仑的廖紫霞对立于一旁,峨眉四老亦在台上,方才在外已大致耳闻场中发生之事,她有意上台,却故意在擂台下停住静候。
众人不解,不过瞬间便明白,原来是沈渊不管不顾,直奔着铁笼而去!
峨眉四老杀机渐起,只盯着沈渊一举一动,但有劫人之举,他四人必会一同出手,将沈渊击毙当场!
这擂台四四方方,铁笼子正好有一半被挡得严实,沈渊正沿着擂台绕将过去!
乍见笼内情形,沈渊如五雷击顶,当即驻足,呆立当场!
只见笼中公冶和黄发垂髫,凌乱不堪,身形枯槁,双目浑浊而无神,佝偻着身子蜷在一角。身上穿着也是破布烂袄,两只袖子磨成了半截,上下露着破洞,更是无一处干净地方,隐隐发着一股子恶臭。
瞧此情状,沈渊顿时怒火满腔,他深知自己师父受了如此苦难,眼前这些冠冕堂皇之人必然脱不开干系!
尤其是那峨眉四老!
他双拳紧握,浑身更是微微颤抖,咬牙切齿,可谓睚眦欲裂!
抬眼环视,那眼中恨意滔天,凶光尽显!
骆飞云察觉目光投来,正好与沈渊对视,头一刻还在因天罗帮的事迁怒于沈渊,后一眼竟是心头一紧,好似空停了片刻。不知不觉中,那手心里更是出了一层细汗!
沈渊又瞧向青云子,只见青云子面露愧色,长叹一声!随后目光扫过曲丹心等人,最终落在峨眉四老身上。
白鹭师太脾气暴躁,一见沈渊如此眼神,心里头莫名的有些慌张,当即喝道:“大胆狗贼,凶态毕露,朗朗乾坤之下,你欲做甚?”
沈渊不言不语,只在心中暗暗发誓:“有朝一日,必会叫尔等加倍偿还!”
见得沈渊全不理会自己,只转过头去,欲往铁笼更近一步,分明是未将他们峨眉四老放在眼中,白鹭师太当即恼羞成怒,指着沈渊厉声骂道:“恶贼,你再敢往前一步,休怪贫尼剑下无情!”
此言一出,沈渊脚下一顿,冷笑一声,依旧不理。只径直往公冶和身边走去!
“大胆!”
眼瞧着沈渊越走越近,青松真人也按奈不住,开口呵斥。
晓月道姑拂尘一甩,冷哼一声:“多说无益,老身这便击杀了他!”
不逆禅师一把拉住晓月道姑,嘿嘿一笑道:“贫僧说过,此子是老子的!”
说罢,不逆禅师当即一跃,却没料到海远禅师亦纵身飞至!
海远禅师奉方丈之命,早就盯着四人一举一动,他们稍有异动,海远便先凑近了一些,这才能将不逆拦在当中!
当即两个大和尚在空中猛然对了一掌,“轰”的一声,那掌风四起,二人倒飞而去,几乎同时落地!
海远有心算无心,可落地之后还是比不逆禅师多退了一步,只觉气血翻腾,暗赞不逆禅师武功之高明,内功之深厚!
这时又见不逆禅师哈哈大笑,只道:“没想到你海远和尚的武功也是不弱,贫僧还以为少林寺除了那几个老家伙,便没别人再能接我的破孽功呢!”
海远不作声,却是面容严肃,挡在沈渊身前,同时暗自调息。
沈渊在其身后悄声道:“多谢大师!”
海远微微摇头,道了一句:“善哉善哉,沈庄主不必道谢。”
见海远不理自己,不逆禅师讨了一个没趣,不过也不再也,这时便听海觉大师朗声言道:“阿弥陀佛,师徒情深,汝等何必绝情,小友磊落,言而有信,汝等不必疑心,更不必妄加罪过!”
青松真人却是不满道:“大师何必替沈渊说话,难道少林寺也与邪魔外道为伍了不成?”
海觉大师双手合十,淡淡说道:“恶由心生,魔由心生,你为佛,视他人亦为佛,你为魔,则视他人为魔。正邪一念,所谓是非自有曲直,公道自在人心,青松道友,你着相了。”
一番话,说得青松真人哑口无言,不逆禅师更是沉思不语。白鹭师太正要说话,便听昆仑派莫问空冷笑一声,也说道:“海觉大师仁慈为本,不愿与尔等撕破脸皮,这才苦口婆心劝说,可我昆仑派可不是修佛修道的人。”
晓月道姑道:“莫问空,你待怎的,莫非是要与我峨眉一决高低么?尔等七人是不将我峨眉派放在眼里罢!”
莫问空只觉可笑,道:“夜郎自大,你还真当你们四个是个角色?别人惧尔等三分,我昆仑七剑就是不将你四人放在眼中,你能奈何?”
青云子见此情形混乱,怕一发不可收拾,只问向莫问空道:“莫掌门,不知我峨眉如何得罪,何故咄咄逼人?”
莫问空斜眼道:“如何得罪?你峨眉派分明是不将我昆仑放在眼中,若非少林武当在此,只怕峨眉派都该自诩天下第一了罢!”
听罢莫问空此言,青云子岂会不晓得是四老狂傲不逊所致?
见青云子面露责备之色望向四老,莫问空接着又道:“七大派平起平坐,但向来以武当、少林执牛耳,我昆仑派与崆峒派恩怨未了,何时轮到你峨眉四老在此叫嚣!”
峨眉四老如此狂妄,的确早已引得众人不忿,就连谭真智也有些看不下那般倚老卖老的模样!
只是四老与玄虚道长同辈,总归是要给些面子,若非莫问空忍耐不住,出言喝止,只怕这所谓的屠魔大会便要成了一处笑话罢了!
白无影还在擂台之上,微微拱手道:“还请四位前辈下去歇息!”
若是平时,以骆飞云的性子,听了白无影擅自主张得罪武林前辈,恐怕还要责怪白无影,而眼下崆峒山下一来需要上下齐心,二来毕竟自己身为主人家,又怎能让别人在自家地方大呼小叫,岂非叫天下武林看轻?
故而闭嘴不言,居高临下看向四老。
四老没想到会是如此情形,脸上有些挂不住,正是留也不是,去也不是。
青松真人见此时沈渊走至铁笼跟前,眼珠一转,指着沈渊同众人道:“我四人受托看守剑奴公冶和,眼下倘若其恶徒劫人该如何?海觉大师称此人磊落,可知人知面不知心,我四人如此厚着脸皮在这擂台之上,正是为了以防万一而已!只要此子不在此处,我等自然也能放心离开!”
这一番话任谁都听得出来,其实是青松真人给他们四人找了台阶下,只是不予拆穿罢了。
此时柳四娘不声不响,看了眼白无影,白无影似有所感,与其对视,只见柳四娘微微摇头,目中含冤,白无影顿时明白柳四娘与天罗帮毫无瓜葛,只是事不由人,白无影叹息一声,看向那骆飞云,暗道:“掌派耳根软,只怕柳姐姐百口莫辩呐。”
柳四娘也看得出眼下并非将天罗帮一事公之于众的良机,当即与林月瑶道:“咱们先往一旁罢。”
林月瑶苦笑道:“师父,哪里还有我等一席之地?”
柳四娘抬头望向崆峒派,那目光闪烁,心境复杂,轻叹一声,随即便领着林月瑶走向虎啸堂旁边空地上。
再瞧沈渊蹲在笼前,看着公冶和。
此时公冶和正是犯着疯病当中,目中满是惊惧的盯着沈渊,只听沈渊轻声唤了一声:“师父!”
公冶和毫无反应,身子又缩了一缩,低着头时不时瞟一眼沈渊,让人瞧着可怜至极!
沈渊抬手抹了抹眼睛,又绕到跟前,不管公冶和躲闪,胳膊伸到最长,终是扯下其口中的烂布,遂又指着自己道:“师父,是我啊,我是沈渊,渊儿啊!”
一听沈渊之名,公冶和身子猛地往前一窜,随即却又缩了回去,摇着头,嘴里咕哝着:“休要骗我,那臭小子才六岁罢了,岂有这么大!你不是!你不是!渊儿,渊儿在哪呢,渊儿......”
说着话,公冶和竟是愈发的焦躁不安,眼神躲闪,嘴里更是嘀咕不停。
沈渊心急,看不得师父这般模样,又是抹了两把眼睛,张口喊道:“臭老头!你看我是谁!”
这一声“臭老头”,如晴天霹雳,只见公冶和浑身一震,猛地看向沈渊,那黄发遮面,不过却能透过缝隙,看得出那双目之中终于泛起了泪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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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口气写了四千字,终于这师徒二人再度重逢了!
本来能分两章的,可我不想糊弄事,也不知道从中间哪里断。
第二百八十一回 闯关救师
公冶和听见这一声臭老头,那眼神终是恢复了清明,这一瞬间却是老泪纵横。
身上那铁索绑得结实,而公冶和此刻也顾不得硌着疼痛,便往沈渊身前蹭了过去!
眼下公冶和本就骨瘦如柴,又极是虚弱,沈渊见状,那一腔的热泪再也止不住淌了下来!
公冶和只能伏着身子,用尽了力气方能仰起头来!
沈渊抬起胳膊,用衣袖将眼泪抹了干净,当即顾不得别的,“噗通”一声便趴在的地上,只为让公冶和看自己看得容易,这一幕被众人瞧去,无不动容!
“师父……徒儿无能,竟让你受了如此之苦!”
瞅见沈渊如今的模样,公冶和可谓是百感交集,脸上满是欣慰,顿时老泪纵横,可嘴上却是笑骂道:“瞧你这般怂包样子,不想却是长了这么大了!快他娘收了声去,七尺高的汉子还哭起了鼻子,活脱一个丑娘们儿!”
一听这老鸹般的声音骂起人来,沈渊瞬间仿佛回到了十三年前。
不过沈渊知道,自己师父乃是强撑着精神,说出话来虽然声音不小,但是听得出来这说话时候,始终是提不上一口气来。
那天台峰内阴冷潮湿,又是常年不见阳光,公冶和关在此处,吃喝拉撒皆在一处,那脏污秽气染身,又吃不饱穿不暖的,再强的人物在此时候长了,轻者也必然会体虚气弱,重者恐怕就会一病不起!
这其中缘故,沈渊岂能不知,只见他双拳紧握,信誓旦旦道:“臭老头,我此来崆峒早已放出话来,堂堂正正的闯过关去,将师父您老人家搭救出来,玄虚道长说,只有如此才不堕了您剑奴的威名!再受得这一半天委屈,徒弟定会叫天下人心服口服!”
“哈哈哈哈!”
公冶和听罢此言,当即狂声大笑,“好!正是这般,正是这般!我早已给你渡了四十年的功力,险些要了老子的老命,这十几年你若勤学苦练我留给你的本事,这些人不过是酒囊饭袋而已!想我剑奴的徒弟,不管是行善还是作恶,就是要这般堂堂正正,如此才不枉一条汉子!”
沈渊擦干了双眼,咧嘴大笑道:“臭老头,你且瞧好便是!”
正要起身,公冶和又嘱咐道:“那几个老东西阴着呢,千万小心!”
沈渊挑了挑眉眼,知道公冶和所言正是说的峨眉四老,当即点头称是。
又听公冶和讪讪笑道:“这师父二字叫得老子舒心,再叫两声给老子听听!”
闻言,沈渊缓缓站起身来,抽出北冥剑,傲视于群雄之间,朗声说道:“师父!今日你所受之罪,徒弟沈渊必会让这些人加倍偿还!”
这话有的人听了热血沸腾,可有得人听了却是心虚发寒!
白鹭师太一见沈渊拔剑,当即喝道:“恶贼,尔欲做甚!”
沈渊冷笑一声,只见他手中三尺玄铁剑当即挥下,众人一见皆为大惊,不知沈渊此举何为。
青松真人当即喊道:“大胆!”
不过这话音未落,只听铁索“当啷”一声便断成了几节,落在地上。
随即沈渊归剑入鞘,伸手探进铁笼,将公冶和扶坐起身来。
晓月道姑眉头微皱,骂道:“你这厮当真好大的胆子,不过孝心可嘉,我等便不与你计较!”
白鹭师太当即反驳道:“哼!晓月,你莫非糊涂了不成,这厮宝剑分金断银,那铸铁的栏杆若被台削断,老魔可就脱身了!”
说罢,“仓啷”一声拔出剑来!
“且慢!”玄虚道长当即起身说道,“四位,且听贫道一言,沈渊小友乃言而守信之人,他已将宝剑归鞘,便不会趁机行食言之事!”
“老尼姑!”
白鹭师太正欲说话,便听得沈渊取笑她道:“休要狗眼看人,方才我师徒说话尔等当听得真切,我师父说了尔等不过酒囊饭袋,小爷本庄主自然不惧分毫,既然不惧分毫,又何必自食其言,况且本庄主向来说一不二,堂堂正正,尔等不必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白鹭师太恼羞成怒,当即大骂:“小畜生,竟敢辱我!”
沈渊笑道:“臭尼姑,我骂的并非独你一人,而是你们四个老贼!”
白鹭师太柳眉倒竖,哪还有一丝修佛之人的模样,此刻倒是浑象个母夜叉一般丑恶。
晓月道姑、不逆禅师尽皆大怒,唯有青松真人一把拉住白鹭师太,冷笑一声,问道:“竖子好大胆子,恐怕知道自己是技不如人,耍耍嘴上功夫罢了!我倒是要问问,你凭甚称我四人为贼?我四人又没有半夜偷上天台峰,当真可笑!”
沈渊闻言倒是不恼不怒,反道:“青松老道,还敢狡辩,你手里拿得正是我师父的青霜剑!还有臭尼姑手中的,乃是我师父的九柄宝剑之一,飞雪剑!”
说话一顿,又望向叶聆涛,伸手指着道:“还有那个小贼,腰间挂着的乃是我师父的灵宝剑!哼!尔等趁我师父之危,偷我师父宝剑据为己用,还敢说不是贼么!”
公冶和听了哈哈直笑,说道:“先教他们交出其他五柄剑来,这三柄既然入了他们之手,便不要了!”
旁人听了发笑,都说剑奴狂妄无边,嗜剑如命,这宝剑落入峨眉派不想着夺回来,怎的还送与人家了不成?
不过还是沈渊晓得公冶和所言之意,当即说道:“宝剑有灵,倘若被腌臜之人夺了去,这剑灵自然也不干净了,师父放心,这三柄剑,我必以北冥剑断之!”
公冶和点一点头,突然放声大哭,场中顿时鸦雀无声,只因这哭嚎之声可谓椎心泣血,声声悲恸,难以自已!
知他者,知他为剑而哭,不知他者,竟也有些闻声过后,悲从中来,哀声叹气。
青云子坐在座上,脸上青红交替,冲着四老挥一挥手,道:“四位师叔,这如何是好!”
青松真人冷哼一声,负手傲然,高声言道:“这八柄剑乃公冶和四处抢来,本就是来路不正之物,我等身为名门正派,岂能让宝剑在魔头手中蒙尘!”
罗五方那张嘴也是想来没甚遮拦,看不过去,当即啐道:“峨眉四老,好不要脸!夺人家宝剑,岂不知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不问而取即为偷!岂不知君子不夺人所爱?”
白鹭师太手中飞雪剑一抖,道:“你又是何人?岂轮到你在此聒噪!”
“罗兄,不必与这臭尼姑多费口舌,”沈渊朝着罗五方遥遥拱手,“且让她去张狂,只须跟他手底下见真章便是!”
汪直在座位上瞧得真切,不禁暗自里发笑,这沈渊的舌头毒,说出话来总是会让人气个好歹,与他打过交道的有几个没领教过这般本领?
不逆禅师立于台上,瞧了眼海远和尚,随即朝沈渊近了两步,问道:“你方才那话的意思是说,眼下便要闯关救人不成?”
沈渊面色归正,当即说道:“家师在这笼中受罪,等不得片刻!”
