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七回 落败之因
曲丹心这般落败,在场之人无不大惊,同时也纷纷感叹这降龙十八掌果然是天下至刚至猛的武功,威力无比!
只不过纵观武林数百载,这降龙十八掌,一直在类似于乔帮主、洪帮主还有郭大侠这样的大英雄手中而大放异彩、冠绝武林!
可如今这等铲奸除恶的神功却是在谢大有此等恶贼手中使出来,总觉得有些不伦不类,而且沈渊看来更有些辱没先人的感觉。
不过沈渊还是低估了谢大有的厉害,同样觉得不可思议的还有赵汗青、钟不负。
三人相视一眼,沈渊自嘲一笑道:“莫非似我等之武功,还赶不及谢大有不成?”
念及此处,沈渊不禁有些心灰意冷。
不过三人之中还当以钟不负最为冷静,只听他道:“不对,依我看来,并非是曲庄主武功不及谢大有,而是这降龙十八掌实在是太过厉害,再者说来曲庄主多少还是有些轻敌了。”
赵汗青想了想,道:“照贤弟这么说,这谢大有的城府也是够深的。”
沈渊看向二人,有些不解。
只听钟不负解释道:“谢大有在武林之中有意无意的与人说道,这降龙十八掌实在难练,他不过马马虎虎学了几招而已,打斗之中基本派不上什么用场,若不是今日得见,谁也料想不到是他在扮猪吃老虎!”
而赵汗青眉头紧皱,却道:“二位贤弟,不知你们有没有觉得这曲庄主到最后有些后力不济?”
沈渊与钟不负相视一眼,又看向禾南絮,沈渊问道:“南絮姐姐,你可看出来了?”
禾南絮摇一摇头,接着赵汗青又道:“我甚感奇怪,按理说那谢大有武功再高也不过与我等伯仲,单以赵某来说,倘若真的挨了方才一记降龙十八掌,也不至于口吐鲜血、倒地不起,再加上我适才特意观察了一番,总觉得曲丹心最后一招脚步轻浮,出剑也不似尽出全力。”
同列南北双侠,赵汗青自然要比他人要瞧的仔细,这一点沈渊与钟不负却是一丝也没有注意到。
不过同样察觉有异的,除了赵汗青还有武当派掌门玄虚道长,以及少林派的海觉大师。
两位泰斗隔空而视,脸色凝重,二人几乎同时起身,快步走向曲丹心。
二人这一举动引得场内寂静无声,此刻曲丹心神情恍惚,倒在地上欲起身而不得,直到玄虚道长与海觉大师到了跟前,那神色如见了救星一般,却是有气无力的道了句:“前辈,救我!”
言罢便昏死了过去,玄虚道长见他脸色苍白,嘴唇殷红,只念不妙,急忙点了他几道大穴。
随即海觉大师忙探其脉象,少刻又探手翻了翻曲丹心的眼皮,扒开曲丹心的嘴又看其舌象。
海觉大师与玄虚道长点一点头,二人同时起身,看向谢大有。
那谢大有在台上先是一副得意之色,随即脸色一变,也是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那一双肉掌,当少林寺方丈和武当派掌门均至台下时,众人只瞧着他也是一副凝重。
海觉大师双手合十,高声道:“阿弥陀佛,曲庄主遭人暗算,身中剧毒,所幸内力深厚,这毒一时半刻成不了太大的气候,故而暂无性命之忧。”说罢,又问向谢大有,“只是老衲想知道,曲庄主中毒之事,谢帮主方才可有察觉?”
谢大有登时惊得瞠目结舌,连连摆手,道:“不瞒两位前辈,晚辈当真没有一丝觉察出这姓曲的中了毒......”
话音未落,便听得有人喊道:“若不是你下毒,曲大侠怎会败在你的手上!”
听了这些话,谢大有如此无赖之人又岂会善罢甘休,当即便指着台下叫喊道:“放你娘的屁,你们哪个眼睛瞧见爷爷我给这厮下了毒!他娘个蛋的,老子还纳闷儿呢,只这一掌,这厮就能死过去?”
玄虚道长再问:“谢大有,你当真不知?”
“嗨呀!”
谢大有一拍大腿,急道:“玄虚道长,海觉大师,这姓曲的中毒当真与老......晚辈没有半点的关系!”
瞧他那神色,这毒倒真的不像是他给曲丹心下的。
不过自有那义愤填膺的,指着他逼问道:“你可敢指天发誓!”
谢大有气极反笑:“老子凭什么发誓!不是你爷爷我做的,谁也休想往爷爷身上扣屎盆子!”
台下赵汗青低声说道:“这厮惯会装模作样,也不知他所言是真是假!”
沈渊冷哼一声,道:“定然是假的!此等小人,哪里知道礼义廉耻,下毒这等低劣手段只怕是他惯用的了!”
海觉大师突然深吸一口气,随即开口便道:“阿弥陀佛!”
这一声震得众人耳内嗡嗡作响,当即那争吵便停了下来,包括谢大有在内皆不敢再言。
钟不负低声赞道:“好一声佛门狮子吼!”
接着又听海觉大师说道:“我佛慈悲,是谁下毒暂且不提,眼下是如何替曲庄主解毒救命,才是要紧之事。不知在场诸位,有哪位施主善解毒行医的,劳烦前来。”
言罢,却是一阵鸦雀无声。
随后便听得有人问道:“两位乃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连二位前辈也没法施救么?”
玄虚摇一摇头,道:“这毒我二人亦是不知来历,若是随意给药,只怕会雪上加霜。”
“不如叫老身瞧上一瞧!”
众人无声之际,却突然听得自山门处传来一道苍老阴冷的声音。
禾南絮闻言一喜,道:“是婆婆!”
这时人群分列,只见蛇婆婆手持蛇杖缓步走来。
众人议论纷纷,有的人认识便嘀咕道:“黄河三怪怎么也来了此地了?”
黄河三怪向来不被武林正道所承认,主要是因为这三怪皆是行止乖张之人,怪里怪气的没有一丝好人的模样。
眼下三怪之一的蛇婆婆募地出现在玄空堂,一些自诩正派人士的人就开始小声骂道:“屠魔大会,怎的什么邪门歪道的都能来!”
这话恰好被蛇婆婆听了去,冷哼一声,嘴唇微动发出一声细响,随即蛇婆婆便继续往前走去。
片刻之后,只听那出言不逊之人一声惨叫:“蛇,蛇!”
蛇婆婆顿足冷笑道:“此乃小惩,倘若再敢背后说人,小心下次便是毒蛇!”
这一手驭蛇之术叫人叹为观止,也足以震慑人心,当下便再没别的人来说这些闲话。
禾南絮此时绕过擂台,跑到蛇婆婆身边道:“婆婆,你去了何处,方才当真教絮儿担心了!”
蛇婆婆点头道:“絮儿乖,待婆婆我先去看看那中毒之人。”
行至近前,蛇婆婆领着禾南絮朝着玄虚道长、海觉大师揖了一个万福,两位大师也纷纷还礼。
便听海觉大师道:“蛇婆婆菩萨心肠,善哉善哉!”
蛇婆婆忙道:“不敢,大师此言折煞了老身,老身只不过对这毒感兴趣罢了,至于这人是生是死,与老身无关。”
海觉大师只是一笑,不再作声,让了一步伸手做了一个请,同时玄虚道长说道:“请蛇婆婆看上一看,这是什么毒,该如何解。”
蛇婆婆朝二人微微欠身,便俯身瞧去。这时那骆飞云、青云子也跟着凑了上来。
稍过片刻,蛇婆婆道:“絮儿,去寻半碗清水来。”
“嗯!”
应了一声,不过小一会子的工夫,禾南絮便端着水递给了蛇婆婆。
这时只见蛇婆婆将碗放在地上,掏出一根银针,抓起曲丹心的手指忽然一刺,接着挤出些血来接在碗中。
随即蛇婆婆又从怀里掏出一只小白玉瓶,拔了塞子,手指轻点往这碗里滴了几滴泛着淡黄色、微微粘稠的汁液。
骆飞云忍不住问道:“此为何物?”
蛇婆婆不答,却见那碗中毒血消融,化成清水,遂道:“再取一碗水来!”九字剑经
第二百三十八回 不受此恩
见蛇婆婆不理会自己,骆飞云难免有些挂不住面子,只是眼下这救人为重,却也不好发作,只得暗暗记下。
禾南絮闻言又重新取了水来,只见蛇婆婆将小瓶中的汁液向那碗清水里倒了几滴,从禾南絮手中接过碗来微微晃了一晃,扒开曲丹心的嘴,一股脑的给灌了下去。
玄虚道长问道:“不知蛇婆婆喂的这是......”
蛇婆婆抬头回道:“蛇毒。”
玄虚道长恍然道:“原来是以毒攻毒的法子,只不过贫道有些不解,难道蛇婆婆知道曲庄主中的甚么毒?”
“老身也不知,故而才刺出血来,以蛇毒试上一试,能不能救得活,还要看他的命硬不硬了。”
蛇婆婆顿了一顿,看向谢大有,冷言道:“不过这世上能在天下英雄面前下毒而又神不知鬼不觉的,怕是只有百毒门的掌门何有道才有这等手段了!谢帮主,老身所言是也不是?”
谢大有与何有道之间的关系,知道的人其实并不多,但十三年前丐帮与百毒门乃是沆瀣一气、一丘之貉,此事在场之人至少也有半数清楚,不过自何有道杳无音讯之后,二人还有无联络却是大多数人不得而知的了。
此时蛇婆婆如此一问,不仅让众人以为下毒给曲丹心这事,定然与谢大有脱不得干系,而且更是将他吓了一跳,他急忙左右顾望,暗道:“莫非义父也在场中?”
骆飞云身为主人家,有人中毒自然要过问,于是言道:“谢帮主,蛇婆婆问你话,你为何左右顾盼而不答?”
谢大有心头懊恼,这曲丹心中毒毫无关系,却因蛇婆婆这一句话,又将矛头对准了自己,遂厌烦道:“又非我谢大有下的毒,何必都来问我!”
禾南絮冷笑一声,道:“不问你还能问谁,谁让你这肥猪认了那狗贼做义父!”
众人质问谢大有的同时,沈渊却是看向汪直,别人不知道,可沈渊这几个人却是清楚的很,何有道眼下可是这汪直麾下的得力干将,如此也难免让沈渊对汪直起了疑心。
汪直察觉,瞧着沈渊的眼神,叹了口气,摊了摊手,也做不知内情的神色。
台上谢大有大笑道:“即便认他做父又当如何,难道说只凭这个便说是我下的毒不成?”
蛇婆婆道:“老身也并未说是你这厮下毒,你也没这个本事,老身只问你,何有道这狗贼现在何处?你们父子情深,难免不是他在暗中帮你!”
谢大有道:“你这婆子休要胡言,若是义父在此,我哪里用得着上台与这姓曲的比试?”
沈渊收回了目光,又看向谢大有,小声与钟、赵二人说道:“这厮所言倒也不假,只是这下毒之人不是谢大有,也不是汪直,那又会是甚么人?”
赵汗青在旁亦是一头雾水,道:“总不会是他自己下毒罢?”
钟不负道:“赵大哥莫要说笑,此事虽与我等无关,但既然有人敢在这大会之上暗害曲庄主,我们便不得不防,我倒是认为很有可能是何有道在杀鸡儆猴,曲庄主中毒倒地,一来是给我们看他有这个本事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人于无形,二来也可助他这义子一臂之力,可谓是一箭双雕。”
沈渊闻言点头道:“哥哥所言不无道理,或许此事就是何有道做下的,看来我等还要加倍小心,如若真如哥哥所言,这何有道的本事当真是叫人棘手万分!”
“可是若真的是何有道下的手,除非这曲丹心与何有道也有仇,否则以他神不知鬼不觉的本事,为何不直接对我们下手?”
赵汗青此问,又让三人陷入沉思。
而这时便听擂台下那青云子道了一声:“曲庄主醒了!”
曲丹心双眼微微睁开,只见玄虚道长、海觉方丈、还有骆飞云、青云子皆在身前,除此之外还有一个老妇以及此前与沈渊坐在一处的禾姑娘。
见得曲丹心脸色渐渐红润,玄虚道长遂问道:“曲庄主,眼下感觉如何?”
曲丹心轻轻拱手,连连称谢道:“多谢两位前辈搭救,救命之恩曲某自当铭记在心,他日再报!”
海觉大师摇头道:“非是我与玄虚道兄相救,阁下之毒乃蛇婆婆所解。”
“蛇婆婆?”
曲丹心大皱眉头,顺着海觉大师方才所指一看,正是那横眉冷目的老妇人。
“黄河三怪?”曲丹心脱口而出,分明是一脸的嫌弃。
蛇婆婆冷眼瞧了一眼,并未作声,可是禾南絮却是忍不住脾气,婆婆出手相救,你不谢也就罢了,那脸上的神情却是何意!
当即便阴阳怪气的问道:“曲大侠,我家婆婆救你性命,你连句谢也不会说么?”
曲丹心脸色难看,坐在地上双手一撑,缓缓起了身,朝着蛇婆婆一拱手,道:“救命之恩理当感恩戴德,然我曲丹心向来眼中不揉沙子,黄河三怪一向行事邪气,非我正道中人,这恩惠曲某不受!”
蛇婆婆淡淡道:“既如此,你自杀便是,省得在此碍眼。”
那曲丹心冷哼一声,道:“待我杀了谢大有,为天下除了此害,曲某自当将这性命还你!”
“哎呀,何故如此?两位且听我一言!”
青云子见状,急忙从中缓和道:“曲庄主一身正气,自当是正道之楷模,只是蛇婆婆救人一命也是义举,二位实在不必如此计较......”
话还没说完,只见曲丹心朝着青云子一拱手,道:“青云子掌门,此言差矣,自古正邪不两立,我曲丹心绝不肯不顾气节而苟且偷生!”
玄虚道长、骆飞云也开口相劝,那曲丹心却是如何也不为所动,也不知为何如此执拗!
蛇婆婆连连冷笑,同时将方才那玉瓶儿扔给曲丹心,不屑道:“既如此,你将这蛇毒喝下一了百了,那谢大有便叫别人替你杀之,你可敢否?”
曲丹心攥着那只小白玉瓶儿,脸色铁青,胸中起伏!
只见他猛地拔开塞子,大喘了几口气,一扬脖子便将玉瓶儿里的蛇毒灌进了口中!
才一入口,曲丹心便觉不对,暗道:“这蛇毒如何这般甘甜清香?”
当即质问道:“此瓶中为何物!”
蛇婆婆面无表情,冷眼瞧着,随后道:“此毒味道如何?”
曲丹心当下嗔眉怒目,将那玉瓶儿狠命的往地上这么一摔,顿时四分五裂,同时一股香甜轻扑众人鼻。
禾南絮登时便急了,道:“哎呀!你这人怎么这样!婆婆好心好意用玉蜂的蜂蜜来祛除你身上的残毒,不领情也就罢了,为何要摔坏了东西?你可知取这一瓶蜜有多不易!”
曲丹心啐了一口,气急喊道:“黄河三怪,欺我太甚!”
蛇婆婆冷笑一声,骂道:“老身偏要你这小白脸承我的情,有本事现在便杀了老身,如此天下人便知你曲丹心是个忘恩负义的伪君子!”
“你!”
