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戊辰岁终
众人正要离去忽听客店外阵阵马蹄声传来跟着人声喧哗不止有人大叫道:“贼子便在里面了!大夥儿小心!”
韦子壮往外一望道:“有官差前来捉拿我们还是避上一避。”灵定摇头道∶“不成。我师弟正在运功驱毒万不可行走移动否则毒性侵入心脉那便无药可救了。”
杨肃观略为整理衣冠缓缓说道:“大家不必担忧且让我来应付这些官差。”众人素知杨肃观之能纷纷点头。
说话间只见一名捕快冲进店来喝道:“大胆盗匪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杀人放火?快快投降自可以留给你们一个全尸!”
杨肃观一声清啸双足一点已然站在那捕快身旁。
那捕快大惊失色连忙往旁闪避但杨肃观出手更快他伸手一抓猛地按住那人头上顶门冷冷地道∶“我只要手上运劲你立时脑浆迸裂死得惨不堪言要不要试试?”
那捕快没料到来人武功如此高强显然十分惊骇忙道∶“壮士高抬贵手。”
杨肃观见他面色青便道:“你不用怕只要你乖乖听话你我无怨无仇岂会加害於你?”那捕快吞了口唾沫问道∶“阁下是谁?”
杨肃观双眉一轩反问道:“你真要听?”
那捕快闻言一惊正想改口转念又想:“我此番无缘无故给人抓住若连名号也不得而知未免太过丢脸。说不得总要拿个名字回去交差。”他嘶哑着嗓子道:“看阁下这个模样当是绿林中的一号狠将却不知上下如何称呼?”
杨肃观道∶“在下姓杨双名肃观。”那捕快脑中念头急转想道:“杨肃观?绿林中有谁是叫这个名字的?”一时搜索枯肠却都想不出此人的来历。他乾笑几声道:“恕在下眼拙认不出壮士的门派渊源还请示下如何?”
杨肃观微微一笑道:“我打北方来日里去的唤兵部夜里睡的叫王府。紫禁门前见天子皇宫之畔便是家。”他谜语说罢拍了拍那捕快的脸颊道:“老兄猜出我的来历了麽?”
那捕快大吃一惊颤声道:“你……你到底是谁?”
杨肃观一笑跟着正色道:“不瞒诸位。我正是朝廷命官方今兵部职方司郎中杨肃观。”
那捕快张大了嘴随即摇头道∶“阁下若不想明说身分我不问也就是了何必开这个玩笑!”杨肃观微笑道∶“区区一个郎中也没什麽了不起我又何必顶冒?”说着摸出身上令牌在那捕快面前一晃。
那捕快见到令牌脸上变色嚅嗫地道∶“你……你真是……”
杨肃观眯起了眼道∶“你家提督与我有仇见我一进甘肃省境便派人3番两次前来陷害。不过我杨郎中也不是善与的人物这场争斗还不知鹿死谁手。大家不妨走着瞧吧。”说着对那捕快笑了一笑道∶“这位大哥这场大战有趣得紧你可想牵连进去?”
那捕快闻言大惊急忙道:“这位大人!咱们提督生得什麽模样长得是高是矮我连见也没见过你们两家喜欢相斗自管去斗个痛快可别连累我这个芝麻绿豆官啊!”
杨肃观见他甚是乖巧微笑点头道:“你命人撤去这些官差。”
那捕快怕得要命一来对方是朝廷命官二来自己又落入人家的掌握之中连忙挥手喝道:“是自己人!大伙儿快快退开!”
众官差急忙後退登时让出一大条路出来。
杨肃观又道:“叫你属下牵过五匹马来。”
那捕快连忙叫喊众官差哪敢违背急忙牵了五匹长腿骏马过来。那捕快陪笑道∶“这位大爷马匹已给您牵来你老人家可以走了。”
杨肃观转头望向灵真见他仍在运功抗毒看来仍不能走动当下微微一笑道∶“不忙不忙这里酒菜不坏风光明媚咱们来喝上两杯。再走不迟。”说着命小二打来一白酒亲自给那捕头斟酒。
那捕快强自镇静勉强举起酒杯但酒水却不住泼出来。杨肃观自坐他身旁手掌却不离他的脑门。
过了一顿饭时候灵真忽地睁眼他手掌肿起的部位虽然未消但却有逐渐缩小之势他见众人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便自笑道:“老子死不了的!这毒虽然厉害却耐我不得!只要再几个时辰老子必可将这鬼毒驱出。”众人闻言大喜杨肃观点了点头道∶“太好了咱们这就走吧!”