说罢,跃至台上,拱手道:“请!”
峨眉四老面面相觑,那晓月道姑冷着脸道:“既要闯关,我四人当在最后,眼下你还没这个资格与我四人比试!”
这话才一说完便有旁的人附和称是。
沈渊也不在意,只道:“看来昆仑与崆峒的恩怨也要暂放一时,还是那句话,家师正于这铁笼之中受罪,等不得片刻,莫掌门、骆掌派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莫问空沉思片刻,道:“老夫念你孝心!”
沈渊拱手称谢,又看向骆飞云,只见骆飞云冷着脸道:“正好,我崆峒派也有一笔账要跟你算上一算!白堂主,这你第一关便由你来,可否?”
那白无影正要答应,便听曲丹心纵身而至,立于沈渊对面,道:“且慢!这第一关由曲某来!昨夜里的命案还未水落石出,曲丹心在此要为无辜之人讨一个公道!”
沈渊见他如此作为,心中不屑,冷笑一声道:“我沈渊,行善作恶光明磊落,用不着瞒着掖着,这恶事若是我做下的,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
曲丹心也反笑道:“你这般说话,莫非是说杀人者另有其人喽?”
沈渊摇头不语,却是再次将北冥剑从背后抽出。白无影看了眼骆飞云,见骆飞云点头示意,便同廖紫霞、峨眉四老一并下了擂台去!
曲丹心亦拔出宝剑,伸手说道:“请!”
话音一落,便听外头有人呼道:“丐帮到!”
一闻此言,曲丹心心中一紧,那伸出去的手竟不自觉抖了一抖!百镀一下“九字剑经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二百八十二回 老羞成怒
外头这一声着实叫曲丹心头皮一紧,沈渊目光直视曲丹心,那细微处被沈渊关在眼中,不由暗道:“曲丹心这厮怎的还怕起丐帮来?莫非又做了甚么见不得人的丑事来,心虚而致?”
此时只见祝九袋面目肃然,打头迈进山门来,紧随其后便是丐帮平凉分舵一众弟子,足有二、三百人,各个皆是怒容满面!拨开人群,径直将这擂台围住。
见得如此阵仗,所有人皆是一惊,骆飞云身为主人家当即问道:“祝帮主,你此为何意?”
汪直微微皱眉,也问道:“祝帮主,可是遇上什么难处了?”
祝九袋朝着汪直先施礼答道:“禀大人,有人残杀我丐帮弟子,祝某正是要来替死去的弟兄报仇,还望大人恩准!”
汪直眼珠一转,方才前倾的身子便又向后靠在椅子背上,点头道:“杀人偿命,天经地义,这江湖事朝廷向来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何况眼下死得还是咱们自己的弟兄,祝帮主,若要帮忙,尽管与咱家说!”
祝九袋闻言,心中感激,只觉眼前这小太监倒是个真汉子,当即躬身一拜,道:“谢大人!”
转身又朝骆飞云道:“骆掌派,此乃我丐帮的事,与贵派无干,还望骆掌派能给我丐帮一分面子!”
骆飞云暗道:“这厮倒是能言,话里只提给丐帮面子,而不说他祝九袋,倘若我不近人情,岂非又得罪丐帮?”当下只道:“方才祝兄与汪大人所言,我等亦听得清楚,人命关天,此为大事!”
祝九袋闻言拱手,说道:“多谢。”
话毕立于台下,祝九袋抬眼逼视曲丹心,同时招手。
众人瞧了,只觉蹊跷,纷纷低声议论起来:“这曲丹心不是与祝九袋是一伙的么,怎的如今见祝九袋这架势,更似要与曲丹心算账一般,莫非是过河拆桥?”
这般以为的实不在少数,不过眼下见得丐帮弟子抬上两具尸体后,又一阵肃然无声。
曲丹心眼角一跳,恰好被沈渊看见,只听沈渊冷笑一声问道:“怎么,这两具尸体曲大侠认识?”
“这......”
沈渊突然一问,更是让曲丹心额头冒出一丝冷汗来!
好在无人察觉,再低头看向尸体,又看了眼祝九袋,暗自呼了口气。
他目光闪烁,当即正色而道:“我曲丹心向来敬重丐帮弟兄,沈渊你此问居心不端,是为何意?哼,祝兄能够除掉谢大有,乃是我曲丹心鼎力相助,曲某与丐帮弟兄自然交好,虽不识得名字,但总归有几面之缘,你休要在此挑拨曲某与丐帮、还有祝兄的关系!”
听罢,又闻台下有人议论,沈渊只觉可笑至极,眼前之人号称“君子”,却如此龌龊,可惜他人不识其真面目,却道好人成了奸人。
“哼!曲大侠巧舌如簧,只怕祝某高攀不起!”
不待沈渊说话,祝九袋便抢过话来,募地道出这一句当真是惊掉了众人的下巴!
顿时只听旁的人小声说道:“昨日这曲丹心和祝九袋还穿着一条裤子,怎么今日祝九袋便来个翻脸不认人?”
“此言差矣,你们不知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
另有人话未说完,便被打断道:“狗屁,你不就是想说卸磨杀驴么?整这些没个蛋用的骚词儿,浪费口舌!”
先前那人一听,脸色青红交替,一甩手道:“粗鄙不堪!粗鄙不堪!”
这时那南阳卧龙谷谷主诸葛慎听了这两几个江湖人士所言,羽扇轻摇,笑而不语,只是双目流光,又似将这台上台下瞧的通透。
金陵无忧堂的当家朱羽见了,心下好奇,凑过来问:“看来方才那些人说的话诸葛兄不甚苟同哇,可是另有高见?”
诸葛慎手上一顿,转头看向朱羽,随即拱手笑道:“朱兄乃翩翩贵公子,心里明镜,自有一番评议,何必来问我这一介村夫?”
朱羽乃是金陵有名的公子,举止言谈乃是娘胎里带出来的风度,而诸葛慎亦是面如冠玉,羽扇纶巾,颇有先祖之风。二人凑到到一处自然也引得有些人多瞧了几眼。
只见朱羽还了礼,道:“诸葛兄,你这便是折煞了朱某人,这江湖上论智论谋,有谁能比得过你小卧龙?”
诸葛慎轻轻一笑不置可否,背过手去,微微摇头道:“善非善,恶非恶,君子非君子,小人非小人,这一场屠魔大会,实在笑话。”
说罢,带着卧龙谷的弟子转身即走。
朱羽闻言,思索片刻,回头看了眼这满场的江湖豪杰,亦带着无忧堂的弟兄们离了这玄空堂。
这二人一走,又是引起一阵哗然,可最终众人的目光还是在曲丹心、祝九袋以及沈渊的身上。
“祝兄,你此言何意?”曲丹心一副痛心模样,全做无辜之色。
祝九袋冷笑道:“何意?曲大侠当真是贵人多忘事!你做下的事莫非还不敢承认么?”
一听祝九袋提及昨夜,曲丹心险些吓得丢了手中之剑,不过他毕竟是老江湖,总归能做到神色自若。只是他心中暗想:“瞧祝九袋这般模样,莫非昨夜里的事已然叫他得知?”
他双目寒光一闪,瞟向祝九袋,接着寻思:“不应该啊?昨夜里里里外外杀了个干净,他又怎会得知真相?罢了,管他如何,这祝九袋只怕是留不得了!否则,我这君子之名又如何还在江湖上立足?这武林盟主之位只怕更是与我曲丹心无缘了!还有公冶和这老匹夫,也必须死!绝不能让沈渊还有玄虚那老道得逞......”
这一念之间,曲丹心可谓思绪万千,随即冷哼一声,反问道:“祝兄,昨日你我还亲如兄弟,今日便同曲某反目相向,是何道理?况且,曲某向来问心无愧,不知祝兄欲让曲某承认什么?”
祝九袋早就料到这伪君子定然不会承认,也不气恼,指着那两名丐帮兄弟的尸体道:“昨日你身中何有道之剧毒,我感念相助之恩,来求沈庄主、蛇婆婆来救你性命,可到山下却是不见你人影,只得派出丐帮弟兄四下寻找,不想你人未曾寻到,但我这两名兄弟却是惨死在山下酒楼之后,然你曲大侠眼下生龙活虎,哼,看来这毒只怕也祛除了干净罢?”
曲丹心脸色微变,狠咬着牙,怒指祝九袋道:“祝九袋,你休要血口喷人,那何有道乃是武林败类,可如今却再西厂汪大人麾下行事,我曲丹心向来嫉恶如仇,只因我拒与此人为伍,你便来害我不成?”
不过这话说完,曲丹心便追悔莫及,恨不得扇自己几个嘴巴,只是说出去的话岂能再收回去?侧眼看向汪直,只见汪直脸色难看,曲丹心暗道不妙,急想对策!
汪直一听,便知道了大概,悄声吩咐韦英道:“何有道这老贼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叫咱们自己的人,都小心着些,对此人要多多提防,咱家用他也要防他。”
韦英得令,当即转头便吩咐了下去。
沈渊、钟不负等知情的,一听祝九袋这么一说,便知道怎么回事,纷纷骂起曲丹心来;可那些不知情的人听了,更是晕头转向,不知孰真孰假,毕竟曲丹心这侠名流传甚广,举止言谈又甚是风流高雅,不似赵汗青那般粗放,因而更得人敬重三分。
况且大多数的人物,总会轻易相信这些颇有名望之人所言之事!
而昨夜里那几家伤了弟子的门派亦都不再作声,就连松鹤堂陈正公亦都偃旗息鼓。
此前虞潜悄声问道:“师父,这是怎么回事?”
陈正公当即摇头道:“静观其变!”
这时祝九袋正要说话,曲丹心脸色涨红,抢先说道:“祝九袋,你恩将仇报,卖友求荣!与谢大有相比,也是一般货色,是我曲丹心错看了你!”
不待祝九袋说话,旁的丐帮弟子便按奈不住,放声大骂道:“曲丹心,你阴险卑鄙,实乃伪君子!”
“害我丐帮兄弟,我丐帮弟子定与你不死不休!”
你一言我一语,可谓场面纷乱,祝九袋高举打狗棒,道:“丐帮兄弟听令,此人滥杀无辜,酒楼掌柜、伙计皆死于曲丹心之手,我丐帮今日便要替武林除此败类!”
这一言宛若惊雷,曲丹心当即厉喝:“你血口喷人!那伙计、掌柜等人皆是沈渊、钟不负所杀,他们图财害命,与我何干!我有人证在此!祝九袋,你无凭无据,凭甚辱我!今日我必杀你!”
这话音才落,就听汪直冷笑一声,道:“咱家作证,昨日里曲大侠的确中了毒,咱家也在场哩,瞧得清楚。”
说罢,举杯吃茶,再不理会,仿若事不关己一般。
众人一听,心照不宣。
这时祝九袋亦道:“无凭无据?”当下将昨夜里那弟子拉了过来,“我亦有人证!”
那弟子当下说道:“昨夜里我躲在酒楼之中,全都瞧见了!”
闻言,曲丹心脸色煞白,此时此刻却还狡辩道:“此人......此人乃你丐帮弟子,岂不是你说什么便是什么?”
祝九袋全没想到事已至此,他曲丹心还是这般嘴脸,死不悔改!
沈渊在旁瞧得热闹,眼下真相大白,实在大快人心,当即说道:“祝帮主,这厮害我与大哥蒙冤不白,我必与他分个高低,待我将此人擒下,再将他交与祝帮主,任凭处置......”
许是曲丹心知道今日不能善了,顿时狠了心,沈渊这话还未曾说完,只见曲丹心老羞成怒,骤然发难!
便听“嗡”的一声剑吟,
剑光从沈渊眼前闪过,犹如闪电一般,直冲祝九袋而去!
第二百八十三回 龙争虎斗(一)
曲丹心突然发难,眨眼之间便掠至台下!
其实沈渊早有准备,临来这玄空堂之前,钟不负便叮嘱过自己,若与曲丹心交手,定要提防他偷袭暗算!
果不其然,钟不负一语中的,只是沈渊没有想到,这曲丹心手中长剑,竟是先冲祝九袋去了!
祝九袋眼瞧着曲丹心剑锋将至,急忙提棒欲迎,却不想他曲丹心忽然虚晃一招,脚下急停,叫祝九袋这一棒亦接了个空!
祝九袋猝不及防,却忽见沈渊紧追其后,出剑来阻曲丹心!
兔起鹘落之间,那曲丹心嘴角一扬,随即腰身一拧,回身便是一剑,他猛然拨开沈渊探来之剑,手腕一抖,曲丹心那剑锋寒光逼人,直朝着沈渊胸口刺去!
“沈兄弟小心!”
祝九袋当下脱口而出,而沈渊见状亦勃然色变!
这一剑杀机凛然,直欲取了沈渊性命,而沈渊意在救人,怎会料到他曲丹心会突然杀来一个回马枪,且此时又跃在空中,脚下无根无萍,正是中了曲丹心的下怀!
眼瞧着性命危急,便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沈渊脑中灵光乍现,那身子一松,宛若鸿毛!
曲丹心这一剑乃是必杀之剑,真气澎湃,即便是刺出的剑亦带出一道凌厉剑风来!
刹那间,沈渊左手向下一挥,内力聚于掌中轻飘飘拍向剑身,手指一拨竟这般弹开了这夺命一剑,同时借了此剑之力,在空中一个翻转便稳稳落在地上!
这一招行云流水、神意悠然,姿态潇洒自若,颇有大道如水的韵味,就连沈渊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
玄虚道长眼睛一亮,抚须赞道:“孺子可教也!”
曲丹心实在难以置信,看着自己手中宝剑,又瞧了瞧沈渊,不禁呆立当场!他实在想不透,自己这剑势极为凌厉,乃是必杀的招术,沈渊分明是躲避不及,怎的他那手掌一搭,自己这力道便使得偏了?
见二人皆落在台下,祝九袋登时招手,那乌泱泱一片的丐帮弟子立刻将曲丹心团团围住!
“沈兄弟,你可无碍!”
祝九袋连忙问道,可还不待沈渊答话,他便瞧见沈渊那左手握这拳,几道鲜红顺着手纹渐渐渗了出来,缓缓的滴落在地上!
沈渊摊开左手瞧了一瞧,冷笑道:“无妨,不过是些皮外伤,毕竟这厮宝剑锋锐,在他偷袭之下,我沈渊还能活下性命已是侥幸。”
祝九袋感念沈渊挺身相救,更是气愤曲丹心如此卑鄙之举,当下骂道:“天下的英雄皆瞧了清楚,曲丹心这厮到底是个甚么面目!”
沈渊道:“祝帮主,且叫你的人退下,今日我与这厮必分出一个高下来!”
祝九袋本想着曲丹心便有他丐帮处置也就罢了,没想到沈渊却是如此执着,思量一番只得依了沈渊。
那丐帮弟子纷纷散开后,沈渊瞟了眼曲丹心,当下一跃又回到擂台之上。
曲丹心左右环顾,见已是墙倒众人推,此刻众多门派,众多豪杰竟是没一个替他说话的,狠了狠心,亦跃至台上。
忽然听得台下一声大喝:“且慢!”
顺声而瞧,沈渊微微诧异,原来这突然说话的居然是赵汗青!
“沈兄弟,不知此战可否让与赵某?”
赵汗青此举突然,众人不免有些费解,皆以为若是平时,南北双侠若得一战,必是一段佳话,只是眼下这情形......
此时便瞧见他从一旁弟兄手里接过他那柄“吞胡”宝刀,倒提着一边往着擂台走来,一边与沈渊说道:“这武林之中,向来将曲丹心与我赵汗青并称‘南北双侠’,却不想人人皆道的‘真君子、浩然剑’竟是如此无耻卑劣之徒!”
赵汗青脚下一顿,抬头环顾天下英雄,横举宝刀高声呼道:“余,仗义平生,从未做过一丝的亏心之事,与他这般伪君子齐名于武林,赵某实在深以为耻!故愿以此刀与这伪君子一决胜负,不论生死!自今日起武林之中,江湖再无‘南北双侠’之号!”