曲丹心一时语滞,手臂一甩长吸了一口气道:“好!好!好!待我料理了谢大有,再与你这老妖妇计较!”
禾南絮不依不饶,气道:“你这人好不讲道理,玄虚道长,各位前辈你们给评评理,亏他还号称为南侠,如何是这般心胸,这好事儿便做不得了吗?”
玄虚道长点点头,也劝曲丹心道:“曲庄主,这便是你的不是了,毕竟……”
“道长不必多言,我曲丹心决不受此恩,还是那句话,正邪不两立,待料理完谢大有,我这条贱命自会还她!”
谢大有蹲在台上,哈哈直笑:“你这斯,又是演得哪一出戏来!”
沈渊见禾南絮受了气,自然不会干在那瞧着,只见他也站了出来,出言问道:“敢问曲大侠,我亦是邪魔外道的徒弟,你说寻机讨教切磋,莫非也是想与在下一决生死,来一个正邪不两立?”九字剑经
第二百三十九回 蓄谋已久
曲丹心闻言,有些惋惜道:“你在山西之义举,足以令人钦佩,我只道你与剑奴不同,没曾想你却自甘堕落,与他们同流合污,既如此,我自不必与你留下情面!”
不待沈渊说话,那曲丹心抬手再言:“沈钧兄长在天之灵,若是瞧见其子如此,必难瞑目!”
沈渊听得他提及自己父亲,颇为惊讶,问道:“曲庄主与先父相熟?”
“大约十五年前曾有几面之缘,”
曲丹心仰天长叹,“令尊高义,使人高山仰止,曲某一生心高气傲,能让曲某敬服之人没有几个,但令尊沈钧,曲某却视之如我师我兄!只叹他命运不济,竟遭小人陷害,可你身为沈钧大侠之子却……哎!”
谭真智坐在位子上听了,暗啐了一口。
这一番话也使得沈渊心头感伤,不再作声。
曲丹心朝着玄虚道长、海觉大师拱一拱手,瞥了眼蛇婆婆与禾南絮。
禾南絮还要理论,却被蛇婆婆一把拉住,轻声道:“絮儿,不必理会这厮,老身闯荡江湖这么多年,岂会在意他人的闲言碎语?瞧他在那惺惺作态不过是为得面子罢了,他想除掉谢大有那畜生,只怕眼下不被谢大有杀了便是谢天谢地!”
“老妇尽在此处胡言乱语,我曲丹心岂是贪生怕死之辈!”
曲丹心义正言辞,说完这话便朝着擂台走去。
谢大有蔑笑道:“你这是要来给本帮主磕头赔罪不成?”
“赔罪?”
这募地一声并非曲丹心所问,众人循声去看,丐帮中站出一人来,只见此人披头散发,脸上一道刀疤自左边眉骨贯穿到右侧脸颊,显得凶神恶煞,他一身灰布裋褐,脚下麻鞋,手持一根齐眉高的枣木棍,年纪约有三十余岁的模样。
正当众人稀奇此人是谁之时,突然听得人群中有人喊道:“此人不是丐帮的副帮主祝九袋吗?”
又有人道:“江湖传闻,此人乃丐帮清流,只因看不惯谢大有所作所为,带着一些丐帮弟子在嘉兴分舵自立了门户,不过据说一年前,嘉兴丐帮却是遭到血洗,这下手之人正是谢大有的人马,而祝九袋亦死在当场,怎么会出现在此处?”
谢大有亦是惊得瞠目结舌,讷讷道:“你……你如何在此?”
祝九袋冷笑一声,道:“哼,我为何不能在此?莫非谢帮主不敢见我?”
随即祝九袋抬手指了指脸上这一道刀疤,道:“这一刀,还是拜帮主所赐,属下当真是铭记于心!”
谢大有缓了缓神,沉声说道:“你不必如此阴阳怪气,到底为何而来,不妨直说!”
“为何而来?谢帮主明知故问呐!”
祝九袋正色道,“某此来正为铲除奸佞,匡扶丐帮而来!”
此言一出,一片哗然。
便是再痴傻的人眼下也知道,这屠魔大会之上怕是又会有一场好戏看了。
“简直是大言不惭,”谢大有嗤笑一声,“话虽好听,可你也要有这个本事!”
祝九袋冷笑一声,道:“哼,有没有这个能耐你稍后便知!”
其实当祝九袋出现之时,谢大有便有一种不妙的感觉,当年他命人将嘉兴分舵的弟子屠戮一空,而祝九袋更是他亲自一刀砍倒,扔到了火中,活活烧死。
即便当年祝九袋侥幸逃得一命,活到了今天,而今这又哪里来的底气与他谢大有叫嚣?
念及此处,谢大有心头疑虑频生,突然瞧见曲丹心,突然有所明悟。
暗道:“这未免也太过巧合了!另外,不知他何时混了进来,这些弟子当中定然还有同党,以便他里应外合!”
此刻又听祝九袋义正言辞说道:“眼下毋需言他,且说你使人向曲大侠的茶中下毒,此等卑劣手段只怕是只有你谢大有做得出来!”
谢大有高声呵斥道:“祝九袋,你无凭无据,你莫要在此血口喷人!丐帮弟子听令,将此獠给我速速拿下!”
一声令下,一众弟子正要动手,却见每个人的脖颈处都多了一柄匕首,但凡有任何动作,只怕都会有性命之忧。
在场之人尽皆瞧去,只见丐帮弟子约莫得有多半叛了谢大有!
钟不负底下低声言道:“此人当真是好手段!听闻祝九袋原来也是个忠厚沉稳、义薄云天的人物,没想到却也能做出了这卧薪尝胆、阴谋陷害的事来。”
赵汗青闻言道:“好在,害的是那谢大有,照我来看,这七大派早就应该把丐帮逐出,并除掉谢大有,也算是替天行道。”
钟不负点一点头,道:“这话倒是不假,且看这谢大有意欲何为罢!”
“倘若如此阵仗还能叫谢大有脱了身去,我不介意助这位副帮主一臂之力。”
沈渊语气淡然,似是说笑一般,然钟不负、赵汗青二人皆能听得出,这话中尽是透着他报仇之决心。
擂台之上,谢大有微微挪了一挪脚,怒极反笑道:“原来你这斯谋划已久哇,我谢大有虽然不是甚么好人,不过我没做过的事,谁也休想往我这脑袋上扣屎盆子!”
祝九袋道:“你是说我冤枉你?”
言罢,抬手一挥。
只见两个丐帮弟子押着一个小叫花子模样的人上了台去。
同时祝九袋也领着七八个丐帮弟子走向擂台,拾级而上。
谢大有仔细打量着被押上来的人,微微皱眉,问道:“此人是谁?”
祝九袋放声大笑,讥讽道:“谢帮主是在说笑不成?此人被你派去,加害曲大侠,怎么,方才的事,眼下便不认可吗?”
谢大有啐了一口道:“祝九袋,原来你也会血口喷人!”
“我血口喷人?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祝九袋当即便叫此人道出下毒经过。
只听那叫花子说道:“小人乃丐帮无袋弟子,今日受帮主传唤,给了小人一包药散,让小人得了机会下到曲帮主茶中。大约半个时辰之前,正赶上崆峒派弟子来换热茶,我借机讨水喝,趁他不备将药倒进了茶壶之中。”
谢大有眉头紧皱,沉声道:“你可说准了,是本帮主叫你去的?”
那叫花子噗通一声便跪在地上,道:“小人不过是无名小卒,又岂敢妄自加害曲大侠,若非帮主许诺给小人做个九袋长老,还说又要给小人娶一房婆娘,小人岂敢做出这等卑鄙之事来?”
说话间便听台下有人喊道:“我见过此人,适才就在曲大侠坐席附近鬼鬼祟祟,没想到竟是要陷害曲大侠!此等小人,就应当杀之后快,以慰人心!”
此言一出,顿时煽动一些好事之人同来附和。谢大有脸色阴沉,暗道不妙,这一出戏几乎让所有人都信了是他谢大有下毒暗害曲丹心,一时间简直是百口莫辩!
这时骆飞鸿也将派去伺候曲丹心的玄空堂弟子唤来,那弟子一瞧台上的叫花子,登时大怒,又换做一副委屈模样,朝骆飞鸿秉道:“师父,就是此人朝我讨水喝,又哄弟子帮他取个碗,他来帮我端着壶。弟子不疑有他,信了这厮的鬼话,谁曾料到他却是趁此机会给曲大侠下毒!”
曲丹心闻言,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在台下指着谢大有高声质问道:“谢大有,你还有甚么话说?”
谢大有仰天大笑,指着曲丹心与祝九袋骂道:“你们二人做的一出好戏啊!既有人证,何必还要再来问我!”
祝九袋脸色一沉,道:“曲大侠中毒一事,你这可是认罪?”
“你们二人这一出戏做的天衣无缝,容得我谢大有不认吗?”谢大有一脸讥笑。
“你这恶贼还敢恶人先告状,你且说来,我曲丹心做的甚么戏!”
曲丹心脸色一红,好似怒气攻心,他这毒虽解,却是虚弱无比,干咳两声,接着道:“曲某与祝英雄素未谋面,你如此污蔑我等,分明是死到临头,不安好心!”
谢大有毫不理会,只嗤笑一声道:“我有一事不明,尔等敢允我一问否?”
谁也不知这谢大有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众人面面相觑,其实明眼人早就瞧得出此间蹊跷,只不过大势所趋,有的人痛恨此贼,只盼着能借此机会除去这一武林祸害。
还有的人平日里百般巴结,而眼下则是落井下石,在旁叫骂声音最大,出言最狠毒的也是他们这些人。
所谓“墙倒众人推”不外如是。
谢大有冷眼瞧着,啐了一口,看向那叫花子问道:“你说是本帮主给你的药散,那本帮主且问你,我给你的那包毒药,是甚么毒?”
“这……”
那人脸色慌张,眼神游离,“小人……小人……帮主给我之时,并……并未与我言明!”
沈渊低声道:“虽说我恨不得活撕了谢大有,可眼下我却觉得曲丹心中毒一事,这谢大有到底是受了冤枉。”
钟不负道:“你也看出来了,曲丹心是不是同谋且不敢说,但眼下却能由此看得出,这祝九袋当真是蓄谋已久哇!”九字剑经
第二百四十回 杀人灭口
赵汗青也道:“看出来的不仅是我们,瞧瞧那些人,当真是世态炎凉,就没有人敢说这公道话!即便谢大有恶贯满盈,要杀他也当光明正大,如此龌龌龊龊算什么英雄好汉!”
沈渊摇头道:“这般江湖,实在无趣。”
这时便听赵汗青又道:“不行,别人不说,赵某偏要将这龌龊手段拆穿!”
正要站了出去,却被钟不负拦下道:“赵兄,此时不宜节外生枝,再说谢大有作恶多端,得了甚么结果也是他罪有应得,我们暂且在此瞧着罢,莫要忘了咱们此来崆峒,乃是为了助渊弟救他师父!”
赵汗青摩拳擦掌,左右思量一番,只得叹息一声就此作罢。
此刻玄虚道长让蛇婆婆与禾南絮退到一旁,随后开口问道:“祝英雄,照理说贫道实不该过问你丐帮之事,然而曲庄主在此处遭人暗害,却是我等武林同道不得不问问清楚!”
祝九袋拱一拱手道:“玄虚前辈所言甚是,只是晚辈不明,眼下来龙去脉已然清楚,不知前辈还有何疑问?”
“是啊,”
曲丹心也拱手附和道,“虽说谢大有恶贯满盈,死有余辜,但晚辈念及上天有好生之德,故而只想着留他一条性命,却没想到他竟然以这等卑劣之手段暗害于我,置曲某于死地!前辈可问谢大有,这到底是甚么毒!”
玄虚大有深意的看向曲丹心,让曲丹心略显尴尬,只听玄虚道:“曲庄主稍安勿躁。”
言罢,玄虚道长目光掠过祝九袋,直落在那个被擒下的叫花子身上。
祝九袋嘴角轻轻一扬,那脸上的疤就如一条长虫,顿时显得分外狰狞。
便听他道:“玄虚道长,这小贼方才已然言明,并不知此毒是何名头,您老不问这罪魁祸首,反来问别人,眼下证据确凿,他谢大有百口莫辩!众目之下,他谢大有罪孽昭彰,朗朗乾坤之下更是无所遁形!”
这祝九袋愈发说的义愤填膺,突然一顿,问道:“莫非,玄虚道长言外之意是信不过天下英雄的眼睛喽?”
玄虚道长闻言大笑,道:“祝九袋,乾坤朗朗,头上三尺自有神明,你何必如此心急呐!”
祝九袋躬身抱拳,诚惶诚恐道:“晚辈实在不知前辈所言何意啊……”
“无妨,”玄虚道长又指了指那小叫花子问道,“那这下毒之人你当如何处置?”
祝九袋面色肃然,想了又想,突然朝着周围拱手道:“这小贼当如何处置,不知诸位英雄作何想法,毕竟在下不过是孤魂野鬼一个,眼下做不得丐帮的主!”
汪直在座位上身子微微前倾,听了这话嘴上啐一口,轻声骂道:“狗东西,当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韦英微微欠身,低声道:“大人,倘若谢大有有何不测,那何先生……”
汪直斜眼看着,问道:“有话直说。”
“是。”
韦英颔首道:“属下是担心,何先生若是得知咱们没有庇护这谢大有,会不会生出二心来,大人,咱们不得不防啊。”
汪直饶有兴趣的瞧着韦英,嘴角一勾,道:“看不出来,韦百户心思竟是这般细致,你说的倒也不错,防微杜渐总比亡羊补牢要强,你很好!”
韦英心中得意,脸上却是故作惶恐,忙拱手拜道:“属下愚钝,只求能为大人分忧!”
汪直点头道:“不过……”
韦英心头一跳,道:“请大人赐教!”
汪直伸出根手指,朝着韦英勾了一勾,韦英忙凑近了几步,便听汪直小声说道:“你以为何有道当真会将谢大有放在心上?”
汪直虽然并非是江湖中人,但就这么冷眼旁观,却是看得最为透彻。
韦英怔然道:“难道大人是说,何先生看重的是……”
韦英这话说不下去,他实难相信这世上会有如此无情无义之人。
“不错,这老贼心里头最惦记的乃是丐帮的势力,”汪直接过话头,冷笑道,“至于帮主是谁根本就不在他的心上。只要牢牢能掌握住丐帮,任谁做他的义子,想来都是无所谓!”
“可他何有道有甚么?凭什么天下第一大帮偏要巴结这厮?”
韦英不解,何有道眼下依附西厂,能够成为座上宾无非是凭借丐帮这一缘故,而眼下谢大有自身难保,无论是祝九袋也好,还是甚么别的人也好,一旦坐在丐帮帮主的宝座上,又凭得甚么听他何有道的?
汪直笑道:“何先生的手段繁多,随便下个毒谁敢不听?不过,虽说何有道无义,但咱家瞧着谢大有啊……啧啧,倒真是对他这义父有情有义。”
说到后面,汪直也不禁有些感叹,接着又道:“眼下大势所趋,咱家不愿得罪整个武林,便救不得谢大有,而谢大有也必须死,如此咱家才有机会直接掌控丐帮!”
韦英被吓了一跳,暗道自家大人竟有这般野心,不由担心道:“那何有道若是得知,属下只怕老贼会恼羞成怒,对大人不利啊!”
