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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春秋山人     九字剑经txt下载     九字剑经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六十三回 寒食前夜

    玄虚道长站起身来,推开房门,正是料峭春风吹酒醒,抬头遥望,新月如弓。

    随后负手立于门前,说道:“正是,峨眉四老中的白鹭师太,正是师承郭襄祖师这一脉。只不过,传说中郭襄女侠明慧秀美,潇洒豪迈,可惜他这些徒子徒孙竟是没有一个能及她老人家万一!尤其这白鹭师太,那性子倒是像极了她太师祖灭绝老尼!”

    沈渊奇道:“道长,灭绝老尼又是甚么性子?”

    玄虚道长哈哈一笑,转过头来道:“你我眼下在此嚼舌头,倒是像极了村中妇人,这家长那家短的,叫人生厌。那白鹭师太过两日你自会见到,到时候就知道了。”

    沈渊讪笑,亦踱至门旁,又问道:“玄虚道长,这《九阴真经》和《九阳神功》到底有多厉害?”

    玄虚摇头,道:“我亦不知,只听师祖说过,这两部神功当时不只有多人为之奔命。”

    沈渊想了想,煞有其事道:“这如此说来,这两部秘籍岂不是祸害?”

    这时妙常道长打了个哈欠,道:“不过是两本书,能有什么祸害,人心才是祸害,天大的祸害!”

    玄虚回头慢道:“妙常道兄,勿嗔。”

    妙常一愣,便不做声了。

    沈渊只觉妙常道长的话倒是极有道理,这人心,还真是祸害。

    平凉城内。

    贺冲云与钟不负说完话,便领着华山七宿另投别处。

    而钟不负却是心事重重,眼下只想着如何找到沈渊。

    “客官,”

    掌柜的出了柜台,迎向钟不负,道:“这武林有此盛会,来咱们这平凉城的那些江湖人士比往常多了不知几倍。”

    钟不负抬眼看向掌柜的,说道:“掌柜的,有话不妨直说。”

    那掌柜的有些不好意思,道:“瞧大侠也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只不过可能要委屈客官一夜了。”

    钟不负瞧着掌柜的,也不做声。

    掌柜的忙道:“小的没别的意思,就是剩下的这间房,有些逼仄简陋,倘若大侠没甚么计较的,不妨凑合一夜,待明日有人退了房,小的再与大侠调换。”

    钟不负笑道:“你这店家会做生意,坏的先说在头里,也罢,你且说说这房间有多破?”

    掌柜的有些尴尬,道:“不瞒客官,比柴房干净些......不过唯此一间房设在后院,倒是比别的房间清净许多,也便宜的多。”

    见钟不负犹疑,掌柜又道:“不如小的带客官去瞧瞧?”

    钟不负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轻放在柜上,道:“不必了,简陋一些倒也无妨,只须清净便可,这几日我便住在这里,这锭银子想必住上一月也是足够,先压在你这里,这几日吃穿用度皆从这银子里扣,不够了再与我来讨,只是没我的吩咐,不可使人来扰,更不许其他住客靠近,掌柜的千万要切记!否则......哼!”

    那掌柜的吓得一跳,想了想自己也并未得了坏处,忙不迭的答应下来,随即领着钟不负去了后院。

    而钟不负却想着,有个不起眼的地方,到时候同义弟救了他师父,也好备着一个藏身之处。

    虽然贺冲云临行前,千叮咛万嘱咐,可钟不负了解沈渊,剑奴公冶和,沈渊必救,既如此,与其劝阻,不如鼎力相助,管他阴谋阳谋,与他一并担着便是!

    不过,老江湖毕竟是老江湖,沈渊想不到那么远,那么钟不负帮他想着,所谓狡兔三窟,钟不负又怎会忘记帮沈渊想好救人之后的退路?

    平凉城天高皇帝远,所谓宵禁,也不过是封了城门,只有那东南西北四条主街上,没有一个人影,而城内的坊市里,还是有些灯火喧嚣。

    自东城门起,沿街往东一里左右,便是一处官驿,也是平凉城内唯一一处官驿,怀恩驿。

    街上清冷,唯一能看到亮的,便是这怀恩驿门前挂的两个灯笼,在微风中摇曳。

    朱红大门外,贴这边摆着条长凳,值守的两个差役,皆是瓦楞帽、青布棉直身的打扮,腰上挂着要牌,两根水火棍摆靠在墙上,两个人凑在一处并排坐在登上,一个年岁稍长,一个就年纪轻了些。

    “老哥哥,你说着先前进去的二十来个人,我看各个都不是好相与的,除了就那领头的,模样俊秀,倒像个美娘子,不知这些人到底是个甚么来头?”

    这年轻的刚来,甚么也不懂,口无遮拦。

    吓得那年长的差役忙一手捂住这厮的嘴巴,左右瞧了瞧,才松了气。

    只听这年长的小声道:“若是别的人物,这一番话私下里说倒也没得大惊小怪,只是眼下,千万要管住你这张腚,莫要放个屁,把脑袋嘣丢喽!”

    年轻人不知轻重,将这番嘱咐全没放在心上,还道:“老哥哥,此处就你我二人,左右无事,说说无妨,别人又听不得去。”

    年长的差役“噌”的一下站了起来,迈步的石阶下面,上下左右的观望,然后急忙忙的凑近年轻的,交头接耳的说了几句。

    那年轻的“噗呲”一声乐了出来,瞧见年长的睁大了眼睛瞪着自己,摇一摇头,还是放小的声音,道:“就是西厂的提督又能如何,他又听不着!”

    “你!怎的如此口无遮拦!”

    年长的压低了声音,急道。

    “瞧你那怂包样,你我在此不过是闲话两句,怕个鸟蛋?眼下这门外除了你我,你瞧瞧这上下左右哪里还有半个人影,哪就至于这般提心吊胆?”

    年轻的气盛,自不将这老人言放在心上,“再者说,我偏不信这锦衣卫又那么大本事,我在这说话,他就能一字不落的听到!”

    话音未落,只听“呼”的一声,像是什么落在了地上,不待这两个差役反应,那年轻的便觉得脖子一凉。

    随即便听道身侧有人说话道:“锦衣卫就是有这么大的本事!”

    这时那年长的差役急忙反应了过来,忙跪了下去,磕着头求道:“三位锦衣卫的老爷们,这小子就是个愣头青,万万留他性命,饶他一次罢!”

    这时那年轻的也彻底慌了,顿时连话也说不利落,带着哭腔结结巴巴道:“小......小......小的知罪......罪,求......老爷们饶了......了小的罢!”

    “哼!”

    将绣春刀架在这年轻差役脖子上的正是韦英,只见他将刀挪开,随后归了鞘中,说道:“胆敢背后侮辱西厂提督,侮辱锦衣卫,不知是你傻,还是你胆子大!”

    不待那厮说话,韦英便命人将其捆了,道:“这厮罪不至死,但须掌嘴,否则不长记性,带着他去寻驿丞,当着他的面掌嘴四百,明日一早,叫这儿的驿丞亲来与我复命。”

    “是!”

    韦英看了看那年长的,再不理会,推门而入。

    这时汪直才洗漱完毕,正要就寝,便听韦英在门外道:“禀公公,属下从知府衙门回来时,瞧见了钟不负。”

    这舟车劳顿,已然犯困的汪直登时便来了精神,仅穿着里衣忙打开门,问道:“可曾瞧见沈渊?”九字剑经

第一百六十四回 沈渊伤势

    纸包不住火,尽管自京城到平凉,汪直早已做足了准备,但一想到与沈渊相见的情形,还是不免有些胆怯。

    听得韦英禀报,故而汪直第一个问得便是沈渊可在钟不负身边。

    不过他一问出口,便发觉自己竟是沉不下心来,原来竟是这般在意。

    汪直本以为自己能与那江湖豪杰一般,有几个知己好友以慰平生,怎奈身在这如履薄冰的朝堂之中,一不小心即可掉进那万丈深渊。

    百般无奈,鬼使神差,竟是做出这等亏心的事来。

    虽然亏心,却不曾有一丝后悔之意,足见汪直一身的魄力。

    韦英微微诧异,竟瞧见这位风云天下的西厂督公刹那间有些失态,不过他可不敢妄加揣测,只规规矩矩的答道:“不曾!倒是瞧见华山派掌门与他说了一会子的话,不过说得甚么却是不得而知。”

    汪直自觉方才那一瞬间有些不妥,顿时恢复了常态,道:“这就怪了,本是二人同行,如今怎的就剩了一个?”

    韦英拱手欠身,道:“这个.......属下实在不知。”

    汪直摆摆手,道:“无妨,此次前来,最重要的是这盟主之选,不管是谁最后作了盟主,咱家都希望这个人能为咱家、为西厂所用,这江湖也要掌握在朝廷的手中!”

    韦英忙道:“属下明白!”

    紧接着汪直又道:“再有,何先生曾说,沈渊定会来救这剑奴公冶和,而今天下,知道能使出《九字剑经》的便只有这老疯子和沈渊,陛下对此很是上心。”

    汪直一副任重道远的目光盯着韦英,道:“必要时,助他相救公冶和,一来修复一下关系,二来,可以借此机会打探一下这《九字剑经》中的玄妙。”

    说着拍了拍韦英的手背,轻声道:“韦百户,此重任就拜托给你了!倘若将来得了这本神功,陛下面前,韦百户自然功不可没!”

    韦英脸色微微涨红,心潮澎湃,道:“多谢公公提点提携!属下必定拼尽全力!”

    汪直突然问道:“对了,可瞧见了何先生?”

    韦英摇头道:“据闻今日丐帮帮主谢大有已至平凉分舵,何先生一早便赶去与其相见,顺便也去打听一下他那二弟子的消息。”

    “嗯,待何先生归来之后,告诉他,明日一早,咱家有事要与他相商。”

    “遵命!”

    崆峒山上三清观。

    妙常道长不能睡得太晚,早早打发了玄虚道长与沈渊去了对面的厢房。

    这厢房内分了一南一北两个屋子,中间隔开作了堂屋,墙上挂着一幅《青牛图》,那细致,极为精巧。

    画下方贴着墙置了一方条几,上头摆着文竹菖蒲的盆景,甚是雅致,两边摆着两个。

    中间一个圆桌,四个圆凳,桌上面摆着茶壶茶碗,还有一盏油灯,昏昏暗暗的。

    玄虚道长与沈渊坐在凳上,只见沈渊将手伸给玄虚道长,道:“劳烦道长,替晚辈瞧上一瞧,看看我这条带脉还有无有的救?”

    原来方才这一老一少说着话,竟是愈发的投机,也不知怎的,便说起沈渊这条已断得不成样子的带脉,沈渊心想既然都是道家法门,以玄虚道长的见识,或许能另觅修复带脉之法!

    于是请玄虚道长帮着瞧上一瞧。

    莫看沈渊明面上如常人一般,实则这每日暗疾之苦,唯有沈渊自己清楚。

    又是最近几日,肋下隐隐作痛,上腹部亦是胀气难受,时而如锥痛,时而亦会钝痛,有时更是嗳气不止,实在难受得紧,就连食欲也是照往常差了许多。

    岂料玄虚道长才一搭上脉,便是一惊,道:“你这内力怎会如此深厚,全不像修炼了十几年的,只说是练功练了四十年我也是信的!你可是服过甚么神丹妙药?”

    沈渊闻言,欣喜同时也有些茫然,道:“晚辈自小在山中独自生活,见都没见过,更别说服用了,即便见过,晚辈也是不识得,更不敢乱吃。”

    玄虚皱了皱眉,道:“这就怪了,这《混元真气》贫道曾听你师父讲过,不知眼下你练到了第几层?”

    沈渊道:“恰好才突破至第九层,炼得便是带脉。”

    玄虚道长惊叹一声:“这《混元真气》并不是易习的内功,若是按部就班练到第七、八层,至少也须二三十载的功夫,仅仅十三年已至第九层,也当真是天赋异禀!只可惜,眼下你这带脉贫道亦是无能为力,如若没有这屠魔大会,或许贫道还可以一试。”

    沈渊奇道:“这内功竟能同化别派功法?”

    玄虚点了点头,道:“我亦是道家内功,自然有相通之处,何况你已修习至第九层,只要是全真道家的内功所发真气,想来皆可兼并相融。”

    说着,玄虚道长指尖在沈渊的腕上又按了按,轻咦一声!

    随即松了手,起身绕着沈渊一会儿敲敲后背,一会捏捏上臂。

    面容凝重道:“不对,你身上的十二正经,并非日积月累打通的,定是有人以外力强行打通,一蹴而就!故而你练功才能事半功倍,畅通无阻!”

    沈渊回忆起以前自己练功时的感觉,发现当时修炼到《混元真气》第六层,几乎是一鼓作气,连一年的时间也未曾到。

    随即从第七层开始,便止步不前,停留在这一境界亦至少也有一年多。

    而他在此期间,则是不停的修炼,一年之后,这才步入第七层。

    自此之后,沈渊这修炼的速度,便缓下来许多。

    而其余的时间,便都在巩固练习,修习剑招。

    沈渊眼下位于一流高手之列,一直以为是他勤奋之功,不想今日听得玄虚道长所言,竟是有些不可思议。

    “嗯?”

    沈渊仍是不敢相信,道:“不可能,如果有人替我打通经脉,我又岂会不知?”

    随即,沈渊脑中响起那个白袍老者,不过沈渊摇一摇头,暗道:“绝不是他,我与他非亲非故,亦是一面之缘,又怎会替我打通经脉?”

    而公冶和当时时而疯癫,时而正常,沈渊与他朝夕相处,更是摇头暗否道:“若真是臭老头强行替自己打通经脉,自己怎么可能一丝也不知情?”

    忽然沈渊记了起来,公冶和临走的前一夜,自己睡得也是极不安稳,浑身发热,却怎么也是醒不过来,而第二日,臭老头便不声不响的消失的无影无踪。

    “难道真的是臭老头?他为了我能够活下去,竟不惜耗损内力来为我打通经脉!”

    沈渊心中大为震动,公冶和那把年纪,耗损内力无疑便是耗损寿命,沈渊攥紧了拳头暗暗发誓,“师父!你等着徒儿,我一定会救你出来,管他是不是甚么阴谋圈套!”

    此时,那泾河河谷上,一叶扁舟逆流而上。

    那小舟之上除了一个渔夫打扮的中年男子再撑着船,还有一个女人娉婷而立。

    只见她一袭嫣红着此身,玲珑艳绝天下色。

    幽暗河谷之中,唯有她是这天地之间的一抹鲜艳。九字剑经

第一百六十五回 绝代佳人

    行舟于这河谷之中,只闻那水声汩汩,偶尔听得林鸮夜啼,使得这河谷之中多了一丝诡秘。

    夜里的鸮声极是瘆人,可这小舟之上的美妙女子和撑船的老翁却是没有丝毫动容,不以为意。

    又撑了一里,舟上二人只觉豁然开朗,出了谷口,竟是一汪湖水。

    “仇翁,前面就是天音堂?”

    只听那女子开口问道,声音清柔婉转,极是悦耳动听,更是让人心里头发痒,舒服得紧。

    不过这撑船的仇姓老翁许是年纪大了,根本无动于衷,只道:“正是,婉儿小姐是要从哪里下船?”

    这位婉儿小姐不紧不慢的说道:“就此处罢,被那柳四娘发现,难免会节外生枝。”

    “那老小儿再将这小舟撑的近些。”

    婉儿小姐轻笑道:“不必,仇翁快去做自己的事,待屠魔大会之后,平凉城悦来客栈汇合。”

    仇翁沉思片刻,道:“也好,婉儿小姐当小心行事。”

    婉儿掩嘴而笑,这一笑可倾天下。

    就连这仇翁也不禁有一刻失神,急忙转过头去,气沉丹田长吁了一口气。

    只听婉儿小姐道:“我不过是去看一看我师父,仇翁放心便是。”

    仇翁背对着婉儿,点着头道:“这便好,这便好。”

    这小舟距离岸边至少还有一里多远,只见这女子脚下一点,登时便腾空而起!

    那身姿缥缈,好似仙女作飞天之舞!

    跃至一般,只瞧那红袖舞动,一双纤足如蜻蜓点水,踏了一下湖面,再次腾空朝着岸边飞舞而去!

    再瞧那湖面,连丝声响也无,只带起了一圈圈温柔的涟漪。

    婉儿小姐轻声落地,回过头朝着仇翁摆了摆手,随即转眼间便消失在山林之中。

    仇翁在船上抬头瞧了瞧天色,手指掐算着时辰,自顾的点了点头,随即收了木篙,一手掏出火折子一手挡着光,吹着了点上了香,置在船头,随即竟是躺在船舱中假寐了起来。

    约莫一炷香之后,又有一艘小船慢慢悠悠靠近,那船上三个黑衣人,罩着面,瞧不见样貌。

    只见那三人撑船贴近,其中一人说了句:“阎罗?”