只是伍定远却没这等好功力他内力远逊於灵真无法自行驱毒脸上黑气只有越来越重已然昏迷不醒。
韦子壮伸出手去正要抱起伍定远灵定连忙提醒:“别碰他身子!”
韦子壮一怔低头细看只见一只蚊子飞上前来在伍定远身上微微一停不待飞起便即僵毙在地。韦子壮倒吸一口冷气道:“好霸道的毒药这般阴毒!”
韦子壮解下外袍垫在伍定远身上又用几块布将自己的双手紧紧裹住这才把他抱起以免沾染毒气灵真内力深厚中毒後仍可活动便自行站了起来。
杨肃观走到那捕头身旁道∶“这位大哥有劳你送我们一程不知方不方便?”
那捕快惊道∶“我还要随你们走啊……这……这……”
一旁娟儿走上前来冷笑道∶“你不高兴麽?那我们直接送你到阎王地府去好了省得你还要来回奔波!”众人见她神情稚嫩却来说这等狠话都忍不住好笑。
那捕快颤声道∶“我送……我送……除了阴曹地府哪里都送……”
杨肃观笑道∶“有劳大哥了咱们这就走吧。”
众官差正在外头守候眼见那捕快当先走了出来叫道∶“大夥儿快些让开了这几位是兵部的官员是来咱们这儿巡视的一切都是误会!”
一名官差低声道:“捕头这……你这话是真的麽?”他见捕头给人拿住这几句话未必是真心所言当下便出言探询。
韦子壮向来明白道理他从怀里掏出一锭黄金便往那官差扔去大声道:“诸位不必多心此番劳你们捕头的大驾陪我们走上一遭去去就回。这点小意思专给差爷们喝酒。”那官差拿了金银脸上仍满是犹疑。
那捕快忙道∶“朝廷大员给的打赏你们还不快快收下?你们一会儿自管去喝酒今日之事可别宣扬出去了!”众官差见杨肃观等人出手豪阔确实是一副官场气派急忙让出路来。
杨肃观拍了拍那捕快的肩膀道∶“你这人很是乖觉等我回京之後不妨给你些好处。”
那捕快原本担心害怕这时听得杨肃观如此说禁不住又惊又喜只不知他此言是否真心忙问道∶“大人有意提拔小可?”杨肃观微笑道∶“咱们先走吧有话一会儿再说不迟。”
众人一路飞驰奔到荒郊时已是傍晚杨肃观放脱那名捕快点头道:“你姓什麽?我回京之後不妨替你打点打点也好方便你升官。”那捕快听他如此一问真是有意提携喜道:“小人姓何只因性爱喝酒人称白乾何!大人只要到吏部去查自会看到小人的姓名。”
杨肃观挥手笑道:“好甘肃道上的白乾何我给记住了你走吧。”
那捕快大喜之下连连叩。这杨肃观是朝廷大员世家之子等巴结不到此番能结识这等尊贵人物也可算是因祸得福了。
那捕快又拜了几拜这才准备离去杨肃观见他转身走开忽地想起百花仙子的约定忙喝道∶“等一等!”
那捕快吃了一惊以为他另有什麽打算连忙拜伏在地颤声道∶“大人有何吩咐?”
杨肃观道∶“我与一个朋友约在十里外的凉亭相见你可知道去路?”
那捕快面露惊讶道∶“大人说的凉亭莫非便是『神鬼亭』麽?”杨肃观听得“神鬼亭”3字忍不住双眉一轩心中忽有异感便问道∶“怎麽这亭子有什麽古怪麽?”
那捕快面露为难之色低声道∶“说古怪是有那麽一点。这亭子本是城外十里处不远的一座凉亭风景挺好不过……不过最好白日去千万别夜间过去游玩。”却是欲言又止。
一旁众人听他们交谈起来各自过来聆听。韦子壮听那捕快说话吞吞吐吐好似有什麽难言之隐忍不住问道∶“怎麽啦?那亭子有盗匪出没麽?”那捕快摇了摇头道∶“盗匪倒是没有。只是听乡民说道那神鬼亭有些不乾净好像闹鬼闹得厉害。”
娟儿听他说得悬疑道∶“听你唬人唬的这世上哪有什麽鬼怪?”