汪直摇一摇头,道:“咱家知道这老贼要的是甚么,他还不敢对咱家不敬,当然,他对咱家来说尚且有用,咱家自然也不会一份面子不给他留,不过韦百户提醒的是,咱家安危便全托付韦大人喽!”
韦英听罢,忙道:“属下定当尽心尽力,万死不辞!”
二人说话间,也不知是谁起的头,只听好些人纷纷喊道:“这两人敢合谋欲害曲大侠,咱们自当为武林除害,诛杀二人!”
谢大有环顾一周,有看着那叫花子一脸难以置信和甚是慌张的神情,不禁狂笑道:“怎么样,你替这厮害我,难道便是落得这般下场?”
那叫花子冷汗直冒,正要开口质问,却见祝九袋从旁人那抽出一柄刀来,见势不妙,登时便要喊,只听得:“你找我来,可不是如此与我说的……”
话没说完,只见祝九袋提刀凑到那叫花子耳边小声道:“下辈子,再还你一条命!”
不待那人反应,祝九袋往后一撤步,同时手起刀落,一颗头颅当即滚落在地,死不瞑目!
场中一片惊愕,玄虚道长几人登时怒容满面,海觉大师连念“罪过”;贺冲云、莫问空等人也是瞠目结舌。
此时沈渊拍案而起,眼神微眯,沉声说道:“好狠的手段,只怕是杀人灭口罢?”
汪直双眼圆睁,脱口而道:“心狠手辣,果断决绝,是个人物!”
转头对韦英道:“此人若是当上丐帮帮主,无论如何也要将其拉拢到西厂来,韦大人,这事便交给你了!”
这时祝九袋将刀一扔,看向谢大有道:“轮到你了!”九字剑经
第二百四十一回 环环相扣
谢大有早有准备,不待祝九袋对他动手,只见他募地发难,瞬间一跃而起,一招“飞龙在天”径直打向祝九袋!
谢大有抢先出手,只盼着一招毙命,故而全身的气力皆汇于这一掌之中!
眼睁睁瞧着那一双肉掌朝自己天灵盖儿上打来,顿时又惊又惧,祝九袋自然知晓降龙十八掌的威力,岂敢硬抗!
只见他往后急退,同时举棍横架在头顶,身边那两个丐帮弟子瞬间抽出刀剑来,挡在祝九袋身前,竟是以命相护!
这一掌落下,势如破竹,即便有那两个丐帮弟子在前挡着,祝九袋还是被震得连连后退,气血翻涌!
再瞧那两个丐帮弟子,受不住降龙十八掌之力,此刻已然倒地毙命!
沈渊瞧见,眉头大皱,只觉那祝九袋如此举动似曾相识!
十三年前,面对公冶和那一剑,何有道亦是用弟子性命来做挡箭牌,虽然眼下这两个丐帮弟子是心甘情愿,但瞧着祝九袋脸上神色毫无半点动容,沈渊便知此人亦是同何有道一样,亦是个视人命如草芥的角色。
谢大有一击未成,又生一招!
只见他脚下弓步,双掌交叉瞬间聚气,顺势而发,这一掌气势浩大,开掌生风,其声隐隐如雷鸣,威震百里!
祝九袋此前一掌不敢硬接乃是他谢大有趁他不备,先发制人,加上这门掌法乃天下阳刚之至,匆忙之下任谁也只有退避的份!
于祝九袋来说,好在那谢大有学艺不精,连前十掌也不曾学全,而眼下他又得喘息之机,便有了正面相持的底气,再者说来,祝九袋的武功也并非就不如谢大有,两者所差,不过是两门绝技罢了!
只见祝九袋运足真气,举棍迎上!一招“羊冲饿虎”竟使得谢大有不得再进,祝九袋借势一退,脚踏麒麟步,提棍一撩,便听“嗡”的一声,那棍影直朝谢大有下阴击去!
谢大有回手抽出绿玉杖,反手一搪,只听“嘭”得一声,二人几乎同时后退,细细瞧来,两人持棍之手皆是隐隐发麻,微微颤抖。
“原来这祝九袋师承五台山!”
赵汗青瞧出祝九袋武功路数,不由说了一嘴。
钟不负问道:“我见那祝九袋方才那一招倒不似棍法,反而像是枪法,不知赵大哥看出了甚么来?”
沈渊除了剑,其他的兵器用法几乎一概不知,但武学之道可谓触类旁通,只见了方才那几下,他也能看得出这棍法绝非寻常棍法,只是不知这其中哪里不对,经得钟不负这么一问,这才想到关键。
赵汗青道:“祝九袋使得宋朝杨家五郎遁入空门之后,所创的“五郎八卦棍”!”
钟不负恍然大悟道:“这就难怪了。”
沈渊问道:“幼年时,曾听先父讲过杨家将的故事,只听说杨五郎出家五台山,却不晓得这“五郎八卦棍”也是他创下的,也不知此棍法威力如何?”
赵汗青当即赞道:“杨家枪法冠绝三军,乃是万军之中取上将人头的本事,这‘五郎八卦棍’改自杨家枪,以佛法消磨了杀气,乃是救苦救难的武艺。”
话及于此,赵汗青话锋一转,又道:“只是论起杀人之威,自比不过杨家枪之利;若是同“打狗棒法”相比较的话,虽然此棍法内含八卦之变,但在赵某看来只怕还是照丐帮的打狗棒法弱了一丝罢。”
钟不负也道:“赵大哥此言头头是道,只是孰强孰弱也要看人,我见这祝九袋的本事不见得就会输给谢大有。”
三人再瞧那擂台之上,那谢大有与祝九袋皆已使出浑身解数,棍棒胶着,三十多招下来竟是谁也没占到便宜。
只是谢大有却是愈发心慌,倘若先前一击便能杀了这祝九袋,那他不仅能保住性命,还能平息丐帮内乱,可是眼下与这祝九袋却是相持不下,那自己的结果恐会凶多吉少。
谢大有不怕别的,只怕这一战拖得越久,越是对他不利,万一这厮再来了帮手,那便当真是无力回天了!真到这种地步,能保住性命就已是万幸!
方才与曲丹心一战落败的丐帮长老钱为世,此刻站在台下仔细瞧着,心里头也在暗暗盘算。
原来当日丐帮收到屠魔大会的请柬时,祝九袋便突然找上了钱为世,一个本当已死的人再度出现于这世上,也着实是让人既惊且惧。
不过惊惧过后,当钱为世看见祝九袋送给他的三百两黄金,便不觉得死而复生是个有多恐怖的事了。
祝九袋将一切与他交代清楚,既晓以大义,又送以名利,不仅送了黄金,祝九袋又承诺给他,只要他祝九袋当上了帮主,他便是副帮主!
钱为世此人虽然贪财,但行事谨慎,原本祝九袋这般计划,他是万不敢答应,只不过当时与祝九袋一同去找他的还有那曲丹心,若非此人用剑横在他的脖子上,他岂能痛快答应坐着里应外合的内贼?
钱为世心如明镜,这眼下天下英雄所见的一切,皆是曲丹心与祝九袋精心谋划,甚么岳州惨案,不过是子虚乌有,只不过是给曲丹心一个师出有名的借口罢了。
至于岳州分舵的舵主,想来多半已然死在曲丹心的剑下。
而他自己中毒,更是一招苦肉计。
即便没有蛇婆婆相救,想来祝九袋乍一出现,也会出手给他解毒。
以曲丹心在江湖之中的名望,丐帮帮主暗害南侠曲丹心,足以掀起众怒!
他二人谋划,可谓环环相扣,都看在钱为世的眼里,虽然他们二人说的正气凛然,所作所为皆是以还丐帮以侠名,铲除武林祸患为名,不过钱为世也只是听听罢了。
钱为世能明白,祝九袋一是要报仇,二便是想做这天下第一大帮的帮主。
但是这曲丹心是何目的,又怎么与这祝九袋牵扯到一起,他却是万万也参悟不透。
若是说当真只为主持正义,他钱为世打死也是难信,无利不起早的道理他最是明白。
只不过曲丹心毕竟有大侠之名,又被称为“浩然真君子”,又岂会让人知道他堂堂“浩然剑”居然还会使出这等手段?
所以,曲丹心任何的举动都要名正言顺,不能让世人知道一丁点儿有损清名的事来!
一念及此,钱为世不禁冷汗直冒,曲、祝二人早就交代让他见机行事,而他直至方才,也还都犹疑不决,只想着万一祝九袋大事未成,自己也好有条退路。
然而转念一想,既然曲丹心如此在乎这名誉,自己若不纳了投名状,不仅那三百两黄金到不了手,想来也会被他们杀人灭口罢!
突然钱为世下意识打了一个冷颤,转头看向身旁手持匕首,将匕首架在他脖子上的丐帮弟子,恰好那弟子也在看他!
这一瞬间,钱为世立刻笃定,再不犹疑,忙低声道:“兄弟,轮到我上场了。”
那弟子点一点头,匕首轻移。
忽然那擂台之上异变陡生!
只见谢大有朝后凌空一翻,同时抬手一扬,倏忽之间,只见一团白色粉末散在空中!
沈渊在台下登时便想到公冶和当年所中之毒,脱口而出:“莫非是‘无常散’?”
此刻在场诸人若是再看不出谢大有用毒,只怕那人当真是比傻子还要傻了!
正在众人皆为祝九袋捏了一把汗时,却见祝九袋没有一丝惊慌失措,更让人称奇的是,他竟是连避也不避,不退反进!
谢大有也是大吃一惊,仔细瞧着手心,顿时脸上变了颜色,脱口大骂道:“哪个王八蛋把我这药散给掉了包?”九字剑经
第二百四十二回 已是慈悲
“无常散”乃是百毒门的镇派之毒,自然是让人如雷贯耳。
沈渊方才脱口而出的的话,传到他人耳朵里,就如一石激起千层浪,使得众人纷纷后退,只怕沾上一点。
这“无常散”毒性奇特,但凡吸入体内一丝,不仅毒害五脏六腑,而且还使人痴傻疯癫,好好的人中了毒,就似被黑白无常拘了魂魄,从而变成一具行尸走肉,七日之后便彻底毒发身亡!
不过就在众人大骇之时,却见那祝九袋不退倒进,继而那谢大有却发现方才一把扬出的“无常散”竟是被人掉了包的!
这包奇毒乃是大会之前在平凉城外,他向何有道讨来,就是以备防身之用。
眼下正当用时,值此一幕直教他欲哭无泪!
随即打狗棒一挑,拨开祝九袋迎面一棍,又退了三步,那祝九袋一招不成,也不心急,只看着谢大有一副惊慌模样。
谢大有心头急转,登时看向钱为世,此次来崆峒,他身边只带了钱为世一个长老,知道他身藏“无常散”而又能靠近他的除了钱为世,哪里还有第二个人!
谢大有睚眦欲裂,当真是应了那句话,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此刻谢大有直欲生啖了钱为世,狠狠说道:“好哇!好哇!你竟敢串通贼人来害我!”
只是不等谢大有将话说完,那钱为世当即指着谢大有大声呵斥道:“呔!谢大有!你骂谁是贼人?我看你才是天下武林中的恶贼!丐帮近千年的基业,更是险些毁于你手!”
钱为世是甚么样的人物,在场的诸位之中有几人不知?
丐帮这些年来作恶多端,倘若说谢大有为首恶,他便是谢大有最得力的爪牙!
而今,此人突然这般义正言辞,实在让人捉摸不透,也让人甚觉可笑。
谢大有怒极反笑,道:“怎么,你这狗奴儿要换了主子不成!”
“呸!”
钱为世心里暗骂:“谁愿意掺到你们之间这争斗之中,若非性命堪忧,岂如回家闷声发财!”
可嘴上却道:“你休要逞这嘴利,我钱为世忍辱负重,替你做下了多少恶事,卧薪尝胆至今,只为今日能够替天行道,为武林除害!祝兄为人正义,一心只想重整丐帮,某与他正是一拍即合!谢大有,你阴险狡诈,既然知道你有这‘无常散’,我岂能再让你用此毒害人!”
“啧啧,说得倒是冠冕堂皇!”
谢大有冷笑连连,突然看向沈渊道:“沈少侠,你还不知道罢?当年火烧青云庄,便是这钱为世出得主意,更是他带头下的手,冤有头债有主,你报仇之时可别忘了这条狗奴!”
沈渊眯起眼睛,转头看向钱为世,只见这厮神色慌张,目光闪烁,分明是心虚所致。
只听沈渊冷笑道:“谢大有,看来你这是死到临头也要搭上一个垫背的啊!”
谢大有倒是坦荡:“我知道自己死不足惜,但老子还不想死,你们要想杀我也没那么容易,不过这姓钱的吃里扒外,老子自然也不会教他好过!”
沈渊那双眸之中,隐隐散发着杀意,只听他道:“既然如你所言,今日这钱为世的狗命,我绝不会放过,不过你谢大有也休想在我这剑下逃得命活!”
谢大有嘴角一勾,道:“此为后话......”
正要接着说话,便听祝九袋冷哼一声,道:“废话连篇,谢大有,你纳命来吧!”
言罢又给了钱为世一个眼神,钱为世也怕沈渊与谢大有多言,抖出他更多的罪来,不由暗道:“只要能杀了谢大有,再来找我对质,便是死无对证,无凭无据,我钱为世又岂会任他胡说!哼!我为民除害,天下英雄定然不会坐视不管!”
此时祝九袋已然提棍朝谢大有挥去,钱为世冷不防窜上擂台,抽刀便砍!
二人一左一右夹攻谢大有,而谢大有见状亦是发了狠劲,当即一招棒打双犬,扫向祝九袋下盘,同时躲开钱为世斩来一刀,接着棒身虚晃,一记虚招逼开祝九袋,回身便是一棒,直朝着钱为世耳前太阳穴处狠狠打去!
钱为世举刀一搪,免了这一记要命的招数,同时那祝九袋一招“青蛇扑面”,那一根齐眉棍亦攻向谢大有!
谢大有却因身材太过笨重,转身不及,只听“嘭”一声闷响,祝九袋那一棍正好砸在背脊之上,这一棍出手极重,谢大有当即气血翻涌,向前一个踉跄,险些站立不住!
说时迟那时快,这钱为世瞅准机会,挥刀便朝谢大有脖颈之上砍去!
这一瞬间可谓险象环生,虽说谢大有身为丐帮帮主,武功照其余六大派掌门差的不是一星半点,有些名不副实,但既然他能做上这丐帮帮主的位置,自然有他过人之处。
钱为世这一刀虽然凶险,但谢大有也并非束手无策。
只见他顺势使他手中打狗棒突然向前一伸,错着那刀身往上一挑一甩,紧接着便是一招“棒打狗头”,只见那绿玉杖来势迅猛,照着钱为世的头顶便狠狠击去!
钱为世知道这一招凶狠,见自己闪避不过,只得硬着头皮瞬间抬起左臂,硬是当下了这一击!
同时那谢大有抬起腿来,朝着钱为世胸口便是一脚,这一脚力大,只见钱为世登时便倒飞出了五步之远。
谢大有不敢有丝毫松懈,看也不看,回身便是一招“恶犬回咬”!
果然不出他谢大有所料,自己这一棒恰好与祝九袋斜劈而来的那一棍撞到了一处!
一声闷响,二人皆是进退不得!
此间已然是生死不休,谁也不会留手,尤其是那谢大有,若不奋力一搏,只怕当真会死在此处!