    仇翁摇摇头,道:“小鬼。”

    那人又道:“上船。”

    仇翁面无表情,只见他脚下发力,闷哼一声!随即脚下一蹬,跃上了那三人的船。

    同时只听船体开裂声响起,再瞧仇翁方才那艘小舟,此刻竟是四分五裂,顺着水流飘向下游。

    其中一个黑衣人不由自主的叹道:“好功夫!”

    “雕虫小技。”

    此刻仇翁依旧面无表情,仿佛再说一件很不起眼的事情,瞧不出一丝喜怒。

    方才说话的黑衣人是领头的,瞧了眼仇翁,随即对另外两人道:“走吧。”

    说罢,这船摇摇晃晃便消失在黑暗之中。

    片刻后,湖面上又传来摇橹之声。一盏灯火由远及近,又一艘小舟划到方才仇翁停船的位置。

    这船上站着两个白衣秀士,一人腰间别着一支洞箫,手上提着灯笼。

    其身后站着的另一人手里攥着一支玉笛,出声问道:“师兄,方才明明听见这水上有些动静,莫非是我们听错了?”

    “不可能听错,我天音堂的弟子最善音律,耳朵岂能听错?”

    这天音堂的师兄当即摇头否认,接着说道,“适才此处弄出声响的人,绝不简单。深夜之时,来我天音堂的地界上,极有可能是不速之客。只是不知其目的到底为何。眼看着这屠魔大会就在这一两日了,我们天音堂乃是崆峒山的门户,千万不能在这个节骨眼出了岔子!咱们一定要严加巡视,不可叫师父她老人家脸上无光!”

    “是,师兄!”

    此时,一抹娇艳红色于山林之间穿梭前行。

    那身影灵动曼妙,正是先前与仇翁一起的婉儿小姐。只见她时而轻飘飘落在枝头,时而急溜溜跃过溪涧。

    登高攀壁,竟如履平地一般!这轻功造诣不可不谓之高绝!

    不久之后,这位婉儿小姐已俏立在三清观外,静静看着那山门良久,轻叹一声,抬手抚着门环,轻轻敲了三下。

    “笃、笃、笃。”

    这叫门声其实轻的很,只是这山中极是安静,除了那微风掠过,静的只怕是一根针掉在地上也能听得见。

    沈渊“噌”的一下坐了起来,暗道:“这深更半夜,能有甚么人来这名不见经传的小道观叫门?”

    胡乱披上了衣裳,拿起北冥剑出了里间,见对屋内的玄虚道长没有一丝动静,于是沈渊冲着屋子拱手道:“晚辈出去瞧瞧。”

    这时就听里屋玄虚传来声音道:“多见多闻,切勿莽撞,此处并无宵小敢来,若是宵小,也不会敲门。”

    沈渊闻言甚觉有理,应了一声,想了想,又转身回了屋子,脱了衣裳,又倒在在床上。

    同时,那小道童脸上不愉,正睡得香着呢,便听到有人叫门,老道士睡眼惺忪,只使唤他来开门去。

    小道童心里头腹诽不已,暗地里埋怨着妙常道长倚老卖老,一边穿着衣裳一边推门出了屋子去开门。

    那门外又传来三声门响,小道童不耐烦道:“来啦来啦!深更半夜的,不叫人睡个安生觉!”

    最后一句话,虽然是蚊子声,但还是叫门外之人听了去。

    那小道童手刚放在门闩上,便听到门外传来一声冷哼,还是个女声!

    小道童惊愕不已,一时间竟楞在了那里。

    随即小道童又听得“呼”一声,本能的开门冲了出去,抬头一瞧,恰好瞧见一道红影从头顶上飞进了院子!

    “妈呀!鬼呀!”

    一声惊呼,彻底划破了宁静。

    小道童瘫坐在地上,竟是哇哇哭了起来。这道童也不过是十一、二岁,还是个孩子,夜里瞧见红影飞来飞去,定会吓得哭爹喊娘。

    这哭喊声,瞬间将沈渊在此惊起,顾不得穿上外衣,抄起北冥剑便冲了出去!

    只见那红影落地,竟是个绝色女子,眉眼间带着一丝媚惑,沈渊瞧着也不禁一阵恍惚,暗叹:“好漂亮的女子!”

    片刻失神,惊得沈渊的后脖颈一阵一阵的冒冷汗,暗暗掐了掐大腿,低头瞧了瞧地上,趁着月光见着这女子有影子,知道是人不是鬼,松了口气。

    婉儿开口问道:“你是什么人?”

    那声音极为动听,又是惹得沈渊一阵心神荡漾,不禁想起了禾南絮,随即便清醒了过来,只觉后背发凉。

    沈渊凝目注视,不敢有丝毫懈怠,反问道:“你又是何人?”

    此时沈渊仔细端详眼前女子的样貌,只见其一头乌发,梳得乃是朝云近香髻,左面插着白玉流云簪,右面插着孔雀金钗,再无其他装点,即便如此,亦是好看得紧。

    再瞧其模样,双眸如桃花蘸水,碧眼盈波,似醉似迷,楚楚动人;柳叶眉、桃花眼,正是应了一句诗来:“桃红复含宿雨,柳绿更带朝烟”。

    只瞧这双勾人双瞳,沈渊便知方才失神,并非眼前女子故意为之,而是实在是太漂亮,可谓绝代有佳人!

    靡颜腻理,皓齿朱唇,冰肌玉骨,玲珑妖娆。

    沈渊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女子,比禾南絮还要漂亮!

    只见她往前走了几步,更是分花拂柳、娉娉袅袅,惹人神往!

    “站住,切莫在往前走,你究竟是何人?到此来有何目的?”

    沈渊的声音有些颤抖,心也越跳越快,抬眼瞧了一眼,只见她正掩嘴轻笑,顿时惹得自己脸上也有些发烫,心里暗道:“不能再看了,实在是太漂亮,不过再漂亮也没有我的南絮姐姐好!”

    顿时沈渊便开始一直想着禾南絮,不敢再多瞧眼前女子一眼。

    玄虚道长根本就没有出来,依旧还在房内,只不过也不知睡没睡着。

    此时就听东厢房内,妙常道长清了清嗓子,出声问道:“是婉儿回来了?你这孩子,怎么还是这么调皮!”

    妙常穿上了衣裳,走了出来,迎向眼前这女子。

    沈渊不知这老道与这女子到底是甚么关系,一时好奇心起。

    这时那道童回过神来,跑进了院子,喊道:“师父,有女鬼!”

    只见婉儿回身敲了一下道童的额头,反问道:“有这么漂亮的女鬼?”

    妙常道长笑道:“童儿,快来见过你师姐!”

    道童与沈渊闻言,皆是目瞪口呆!

    妙常道长抚须而笑,又道:“婉儿是我出家前,收得徒弟。沈渊小友,方才你不经意间中了婉儿的奇门媚术,贫道先行替这婉儿给小友赔罪了!”

    沈渊大惊,原来自己竟是自己着了道,唏嘘同时,也忙道不敢。

    这时,只听婉儿跪在妙常道长前,叩首拜道:“不肖女徒苏婉儿,拜见师父!”九字剑经

第一百六十六回 有徒婉儿

    “原来竟是妙常前辈的徒弟,”沈渊回过神来道,“只是夜里穿成这样在山中走动,不知情的还以为是甚么妖精!”

    沈渊对苏婉儿的美貌心有余悸,更是对她身上这歪门邪道的媚术心有余悸,看向妙常道长,眼神也有些不自觉的冒出一丝鄙夷之色。

    于是这说起话来也不客气。

    只见妙常道长倒是不以为意,只是苏婉儿却是不肯吃亏,眼光狡黠,张口说道:“深更半夜,在一个未出阁的女子面前只穿着一件里衣,敢问羞耻何在?”

    “嘶!”

    沈渊这才想起,方才情急,就这般冲了出来,在女子面前的确有些不妥,惹得沈渊一阵语窒,原本是眼前这苏婉儿不再理,怎的她三言两语,自己便成了理亏之人了?

    沈渊又是一阵心悸:“莫非又着了道了?”

    随即暗暗否认,因为自己并没有那种脸红心跳的感觉,于是脸色微微发红,用剑柄指了指开口说教道:“你这女子,小小年纪竟会如此强词夺理!”

    “噗嗤!”

    苏婉儿听得沈渊说话,不禁惹得一阵娇笑,就连妙常道长也是笑意盈盈。

    只有那小道童和沈渊不知这师徒二人因何发笑。

    沈渊微恼,皱起了眉头。

    这时妙常道长笑道:“沈渊小友,莫要动怒,你看我这女徒弟似芳龄几许?”

    沈渊不知为何有此一问,装作漫不经心的瞧了瞧,道:“至多十八年华,或许是脸上有些风尘之色,再往下减个一两岁应是差不多的。”

    此言一出,苏婉儿笑得更是花枝乱颤。

    沈渊登时火起,冷着脸问道:“好笑么?”

    妙常道长看向苏婉儿道:“婉儿,有些失礼了。”

    苏婉儿轻咬薄唇,忍着笑意,点了点头道:“是,师父。”

    妙常道长道:“沈渊小友,莫要见怪,我这女弟子调皮了些,不过我没记错的话,婉儿今年当时二十有八了罢?”

    随即叹了口气,妙常又道:“就是这把年纪还不嫁人,小心将来嫁不出去喽!”

    苏婉儿俏脸一红,跺脚羞道:“师父!”

    沈渊顿时怔住,不敢相信。

    再瞧苏婉儿轻轻颔首点头,沈渊与小道童瞠目结舌的相视一眼,心中不约而同的冒出了两个字:“妖精!”

    沈渊轻哼一声,道:“罢了,既然是前辈徒弟,我便回去接着睡觉,你们师徒三人好好叙旧罢!”

    眼下颇为尴尬,发觉自己一个外人在此处亦不太合适,索性回去继续蒙头大睡。

    言罢,轻轻揉了揉小道童的脑袋,自顾的回了房去。

    “师父,方才那小子是谁呀?”

    苏婉儿乖巧的站在妙常道长身侧,问道。

    妙常道长意味深长的看了看苏婉儿,道:“为师好友的弟子。”

    苏婉儿又问:“师父,不知是您哪个好友啊?既然是师父的好友,婉儿自当拜见。”

    妙常道长笑道:“你这妮子,为师的事情也要管么?”

    苏婉儿微微一怔,亦笑道:“方才徒儿惹了那个愣头青,恐有失礼,若是那个小子告了状,徒儿不想叫师父在好友面前丢了面子罢了。”

    妙常道:“那也不急于一时,明早再说也不迟,童儿,你还没有拜见你师姐吧?”

    那道童心有余悸的看着苏婉儿,只觉得眼前的女子漂亮的不像话,又像画,既让人欢喜的紧,又叫他害怕的紧。

    但是师父让他来拜见,他又不敢不来,只得硬着头皮拱手道:“师姐。”

    “真乖!”

    苏婉儿瞧着眼前的道童那扭捏模样,十分可爱,忍不住伸手轻轻捏了捏道童粉嘟嘟的小胖脸。

    小道童正想躲开,忽然闻见一股幽香,实在好闻,便也不躲了,那葇荑纤细而温柔,小道童一脸享受,感觉又像姐又像娘。

    这时苏婉儿从腰间银丝锦袋中,拿出一个小纸包,打开来,挑出来两块芝麻糖,塞到小道童手里。

    小道童从没见过这个,懵懵懂懂的看向这位凭白出现的师姐。

    苏婉儿笑道:“这是糖,可甜了,吃吧!”

    小道童拣出来一块捏在手里,将信将疑的舔了一下,顿时眼睛发亮,又舔了两口,心里想着有这么一个师姐,真好!

    只见小道童有些害羞,扭捏的将糖块又包了起来,小心翼翼的藏在胸口。

    苏婉儿看着,笑得温暖。

    妙常道长此刻很是慈祥,道:“童儿,去给你师姐将娘娘殿收拾出来,今晚你师姐就暂住于此,明日再收拾出来间房,供你师姐居住。”

    “是!”

    小道童得了甜头,忙不迭乐呵呵的就去忙了。

    这时苏婉儿问道:“师父甚么时候收得这么一个小弟子啊?虎头虎脑的,招人喜爱。”

    “五年前。”

    “师父这把年纪,还拉扯个孩子,也忒不容易。”

    妙常轻哼了一声:“你师父我再活四十年没问题!”

    苏婉儿笑道:“是是是,师父您老人家长寿万年。”

    “鬼头鬼脑,说你师父是王八。”妙常道长轻敲了苏婉儿的脑袋壳,“与你小时候一个样。”

    妙常问道:“此次回来,能待上多久?”

    “师父,”苏婉儿低下头,有些羞愧道,“屠魔大会之后,徒儿就又要回去了。”

    “怎么,”妙常眼神深邃,不紧不慢的问道,“六扇门也盯上了此处?”

    苏婉儿点了点头。

    妙常道长道:“罢,江湖事老朽早已不再过问,只是作为师父还是要嘱咐你一句,莫要误入歧途,事事也要多加小心。”

    苏婉儿一怔,微微失神,随即应了声:“是,师父。”

    片刻的沉默后,苏婉儿看向沈渊那屋子,又问道:“师父,那小子的师父也来了?”

    妙常道长不动声色的想了想,道:“嗯,来了许久了。”

    苏婉儿有些好奇师父的这位好友是否是她所知道的几个之一,于是道:“那明日一早,徒儿一定要拜会一番,同时与那位师弟陪个不是。”

    妙常不语。

    片刻后,小道童跑了回来,指了指娘娘殿道:“师姐,床铺好了!”

    苏婉儿又轻轻捏了捏小道童的小脸蛋,朝着妙常道长拜了一拜,道:“徒儿先去歇息了。”

    妙常道长点点头,道:“早些睡吧,明日再叙。”

    待苏婉儿退下了后,妙常道长却是睡意全无,打发小童儿进屋睡去了后,他自己却是走出观外,立于山头之上,望着莽莽苍苍,一时出神。

    “妙常兄,怎么,小徒弟回来了,高兴地睡不着?”

    不知何时,玄虚道长也跟了出来。

    妙常道长也不回头,只是叹息一声:“自然高兴,当年在六扇门,一共收了十个徒弟,却被天罗帮杀了九个,我上山下海,也寻不到天罗帮一丝线索,心灰意冷之际,出家做了道士。

    如今独剩她一人,却仍在六扇门里挂职,为得就是查明天罗帮的嫡系,并将将天罗帮一网打尽。我曾劝她离开六扇门,可这丫头倔强,定要替她九个师兄报仇雪恨,也因此与我生了嫌隙。

    如今瞧着她活的挺好,而有生之年还能与这丫头再见,我又怎能不高兴,便是今日叫我闭眼,我也能瞑目啊!”

    玄虚唏嘘不已,道:“你若是想瞑目,也须明日一早用你的奇门易容之术将沈渊换了面貌,再闭眼瞑目不迟!”

    妙常道长笑骂道:“呸呸呸,你这个老牛鼻子,不盼着人好!占便宜没够,你这是近墨者黑!”

    玄虚道长道:“万物分阴阳,有黑便有白,哪须近公冶和那块臭墨!”九字剑经

第一百六十七回 深感怀疑

    天色初朦,正是阴阳交替之际。

    沈渊早早便穿戴妥当,手里提着剑,推门而出。

    三清观的伙房设在东南角,就贴在东边厢房的南墙根,说是间房,其实就是搭得棚子,贴着墙砌了两垛火灶。

    沈渊正往门外走,抬头一瞧,余光瞥见那棚子里隐约有个人影晃动。

    紧走了两步,只见一个绝美女子,褪下昨夜那身美艳衣裳,只穿着布袄围裙,又是别有一般风韵。

    沈渊只打了一眼,苏婉儿便察觉到,转身而笑,沈渊不敢去瞧,只装作没见到,一股脑的冲出了观外,练起了剑来。

    三清观外往西走几步,便是悬崖深涧,崖边立着一处巨岩,岩顶颇平,三四个人在上面打拳练功,也是绰绰有余。

    沈渊一跃而起,轻轻落在岩上,眺望着一片氤氲。

    下一刻,剑出!

    衣衫鼓舞,随风荡起。

    剑随意动,意随心动!