此话一出,不禁让人唏嘘。
南侠浩然剑,北侠正气刀,齐名于江湖之上,令人钦佩。
而赵汗青此番来崆峒之前,更对曲丹心神交已久。不仅是因他的侠名广传,更是因为那一句“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二人名字正是应了这句诗,当年赵汗青初闻南侠之名,便只觉得二人有缘,得了这屠魔大会的消息,除了要帮衬沈渊救人,再一个便是盼着能借此大会之机与这久闻大名的曲丹心结交一番,把酒畅谈!
可他却不曾料到,此人居然是如此嘴脸,直教赵汗青大开眼界。赵汗青乃是个豪爽实在的汉子,向来光明磊落,似这等伪君子,他眼中最是容不得!
沈渊见赵汗青目光坚定,话说得又是斩钉截铁,分明是早打定了主意,只怕九头牛也拉不转的。
想了一想,沈渊拱手道:“赵大哥有此意愿,小弟自当成全。”
赵汗青抱拳还礼,脚下一蹬便落在擂台之上。
与此同时,曲丹心脸色铁青,他亦知今日他声名毁于一旦,可他又如何能够甘心,双眼寒光渐隐,心底暗道:“我曲丹心苦心经营,年少时历经磨难才有一番奇遇,方有今日一身的本领,为得便是有朝一日杀了公冶和,问鼎武林!却没想到今日却在此处栽了跟头!有道是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此地不宜久留......”
他环顾四周,知道自己眼下插翅难飞,发了狠,冲着沈渊、赵汗青喝道:“今日我曲丹心蒙受不白之冤,全拜尔等所赐,尔等串谋已久分明是居心不良,然我孤身一人百口莫辩,今日便与尔等不死不休!赵汗青、沈渊你二人齐上罢!”
曲丹心三言两语便将自己置于弱势,那些个以往对曲丹心十分敬重的、此刻又将信将疑之人听了此言,心里头果然又犯起嘀咕。
汪直在座位中瞧得真切,同韦英说道:“此人好厉害的心计,不过他身败名裂已成大势,再如何折腾这厮也是无力回天喽!”
韦英笑道:“大人瞧得透彻,属下愚笨,竟是一分也没瞧出来。”
汪直转头看了看韦英,轻笑两声,顽笑道:“锦衣卫的百户有几个省油的灯?”
韦英面容讪讪,颔首后退了半步。
这时候那青松真人又放出话来,阴阳怪气的说道:“沈渊,且不论曲丹心人品如何,即上了台他便是你闯关救人的第一关,你说不打便不打,岂非是将我众派正道英雄不放在眼中!”
这话倒是暗合了曲丹心的心意,他并非莽撞之人,不可能脑子一热当真以一对二,无论是沈渊还是赵汗青,只说一人他自有把握取胜,但若是这二人齐上,他只怕连脱身也不能了。
汪直记恨何有道存着别的心思,自然不肯放过曲丹心,但又不好当真撕破脸皮。
不过他早有打算,只听他轻笑道:“青松前辈此言差矣。”
青松真人侧眼瞧去,并不识得汪直,见其穿着布衣小帽,身后等人亦都是寻常打扮,并未穿着官衣,故而怠慢道:“你又是何人,老夫说话,岂有你插嘴的份!”
青云子脸色一变,骆飞云亦是瞠目结舌,只听青云子压着声音道:“师叔,此人乃西厂督公汪直汪大人,当今陛下身前最红的人物……”
“西厂?”
青松真人一听,略显尴尬。
只是可他身为武林前辈,自不会低头认错,只得硬着头皮道:“老夫又不识得,再说这江湖事朝廷向来不过问,怎的这位汪大人倒有这份闲心插手屠魔大会,莫非是朝廷下令,欲整顿武林不成?”
汪直倒也不恼,淡淡说道:“老前辈此言差矣,莫忘了这天下是谁家的天下,这江湖更是朝廷的江湖,咱家年纪虽轻,许是让前辈瞧不上,但咱家好歹也是皇帝钦封的西厂提督,受皇命而监察天下,你们诸派在此聚众,我西厂自然管得!任你武功再高,也需听从朝廷的号令......”
说话间,汪直抬眼一扫,端起茶浅浅饮了,随即冷声再道:“谁敢藐视朝廷,咱家定会治谁一个大逆的罪名!咱家偏不信有谁还抵得过千军万马!”
一番话说得青松真人哑口无言,心头火起,怎奈无处可发,这时候看向台上沈渊,杀机隐隐!
这时汪直一改颜色,笑道:“依咱家看,曲丹心这品行......啧啧,沈庄主闯关,曲丹心再于这擂台之上实有不妥,不过咱家倒是想瞧一瞧到底是浩然剑棋高一着,还是这正气刀更胜一筹,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汪直这话倒是给骆飞云、青云子等人免去了不少麻烦,西厂提督发了话,便是朝廷的令,方才这小太监也说得明明白白,还有谁愿意触这个霉头?
见七大派无人言语,骆飞云身为主人家却不得不说话,只听他道:“有大人做主,我等自然遵从,赵堂主与曲庄主二人皆是当世人杰,此番一战也算是龙争虎斗!”
第二百八十四回 龙争虎斗(二)
沈渊退到台下,将北冥剑硬生生插在青石地中,随即盘坐于铁笼之前,守着公冶和。
“师父,你杀尽天下该杀之人,怎的就忘了这个伪君子来?”沈渊侧过头,轻声笑道。
公冶和搓着脚丫子,啐了一口,说道:“他娘个蛋的,老子与他从未谋面,只听过江湖上有这么一号人物,但提此人尽皆是些好话,谁猜得到这厮骨子里是这么个腌臜货!”
“也是,”沈渊又问道,“师父,你身上这病如今发作的更厉害了么?”
公冶和靠在铁栏杆上,仰着头想了一想,无奈叹了一声,说道:“半年前还是三、两日发作一回,如今倒好,一日发作一次,有时候也会发作两次,老子是半只脚踏进阎王殿的,早也无所谓了......”
说话一顿,探出手来猛地朝沈渊后脑勺拍了一下,接着骂道:“你这臭小子倒是不叫人省心,老子要你管?不去逍遥快活,到此处做甚,你若再出了什么事儿,都没个人给老子收尸!”
沈渊回过了头抓了抓脑袋,嘿嘿一笑,公冶和“呸”得一声,别过头去,使起性子浑像个老小孩儿。
而此时那擂台上,已然是风云渐起。
寻常摆擂比武,最讲究还是一个礼字。所谓先礼后兵,二人上台总归要抱拳拱手、说几句客套话,也是德行。
然此战不同,到底是赵汗青磊落,方一抱拳,只见那曲丹心脚下一动,根本不与人说话之机,挥剑便是朝赵汗青斜斩而去!
赵汗青瞳孔猛缩,提刀一架,瞬间金铁争鸣,不绝于耳!
这一招不成,曲丹心早已料到,倘若他这一剑得手,那赵汗青便不是他赵汗青了!
不过曲丹心到底占了先机,当下撤了一步,同时反手一撩,长剑剑锋直往赵汗青胸前空当探去!
赵汗青冷哼一声,手中那口金背虎首的“吞胡”宝刀当即朝下一扫,瞬间将剑拨开,同时垫步上前,抬腿便是一脚!
“嘭!”一声闷响,原来曲丹心亦是抬脚迎上,二人两脚相抵,竟是谁也没被震开,只见二人瞬间真气鼓荡,就这般拼起内力来!
或是二人皆觉得如此这般只怕会凭白损耗了许多内力,几个呼吸过后,便瞧见曲丹心、赵汗青两个人就如同商量过一般,竟是同时挥起刀剑来,“叮叮当当”眨眼的功夫便是交手了七、八招!
只是赵汗青的刀、曲丹心的剑都不似北冥剑那般奇异,可分金断银,且这二人的武功又在伯仲之间,几招之内根本分不出高下来!
喘息之间,又过得三招,随后只见二人使着刀剑分别撑在台子上,侧身凌空而起,另一只脚便再空中连踢数下,最后四足猛蹬,“嘭”的一声,竟是震出一道气浪来,随即便瞧二人朝后翻腾,分别落在台上!
曲丹心体内一阵翻涌,面色凝重,不禁重新打量着赵汗青,左手向前微伸,掐着剑诀,右手持剑举在耳侧,前足轻点,后脚微屈,正是蓄势待发,双目微眯,也不知心里头打的什么算盘!
再瞧赵汗青,此时同样一脸慎重,暗道:“此人武功不输于我,倒不失为一个好对手,可惜品行不端......”
赵汗青吐出一口浊气,方才最后那一下虽然使得自己真气一时乱走,但经过暗自调息,眼下已然无碍。
刚刚二人过招倒还不算凶险,但也使得众人屏息凝神,不敢作声,只怕少瞧了几招。
正如汪直所言,浩然剑、正气刀到底谁技高一筹,江湖众位豪杰几乎无人不想弄个明白。
公冶和在台下铁笼之中,一丝也瞧不见,不过终归是一代宗师,只闻刀剑之音,便能猜得一二,只听他道:“这赵汗青老子早便听过此人,五虎断门刀练得也是登峰造极,寻常高手绝不是对手。能与他不分伯仲,可见这曲丹心也并非泥巴塑得。”
沈渊早已转身过来,仰头瞧着,见一个举剑待发,另一个藏刀作势,皆是不敢轻举妄动。
这时听得公冶和所言,遂言道:“那曲丹心剑法蹊跷,江湖传言此人剑法乃是自创,然而此前见他出手,那剑招之中倒是又许多剑招像是‘斗’字诀、还有‘阵‘’字诀的剑招。”
“嗯?”
一听此言,公冶和立刻便来了精神,“他会《九字剑经》?”
沈渊摇头,道:“像,却不是,师父留下的《九字剑经》的剑图,我早已熟记于心,他有些招数绝非是那剑图上的招数。”
公冶和嘀咕道:“十五年前便闻得岳州出了一个剑术高手,年纪轻轻却有一声不错的武艺,老子便想来岳州瞧上一瞧此人本领,不过当年被燕北刀王的事所耽搁,不想一晃便到了如今,着实令人唏嘘......”
“若真是《九字剑经》,他哪里来的心法?若无心法,他又如何身无异常之处?”沈渊不禁沉思,与公冶和道出心中疑问。
公冶和叹息一声,道:“倘若能让老子瞧上一瞧,便能知道此人使得到底是不是《九字剑经》,只可惜老子他娘的却被困在这破笼子里头!”
沈渊道:“臭老头,我来这铁笼劈开!”
“不可!”
公冶和望着峨眉、崆峒两派人,同沈渊气道:“万万不可!便是将这笼子劈开,老子也绝不出去,否则让那些个放屁辣臊的货色取笑拿捏,还不如死了痛快!”
沈渊嘴角一扬,点头称是,站起身来,左右瞧了一瞧,绕至铁笼内侧,双手撑在铸铁的栏杆上,运起浑身的气力,只见他双臂筋肉鼓起,双腿绷紧成弓,低喝一声用力一推!
便瞧见那中越三两百斤的铁笼擦地而行,一口气直至箭铁笼推至距那擂台十五步左右之远,这才罢休。
此举动静不小,让众派之人皆吃了一惊,尤其那峨眉四老还有骆飞云、公羊叟等人,但见沈渊不过是如此举动,便不好再多言其他。
“师父,可见得清楚?”沈渊问道。
公冶和点点头,笑着打趣道:“臭小子,这些年倒是没少长这些蛮力气!”
将铁笼移至此处,公冶和只须抬眼便能将这台上瞧得清楚,只见此时,赵汗青、曲丹心二人也动了身,瞬间这一对刀剑便撞到一处!
二人辗转腾挪,刀光剑影直教人眼花缭乱!
五虎断门刀乃是中原上乘的刀法之一,极是凶悍刚猛,撩砍抹劈、崩勾扎绞,皆是杀招!
这刀法在赵汗青手中舞出,可攻可守,攻守兼备,前窜后跃,忽进忽退,一时间那曲丹心竟是只余招架之力!
曲丹心一时失力,只因他的剑法到底少了些一往无前的劲头,或许与他为人有关,只感觉这剑法也处处透着阴谋诡计一般。
不过倘若曲丹心只有这些本领,那这些年来浩然剑的名头,便是浪得虚名了。
这时曲丹心举剑格开那迎头劈下的宝刀,忽然剑法一变,手腕一转,顿时那剑锋直点赵汗青右手内关穴,赵汗青匆忙扬刀抬臂,避过这一险招!
赵汗青正要就势挥刀横扫,便见曲丹心那剑影直朝自己颈部抹来,这一剑看似轻柔,但却带起一道剑风来,赵汗青反应不及,只得撤步斜身,同时挥刀来挡!
只听“当”得一声,赵汗青匆忙抵挡,没想到竟被曲丹心这一剑震得他脚下失了根,踉跄了几步,这才站稳!
二人你来我往,又是十几个回合,看似难分胜负,可赵汗青此时却是越打越心惊、越打越凶险!
见得赵汗青眉头紧锁,只觉眼下的曲丹心同方才判若两人,那剑法也不知提高了多少,只觉得眼前剑影绰绰,这一剑刺来不知比适才要快了多少!
赵汗青暗道:“倘若他出剑能再快上些许,恐怕自己这条命也要搭在此处了!”
这时公冶和双手猛地扒在栏杆上,双目圆睁,脱口而道:“是《九字剑经》!臭小子,方才那厮至少有六、七招都是那斗字诀里和阵字诀里的剑招!”
第二百八十五回 龙争虎斗(三)
打建文年末、永乐年初而始,蓬莱剑阁重现江湖之上,阁主陆离以此剑法打遍天下无敌手,自此《九字剑经》声名鹊起!
而江湖之上不知何时便被传说道,这《九字剑经》不仅是绝世武功,更内藏成仙不死之法门!
无论是皇帝王爷、封疆大吏、还是江湖门派、绿林好汉,无不对这部武功心痒眼热。
不过自当年丹崖山大会之后,《九字剑经》被剑圣陆离一分为二,其招式剑图留在剑阁之中,刻在玉碑之上,那最关键的内功心法却随陆离消失匿迹,不知所踪。
近六十年来,不知有多少人想去蓬莱剑阁碰碰运气,也不知有多少人探寻陆离之踪迹。
然尽皆一无所获。
这部剑法极为怪异,不像别派的武功,只要懂得内功运气的法门,便能照猫画虎将招式催发出来,当然最差也不过威力大减罢了。
而这《九字剑经》倘若没有这心法为根基,冒然修炼的话,只怕是凶多吉少。
这几十年来,去往蓬莱剑阁欲见识那《九字剑经》玉碑剑图的数不胜数,不过能闯过天残三圣这三道生死关的却是少之又少,凡能闯关而过的没有一个不是惊才绝艳之辈。
只是,当他们见了玉碑剑图之后,有的人知难而退,也有的人迎难而上。
知难而退者,平安无事。
迎难而上者,则或是内力枯竭、或是走火入魔,总归是没有一个得了好下场。
因公冶和身怀天下各派剑法,知剑法之理,明剑法之本,加之苦心琢磨,方能自学而成这“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九字之中前三字剑招。
即便如此,他依旧不敢轻用,只因每用一次,自己也受一回内伤,所付之代价也让他心有余悸。
如今公冶和这般狼狈,除了有何有道的无常散之功,另外当年他轻用“九字剑经”中的剑法以致体内真气出了岔子,遭到剑法反噬,亦是占了五成原因。
眼下瞧见曲丹心将这“斗”字诀和“阵”字诀的剑招使得炉火纯青,不仅安然无恙,而且曲丹心还能在这剑法之上稍加改动,即便威力减去了不少,也难掩此人之大才!
公冶和当即惊呼,这“九字剑经”四个字一出口,登时便引得众派人物尽皆倒吸冷气,震惊无比!