丐帮至宝绿玉杖在他手中已是挥舞生风,几招之下,那祝九袋竟有不支之态,不过关键时候,只见钱为世猛然起身,提刀冲了上来!
这一棍一刀,一唱一和,虽然配合的不算是默契神会,却也称得上是相得益彰。
加上此前谢大有已然耗费好多内力,眼下已然是渐落下风。
“狗咬狗一嘴毛,咱们一旁看着便是,”赵汗青不耻台上这三人行径,瞧着这三人打的难解难分,心中倒是爽快,“沈渊兄弟,如此一来也省得你出手了!”
钟不负闻言,瞧了瞧沈渊,转头赵汗青道:“待他们两败俱伤,咱们坐收渔翁之利,这自然是好事,只是让义弟倘若不能手刃仇人,他定然不会甘心......”
这话都没说完,只见沈渊纵身一跃,径直上了擂台。
适才谢大有与沈渊的对话,在场众人皆尽听进了耳中,谢大有那些话无疑是承认了青云庄的惨案正是他们做下的!
眼下沈渊上了擂台,任谁心里都清楚,沈渊正是要报仇雪恨。
谢大有三人正打的胶着,全没注意是沈渊临近。
忽然一道乌黑剑光,直插三人中央,一阵寒意掠过,谢大有率先避过,脸色骇然,祝九袋紧随其后,那根枣木棍往地上一戳,瞬间躲开剑刃!
不过那钱为世却没有如此好的运气,那长剑此来,他根本躲避不及,只得举刀来挡,遂听一声脆响,他那柳叶刀瞬间断为两截!
沈渊那眼神杀意森然,钱为世恰好瞧见,心头一震,这一刹那他只觉沈渊宛若索命的恶鬼,冷酷无情!
在他眼中,沈渊身形一晃,双眸寒光就似天上陨星,银芒荧荧!
下一刻,忽然胸前一闷,接着双目渐渐模糊,只见沈渊已然杀至自己面前,钱为世低头一瞧,沈渊这一剑早已将自己穿透,而沈渊手上不停,只见剑身还在慢慢往前送去,直至剑锷全没体内!
“呵......呵......”
此刻钱为世嘴里冒着血沫,已然是出气多进气少。他大口大口、极为贪婪的往里吸气,可是他越使劲吸气,便越会痛苦!
沈渊冷眼瞧着,冷哼一声,那剑身在钱为世的体内一转,随即向上一挑!
这一声就如快刀切布,钱为世的身子瞬间从胸口至头顶被切开了两半,血涌如注,漫天血污!
此刻,鸦雀无声!
接着便听台下不知是谁,一声干呕,带着好些个人也都干呕不停!
这等惨状,有几人亲眼见过?
玄虚道长、海觉大师、还有贺冲云、青云子等这些大派掌门,皆是眉头紧皱;赵汗青、钟不负也是面色凝重,相视一叹,开始想着待会儿该如何收场。
而禾南絮也是惊得捂嘴,躲在后面的林月瑶更是吓得脸色惨白,脸颊上更是挂着两行清泪。
再瞧谢大有、祝九袋二人,亦是惊惧愕然,谁也料想不到,沈渊出手居然如此狠辣!
沈渊已是满身血迹,用左臂衣袖将脸上的血污稍稍擦拭,随即右手手腕一抖,剑身上的血污瞬间落地,北冥剑又变得仿佛从未沾过血腥一般。
沈渊瞧着众人之相,神色冷淡道:“比起当年青云庄那一幕幕惨状,我这般痛快的将姓钱的狗贼杀死,还是心软了!倘若你们听过几十口人,被活活烧死的惨叫声,便知我沈渊已是慈悲!”九字剑经
第二百四十三回 穷途末路
沈渊这一番话说出口来,使得那些欲张口斥责之人无言以对。
就算是那个瞧着沈渊百般不顺眼的骆飞云,此刻也闭上了嘴。谭真智面无表情,贺冲云却是长叹一声。
汪直亦是沉默不语,只是微微皱眉,从袖子里掏出一方帕子,轻轻捂住了嘴,钱为世的尸身就在那擂台之上,那惨状直叫人作呕,侧眼看了看韦英,却见得韦英无动于衷。
汪直转念一想,暗道:“也不怪这些锦衣卫的一点反应也没有,北镇抚司衙门出来的人,甚么惨状没见过,这种程度又算个屁。”
天音堂席位之中,柳四娘叹息一声,瞧着身旁这泪光点点的佳人儿,脸色已是吓的煞白,瞧着两靥生愁,实在招人怜惜。
于是轻轻拉住林月瑶的手儿,拍了拍道:“瑶儿,且去歇息罢......男人家的事,女儿家自是理会不得的。”
“可是......”
林月瑶抹了抹泪珠儿,说话轻声细语的,只是语气里尽是难以置信,“原以为他是个行止端正、打抱不平的人物,没想到一出手便是如此狠辣,眼下瑶儿却不知,他如此视人命如草芥,到底是天性如此,还是另有缘故......瑶儿心头难受得很.....”
说着说着,又有些哽噎。
柳四娘知道她是吓着了,又叹了一声道:“瑶儿,不如你且先回天音堂歇息去罢,这两日为了这大会,都是辛苦了的。”
林月瑶想了想,轻轻点头称是,抬眼又看了看沈渊的背影,轻咬薄唇,只觉心酸,轻舒一口气,遂颔首而去。
此刻见钱为世已死,祝九袋心下骇然,虽然他知道沈渊必杀谢大有,但对于丐帮他却不知沈渊是敌是友,况且丐帮中的事他更不想让外人插手,毕竟他还想借此立威,从而接手丐帮也能更为名正言顺。
不过倘若杀死谢大有的是这个沈渊,那么丐帮的帮主之位是否也要拱手让他?
一旦如他所想,他岂能甘心?
念及此处,他不禁偷偷瞄了眼曲丹心,只见曲丹心目光惊愕,死死盯着沈渊。
祝九袋暗叹一声,实在为难,他与曲丹心不过是利用钱为世罢了,但没想着半路杀出一个沈渊来,将钱为世一剑斩了。
谁都知道钱为世死有余辜,可这厮死前却一直在当着各门各派的英雄豪杰面前,说自己乃是卧薪尝胆!
祝九袋暗道:“倘若自己一声不吭,岂非叫天下英雄笑话,更是怕那些弃暗投明的丐帮弟子因此寒了心。”
他定下心思,率先问道:“你是何意?钱长老弃暗投明,你又何必下如此狠手?”
“弃暗投明?”
沈渊嗤笑一声,“只这四个字,便可将过去的罪孽一笔勾销不成?”
祝九袋自然知道钱为世当年火烧青云庄的事情,一时理亏,支支吾吾的,终是硬着头皮扯了一句道:“佛家还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你何必如此执着,再说,眼下乃是我丐帮之事,与你何干?快快退去,否则休怪我给你好看!”
沈渊一听,忽然转头看向海觉方丈还有海远禅师,问道:“放火烧死几十口无辜性命,眼下放下手中屠刀,佛祖可会收他做佛陀?”
海觉大师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屠刀乃‘贪、嗔、痴’也,罪孽深重者欲往西方极乐,须入阿鼻地狱,受尽苦楚磨难,得大慈悲救赎方能打入轮回,历经磨难方能成佛,若成佛那么容易,老衲何必参禅悟道、苦修数十寒暑?”
沈渊点头道:“既如此,送这些罪大恶极之人下黄泉、入地狱,便是我沈渊的功德!”
海觉一愣,叹息一声:“罪过,罪过!”
玄虚道长摇头道:“大师不必再劝,沈渊出手虽狠,亦是因恨意滔天,那钱为世有此报应,正是佛家的因果,若非他昨日之因,哪来的他今日恶果。”
祝九袋也是再没话说,想了想道:“既如此,钱长老也是罪有应得!然而这谢大有更天理难容,他才是罪魁祸首!我且问你,你是只为报仇,还是另有所图?”
沈渊冷笑道:“你此话何意?莫非还以为我沈渊想与你争这丐帮帮主不成?”
被说中心思,祝九袋脸上一阵涨红,只道:“我,我丐帮乃天下第一大帮,帮众分布五湖四海,若是被心术不正之人夺了权,岂非是天下祸乱之根源!”
汪直听了,冷哼一声,暗暗记下了这话,心道:“祝九袋,丐帮定会成为我西厂的囊中之物!”
谢大有此时闻言,已是大笑连连,指着祝九袋骂道:“直娘贼,没料到你还有这般口吐莲花的本事,当真叫你爷爷我刮目相看!沈渊,多谢你替咱杀了奸贼,老子当真是出了口恶气!”
沈渊正眼也不看一眼祝九袋,突然一剑平举,剑锋直指谢大有,道:“休要得意,这便是你的死期!”
祝九袋此时心中焦急,只怕沈渊杀了谢大有后,这有德的功劳便落在沈渊的身上!
一旦这般的话,他祝九袋即便做了帮主,恐也难以安稳,毕竟谢大有经营这么多年,帮中的弟子没了甚么约束,日子也比往日里好过得多,倘若自己不能服众,必生变故!
所以这谢大有,乃是他立威之关键!
他又看向曲丹心,恰好此时曲丹心也瞄向祝九袋,只见曲丹心轻轻摇一摇头,祝九袋一皱眉,极是诧异。
暗道:“曲大侠的意思是将杀谢大有的机会让给沈渊,那我祝九袋何以服众?罢了,终究是个外人,岂能懂得丐帮弟子最是敬服有本事的?”
当即言道:“沈渊,我还是劝你快快退下,此为我丐帮内乱,由不得外人插手!”
这话一语双关,说给沈渊听,亦是说给曲丹心的。
曲丹心闻言,那眼神渐冷,只不过众人目光全落在擂台之上,此刻根本没人注意曲丹心那眼神变化。
而沈渊更是理也不理,全没有将这祝九袋放在眼中!
阴谋诡计,沈渊最是不耻,又岂会看得起这祝九袋?
祝九袋恼羞成怒,正要举棍来打,却见身前突然有两道身影落地,众人定睛一看,原是北侠赵汗青,还有黄河侠盗钟不负!
沈渊余光扫去,心中一热。
而祝九袋则神色微微慌乱,开口问道:“两位大侠意欲何为?”
钟不负道:“休再聒噪,义弟他身负血海深仇,自然是要找谢大有血债血偿,替你除了拦路虎,你不称谢也就罢了,怎么,你作势要打,莫非是想与我等较量一番不成?”
祝九袋面对眼前二人,哪里还敢多言,倘若他二人出手,以自己的本事哪里扛得住,只恐会丢人现眼,还不如在此看着,只是他也是心中不甘,除了想要立威,还有更为重要的,便是打狗棒法与降龙十八掌的秘籍!
沈渊步步逼近谢大有,而谢大有此时也渐渐敛了笑,沈渊的武艺他看在眼中,自知不是对手,可他是定然不会坐以待毙。
谢大有早有打算,突然打狗棒虚晃一招,不过沈渊连动也未动,只冷眼瞧着他如何动作,却没想到他这一虚招之后,并非是向外逃去,而是直奔了汪直!
韦英当即挡在汪直身前,连骆飞云也急忙喊道:“谢大有,千万不要胡来!”
所有人皆未曾料到,只见谢大有飞身跃至汪直跟前,噗通一声便跪在地上磕头求道:“求大人念在我义父的份上,救小人一命!”
谢大有知道汪直颇为看重丐帮的势力,笃定看在自己与何有道这层关系,汪直多少要给几分面子,如此一来,何有道也必定更为忠心,而同时只要自己不死,便永远是丐帮帮主,自己只要有用,便能有条活路!
只不过他视何有道如父,却是高估了自己在何有道心中的分量,更是低估了汪直的手段!
此刻汪直抬眼看向沈渊,二人四目相对,他知道沈渊正是等着看自己是何态度。
汪直其实早就有了打算,遂故作为难,瞧了瞧谢大有,又看了看沈渊,思量片刻,叹了口气终于说道:“谢帮主,我视沈渊为兄,岂会纵你活命?只当咱家对不住你,也对不住你义父罢!”九字剑经
第二百四十四回 在劫难逃
莫看汪直一副大义凛然之模样,但他所言,沈渊根本不会再信,只是饶有意味的瞧着。
那谢大有顿时气急败坏,只觉自己被戏耍了一般:“方才听那汪直的意思,岂不是要将自己这条性命拱手让出?”
他立刻抬眼死死盯着汪直,那目光寒意透骨,分明是发了狠,打起了汪直的主意!
韦英早有防备,抽刀挡在汪直身前,只见谢大有道了句:“你这没卵的阉货,既然不念我义父忠心的情分,那便休怪我心狠手辣!”
话音一落,手中绿玉杖猛然朝韦英打去!
韦英挥刀迎上,可怎奈打狗棒法实在是精妙绝伦,绣春刀才接上打狗棒,便被戳中了手腕内关穴。
手上一麻一痛,登时再难握住刀柄,只听“哎呀”一声,那刀也应声落在了地上!
韦英身为锦衣卫百户,自然亦是个中高手。
不过谢大有再怎么酒囊饭袋,也是丐帮帮主,若没些真本事,又何以服众?韦英吃亏便吃亏在轻敌,他根本没料到丐帮的打狗棒法竟如此厉害!
他心中自然不服,若论真正的厮杀本事,韦英自认这谢大有绝非自己敌手。
而眼下十万火急,顾不得方才失手,脸上无光,韦英硬是徒手迎上那一招“棒打狗头”!
谢大有微微一诧,只是那气力以至,那这一棒固然是收不回来的。
只见韦英双手一抓,将那打狗棒顿时抓在手中。谢大有毫不犹疑,当即使那打狗棒往前一伸,身子也跟着向前斜掠而去,同时棒身一挑,便从韦英双手之中挣脱来开。
再瞧谢大有突然一靠,使这如小山一般肥硕身躯,猛然撞向韦英!
韦英暗叫不妙,即便他以双掌阻挡,但撞上那一刻,还是让他胸前一闷,气血翻涌!
终是站立不住,向后摔了一个四仰八叉,而谢大有却再无阻碍,直奔汪直而去!
陡然发生的变故,使得骆飞云等人瞬间心惊肉跳、而韦英此时更是面如土色,吓得险些魂魄离体!
这汪直是个寻常的江湖草莽,出了甚么闪失倒也罢了,
可谢大有奔去的乃是当朝西厂的提督,御马监的掌印太监,当今皇帝眼前最红的人物!
若是当真有了甚么意外,谁又能担得起天子一怒?
敢杀西厂督公,这岂不是等同造反一般?
任谁那心里皆如明镜一般,谢大有疯这一把,不过是要挟持汪直,为了自己活命而已。他是在赌,赌一把他或许还能活,但若是甚么也不做,他心里也清楚,沈渊是决计不会放过他的!
如此一来,他哪里还在乎别的,只作困兽之斗、生死一搏罢了。
只因方才谢大有距离汪直太近,又是突然发难,韦英仓促难敌,这才给了谢大有可趁之机,而汪直身后的锦衣卫也因此慢了一步。
不过锦衣卫可不是吃素的,眼下在场的除了韦英,另外六名锦衣卫亦都朝谢大有扑了过来!