    只瞧沈渊在岩顶上下翻飞,而手中的玄色铁剑时而气势如虹,时而刚猛无匹,时而婉转飘逸,时而轻柔如水。

    那剑法百变,练完一套接着一套,各门各派的剑法,叫人应接不暇。

    突然,沈渊使出一记紫燕穿林,只瞧他两腿一蹬,竟是从这巨岩上面飞跃而出,凌空踏在万丈深崖之上!

    眨眼间,再瞧沈渊腰身一转,两脚凭空而点,那身法快如闪电!

    同时使出一记玉女穿梭,接着便瞧那身子缥缈宛若无骨,真如仙子一般,于空中盘旋飞舞!

    不待此招用老,沈渊立时变招,那动作潇洒如意,只瞧他飞身一剑转身回刺,双腿只如鸾凤之尾,单手神似飞凤翅,剑风犀利,正是一招鸾凤还巢!

    还不及落下,只见剑招突变,那剑锋斜挑,沈渊随之于空中翻转数圈,劲贯剑锋,一招乌龙蹈海,直插巨岩!

    须臾之间,沈渊只觉自己这一剑若是当真刺中这巨岩,反而不美,更觉得替这巨岩委屈,随即登时手上卸了真气,只见那剑尖轻轻一点,沈渊凌空一翻,又稳稳落在岩顶。

    待收了势,沈渊只听身后拍手称赞,那声音迷人动听,不用看便知是那个妖精,苏婉儿。

    “好剑法,好剑法!这位师弟如此年纪就精通各派剑法,实在天赋异禀,不得不叫本小姐想起一个人来。”

    苏婉儿似笑非笑的瞧着沈渊,眼中另有深意。

    沈渊微微一惊,遂不动声色问道:“是谁?”

    苏婉儿笑意更浓,道:“剑奴啊,鼎鼎大名的剑奴公冶和,你不知道?”

    沈渊面无表情,道:“自然知道。”

    说罢,归剑入鞘,又绑在了背上,然后从巨岩上跳了下来,往观内走去。

    不料苏婉儿挡在前头,笑吟吟的问道:“他不是你师父吧?”

    沈渊大惊,只觉这女人果然厉害,不过又想眼前这女子既然是妙常道长的徒弟,也就不是外人,想必实话实说,也未尝不可。

    正在沈渊犹疑之际,妙常道长恰好走了出来,笑道:“你们两个倒是起来得早,贤侄,你师父正在唤你,你快去罢。”

    沈渊微怔,随即反应过来,道:“是,妙常师伯!”

    虽然不明白为何妙常道长会将此事瞒着他的弟子,但既然是给自己提了醒,沈渊自然不敢马虎松懈。

    于是接过话,微微冲着苏婉儿一拱手,又对妙常道长躬身拜了一拜,便进了观中。

    妙常道长虽然笑着,但眼神中却是溢出些许悲伤之色,道:“待寒食过后,随为师一起给你九位师兄师姐烧些纸钱罢。”

    苏婉儿闻言,神色黯淡,叹息一声,点了点头。

    妙常道长满心宽慰,道:“昨日我已备下了寒食粥,是放了红枣的粳米粥,将就吃些。”

    苏婉儿点头道:“瞧见了,弟子起来后,又备了些小菜,皆是凉拌,多年未见,想请师父尝尝弟子的手艺。”

    妙常道长笑中带泪,低头抹了抹眼角,道:“老喽,老喽!”

    此时沈渊已回了房,恰好见到玄虚道长,将方才一事说了。

    只听玄虚道长沉思片刻,又上下打量着沈渊身形,道:“妙常兄果然深思熟虑,我这里还有一身道袍,你虽然比我高些,但还能将就穿着,你来换上吧。”

    头一句叫沈渊听得云山雾绕,不过他到也不在意,既然想不通为何要瞒着妙常道长的弟子,索性也就不再想了。

    听了玄虚道长的话,沈渊换上了一色洗的掉色的灰布道袍,梳了道髻,带上华阳巾,背着铁剑,俨然一个修道之人的模样。

    玄虚道长瞧了瞧,不住的点头,道:“你便借我一个弟子之号,洞阳子,可好?”

    沈渊自无异议,拱手拜道:“道长,不,师父说甚么便是甚么!”

    玄虚道长笑道:“机灵。”

    随即与玄虚道长出了房,只见苏婉儿在灶台亦是盛好了红枣粳米粥,虽是冷的,但苏婉儿心思巧妙,从观外梅树上,摘了些梅花,将花瓣撒在了上面,顿时浮上一股幽香。

    沈渊瞧了,心里头也不禁感叹女子手巧。

    又瞧了瞧那些精美凉菜,嘴上也不吝啬,直接夸道:“不想你还有这般手艺?”

    苏婉儿白了他一眼,道:“去。”

    随即抬眼看见了玄虚道长,顿时有些愕然,心道:“原来师父的好友、这小子的师父竟是武当掌门?但方才他所用的剑法……”

    苏婉儿不敢怠慢,忙正色辑了一个万福,道:“小女子苏婉儿,见过玄虚道长。”

    玄虚正端着粥,微微打量着,笑道:“你识得老朽?”

    “武当掌门,天下谁人不识?”

    苏婉儿一颦一笑,在玄虚道长面前十分得体。

    沈渊在旁瞧得惊奇不已,昨夜还是艳绝天下,勾魂夺魄,一觉醒来就变成了碧玉巧手,得体温良。

    叫沈渊不知到底哪个才是这女子的真面目,愈发觉得苏婉儿不简单。

    玄虚抚须而笑,道:“妙常的弟子果然秀外慧中、玲珑剔透。”

    妙常道长听了动静从屋子里走了出来,详怒道:“哼,鼻子倒是灵,我这徒儿才做得这些饭菜,你们这对师徒便凑了过来!”

    玄虚脸色难看,嘴里嘀咕着:“小心眼!不就是昨儿夜里拿你打趣,说的话不中听了么!修道之人,道心不坚,说话还得图吉利!”

    妙常眼睛一瞪,道:“你这牛鼻子再说一句?”

    “说便说,小心眼!好像你不是牛鼻子一样!”

    瞧着两个老头吹胡子瞪眼,相互拌嘴,叫苏婉儿与沈渊一脸懵色。

    尤其是沈渊,前一日两个老头还互为知己好友,后一日便是剑拔弩张的。

    苏婉儿特意瞧了一眼沈渊,见他神色不似作假,暗怪自己多心,可是一想到适才那剑法驳杂,又不得不叫人生疑。

    这时小道童睡眼惺忪,刚刚穿戴整齐,才出了屋子,瞧见这一幕,左看看右看看,摇一摇头,从妙常道长和玄虚道长中间穿了过去,走到灶台前,眼睛一亮,夸赞道:“没想到,师姐还有这般手艺!师姐你不知道,师父做的饭可难吃了!”

    妙常闻言,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冲着道童道:“去,先去做早课,早课做完了,再吃!”

    小道童叹了口气,耷拉着脑袋去了三清殿。

    “师父,”

    苏婉儿笑了笑,道:“师父怎么与玄虚前辈还耍起了小孩子性子,玄虚前辈,晚辈替家师陪个不是,前辈您是修道多年,家师算是半路出家,您当让着些呀!”

    玄虚点点头,道:“冲着丫头的面子,老道我不与你一般见识!”

    妙常道长哼得一声,丝毫不让,道:“那是我这徒弟给你台阶下罢了!”

    玄虚笑道:“方才丫头说了,你是半路出家,我让着你!”

    妙常道长气得转过身,端了粥便回了房,临走前也不忘“哼”的一句!

    玄虚瞥了一眼,也端了饭菜回了房,留下沈渊与苏婉儿杵在那,大眼瞪小眼。

    半个时辰后,小道童来叫沈渊,站在门外喊道:“师兄,师父有请!”

    沈渊听了,与玄虚一同去了对面厢房。

    正在收拾碗筷的苏婉儿一时大奇,将小道童唤了过来,问道:“小师弟,师父这是要做甚么?”

    道童说道:“师父说,要给这位师兄改头换面,好像是这位师兄得罪了华山派,免得麻烦,便求师父给他易容了!”

    苏婉儿心中一动,问道:“师弟,你可知道玄虚道长的弟子姓甚名谁?”九字剑经

第一百六十八回 塑骨易容

    小道童刚想张口说出“沈渊”二字,忽然想起昨夜师父对自己千叮咛万嘱咐,万不可将沈渊姓名透露给任何人。

    随即低下头道:“师姐,我,我不知道。”

    小孩子撒谎,总是会脸红,瞧着小道童的样子,苏婉儿心中便知道,定是师父不让他说的。

    也不为难道童,苏婉儿笑了笑,道:“帮师姐收拾收拾这灶台,师姐去瞧瞧师父去。”

    小道童如释重负,忙不迭的答应着。

    苏婉儿移步到房门口,见房门紧闭,正欲敲门,便听里面妙常道长传来声音道:“是婉儿吗?直接进来吧。”

    苏婉儿道:“是,师父。”

    这东厢房亦是南北两间房,北屋是妙常道长住的,南屋则是给道童住的。

    苏婉儿闻声知道三人都在师父的房里,抬脚推门而入,站在北屋门前见门敞着,只挂了个帘子,随即撩开门帘子,走了进去。

    “师父,玄虚前辈。”

    苏婉儿不失礼节,也冲着沈渊点点头。沈渊微微点头,也算回礼。

    此刻苏婉儿未施粉黛,别有一番韵味,虽是年近半老徐娘,却是毫无半分色衰之相,保养得体,竟是处处透着清纯。

    妙常依旧不愿正眼去瞧玄虚道长,只铁青着脸对苏婉儿道:“还没与你说过,这是洞阳子。”

    妙常说着抬手指了指沈渊,又道:“老牛鼻子的得意弟子,哼!因为曾经得罪了华山派镇岳宫宫主谭真智,此次屠魔大会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堂堂武当派掌门,居然会怕一个门派长老,也不怕叫人笑倒大牙!”

    苏婉儿不明白这种事为何要特意与她解释一番,不自觉看向玄虚道长。

    只见玄虚道长脸色讪讪,道:“并非是怕,而是本来我们武当派便不愿参与此事,此次来也不过是看看热闹,谁知道我这劣徒当初下山游历,竟得罪了镇岳宫的人,此番实在不想节外生枝。”

    说到后面,只见玄虚道长面容渐肃,接着说道:“此次所谓屠魔,不过是个噱头,实际上武林盟主之位才是此番关键,想以姑娘在六扇门的地位,应当知道这其中并不简单。”

    沈渊瞳孔一缩,暗道:“六扇门,原来这女子竟是六扇门中的人物,看样子地位很是不坏。原来朝廷也早早盯上了这屠魔大会,也不知道六扇门此行目的究竟为何,会不会对救人计划有所阻碍?”

    沈渊早在京城时,曾听闻过这个叫江湖人深感忌惮的六扇门是个甚么衙门。

    六扇门之制早在大唐贞观时便有,自大明开国,皇帝考虑到江湖纷乱亦可导致基业不稳,更何况洪武皇帝亦是出身于江湖草莽,对待江湖势力,自然不敢轻视。

    故而重立六扇门,分属刑部。主管江湖纷争以及离奇大案,无论是帮派之间的争斗,还是那些那些久被官府通缉的江洋大盗,接在六扇门管辖范围之内。

    故而六扇门与各大派皆有交集,而且地位举足轻重,只要案子不上达天听,那么是不了了之,还是全权处置,皆在六扇门大人们的一念之间。

    不过,他们也不敢过分的为所欲为,毕竟朝廷里还有锦衣卫,如今更有西厂掣肘,眼下六扇门不得已也只得夹起尾巴来。

    玄虚道长语气顿了顿,接着说道:“我武当派不愿那些宵小得逞,故而贫道有意争上一争,只是我这弟子曾惹得麻烦,前一日又得罪昆仑派那七个,倘若劣徒以真面目示人,难免会让华山昆仑两派群起而攻之,老道只怕无暇分身,也担心会因此坏了大事……”

    不待玄虚话音落下,苏婉儿便揖了一个万福道:“婉儿明白,婉儿定不会将洞阳子师弟的真实身份泄露出去!”

    玄虚道长连连夸赞,道:“婉儿姑娘果然蕙质兰心,又有姑娘这句话,贫道这心也就放进肚子里了!”

    沈渊此时站起身来,深深一拜,脸色微羞,道:“多谢婉儿师姐,昨夜冒昧之处,还望师姐多多海涵。”

    苏婉儿淡淡笑道:“洞阳子师弟哪里的话,说起来我也有不对之处。”

    随即苏婉儿又是一拜,道:“既然玄虚道长坦诚相待,婉儿亦有件事有求于道长和师弟。”

    玄虚道长道:“婉儿姑娘请说。”

    “既然如此,那晚辈便如实说了。”

    苏婉儿理了一理,说道:“想必家师也当与前辈说过一些陈年往事,晚辈常年追查天罗帮,天罗帮行事诡秘,常常不知他们潜伏在何处,最喜做的便是大隐于市。故而晚辈亦不便在江湖门派面前现身。”

    “难怪,与六扇门那些大人们打交道时,没有见过你。”

    玄虚点头道,“若不是你师父相告,我亦不知。”

    苏婉儿继续道:“此次来崆峒山,官府怀疑有人要制造江湖混乱,特命晚辈前来调查,前辈可知这其中意义?”

    玄虚道长面色凝重,捋一捋长须,道:“你是说,这背后那只手是天罗帮?”

    沈渊暗道:“天罗帮?不是钟大哥当年所在的杀手组织吗?”

    沈渊不动声色,继续听着。

    苏婉儿摇一摇头,道:“眼下六扇门亦不敢确定,只能说或许,亦或者那背后黑手出了银钱请了天罗帮的杀手也说不定。”

    玄虚道长沉思少刻,随后问道:“婉儿姑娘,你待如何去查?”

    “晚辈斗胆,想扮作前辈座下弟子,跟在前辈左右。”

    玄虚道:“如此,也无不可。只是……”

    苏婉儿道:“前辈是说婉儿样貌吗?”

    玄虚道:“婉儿姑娘乃是倾国之色,就这般跟在贫道身边,难免会引人瞩目。”

    苏婉儿道:“前辈放心,婉儿也会易容之术,虽不及师父万一,但也可以以假乱真,叫人瞧不出丝毫破绽。”

    “如此甚好。”

    玄虚点了点头,看向妙常道长,也不做声,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嘴角渐渐上扬。

    妙常道长被盯得浑身不自在,尤其是看见玄虚道长那一口老白牙!

    “行了,行了!”妙常道长故作嫌弃道,“我这便施术还不行,莫要再露着大白牙直勾勾盯着我啦!”

    瞧见这一幕,苏婉儿不禁莞尔一笑,不过她却问道:“后天才是屠魔大会,为何今日洞阳子师弟便要易容?”

    沈渊正不知如何作答,只听妙常道长摆了摆手,道:“画皮难画骨,为师要给他施展塑骨之法,毕竟他得罪的可是谭真智,镇岳宫宫主、华山派执法长老不可小觑。故而早些改头换面,一是谨慎为之,二是也好叫他先行适应一番。”

    苏婉儿心中不解,张口问道:“师父,这塑骨之法被易容者痛苦万分,不过是得罪了人罢了,洞阳子师弟何必要受这个罪过?”

    妙常道长不知如何作答,只听沈渊急中生智,道:“婉儿师姐,是师弟我闯下了大祸。”

    沈渊知道苏婉儿是六扇门的,又料定那谭真智的弟子被他斩断手指一事,作为家丑,以谭真智这等人物必然不会四处宣扬,招人嘲笑。

    而事实也正如沈渊所料,谭真智真的没有向外界透露分毫。

    苏婉儿问向沈渊说道:“不知师弟到底怎么得罪了谭真智啊?”

    沈渊面露羞愧,道:“师姐身为六扇门中的人物,应当知道他镇岳宫门人如何嚣张跋扈的。”

    苏婉儿对此的确有些耳闻,点了点头。

    “我看不惯,把他其中一个弟子的四根手指砍了下来……”

    沈渊说着说着,声音也愈发小了起来。

    江湖上,人尽皆知谭真智极是护短,苏婉儿暗道:“若是这位洞阳子师弟所言不虚,那谭真智恐怕还真会与他不死不休!”

    接着苏婉儿又问道:“他们不知你是武当派的?”

    沈渊又道:“师父命我入世修行,故而当时我并未穿武当派的道袍。”

    玄虚道长与妙常道长听了,暗骂沈渊是个小狐狸,撒谎也不打草稿,竟说得跟真的似得!