听罢剑奴那一句话,曲丹心心头亦是大惊失色,不过他手下未停,那剑光倏烁,剑势迅猛,刹那之间,赵汗青竟只剩下招架之力!
当今武林,早不复先宋、元末时那般光景,那两部绝顶的神功《九阴真经》和《九阳真经》尽以失传,且自大明开朝以来,明教亦销声匿迹,其绝学《乾坤大挪移》也没了传人。
更不用说先宋时那等群星璀璨,相比之下,如今武林黯淡,也不知有多少上乘的武功失了传承。
这《九字剑经》玄而又玄,才放光华便没了心法,无法修炼不说,反倒是更吊人胃口,似公冶和这般痴于剑者,又有几人?
可如今眼前有一人却能使出这其中剑招之后,却能平安无,这个中蹊跷,如何能不让人心潮澎湃?
就连玄虚道长、海觉大师、贺冲云等德高望重之人亦都不免动容。
当下便听青松真人义正言辞,高声喝道:“曲丹心枉负义名,实乃武林败类,我等武林正道绝不能让这厮脱身逃走!”
擂台之上,曲丹心闻得此言,不由冷笑一声,同时一剑斜斩,只听“当”得一声,随即便看赵汗青腰马稳健,提起丹田真气搪开曲丹心手中长剑,顺势缠头横扫,那刀风刚猛,直朝曲丹心肋下砍去!
曲丹心脸上不屑,暗道:“若非分心,又岂有赵汗青反击之机?”
只见他步法诡异,瞬间避开刀锋,当即腾空而起,同时长剑朝下急点,遂见那一道剑影顿时化作三道,他出剑极快,就连沈渊在台下瞧着亦是惊诧异常!
赵汗青瞳孔一缩,这三道剑影不知虚实,却迅猛如奔雷,来势汹汹,实在容不得三思,只得一边挥刀来挡一边辗转躲闪!
他挥刀上挂,正欲搪开这三道剑影,可金刀一出却扑了个空,没料到曲丹心这三剑皆是虚招,而此时刀势已穷,曲丹心也已落在台上!
霎时,赵汗青头皮一麻,只见一柄长剑直朝自己胸前而来,自己已然避之不及!
生死不过一瞬之间,赵汗青脚下一动,随即便听得“噗”一声闷响,曲丹心那柄长剑直接刺进赵汗青左肩肩窝!
虽然于千钧一发之际避开胸前要害,但这股钻心之痛也使得赵汗青眉目狰狞!
“赵大哥!”
“堂主!”
沈渊心头一沉,那虎啸堂的弟子还有钟不负等人皆是忧心不已!
这时只见赵汗青发了狠、忍着痛,瞬间用左手紧紧抓住剑身,任由那鲜血顺着剑身滴下!曲丹心见状不禁有些惊慌,正要抽回剑来,却见眼前刀光一闪,正是赵汗青使刀斜劈而来!
曲丹心猛然发力,向后一仰,躲过这致命一刀,可他自左肩而下,直到右腹还是多了一道刀伤,渗出些血来!
同时那长剑亦从赵汗青肩窝里猛地抽出,一道血箭喷在地上,顿时赵汗青脸色便白了一分!
二人皆踉跄后退,对立而视。
曲丹心低头瞧了瞧刀伤,不由冷笑,他手腕一抖,只听得剑身清吟。
方才他刺出的这一剑带着真气,本是想着一招结果赵汗青性命。
若非赵汗青反应及时,加上他原本内功深厚,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而曲丹心身上这刀痕倒是不深,只称得上是皮肉之伤,丝毫没有伤其根本。
不过旁人看来,二任皆见了血,谁胜谁负难分伯仲,实则终归是曲丹心胜出一筹!
明眼人看得出来,曲丹心抢占先机,且《九字剑经》之威到底是名不虚传。赵汗青心中虽是不服,可眼下自己左臂动弹不得,而对方却是丝毫无碍,如此也是无可奈何,他不得不承认,曲丹心的确有高明之处!
“狗贼休要张狂!”
这时青松真人又是一声大喝,“赵汗青拿不下你,便由贫道来试试你的高招!”
说罢,正要跃上擂台,便听得莫问空冷笑道:“你们峨眉掌门还未发话,哪里由得你在此倚老卖老!”
公冶和哈哈笑道:“这姓莫的说话,倒是合老子胃口,当年去闯他们昆仑派,没少叫这几个出丑,如今也都成了才,连青松这老畜生也敢骂了,当真是大快人心!”
“魔头,那里有你说话的份!”
白鹭师太当即骂道。
公冶和嘴上不饶,反讽道:“你这老尼姑处处维护,莫非你与那老畜生不明不白?”
白鹭师太闻言当即脸色涨红,大怒道:“公冶老魔,贫尼定要将你这舌头剁下来喂狗!”
青松真人拦下白鹭师太,道:“老魔惯会用些手段激你,倘若咱们按捺不住出手杀人,只怕会落得趁人之危,言而无信之骂名!任他去说,你我清者自清,何必理会!眼下最重要的,是要拿下曲丹心!”
说着,青松目光投在擂台之上,接着道:“绝不能让此獠再为祸武林!”
赵汗青看了看曲丹心,又看了看青松真人,啐道:“都是一般的货色!”
“说得倒是冠冕堂皇,”沈渊听了方才那话,也忍不住讽道,“眼珠子都该瞪了出来,无非是想擒了曲丹心这伪君子,好逼问出《九字剑经》的秘籍罢了!”
这话没给青松真人留下一丝颜面,不过青松真人倒也不甚在意,反倒是冷哼一声,一副既然你挑明了,那我就明说的样子道:“是又如何?”
第二百八十六回 震惊无比
赵汗青与沈渊乃是过命的交情,眼瞧着他受了剑伤,自然不能坐视不管,当即跳上台去将赵汗青扶至台下,虎啸堂的弟兄还有赵汗青、罗五方等人忙跑了过来,接过手来搀着赵汗青下去疗伤包扎!
这时,青松真人出声嗤笑一声,又环视众人道:“《九字剑经》乃天下绝顶的剑法,老夫试问诸位,有几人能够指天发誓,说自己一丝想法也没有?”
这话倒也实在,方才还议论纷纷的那些人,立刻变得哑口无言。
沈渊回到公冶和身旁,笑了一声,自语道:“平素里一副道貌岸然,实则小人嘴脸,还自称武林正道,也不嫌臊得慌!”
公冶和心中迫切,插过话来对沈渊道:“问问这厮,他这剑法是谁传授与他的?”
曲丹心的武功来路被公冶和一语点透,知道今日恐怕难以善了,定了定神思,便瞧见他冷笑连连,不待沈渊开口相问,便抢先骂道:“尔等骂我曲丹心乃伪君子,却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又是个甚么德行!这江湖水深污浊,有几个能超凡脱俗,出淤泥而不染?”
“休要废话,快说,你这剑法从何处偷来!”
青松真人有些按捺不住,心下焦急,公冶和所问也正是他好奇之处。
“偷?”
曲丹心手腕一震,顿时长剑嗡嗡作响,他双目微微眯着,随即摇头冷笑道:“看来今日我曲丹心想从这玄空堂走出去,绝非易事!也罢,尔等若想知道,说也无妨,只是这信与不信,皆在尔等!”
顿了顿,只见他一双眸子泛着寒光,如刀如剑直盯着公冶和道:“我这剑法学来,还要多谢剑奴!”
此言一出,无数目光皆投在公冶和身上,竟以为这剑法是剑奴所授,就连沈渊也低声问道:“师父,这到底怎么回事?”
公冶和皱眉道:“老子哪里知晓,这厮为何扯上老子!”
只见公冶和搔一搔头,放声骂道:“你们这些没信行的腌臜的泼才、含鸟的猢狲,都看老子做甚?”遂又看向曲丹心,“直娘贼,你与老子把话说个清楚,凭甚要谢老子!”
曲丹心当即变了脸色,杀气森然,再无那淡然风度,只听他狠狠说道:“二十六年前,你去岳州做下的好事,莫非全忘了不成?”
“二十六年前?”
公冶和眉毛灰白,挑了一挑突然问道:“小子,曲万兴那烂污匹夫是你家甚么人?”
“曲万兴?”
祝九袋嘀咕一句,问公冶和道:“前辈所说的,可是当年岳州分舵的舵主?”
“不错,”公冶和回忆道,“当年老子瞧不上你们丐帮所作所为,一怒之下将姓曲的和他手底下那些个乌合之众,杀了干净!怎么,你丐帮也要翻旧账不成?”
祝九袋连道不敢,话未说完,便被曲丹心打断,大喝道:“这旧账自然要算上一算!”
说罢,又举剑指着青松老道等人,横眉立目,出言骂道:“老贼道,尔等不是想知道我这剑法从何处得来么?今日便叫尔等听个明白!”
曲丹心心想着,今日之后这武林中只怕再无他立锥之地,索性来个痛快,这些年来自己人前人后装模作样,隐忍至今,一来是为寻机报仇,二来也为拼一个江湖地位。
毕竟要杀剑奴公冶和,若无万全准备,只凭他自己的话,怕是难如登天,可倘若手上有人有权,想来任何事都能方便得多!
同时最重要的,是他自小苦着活过来,不知历经了多少生死屈辱,那心中幻想着的,更是要当人上人,受万人所敬仰!
“公冶和,你这老匹夫听好喽,曲万兴正是先父!”曲丹心向前踏出一步,面带怒色,“拜你所赐,我曲丹心一夜之间从那云端之上直接摔在那烂泥坑中,全家死了干净,独独漏下我一人,自此人人可唾,人人可辱!”
公冶和倒是不以为意,反倒嘿嘿笑了笑,同沈渊道:“他一提岳州,老子便猜着了,那曲万兴是个畜生,这小子瞧着人模狗样,可这骨子里还是畜生。”
这话若是叫寻常人听进耳中,恐怕早已是与出言辱骂者拼了一个你死我活了,可再瞧曲丹心,听了此言反而看他渐渐敛去了怒容,嘴角一勾,收剑入鞘。
众人正奇怪曲丹心此举之时,便听他道:“不过,若非你公冶和当年将丐帮岳州分舵还有我曲家之人屠杀干净,我也遇不上恩师陆离!”
“陆离!”
“可是传说中的那蓬莱剑阁的剑圣?”
“不是剑圣还能是谁?难道说这世间除了陆离,还有他人能传授这厮《九字剑经》不成?”
............
自上而下,这玄空堂内有一个算一个,尽皆是震惊无比,一片哗然!
就连玄虚道长、海觉大师、贺冲云这三位德高望重之人,亦不由站了起来,一时间瞠目结舌,更不用说其他人会是个甚么惊骇模样!
公冶和双手扒着栏杆,一双老眼瞪得极大,只是不敢相信,一旁沈渊皱眉问道:“剑圣陆离,竟是看人不明、正邪不分的人吗?”
玄虚道长缓缓坐了回去,也暗忖道:“陆离前辈怎会将这神功传给这般邪佞之人?莫非是被这曲丹心骗了过去不成?”
有此疑问的不再少数,正如青松真人震惊之余,也深感怀疑,当下脱口问道:“你说是你师父是剑圣?当真是大言不惭,堂堂剑圣,又怎会眼拙收了你这伪君子做了徒弟传人?”
当年丹崖山大会,如今这些个年长之人也不过二十啷当的年岁,近一甲子的光阴,再听得陆离这名字,除了惊诧之余也不禁唏嘘。
五十九年前丹崖山上,武当派玄虚道长、华山派谭真智、贺冲云、公冶和,以及少林派海觉方丈,皆在当场。
遥想当年陆离自海上飞至,仿若天神伟岸,那般场景到如今亦是历历在目,不过光阴似箭,这一晃眼之间,他们竟也到了杖朝、耄耋之年。
当然,心中最是惊喜的,在场之人莫过于汪直。
“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哇......”汪直眯着眼睛不禁嘀咕出声来。
韦英瞧见自家大人面露喜色,又手指轻敲,沉思良久,遂轻声问道:“大人,可要保下曲丹心?”
汪直听了,正要掩嘴而笑,手抬到一半,又放了下来,拍了拍大腿道:“你这厮,倒是愈发的会揣度咱家了!”
韦英颔首称道:“属下不敢!”
汪直轻抬左手,兰花指不自觉的微微一翘,指着韦英道:“罢了,这曲丹心毕竟是何有道的人,姓何的老贼再怎么说也是我西厂的幕僚,总不好撕破了脸面。”
不必汪直言明,韦英自然明白,当即应道:“属下明白。”
曲丹心看着眼前众生之象,心中窃喜,只道自己撂出这些秘辛来,或许能换得一条出路。
这时又听青松问道:“再者说来,自永乐十七年至今,已过甲子,说句不敬之言,陆离是生是死亦未可知!你说陆离是你师父,那你拜入他门下时,是哪一年?可有甚么凭证!”
“公冶老匹夫方才所言,尔等听不见么?”
曲丹心满面的不屑,只道:“这‘九字剑经’莫非还有他人授我不成?我也不需瞒着,正是二十四年前,我四处漂泊,于山中偶遇恩师!恩师慧眼识珠,传我绝世武功!”
这话他倒是说得倒也不算太假,他当年机缘巧遇,只装作勤恳良善、正直老实的人,讨得陆离信任,这才传他武功,也好有个傍身的本事。
不过,陆离并未收徒,更未传授《九字剑经》,只是教给曲丹心一套陆离闲情时自创的一套剑法罢了,教过之后,便再消失匿迹,临走之际,千万嘱咐曲丹心,莫要与他人说这剑法是他所授,否则恐会又杀身之祸!
曲丹心更不能以陆离弟子之名,行走江湖,否则被他知道的话,不用他人动手,他自己便会前来取他性命!
不过似他这般人物,一旦撕破了脸皮,只怕这世间再无使他在意之事,且定会为达目的,而不择手段!眼下情况不妙,况且又过了二十年,他曲丹心可不信,陆离能活到现在!
倘若眼下还活着,岂不是过了百岁之期?
除非那《九字剑经》的传说,是真的!
“若真是《九字剑经》的话,”沈渊此时摇头道,“又岂会是这般威力?依我看,这有心法而循的《九字剑经》也不过如此!”
曲丹心面不改色,嘲笑道:“倘若这天下第一的剑法真如寻常武功那般容易的话,恐怕这《九字剑经》才是徒有虚名罢!”
说话一顿,又面带愧色,“我曲丹心资质愚钝,有负恩师所望,这些年来只学得其二成的功力,不过对付尔等,想来是绰绰有余!”
沈渊丝毫不惧,朝着公冶和拱一拱手,随即跃上擂台,道:“沈某倒是想领教领教,你这《九字剑经》的威力,也好给我师父长长脸,看看是他的徒弟厉害,还是剑圣的徒弟厉害!”
听了这话,公冶和仰天大笑:“臭小子,有种!有这话,便是给你师父老子我长了大脸了!”
“慢动手!我家大人有话要说!”
正待沈渊拔剑之时,便听得韦英突然喊得一声。
众人顺声瞧去,只见汪直站起身来,问道:“曲丹心,咱家问你,你师父陆离可还在世?”
曲丹心早便料到有人会如此来问,自己暗中早就打了腹稿,只听他道:“师父他老人家虽过期颐之年,但依旧神采奕奕,只不过他老人家神龙见首不见尾,曲某至少又半年之余未曾见过了!或许回了剑阁,亦或许去了别处游玩。大人为何有此一问?”
“剑阁?”
汪直稍坐沉思,“你现在是蓬莱剑阁的人?”
曲丹心又摇头道:“非也,我虽入了师门,却非剑阁弟子。”
“汪大人,怎么还要保他不成?”沈渊冷笑一声,“若要保他,山下的命案又该如何了结?举头三尺有神明,草民奉劝大人可莫要做出亏心事来!”
汪直摆一摆手,忙解释道:“沈兄误会咱家了......”说着话,一招手,“锦衣卫听令,将曲丹心给咱家拿下,交与朝廷处置!”