最叫人称奇的还要说是汪直。
莫看他身居高位、年岁尚轻,但面对眼前突然变故,眉眼间只闪过一丝惊慌,随即便恢复如常。
就在谢大有撞开韦英,扑向他时,只见汪直他倏地起身向后退去,同时那六名锦衣卫瞬间将谢大有围在当中,只听汪直在后面淡淡说道:“抓活的。”
沈渊目光一凝,他不知在场的人又多少双眼睛看出来了一丝奇怪之处,方才汪直那退后躲闪的动作,虽看似本能,但时机却把握的极妙,而且不慌不乱,实在像是内功扎实、有武功根基之人。
不过沈渊摇一摇头,暗道:“必然是自己想多了,短短一个多月,这小太监如何能习得武功,即便练得一招半式,也绝不会到这般地步。”
而此时谢大有已是是豁出了性命,不遗余力与那六人斗在了一处,且是越斗越勇,那六人不过是校尉,不过六人合力却还是让谢大有的身上挂了彩。
只是谢大有浑不在意,突然一招“天下无狗”,只见四面八方尽皆棒影,劲力所至,这六人全然抵挡不住!
韦英拾起绣春刀,正要相助,却见身旁一道人影掠过,定睛一瞧,正是沈渊提剑而来!
谢大有察觉不妙,瞧也不瞧回身便是一棒!
沈渊左手捏了剑诀,右手手腕连动,顿时剑如游龙,内息如风,拨开打狗棒,随即便听“嗡”一声,只见沈渊手中的北冥剑,猛然横着朝谢大有那一张肥脸上狠狠拍去!
“嘭!”
那剑身迅猛拍上脸颊的瞬间,便瞧这谢大有这肥脸被砸的乱颤,同时还吐出了几颗牙来,这一剑使得谢大有两眼瞬间一花,整个人便飞了出去,重重砸在了不远处的石阶之上!
这一摔,让谢大有摔得七荤八素、双眼冒星,连打狗棒也不知扔到了何处。
他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瞧着渐渐逼近的沈渊,又啐出几颗牙来。
瞧着地上那几颗牙齿,又摸了摸自己那已然肿得发紫的面颊,抬眼看了看那些丐帮弟子,可谓是百感交集、五味杂陈。
“天不遂人愿,”
募地,谢大有抬头望了望天,嘴里含含糊糊的说出来这么一句,“许是我作恶多端,今日老天爷要收我,但我谢大有还是想搏上一搏,兴许就能拼出一道生机来。”
沈渊闻言,面色冷峻,剑锋朝下,提剑前行。
慢慢说道:“倘若是老天爷收你的命,或许你还真能杀出条活路。不过,今日要收你性命的,是我沈渊!”
谢大有心头一紧,可却还是嘴硬道:“呸,只怪我当年没在信阳城外将你们师徒二人斩草除根,否则岂会又今日大患!不过,我武艺虽不如你,但你要想杀老子,也没那么容易!”
几乎在此话说完的同时,只见谢大有运足真气,弓步龙行,刹那间双手翻掌齐出,猛然打向沈渊,顿时一声龙啸震天,这力道至阳至刚,掌风更是猛烈无匹!
玄虚道长在另一头瞧着,不禁摇头道:“这招当是降龙十八掌中的‘亢龙有悔’,只不过这一掌毫不见‘悔’意,看来今日必是谢大有的死期。”
沈渊冷哼一声,顿时脚踏禹步,举剑一搅,遂见剑风肆虐,这一剑只如苍龙搅海一般破去掌势!
再瞧那谢大有一双肉掌被几道剑影扫过,瞬间便被挑断手筋,鲜血淋漓,惨叫不止!
“降龙十八掌在你手中使出来,简直是有辱你们丐帮的祖宗,我先废去你这双掌,也算是对得起那些传说之中的几位先贤,”
沈渊步步逼近道,“这回,便是要来取你的人头!”
第二百四十五回 群龙无首
谢大有双手已废,一掌也发不出来,可他却不想就这般坐以待毙。
瞧着沈渊步步逼近,谢大有实在不甘心,脑袋里全是一个字“逃”!
他心中暗道:“只要能活着逃出此地,待寻到义父之后,他日必能东山再起!”
可眼下他谢大有又能往哪里逃?他环视一周,再抬眼看向沈渊,只见沈渊那一身衣裳早已被钱为世的血染成了殷红。
再瞧沈渊那一双眸子更是死死盯着自己,寒光隐隐。
谢大有心中一沉,暗道:“完了,若不想个对策,恐怕今日......”
眼珠一转,暗自定下了心思,只见谢大有扑通一下便跪在沈渊面前,重重地给沈渊磕起了头!
这情形叫众人大为意外,此时谢大有那肥硕的脑袋就如捣蒜一般,“咚、咚、咚”的磕在地上,不一会儿便流出血来。
同时哭丧着脸,大声求道:“沈庄主、沈大侠!”
举眼看来,沈渊面上没有一丝动容,便接着哭喊道:“沈爷爷!沈祖宗!求您饶了我这一条贱命罢!我谢大有不是个东西,是个连畜生都不如的腌臜泼才,小的愿意自废武功,从此讨饭为生,求爷爷留下我这条贱命,小的是真不想死啊!”
沈渊冷笑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你作恶多端,这一身的罪孽已是天理难容!别的不提,今日我若不杀你,便对不住我青云庄几十口人无辜的性命!”
谢大有见沈渊脚下一顿,紧接着又匆忙喊道:“只要爷爷留我活口,小的必当痛改前非,弃暗投明,将......将何有道的行踪告诉给您,求您大人有大量!”
“何有道的行踪......”
沈渊看向脚下那同肥猪一般的身躯,不禁暗道,“正愁不知去哪里寻他,只是实乃分辨这死胖子话里真假,也罢,不如听上一听再做打算!”
汪直此时听了谢大有一番话,心里也嘀咕道:“何有道得了咱家的令,叫他带着人去暗中查一查六扇门,这谢大有有岂能得知何有道的行踪?莫非......”
正当沈渊微微迟疑,突然听得一声尖细的声音喊道:“小心有诈!”
这一声使得沈渊瞳孔猛缩,同时谢大有瞬间变了脸色,此前那一副卑躬屈膝顿时换成了一副狠辣面目!
只见谢大有双臂猛然一抬,顿时沈渊便觉得头皮发麻,原是谢大有那两只袖口之中隐约间分别露出一支箭筒!
“咔!”
那机括声极轻,电光石火之间,左右两支袖箭化作两道银芒直朝沈渊激射而来!
沈渊与谢大有之间不过两三步远近,已然是避无可避!
那袖箭射出之际,只见沈渊手中长剑一挥,只听“叮”的一声,正是挡下一支箭来,同时微微侧身,不过袖箭实在太快,又是趁着沈渊不注意突然发难,能挡下一支已然是实属不易。
这时只听“噗”一声,只见那支袖箭狠狠扎进沈渊左肩的肩窝处!
也幸得方才那一瞬沈渊稍稍避了一下,否则这一箭若是射中了心口,那沈渊岂有命活?
不过,正待谢大有借机欲走之时,忽见一道乌光犹如匹练横扫而来,下一刻他只觉脖子一热,接着感觉有东西从喉咙处直往下淌。
谢大有感觉不妙,想抬手摸一摸,只是眼下手筋已断,哆哆嗦嗦根本翻不过来手掌,只得用手背蹭了蹭,却发现黏黏糊糊的。
抬起手一看,却见自己手背、手腕上全是一片殷红!
谢大有脸色惨白,目光惊恐,一直喘着粗气,也不知为何,他突然想瞧瞧自己的伤口,可他却忘记了正常人低下头来,又怎么能看见自己的脖子?
谢大有猛一低头去瞧,顿时感觉脖子一松,那感觉正是前所未有的轻快,就是有点疼,不过好在他居然看见了自己脖子上的伤口,他大头朝下,脑袋里想着:“原来......是我这颗头颅掉了......”
当他落地之时,最后见到的景象便是自己的身子向后倒下,砸到了地上,接着他张了张嘴,两眼圆睁,而眼前越来越黑,那瞳孔越来越大,随即渐渐散去。
谢大有已死,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以至于在场诸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就连祝九袋也是呆若木鸡的立在擂台上。
从汪直喊那一声,到谢大有人头落地,不过两三个呼吸之间的事。
不过就是这短短的几个呼吸,这江湖之上便已是惊涛骇浪。
天下第一大帮的帮主,竟死在了屠魔大会之上,眼下丐帮已然是群龙无首,待这些老江湖缓过了神,有些人便开始打起了丐帮的主意。
“沈渊!”
随着一声惊呼,只见禾南絮飞奔至沈渊身前,瞧着沈渊肩窝上的箭矢,那一双美目微红,泫然欲泣!
沈渊肩头疼痛,咧了咧嘴,咬着牙看向眼前女子满面的惊魂未定、担惊受怕,心里头更是热乎乎的。
“姐姐莫要担心,不过是皮肉伤,几天便好!”
沈渊说话间不小心动了一下肩头,一股钻心之痛让他倒吸了一口冷气。
说话间,钟不负与赵汗青也赶至身旁,一副关切。
“义弟,你可有其他不适?”听得钟不负这话中急切,沈渊登时心头一紧。
“哥哥是说,怕这袖箭涂了毒?”
听得出沈渊言语间有些慌张,忙不迭看向肩头那支箭矢。听得这么一说,禾南絮、赵汗青皆是脸色一变,紧张了起来。
钟不负点一点头,道:“不错,这谢大有与何有道之间的关系,难免这暗器上被涂了毒。”
此时玄虚道长走近前来,道:“小友,你行气一周看看,可有什么异样?”
沈渊依言而行,片刻之后却是皱起眉来,几人见状,不禁悬起了心来。
“怎么样?”
禾南絮心中忧虑,迫不及待的问道。
“没感觉有何不妥之处,莫非这箭簇无毒?”
蛇婆婆也凑了过来看了一眼,冷声道:“哼,有甚么大惊小怪的,有没有毒,拔出来看上一看便能分晓。”
这一箭扎得太深,禾南絮不忍心道:“婆婆,不用请个郎中来?”
“呸!臭小子,你是怕忍不住疼还是连这胆子也没有?”
蛇婆婆看也不看禾南絮,只是说话间极是不屑。
沈渊一咬牙,抓起露在外面半截箭杆,长出了一口气来,当即发了狠劲儿,猛的向外一拔!
拔出那一瞬,带出的一道血箭也同时洒落在地。
沈渊一声未吭,若仔细看那额头,还是看得出隐隐冒着一层细汗。
将那箭矢递给蛇婆婆,蛇婆婆接也不接只打眼一瞧,道了一句:“你小子当真命大,你要死了,也省的我家絮儿整日里提心吊胆,一了百了。”
祝九袋此刻也没有闲着,命人四下寻找那丐帮信物。不多时,便有丐帮弟子将那根绿玉杖呈给祝九袋。
祝九袋将棒子拿在手中,心中窃喜。只是眼下却难为了骆飞云与青云子。
七大派中,丐帮势力最是庞大,且鱼龙混杂,出了这般变故,其他门派按理本不应插手,只是武林中向来以七大派为首,若是此时这些人再不说句话,难免叫人看轻。
骆飞云看向青云子,只听青云子道:“骆兄,你身为主人家,还是你来替丐帮弟兄做个主心骨罢。”
骆飞云点一点头,正色道:“既然青云兄如此想让,那骆某便勉为其难了。”
嘴上这么说,可是心中却不免有些得意,暗想:“这青云子倒是没有野心的,虽与这盟主之位近水楼台,但若没天下群雄支持,也是无用。我崆峒派本就是七大派之一,若是能借此机会将丐帮拉拢过来,或者将丐帮掌控在手中,纵然最后这盟主之位不是我骆飞云的,在这江湖之上,只要我骆飞云跺一跺脚,任他谁是这盟主也要掂量掂量!待时候长了,这盟主自然而然便是我骆飞云的!”
念及此处,骆飞云跃至擂台之上,四顾而视,先是朝着祝九袋拱一拱手,又朝四周抱一抱拳。
朗声道:“今日变故,实在出人意料!没想到那独眼罗汉、丐帮护法长老钱为世以及丐帮帮主谢大有皆死于……”
他抬眼一扫,抬手朝着沈渊一指,接着道:“皆死于杀人魔头公冶和的弟子,沈渊之手!此人出手狠辣,颇有剑奴之风……”
话说一半,骆飞云便瞧着场上众人脸色皆是不大好看。
这谁是谁非,明眼人瞧的清清楚楚,即便沈渊出手狠辣,也并非滥杀无辜,骆飞云这般说来,难免使人觉得他就是针对沈渊罢了。
骆飞云也察觉此话不妥,忙道:“幸得这三人皆是作恶多端之辈,可谓死有余辜!沈庄主虽说师从剑奴,但好在也是为天下武林除了这三个祸害!只是丐帮身为七大派之一,眼下却群龙无首,实在不妥,不知各位丐帮弟兄,还有这位祝英雄作何想法?”
祝九袋摆出一副大义凛然,肃然道:“此乃我丐帮自家的事,不劳骆掌派费心,待我等回了总舵,自然会再开丐帮大会,到时候便会选出一位德才兼备之人,来振兴丐帮。”
骆飞云没想到祝九袋这厮竟是如此难相与的,心下不快,想到此前曲丹心与谢大有打的赌,又转头问道:“曲大侠,眼下谢大有已死,那此前你与丐帮赌约不如就此作罢,毕竟丐帮乃天下第一大帮,历时数百年一贯是行侠仗义,只要他们不再行恶,念及帮派祖荫,这七大派之位也当替他们留下,曲大侠君子之风,骆某想替他们求个情,既然恶首伏诛,不如给这些弟子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如何?”
曲丹心笑道:“这是自然,谢大有已死,我这赌约便已然作废,只是这丐帮当选一个忠厚侠义之人,接任帮主之位,否则若是再出现一个似谢大有一般的人物,我曲丹心还是要和丐帮不死不休!”
忽然便听得人群之中有人问道:“敢问曲大侠,这丐帮之中不知有谁德才兼备,看此大任?”
曲丹心一喜,暗道:“终于问到关键之处了。”
清了清嗓子,正要说“祝九袋”这三个字,便听得汪直笑道:
“依咱家看,这祝英雄一身正气,手里又拿着打狗棒,不如索性做了这丐帮帮主罢了!”
第二百四十六回 囊中之物
汪直这一番话,着实叫曲丹心一惊,也让那骆飞云心里头如同堵了一块石头。
祝九袋闻言,回头瞧了眼曲丹心,大为不解,看向汪直皱一皱眉,虽说这话倒是合自己的心意,但自己与曲丹心煞费苦心,将一切安排的天衣无缝,就等着曲丹心一句话,将自己托出。
怎么这半路之上,却杀出一个程咬金来?
抬头看向汪直,只见汪直在韦英护卫之下,缓缓踱步而来。
路过沈渊身旁之时,只见他躬身拜道:“多谢沈兄相救,却不想沈兄却因此受伤,是我汪直之过,不如请沈兄且去歇息,咱家现在就命人将整个平凉府最好的郎中请来,好替沈兄医治。”
沈渊看着他,淡然道:“不必如此,我出手是为报仇,并非是为救你,况且若非你及时提醒,想必我也一命难保,此次就算扯平。”
汪直笑了笑,点头道:“既如此,我也不再勉强沈兄。”
“不过,”
沈渊又道,“你我之间还另有一笔账要算上一算!”
汪直拱手,小声道:“咱家晓得,不过一切等救出公冶前辈,再说不迟。”
“嗯?”