    “难怪,既然有这些原委,是当谨慎一些。”

    苏婉儿拜了一拜,道:“既如此,那婉儿也当尽早换容。”

    玄虚道:“甚好,待换了容貌,我便带着你二人出去转上一转,想必各派也当陆续到了。”

    “婉儿告退。”

    待苏婉儿出了房门之后,妙常道长叫沈渊坐在榻上,褪去上衣。

    随即只见妙常道长伸手封住背后大椎、灵台、命门三处穴道。

    转到前身,手指连点紫宫、膻中、幽门、关元。

    沈渊顿时只觉体内气血不畅,心跳变缓,极是难受。

    妙常道长这时正色嘱咐道:“一定忍住了!”

    沈渊咬了咬牙,道:“前辈尽管施术便是!”

    妙常道长应了一声,拿出十数根颇长的银针,只见他拣出一根来,缓缓刺入风府穴,刺入之时只觉仅有一丝疼痛,不过待那两寸长的银针没入一半,只听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响彻观中!

    只这一针下去,便瞧沈渊脸色苍白无比,豆大的汗珠直往下淌!

    “千万忍住!”

    沈渊轻轻点点头。

    接着便瞧见一根一根的银针依次没入了左右风池、完骨、阳白、颌厌几大穴位,随即又是百会、神庭、承浆穴!

    头面之后,便是四肢脊柱。

    十数针下去之后,沈渊竟是一声未吭!但已是奄奄一息!

    妙常替沈渊解开之前封上的穴位,道:“小友,挺住,现在才是关键!”

    妙常道长提气运功,双掌抵在沈渊背后肺腧之上,沈渊只觉一股热气自背后导入百骸!

    紧接着,沈渊只觉自己气血乱撞,浑身上的骨头时而就似折了一般,时而就似铁锥刺骨!

    再瞧沈渊,原本浓眉大眼,变成了粗眉细眼,眉骨照往常微微隆起,颧骨就似磨平一般,鼻梁微塌,嘴唇变厚,原本七尺,变成了六尺。

    再没了先前那俊朗模样!九字剑经

第一百六十九回 险些穿帮

    半柱香之后,妙常道长收功,又将银针尽除。

    “好了。”

    妙常道长深吸了一口气,打心底更对沈渊赞赏有加。

    只因这塑骨易容之术,常人根本忍受不住,即便妙常道长活到当下,似沈渊这般一声不吭的亦是极为少见的,如果详细列数,一只手伸出去,也不出这五指之数。

    沈渊此刻面色苍白,浑身发抖无力,满身大汗,竟连说话的劲儿都使不出来。

    再瞧他那手心,鲜血淋漓,原来紧紧攥着双拳忍着剧痛,那指甲却将掌心生生抠出了伤来!

    而沈渊此刻心中却是愈发坚定,哪怕是龙潭虎穴,刀山火海,他也一定要将师父救出来!

    玄虚与妙常两位道长一个将沈渊扶躺在榻上,一个将他盖好了被子。

    渐渐的沈渊再也撑不住,缓缓闭上了眼睛,昏睡了过去。

    妙常道长看着沈渊,心中不禁唏嘘道:“公冶和收了一个好徒弟,这一点我不及他。”

    玄虚道长点头,道:“你不及他,我也不及他。”

    直到过了晌午,沈渊这才悠悠转醒。

    一睁眼,便瞧见小道童坐在桌子旁边打瞌睡。

    眼下沈渊觉得身上疼痛轻了许多,正想撑着坐起身来,不料胳膊一软,才微微起来些的身子又“噗通”一声躺在了榻上。

    小道童听得声音,吓了个激灵,醒过来后揉了揉眼睛,赶忙上前将沈渊搀着坐了起来,替他穿好了里衣,又给沈渊倒了碗水灌了进去,出了门去。

    沈渊不知道道童是去做甚,只是片刻之后,进来一个中年道士,约莫三十余岁的模样,三绺青须,精神抖擞。

    沈渊从未在这观中见过此人,忙问道童道:“这位道长是......”

    那道长心中一动,眼含深意,只听他声音低沉,不动神色问道:“师弟,你竟是将师兄忘了不成?”

    同时沈渊只瞧道童悄悄给自己眨了眨眼睛,沈渊顿时反应过来,惊得一身冷汗!

    暗骂自己险些露馅,道:“糟了,这人定是苏婉儿,他扮的之人是玄虚道长的弟子,我不知情,更分辨不出苏婉儿变成的是玄虚道长的哪位弟子,如此一来岂不是要坏事?”

    瞧着苏婉儿盯着自己,沈渊就感觉被看透一般,心底发毛。

    而同时苏婉儿心底起疑,也在暗暗琢磨着:“方才沈渊的举止,分明是不认识自己所扮之人,但师父与玄虚道长皆是信誓旦旦,又不容自己不信,不知这葫芦里到底卖的甚么药,不如先不拆穿,且再观察一番,亦或许是我多心了。”

    不待沈渊回话,只见那中年道人掩嘴娇笑,沈渊顿时感到一阵恶寒,随即便听那中年道士操着一口女声说道:“怎么,认不出我来了?”

    沈渊故作又惊又奇,问道:“你果真是苏婉儿......师姐?方才一见,我竟真以为我师兄来了呢?加之师弟我精神不济,故而有些惊疑,望师姐勿要见怪。”

    接着便听到苏婉儿声音一变,又变回了低沉男音,笑了笑道:“无妨,倒是师弟你身强体壮,这塑骨之法,寻常人不躺上一天,定是起不来身的。”

    沈渊忍不住问道:“师姐不是用的塑骨之法?”

    苏婉儿点了点头,笑道:“自然不是,我为何要自找苦吃?”

    说着侧过脸来,凑近了沈渊,一股幽香扑鼻,沈渊暗道:“还挺好闻,不过比南絮身上的香气还是差了几分,不对,差了许多!”

    只见耳边一层浅浅的痕迹,若非凑近仔细去瞧,根本瞧不出一丝的破绽。

    接着又听苏婉儿有些揶揄道:“贴个面具便好,即便拆穿了,我也是六扇门的人,谁要动我也要掂量掂量,不似某些人,得罪了人,闯下了祸,不敢见人!”

    沈渊讪讪一笑,转而问道:“妙常道长,还有家师现在何处?”

    道童说道:“师父他老人家去了后山,玄虚师伯则应邀去了崆峒派玄空堂。并且吩咐师兄,若是能下了地,与师姐一同去玄空堂寻他即可。”

    “知道了,不过想来还要婉儿师姐再多候上一段时间,眼下师弟我真的是半分力气使不出来啊!”

    沈渊说着摇头苦笑起来。

    苏婉儿笑了笑,道:“无妨,反正现在无甚要事,对了,要不要师姐留在你这照顾?”

    沈渊闻言微微有些慌乱,连连摆手,随即讪笑道:“男女授受不亲,倘若师弟要是想出恭小解的话,怎好意思劳烦师姐相助?”

    “呸!”

    苏婉儿笑骂道:“想甚么美事儿!我去给你拿些点心来,叫你充饥。”

    说罢,便转身出了房间。

    沈渊探头去望,侧耳去听,再确认苏婉儿当真出了屋子后,轻声将小道童唤近身来,详怒道:“臭小子,方才你出去带她来前,为何不与我交代清楚?险些害得我露馅!”

    小道童咧着嘴嘿嘿一笑,双颊泛红,道:‘师兄你可真是冤枉我了,我适才出去是尿急,才不是去找我师姐哩!”

    “那你这师姐怎会跟来?”

    沈渊一瞧便知这小子说了谎,“一看你就不会撒谎,现在你这小胖脸,红得就跟猴屁股一样!”

    道童被拆穿,脸上更是发烫,只嘿嘿笑着,小手不自觉的抹了一把脸。

    见瞒不住了,小道童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纸包,慢慢展开,只见那里面放着三块半芝麻糖。

    沈渊瞧了顿时恍然大悟,瞧着他那跟得了宝贝的小模样,更是哭笑不得。

    只听小道童挑来挑去,除了他眼前吃的半块,从余下的里面拣出来一块小的,嘿嘿笑道:“师兄,你消消气,师姐又给了我两块,你来一块尝尝,可甜了!”

    沈渊没好气的白了一眼,道:“挑块大的!”

    小道童心不甘情不愿的。

    沈渊瞧了,一声冷笑道:“你不给我大的,我就告诉妙常道长,就说你做了叛徒!”

    小道童一听便急了,眼圈一红,气哼哼道:“我才不是!”

    “还说不是,明明妙常道长千叮咛万嘱咐,万万不能泄露我的身份,可你呢?”

    小道童听了,更是委屈,道:“就是方才我出去尿尿的时候,碰见师姐,师姐问我你醒了没醒,我就点了点头,然后又给了我两块糖,叫我带她来看看你。我又不知道师兄你连师姐扮得是谁都不知道,漏了陷还怪上我了!”

    沈渊本就是逗逗他而已,见他真要哭鼻子,倒是叫沈渊慌了起来。

    只听沈渊忙道:“行了行了!我就要小的那块,不跟你师父说了!”

    小孩儿变脸就跟翻书一样快,前面眼泪都在眼圈里打转,眨眼间便是喜笑开颜的。

    小道童道:“行,那给你这小的,再说你是师兄,本就应该让这师弟,嘿嘿。”

    沈渊脸色尴尬,暗道:“妙常道长都是教得什么徒弟?”

    平凉城,怀恩驿。

    何有道铁青着脸,浑身杀意森森,身后丁胜紧紧跟在其身后,战战兢兢。

    怀恩驿看门的差役没见过何有道,见他气势汹汹的冲进了院,吓得愣是不敢动弹,直到没了人影,两个差役才想起来,这院子里还住着一个天大的人物。

    两个差役双腿发软,恰好这是韦英从外面回来,见状问道:“何事?”

    那差役不敢怠慢,急忙照实说了。

    听得差役们说了那两个人的样貌,韦英眉头紧蹙,暗道:“这分明是何有道与丁胜二人,难道是要对公公不利?”

    一念及此,韦英瞪了二人一眼,道:“若是汪公公有个甚么差池,小心你们的脑袋!”

    说罢匆忙跑了进去,一边跑还一边冒着冷汗。

    而那两个当值的差役更是面如死灰一般,跪在地上,双手合十,嘴里念叨着佛号,乞求满天神佛的保佑。

    当韦英绕过影壁,冲进正殿,只见何有道恭敬坐在下方,而汪直更是安然无恙。

    汪直见着韦英,问道:“可有甚么事么?”

    韦英瞧了瞧何有道,只见何有道脸色有些阴冷,随即道:“禀公公,属下得知,眼下少林、武当、昆仑、峨眉、华山等派皆已至崆峒,而且在城中还看到了六扇门的人。”

    何有道张口问道:“听闻昨夜瞧见了钟不负?那沈渊可曾见到?”

    韦英看了看汪直,便听汪直道:“韦百户你可能不知,何先生的爱徒房威以及几个弟子,在大漠惨死于沈渊之手!哎!实在是可惜啊!”

    何有道站起身来,拱手问道:“汪大人,我何有道只恨当年没有斩草除根,眼下既然看见钟不负,那沈渊必然也会出现在屠魔大会之上,毕竟公冶和是他的师父,他不会袖手旁观。只要见到沈渊,我何有道定会杀了此人,为我徒儿报仇!”

    汪直叹息一声,道:“何先生痛失爱徒,其悲痛之情,咱家感同身受,只不过,咱家留着沈渊还有些用处,可否卖咱家一个面子?”

    何有道知道汪直所指是关于《九字剑经》之事,随后想了想,暗暗定下计来,只听他道:“既然公公发了话,老夫自当遵从!既然不能杀沈渊,那便将钟不负碎尸万段!”

    汪直笑道:“何先生深明大义!”

    只见何有道凑近韦英,拱手道:“敢问韦大人,钟不负藏在何处?”

    韦英头一次见何有道如此冷酷森然,不由有些惊愕。

    “韦大人!”

    何有道再次催促道。

    韦英吞了吞口水,嘴里冒出四个字:“悦来客栈。”九字剑经

第一百七十回 城外相聚

    “婆婆,是虎啸堂的人马!不如我们过去打声招呼,一并前去罢,如此一来也好有个照应!”

    禾南絮掀开马车帘子,恰好瞧见前头官道上一行十几号人马,打着虎威标行的旗子,为首的赫然就是虎啸堂堂主赵汗青。

    听得禾南絮所言,蛇婆婆冷哼一声,道:“崆峒派还有峨眉派的,当真是狗眼看人低,连赵汗青这等小辈都得了请柬,却敢将我这老太婆不放在眼里!眼下让我去占他们的便宜,老身可拉不下这个脸来!”

    禾南絮撒起娇来,道:“婆婆,您也说啦,赵堂主是小辈,您又何必与他一般见识,怪就怪峨眉、崆峒这两派中人有眼不知泰山!再说,咱们在平阳府的时候,也没少受得赵堂主的恩惠不是,他是即是小辈,见了婆婆更是理应孝敬不是?”

    蛇婆婆白了一眼禾南絮,难得笑道:“就你嘴甜!”

    禾南絮轻笑一声,催促着车夫快些行进,不多一会儿,便追上了虎啸堂的人马。

    紧随其后,禾南絮高声喊道:“赵堂主,赵大哥!”

    赵汗青听闻身后传来的声音如黄莺出谷,极是清澈动听,当即便分辨出是谁,立刻勒紧马缰,掉过头来一瞧,不由喜道:“我当是哪个古灵精怪的丫头,没想到在这平凉城外,也能碰见禾姑娘,实在是巧得紧!”

    只听马车内一声冷哼,赵汗青顿时颇感头疼,悄声问道:“蛇婆婆也来了?”

    禾南絮点点头,眼波流转,眸子里透着一股俏皮劲儿,随即又给赵汗青使了个眼色。

    赵汗青正细细琢磨时,便听禾南絮说道:“赵堂主,我家婆婆给你面子,愿意与你一道去往崆峒参加这劳什子的屠魔大会,有婆婆与你助阵,你们虎啸堂也当多了分底气,还不来谢过婆婆仗义出手!”

    这一番话出口,惹得虎啸堂的弟子火冒三丈,正要理论,却瞧赵汗青抬手制止。

    方才禾南絮说完,赵汗青登时便明白这眼神是何意,于是抬手笑道:“有婆婆相助,那敢情好,我们虎啸堂正是如虎添翼!”

    “堂主!”

    虎啸堂的弟子自然不服,只瞧赵汗青悄悄冲着他们摆摆手,又眨眨眼睛,叫这十来余弟子就如那丈二和尚一般摸不着头脑。

    不过堂主有令,他们也自然不再多言。

    只听马车内,蛇婆婆说道:“哼,少和这丫头一同糊弄我这老婆子,你赵汗青甚么人我这老太婆还是清楚的紧,老身此次来崆峒亦不是冲着什么屠魔大会、武林盟主,反到是赵堂主,老身却要提醒着点,沈渊定会来救他师父,你当知道该如何去做,莫要叫老身小瞧了你。”

    赵汗青正色言道:“婆婆放心,此次我赵某人前来,本就是豁出去与天下武林作对,来相助沈渊兄弟,不用婆婆提点,赵某自然知道如何去做。况且,那劳什子的盟主,赵某人自知轮不到咱,不过即便赵某有这一拼之力,在下也未必就将这武林盟主之位放在眼中!”

    “哈哈哈哈!”

    蛇婆婆一面大笑一面用蛇杖撩开帘子,道:“人言‘浩然真君子,正气实英雄!’浩然剑、正气刀乃江湖正道人士之楷模,可如今谁能想到,二者之一的正气刀赵汗青,居然与我这歪门邪道的老婆子一起,去相助剑奴弟子搭救当年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剑奴!不知天下人当作何感想!”

    赵汗青洒脱一笑:“甚么北侠、甚么正气刀,皆是虚名耳,我赵汗青做事,但求问心无愧,谁又在乎那些个闲言碎语!”

    “赵堂主不慕虚名,老身佩服。”

    说罢,蛇婆婆撂下帘子,道:“此番同行,还望多多仰仗赵堂主,毕竟老身乃黄河三怪这等歪门邪道,若是叫旁的人见了,难免会给赵堂主招来非议。”

    赵汗青忙道:“婆婆这是哪里话......”