第二百八十七回 一触即发
曲丹心先是一怔,见得一众锦衣卫在韦英率领之下,将他围了严实。
正待他拔剑反抗之时,突然瞧见韦英冲着自己使了使眼色,顿时明白过味儿来,当下抽出宝剑,作势要杀出一条出路!
这时又听韦英伸手一指,目光轻蔑,道:“任你武功高强,只怕也难逃朝廷追缉!你若敢在此撒野,那岳州清风庄,你的家眷子女,只怕也活不过这几日来!”
即便曲丹心知道韦英此言不过是唬人听得,做个样子罢了,不过他也明白,此言未必就不是在与他警告,旁人若言此,他未必会信,可眼下说这话的乃是西厂提督太监的亲信!
不论曲丹心是否做戏,这一出到底将众派英雄、各路豪杰给蒙蔽了过去。
沈渊直视着汪直,似要从汪直身上看出什么端倪,他暗想着,汪直心思多变,且诡计多端。
如若说眼下擒下曲丹心当真是为民除害,倒也罢了。只不过以汪直的算计,若说没有别的心思,他沈渊是断然不信的,然而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沈渊却是如何也想不通。
锦衣卫带走曲丹心,沈渊本来有心阻挠,可汪直、韦英毕竟是朝廷的人马,即便沈渊他没有读过几年书,不意味他不知道民不与官斗的俗理。况且沈渊也并非冲动无脑之人。
再者说来,他与汪直其实并无深仇大恨,那些弄权的手段在朝廷当中也不过是家常便饭,沈渊虽瞧得不惯,却也称不上心怀愤恨。
而且汪直最终答应了他,那庞青、吕红等人须得善待,如若不然的话,沈渊自然也不会放过汪直。
这当然也并非是私仇,而是仗义执言、拔刀相助的义气之举!
真正与汪直结下梁子,还是得知汪直他纳何有道归于其麾下,并导致大同布防图泄露于鞑靼!
他虽不知汪直所图为何,但那时候汪直的所作所为实在叫他大失所望,倘若往重了说,就是言其不忠不义也不为过。
眼下他擒了曲丹心,到底是不是真的为了主持公道便不得而知了。
而众派高手见曲丹心就这般解了宝剑、束手就擒,倒也并未太过吃惊,终究韦英拿家眷要挟,无论曲丹心做出何种举动,皆在情理之中、亦在意料之外。
当然,这其中有人还念着曲丹心到底在江湖上成名多年,怎的也存些气节,总觉得倘若就这样伏首,未免也太失了身份。
然而这最终的结果,却是事与愿违,眼睁睁瞧着曲丹心一副灰头土脸的模样,被锦衣卫压着下了山去。
谁也没能料到,这一场龙争虎斗就如此草草收场。
沈渊同公冶和告了声罪,去看了赵汗青,见他无碍这才放下心来。又同禾南絮、钟不负还有罗五方、公孙夫人等人说道:“今日不论如何,这关我必闯,还请诸位护得家师周全,即便闯关闯不过,我也要搅乱这狗屁的屠魔大会,甚么天罗帮、甚么峨眉四老的,管他甚么阴谋诡计,我都要让他们算计成空!”
沈渊其实早早便定下了心思:“既然这背后还有天罗帮虎视眈眈,我便将这局面搅乱,一来可救师父,二来也好成全柳四娘前辈和林月瑶。”
柳四娘听得沈渊如此说来,心下感激,当即说道:“沈少侠侠肝义胆,我柳四娘虽是女流,却也知义气二字,老身舍了这张老脸,与我关系要好的堂主说道说道,要他们配合着你。”
沈渊抱拳道:“如此,多谢柳前辈了!”
海远禅师早便回了少林寺方丈海觉大师身边,钟不负往那处看了看,也道:“眼下情形,我也去同海觉大师打个招呼,顺道也与玄虚前辈通个气。”
“如此,就拜托大哥了!”
“休要说这些见外的话。”
华山派的冯仕轩、季无涯两人原本回去了华山派那一处坐席,将前因后果与贺冲云低声说了,后来贺冲云见赵汗青受伤,又特意命冯仕轩拿上他们华山派的金疮药送了过来,也算正式表明了态度。
此刻听得沈渊之言,只听冯仕轩当即说道:“家师已然嘱咐过了,天罗帮乃武林大患,我华山七宿任凭差遣!”
沈渊心中触动,抱一抱拳算是谢过,可同时嘴上还是忍不住讥讽两句:“那姓谭的老东西可别从中作梗,我看这老贼,背后捅刀子的事未必做不出来!到时候当真捅了娄子,毁在那老贼手中,你华山派可就是千古罪人喽!”
这话虽是戏言,可冯仕轩知道自己这位师伯定然不会与沈渊、公冶和二人善罢甘休,不禁暗忖:“沈渊所言不无道理,倘若师伯果真起了坏心,那我华山派恐怕再无法于江湖上立足!”
只是眼下不免尴尬,不由苦笑道:“沈兄弟放心便是。”
待冯仕轩走后,钟不负也不动声息往少林派那处绕去,唯有柳四娘有些迟疑。
沈渊见状问道:“柳前辈可是有甚么难言之隐?”
柳四娘抬眼看着沈渊,微微一叹,道:“老身有不情之请,不知当不当说。”
沈渊忙道:“既然与前辈同心协力,哪里有甚么当不当说,前辈直言便是,但凡我沈渊能做得到的,必当尽心尽力。”
“如此,老身便直言了。”
“前辈请讲。”
这些话蛇婆婆也听进耳中,一时好奇柳四娘到底有什么事要求沈渊,凑近来听。
“不瞒沈少侠,平素与老身关系最为要好的,当属追魂堂主白无影,只是......”
柳四娘说话一顿,欲言又止,甚是为难。
沈渊问道:“前辈,只是什么?”
蛇婆婆冷哼一声,道:“只是,白无影那丫头的师父,是公冶和杀的,你怕她不肯相助罢?”
“哎,的确如此。”
柳四娘面容微窘,“白师妹的师父乃是追魂堂前任堂主,当年一时蒙了心做下件恶事,死在了公冶和手中,因此这屠魔大会白师妹亦是尽力促成。她是被其师父抚养成人的,欲杀公冶前辈也无非是报仇心切,老身知道白师妹绝非不明事理之人,故而老身想请少侠莫要与她计较这些。”
沈渊点一点头,沉吟片刻道:“既如此,前辈还有把握说服白无影出手相助?”
柳四娘点头道:“别人老身不了解,但白师妹的性子老身还是清楚的很,虽说她冷若冰霜,但却是古道热肠,深明大义,老身自然有把握。”
“好,”
沈渊点一点头,干脆说道,“既如此,劳烦婆婆与白前辈说,她师父的仇,算在沈某身上!”
柳四娘听罢,不再多言,只朝沈渊揖了万福,又对禾南絮说道:“崆峒派诸位堂主恐与老身生了嫌隙,老身同月瑶实在不便亲自前去做这个说客,禾丫头,老身欲求你一件事......”
禾南絮冰雪聪明,柳四娘话未说完,她便猜出何事来,当即说道:“师叔放心,只说在何处与白堂主相见便是。”
“丫头果然乖巧伶俐,”柳四娘不禁莞尔,“无须避着人,只说是老身相请,她自会来。”
第二百八十八回 故弄玄虚
眼下曲丹心才被锦衣卫缉拿,押出玄空堂,不知去了何处。沈渊趁着这个机会也将事情交代了清楚。
禾南絮受柳四娘之托,从后面绕到崆峒派那边,又寻了追魂堂的弟子,恰好与禾南絮说话的正是那日被沈渊救下的那个女弟子。
原来此女心中念着搭救之恩,故而一直想寻个机会以报恩情,才一回头便瞧见禾南絮快步走来。
她左右瞧了并无人注意此处,趁着空当迎上禾南絮,将她领到一旁无人的地方,只好心说道近前只怕不利。
禾南絮闻言自然领情,将来意说明,那女弟子稍有迟疑便点头说道:“禾姑娘放心,话我一定带到。”
“事关重大,如此,便多谢了。”禾南絮微微颔首称谢,随即便退了回去。
此时曲丹心一事可谓揭过,但这屠魔大会的擂台却不得片刻清净。
青松真人左右看了看,板着脸同青云子、骆飞云问道:“敢问两位掌门,接下来当如何!”
青云子微微皱眉,知道这话到底是说给他听得,适才莫问空一番讥讽,定然使得自己这位师叔因此生了怨气,这才说话阴阳怪气的。
不过这一问倒也是个关键,不由心道:“接下来这屠魔大会该如何,自己身在崆峒山总不好抢在主人家前头说话。”
于是只见青云子目光看向骆飞云,拱一拱手道:“骆兄你是主人家,还是你来做主罢!”
骆飞云还了一礼,稍稍辞让一番便应下来道:“既然青云子掌门还有诸位瞧得起骆某,那骆某便却之不......”
不等这“恭”字出口,只瞧沈渊腾身而起,一跃落在台上,随即说道:“等什么,第一关谁来?”
顿时底下又是一阵窸窸窣窣,骆飞云脸色不善,那胸口微微起伏,显然是气得不轻,不过骆飞云到底是一派之首,该有的气度还是有些的。
总不至于因此失态,只听骆飞云接着说道:“沈渊,既然你已上了台,骆某也就不多废话了,白堂主,这第一战还由你来!”
话音一落,只听夺命堂主黑无踪禀道:“掌派,方才柳堂主使人来请内子一晤,这一战由黑某代劳罢!”
眼下非常时期,白无影悄然离去,与柳四娘会面,他骆飞云身为掌派却全然无知,不禁心头窝火,只是不便发作,只问道:“白堂主可说了是何事否?”
黑无踪听罢,微微摇头,面无表情,浑身透着一股子煞气,直教人不寒而栗。
见得这个模样,骆飞云有些不耐,摆手说道:“罢了,这第一关便由你去罢!”
“掌派且慢,”公羊叟闻言急忙将黑无踪拦下,拱手对骆飞云道,“此子武功高强,不容小觑,不如这一战由老夫打个头阵,不知掌派与诸位同门意下如何?”
“这......”
骆飞云瞧着公羊叟,见他年过花甲已是现了老态,只恐掉了崆峒威风。
见掌派迟疑,公羊叟又道:“八堂之中,老夫武功排在末流,头阵赢下最好,但若不幸败下阵来,也还不算丢人现眼,老夫毕竟年迈,不至于让崆峒派失了颜面。况且,老夫着实想与这厮会上一会,探探底。”
骆飞云只觉公羊叟所言有些道理,于是说道:“公羊堂主,不妨问问黑堂主的是何想法。”
还不待公羊叟来问,只见黑无踪退了一步,点头道:“可。”
随后便再不言语,那神色古井无波,任谁也猜不透他到底在琢磨甚么。
黑无踪的性子向来如此,但即便这样,骆飞云与公羊叟二人还是有种被人往嘴里强塞了一整个馒头一样,噎得慌。
“你们崆峒派商量的如何?”
沈渊在台上等了片刻,还不见有人应战,想着师父他老人家能早一些从这铁笼之中出来,故而催促道。
这时候只看着崆峒派中,这位奇兵堂的堂主公羊叟,微微佝偻着身子,负手缓缓走上台来,看着沈渊悠悠劝道:“小子,老夫劝你为人还当谨言慎行,莫要以为学了些微末的本事,便可目中无人,如此轻狂,小心到头来吃了教训,折了自己。”
“狗屁,敢说老子的武功是微末本事?”
还不待沈渊答话,公冶和便再铁笼当中忍不住骂道,“臭小子,你若敢输给这厮,小心我扒了你的皮!别说你是我公冶和的徒弟!”
只见沈渊正色说道:“师父放心便是。”
公羊叟看得出这师徒二人分明不将自己放在眼中,但他丝毫不以为意,只是摇一摇头,微微笑道:“也罢,既然你胸有成竹,老夫这逆耳良言也就不再多说了,你自己好自为之。”
沈渊一言不发,只是缓缓从背后拔出北冥剑来!
这剑身玄黑古朴,上下一体,颇有大道至简的韵味。
公羊叟知道此剑利害,瞳孔不自觉缩了一缩,同时背着手踱了几步。沈渊一步踏出,那手中宝剑顿时抬起,正要一剑刺出,却看公羊叟猛地抬起掌来,道:“且慢!”
话音一落,顿时公羊叟忽听“嗡”的一声,只觉得一道罡风瞬间扑面而来,自己双目不禁紧闭,当他再一睁眼时,只见那北冥剑剑身微颤,就停在自己眼前不过寸许之处!
公羊叟强作镇定,抬手想要将此剑拨至一旁,可当他伸出两根指头搭在剑脊上时,一瞬之间便觉得寒意彻骨,险些打了一个激灵,心底不由暗惊此剑珍稀。
不过吃惊归吃惊,公羊叟倒也不会被剑吓破了胆,随即将剑拨开,道:“小子,开打之前老夫有些话要与你说个清楚。”
沈渊放下剑来,退了一步道:“说来便是。”
“既然擂台比武,”
公羊叟捋了捋那一撮山羊须子,“老夫实在不好欺你,我这奇兵堂的武功终在奇门兵器,还有平日里见不得人的暗器。老夫一生的本事皆在此道,事先与你说了,也就不算无赖、偷袭。”
沈渊一想,这话不无道理,人家辛苦修炼了一辈子的本事凭什么不让人家用?莫非还要将其绑缚起不成?
这将心比心,设身处地,倘若别人不让他自己用剑,自己又哪里还有别的本事?
当即点头称道:“这是自然,既然话以说明,来吧!”
左手掐着剑诀,右手举剑起势,蓄势待发。
不过再瞧公羊叟,又摆一摆手道:“不急,我这话还未说完!”
不仅是沈渊,这台下好些人都有些不耐烦,沈渊当下持剑一甩,左手指着公羊叟问道:“絮絮叨叨,有甚么话便不能一下说完么?还打不打!”
见沈渊有些急切,公羊叟抚须而笑,又抬手正了正头上戴的华阳巾,又掸了掸身上外罩的鹤氅衣,不徐不疾,故弄玄虚。
见得如此情形,当即便有人不耻公羊叟所为。
那便华山七宿之中,冯仕轩开口说道:“这公羊叟果然是老奸巨猾!”
“六师弟何出此言?”
问话之人身长肩宽、体格壮硕,一副憨厚老实的样貌,正是华山七宿之一,三弟子常志。此人貌如其人,也的确憨厚,与人和善,幼时也因此常常吃亏,直到如今,他也总将“吃亏是福”挂在嘴边。
冯仕轩反问道:“三师兄看不出这是公羊叟的手段吗?”
“嗯?”
常志又看向擂台之上,道:“甚么手段?”
一旁荀伯骥盯着擂台,插话说道:“师弟,可记得《左传》当中又一篇《曹刿论战》?”
常志想了一想,点一点头道:“自然记得。”
荀伯骥默道:“夫战,勇气也。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第二百八十九回 公羊堂主
擂台上,公羊叟不徐不疾,笑一笑道:“莫要催促,老夫这话还未说完。”
沈渊没作声,只是眉头紧皱,先前两次作势正要出招,却两次被说话打断,此刻倒真的有些心浮气躁,不耐烦道:“快快说来,到底还打不打,不打趁早认输下了去,少在此处聒噪!”
“到底是年轻气盛,”荀伯骥摇一摇头,“这公羊叟乃老奸巨猾之辈,稍有不慎只怕便会中了圈套,果然这八堂堂主没有一个好相与的。”
“师兄此言差矣,”季无涯当下使了眼色往那鼻青脸肿的岳化龙身上瞟了一瞟,努着嘴说道,“还有那一位呢。”
师兄弟几人皆在后边议论,贺冲云坐在前面,回头低声训道:“不许妄言。”
几人吃了骂,当下噤了声,旁边谭真智一言不发,回身看了看自己这镇岳宫的弟子,本就拉着的老脸当下更是不好看,冷哼一声,合上双目养起神来。
钟不负正好在玄虚道长身旁,不由担心道:“前辈,我义弟江湖经验少,到底是进了公羊叟的套,比武搏命最忌急躁!”