这话,叫沈渊等人大为诧异,纷纷是眉头紧锁,不知这汪直葫芦里到底卖的甚么药?
汪直不再理会,又往前走了走,韦英在前,同时几名锦衣卫跟在汪直身后,方才出了谢大有那一档子事,任谁也不敢再掉以轻心。
好在汪直没有责怪他们的意思,否则这几人只恐没有一人能有好下场。
汪直走上擂台,朝着祝九袋笑了一笑,道:“咱家的提议,不知可合祝英雄的心意?”
祝九袋微微拱一拱手,不冷不热道:“丐帮帮主之位,自然是有德者居之,况且此乃我丐帮自家之事,大人身为朝廷大员,日理万机,我们都是街上讨饭的乞丐,又岂敢劳大人费心!”
韦英面露不快,正要叱责,却转头瞧见汪直丝毫不放在心上,不禁暗暗佩服自家大人的胸襟。
汪直淡淡笑道:“祝英雄所言极是,江湖中事咱家本不应过问。
不过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无论是江湖草莽还是武林英雄,皆乃我大明子民,况且我西厂负责监察天下,咱家就不得不过问!”
祝九袋暗道棘手,问道:“莫非大人欲自降身份,非要插手我丐帮之事不成?”
汪直摆一摆手,道:“非也,丐帮乃天下第一大帮,势力遍布整个大明江山,一旦丐帮弟子有意作乱,也实在叫朝廷头疼,祝英雄,咱家所言可有道理?”
说话间顿了顿,“再者说来,丐帮乃七大派之一,故而又岂能说是咱家自降身份?”
“这......”
祝九袋听了这些话,冷汗直冒,他回头看了看曲丹心,不知如何应对。
这时汪直又道:“原本咱家也不知这些年,丐帮竟是做了这些恶事,当真叫人义愤填膺,咱家现下直欲回报朝廷,请兵剿灭丐帮!”
汪直说话间,语气渐重。
此刻场内鸦雀无声,众人将汪直的话听得是一清二楚。
祝大有更是脸色苍白,匆忙跪倒,开口求道:“丐帮向来以忠孝仁义为先,岂会犯上作乱?
丐帮在江湖之上屹立数百年,靠的便是这四字!
几百年才出了这一个败类,祝某此来也正是为了铲除奸佞,以为我丐帮正名!还望大人开恩,求朝廷开恩!”
汪直暗自得意,算定这丐帮效忠西厂,已然是水到渠成,一旦他掌握了丐帮,那何有道的价值便被削弱了一半。
而且他自己心里清楚的紧,这何有道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若是能夺了丐帮之权,便等同于折了何有道一臂。
如此一来,这何有道动什么心思之前,也当思量思量,他还有没有本钱来与自己讲条件!
“祝英雄还请安心便是,若是谢大有不死,咱家必会奏明陛下,请兵来剿,”
汪直走近,轻轻搀起祝九袋,笑道:“不过,咱家见祝英雄为人忠厚正直,且有匡扶正义,重整丐帮之志,自然觉得祝英雄乃帮主之位的不二人选,而咱家更是有心相帮,不知祝英雄意下如何?”
这一番话可谓司马昭之心,祝九袋面露难色,侧眼瞧向曲丹心,只见他微微摇头示意,便让祝九袋定下了心思。
不过汪直的心思乃七窍玲珑,虽说这二人眼神交汇极为隐秘,可这一来一往皆落在了汪直眼中,只是不动声色罢了。
这时便听祝九袋叹息一声,那言语间顿时变得不卑不亢,只道:“多谢大人厚爱,只不过我丐帮自古至今从未依附朝廷,而今且不说帮主未定,即便祝某得上天眷顾,坐上了这帮主之位,祝某也决然不会领着丐帮弟子去投朝廷!”
汪直轻“咦”一声,问道:“这是为何?”
祝九袋正色道:“路见不平,我丐帮弟子便行侠仗义,国家有难,我丐帮弟子也必当誓死报国!但若朝廷无道,欺压百姓,我丐帮自然也会为百姓做主,替天行道!再者说来,我丐帮弟子自在惯了,又怎能受朝廷指使?倘若朝廷让我等违背道义行事,难道我等也要听命不成?”
此话一落,汪直登时变了脸色,寒声道:“祝九袋,你可知方才你这话,咱家便能定你谋反作乱之罪!”
祝九袋低头拜道:“大人当知,祝某绝无此意,眼下国泰民安,正是陛下圣明之功!”
“哼,”
汪直道,“如此最好!不过你这些话倒是提醒了咱家,丐帮弟子数百万之众,实在是朝廷的心腹大患!若不加以约束,难免尔等会生出不敬之心来!
祝九袋,不妨与你明说,咱家要你受我西厂约束,不过咱家也不强人所难,你自己思量思量罢。”
说罢,汪直又凑到祝九袋身边,耳语一番,片刻之后,汪直嘴角一勾,转身看了看曲丹心和骆飞云,随即又环视一圈,便下了台去,边走边道:“祝英雄可要想好了,倘若选错了路,小心你丐帮万劫不复!”
曲丹心有些忐忑,他如此在意丐帮,自有他的目的,原本以为祝九袋受了他的恩惠之后,必当以死报之,而方才汪直那一番耳语,却教他心头一沉。
汪直还未走下擂台,便听背后噗通一声,众人惊愕,汪直却是一副胸有成竹,早就料到这祝九袋定然会听命于他,这丐帮必将是自己的囊中之物!
他嘴角上扬,转身便看见祝九袋跪伏在地上,道:“祝九袋愿领丐帮效忠大人,效忠我大明朝廷!”
第二百四十七回 防微杜渐
群雄尽皆哗然,汪直放声大笑,道:“祝英雄不必行此大礼,韦英,快快将祝英雄搀扶起来!”
韦英应了一声,却动也未动,那祝九袋倒也识时务,忙道:“岂敢劳烦大人!”
说罢起身,又是朝着汪直躬身一拜,这才说道:“大人放心,如今天子圣明,世道太平,丐帮虽为草莽,却也有报国之心,今日得大人一番良言,如醍醐灌顶,令祝某汗颜不已!丐帮自古忠孝为本,侠义为怀,朝廷但有用处,丐帮弟子必将为我大明江山、为黎民百姓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汪直闻言一脸肃然,当即还礼道:“祝英雄有此胸怀,乃是群雄之楷模,亦是朝廷之幸、百姓之幸!理当受汪某一拜!”
说罢,躬身一拜,这一下更叫祝九袋心头大热,登时再拜,几乎热泪盈眶。
二人一来一往,也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总之汪直与祝九袋这一出看在旁人眼中,就如同做戏一般,假模假样,但也有人听了二人这番慷慨陈词,也跟着心潮澎湃,且不论真假,至少表面上也要摆出一副感慨万分的模样!
曲丹心面色不善,只待今日结束之后,非要好好问上一问祝九袋,这汪直到底给他他灌了什么迷魂汤。
丐帮这场变故,几乎所有人都在好奇这汪直到底与这祝九袋说了甚么?
只是谁又敢开口来问?
不过众人也都明白,无论怎样,这丐帮帮主的位置必然是他祝九袋居之,如今他投效西厂,有了朝廷这座靠山,这丐帮之中定然更是再无异议。
而且正如祝九袋所言,眼下太平盛世,百姓安居乐业,国富而民强,朝廷便是大义!
莫看其出身草莽,却会审时度势,投了朝廷便是立足于国家大义之上,谁也没有借口再来反驳!
而祝九袋心中也是暗暗琢磨:“倘若有朝一日,君昏臣佞,祸乱苍生,我祝九袋必将替黎民百姓铲奸除恶!”
沈渊暗啐了一口,止了血后,听得这些话来,不禁嘀咕道:“不知这汪直到底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竟打起了丐帮的主意。”
玄虚道长摇一摇头,道:“这个汪大人,年纪虽小,但是其城府却是极深,不过我见此人面相并非奸佞之人臣,倒是建功立业之心罢!”
钟不负闻言却道:“自古宦官祸国,我见此人亦非忠良,只怕是那童贯之流。”
这时又听骆飞云干笑两声,道:“谢大有这恶贼已死,丐帮又有祝兄代为掌事,此乃皆大欢喜,本应庆祝一番,只是此次屠魔大会,一是要选出武林盟主,二则是要当众处置剑奴,这第三便是要解决各派纷争,好教武林各派团结一心,诛邪除恶,还武林以朗朗乾坤,共抗外敌!”
“外敌?”
此言一出,各派又是一派嘈杂,汪直更是脱口问道:“骆掌派所说的外敌,是指?”
这时青云子也是一脸愕然,也问道:“骆兄,我怎不知?”
骆飞云叹了一声,道:“既如此,我便与诸位实说了吧!”
众人屏气凝神,只听骆飞云又道:“想必诸位多少有些耳闻,原本骆某本来不愿费此周章办这场大会,之所以改了主意,正是因为骆某得了消息。”
贺冲云起身,面色凝重,迫不及待的问道:“敢问是什么消息?”
“贺掌门、玄虚道长,还有海觉大师应该还记得,当年有个拜火教的圣火使曾来我中原挑战各派,最后败在剑圣陆离之手,死于丹崖山上。”
贺冲云点头称是,问道:“那拜火教早在当年便已是日暮途穷,一晃几十年,又能掀起甚么风浪?”
“贺掌门此言差矣,”
骆飞云摇一摇头,接着说道:“我崆峒地处西陲,这消息自然听得多些。近日传闻,西域大派天山派被拜火教的十二大祭司出手所灭,而那领头之人更是厉害,据说名叫阿莫里加,乃是新任的圣火使。
此人是难得的武学奇才,武功绝顶,便是我骆飞云只怕也不是其对手!
他们一路东行,传拜火教意,然其手段狠毒,西域诸国之大小门派,若有不臣服者,皆被视为邪魔,以极残忍之手段将忤逆者处死!这拜火教野心不小,须防微杜渐,一旦犯我中华之武林,必教他有来无回!”
这时莫问空点头道:“此事,我昆仑派亦有所耳闻,他们所行之事也不限与门派之间,也包括西域百姓,所造惨案之多,令人发指。”
众人闻言,皆是一脸凝重,天山派虽不是中原武林门派,但江湖中人皆有耳闻!
此派底蕴深厚,在西域屹立数百年而不倒,尤在宋代最为鼎盛,当时哪怕是中原的一些江湖帮会,也在其掌控之下!
不过几经朝代更迭,天山派已是大不如前,不过在西域,天山派说话,谁敢不从?
而眼下就连如此庞然大物,都败在这拜火教的手下,而出手的不过是一个圣火使和十二个大祭司!
可见这些人手段之厉害!
汪直叫韦英将此事几记下,又道:“这拜火教野心不小,咱家觉得他们的目的远不是门派之间的事,这些异端是想以教而乱国!”
这时骆飞云接过话来,又道:“大人不知,骆某最近还听闻,长白山天狼教已经把手伸到了贺兰山一代!眼下西有拜火教蠢蠢欲动,东有天狼教虎视眈眈,咱们实在是不得不防!”
汪直闻言称是,随即宽慰道:“不过这些人也是自不量力,他们若敢来中原,无异于蚍蜉撼树,只是多防着些,也未尝不是好事,骆掌派有此远见,汪某佩服。”
骆飞云连道不敢,接着说:“眼下丐帮之事已算了结,这屠魔大会却不得不继续,唯有立盟主,才可使人心齐,诸位意下如何?”
诸派英雄皆出声附和,赵汗青也道:“这话倒是不假,有个盟主便有个主心骨,否则必然一盘散沙。”
此言沈渊等人皆为赞同,只不过沈渊面露疑色,问道:“这天狼教早在大漠的时候便看得出野心勃勃,只是那天山五绝不是天山派的么?”
钟不负道:“天山五绝并非天山派中人,天山自西而东,绵延极广,天山派在亦力把里国内,也在天山西端,而据说那天山五绝却是在天山东麓。”
沈渊点头道:“原来如此,还以为这天山派就是天山五绝呢。”
眼下沈渊身上这伤口只是将临近的穴道封住,使这伤口止住了血。
就这般把伤口晾在外头总是不妥,若是进了邪风,那才是凶险。
于是便听禾南絮道:“这伤口总是要清洗包扎一番,莫要耽误了时候,进了风,败了身子。”
玄虚道长也道:“正是如此,丫头,你这就扶她去贫道住的别院里休息,今日便罢了,我猜接下来各派也都是有怨报怨、有仇报仇了,没甚要紧的,重头戏都在明日。”
沈渊微微一笑,浑不在意,只道:“道长多虑,只是皮肉之伤,无甚关系!”
玄虚道长摇头说道:“小友此言差矣,能否光明正大的救出公冶兄,全在明日,你当崆峒派那些堂主是吃白食的不成,还是说你仗着剑法出众,便可技压群雄?”
沈渊脸上有些尴尬,道:“前辈,我……”
不等沈渊说话,玄虚道长又道:“休要怪贫道直言,你与谢大有交手,都能受了伤,何况明日里要与你交手的,最差也是谢大有那般本事的人物。”
听了这话,沈渊自然不服,讪笑道:“那谢大有暗箭伤人,否则岂能岂会叫他占了便宜。”
玄虚正色告诫他道:“即便是暗箭伤人,也是他的本事,再者说来,此前谢大有连番与人交手,耗掉了多少气力,说起来,你也是占了不少的便宜,应当庆幸,毕竟身为天下第一大帮的帮主,怎能没有手段?”
沈渊虽有些不服气,但却不得不承认,玄虚道长之言的确有些道理。
这时钟不负也规劝道:“义弟,玄虚前辈所言极是,还是先去休养为妙,莫要托大,否则出了差池,后悔也是无用了!”
沈渊知道几人皆是好意,妥协道:“好罢,我便听玄虚前辈与钟大哥的。”
玄虚道长也放下心来,唤来一名崆峒派弟子,让禾南絮、钟不负还有蛇婆婆都跟着回去休息、也方便照料。
赵汗青此时却不便同行,说道:“你们且去,这厢结束之后,我与玄虚前辈一同去找你们。”
又说了几句,沈渊等人便随着那崆峒弟子去了。
经得方才骆飞云所言,沈渊的离去已经难以引起众人注意,除了汪直。
韦英悄声问道:“大人,要不要派人去看一看沈渊的伤势?”
汪直摇一摇头,道:“应当无碍,方才我看那老妖妇也去了,那箭矢应当是无毒的,否则他们不会如此镇定。”
韦英点一点头,汪直与那丐帮祝九袋又是客气了一番,便同骆飞云还有诸派人士拱手说道:“咱家突然觉得有些疲累,便先行回了,便不在此扰了诸位豪杰大侠们的兴致了。”
骆飞云忙道:“不敢,大人既然累了,我等恭送!”
又骆飞云带头,其他门派的掌门自然纷纷行礼相送。
待离了此处,韦英忍不住问道:“大人,属下有一事不明?”
汪直嘴角一勾,道:“可是想问,咱家到底与那祝九袋到底说了些甚么,便让他俯首听命?”
第二百四十八回 名不副实
韦英嘿嘿一笑,只听汪直言道:“无他,无非是名利所驱罢了。
咱家瞧得出,这祝九袋并非爱财之人,咱家便与他说,投了西厂,为朝廷办事,咱家替他求陛下赐个忠孝仁义的名号,也算是为了丐帮正了名!”
听了这话,韦英还是不解,又问:“那大人如何便这般笃定,此人不爱财?”