那捕快乾笑几声道∶“这我也不知道了。只是乡民说得神灵活现都说二十年前一个钦命要犯死在那儿後以後便不太乾净时常现出异象。”
娟儿哼了一声道∶“什麽异象?天上掉下金元宝麽?”
那捕快陪笑两声道∶“金元宝倒是没见到不过神鬼亭附近的几里沙漠时常生起沙暴夜里还有些奇异光芒跟幽灵也似。前些日子蛇也不冬眠全都跑了出来硬生生的冻死。过两日便要过年了诸位没事可别去那儿免得沾惹晦气讨不到彩头。”这捕快是汉人血统自也熟知中原习俗便想以此相劝。
众人闻言纷纷哑然失笑竟是无人相信。杨肃观却面色凝重丝毫不以为好笑。他点头道∶“多谢你了此去我自会小心。”说着细细问过去路这才放那捕快回去。
众人找了座破庙稍事歇息杨肃观见伍定远昏迷不醒心下甚忧只是愁眉不展。
灵定见他焦急便劝慰道:“师弟不必过虑我看这位伍施主面相不凡此番定能逢凶化吉。”
这话杨肃观也曾在少林寺中听方丈说过说伍定远有什么仙佛之缘云云但此时人家性命危急说这话未免不着边际。杨肃观摇了摇头叹道:“别说这些了眼下咱们只有尽人事听天命了!”想起柳昂天所托之重更感心头沉重。
韦子壮见杨肃观若有所思便问道:“杨郎中方纔那捕快把神鬼亭说的活灵活现好象那地方真有些古怪照你看来如何?”
杨肃观摇了摇头道:“这我也搞不清楚反正百花仙子与咱们约在那地方说什么也得过去看看。便真有什么鬼神传说也顾不这许多了。”众人纷纷称是。
说话间忽听灵真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跟着站起身来挥舞拳脚活动筋骨。众人知道他已把剧毒逼出都是面露喜色韦子壮赞道:“大师功力果然不凡!”这灵真不愧为少林四大金刚之一果然功力非同小可连“百花仙子”的剧毒也耐他不得。
灵真嘿嘿一笑说道:“好一个天杀的『百花仙子』咱们直接杀到那鬼亭子里去这女人若不肯拿出解药咱们只管把她砍成烂泥给老子出口恶气也给伍制使报仇!”
灵真伤势稍复那又多了一名高手出阵众人议定行止由杨肃观与韦子壮分头出去打探消息查清楚『百花仙子』有多少帮手有无机关埋伏等请。灵定则与灵真坐镇庙中保护伤者弱女。待午夜之时再到『神鬼亭』会合。
商议妥当杨肃观正要离开忽听娟儿叹道:“师姐啊!今天不是除夕么?咱们这顿年夜饭还吃不吃啊?”艳婷叹道:“唉……兵荒马乱的哪有心思想这些。”
每逢佳节倍思亲两姊妹想起逝去的师叔不由得眼睛一红竟是眩然欲泣。
杨肃观听她们这么一说便自停下脚来想道:“是啊!今天真是除夕。她们不提我倒忘了。”这个把月他都在为公务繁忙全没想到年节将至不过他自小在少林出家年节欢庆于他是可有可无此时只淡淡想过便拋到一旁去了。
韦子壮本也要离庙待见娟儿伤心便转回身来温言慰道:“小泵娘别伤心啦!你虽然不能回山过年但眼前这许多叔叔伯伯陪你一起不也挺热闹么?”
娟儿破涕为笑道:“那你可得给我个大红包才行。”韦子壮哈哈大笑道:“成!包管你满意。”说着摸摸娟儿的小脑袋甚是怜爱。
一旁灵定见岁末将至想起岁月如梭也不禁有些感伤。他轻轻一叹道:“时光好快这戊辰年转眼就过了又是岁末年终啦………一年复一年何时方能修成正果呢?”
杨肃观原本已跨出庙门听得灵定的说话忽地心下一凛好似听到了什么极为要紧的东西可一时又想不明白便停下脚来低头沉思。
韦子壮见他举止有异便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对么?”