“越是急躁,越是容易忙中出错,更何况公羊叟又以暗器见长。”就连玄虚道长也不免此时为沈渊捏了把汗来。
钟不负闻言,急道:“这又该如何是好,倘若当真因此出了岔子.......”
这时玄虚看向公冶和,见其安之若素,一手搓着脚指头,另一手在身上抓虱子,时不时扫一眼台上,连眉头也没皱得一下。
“想来无妨,”玄虚轻捋胡须,宽慰钟不负道,“你瞧那铁笼之中......”
钟不负顺着所指方向看去,虽不能全放下心来,但也踏实了许多。
此刻那台上公羊叟忽然垂下左手,大袖鼓荡,瞬间听得一阵“哗啦啦”的铁链声响,只见一只铁爪顺着袖口垂落在地上,铁爪末端系着铁链,铁链上端没在大袖之中,也不知里头藏了甚么机关。
那铁爪通体亦是玄色,末端有寸长短柄,爪尖锋利,关节处亦有机关,也不知公羊叟如何操控,好似心意一动,那爪子一开一合,透着一股子血腥气,教人可怖。
只听公羊叟道:“此乃我贴身兵器之一,黑龙飞爪。”
说罢,又见他手臂一抖,那铁爪末端的短柄顿时被他抓在手中,随后左右瞧了一瞧,见擂台四角各有一墩木桩,粗似大腿。
随即择了一角抬手一甩,只见这铁爪眨眼便朝木桩飞去,这铁链也不知长又多少尺寸,飞出二丈之外,好似还有余地。
那铁爪开合,“嘭”的一声闷响,不偏不倚抓在木桩之上,细细瞧来,那爪尖深嵌,沈渊见状不禁想到,倘若这爪子抓在皮肉上,会是个甚么情形。
突然,公羊叟手上稍一用力,只见那铁链顿时绷直,微微颤动,再瞧铁爪猛然一合,“咔嚓”一声,木桩登时被抓个粉碎,木屑纷飞!
同时手腕一抖,“唰”得一声,那铁爪不过呼吸之间便收回在公羊叟的手中。
众人包括沈渊在内,皆不知他公羊叟此举何意,随后又看他右手一张,当即从袖口里掉下来把约莫一尺长的通体黄铜所造的判官笔来,那笔尖锋锐,又不似寻常,隐约能看出几道缝隙。
沈渊有些好奇,公羊叟见状笑了笑,右手捏着笔杆子,轻轻一转,只见那笔尖顿如梨花绽放一般,阳光一照熠熠生辉,端的是精巧绝伦,好看的紧。
不过,这世上凡是越漂亮的总是越危险的,沈渊定睛一瞧不由心底暗惊,那花蕊当间竟是藏着数枚飞针!
其中还有一枚隐隐泛着淡淡绿光,分明是涂了剧毒。
不难想象,倘若交手时稍有不查,必然凶多吉少!
只听公羊叟笑道:“这也是我奇兵堂的手段,众所周知,天下用毒者无人能出百毒门掌门何有道之右,但我这枚毒针亦不容小觑,若无解药,一个时辰之内必死无疑。”
说罢,又瞧他将那一枚毒针取了下来扔到台下,接着说道:“老夫若用毒针胜你,恐遭世人唾骂,自当弃之。”
众人瞧了不禁议论纷纷:“奇兵堂向来以出奇而制胜,眼下他主动却露了底,岂能再有胜算?”
也有人道:“公羊前辈这般作法倒也不失光明正大,即便败下阵来也绝不丢人!”
正当众人议论之时,沈渊举剑说道:“哼,原本以为是个老奸巨猾的家伙,没想到倒也磊落。话若说完,还请赐教吧!”
公羊叟嘴角一勾,也不言语,引得沈渊误会,当即脚下一动正要出剑,却见公羊叟猛然抬手,再次拦道:“慢!”
沈渊当即便是一个趔趄,站稳之后不禁怒目而视,剑指公羊叟大声喝道:“你三番五次推阻,到底意欲何为!要打便打,不打就滚到一边!”
“沈庄主何故如此气愤?”
公羊叟听了骂,却是不急不躁,缓缓说道,“老夫毕竟上了年纪,说话慢些,你等晚辈多些担待,又有何不可?”
“晚辈?”
公冶和在擂台下头听了,却是拉下脸来,“老子的徒弟,何时成了你们这些无赖泼皮的晚辈?那岂不是你们这些狗东西与老子成了平辈?那老子岂不是要比玄虚还低了一个辈分?全都是放你娘的屁!要是还有屁就快些放,倘若憋出屎来,小心污了老子的眼!”
听得公冶和将这公羊叟一通臭骂,虽然用辞不堪,但说得还是有些道理。玄虚道长闻言摇头轻笑,暗骂公冶和死性不改,这嘴巴里全是些污言秽语,哪里肯饶人?
见公羊叟脸色一阵青红交替,沈渊也有些忍俊不禁,随即吐出一口浊气,方才盛怒也渐渐平息。
沈渊问道:“公羊堂主,你到底还有什么话说,这般拖着时辰,又有什么益处?”
公羊叟强压怒气,板起脸道:“老夫这奇兵手段多如牛毛,与你说来正是要你有个准备,免得败下阵后又怪老夫手段见不得人!眼下告诉你这些,也是你得了益处!老夫行得正,坐得直,岂容你们师徒出言辱骂!”
沈渊明知此人是强词夺理,却又有口难言,只得冷笑道:“好,好!既如此,算是我错怪了你,公羊堂主,不知你还有何话说,能否将话一次说完!”
公羊叟道:“也罢,老夫浑身上下皆是暗器,本想与你细说,既然你等之不及,老夫也不占你的便宜,也省得一条性命搭在此处,只以这黑龙飞爪还有这杆梨花笔与你斗上一斗!”
沈渊听了这话,心里头就如堵着一块石头,暗骂道:“这老贼惯会搬弄口舌,比起曲丹心来还要虚伪不堪!”
“怎么?不敢了么?”
公羊叟反唇相讥,“方才那些叫嚣的本事呢?”
沈渊长剑一抖,当即喝道:“休要废话,出招吧!”
话音才落,飞爪已至!
方才见了这一爪之威,沈渊绝不敢轻视,当即举剑来挡!
“铛”一声,那飞爪牢牢箍住北冥剑剑身,沈渊正要发力挣脱,忽见公羊叟左臂大袖内机关轻响,铁链骤缩,他竟借着此力飞身扑来,而右手内判官笔直刺沈渊面门!
一切皆在电光石火之间!公羊叟眨眼间便呼啸而至!
见判官笔猛刺,沈渊登时侧头避过,他知道这判官笔之中藏有飞针暗器,故而一直仔细着。
终是一心难二用,原本想着仗着北冥剑之利,直接一剑毁了飞爪,可方才交手,自己这眼睛全盯着那杆梨花笔,待再想到这飞爪之时,只听那机关声轻响,那飞爪早已张开,公羊叟占了先机,左臂一抖,飞爪那短柄登时落在手中!
不过那铁链却是紧紧缠在手腕之上,公羊叟猛地向后一拽,沈渊一时不察,顿时被拽得往前走了几步,所幸沈渊力大,当即运足真气,马步扎实,与那公羊叟比起力气来!
那公羊叟已过花甲,哪里有沈渊力大,只几个喘息的功夫,便有些不支,发到被沈渊占了上风。
见状不妙,公羊叟不退反进,左手连晃欲将铁链从沈渊手腕上解开,同时那梨花判官笔如同长在公羊叟手上一般,刺、挑随心,点、戳如意,沈渊右手持剑,可又被铁链拴住,一时只得连连闪避!
忽然公羊叟一招画龙点睛,直刺沈渊左目!沈渊大骇,当即发了狠,大叫一声抬手斜着一拽,公羊叟反倒一个踉跄,那笔尖顿时失了准头!
恰好被自己这飞爪的铁链挡了下来,随即沈渊手腕一转,绷直了铁链子,同时手中北冥剑一横一拧,那剑身瞬间与那铁链搅在一处!
浑身的真气顺着手掌传到剑身之上,沈渊猛然发力,剑身一划,只听“哗啦”一声,铁链应声而断!
挣开束缚,沈渊当即势如猛虎,那北冥剑大发神威,只见他双手持剑,滚手连环上下劈撩,公羊叟心头一沉,只得招招退避,不敢硬抗!
随即又见沈渊招式一变,使出一招华山剑法中的白虹贯日,公羊叟大惊失色,趁剑势未成,当即翻身一跃,落在沈渊背后,沈渊不敢怠慢急忙回身,恰好看见那判官笔笔尖突然绽开,如同春华怒放!
第二百九十回 主动认输
“嗖、嗖、嗖......”
梨花之内顿时射出数枚飞针,疾如闪电,转眼便至!
暗器伤人若放在平时,最是招人耻笑,而公羊叟早在动手之前便当着众人的面说与沈渊知道,又卸去毒针,反倒显得光明正大。
倘若依旧败在公羊叟手中,那就是沈渊他技不如人,容不得别的理由。
不过沈渊一身本事,也绝非轻易让人拿捏的。只见他当机立断,那飞针射出同时,便抬手提剑一搅,真气鼓荡,剑风成旋!
随即只听“叮叮当当”的几声清脆响动,那数枚飞针尽皆打在剑身之上,迸出些许火星来!
这数枚飞针本是公羊叟的那判官笔的杀招,寻常高手遇上只怕是避之不及,如今就这般轻易被沈渊破掉,不禁有人惊诧不已!
且不论辈分高低,崆峒派八堂堂主毕竟久负盛名,哪一个都可独当一面,绝非浪得虚名。
即便公羊叟此前便与沈渊透了底,大多数人仍旧认为这判官笔的暗器飞针绝非沈渊能够轻易避过的!
沈渊此前那几次出手的确有过人之处,但此处高手云集,那些个正经大门大派的高人又并未出来一个,倘若不是亲眼所见,谁也不敢相信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竟能比过成名已久的高手。
见此一击不成,公羊叟右手轻转,那梨花顿时合在一处化成笔头,朝沈渊欺身而来!
不得不说,公羊叟这判官笔的功夫与锦衣卫四大金刚之首的庞青倒有相似之处,沈渊不禁大奇,不过此时却非相问的时候,方才险些吃了亏,眼下也拿出了真本事!
只见沈渊以攻为守,当即向前垫步,提劲斜斩,公羊叟只觉剑风逼人,剑势更是快如奔雷!
当即以铁爪来挡,只听一声金铁相撞之音,铁爪一合,再将剑身抓住!
公羊叟提笔一转,绕过沈渊右臂自下而上直掏沈渊上腹!
千钧一发之际,沈渊急速后撤,同时左手一抓,当即擒住公羊叟右手手腕!
好在沈渊气力颇大,使得公羊叟进退不得。
随即冷哼一声,提起真气腰身一扭,剑随身动,猛地使剑一搅,同时左手抓着公羊叟凌空而起,横翻平转!
那玄铁剑与铁爪别着劲儿,登时擦除火星来,眨眼之间又听一阵声响,只见那铁爪粉碎,四射而去!
铁屑纷飞,可沈渊的手却丝毫未松,二人落地,公羊叟心急如焚,暗叫不妙。
不过到底是江湖老手,不待站稳,那左手化掌趁着沈渊立足未稳,当即一掌拍出,直奔胸前膻中穴而去!
那掌风袭来,沈渊立刻松开右手,朝后一记腾翻,同时长剑上撩,公羊叟亦忙退后一步,只听“嘶啦”一声,那鹤氅衣襟顿时出了一道长约七寸的口子,露出了里衣!
公羊叟踉踉跄跄,接连后退几步这才站稳,不可思议的看向沈渊,见其持剑而立,并未乘胜追击;又环视四周,此刻已是鸦雀无声。
“罢了,罢了!”
公羊叟先开了口,“此局老夫认输!”
沈渊闻言一怔,实在是意料之外,也实在想不通二人还未分出胜负,这公羊叟如何认输的这般干脆?
暗忖道:“莫非他有意相助?”一念及此,沈渊当即摇一摇头,“不可能,据说这屠魔大会,除了岳化龙、就数他最能张罗,又岂会好心助我?”
不仅沈渊诧异,台下亦是哗然。
尤其是崆峒派,骆飞云当即恼道:“这公羊老儿到底在做甚么?胜负未分,怎能轻易认输?岂不是丢我崆峒派的脸面!”
骆飞鸿忙劝道:“兄长勿恼,公羊堂主此举必有其用意,况且我见沈渊剑法精妙,武功超群,绝非轻易可胜。”
“那也不能就这般认输!否则我崆峒派的脸面该往哪里放?我骆飞云还有何面目同七大派掌门平起平坐?”骆飞云越想越气,好在顾忌颜面,并未大声呵斥。
付连城听了这话,拱手劝道:“掌派息怒,此战又非一决生死,倘若不敌何必苦战?咱们眼下大敌并非台上这初出茅庐的小子,而是那藏在暗处的天罗帮!”
这话出口,直教众人心中一沉,骆飞云冷哼一声不在言语,可此刻这脑袋里想得顿时全都成了那一枚催命的鬼面令!
秦山关也道:“付兄此言有理,天罗帮的杀手个个武功高强,又神出鬼没,我等还是先以保存实力为主,否则待面对天罗帮时,只怕会力不从心啊!”
“住口!”
骆飞云当即吼道,“休要再提!”
这一句引得众人侧目,骆飞鸿连忙朝诸派掌门拱手陪笑,示意无事。
秦山关脸色难看,所谓恶语伤人六月寒,他秉性忠厚,一心扑在门派,眼下崆峒多舛,更是早将生死置外,倘若崆峒派今日当真再难存世,他便会以这一腔热血抛洒在这崆峒山上!
可他此时再看向骆飞云时,不禁心寒......
秦山关不再作声,只默默转过身去。
骆飞鸿正欲相劝,才迈出一步,恰好瞧见秦山关眼中那一抹悲哀之色,正要说出的话,又生生咽了回去,看向骆飞云,眼中难掩失望,长叹一声。
骆飞云心底懊悔不已,可说出去的话犹如泼出去的水,哪里能收的回来?
“公羊叟,胜负未分,因何认输!”
骆飞云也不再理会秦山关,又将矛头转向这始作俑者,当即问道。
公羊叟一副坦然之色,拱手道:“回掌派,若是老夫用尽手段,胜负未知。然比斗之前,老夫当这天下英雄的面许了诺,只用这两种本事,倘若我食言而肥,岂不是会遭群雄耻笑?”
说罢自顾下了台去。
骆飞云见其如此自作主张,只如这胸口堵了块石头,可又没法子驳斥,毕竟公羊叟所言不无道理。
无奈之下,只得大声道:“沈渊,这第一关……便算你过了!”
沈渊挽了剑花,收剑入鞘,道:“哼,骆掌派此言差矣,沈某赢得堂堂正正,用不着算我赢,若是不服,可重新比过!公羊堂主,你可敢应战?”
公羊叟摆一摆手,道:“沈庄主剑法高绝,卓尔不凡,老夫甘拜下风,不必再战。”
听罢公羊叟此言,骆飞云也不好再多言,只冷哼道:“罢了,下一个谁来?”
“我来!”
众人顺声而望,说话的正是追魂堂堂主白无影。
见得白无影,骆飞云心里头也算踏实。不仅是白无影武功高强,更是因为她与公冶和有仇!
她对公冶和恨意滔天,又岂会让他人救走?
骆飞云于是开口言道:“有白堂主在,我也就放心了!”
才说完,眼瞧着白无影上了擂台,相互行了礼,沈渊正要出手拔剑,只听白无影抬手说道:“且慢!”
沈渊苦笑连连,忍不住戏谑道:“怎么你们崆峒派的人比起武来,都要先让人等上一等么?”