“你们都没看出来么?”
说到此处,汪直不觉有些感慨,“此人所作所为,一言一行皆是为了重整丐帮之侠名,咱家猜想,这祝九袋的抱负乃是做个足以名留青史的丐帮帮主,就如同那些丐帮先贤一般。有此志向之人,又岂会是贪财好色之辈?”
韦英奇道:“大人是说,他想做先宋丐帮洪帮主那般的人物?”
汪直点头,随后冷笑一声:“空有雄心罢了,只他与曲丹心那般蝇营狗苟,便已注定他必然成不了那样嵌崎磊落的英雄!”
韦英稍加琢磨,想了一想,还是问道:“那大人可要问问此人清楚,他二人到底是何关系,这曲丹心人称南侠,可所行之事,虽说是为了除害而不得已为之,但总觉得此人名不副实。”
汪直听了,问道:“韦大人在担心何事?”
韦英面色凝重,道:“不知是不是属下多疑,这曲丹心定然另有目的,绝非只是过来拔刀相助的,而祝九袋肯定也是当初答应了他甚么条件!”
汪直听了丝毫没有诧异,只道:“无利不起早,肯定不是为了什么打狗棒法,降龙十几掌的掌法,除了这些,能让曲丹心看中的定然是丐帮分布天下的势力!只是他到底为何想要掌控丐帮,咱家却实在难以想通。”
“罢了,待回头问一问祝九袋便知,”
汪直想了一想,吩咐道,“找个人去告诉祝九袋,说咱家晚上要请他吃酒,对了,再命人去找到何先生,将谢大有的死讯告诉给他,顺便请他晚上同来赴宴。”
“属下领命!”
韦英心中有些欣喜。
若是从前,汪直有甚么想法,又岂会同别人来讲,必然是自己拿下主意来,最后吩咐下去便是了。
而如今,汪直能与他说得这么多,足以证明自己已然成了这位西厂督公的第一心腹。
而且他能感觉的到,自己愈发被重用。
另一头,沈渊几人回了玄虚道长所居别院,那崆峒的弟子便回了。
别院之中自有使唤下人,钟不负招来一人,命他去寻一些干净白布,又唤来一人让他去端来清水。
同时请蛇婆婆与禾南絮先行回避。
禾南絮还有些不放心,只听蛇婆婆却道:“男人光身子,你这未出阁的丫头如何看得!”
说罢便将禾南絮拉去了另一间屋子,钟不负瞧了瞧沈渊,摇头一笑,随后自己则在怀中掏出一个瓷瓶来置在桌子上。
沈渊坐在榻沿,问道:“大哥,此为何物?”
指着这瓷瓶,钟不负笑道:“此为金疮药,在江湖上走动,没了银子也不能没了这个。”
钟不负常年在外,浪迹五湖四海,少不得身上备着些救命的药,这金疮药更是必不可少,那刀斧箭羽的伤患,只须撒上些,便可止血止痛,更不作脓。
片刻后,清水、白布皆已备齐,钟不负助沈渊将这伤口清洗了一翻,将金疮药敷上。
包扎好后,沈渊动了动,不禁啧啧称奇,道:“这金疮药果然不错,伤口竟是一点也不痛了,大哥,不知从哪里还有这金疮药,我也随身带上一小瓶,以备不时之需。”
“这倒好说,这金疮药平凉城里的药铺便有卖的,只是不知这药效如何,”
钟不负指了指桌上的这瓶道,“正好你过几个时辰你还得换次药,我这瓶你先拿着,待得了空,再去买些来备着。”
沈渊穿好了衣裳,与钟不负道:“眼下过了午时,也不知前头是个甚么情形。”
钟不负摆一摆手,笑道:“既然到了此处,便安心休养这半日,休要再理会前头,哪怕打的天翻地覆,也与你无关。”
微微一笑,又道:“倒不如踏踏实实叫人备些酒菜,先行祭了咱的五脏庙!”
说完,便使人吩咐了下去。
那些下人只道这几人是武当派掌门的贵客,自然不敢怠慢,当即筹备去了。
这时便听沈渊问道:“大哥,我听汪直言外之意,是要助咱们来救我师父?你说此人到底存了甚么心思?”
莫看眼下春意盎然,但这丝丝微风之中还是带着一些寒凉。
钟不负只恐沈渊他伤口未合,再招了风寒,故而顺手将门掩上。
忽然见沈渊有此一问,他一边往里屋走,一边沉思,少刻摇头说道:“莫非是良心发现,觉得对不住你?”
沈渊啐道:“若是真有良心,便应该将何有道交给我,回京城善待庞大人他们!”
“这汪直年纪轻轻,可却是老奸巨猾的,城府深得让人心惊。”
钟不负咂咂嘴,感慨道,“传闻那些去了势的人,都是一般的阴险狠毒,喜怒无常。
他想的什么,只怕除了他自己,旁的人猜破天也是猜不到的。
我看你也毋需多想,这西厂厂公愿意助你,救公冶前辈之事也算多了几成把握。”
沈渊点一点头,脑袋里突然想起那个曲丹心,又问道:“大哥,你走南闯北多年,那南侠曲丹心到底是个甚么样的人物,你可了解?”
“不瞒义弟,此人为兄也是不甚了解,只是江湖传闻此人颇有君子之风,为人仁义正直,这侠名传扬之广,更甚与赵大哥。”
钟不负慢慢说道,“不过终归是耳听为虚,到底他为人如何,不曾结识始终不断言。”
接着便瞧钟不负往前探了探身子,反问道,“你也觉得此人有些名不副实?”
沈渊称是,道:“他与那个祝九袋一唱一和,分明是谋划已久,只这一点此人便不算君子。”
“这话不错,正所谓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
沈渊这话说到了钟不负的心坎上,不免感叹道,“他这般作法不知与那阴险小人有何差别!”
“却不知那祝九袋给了曲丹心甚么好处,竟让曲丹心如此尽心竭力的相助。”
沈渊冷笑一声,“或者曲丹心另有所图?”
“笃、笃、笃”几声敲门声响过,只听门外下人禀道:“两位大爷,酒菜已备好。”
钟不负应了声,叫人捧了进来,摆上了桌。
沈渊道:“有劳了。”
几个下人忙道不敢,钟不负将几人送了出去,同沈渊说道:“我去请蛇婆婆和南絮妹子。”
第二百四十九回 剑阁传闻
稍过片刻,钟不负将蛇婆婆与禾南絮请进了屋子。
厢房外间正中是个梨木的圆桌,正好配着四只梨木雕花的圆凳,做工颇为讲究。
桌子面上摆着一盘子酱肉、一只烧鸡、还有一小坛煨的稀烂的羊肉萝卜,一碟青菜,两小碟腌菜,七八个热腾腾的白馒头,另有一小坛子酒放在了一旁小几上。
几人一看,荤素齐全,香味扑鼻。
沈渊看着食指大动,方才接连比斗,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只道:“这崆峒派的吃食倒是不错,看来这七大派果然是财大气粗。”
蛇婆婆冷笑一声,道:“还不是借了玄虚道长的光,否则这些崆峒派的人岂会这般待见我等?”
几人闻言,不禁自嘲而笑。
沈渊这肚子不争气,咕咕的叫了起来,讪讪一笑,正要拿起筷子夹菜,却被蛇婆婆抓起筷子狠敲了一下。
“婆婆,这是何意?”
蛇婆婆也不理会,钟不负道:“不差这一会子的功夫,你且看着便是。”
只见蛇婆婆从袖口里掏出一个针包,将针包毛条私立的展了开,抽出一根银针来,使着针在酒菜之中各个试了一试,见银针未变颜色,冷声道:“可以用了。”
钟不负拍了拍沈渊肩头,道:“义弟,江湖上行走当防人之心不可无,尤其是眼下,谁又知道这何有道身藏何处,谁又能保证别人没存那害人之心?”
沈渊暗自记下这些话来,知道这江湖险恶,非常时期多留个心眼总归没甚么坏处。
见蛇婆婆动了筷子,沈渊左手抓起馒头,右手使着筷子夹了几片酱肉,囫囵吃了起来。
瞧着沈渊那一副狼吞虎咽,三两口便将那馒头吞进了肚子。
这一副好似几百年没吃饭的模样,让禾南絮、钟不负瞧了,更是忍俊不禁,就连蛇婆婆也嘴角勾了勾,白了他一眼。
“慢点儿吃,多吃些菜,”
禾南絮说着,又撕了一个鸡腿递给了沈渊,接着掩嘴轻笑道,“知道你饿了,也不至于这般吃相,浑像一头好些天没吃食的万里哼!”
几人闲谈几句,沈渊给钟不负满了酒,自己也倒了一碗,二人推杯换盏倒也尽兴。
只是说着说着,这话头又说道了曲丹心。
“且不说曲丹心所图为何,只说此人的剑法的确高明,”沈渊不由称赞,随后又问,“他这剑法当真是自创的?”
钟不负道:“人云亦云,我也是听来的,到底是真是假,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会子义弟不是说,他的剑招颇像九字剑经里的招数么?”
一口烈酒入喉,沈渊撂下碗道:“正是,说到此处,突然适才大哥说的那蓬莱剑阁之中的‘天残三圣’来。”
“对啊,那会子说话被岔了开,钟大哥,那天残三圣有多厉害,这去蓬莱剑阁观摩剑谱的难道还要过了他们这关不成?”
禾南絮也翘首以待,这话说了一半,实在吊人胃口。
而且也不只是有意还是无心,江湖上关于蓬莱剑阁的消息,可谓是少之又少。
再加上沈渊与禾南絮皆是年纪尚轻,蛇婆婆又不常同禾南絮讲这些事,他们哪里去听得这些江湖传闻。
只听蛇婆婆冷哼一声,目光轻蔑,看向沈渊道:“蓬莱剑阁?怎么你还想去闯一闯这阎王殿?”
“阎王殿?”
听了蛇婆婆这话,沈渊更是大为好奇。
禾南絮也道:“婆婆也知道蓬莱剑阁的事?”
蛇婆婆上了年纪,不知是不是胃口不好,总之食量颇小。
只夹了几口菜,吃了几片酱肉,就着碗肉汤泡着馒头吃了,便撂下了筷子。
听得禾南絮相问,遂言道:“好习剑者,没有一人不想去蓬莱剑阁看上一看,据说那剑阁之中汇集古今天下无数的剑法、剑谱,而他们这一脉的剑法亦是高深莫测,而那《九字剑经》更是万中无一,乃是这近两百年来被称为天下第一的绝顶剑法!”
沈渊问道:“那天残三圣又甚么人?婆婆为什么说蓬莱剑阁是阎王殿?莫非那剑阁中的人都是动辄夺人性命的大恶人不成?”
听了这一连三问,蛇婆婆摇一摇头,分明是嫌多费口舌,冷眼瞧了瞧钟不负,道:“姓钟的小子,你来说罢。”
钟不负连道不敢,只说:“晚辈全是道听途说,自然没有婆婆所知甚多,还是劳烦婆婆与我等解惑,我们几个小辈自然洗耳恭听。”
蛇婆婆面色冷淡,说道:“你这厮倒是会找借口,这般谦逊只是为哄了我这老太婆罢?”
钟不负讪讪一笑,道:“婆婆当真误会了,晚辈知道百花谷与蓬莱剑阁渊源颇深,婆婆是百花谷的老人,自然知道的多。”
蛇婆婆闻言,脸色一黯,叹了口气道:“好罢,我便与你们说上一说。”
经蛇婆婆讲来,沈渊这才知道蓬莱剑阁到底是个甚么样的所在。
蓬莱剑阁,悬于海岛之上,与蓬莱丹崖山隔海而望。此派人丁不旺,据说每一代阁主收徒都是万里挑一,极为严苛。
每年将小孩子送到剑阁学艺的,可谓数不胜数,不过大多数皆被遣了回来,而也有少部分人命好,能留在剑阁做个杂役。
久而久之,总是能学个一招半式,哪怕不在剑阁做工,回了家乡最次也能做个教头。
而阁主收的徒弟,大多都是各地游历,满天下亲自去挑选的,再怎么挑,阁主的关门弟子也不会多于三人。
数千年来,蓬莱剑阁的弟子有的闯荡江湖,有的守在剑阁传道,千百年来不知出了多少横行天下,剑法无敌的英雄豪杰,只是世人不知,剑阁又个规矩,从剑阁出师的弟子,绝不能与任何人提及自己师门。
究其原因,还是因为那一部《九字剑经》,此剑法妙绝天下,除了怕被恶人学去,也是在提防着甚么人。
只不过提防的是谁,却是蛇婆婆不得而知的了,只知道那些人竟与剑阁同出一源。
论起《九字剑经》到底有多厉害,当年陆离在百花谷时,便曾与先谷主木荃提过两个人“大唐剑圣名裴旻,先宋剑魔姓独孤”,据说此二人皆修炼过这一部《九字剑经》!
但二人并未学全,只因剑阁规矩,只有安心作剑阁阁主之人,方能修炼全部剑经!
这也是蛇婆婆从禾南絮的母亲,先谷主木慈口中听来的。
这些秘辛只有谷主知道,却都不敢外传,如今百花谷已然不不复存在,更不必守着这些个没用的秘闻。
既然沈渊问了,不妨与他说上一说,倘若以后此子当真要去闯剑阁,也不至于两眼一抹黑,甚么也不知道。
钟不负听到此处,大吃一惊,问道:“剑魔独孤,可是那传说中的独孤求败?”
蛇婆婆摇头,冷笑一声道:“老身又非当时人物,你问我我问谁去,还听不听?若是打岔,老身便不再讲了!”
“听,听,听!”
钟不负忙自罚了一碗,道:“是晚辈失礼,还请婆婆不要见怪!”
“哼!”
蛇婆婆不再理会钟不负,接着说道:“至于那天残三圣,据闻此乃是数百年的规矩,三圣乃剑阁三大护法,一聋、一哑、一盲,代代相传。每一代阁主,身边都有这三大护法。”
第二百五十回 天残三圣
“上任阁主陆离曾收了两个弟子,永乐年间的那场丹崖山大会之后,陆离便将阁主之位传给了小弟子,也就是当今的蓬莱剑阁阁主,姬万里。
当年待先谷主木荃师祖亡故,随后剑圣陆离便踪迹成迷,同时带走的还有《九字剑经》的心法口诀。”
蛇婆婆说道此处,便听沈渊忍不住插话问道:“陆离不是收了两个弟子么?还有一个呢?”
蛇婆婆道:“也是不知去向,但江湖上传闻,是因为陆离更偏爱小弟子,把阁主之位没有传给他,他心中不服,一怒之下叛出了剑阁。”
钟不负疑道:“算算年头,这姬阁主至少也有七十高龄,也不知眼下这身子骨如何?”
禾南絮问道:“钟大哥何出此言?”
“我并无他意,只是觉得似玄虚道长、海觉方丈,还有贺冲云道长这些年逾八十而风采不减之人,当真是少之又少。”
钟不负忙解释道,“听闻姬阁主是个极好的人,义弟若是有朝一日能去剑阁游览观摩,这武功必然会更上一层楼!我只是担心,姬阁主若有什么不测,义弟岂非少了一个可以请教的人来?”
蛇婆婆冷笑一声:“你这便是杞人忧天,倘若姬万里这身子有什么不测的话,那江湖上又岂能没有半点风吹草动?”