杨肃观不答只闭上了眼低声道:“神鬼亭……戊辰年戊辰年岁末戊辰岁终……”众人见他自言自语行止怪异都是暗暗留心。
灵定皱起眉头问道:“杨师弟究竟怎么了?”
杨肃观不去理会众人只皱眉苦思娟儿见他实在太怪忍不住便道:“他到底怎么了?难道也中了百花仙子的毒么?”艳婷见杨肃观面色凝重便对师妹摇了摇手示意她不要打扰。
陡然间杨肃观双眼一亮大声道:“对了!便是这句话!”
韦子壮忙问道:“杨郎中想到了什么?”
杨肃观舒出一口长气道:“诸位可曾听过四句话叫做『戊辰岁终龙皇动世天机犹真神鬼自在』?”
灵定想起那日返回少林时也曾听方丈提过这四句话当即点了点头道:“听是听过。不过这四句话太过奇怪像是什么谒语。杨师弟怎会问起此事?”
杨肃观道:“师兄若是记心明白可还记得方丈那时说的话么?”
灵定回想那日方丈的言语霎时一惊面色已成惨白。
韦子壮不明究理眼看两人神色紧张忙道:“贵寺方丈究竟说过什么?”
灵定口宣佛号合十道:“阿弥陀佛那日杨师弟返寺求助之时方丈便提过『戊辰岁终龙皇动世天机犹真神鬼自在』这四句话。
他说待得『戊辰岁终』之日天下即将大乱朝廷政争更要再起便要咱们把局势看个明白不要急着介入朝廷争端。我那时听了这几句话也不以为异此时听杨师弟说起这才想起今日便是除夕那『戊辰岁终』已在眼前。”
韦子壮哦地一声虽然不信这等荒诞言语但一来这话是少林方丈所言多少有些学问二来今夜恰是戊辰年岁末说不定真有什么名堂便问道:“戊辰岁终……神鬼自在……这神鬼自在是什么意思?指的便是神鬼亭么?”说着往杨肃观望去。
杨肃观凝望地下的伍定远只见他仍是昏迷不醒性命大为可忧当即沉声道:“不管这四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了伍制使眼前便是刀山油锅咱们也得硬闯了!”众人纷纷称是既然今夜是戊辰岁末那神鬼亭又在左近届时有什么变故自能一目了然了。
杨肃观与韦子壮离开破庙各自朝东西两方而去要查看百花仙子是否另有帮手。杨肃观往东方行去那是回镇之路路上他仍旧装扮成说书先生以免给人认了出来。
回到镇上只见四处仍是乱烘烘地那客店老板在店门口指天骂地叫道:“从没见过这般狠的土匪杀人不算还连屋顶也给打破了!***大过年的真是晦气!”那屋顶破损却与百花仙子无关而是给杨肃观打破的说来真该赔人家银子才是。
一人幸灾乐祸取笑那老板道:“你算是走运啦!要真见到狠的连你家老婆也抢去做压寨夫人哪!”那老板大怒喝道:“你放什么狗屁?”另一人笑道:“别生气搞不好尊夫人成了压寨夫人镇日给人这么压一压说不定乐不思蜀哪!”却不知那老板为何人缘如此之差居然到了这个田地还要遭人奚落。
那老板听了嘲讽登时狂怒攻心朝着那两人就打众人嘻笑不绝便自乱成一片。
杨肃观心下暗笑眼看客店没有什么可疑之处便自转身离开。
正走间忽见迎面一人昂阔步而来身上却穿著锦衣卫的服饰杨肃观一惊连忙让在道旁凝目看去来人正是锦衣卫统领安道京。
杨肃观躲在一旁巷中探头出去只见三人跟在安道京后头他凝目认去一人生得高头大马名叫“雷公轰”单国易一人白净脸皮唤叫“九尾蛟龙”云三郎另一人面相不凡却是锦衣卫教头郝震湘都是在梁知义府上照过面的。
杨肃观心下一凛暗拊:“看来江充这帮人已然有备今晚必有一场硬仗。”
他心中了然明白锦衣卫众人定是给胡媚儿约来作帮手的此刻若不能查出来人多少、有无机关埋伏等情今晚约会定是输面大于赢面届时不只抢不到解药恐怕连羊皮也保不住。
安道京停在客栈门口呼溜一声口哨十余人从里头窜了出来也都穿著厂卫服饰众人一言不便往城外走去。