    蛇婆婆没让赵汗青说完,只听她又道:“老身是怕节外生枝,不利于上山救人,更何况,眼下钟不负与沈渊那小子皆未曾找到,更须低调行事。”

    赵汗青点头,知道蛇婆婆在理,道:“婆婆所言极是。”

    随即差人拿出些银子来,赏给了车夫,打发他走了。又让了匹马给了禾南絮,再命虎啸堂弟子来赶车马的,就这般,一行人马徐徐朝着平凉城而去。

    禾南絮骑马与赵汗青并排走着,又将此前钟不负来给她们报信的事与赵汗青说了。

    只听赵汗青沉吟道:“如此说来,沈渊兄弟早已到了,如今没有丝毫风声,也就是说沈渊兄弟也在等着机会!至于钟不负,倒是不必担心,只要进了城,将我虎啸堂的旗号打出来,我猜钟老弟定会来寻我。”

    赵汗青话音才落,随即便瞧见一道熟悉的身影从道旁树后倏地闪了出来,一跃落在赵汗青的马旁。

    顿时那马匹一阵惊慌,赵汗青忙勒住马缰,轻轻拍了拍马脖子。

    几乎同时,虎啸堂的弟子亦都亮出了兵器!

    赵汗青早就认了出来,禾南絮定睛一瞧,眼前突然出现之人,不是钟不负还能是谁?

    只见钟不负拱手说道:“哈哈哈,赵大哥果真料事如神!知道我必来找你!不过钟某可等不到进城,故而早早的便出城相迎。”

    禾南絮问道:“钟大哥,你怎知道赵堂主今日即到?”

    钟不负摇一摇头,笑道:“我哪里能知道,我是来迎妹子和婆婆的,不想你们却是凑到了一处,如此一来,倒是叫我省了不少功夫!”

    赵汗青也笑道:“说曹操曹操到,我与南絮姑娘正说起你来,你便窜了出来,也实在是巧的很。对了,你眼下在何处落脚?”

    钟不负道:“悦来客栈,我昨夜碰上了华山派掌门贺道长,少叙了片刻,只是说完话后,直叫我这心里惴惴不安,随即在客栈内小憩了半宿,便在城门未开之前,翻出了城来。”

    “哦?能叫钟贤弟不安,可见这里面另有文章,不妨细说。”

    赵汗青面色凝重,禾南絮也凑近来听,就连蛇婆婆也撩开了车帘子,屏息静待。

    钟不负将昨夜贺冲云与他说的话一五一十说了清楚,如此,叫赵汗青等人不由的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幕后之人不简单呐!”

    蛇婆婆叹了一句,放下帘子,而脑子里却想着这几十年来江湖上到底是谁会有如此动机,而这幕后之人又到底图得甚么?

    这疑问,同样也在赵汗青脑中冒了出来。

    接着又听钟不负道:“而且,眼下这城中亦是暗潮涌动,看来对这件事好奇的不仅是各门各派。”

    赵汗青鼻翼微张,问道:“你是说六扇门的也来了!”

    钟不负点头道:“昨夜在城内瞧见了几个六扇门的捕头,虽然未曾穿着官衣,但也曾见过几回,只是他们不识得我罢了。不过这等江湖大事,六扇门派人前来查探,也无可厚非,我说得并不是六扇门中的人。”

    “嘶......不是六扇门,还能有谁?”

    赵汗青实在想不出,能叫钟不负如此慎重的,会是哪些人物。

    钟不负突然问道:“你们猜,昨夜我瞧见谁了?”

    “谁?”

    禾南絮一直被吊着胃口,急忙问道。

    钟不负顿了顿,瞧了瞧禾南絮,又瞧了瞧赵汗青,脱口而出蹦出来两个字:“韦英。”

    禾南絮杏眼圆睁,一副惊讶模样:“钟大哥是说,汪直也来了?”

    钟不负点一点头,道:“六扇门派人来这屠魔大会,一点也不稀奇。我稀奇的是西厂居然也对这江湖事在意起来。”

    赵汗青突然问道:“会不会,这幕后的黑手,就是西厂?”

    钟不负踱了踱步子,摇头说道:“我也有些怀疑,只是不敢确定罢了。”

    “而且,”钟不负接着道,“何有道肯定也来了!”

    这话音一落,只见蛇婆婆从马车内直接飞了出来,落在钟不负身旁,那干枯的手掌一把抓住了钟不负的手腕,高声问道:“你方才说,是谁?”

    禾南絮亦是激动不已,眼圈泛红,盯着钟不负。

    钟不负叹息一声,道:“何有道!”

    蛇婆婆闻言,厉声大笑,道:“踏破铁鞋无觅处,此次前来,实在是老天爷给我百花谷报仇雪恨的机会!絮儿,我们大仇得报机会来了!”

    随即又恶狠狠的问道:“快说,汪直那小阉货,还有何有道那狗贼,藏身在何处?”九字剑经

第一百七十一回 以备万一

    钟不负早就料到蛇婆婆会是这般反应,来之前也想过是否要与蛇婆婆道出实情,不过他左思右想,既然早晚瞒不住,不如早早与蛇婆婆说了,也好众人能想出个好对策。

    何有道可怖之处,全系他一身毒功,若是单论这拳脚功夫,钟不负虽没与何有道交过手,但他自问至少不输于他。

    只不过,用毒一道,可以无味无形,也可无色无声,实在是诡谲多变、防不胜防。

    不得不谨慎待之,更须有万全之策,否则若是稍有大意,以何有道那般阴狠毒辣,闹不好便是万劫不复。

    钟不负不敢冒这个险。

    苦笑一声,钟不负劝道:“婆婆稍安勿躁,南絮妹子也莫要心急,且先听我一言。”

    蛇婆婆也不管眼下是否合适,只瞧她睚眦欲裂,使着那蛇杖朝着地面狠狠的一杵,喝道:“还有什么话说!快快将老贼行踪说与我听,否则,休怪老身翻脸无情!”

    “蛇婆婆,我知道您老人家报仇心切,可眼下当真不是时候。”

    钟不负苦口婆心,但瞧着蛇婆婆的脸色却是愈发的冷了下来。不得已,只得给禾南絮抛了个眼神,向她求教。

    禾南絮虽也心急,却也明白眼下的确时机不对,若是冒然去找何有道,定然是有去无回。

    于是搀住蛇婆婆的手臂,也跟着劝道:“婆婆,莫要生气,不妨先听听钟大哥如何说的!”

    蛇婆婆瞧了眼禾南絮,自觉有些失态,冷哼一声,道:“也罢,便听你有何话说!”

    钟不负松了口气,抬头看着赵汗青道:“赵兄,前面就到了平凉城,这路上人多眼杂,劳烦堂内弟兄,多多戒备!”

    赵汗青道:“应当应分,放心便是。”

    转身便吩咐了下去,只瞧那些虎啸堂的弟子很是干练,瞬间便四散开来,每个人和每个人的距离却又是恰到好处。

    若是一处有异常,处处可呼应,就如铁壁铜墙,密不透风得将钟不负、蛇婆婆、禾南絮还有赵汗青护在了中间。

    似这等阵型,平日里走标运货,早已是练得炉火纯青,不由得直教钟不负佩服不已。

    钟不负左右瞧了瞧,沉声说道:“婆婆,钟某知您老报仇心切,不过我那沈渊兄弟亦是想亲手杀了何有道,不过眼下却非良机。

    其一是何有道有朝廷撑腰,他若是不落单,我们也不好为了报仇,而被西厂丢给咱们一个谋反的罪名,实在得不偿失。

    其二,此次这屠魔大会,西厂与何有道到底从中扮演的是个什么角色,还不得而知,为了能够顺利搭救剑奴前辈,千万不能轻举妄动。

    眼下咱们与义弟还不曾汇合,总归要先商议一番,杀何有道,并非易事,天下人皆知此贼毒功无双,咱们万万不可大意,须想得一个万全之策,既能救出剑奴前辈,也能让何有道此番有来无回!”

    “说得好听,”

    沉吟了片刻,虽然依旧有些不死心,但蛇婆婆已然松了口,道,“既如此,沈渊那小子当去哪里找?你却说说,到底有甚么万全之策,能让这两者兼得?”

    钟不负面有讪讪,笑道:“在下还未想到,不过,这第一步需打听到沈渊现在何处,同时,还要混进这屠魔大会,万万不能打草惊蛇,若是惊了何有道,我们的处境,便被动了许多!而且,谁又能保证何有道若得知咱们要杀他后,会不会对咱们使毒暗算?”

    “而且,”

    钟不负顿了一顿,“那悦来客栈我暂时不能回去,所谓狡兔三窟,那客栈正是藏身地之一。不过昨夜我特意给锦衣卫瞧见,眼下西厂那位厂督与何有道都应该知晓了。”

    蛇婆婆眉头紧锁,质问道:“你这是何意?”

    钟不负回道:“也算是投石问路,也算是狡兔三窟,这虚实之间,变换无常,咱们才能应对自如。”

    “不负贤弟,你是说故意泄露你这藏身之地,倘若将来有个意外,那些与我等为敌之人必然会寻到此处,而那时候,我们却趁机脱身?”

    赵汗青眼珠子一转,小声问道。

    钟不负点了点头道:“正有此意,另外倘若那些人在这悦来客栈不见我等踪影,便有可能匆匆离去,到时候我们趁机再住进去,他们定然想不到,我们会杀一个回马枪。”

    “妙啊,钟大哥。”

    禾南絮拍手称赞,“那我们是不是还得多找几个藏身之所?以备万一!”

    钟不负点头称是,这时赵汗青拍着胸脯,道:“这却好说,交给我便是。”

    只瞧赵汗青叫来亲信,道:“带着几个弟兄,以你们个人名义,赁两处院子,一处往城里偏僻的地方,一处往山下村子里,切记,不可显露出你们是虎啸堂的,你们当知道轻重。”

    赵汗青当即给了银子,几个亲信随后便兵分两路去了。

    蛇婆婆冷着脸,道:“既如此,老身暂且先听你等的,若是错失良机,休怪老身不讲情面。”

    蛇婆婆不过是一时冲动,以她这般老奸巨猾,又岂会不知这时机不对?

    只是方才有些下不来台,好在禾南絮机灵,关键时刻说了话,同时也让钟不负为蛇婆婆铺了台阶,否则蛇婆婆执拗脾气一上来,才是不好收场!

    这一点,赵汗青也是深有体会。

    钟不负抱拳说道:“多谢婆婆体谅!”

    赵汗青道:“眼下当如何?”

    钟不负道:“城内的客栈房间紧俏,我们不如直接上山,寻个道观梵刹,暂且借宿着。”

    蛇婆婆忽然说道:“天音堂堂主柳四娘,与我乃是旧识,我不妨去她那里借住。”

    钟不负拍手称赞,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多亏了婆婆在此,否则我们便是连落脚的地方也是难找!”

    “哼,少拿好话哄我!”

    蛇婆婆不理,径直回了马车。

    此时酉时将过,一行人便启程绕过了平凉城,直朝着崆峒山而去。

    而同时,平凉城里,何有道竟是亲自去了悦来客栈。

    “就是此处吗?”

    何有道抬头看着客栈招牌,问向韦英。

    韦英奉命与汪直同行,亦是监视,亦是警告何有道:万不可将事情闹大,既然要杀钟不负,须神不知鬼不觉,否则出了差子,将事情闹大,即便是汪直也是不好收场!

    何有道心里明白,故而临行之前,也向汪直做了保,定不会给西厂、给汪直惹来麻烦。

    此刻丁胜在身后跟着,何有道在前,韦英再右,三人一并进了客栈。

    只见客栈的伙计急忙上来招呼道:“三位客官,实在是抱歉,小店客满,可能要劳三位另觅他处了!”

    丁胜上前两步,冲着伙计道:“不住店,找人!”

    那伙计一愣,瞧着眼前这三人定不是好相与的,不敢怠慢。

    最近一阵,武林各路豪杰聚集于此地,往来的江湖人士没有一个是好惹的,这掌柜的几乎是天天与他念叨,这眼睛须擦的亮,并且这说话招呼的时候,须比往常更要小心,千万不敢得罪了这些个大爷们。

    伙计听见丁胜的话,只得赔笑道:“不知三位大爷是找甚么人呢?”

    掌柜的在柜台后面不敢出来,心里头却是暗暗嘀咕,道:“菩萨保佑,这三个人可千万别在店里头与人打杀,砸坏了东西都是小事,若是死了人,以后这生意还如何来做呦!”

    丁胜看着伙计,说:“昨夜最后一个住进来的,约莫七尺来高,”说着只瞧丁胜在嘴巴边上比划一圈,“嘴边上长着胡子。”

    伙计看向掌柜的,掌柜的暗叫不好:“先前那位客官千叮咛万嘱咐,不能叫人靠近他那住处,否则......瞧着那客官可不似吓唬自己,那分明是个要杀人的眼神.....况且,受人之托,也当忠人之事啊!”

    此时掌柜的忙走了过来,低眉顺眼的说道:“昨夜是有这人来过,只是后来又走了。”

    韦英眼睛一挑,道:“掌柜的不实诚啊!”

    掌柜的一个哆嗦,连道:“不敢,不敢!”

    何有道看在眼中,眼中冒着寒光,默不作声。

    只见丁胜发起狠来,当即抓起掌柜的衣襟,喝道:“还不说从实招来!”

    这时只听旁的桌上有人“啪”的一声,拍着桌子喊道:“朗朗乾坤,居然敢在我等面前欺压百姓!”九字剑经

第一百七十二回 少林高僧

    这句话宛若惊雷,客栈中瞬间便是鸦雀无声。

    丁胜松开掌柜,顺声瞧去,只见贴着窗子坐了两桌人,每桌四人,其中七人蓝布箭衣,皆是刀剑傍身。

    只有一人穿着银色锦缎直身,手持折扇,一副公子模样。

    那人不过二十出头的年岁,虽算不上丰神俊朗,却也称得上风度翩翩。

    替这掌柜出头的,正是此人。

    何有道与韦英一同转身瞧来,何有道不由得冷哼一声。

    韦英投来目光,有些疑问,悄声问道:“何先生,这些人你识得?”

    何有道不理会,韦英脸色有些不好看。

    暗道:“他娘的,老子身为锦衣卫百户,居然被你这老贼拿鼻子眼看人,待将来寻到机会,定叫你尝尝锦衣卫的厉害!”

    不过这些话只在韦英心中想想罢了,眼前这何有道对于汪公公还有些用处,否则,以他堂堂锦衣卫的身份,又怎会容得一介江湖草莽如此猖狂?

    这时丁胜指着那位年轻公子,冷笑道:“天津海蛟门,一群不入流的货色,也敢出头?”

    那青年听了,登时拍案而起,怒道:“大胆!敢辱我海蛟门!今日定叫你们几个知道厉害!”

    话音才落,只听“仓啷啷”一阵抽刀拔剑的声音,掌柜的瞧了,苦着脸,险些哭了出来。

    韦英身为锦衣卫百户,瞧着这些江湖人剑拔弩张,又岂会忍气吞声?瞪了眼丁胜,暗怪这对师徒惹事生非!

    随即只听韦英怒吼一声:“放肆!尔等张狂,可知我是何人?”

    “我管你是何人!”

    那年轻公子大手一挥,道:“弟兄们,给本公子教训教训这三个不开眼的狗东西!敢在我胡威的面前欺负百姓,简直是活得不耐烦了!”

    说话间,那些个海蛟门的门人得了令,举着兵器就向三人砍来!

    韦英恼怒不已,今日没穿官衣,竟被这一江湖帮派围攻来砍!

    而且何有道也就罢了,就连这群不入流的角色也敢在自己面前舞刀弄枪,行止张狂!

    于是当即抽出刀来举刀迎上。

    只见手里绣春刀一挥,格开两人,又抬脚踹飞两人!

    噼里啪啦一阵乱响,顿时砸坏几张桌椅!

    同时韦英从怀中一掏,一枚锦衣卫令牌握在手中,伸在海蛟门那些人面前。

    那叫胡威的公子一瞧,立即喝退手下,说道:“都住手!”

    同时胡威心里头暗骂自己倒霉,难得行侠仗义,不想却碰见个锦衣卫。一念及此,更是头顶冒汗。

    摄于锦衣卫之威,胡威此刻却是进退两难。

    毕竟是年轻气盛,就这般服软心中总是不甘,况且,本就是这三人欲行凶在先,若是今日低了头,将来传了出去,自己还有何面目在江湖上行走?

    只不过,这锦衣卫又岂是他胡威得罪的起的?

    自己不开眼,竟是刀剑相向,眼下只盼望眼前这人念在不知者不罪,饶过他海蛟门!

    正是胡威纠结不定之际,只听一声门外传来一声佛号,响在众人耳边!

    “阿弥陀佛!”

    何有道一惊,暗道:“好深厚的内力!”

    众人顺声去瞧,只见四名僧人抬脚进了客栈。

    为首的大和尚身着一袭绯色袈裟,瞧其模样虽已过花甲之年,却是多福多寿的样貌。

    大耳垂肩,双目有神而慈悲,白须垂胸,颈上挂着一百零八颗紫檀佛珠,手里握着一方四股十二环的锡杖,杵在地上丁铃当啷的倒是悦耳。

    紧随其后的,乃是一位四十余岁的大和尚,身上是茶褐色袈裟,胸前挂着黑檀佛珠,每颗佛珠都有茶盏大小!手中一根枣木铜头的齐眉棍!