顿了一顿,蛇婆婆惋惜道:“只是这《九字剑经》没了内功心法,恐怕这蓬莱剑阁在无人练成这套奇绝天下的剑法了。”
不过即便如蛇婆婆所言,可还是有人漂洋过海,去到蓬莱剑阁碰碰运气。
这篆刻有九字剑经剑招的玉碑就在岛上,觊觎的人多了,总是会惹得麻烦不断,于是乎此处更是被剑阁列为禁地,立下了规矩,谁若是想观摩剑碑,就必须过了三道生死关。
而天残三圣便自然成了守在三道生死关的守关人,天残三圣虽身在剑阁,但叫人称奇的是,这三人却无一个是用剑的。
据说这三人之中,聋子拳法无双,哑巴刀术化神,而瞎子却是长枪成圣。
听到此处,沈渊按奈不住心中疑问,便道:“那婆婆适才所言,说蓬莱剑阁是个阎王殿,莫非就是说的这三道生死关不成?”
蛇婆婆点头道:“正是,自陆离失踪之后,能够登上剑阁、闯过这三道生死关之人寥寥无几,纵然闯过三关,瞧见了这九字剑经的剑招,只怕也是无用,像剑奴前辈这般惊才绝艳之人,这几十年之间,想来唯他一人耳。”
沈渊又问向钟不负,说道:“怪不得哥哥与赵大哥都说那蓬莱剑阁中不是想去便去,《九字剑经》的剑招不是想看便能看的。”
钟不负斟满了酒,才放下酒坛子,点头道:“据我所知,这些年去蓬莱剑阁的大有人在,只不过......”
端起碗来一饮而尽,叹息一声,有些唏嘘道,“只不过皆是有去无回。想来不是死在了海上,便是死在了天残三圣的手下。”
沈渊听了这些,忽然变得沉默不语,过了少刻,禾南絮问道:“你可是有甚么心事?”
“我在想,”
沈渊微微沉吟,道,“既然这天残三圣如此厉害,那曲丹心的剑法为何又《九字剑经》中的招式呢?莫非他武功竟比得过天残三圣不成?总不是这三圣不过是唬人的罢?”
这一点钟不负也是想不通,问道:“对此,兄弟能否确定?”
沈渊“诶”的一声,道:“哥哥不知,我师父给我留下的剑招,全都刻在我的脑子里,岂能看错?”
蛇婆婆冷笑一声,道:“许是这曲丹心与那天残三圣是亲戚也未可知呐。”
沈渊与钟不负,闻言一愣,不禁低头偷笑。
随后钟不负又道:“既然想不出这其中蹊跷,索性不去理会,且先观望着,终归与咱们无多大的关系,咱们还是得以救人为主。”
沈渊点头,说道:“哥哥所言极是。”
索性无事,蛇婆婆用过了饭,便择了间厢房休憩去了。
本来蛇婆婆想着要禾南絮同去,但瞧着这丫头有些不舍的模样,临走前假意凶道:“你瞧瞧你如今哪里有个闺秀的样子,罢了,你愿留下与他们说话,那便留下,不过唯独不许同这些糙爷们吃酒!”
说着,瞪了眼沈渊与钟不负,威胁到:“哪怕这丫头偷吃一碗酒,老身也会把账算道你二人的头上,到时候你二人便小心老身的毒蛇!”
蛇婆婆面色阴狠,单论武功她不是沈、钟二人任何一个的对手,但一想到那满地的毒蛇,二人却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当即这点头如捣蒜,忙齐声道:“婆婆放心,绝不敢让南絮妹子吃到一滴酒!”
“算你二人识相。”
说罢,蛇婆婆这才离去。
禾南絮撇了撇嘴,道了句:“说得本姑娘好似酒鬼一般,”抬头看向沈渊,凶道:“你箭伤未愈,这酒也是不许沾了!”
沈渊才端着碗,正要往嘴边放,一听这话也是一怔,道:“区区小伤,吃些酒无妨!”
“不行!”禾南絮起了性子,道,“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这......”
沈渊侧过脸看向钟不负,悄声道:“哥哥,你得帮我!”
只见钟不负嘿嘿一笑,戏谑道:“妹子说的有理,义弟还是听话的好。”
许是借了些酒劲儿,沈渊大为不满,气道:“凭甚,男子汉大丈夫,喝个酒还要受着女人管不成?”
一听这话,禾南絮登时便冒了火气,一把揪起沈渊的一只耳朵,喊道:“怎么?有本姑娘管着你,你倒还不乐意么?”
“哎呀呀!”
这一下,酒劲儿醒了一半,顺着往上提的那只纤细玉手,沈渊也跟着踉跄着站了起来,“姐姐轻点,哎呀,轻点轻点!我乐意,我乐意还不行么?”
钟不负在旁瞧着二人打闹,更是笑得合不拢嘴,不过心中却是生起感慨来:“正所谓‘为乐当及时,何能待来兹?’谁又知道明日又是个甚么景象,此番其实凶险,明日只盼着义弟尽人事,听天命,千万别再出差池!”
崆峒山群峰高耸,狮子岭上一座古庙之中,此时何有道正歇着脚,突然丁胜匆忙从院外跑了进来,大叫道:“师父,师父不好了!”
何有道眉头一皱,训道:“慌什么!说!”
“谢大有......”丁胜只觉的口干舌燥,话没说完,吞了吞口水。
何有道一把抓住丁胜的衣襟,沉着脸问道:“谢大有怎么了,快说!”
丁胜一脸慌张,颤颤巍巍的说道:“被......被沈渊杀了!”
第二百五十一回 忠心可鉴
“甚么!”
何有道这一声厉喝,将院内的锦衣卫都吓了一跳!
但瞧着这位何先生的脸色极是难看,谁也不敢去触这个眉头,毕竟众人皆知,这谢大有可是何有道的义子!
突然一声哭嚎!
只见何有道眼圈通红,那左眼竟是留下一滴老泪来,同时哭喊道:“我的儿啊!你死的好惨呐!为父早晚定会将那沈渊杀了,好替你报仇雪恨,以慰你的在天之灵!”
丁胜哭丧着脸,开口劝道:“师父,您老人家莫要太过伤心......”
此时却见何有道那哭喊声戛然而止,抓过丁胜来,狠狠道:“快,找到钱为世,老夫要立他为帮主!”
这话说完,却见丁胜低着头,支支吾吾的。
何有道眼睛一瞪,心中不妙,问道:“那钱为世也死了?”
丁胜面露难色,犹疑了片刻,只得点了点头,他最怕何有道将那一股邪火撒在他的身上,倘若如此,他丁胜必然会丢了性命!
“你如何知道的?”何有道突然问道。
丁胜低着头,答道:“是......是......汪大人派人来送的信,说丐帮易主,那新帮主定下了,叫做祝九袋。”
何有道一惊,问道:“此人不是死了么?”
那汪直派来送消息的,将场中的事都与丁胜说了,丁胜不敢有所隐瞒,一五一十将玄空堂发生的事情说了一个清清楚楚。
何有道闻言,登时双腿一软,往后退了两步,跌坐在椅子上头,那眼珠子左右乱动,小声嘀咕道:“小太监,果真是好手段!”
这话自然不会让那些锦衣卫听见,何有道松开了丁胜,却见丁胜凑到跟前又伺候着,道:“师父,那晚上这宴席,咱们还赴么?”
何有道连想也不想,嘴角一勾,那面色阴狠,说道:“去,自然要去,既然丐帮不在老夫的手中,老夫便去瞧瞧,这位汪大人还有这新帮主到底要唱哪一出戏!”
这时丁胜奉上茶来,何有道坐在那里,微微抬眼瞧了瞧,目光之中大有深意。
听得自己师父冷哼了一声,丁胜面露尴尬之色,就这般端着茶盘约有四五个呼吸的工夫,何有道这才接过来。
慢悠悠地吹了吹热气,随即又稍稍闻了一闻,何有道只觉茶香扑鼻。
不过却见他眉头微皱,接着又轻叹了一声,将手中茶杯放到了一旁茶几之上,道:“坐下吧。”
丁胜将茶盘放在一旁,朝着何有道躬身拜道:“弟子不敢。”
“如今,与我亲近的人,只有你一人了,”
说的此处,何有道忽然有些唏嘘,“往日里是为师亏待了你,你不记恨师父罢?”
听了这话,丁胜乃是百感交集,虽然这些年自己忠心耿耿,但总是不如师弟房威受师父待见,就连那丐帮帮主谢大有都比自己与师父亲近。
如今这二人已亡,现在却想起了自己,丁胜也不知是自己心里头是觉得高兴还是觉得可悲。
只见丁胜慢慢跪在地上,低头言道:“弟子惶恐。”
何有道瞧着眼前这卑躬屈膝的徒弟,也不再勉强,只任由他跪着,随后便听何有道又问道:“你可知,若是你房威师弟还在的话,这茶里必然会下了最毒最猛的药,而你......哎!”
闻言,丁胜当即伏在地上,冷汗满额,脸色煞白,慌张道:“便是给弟子十二个胆子,弟子也不敢做出这等不忠不孝的事来!”
“起来说话吧。”
说完话间丁胜不懂,何有道微微点点头,只见他突然伸出手来,轻轻一托丁胜的手臂,直叫丁胜受宠若惊。
丁胜怔怔的站起了身,不知道何有道到底是甚么意思,方才师父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对丁胜来说,从前可谓痴心妄想、异想天开。
哪怕何有道能给他一个好脸色,丁胜也会心满意足。
今日,却又为何如此一反常态?
难道是因为房威、谢大有接连被杀?
“还是师父他要杀了我......”
想到此处,丁胜更是胆颤心惊,浑身发抖,那双腿发软,血液倒流,登时站立不住,瘫倒在地上。
瞧着丁胜吓得又跪了下去,何有道不禁摇头苦笑,道:“放心,为师不杀你。”
听了这话,丁胜这才吃了一个定心丸,脸色恢复了一些血色。
不过他眼下双腿无力,站不起来,只得继续伏在地上,全因方才被吓得一跳,竟叫他一时半会儿也缓不过劲儿来。
何有道也并未在意,继续说道:“为师平日里对你冷言冷语,皆是因为恨铁不成钢啊!”
此言一出,丁胜更是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怯道:“师父,恕徒儿愚钝......”
“与你师弟相比,你这为人却是忠厚,我百毒门的弟子,怎能心慈手软?”
何有道一副苦口婆心,言道,“徒儿你记住,成大事者须心狠手辣,不择手段!那戏文里说‘量小非君子、无度不丈夫’,依为师看来,这后一句早该改成‘无毒不丈夫’!”
丁胜伏首称是。
只见何有道伸手将丁胜搀了起来,道:“犹记得当年收你与房威为徒之时,为师曾言,你二人谁能将为师毒死,为师便将《毒典》传授于谁。知道我为什么偏爱你师弟么?”
丁胜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何有道又是叹息一声,道:“正因为他心狠,有野心!许是你还蒙在鼓里,房威不知给为师下了多少次毒。”
乍一听闻,只见丁胜震惊无比,有些愤慨道:“师弟聪敏狠辣胜我百倍,可是师父终究是师父,即便得不到《毒典》,即便师父再如何疏远与我,我丁胜也绝不敢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
“所谓爱之深而责之切。”
何有道站在丁胜身旁,仿佛老了许多,轻轻拍了拍丁胜的肩头,道,“为师知道你这孝心,可你却不知为师的心思,哪怕你有一次能狠下这个心来,这部《毒典》,我百毒门的镇派之宝,为师都会毫不犹豫的传授给你,可是你......实在叫为师失望!”
丁胜先是一阵愕然,眼圈微红,叹了一声,道:“是弟子有负师父!”
“若是房威还在,”何有道看向这茶,说道,“又岂会放过这如此千载难逢的机会!”
当何有道的目光落在那杯茶上的时候,丁胜这心头没来由的突然一紧,可脸上却不敢表现出一丝来。
嘴上只道:“是弟子愚钝,可弟子却万万不敢如此大逆不道,做出这不忠不孝的事来!还请师父......恕罪!”
话一落,又跪在了地上!
“好徒儿,你过谦了。”
何有道方才还是诸多感慨,眼下突然语气一变,微微笑道,“你知这天下的毒对为师皆是无用,故而你换做一副忠孝仁义的嘴脸,从不做着忤逆之事。”
何有道慢慢落座,看着眼前丁胜仿佛被说中了心事一般,心中得意。
又道:“你不必害怕,我虽如此待你,但终究为师还是将你师弟留在了大漠,带着你回了中原。这其中含义,你可知晓?”
丁胜试着说道:“许是......许是......师弟他堪当大用?”
何有道摆一摆手,大笑几声,言道:“是因为你比他忠心!”
丁胜脸上闪现一抹欣喜,何有道瞧了,知道自己这一通恩威并施,这丁胜定然会消了之前的芥蒂,更为忠心。
于是这些许自得之色便表露在这张老脸上,好在丁胜低着首,并未见到。
“起来说话吧。”
丁胜谢过了师父,站了起来,一抬头正好瞧见何有道端起茶来要喝。
只听丁胜忽然喊道:“师父慢着!”
何有道手上一顿,眼中闪过一抹杀气,看向丁胜。
丁胜吞了吞舌头,颤颤巍巍道:“师父,这茶凉了,这茶是上好的明前茶,是谢大有特意供上的,凉了的话,就不是那般滋味了!”
何有道仔细瞧了瞧这杯中的茶叶,道:“你说的不错,方才为师还以为你在这茶里下了毒呢?”
丁胜苦笑道:“师父,弟子哪里有这个胆子......”
“是为师多疑了,”何有道点一点头,“那便去将这茶换了罢。”
“是,师父。”
丁胜端起茶盘,当即退出了屋子。
重新品了香茗,何有道也歇够了,叫齐了人马便出了庙往山下去。
庙内只有一个老和尚与一条老黄狗住着,待这些官人们走了,老和尚摇着头便拾掇起来。
在那灶台上,正好看见丁胜此前端去给何有道的茶盘,见那茶壶、茶碗里还留着汤色上好的茶水,暗道可惜,虽是凉了些,却也不是不能入口。
这上等的明前茶,一个山野和尚又哪里尝过,于是端起来便要饮上一碗。
突然只听那老黄狗朝着自己乱吠,又咬自己的僧衣,老和尚不禁有些奇怪,暗道:“这大黄今日怎么了,那些生人在都不叫,如何这些凶神走了,反倒朝我吠了起来?”
伸手扒开老黄狗,老和尚详怒道:“你这狗眼看人低的杀才,也知道那些人不好惹么?竟是欺负起与尔相依为命的人来,狗心不古啊!”
说罢,又端起茶碗来欲往嘴边送,这回那老黄狗叫得更凶。
老和尚不解,想了想,恍然大悟道:“哦哦哦!原来你也想尝尝这上等的茶是个什么滋味!哎呀呀,嫌弃我这老和尚的粗茶淡饭喽?”
才说完,那老黄狗低吟一声,好像说是一样。
老和尚摇头笑道:“好好好,这碗给你,我自顾再倒一碗。咱们有福同享!”
将碗放在地上,有伸手轻轻摸了摸老黄狗,转身去拿茶碗。
老黄狗用鼻子嗅了嗅那茶水,看着老和尚的背影,这眼中竟是往下淌泪。
老和尚背对着老黄狗,突然听得几声哀嚎,回头一瞧,那手里的碗登时便落在了地上,摔得稀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