杨肃观小心翼翼跟随在后。只见那群人左转右绕过不多时便走出城外杨肃观知道锦衣卫好手如云不敢跟随太近一行人出城后四下一片旷野无法再行跟踪杨肃观便跳到树上待他们走远后方才跟随好在此处地势平坦也不难找到他们的踪迹。
又过片刻只见锦衣卫人众来到一处凉亭只见那亭子颇为破败八方亭柱已垮了三只只余五角支撑里头的石桌崩坍了一方桌旁空荡荡的别无石椅摆设。
杨肃观伏在山坳从高处往下窥视心道:“看来这就是什么『神鬼亭』吧!”想起日间捕快所言都说这凉亭颇有些灵异怪事但乍看之下也瞧不出神奇之处。
杨肃观抬头望天此时星月初升离胡媚儿的约定还有几个时辰自己不妨先布置一番以免着了敌人的道儿。正看间杨肃观忽觉有些不对他凝视夜空只见天上云层颇为奇异全数状做直条向南北延伸而去。杨肃观从未见过这等怪云心下不禁暗暗罕异。
便在此时两旁树下洞穴中爬出几只青蛇四下乱窜好似惊惶不堪。当此异状杨肃观不免大吃一惊寻思道:“此时方值冬日蛇虫应在冬眠才是怎能忽然爬出洞来?”
陡然间身子微微震汤地面竟然微微跳动跟着远处沙漠飘起一阵烟尘月夜之中彷佛鬼影重重。杨肃观双目睁得老大暗道:“好一个『神鬼自在』。今晚是戊辰年除夕必有什么稀奇古怪之事我还是小心为上。”
过了半晌不见再有什么异状出来他松了口气便向安道京等人看去。
点点星光照下凉亭旁一片凄清锦衣卫众人席坐在地或倒或睡只有安道京与郝震湘二人抱胸而立。杨肃观看了暗暗摇头:“这安道京武功虽高却毫无治军才干等候不过片刻他属下便散漫成这个模样。”黑暗之中安郝二人似在交谈但杨肃观与他两人隔得远了听不真切。
杨肃观默运“达摩神功”气运丹田登时耳聪目明。原来这“达摩心经”乃是少林嫡传的绝世武学修行者若练到上乘不止内力浑厚扎实尚能兼得佛门中“天耳通”、“天眼通”的秘法堪称少林镇寺之宝足与“易筋洗随经”匹敌。杨肃观此时默运神功便如天耳开通附近十余里的声响都瞒不过他去。
杨肃观神功动登时将安道京等人的对话听去只听安道京道:“这胡媚儿真是不晓事怎能把杨肃观他们约到这里来?要是江大人交代的秘密给这些人察觉咱们还有得玩吗?”
郝震湘道:“大人所虑极是。”杨肃观听他们语气不对心下顿时一凛留上了神。
安道京咳了一声说道:“郝教头这凉亭有个大秘密你想不想知道?”郝震湘是个见多识广的人甚是精明他一听“秘密”二字便道:“大人小心谨慎既然是秘密此处耳目众多千万别声张。”
杨肃观心下暗笑:“这郝震湘不仅武功非凡做官的本事也是了得他这么一说明摆的便是不想知道什么秘密以免牵连在内。不过安道京这老狐狸狠是厉害他既然说了秘密二字定有什么阴谋郝震湘是非听不可了。”他自也关心安道京所称的“秘密”当下专心守志深怕漏听了一字。
果然安道京道:“其实也说不上什么秘密啦不过是江大人交代的一件事我只是猜想不透江大人的用意眼下无事便想请教郝教头。”
郝震湘面有难色欲言又止安道京却不容他推托说道:“我这番西来肩负几个重大任务其中一项便是要夺回羊皮这你是知道的。”郝震湘道:“血战沙场乃是英雄本色属下必当赴汤蹈火以死回报大人的厚爱。”
安道京甚是高兴拍了拍他的肩头笑道:“听你这么说真不枉我当年把你从刑场救了出来你好好干!我绝不会亏待你的。”郝震湘低下头去拱手道:“统领救了属下一家老小的性命恩同再造属下自当戮力以报绝不辜负统领的期望。”
安道京哈哈大笑道:“说得好!日後有你追随左右便遇到卓凌昭那王八蛋我也不怕了!”他笑了一阵低声道:“江大人私底下吩咐我他说拿回这羊皮之後要咱们好好地收起来千万别毁损了日後还有一件大事全着落在这羊皮上头。”
郝震湘奇道:“不是说好一拿回羊皮便要立时销毁吗?怎地又有旁用?”