    再瞧他模样,粗眉大眼、圆脸无须,高大壮硕、显得孔武有力!

    两个大和尚身后,分别跟着一个小沙弥,分别背着褡裢、竹箱。

    韦英皱着眉头,轻声问向何有道与丁胜,道:“来者可是少林寺的大师?”

    韦英不在江湖走动,自然不识得来人是谁,但瞧着几人装束,江湖上能有这般功力的除了少林寺的高僧,他还真想不出别的来。

    丁胜见状,早已不敢多言,默默站在其师父身后,只见何有道点了点头,道:“是少林寺的方丈海觉大师,还有罗汉堂的首座,海远和尚。”

    何有道自然识得,江湖上的人又有几人不识得少林寺的方丈大师和诸堂首座?

    同时那胡威一瞧,顿时眼睛亮了起来,急忙过来见礼,道:“末学晚辈胡威,拜见海觉大师,拜见海远大师!”

    海觉大师单掌回礼,道:“阿弥陀佛,胡施主不必多礼!”

    随即海觉看向何有道三人,细细打量了一番,道:“老衲方才路过此地,忽闻这店中嘈杂,故而前来一观,不想却遇见故人,实感意外。何施主,你消失多年,当留一丝善念啊!”

    何有道笑了笑,学着僧人一般合十见了礼,道:“海觉大师,多年未见,别来无恙乎?”

    海觉大师笑道:“日日念经,心存慈悲,怎会有恙,倒是何施主,依然是红光满面,倒是让老衲颇为意外。”

    何有道冷笑一声,道:“海觉大师您还未曾去见佛祖,何某又怎敢先行?”

    这话说完,只瞧那罗汉堂的首座海远大师,那手中铜棍朝地上一杵,只听“嘭”的一声,再瞧海远怒目圆睁,宛若金刚护法!

    不过只瞧海觉大师丝毫不以为,只是抬手轻挥,微微笑道:“西天极乐,乃我辈心之向往,修行不够,自然见不到佛祖,师弟,何施主的话,不必在意。”

    海远执礼道了一声:“是,师兄!”

    海觉大师看向何有道,又瞧了瞧韦英,问向胡威道:“胡施主,不知适才发生何事,可与老衲说上一说?”

    当着何有道与韦英的面,说了这番话,自然是要给胡威撑腰。

    何有道是甚么人,想那十三年前,江湖上有谁不知?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海觉一瞧何有道,发觉此人的眼神阴狠无情,便知道此间事情,多半是因何有道这一方之过。

    倘若自己就这般视而不见,或许这胡威的性命也就不保了!

    胡威将前因后果,没有丝毫添油加醋的说与了海觉听,海觉听罢,随即说道:“善哉,善哉,胡施主仗义出手,老衲佩服。”

    又看向何有道与韦英,道:“得饶人处且饶人,何施主,卖老衲一个面子,既然那掌柜的已说不知,何必又苦苦相逼?再有这朗朗乾坤之下,自有国法,胡施主路见不平,何施主切不可妄造杀孽!否则,如果朝廷不管,我佛门弟子自当除魔卫道!”

    接着又道:“不过,既然有这位锦衣卫大人在此,老衲自然放心!是么,这位大人?”

    随即单掌行了一礼。

    韦英虽然不是江湖人,但少林寺的高僧,他亦是极为敬重佩服,何况少林寺与朝廷之间亦是关系匪浅。汪直若在此,定会极力拉拢,故而韦英更是不敢得罪。

    于是韦英连忙行礼说道:“不敢,在下锦衣卫百户韦英,久仰大师之名,大师放心,韦某自当约束!”

    海觉点了点头,道:“善哉,有大人这话,老衲也就放心了。”

    看向何有道,海觉念了句佛号,道:“阿弥陀佛,老衲奉劝何施主一句,诸恶莫作,众善奉行,因缘会遇时,果报还自受!”

    何又道沉着脸,道:”何某为朝廷出力,自当有国法束之,大师不必多虑!”

    海觉道:“如此甚好,那么请三位不妨与老衲几人同行,可好?”

    何有道岂会不知海觉何意,无非是担心自己会杀了这些海蛟门和这掌柜,迫使自己离去罢了。

    来这个悦来客栈,何有道本就是要来杀人泄愤的,原想着找到钟不负,也算是为他那弟子房威报仇,不过既然没找到钟不负,却是有个不开眼的撞了上来!

    何有道杀心已生,又岂会善罢甘休。

    只是这少林寺的方丈海觉大师,何有道自知不是其对手,加上少林寺与朝廷的关系,又见韦英如此恭敬,所以不得不将那杀意强压了下来。

    听得海觉此问,何有道眼睛一眯,随即故作坦然说道:“有何不可,不过,我这弟子莽撞,也当与这位海蛟门的少门主陪个不是!”

    胡威一怔,问道:“你怎知我是少门主?”

    何有道撇了一眼,冷冷说道:“当年你爹胡四海,可没少巴结何某!”

    胡威愕然,问道:“你到底是谁?”

    何有道哼了一声,也不作答,给了丁胜一个眼神,道:“还不去给少门主赔罪!”

    丁胜闻言知意,忙道:“是!师父!”

    只见丁胜拎了茶壶,掀开盖子瞧了瞧,又放在耳边晃了晃,听见了水声,于是走近胡威,给胡威倒了一碗,自己也倒了一碗,道:“胡少门主,方才是小的不对,口不择言,这以茶代酒,给少门主陪个不是!”

    随后,丁胜先饮为敬,胡威瞧了,不疑有他,端起碗来,亦是一饮而尽。

    只瞧丁胜憨厚的笑了笑,胡威摇了摇头,随即朝着海觉大师拜了又拜,道:“多谢大师替晚辈解围!”

    海觉回礼道:“阿弥陀佛。”

    接着转头看向何有道,做了请势,道:“何施主,还有韦大人,请。”

    海觉等人带着何有道三人从客栈出来不过一炷香的时候,客栈内,却已是乱成了一团。

    只见那海蛟门少门主,胡威,竟已是倒地不起,面色青紫,已然是没了气息!九字剑经

第一百七十三回 江湖无义

    “少门主!少门主!”

    何有道随海觉大师走后不久,只见胡威一手按着胸口,大口喘息,几乎是瞬间,那冷汗便浸透了衣裳!

    接着只瞧胡威脸上煞白,毫无血色,再也坐不住椅子,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双目圆睁,脖子、额头青筋也都鼓了起来,想说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只觉的那喉咙被什么堵住了一般。

    胡威一丝一丝的丧失意识,此刻已是目不视物!

    那些海蛟门的门人弟子,亦慌了起来,同时那掌柜也吓丢了魂!

    不知是哪个海蛟门弟子喊了句:“快去找郎中!”

    这话才说出口,只瞧胡威两腿一蹬,趴在了地上,再没了动静。

    “快去报官!定是适才走的那三人下的毒手!”

    “去找掌门!少门主死了!”

    海蛟门这些人七嘴八舌,忙不迭的该报官报官,该找掌门找掌门!

    此时海蛟门掌门胡四海正从城西的一家酒楼里出了来,浑身的酒气,由弟子搀扶着,同行的还有开封青龙帮帮主刘之奇,这二人适才正在此处吃酒叙旧,把酒言欢,喝得是酩酊大醉!

    正往客栈走着路,醉眼微抬,恍惚瞧见了海觉大师,随即往后去看,胡四海“咦”的一声,暗道:“后面那人,怎么如此像何有道?”

    揉了揉眼睛,只瞧海觉大师他们转到另一条街上,不见了踪影。

    胡四海拍了拍青龙帮主刘之奇,问道:“刘兄,方才你可看清了?”

    “谁?看清谁?”

    刘之奇比胡四海,此刻也好不到哪去,醉眼朦胧,脸色绯红。

    胡四海指着海觉一行人消失的方向,道:“刘兄没瞧见?方才少林寺方丈海觉大师,还有好像是罗汉堂的海远禅师,往那边去了!”

    “诶!”

    刘之奇笑道:“胡兄,屠魔大会在即,海觉大师来这平凉城,又有何稀奇?”

    胡四海摆一摆手,道:“非也,我是说跟在他们身后的三人,其中好像是百毒门掌门,何有道!”

    听得这名字,刘之奇酒顿时醒了一半,忙道:“你说是谁?”

    胡四海道:“何有道哇!”

    刘之奇想了想,随即笑道:“一定是胡兄你眼花了,那海觉大师是甚么人?”说着便翘起了大拇指,“那是有道高僧,德高望重,又怎会与那个老奸贼凑到一处?”

    胡四海皱着眉头,摇一摇头,道:“不对,那厮定是何有道,绝对没看错!糟了,何有道是不是要对少林寺出手?”

    刘之奇大笑道:“胡兄,胡兄,哈哈哈你是喝醉了!海觉大师是何等人物,那可是武林之中可排前三的绝顶高手,区区何有道,即便会用些阴毒手段,也绝不会是海觉大师对手!即便有事,咱们也是远远看着最好,否则谁知道会惹来什么祸事?”

    胡四海闻言一愣,随即点头道:“刘兄说的在理!”

    说罢,两位掌门领着弟子接着往客栈走去,胡四海边走边道:“待这屠魔大会过后,兄弟我便领着犬子去提亲!”

    刘之奇大笑道:“甚好,甚好!你我二人既然定了这门亲事,自此也便是一家人,开封境内的生意,自然会分给海蛟门一杯羹!”

    胡四海开怀大笑:“又刘兄这话,胡某也就放心了,正是投桃报李,这海盐生意,刘兄可否有兴趣?”

    正走着,只见一名海蛟门的弟子慌里慌张得朝着胡四海跑了过来!

    “掌门!不好了!掌门!”

    胡四海眉头一拧,骂道:“放屁!”

    那弟子都快哭了出来,道:“少门主他......他......”

    “威儿怎么了!”

    胡四海一把将那弟子拎了起来,听了这弟子说得一半话,酒也醒得透了,要知道胡四海就这一个独子,乃是他心头之肉,方才才与人定了亲事,心里只盼着万万不要出甚么大事!

    于是急道:“说!到底怎么了!”

    那弟子不敢隐瞒,只得硬着头皮说道:“少门主,死啦!”

    晴天霹雳!

    胡四海两眼一黑,登时瘫倒,所幸弟子们给他搀扶住了,刘之奇亦是倒吸冷气,又忙给胡四海运功度气,又掐了片刻人中,这才叫胡四海悠悠转醒!

    胡四海一睁眼,道:“快,快,回客栈!”

    客栈里头,衙门差人、仵作、郎中都已到了一会子了,这时候胡四海冲了进来,一见胡威尸体,只听他大叫一声:“吾儿啊!”

    随即扑在胡威尸体上,失声痛哭,涕泪不止!

    刘之奇凑近拍了拍胡四海,道:“胡兄,节哀!”

    胡四海站了起来,双眼通红,恶狠狠的问道:“是谁!是谁下的毒手!”

    那差役拱手道:“仵作、郎中都已验过,令郎乃心悸而亡......”

    “心悸而亡?”

    胡四海抬眼,丧子之痛让他瞬间如变了人一般,那眼中愤恨冰冷,杀气凌人。

    那仵作和郎中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只得点点头道:“是......是......”

    “吾儿身强力壮,从未又心悸的毛病!又怎会心悸而死!”

    此刻胡四海已是怒不可遏!

    刘之奇按住胡四海,生怕冲动之时再做出甚么不智之事来!同时皱着眉头,问向周围的人道:“到底发生了何事?”

    那些人七嘴八舌,终是说清了来龙去脉。胡四海听了,转头盯着向后面的掌柜,面目狰狞、声色俱厉道:“吾儿因你而死,你当替吾儿偿命!”

    掌柜的恐慌万状,噗通一下便跪倒在地,有气无力道:“实在是与小人无关啊!冤枉啊!”

    那在旁的差役本不愿管这江湖事,只不过眼下威胁到百姓,却不容他这双眼睛半睁半闭了。只听差役恶言厉色,指着胡四海喝道:“大胆!竟敢视王法于无物!莫非想跟本差去衙门不成?”

    胡四海冷冷笑着,转头盯着差役道:“你又是个甚么东西!”

    那差役先是一愣,随即丝毫不以为意,神色自若道:“本差自然算不得甚么东西,不过有人管得住尔等,除非你现在杀了我,否则你就等着六扇门的人来寻你们罢!”

    胡四海一心想着要替儿子报仇,对于差役的话全然没有听进耳中。

    刘之奇叹了口气,拉住胡四海,道:“胡兄,万万不可,令郎年纪轻轻遭如此噩运,实在是老天无眼,兄弟知道你报仇心切,可眼下还当替令郎处置后事为重啊!”

    胡四海闻言一怔,忽然神思恍惚,涕泪交零:“是,吾儿尸身不能就这般置着,来,来人,我要买一副最好的棺材,让吾儿睡得踏实些!对,睡得踏实些.....”

    忽然胡四海又奋袂而起、暴跳如雷道:“一定是何有道!一定是那老贼!我要杀了此贼,为吾儿报仇!”

    一旁有弟子迟疑道:“掌门,那厮身边跟着锦衣卫,肯定以后锦衣卫撑腰,咱们如何敢与锦衣卫作对啊!”

    胡四海盯着他儿子的尸体,悲痛欲绝道:“锦衣卫!哼!我要拿何有道的人头,来祭吾儿!”

    转过头来,看向刘之奇满怀希冀。

    “刘兄,之前你说咱们都是一家人,为了我的威儿,”

    胡四海噗通一声跪在刘之奇面前,说道,“胡某求你,助我杀掉何有道,替威儿报仇雪恨!”

    “这......”

    刘之奇大感头疼,这锦衣卫岂是他们能得罪的?别说是锦衣卫,就连何有道,他刘之奇也不是对手啊!别说搭上他整个青龙帮,就是再多一个青龙帮和海蛟门,对付何有道也不是那般容易!

    十三年前,他刘之奇也没少跟何有道打过交道的,对何有道的手段,刘之奇再清楚不过,到如今也是谈何色变啊!

    “刘兄!”

    胡四海先是诧异,后是绝望。

    只听刘之奇扼腕长叹一声,道:“胡兄啊,不是刘某不帮啊,只是,仵作郎中都说令郎是心悸而亡,要找何有道,咱们也没有证据啊!”

    胡四海摇头大笑,站起身来道:“刘之奇,我只问你,你帮还是不帮!”

    刘之奇见状,“哼”得一声,道:“令郎之死,刘某深感惋惜,只是无凭无据,我刘之奇绝不会做出冤枉好人之事!除非你找出证据!否则,休怪刘某不讲情面!”

    瞧着刘之奇这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胡四海冷冷发笑,笑刘之奇,也笑他自己。

    笑声过后,只听胡四海怒道:“小人!”

    刘之奇脸上挂不住,戟指怒目对胡四海喊道:“胡四海,你再说一句!”

    胡四海背过身去,只说了一句:“送客!”

    几名海蛟门弟子得了令,便来请刘之奇。

    刘之奇左右看了看,冷哼一声,招呼着门人道:“胡四海,日后不必相见!走!”

    才出了这悦来客栈,刘之奇唤来一个亲信,急忙吩咐道:“你去给崆峒骆飞云骆掌派送信,只说我门中有要事,须即刻返回开封府,这屠魔大会只得遗憾退出,他日得空当再来拜会骆掌派!”

    那亲信不解,问道:“掌门,这是为何?”

    刘之奇若有所思,道:“这平凉城、崆峒山,都是一潭浑水,咱们若是趟了进去,谁知道会不会哪一处就扎了脚,说不定,还会如胡四海他儿子一般,惹来杀身之祸!”九字剑经

第一百七十四回 江湖有义

    胡四海替胡威收了尸后,便从平凉城离去。海蛟门拉着棺材,一路从平凉城往崆峒山走,路上行人纷纷侧目,但瞧见胡四海那一副痛不欲生,裂眦嚼齿的模样,谁也不敢上前多言,触这个霉头。

    泾河岸边,赵汗青与钟不负一行人马正等着船家来渡。

    去天音堂,不坐船是到不了的。

    这时,胡四海缓缓行至此地,一抬头,便瞧见了赵汗青,不过往日里海蛟门与虎啸堂发生过争执,故而胡四海瞥了一眼,便绕道而行。

    赵汗青自然也瞧见了胡四海,不过也不曾招呼。

    只因平日里海蛟门行止不端,有时候也会做些违背道义的事来,甚为赵汗青所不齿。

    赵汗青对钟不负说道:“那便走过去的,就是天津海蛟门的掌门胡四海。海蛟门可是天津一霸。”

    钟不负轻咦一声,道:“你瞧他们拉着棺材做甚?”