适才白无影未在当场,不知公羊叟这般不堪,回来时听了一旁弟子叙述,这才恍然得知。
当下站在擂台朝沈渊一拱手,说道:“此一战,我白无影认输!”
第二百九十一回 伉俪情深
“白无影!”
骆飞云登时大怒,“你此举何意?你师父的大仇,难道就不报了么?”
台下众人个个瞠目结舌,全没料到会是这般情形!
这屠魔大会本就是崆峒与峨眉一同发起,可眼下崆峒八堂竟有两堂堂主主动认输,如此一来,岂不是自己伸手打了自己的脸?
骆飞云瞧着四周各派人士交头接耳,不自觉的便以为都在笑话他崆峒派,使他顿觉脸上无光,可又为了保持他那宗师气度,只好将这一股子火气压在肚子里,冷着脸盯着白无影,只等她给一个答复。
白无影抬眼直视骆飞云,不躲不避,轻描淡写道:“怎么,有谁说过不许认输么?”
只见骆飞云握了握拳,道:“白堂主,不战而退,我崆峒派丢不起这个人。再者说来,你师父的仇你忘了不成?还是说你本就是不忠不孝之人?”
眼下再蠢之人也能瞧得出崆峒派内里出了问题,谁也不好相劝,只好闭上嘴巴都在一旁看着。
不用白无影开口,黑无踪双目渐寒,在骆飞云身旁淡淡说道:“掌派若是再敢辱骂我家娘子,休怪老黑我翻脸无情。”
骆飞云虽然武功高强,但黑无踪如此不声不响出现在自己身旁,还是不禁让他汗毛倒竖。
看了眼黑无踪,冷哼一声,不过到底是收敛的些许,对白无影道:“白堂主,至少要给咱们崆峒派,给天下群雄一个交代。”
“我娘子想做什么,不需给任何人交代。”黑无踪当即说道,“娘子,你且下来歇着便是。”
骆飞云当即低声警告道:“黑堂主,我知你们夫妇伉俪情深,但也别忘了,你们还是我崆峒派的堂主,你真当我这个掌派是白做的不成?”
白无影瞪了眼黑无踪,详怒道:“哪里有你说话的份,退一边儿去!”
黑无踪听了,只“嗯”得一声,又看了眼骆飞云,随后一言不发走到擂台下方。
这时又听白无影道:“冤冤相报何时了,况且我虽恨公冶和,但也知家师是因失足作恶才被剑奴所杀,我白无影今日认输,并非是想化解恩怨,而是眼下有我夫妇二人更为看重之事,故而我家相公,夺命堂主黑无踪不论轮到第几个守关,亦认输便是。”
黑无踪看也不看骆飞云,径直走到白无影跟前道:“娘子放心,你怎么说我怎么做。”
骆飞云眉头紧皱,问道:“黑堂主,此事关乎我崆峒颜面,岂容你夫妇乱了规矩?”
黑无踪道:“掌派师兄,你该清楚,我家向来是我娘子做主,她既然发了话,兄弟我岂能不从?”
这话一出,场下众人尽是哄堂大笑,大都是笑话这威风八面的夺命堂堂主居然是个惧内的主。
不过黑无踪瞧见这般情形,不仅不羞,反倒有些得意之色。
白无影脸上一红,白了眼自家的相公,自顾下了擂台去,黑无踪忙紧走了几步,陪在身侧,夫妇二人携手坐在一旁歇息去了。
骆飞云见状也没奈何,这夫妇二人平日里性子最冷,不易接触,说出的话、定下的事,便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不过他们夫妻却是情深似海。
寻常人家里头,当家做主的有几个不是爷们,但他们倒是反了过来,人家是夫唱妇随,他黑无踪则是妇唱夫随!
白无影说东他便往东,说西不敢往北,然而黑无踪不仅甘之如饴,更是颇有引以为豪之意。
沈渊在台上乐得轻松,可这情形入了青松真人、白鹭师太等人的眼中,却是大有不甘。
只听那青松真人道:“崆峒八堂,追魂堂、夺命堂、奇兵堂三堂皆认输退去,神拳堂主力有不逮,至于天音堂主......哼,观此情形,只怕早已是与沈渊此辈狼狈为奸,如此种种,莫非你们崆峒派是故意的不成?”
白鹭师太也附和道:“不错,骆掌派,看来你门下堂主也并未将你放在眼中,倘若连管教属下的本事也没有,不如早早从这崆峒掌派之位上退了下来,你们崆峒派另选贤能罢了!”
此言诛心,骆飞云大为恼怒,当即拍案而起,指着峨眉四老咬牙切齿,正要开口,又被骆飞鸿一把拦住。
骆飞云胸中起伏,但进胞弟相劝,还是压下火来,转头看向秦山关,又是暗暗摇一摇头,随即同付连城道:“付堂主,此战你来!务必扬我崆峒之威!”
付连城嘴角一扬,道:“掌派放心。”
这四个字一出口,又见他成竹在胸,这便犹如给了骆飞云一颗定心丸。
只见付连城步履稳健,撩起衣摆徐徐走上擂台,有礼有节,拱手说道:“奕剑堂主付连城,特向沈庄主请教!”
与此同时,玄空堂北面山腰间一处木寮内,有两人围炉静坐,炉上冒着青烟,这炭火显然才息,再瞧二人脚下,正躺着一人,衣裳朴素,只是个守山弟子的打扮,此刻双目圆睁,口鼻冒血,颈前一道刀痕,显然是死不瞑目。
这二人皆服黑衣,身形大小相仿,不同之处在于二人面目。
其中一人腰悬雁翎刀,背上箭囊,一张强弓置在左手几上,青绿面罩鬼面獠牙,头上独角,面带喜色,正是天罗帮四灵将之一,青龙将。
另一人亮银枪立在身旁,面罩成霜白之色,愁眉苦脸,唇角下垂,头顶三角,乃是天罗帮四灵将中的白虎将。
“方才朱雀使人来报,那个叫沈渊的恐会坏了咱们的事儿,问要不要除掉。”白虎将问道,“咱们要不要再去轻视副帮主和仇翁?”
青龙将摇头道:“副帮主早有话说,倘若那个叫沈渊的还有钟副帮主出手捣乱的话,能生擒便生擒,不能便不用留情。”
白虎将点一点头,说道:“嗯,那我这就使人跟朱雀说,将沈渊二人除掉便是。”
青龙当即摇头道:“不,那沈渊不过是闯关救师罢了,还不见得会干扰我等,与朱雀说,暂时静观其变。”说着嘿嘿一笑,“或许,无意当中这沈渊还能帮我等一把,对了,让公羊叟速来见我。”
这时脚步声由远及近入了二人耳中,少刻这木寮内又进来一人,此人亦是一身黑衣,面罩紫黑,头顶双脚,成怒色,手持镔铁双锤,来者乃是四灵将之一玄武将。
见得小凳上二人,当即说道:“大哥、三弟,仇翁传了令,其一是千万保护曲丹心的性命,这第二,若得了机会,拿下曲丹心,直送到帮主跟前,帮主要见他。”
第二百九十二回 崆峒飞仙
“仓啷啷”一声宝剑出鞘,付连城话不多说,纵身一跃,当即提剑攻来!
奕剑堂主付连城亦是当世用剑的高手,成名绝技《飞仙剑法》更是威震西陲,天下少有敌手。
此剑法缥缈轻柔,美妙绝伦,一招一式似做飞天之舞,正如李白诗中所云:“素手把芙蓉,虚步蹑太清。霓裳曳广带,飘浮升天行。”
动中有静,虚中有实;开合自然、刚柔并济。
天下剑法沈渊不知者,十有二三,当年公冶和留下天下各派剑谱,七大派的首当其冲,这《飞仙剑法》乃是崆峒派最厉害的剑法,公冶和岂会遗漏?
不过,沈渊少年时无人与他说这剑法之玄,又因这招式曼妙,只觉练起来像极了妩媚女子,没得一丁点的英雄气概,故而粗粗掠过,只记得招式,却全然不会使。
眼下瞧得付连城腾空而起,那剑招不仅并非自己想想那般女里女气的,反而于灵动之间多出一丝豪迈,使得沈渊不由懊悔不已。
眨眼之间,付连城手中长剑好似化作一道匹练,倾泻而下!
沈渊见得此招不凡,知道对方是个劲敌,当即左手捏住间距,双足踏开,迎着付连城那自上而下的剑招,使出一记“定阳针”来!
此招乃是出自全真道的剑法,自郝大通开创华山派,将这剑招稍做改动之后,也并入了华山派的剑法之中。
这一剑看似平平无奇,可若练之上乘,也须得神完气足,将这劲力招式皆做到恰到好处,方显功力!
付连城本是心高气傲之人,即便面上不显,但念着沈渊年轻,到底在心里头轻视了几分。不过乍一瞧见这寻常向上斜刺的剑招,当即便收了小觑之心!
长剑一拨,腰身轻转,内里提起一口真气,瞬间体态轻盈便如流云飘飞,横剑飞旋,如落花一般轻飘飘避过一剑,徐徐而落!
沈渊大惊,只觉付连城方才一瞬,那动作只如白羽一般,难以寻迹,见他落地当即一招黄莺穿柳,剑锋微颤,刺向付连城。
而付连城不慌不乱,转身避过,紧接着持剑猛然进步横斩!沈渊只见一道从眼前闪过,同时双脚一顿,刹那间稳住身形,虚步收手,立剑于身前,只听“当”得一声,付连城一剑扫上北冥剑剑脊之上!
顿时,付连城便觉自己虎口微麻,剑身更是振颤不已,隐约一阵“嗡嗡”作响顺着手臂入了耳朵里,不禁暗叹沈渊手中宝剑竟如此刚硬,同时也是羡慕不已!
付连城一刻不停,脚下轻转,登时昂首振臂,腾空而上,直冲云霄!
沈渊见状,猛然一踏,亦飞身而起,同时一招苍龙出海,直追付连城!
“哼!”
付连城冷哼一声,暗暗笑道:“到底是年轻,岂不知我正是要你追来!”只见他在空中一挺,登时翻了个,大头朝下,眨眼间剑光绰绰,如天女散花,缤纷夺目!
沈渊大骇,忙举剑相迎,仓促之间竟只得招架之力!
一旁观战之人见此情形,神情各异。有人心中畅快,也有人为沈渊捏了一把汗。
眼下二人皆在空中,付连城自上而下,占尽了优势,那剑势愈发猛烈压着沈渊从空中坠下!
沈渊心头一紧,尽管提着真气,可一旦坠在地上,那后果不堪设想!
危急关头,沈渊倚仗北冥剑之利,猛然急刺!
付连城果真不敢硬接,趁着一瞬的空当,沈渊腰身一挺,两脚连蹬,踏在付连城那剑身之上,避开付连城同时也借着力气鱼跃而下,只见北冥剑剑锋轰然插在擂台之上,震起些许木屑来,再一腾翻,稳稳站在地上!
几乎同时,付连城也飘然降落,相比之下沈渊倒是稍显狼狈。
付连城脸上得意,道:“怎么样,可要认输?”
“你这剑法果然有些门道,只怪我当年误以为此剑法扭捏矫揉,不似咱们爷们儿的武功,故而弃之未学,”
沈渊话里尽显遗憾,“不过,你这本事也就如此罢了,我的本事你还未尽看全呢,怎能认输?当真是笑话!反倒是你,若不想败得太难看,不如早早认输算了,如此倒也痛快!”
付连城听了这些话,只是冷笑一声,不以为意,只道:“大言不惭,也不怕闪了舌头,臭小子,本堂主劝你莫要目中无人,小心折在此处,年纪轻轻倘若因此丢了性命,未免可惜呐!”
沈渊目光渐寒,问道:“你欲杀我否?”
付连城摇一摇头,道:“我与你师父剑奴无冤无仇,与你更是一丝恩怨也没有,为何杀你?”
“唔......”
沈渊沉思片刻,点一点头正要说话,就听付连城接着说道:“当然我不杀你,不代表别人不会。”说罢,那眼光不仅以的扫了眼峨眉四老,又不经意间看了眼一直不作声的谭真智。
沈渊顺着其目光瞧去,冷笑一声,道:“付堂主是说他们......”
不及沈渊说完,付连城指了指沈渊道:“我甚么也没说。”
沈渊暗忖:“按他的意思,莫非这峨眉四老还有谭真智当真要对我起了杀心?我与谭真智有些仇怨,倒也罢了,这峨眉四老与我往日无冤的,难道就因我对他们出言不逊,便要杀人泄愤?还是说......”
想着想着,抬眼看向付连城,“还是说是他故意这般说法,引我分心,好使我心里头时时念着有人想要杀我?可这些手段与我并无半点用处啊......”
有一点沈渊想得倒是不错,付连城言行举止,正是为了扰乱沈渊,使他心里头顿时生出一丝杂念,只这一丝的杂念,对于付连城来说,便是取胜之机。
不过这并非付连城全部的意思。
另外一点,便是他这些言行亦是想在沈渊与峨眉四老之间、还有谭真智之间扇风助火,倘若沈渊因此将这玄空堂搅乱,天罗帮的杀手以及他自己和公羊叟、岳化龙便有可乘之机!
如此一来,他便在仇翁面前是有功之人,自己也算替自己某个退路,有仇翁和副帮主撑腰,便不怕公羊叟以那些把柄要挟自己,到时候这崆峒派到底是姓付还是姓公羊,亦在两可之间!
原本他是想利用沈渊与曲丹心之间的恩怨,可没想到半路杀出个赵汗青,更没料到曲丹心竟被锦衣卫拿下山去,如此一来他不得不将这主意打在峨眉四老与谭真智的身上。
沈渊自然猜不到,付连城竟然城府如此之深,算计的如此之远。他琢磨来琢磨去,只得作罢,无论什么眼下也没有闯关救师父出来重要,于是当即说道:“哼,休要再言,谁要杀我那是我的事儿,就不劳付堂主费心了,有这功夫,不如你我快快决出胜负来!”
付连城冷笑一声,道:“既然你不知进退,本堂主便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沈渊嫌他话多,那脸上满是厌烦,暗骂了一句,当即腰身微摆,长剑急刺,去势凌厉,又飘逸无比!
付连城脚下一点,同时横剑在胸,横空飞转避过一剑!随即再提真气,凌空跃起,那剑锋朝下连点,只听“丁丁当当”,沈渊使出一招辕门暮雪,北冥剑连刺,将付连城一招破去!
见此招无功,当即收了剑去,余光一扫不禁让付连城心头一抽,只见那两侧剑刃早已卷了,磕出几道豁口!
付连城才一落地,北冥剑剑光便至,二人又辗转腾挪十几个回合,沈渊越战越勇,而付连城却是渐落下风!
此时,公羊叟在台下头正歇着观战,忽然一个奇兵堂弟子打扮的趴在公羊叟耳边嘀咕了两句,公羊叟先是一愣,随即忙点一点头,趁着骆飞云并未关注自己,当下随着那弟子打扮的离了场去。
这一幕恰好被与沈渊打斗胶着的付连城瞧了去,一时分了心,只听一声:“看剑!”
瞬间付连城只觉毛骨悚然,急忙提剑横扫,却是扑了空,剑招用老,中门大开,随即自己腹部吃痛,同时听得一声闷响,自己这一副身躯当下便被沈渊猛踹得倒飞了出去,摔坐在了地上!
正当付连城想站立起来的时候,只见一柄玄色的铁剑顿时搭在了他的肩头。
便听沈渊说道:“付堂主,你输了。”
第二百九十三回 离心离德
瞠目结舌,难以置信。
无论是付连城自己,还是崆峒派掌派骆飞云。
二人谁也不敢相信,就这般败下阵来。
想着比斗之前付连城那胸有成竹、十拿九稳的模样,众人无不哑然惊叹。
崆峒派奕剑堂的《飞仙剑》绝非徒有虚名,此前沈渊接连落在下风,足以证明此剑高明,不过不能否认,付连城的确低估了沈渊,以至于到最后关头,沈渊以华山、峨眉两派剑法招式扭转乾坤,反败为胜!