杨肃观心下起疑不知他们说的是真是假那羊皮是江充被俘时所绘的国界图乃是江充卖国的契约这种东西留着一日便有一日的害处越早销毁对江充越是有利如何能有其他用途?真是奇哉怪也。他不由自主的摸了摸怀里待觉那羊皮仍是好端端的收在他怀中这才放下心来。
安道京道:“这详情我也不是挺清楚但江大人吩咐他说腊月三十的午夜这凉亭里会有一个大秘密跑将出来要我好好注意替他带了回去。”郝震湘奇道:“什么秘密会跑将出来?属下是直性子听不懂这许多玄机禅语还请统领明说。”
安道京摇头道:“江大人放的…说的那个…话我也是搞不明白反正他亲**代过说我拿到那羊皮之後到了神鬼亭自会晓得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他这般吩咐了难道我还能推托么?地方是『神鬼亭』时辰便是今夜子时地方对了时辰对了想来到时我便能一目了然。”
郝震湘苦笑道:“这真是天机谜语谁也参不透。”
安道京乾笑数声又道:“不过麻烦的在後头胡媚儿那婆娘把点子约到这里到时又是少林和尚又是武当高手乱糟糟地打成一片却要我如何找那秘密?还真他***作怪!”
杨肃观参详不透只觉得安道京的言语夹缠不清直是七荤八素忽听一名女子的声音从半空传来:“什么婆娘?什么作怪啊?你们两人还真是有种只会躲在暗处中伤旁人!”说着半空落下一个女子容貌娇艳却又冷若冰霜正是“百花仙子”胡媚儿到了。
安道京见了这女子到来脸上神情老大不自在锦衣卫众人原本或坐或躺见了胡媚儿那美若天仙的容貌登时都站了起来人人抹脸梳都盼眼前的美人能多看他一眼。
胡媚儿冷冷地道:“怎么才来了这几个人?待会儿打起架来如何讨得了好?对方可是少林寺的罗汉金刚啊!”
安道京正要回答那“九尾蛟龙”云三郎却是个登徒浪子眼见美女在侧英雄气概斗生当下大笑道:“姑娘别要担心了!莫说少林寺的几个罗汉金刚过来便是天绝老僧亲至姓云的一样为姑娘手到擒来。”
杨肃观听他说话辱及师门忍不住气往上冲但此时高手环伺如何能犯险?只有强自忍耐了但他心下暗暗立誓一会儿定要这人好看。
胡媚儿斜目看了云三郎一眼迳自走到安道京面前冷笑道:“锦衣卫里就这几个吹牛皮的货色?凭这几个饭桶却要如何与人斯打?”
单国易大怒道:“你嘴里不乾不净的说些什么!”
安道京将他一把拦住陪笑道:“仙姑责备的是我这次西来没带够人手请仙姑将就点用吧!”
胡媚儿往众人看了几眼连连摇头冷冷地道:“全是不中用的东西到时打起架来反而碍手碍脚的我看你们还是滚回去好了。”
安道京忙道:“仙姑万万别这么说要是您给贼子们伤了这么一点江大人那儿却要我怎么交代。”
郝震湘见他卑躬屈膝不禁心中一奇这“百花仙子”不过是个善於使毒的江湖中人以安道京的身分何必如此怕她?莫非有什么把柄落在这女子手中不成?郝震湘心下起疑只皱起了眉头瞅着眼前这女子。
那“雷公轰”单国易是个莽撞性格如何容得了胡媚儿的污辱?当下大吼一声高高跳起举起手上的狼牙棒便往胡媚儿脑门上砸去安道京急叫道:“万万不可!”说着急忙抢出深怕伤了胡媚儿。
谁知“百花仙子”的武功着实阴毒那单国易的狼牙棒才一砸下胡媚儿只是浅浅一笑道:“便这么点玩意儿也敢拿出来献丑?”说话间忽然成百上千的银针猛地飞出直直往单国易的脸面射去单国易啊地一声大叫闪避不及眼看一双招子便要给废了。
便在此时却有一人伸手出来揪住单国易的领子硬生生地将他从半空中拉开大把的银针连连从单国易脸颊旁飞去却没伤到他分毫。众人急看却是“蛇鹤双行”郝震湘出手救人此人在万险之中凭着单手将人拉开眼力之准手劲之雄已达武林第一流境界。人人心下叹服登时暴喊一声:“好!”