    赵汗青先前没有在意,只瞥了一眼人物,却丝毫没有往后去瞧。

    此刻竟钟不负提醒,才发现今日胡四海的确有些异样,道:“莫不是出了甚么事?待我去问问。”

    钟不负点头,说道:“赵兄,我与你同去,南絮妹子,你们在此稍后。”

    禾南絮骑在马上,应了一声。只见赵汗青、钟不负骑马追上了胡四海,将其拦了下来。

    “胡掌门,慢走!”

    赵汗青未免引起误会,忙拱手见礼,钟不负紧随其后,也是微微拱手。

    胡四海神色淡漠,抬眼看向赵汗青,赵汗青顿时只觉头皮一麻,那双眸子黯淡乌光,毫无生气,但这目光深处却恨意滔天!

    “赵汗青,你拦我何意?”

    胡四海勃然变色,悲愤填膺,“瞧我如此颓丧,莫非是来取笑我来得么?”

    赵汗青一阵愕然,忙道:“胡兄,何出此言呐?虽然你我往日里有些误会,但好歹相识一场,偶然相见,照理也当打个招呼,何谈取笑?”

    胡四海抬起眼皮,双拳紧紧握着缰绳,道:“见过了,恕胡某失陪。”

    说罢便要率人离去。

    钟不负在旁瞧着,忽然从马背上腾跃而起,飞向棺材!

    同时嘴里说道:“胡掌门来参加这个屠魔大会,竟还带着棺材,不知这棺材又是送谁的?”

    话音落,人也轻轻落在棺材前。

    又道:“钟某很是好奇,难道这棺材中另有玄机?”说罢,拔出从腰间拔出一柄短剑,就作势要往这棺材盖上凿去!

    赵汗青急忙喊道:“贤弟,不可莽撞,快快回来!”

    胡四海目眦尽裂,暴喝道:“住手!”

    同时自己抽出刀来,跳下马便朝着钟不负冲来,而那些海蛟门弟子此时也将钟不负团团围住,举刀相迎!

    钟不负见状,瞧出海蛟门可能真的出了什么事,身形一动,闪过劈来刀光,左突右晃,眨眼间便跳离开来,而此时胡四海也已杀到,不过却扑了一个空。

    抬头怒视钟不负,胡四海愤愤说道:“我知道你,姓钟的,你若敢动这副棺椁一下,我胡四海便是拼掉性命,也要将你碎尸万段!”

    不过,只见钟不负面带赧色,拱手道:“请恕钟某无礼!适才也只想试探一二,不想无意戳中痛处,钟不负愿给胡掌门赔罪!”

    赵汗青也下了马,向前两步,问道:“胡兄,到底发生何事?竟叫你如此悲痛欲绝!”

    “你们问我发生何事?”

    胡四海瞪着眼睛反问道,随即便仰天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苍天无眼!”

    这笑声悲切,再瞧胡四海,眼中竟是淌下两行血泪!

    海蛟门的一名弟子看不下去,朝着赵汗青拱一拱手道:“回赵堂主的话,这棺椁里躺着的,正是我们少门主。”

    “什么!”

    赵汗青大惊,忙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弟子说道:“只因少门主路见不平,替别人说了句话,就被奸人暗害,结果到头来,官府的仵作却说我们少门主乃死于心悸!眼下无凭无据,即便请了六扇门的人来调查,想来也是无用!”

    钟不负问道:“这凶手到底是谁?”

    “是谁?”

    胡四海阴阳怪气的接过话来,“你们知道又有何用?即便与你们说了,你们敢助我报仇吗?还不是同刘之奇那小人一样,落荒而逃!”

    赵汗青义形于色,抱拳而道:“胡兄莫非小瞧我赵汗青,你当了解我赵汗青的为人,只要不违背良心,自当相助!”

    胡四海冷笑一声,盯着赵汗青问道:“倘若我说杀吾儿者,是何有道还有锦衣卫,你们可还有这胆量?”

    一听凶手之名,赵汗青与钟不负面面相觑。

    这时赵汗青张口问道:“当真是何有道!”

    胡四海气急败坏,大声叫道:“吾儿尸骨就在此处,难道我还要拿吾儿性命顽笑不成!他何有道最善使毒,这天下间能让中毒同心悸一般的,除了何有道这狗贼还能有谁?滚!都是一路货色!嘴上说得漂亮,到头来,都是被何有道吓得屁滚尿流的怂包软蛋!你们给我滚!”

    赵汗青一副同仇敌忾,说道:“胡兄稍安勿躁!”

    “怎么,你们还有何话说?”

    胡四海冷笑连连。

    赵汗青义正言辞说道:“令郎的仇,我虎啸堂管定了!”

    “钟某也是!”

    胡四海一阵愕然,不敢相信,瞪大双眼上下左右的打量着赵汗青、钟不负二人,惊疑道:“你们可是在戏谑于我?”

    钟不负拱手道:“不敢,实不相瞒,我等欲杀何有道久已!钟某与我家兄弟一同前往大漠,虽没有寻到何有道,却将他最得意的二弟子房威杀了。只可惜,没想到何有道老奸巨猾,竟是依附了西厂!”

    “你们真的愿意帮我?”

    胡四海不敢相信,“赵堂主,往日里我胡四海多有不义之处,你还肯帮我?”

    赵汗青上前拍了拍其肩头,道:“一码归一码,那何有道实在是武林祸害,何况你我相识一场,我赵汗青又岂会袖手旁观!”

    胡四海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见状,赵汗青忙去搀扶,只是胡四海拼尽力气挣脱赵汗青,声泪俱下的说道:“只要能为吾儿报仇,从今日起,我胡四海这逃命便是赵兄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说罢,“咚、咚、咚”连着磕了三个响头!

    赵汗青与钟不负急忙避开,随即就听赵汗青劝道:“胡兄,你这又是何苦!”

    与钟不负一起将胡四海扶了起来,钟不负便问道:“胡兄,不知令郎到底为何遭何有道毒手的?”

    胡四海已然是肝肠寸断,实不愿意再提此事,于是叫来当时在场的弟子,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详细说了。

    这时胡四海掩面大哭,道:“我居然,我居然在回客栈的路上瞧见了何有道,可我浑然不知,吾儿竟是遭了他们的毒手!”

    赵汗青闻言后,忧心忡忡的看向钟不负。

    而钟不负这心中也如压了一块大石头,暗道:“原来,这胡掌门之子,说到底竟是因我而死!”九字剑经

第一百七十五回 天音秘闻(上)

    钟不负心里头不是滋味:“阴差阳错,胡家公子竟是因我而遭了这无妄之灾。”

    遂与胡四海道:“胡兄,令郎之仇,便交给钟某身上!还请节哀!”

    胡四海使衣袖抹净了脸,瞧着脸上的还一袭挂着的泪痕清涕,这堂堂海蛟门的掌门再无一丝威严。

    在场之人瞬间便只觉这胡四海苍老了许多,只听胡四海长叹一声,道:“多谢!多谢!”

    钟不负亦是唏嘘不已,拱一拱手,转身往回走去。

    赵汗青知道原因,并未去拦,但也没有对赵汗青道明因果。

    只另说道:“胡兄,我等欲暂往天音堂落脚,不知胡兄可愿同行?”

    胡四海回头看了看,道:“这屠魔大会我已无心参与,只是既然那何有道从此处出现,他们必然也会露面,我要替我儿报仇,必不会离去,只不过,在下还想寻一处清净的观宇寺庙,暂时将吾儿的棺椁暂放几日。”

    赵汗青点头道:“如此也好,无论道佛,总归有神人庇护,受了神人福泽,令郎在那边也好去得自在些!”

    胡四海一抱拳,道:“屠魔大会之日,海蛟门必会出现,届时,海蛟门自我而下,皆听赵堂主差遣,绝不敢有违号令!只要杀了何有道,胡四海甘愿做牛做马!”

    赵汗青忙回礼道:“胡兄,言重了,何有道人人得而诛之,你这话万万不必再言!”

    胡四海眼圈泛红,又是声泪俱下:“大恩不言谢!告辞!”

    “胡兄保重!”

    拜别之后,胡四海一行人走陆路往崆峒山另一个方向而去,直接进了山中。

    而此刻,赵汗青回道岸边渡口时,恰好一艘楼船驶近,靠在了岸边。

    由上边下来两个白衣秀士,彬彬有礼,风度翩翩。

    赵汗青迎了上去,微微拱手,道:“在下平阳虎啸堂堂主,赵汗青,敢问二位公子,可是天音堂弟子?”

    那两名白衣秀士闻言,知道是鼎鼎大名的北侠赵汗青,不敢怠慢,忙回了礼,只听一人站出来道:“回赵堂主,晚辈二人正是天音堂弟子,我们师傅得知蛇婆婆前来,特命我二人前来迎接!不知蛇婆婆她老人家现在何处?”

    赵汗青道:“婆婆就在马车内。”

    二人瞧去,只见蛇婆婆用蛇杖撩起帘子,探身下了马车,说道:“你们师傅近来可好?”

    那白衣秀士道:“师傅一切安好,蛇婆婆,请上船。”

    将蛇婆婆、赵汗青一行人请上船后,那船沿着泾水而上,此时正是迟日江山丽,春风花草香。

    众人端坐于甲板之上,自有天音堂的婢女斟茶伺候。

    船进了峡谷,那两侧山峦高耸,绝壁如削。

    偶闻树茂林深之中,传来呦呦鹿鸣、婉婉莺啼。

    循声望去,只见两岸景色绮丽壮美,怪石嶙峋、崖峭穴奇;林障秀阻,篁邃径幽。

    那水波粼粼,实在是叫人叫人心悦神怡。

    忽然一阵筝响,时而慷慨激昂、时而婉转低回。

    众人大奇,禾南絮忍不住问向那两名天音堂弟子,道:“敢问两位师兄,不知何人在这谷中弹筝。”

    那两位白衣秀士不禁笑道:“谷中并无人弹筝,姑娘怕是听错了。”

    “两位师兄定是在骗我,”禾南絮掩嘴轻笑,尽显俏皮,“我明明听得筝响,虽这曲调不成样子,但分明就是有人在谷中弹奏嘛!”

    这两个白衣秀士只知道蛇婆婆随行有个女弟子,但适才未免失礼,并未注意到禾南絮。

    眼下定睛一看,不由得两人竟是都失了神,只觉眼前这女子花颜月貌,实在是仙姿玉色,美丽动人。

    细瞧她肌肤白嫩,吹弹可破,双瞳宛如一汪清潭,明亮而有神,透着活泼可人,延颈秀项,身材窈窕,竟是一时痴了。

    二人心中皆是暗道:“这禾姑娘的容貌姿色,与小师妹比起来,竟也一丝不差哩!”

    “二位师兄!”

    禾南絮见这两人没有反应,顺着目光又往后瞧了瞧,也没见得什么奇怪之事,遂在二人眼前挥了挥手。

    那两名白衣秀士面露尴尬,其中一人讪讪一笑道:“禾姑娘,并非是我等骗你,而是当真无人弹筝,不信你再细细去听。”

    这句话也引来赵汗青、钟不负等人侧目,众人静静聆听,只听钟不负轻“咦”了一声。

    禾南絮、赵汗青投过目光,唯有蛇婆婆不以为然,似是早就知道这其中奇妙之处。

    只听钟不负道:“钟某自问走南闯北多年,也从未见过如此之奇事。”

    看向那两名白衣弟子,笑道:“若钟某猜得不错,这筝音当是风吹泾水,乱流拍崖之音,宛若弹筝之韵!”

    两名白衣弟子相视一笑,其中一人拱手道:“钟大侠一语中的,此河谷名为弹筝峡,正是因此而得名,不瞒诸位,我天音堂亦是因此弹筝天音而得名。”

    “原来如此!”

    禾南絮恍然大悟,不禁拍手称奇。

    正说着话,众人只觉眼前瞬间开阔,一弯碧波湖水映入眼帘,这时另外一名白衣弟子说道:“此湖名为弹筝湖,再往前行,便是我天音堂了。”

    这时候蛇婆婆一声冷笑,道:“原来姓柳的那个丫头,竟是这般与你们说的。小子,我问你,你可知道天音堂是何时才有的?”

    二人听闻蛇婆婆对他们师傅柳四娘言语不敬,脸色便沉了下来,随即又听蛇婆婆这一问,心中又不免起了好奇之心。

    于是点头,神色之中不免显露出一丝洋洋得意之色,道:“天音堂历时三代,虽在崆峒派八堂之中历时最短,可在八堂之中,武功实力不敢说排在第一,也是相差无几!”

    蛇婆婆摇一摇头,却不再言语。

    这叫这两名弟子见蛇婆婆如此,也实感无趣,虽然心中难免有些腹诽,但也不好再多言,只得转过身去,故而这船上再次归于平静。

    片刻之后,只见湖畔码头上,车马早已备好,六七个弟子站在岸上,有男有女,几人前方,一名衣着华贵的妇人。

    年纪约莫五十余岁,比蛇婆婆年纪大致小上了七八岁的模样。

    待船靠近后,众人只瞧这妇人头戴金丝狄髻,额间贴着一枚翡翠面花儿,上身穿着月白色竖领对襟袄,乃是卷草蝴蝶纹样的蜀锦所制,下身则着碧色团花马面裙。

    身后两名贴身婢女,面容清秀,举止乖巧,一个替她捧着一杆玉箫,另一个则抱着一方古琴。

    不待船停稳,一名弟子向众人介绍道:“诸位前辈,禾姑娘,那就是家师。”

    蛇婆婆杵着蛇杖站了起来,望向岸上,恰巧与天音堂堂主柳四娘对上了目光。

    柳四娘一见,淡淡一笑,微微颔首。

    众人依次下船,柳四娘亲自迎了上来,彬彬有礼。

    赵汗青、钟不负若论辈分,当比柳四娘低了一辈,只见赵汗青、钟不负上前几步,躬身行礼道:“晚辈赵汗青、钟不负见过柳前辈。”

    瞧得出柳四娘年轻的时候也是一个绝代佳人,如今虽然上了年纪,但其仪态端庄大方,不失典雅气质。

    只见她微笑颔首,道:“北侠赵汗青,侠盗钟不负,老身久仰大名!”

    二人忙道不敢,随即便瞧柳四娘迎向蛇婆婆,深深作了一个万福,道:“一别二十载,不想蛇姐姐亦是满鬓风霜!”

    “你也一样,这双鬓斑白,你我二人终是抵不过岁月留痕。”

    蛇婆婆虽然冷眼冷面,但语气之中,却透着关切之意。

    柳四娘看向搀扶着蛇婆婆的禾南絮,问道:“这便是百花谷的小公主?”

    蛇婆婆点头道:“正是,如今也算是老身的弟子,絮儿,还不拜见师叔!”

    禾南絮依言拜见。

    这时柳四娘闻言,回首唤道:“瑶儿,快来拜见师伯。”九字剑经

第一百七十六回 天音秘闻(下)

    柳四娘说完,只见其身后天音堂弟子中站出来一个年级约莫十七岁的女子,姗姗玉步。

    行到柳四娘跟前,道:“师傅。”

    这一出声,绵言细语,宛如山间溪流,涓涓动听,流声悦耳。

    柳四娘道:“蛇婆婆乃是为师故交,你当以师伯待之,行礼拜见罢。”

    “是,师傅。”

    这女子颔首称是,面向蛇婆婆,深揖万福道:“天音堂弟子林月瑶,拜见师伯!”

    蛇婆婆上下打量着林月瑶,面无表名的称赞道:“好一个闭月羞花的美人儿,比起当年的柳四娘,也不逊分毫!”

    柳四娘眼含慈爱,瞧了瞧林月瑶,对蛇婆婆笑道:“哪里是不逊分毫,而是青出于蓝才是。”

    林月瑶闻言,俏脸微红,颔首而立,一副知书达礼、大家闺秀的模样。

    禾南絮在蛇婆婆身后瞧着,不知为何竟生了一丝比较之心。

    上下细细打量,只见林月瑶一袭雪白素绸襦裙,外面披着水绿色绵绸披风,极是出尘脱俗,宛若仙子临尘。

    再瞧自己,外面罩着淡绿色印花棉绸的褙子,里面则是上身霜色交领袄,下身淡黄色澜裙。

    虽不是甚么绫罗绸缎,不过穿在禾南絮身上,却也显得明快大方。

    爱美之心人皆有,那好的绸缎面料,自然是好看,女儿家哪有不喜欢漂亮衣裳的。

    禾南絮瞧着林月瑶,不禁也有生起一丝艳羡,不过羡慕归羡慕,禾南絮倒不会因此而自惭形秽。

    再瞧林月瑶的模样,头梳飞天髻,眉如柳叶,目若桃花,鹅蛋脸儿晶莹白皙,肌肤如雪。

    站在那处,言行之中透着秀雅文静,温柔大方,再瞧那衣裳合体,更是显得身形婀娜,风姿嫣然。

    这般样貌,禾南絮也忍不住要赞上一番。

    只觉的林月瑶比她自己还要美上一分,忽然脑子里不自觉的想起沈渊来,暗自担心:“不知他若见了这位林月瑶姑娘,会不会被她迷住?”