“不算不算!沈渊方才偷袭耍诈,手段卑鄙,此局输赢不能作数!”
骆飞云、付连城还未缓过神来,岳化龙这厮便叫嚷起来,登时引起各派豪杰议论纷纷。
沈渊闻言不禁大笑,随即不徐不疾的问道:“简直是无稽之谈,我如何卑鄙,又如何偷袭?各路豪杰皆为见证,你这厮凭甚说我?今日若不给我一个说法,我沈渊决计不会与你善罢甘休!”
岳化龙此前与昆仑派飞石剑马充在擂台一战,被马充那剑首上的飞石砸的鼻青脸肿,眼下捂着脸站着那处,竟还不做收敛,一副张狂模样喊道:“你就是耍诈取胜,我看得一清二楚!”
骆飞云皱着眉,目中含怒的瞪着他,可岳化龙浑然不觉,只接着说道:“最后那一下,你分明喊了一声‘看剑’,想来诸位英雄亦听得清楚!可你使得是什么?付兄忠厚,信了你这话,挥剑来挡,到头来你却骗开中门,竟是用脚狠踹!你言行不一,卑鄙无耻!诸位评一评理,此局如何能够作数?”
一番话说得义正言辞,可满场的人却是神态各异,有的忍俊不禁,有的眉头紧锁,还有的甚为不耻。
就是无一人理会,尽皆无声。
岳化龙急道:“怎么!莫非还是我胡编乱造不成?你们怎的不说话!”
此刻就连一向看不惯沈渊的青松真人也不禁摇一摇头,满是嫌弃。
骆飞云冷哼一声,不去看他,付连城脸色铁青,当即吼道:“快住口罢!”
岳化龙不知缘由,出言问道:“你怎的训起我来?”
“蠢材!”
付连城一脸嫌弃,啐骂一声,随即站起身来收剑回鞘,拱手朝沈渊道:“无须理会这厮,输便输了,也丢不得人!”
其实他亦是哑巴吃黄连,方才自己恰好瞧见了伪装成崆峒弟子的天罗帮杀手,与公羊叟耳语一番之后便使他起身离去,这其中必然有些故事!
付连城有苦难言,又不好说是因为公羊叟这般举动才致使自己分心,倒不如大大方方认了输,至少落得一个好名声。
仅这一点,倒是和骆飞云想到了一处,输阵不输人。倘若没有岳化龙这一插嘴,骆飞云的矛头想来早已指向付连城,如此一来,岳化龙无意之间倒是替付连城解了围。
再瞧众多江湖人士也是心中明镜,沈渊方才那一下声东击西的确称不上偷袭耍诈,擂台比试自古也没有这等说出剑便必须出剑,说用拳头便非得是拳头的规矩。
没人相帮,岳化龙讨了没趣径自坐了回去,左右看了看没见着公羊叟,心底愤恨瞪了眼付连城,不再言语。
骆飞云身边能用之人,只有骆飞鸿与秦山关,思虑一番终是开口道:“秦堂主,接下来一战便有劳你了。”
虽燃这语气还稍显生硬,但终究骆飞云退了一步,也算是好言相请。
不过,骆飞云到底不知人情,所谓哀莫大于心死,他秦山关虽然忠厚老实,却也不是只凭说几句好话,便任人摆布的傻子。
秦山关连头也未回,只道:“掌派恕罪,适才与昆仑的尹兄一战,不小心伤了元气,眼下心有余而力不足,还请掌派另择他人,莫要因此辱没了崆峒威名!”
骆飞云顿时大怒,正要理论,却一把被其胞弟骆飞鸿拦在座位之上。
“你拦我做甚!”
骆飞云愤懑难舒,大吼一句!
见得几位堂主离心离德,骆飞鸿亦唏嘘不已,他知道事到如今,自家这位长兄难逃其咎。
于是劝道:“此战不如愚弟来吧,我倒想领教领教这位沈少侠的高招。”
事到如今,骆飞云也没有其他办法,只得点头答应。
骆飞鸿不同其兄,性子稳健宽厚,平易近人,也不似其兄那般心高气傲,常常端着架子,又少容人之量。
只见他昂首阔步,慢慢登上台来,行至场中站定,抱拳行了礼,道:“玄空堂堂主,骆飞鸿,前来领教!”
此前来时,沈渊他曾向林月瑶问过各堂堂主,这骆飞鸿不仅林月瑶敬重不已,就连蛇婆婆、柳四娘也都称赞有加,故而沈渊忙向前凑了几步,还了一礼,同时低声道:“总算是来了个能明事理的,我这一番肺腑也能说得清了!”
旁的人听不清,可骆飞鸿与他不过三两步远,听得一清二楚,听得出这话里有话,随即眉毛一挑,摆开架势道:“还请赐教!”
同时又低语一声:“不知阁下何意?”
沈渊这北冥剑一直没有归鞘,当下挽了一记剑花,剑身搭在前臂上,来回拭了,这动作一气和成,接着只见他左手负在身后,右手垂剑于身侧,低声道:“天罗帮绝非你崆峒一家之事,柳前辈与我有恩,故而沈某愿鼎力相助,”
说话间他眼光分别看了眼少林、武当以及华山派,接着说道:“我已请了三派相助,崆峒派定会安然度过此劫!”
骆飞鸿眉眼一挑,满腹疑虑,但瞧着沈渊双目赤诚,实在不似作假。
又想着先前白无影不战而退,钟不负出现在玄虚道长身边,华山七宿中冯仕轩、季无涯又与沈渊走得近,少林派海远禅师更是出手护持,诸如种种,骆飞鸿细想之下也不得不信!
随即两眼之中尽是感激之情,轻声道:“我崆峒有愧于你,此事本和你无关,却没想到沈少侠竟会以德报怨!骆某惭愧之至啊!”
沈渊面色淡然:“方才我已说了,全在柳前辈的面子。”
旁人见两个人站在台上,皆是一动未动,嘴巴一开一合,不知说着什么,虽然觉得多少有些蹊跷,不过见得骆飞鸿摆了一个七星移斗,那些个疑虑也就顿时消匿了。
七星移斗,进可攻退可守,破绽极少。
骆飞鸿两脚分立,左脚微微上前,右脚稍稍在后,脚跟朝内,双掌虚抬,旁人见了分明就是蓄势待发。
而沈渊持剑而立,以不变应万变,这般姿态,即便二人未动,也使人觉得这两人眼下不过是相互试探、找寻出手良机罢了!
骆飞云眉头一皱,出声问道:“飞鸿,你与他说些什么?怎的还不出手?”
“左右是要打上一场,不过我要救我师父,”
沈渊闻言冷笑一声,低声说道,“自然不能输,当然你也毋需让我,否则被你家那小心眼儿的掌派瞧了出来,只怕会坏了大事。”
骆飞鸿应了一句:“那便点到为止,看掌!”
说罢当下左脚向前进步,双掌猛然齐推!
顿时沈渊只觉两股掌风迎面袭来!
第二百九十四回 玄空掌力
骆飞鸿双掌猛然齐出,掌力威猛异常,沈渊只觉两股掌风聚而不散,隔空扑面而来。
那掌风无形,却也能猜出大致方向,沈渊毫不犹豫,当即挥剑横扫!
瞬间便听“嘭”得一声,剑身微颤嗡嗡作响,就连持剑手掌亦觉微微发麻,顿时使得沈渊惊异不已!
二人动手之前,已然说好点到即止,沈渊信得骆飞鸿绝非出尔反尔之人,这一招使出来,定然是收了些许气力。
不过即便如此,沈渊还是惊讶骆飞鸿掌力深厚,居然能将体内真气集于双掌之中,凌空拍出之后还有这般威力,不自觉心底又高看了骆飞鸿一眼。
“骆堂主的玄空掌果然不同凡响!”
沈渊站定身子,赞了一句,“不过,倘若骆堂主就这些本事,只怕要败在我这把铁剑下啊!”
闻言,骆飞鸿不禁暗道:“这厮倒是会装模作样,虽说是串通好了,但终究不能让外人小瞧我崆峒武功,方才只用了六成的功力,眼下看来,须得使出些真本事了。”
随后说道:“沈少侠莫要小瞧我崆峒派武功,方才只是试探,并未尽得全力,接下来只怕沈少侠你须得加倍小心了!”
“倒要领教!”
这话沈渊说得却是真心,这玄空掌能凌空而发绝对非同小可,虽比不过掌力天下第一的降龙十八掌,但想来也弱不了几分。能与此等高手公平一战,实属难得。
同时心底也想:“倘若自己练剑能像这等掌法一般隔空伤人,岂不是成了剑圣?”不过再一琢磨,又觉得这剑圣之境的门槛,绝非只凭能用剑气凌空伤人为准!
自己体内真气雄厚,每每运足气力使出剑招来,只要想也能发出罡风来,虽不至于伤人无形,却也能逼退寻常武人。倘若以剑气伤人为准,那这天下的踏入剑圣、刀圣门槛的只怕是多如牛毛,而自己当然也属于这众多“牛毛”中的一位。
沈渊笃定,成就剑圣绝非如此简单!
自古以来,能够隔空伤人的武功数不胜数,那降龙十八掌、大力金刚掌、多罗叶指、传说中大理天龙寺的六脉神剑、一阳指等武功皆是这般。
那为何无人成圣?
沈渊暗道:“莫非这掌法拳法,若得要领关键,能够隔空打人要容易?但若隔了兵器,便不能以真气驭之?”
念及此处,沈渊眼睛一亮,“想必全在这‘人剑合一’四个字上!必是如此,剑乃手之延伸,真气运气须得经络,这刀剑哪里有经络?但是剑与人合为一体的话......”
眨眼之间便是思绪万千,不过此刻并非多想的时候,眼下骆飞鸿举掌而至,他左手回收,右掌斜斜而来,方位刁钻,那刚猛真气当即从右掌掌心劳宫穴穿透而出,朝沈渊打来!
沈渊脚下轻转,当即避了过去,同时只听“轰”得一声,那擂台下的青石板瞬间被一掌隔空拍得四分五裂,尘土飞扬!
瞧得此幕,不禁让沈渊咂舌,暗想这一掌倘若劈在人身上,想来这人只怕是凶多吉少。
一掌落空,骆飞鸿忙退一步,只见沈渊纵身一跃,当即提剑斩来,剑势凶猛,正是一招二郎劈山!
这一剑势大力沉,骆飞鸿不敢硬接,只得侧身避过,同时一掌自沈渊腋下穿过,拍向沈渊中焦!
这一招“海底捞沙”,原是往下阴打的歹毒招数。但毕竟二人早有君子之约,不能下此毒手,只得变招往中焦而去。
倘若被此掌拍在身上,必不好受,最轻也要这脾胃之内一阵翻腾。也幸亏沈渊颇有膂力,见状不妙,硬是生生扭过腰去,瞬间使得骆飞鸿这一掌擦身而过!
沈渊不禁暗赞道:“骆飞鸿的武功果然了得,远能隔空,近可欺身,这成名已久的武林宗师哪一个也不容小觑呐!”
不过赞叹贵赞叹,沈渊绝非无力应对,当下向后撤步,将远近拉开,双目紧盯着骆飞鸿举动。
不出所料,骆飞鸿果真追来,沈渊嘴角一扬,脚底下一蹬,顿时朝后一个鹞子翻身,那骆飞鸿紧追不舍,还欲欺身来打。
可当沈渊乍一落地,瞬间便猛然窜出,长剑猛然刺出,正是一招“玄鹤出洞”!
沈渊这一招迅雷不及掩耳,骆飞鸿只得疾步斜走,侧头避过此剑,同时沈渊挥剑横扫,骆飞鸿进步抬手,顿时肉掌拍向剑身,他掌力雄浑,将宝剑震得嗡嗡作响,沈渊更是虎口发麻!
骆飞鸿得着机会,连番出掌,避着锋刃与沈渊斗了十几个回合不分高下!
二人本来皆有留手,可眼下竟隐隐斗出了真火。
忽然沈渊剑锋一转,只见他时而点刺挂撩,时而穿抹云扫;时而快若闪电、时而缓如流云!其动作如意潇洒,轻灵圆活!
玄虚道长瞧了眉毛一挑,暗自赞道:“武当玄武剑,这一招一式竟丝毫不让我那些亲传弟子,果然是后生可畏!”
单以这玄空掌法相斗,骆飞鸿明显感到渐渐不支,沈渊先是银蛇缠柳逼退骆飞鸿,随即变招,使出一记怪蟒翻身!骆飞鸿只觉这剑风呼啸而来,而剑势更是愈发激荡!
骆飞鸿不想这般轻易认输,随即大氅一抖,右手瞬间从腰间抽出一柄铁扇来!
江湖皆知玄空堂主两大绝技,一个是玄空掌,另一个便是这凌虚铁扇功,方才骆飞鸿一直用掌相斗,沈渊忽然越攻越勇,也正是为了逼他用这铁扇!
沈渊抬眼一扫,不禁眉毛一挑,脚下站定开口问道:“裴元海你可熟识?”
骆飞鸿乍闻此名,不由愤愤道:“无耻叛徒,休再提他!”
说罢,只见那铁扇开合闪转,朝沈渊打来!
沈渊不禁暗道:“难怪他这铁扇与裴元海的如此相似,原来这裴元海是崆峒派玄空堂的叛徒。”同时举剑相迎,不过正当北冥剑与铁扇相撞之时,却是突然劈空!
原是那铁扇一转,避过长剑,朝右锁骨下云门穴打来!
沈渊见势不妙,当下退步,长剑画圆,拨开铁扇随势一收,正是神龟入穴,随即剑锋微晃,猛然刺出,又是一招灵蛇吐信!
见沈渊剑招变化莫测,连绵不绝,骆飞鸿心底亦是惊叹不已。不过眼下那一道玄色已至,顾不得其他,急忙避开此剑,随即铁扇一展,朝沈渊扫去!
不料沈渊剑招再变,当下腾身一跃,一招鱼跃龙门,长剑一点恰好扎进那扇骨之间,骆飞鸿大惊之下,瞬间铁扇脱手!
待沈渊落地,骆飞鸿叹息一声,拱手道:“沈少侠技高一筹,骆某甘拜下风!”
其实二人深知,对方还是留了几分实力。不过旁人瞧了却是丝毫瞧不出来,只因这一战当真是精彩纷呈,两个人你来我往,招招惊险,然而却都点到为止。
对于骆飞鸿落败感到诧异之余,亦纷纷赞叹二人气度。
骆飞云暗恼不已,却又无可奈何,可他身为掌派又不好放下身段为难沈渊这样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只得认栽。
当下看向四周,问道:“不知还有哪一派的高手前来守关?”
与此同时,北面山腰的木寮内,天罗帮青龙、玄武、白虎、朱雀四将皆已在此。
适才传话给公羊叟的弟子将其领至木寮前,便退了下去,只留下公羊叟一人左顾右盼,颇为局促。
他早看见木寮内四人,前一夜得知这四灵将乃天罗帮主之心腹,武功高深莫测,眼下被这四人叫到此处,心中不免打鼓。
他心底发憷,故而一时沉默,不知如何开口。
少刻,四灵将之首青龙将开了口,道:“公羊堂主,不必拘谨,进来说话。”
公羊叟不敢违逆,应了声抬脚便进了木寮,拱手笑道:“不知四位唤在下前来,有何吩咐?”
四人面面相觑,随即听得青龙说道:“听闻公羊堂主老奸巨猾,故而我等有个不情之请。”
这一句话说得公羊叟老脸通红,尴尬不已,只得点头道:“四位请讲。”
青龙又道:“既然帮主答应了你事成之后许你崆峒掌派,便不会反悔,可我等实在信不过你......”
公羊叟闻言,心头一紧,咽了咽舌头试探着问道:“不知青龙大人此言何意?”
青龙冷笑道:“纳投名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