    这时只听柳四娘冲着禾南絮说道:“瑶儿是我关门弟子,往后你们后辈当多多亲近。”

    禾南絮是个爽快性子,虽有心比较,也不过是方才之事,这会子却早就翻了篇,只见她春风满面的说道:“师叔放心,絮儿能与月瑶师妹相识,很是欢喜,定会与师妹好好相处!”

    林月瑶双颊微红,瞧着眼前这女子脸如白玉,颜若朝华,笑容明媚,娇美无匹。不禁暗道:“若论容貌,也不知我俩孰能更胜一筹呢?”

    不过令林月瑶最是佩服的是,禾南絮秀美之中,还透着爽快豪迈,林月瑶最是向往这般,只是师傅管得严,自己也总是不敢做甚么出格之事。

    赵汗青与钟不负在旁瞧着,不禁好奇,这蛇婆婆怎会与天音堂堂主柳四娘有如此深的交情。

    又说了几句话,柳四娘唤弟子前来备好车马,一众人等便自码头往往岸上行去。

    这天音堂所在并非立于山峦之上,而是就设在这弹筝湖北岸之上,依山傍水,从码头上了岸,顺着青石路往上,便可瞧见一座颇具规模的庄子。

    庄外桃林遍布,此时正是开的烂漫,正是应了《诗》中所云:“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赵汗青与钟不负左顾右看,暗暗称赞这天音堂倒是清幽,正如一处世外桃源。

    柳四娘率弟子在前方引着路,一进庄子,还有一片桃林,钟不负称奇,与赵汗青悄声道:“没想到,柳前辈居然如此喜爱桃花,这院内院外竟都是桃林。”

    赵汗青点头道:“嗯,不过也可见柳前辈性情高雅,无欲无争。”

    钟不负问道:“何以见得?”

    赵汗青指着这院中屋舍道:“贤弟你瞧,此中屋舍不乏亭台楼榭,可大都是竹木所建,极少用上砖石,可见天音堂出世之心。”

    声音传到柳四娘耳中,回首笑道:“没想到赵堂主却是知音。”

    赵汗青忙拱手道:“不敢。”

    命人安顿好虎啸堂的弟子,柳四娘携林月瑶,遂领着钟不负、赵汗青、蛇婆婆还有禾南絮一同来到后院外的一处名为听潮轩的别院。

    进了别院正堂,只见迎面墙上挂着一幅人像。

    青衣直裰,面貌清癯,身材高瘦,风姿隽爽,双目湛然若神。

    虽是一副文士模样,却是透着一股子傲然当世,洒脱不羁,只见话中人物负手而立,一杆玉箫在其身后露出半截,桃花掩映,碧海听潮。

    再瞧画像两侧,还挂着一对楹联。

    钟不负忍不住念了出来:“桃花影落飞神剑,碧海潮生按玉箫!”

    随即不住的赞道:“好联,好联!”

    主人家请了诸人入座,钟不负忍不住问道:“敢问前辈,这画像中人,可是天音堂的祖师?”

    柳四娘微笑不语,只是摇了摇头,便命人来斟茶送水,问向蛇婆婆道:“姐姐来此,难道也是为了屠魔大会?”

    蛇婆婆点了点头,道:“是也不是,我们几人是为救人。”

    蛇婆婆说得平淡,可却惊坏了钟不负、赵汗青等人,当然柳四娘也是惊诧不已,旁边林月瑶更是不敢相信。

    柳四娘看向诸人,问道:“是为了救剑奴?”

    蛇婆婆与众人说道:“此处没有外人,不必相瞒,絮儿,你讲原委与你师叔说说清楚。”

    既然蛇婆婆如此说,钟不负与赵汗青相视一眼,也便放下心来。

    这时禾南絮将来龙去脉与柳四娘娓娓道来,一旁林月瑶听得是惊心动魄,面色绯红,钟不负又将在大漠所为与其说了,更是让柳四娘称赞不已。

    得知原委,柳四娘问道:“这位沈少侠,你们还没有见到么?”

    禾南絮点头道:“是,但屠魔大会那天,他肯定会出现!”

    林月瑶歪头瞧着禾南絮,心中对这个叫沈渊的人物则更是好奇了。

    柳四娘沉吟不语,显然是在顾虑这什么。蛇婆婆瞧着,脸色却是愈发的难看了。

    片刻后,柳四娘叹息一声道:“我天音堂超然世外,这江湖的纷争实在不愿意有过多牵扯,何况,毕竟我天音堂也是崆峒派之一啊,我若出手相助,岂不是做了叛徒?”

    蛇婆婆蛇杖杵地,“咚”的一声,叫众人一惊。

    再听蛇婆婆寒着脸骂道:“姓柳的,你还真把自己当作天音堂的人了?”

    此言一出,叫在场之人无不惊异!

    柳四娘低头不语,面色有些羞愧。

    蛇婆婆指着画中人物,继续骂道:“倘若你们祖师爷得知桃花岛的传人,竟是如此的不争气,只怕都会从棺材里蹦出来好好教训教训你们这帮不肖的徒子徒孙!”

    这话如晴天霹雳,钟不负愕然站了起来,指着画像问道:“这......桃花岛.....?莫非,这画中之人竟是传说中五绝之一,东邪黄药师!”

    蛇婆婆看看钟不负,冷笑一声道:“看不出来,你这偷儿倒是有些见识。”

    钟不负不敢相信,迟疑着问道:“传说中,黄岛主不是没徒弟了吗?而且郭大侠与黄帮主皆战死襄阳,桃花岛哪里还有传人?莫非是郭襄女侠将桃花岛的武功传下来的?”

    蛇婆婆摇一摇头,看向柳四娘道:“谁说桃花岛没有传人?黄药师还有一个徒弟,也就是他们天音堂的祖师婆婆!”

    钟不负问道:“是谁?”

    这等江湖秘辛,能够得知,实在是千载难逢!更何况说的还是宋朝中原五绝之一,怎能不让钟不负心潮澎湃!

    就连赵汗青也按奈不住,微微探着身子,等着蛇婆婆来说。

    只听蛇婆婆口中迸出两个字道:“程英!”

    林月瑶捂着嘴巴,不敢相信,这些秘闻师傅只对她一人说过,没想到眼前这位蛇婆婆却是一清二楚。

    禾南絮也惊讶无比,只问道:“婆婆,你是如何得知这些的?”

    蛇婆婆嘴角轻扬,道:“你当我这灵蛇杖法是从何处学来的?”九字剑经

第一百七十七回 复姓欧阳

    禾南絮不解,只问道:“难道不是百花谷的武功?”

    蛇婆婆摇一摇头,道:“自然不是,三十年前老身带艺入谷,当时谷主还不是你阿妈,幸得先谷主信赖,叫老身给你阿妈做了嬷嬷。”

    三十年前的事,禾南絮自然不会知晓,只知道自记事起,就瞧见蛇婆婆一直陪在阿妈左右,照顾阿妈也照顾自己。

    也不知道蛇婆婆本名叫个啥,更不知道蛇婆婆原来的身世如何。

    但叫禾南絮坚信不疑的,就是蛇婆婆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无论如何蛇婆婆也不会害她。

    蛇婆婆目光投在柳四娘的身上,继续说着:“我与她三十多年前便认识,她的底细我比谁都清楚。二十年前她接任天音堂主,老身特来崆峒与她贺了一番,不想二十年后,柳四,你竟变得如此唯唯诺诺,婆婆妈妈,当真丢了你这一门的脸面!”

    “你师祖程英,虽传闻温柔如水,平和恬淡,但骨子里却是果敢刚毅,否则又怎会被那傲世不羁的黄药师收为弟子!”

    蛇婆婆横眉冷目,越说越是觉得柳四娘不争气,“可你倒好,如今哪有一丝桃花岛传人的样子,甘心屈居与崆峒派,真是不知羞耻!”

    柳四娘低着头默不作声,却见林月瑶咬着嘴唇,脸色微红,两手垂在两侧紧紧攥着衣摆。

    犹疑了片刻便站了出来,直视着蛇婆婆道:“月瑶敬蛇婆婆为前辈,又是家师故交,却也不能容忍蛇婆婆出言欺辱家师!”

    林月瑶一字一句,柔声细语之中却透着一股子坚毅。

    蛇婆婆抬眼瞧向林月瑶,一时让钟不负与赵汗青不禁捏了把汗,生怕这蛇婆婆一怒之下,再赏这丫头几根毒针。

    几个呼吸后,蛇婆婆又转头看向柳四娘,道:“你这徒弟,倒是好得很,比你要好!”

    方才沉默不语的柳四娘终是叹息一声,道:“瑶儿的性子,本就比我强。瑶儿,到师傅身边来。”

    林月瑶转身回到柳四娘身边,柳四娘眼中尽是慈爱,轻轻拉过林月瑶的手来,轻轻拍了拍,随即对蛇婆婆道:“瑶儿是我一手养大,我既然收瑶儿为关门弟子,自然是要她承我的衣钵。”

    “师傅......”

    林月瑶从未想过这些,师傅带她至亲,她只想着要好好孝敬师傅,绝不允许他人辱她师傅师门。

    赵汗青与钟不负只觉得这时候在场,多少有些不合适,二人一同起身,只听赵汗青道:“我二人出去转转,前辈与蛇婆婆慢聊。”

    谁知蛇婆婆道:“不许走,要是还想救人,就留下!”

    柳四娘又叹了一声,道:“罢了,我帮你们就是。”

    蛇婆婆冷哼一声:“莫要勉强!”

    柳四娘道:“也算是为了祖师罢,不勉强。”

    赵汗青、钟不负、禾南絮皆是听得云山雾绕。

    蛇婆婆瞧这三人不解,于是道:“这里面有些缘故,还是要她来讲罢!”

    说罢,坐回了座位,端起茶碗,掀了盖子,吹了吹慢慢饮下。

    “二位且坐,”柳四娘招呼着二人又坐了回去,一面微微欠身道,“方才叫二位见笑了。”

    二人忙道不敢。

    这是柳四娘又道:“既然老姐姐已然将这秘密说了出来,老身也不再相瞒,只是还请诸位将来守口如瓶。”

    赵汗青与钟不负相继说道:“定不外传!”

    “宋末襄阳城破后,桃花岛已经是人去楼空,祖师程英四处游历,在嘉兴隐居而终,晚年时收了一个徒弟,只为将桃花岛武功能够流传下去。这徒弟也就是我师祖,天音散人。”

    只听柳四娘娓娓道来,诸人才知原来这师祖天音散人在程英祖师故去之后,四处游历,元朝无道,天音散人便立志推翻暴元,随即便入了明教,做了明教四门中天子门的首领。

    后来因与杨逍不合而退了教,云游天下。

    后来来到这弹筝湖,便隐居于此。

    而当时崆峒派只有五门五老,虽是当时六大门派之一,却也只在末流。

    据说那时天音散人已无意江湖,却不想因一场误会失手打伤崆峒一名女弟子,更是因此心生爱意。

    不过那女子却不治身亡,天音散人心怀愧意,便将奇门数术、劈空掌、落英神剑剑法稍有改动之后授给了崆峒派,自此崆峒派由五门变为七堂。

    而后来天音散人怕崆峒派会有不肖弟子以桃花岛武功行凶作恶,遂也入了崆峒派,名为天音堂,超然物外,不理派中事物。

    而自己虽然也收弟子,不过教的功夫也只是崆峒派的内功心法,偶尔也会教上一招半势桃花岛的掌法拳法,虽不能登峰造极,却也足以自保。

    即为天音堂,自然少不得会叫些音律。

    加之以内功催动,足以扰乱心智,杀人无形。

    天音散人将搜集天下琴谱,以《碧海潮生曲》运功法门为基,自创杀人无形的《天音琴谱》,又不知从何处寻来一方古琴,煞有其事的称为天音琴,以桃花岛内功催动,威力无比,击石断木,宛若宝刀利剑,从此威震武林!

    为保桃花岛武功正统,天音散人同程英祖师一样,也只收了一个关门入室的弟子,倾囊相授。

    也就是柳四娘的师傅,穆云兰。

    只可惜,穆云兰虽然聪慧,却不善教人。

    柳四娘穷其一生,也只将师祖天音散人自创的《天音琴谱》练得炉火纯青,此外还有桃花岛的《碧海潮生曲》以及《玉箫剑法》也还算精通,其他的除了《弹指神通》略通皮毛,余下的竟是一概不会。

    诸人就如听书一般,津津有味,但同时也不免唏嘘,传说中的五绝之一,东邪黄药师的绝学就这般没落,实在有些惋惜。

    而且赵汗青、钟不负,当然还有禾南絮,林月瑶这四个人,更是好奇,这般隐秘之事,蛇婆婆到底从何得知。

    蛇婆婆瞧得出四人心思,不待有人发问,便道:“穆云兰也算老身的恩师。”

    “什么?”

    四人更为吃惊。

    柳四娘点头道:“先师收她为入室弟子时,我还只是一个普通弟子。只不过,师姐她乃是白驼山庄的后人,师父恐她图谋不轨,便将她逐出了师门。”

    “白驼山庄?”

    诸人苦思良久,也不知此为何地。

    钟不负开口问道:“白驼山庄又是甚么地方?怎么没有听说过?”

    蛇婆婆看向禾南絮道:“絮儿,你还不知道婆婆本姓甚么罢?”

    禾南絮面带愧色,道:“絮儿不孝。”

    蛇婆婆难得笑道:“絮儿言重了,与你无关,是婆婆没有与你说罢了。”

    钟不负忍不住问道:“不知婆婆高姓?”

    蛇婆婆望着那根蛇杖,目光似陷进回忆一般道:“老身复姓欧阳!”

    “莫非,”

    钟不负瞠目结舌,“婆婆竟是西毒欧阳锋的后人?”

    今日所闻,实在是叫人不敢相信!两百年前江湖上的风云人物,东邪西毒,其传人、后人竟同时出现在眼前,钟不负只觉有些头晕目眩!

    蛇婆婆长叹一声,道“我以为这辈子,再也没有机会与人说我这姓氏了。”

    原来自欧阳锋叔侄克死中原后,西域白驼山庄便逐渐式微,好在欧阳克有个几个子嗣,至少西域欧阳家不致绝后,或许是欧阳克作孽太多,几个子嗣之中居然只活下来一个。

    而白驼山庄也被人逐渐侵蚀。

    人丁不旺,家道中落,日渐凋零,到了蛇婆婆这一辈,竟然是剩下她一介女子,欧阳氏已无法在白驼山生存,于是便流落中原。

    而白驼山庄的武功也失传大半,仅留下的几本秘籍,也是残缺不全。

    家中传了下来的灵蛇杖法、拳法、还有那驱蛇引蛇之术,蛇婆婆每日自学苦练。

    后来投奔了天音堂,穆云兰见她根骨极佳,便收了她为入室。

    没想到一次蛇婆婆暗中偷练毒蛇阵时被穆云兰撞见,这才得知蛇婆婆这欧阳复姓,竟是始于西毒。

    或许穆云兰觉得传说西毒欧阳锋品性卑劣,为人所不齿,若是其后人修习了桃花岛的武功,只怕会污了祖师之名,遂将蛇婆婆逐出了师门。

    辗转流浪至百花谷,被先谷主所留。

    蛇婆婆讲完这些因果,这室内却安静至极,一瞧诸人,皆是神态各异,有吃惊,也有惋惜。

    这时候柳四娘道:“老姐姐一语惊醒梦中人,我柳四娘行事确实对不住祖师。况且,此次屠魔大会另有蹊跷,想必诸位也听得一二,此次若是不察,我也怕这其中会有祸事。”

    蛇婆婆忽然问道:“那你可知公冶和被押在何处?”九字剑经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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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字剑经介绍:
何谓江湖,
吟到恩仇心事涌,江湖侠骨已无多!
何谓江湖,
尘世如潮人如水,只叹江湖几人回!
九字剑经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九字剑经,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九字剑经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