杨肃观心道:“此人武功非凡实在是个劲敌。”那夜他在梁知义的府上与此人交手险些给他打伤此时又见他手段如此了得不由暗暗担忧。
胡媚儿见他这手神功登时“哦”了一声冷冷地道:“失敬失敬原来锦衣卫里还有这等好手啊!”说着一双媚眼不住向郝震湘上下打量。
安道京见郝震湘出手建功心下暗自得意笑道:“好说好说这是咱们锦衣卫里才来的弟兄姓郝双名震湘使得是『蛇鹤双行』的武功。”
胡媚儿笑道:“安大人哪!我说你是越来越长进啦!居然懂得重用这等高手我看锦衣卫的事业定是蒸蒸日上。”
安道京听她这么夸赞心中更是高兴一时大笑不止道:“多承仙姑金口谬赞!安某人这厢谢过了!”
胡媚儿走上前去站在郝震湘面前抬头看他只见郝震湘铁打一样的身材一张面孔颇有风霜之色端的是真男儿的神气她心下喜欢提起脚跟在郝震湘的耳边道:“这位大哥可娶亲了没?”
郝震湘心道:“这女子好不无耻浪荡却来调戏於我。”当下抬头望天毫不理会。
胡媚儿心中一愣自来锦衣卫中的卫士谁不是抢着巴结讨好於她什么时候见过这等神气的男子她转头望向安道京笑道:“这位大哥好大的架子啊!”
安道京深怕郝震湘脾气高傲可别要得罪了百花仙子忙道:“仙姑说笑了我这兄弟脾气有些顽固一向见不了世面仙姑莫怪。”说着朝天边明月望去道:“仙姑你来瞧瞧这月亮好大啊!咱们来赏月好了。”
胡媚儿却不理会只往郝震湘瞅去夜色中只见他仰天不语满脸正气一股莽莽苍苍的气概油然而生胡媚儿见了这个神态心中更是爱煞反把郝震湘适才的无礼当作了气概丝毫不以为意。
她掠了掠稍向郝震湘走近几步笑道:“安大人我想向你借这个人一用。”说着伸出手去便往郝震湘胸膛摸去。
安道京连连摇手苦笑道:“咱们锦衣卫就这几个人仙姑别开玩笑了。”胡媚儿冷冷地道:“那是你的事不是我的事。我便是要借这个人一用。”说着拉住郝震湘的臂膀满脸娇羞道:“郝教头以後你便跟着我啦!保管你平步青云!”
星光下但见胡媚儿貌美如花、肤白胜雪锦衣卫众人见了这上好肥肉心中都是又羡又妒云三郎更是大恨:“***郝震湘什么便宜都给他占尽了!”
哪知郝震湘真是个傲性的只听他哼地一声潜运神功一股内力激出登时将胡媚儿震退一步跟着冷冷地道:“男女受授不亲还请仙姑放尊重点。”他虽然口称仙姑但神色间直把胡媚儿当作是无耻女人全然不给她面子。
胡媚儿听得此言不由吃了一惊这女子平日自视甚高结交的都是王公大臣寻常男子前来追求连看也不看一眼但只要遇上喜欢的千方百计也要与他相好情场上一向无往不利哪知却会吃上这等排头。须臾之间一张俏脸煞白青接着由青转红竟是又羞又恼一张脸更不知往哪儿搁去。
她心下狂怒想道:“这姓郝的好不识相!京城里的王公贵族谁不是整日价的想我?便是江充也不敢对我这般狂傲!郝震湘给你几分颜色你便开起染房来啦!”
她缓缓地把头一掠脸上的红云褪去换上了一幅冷若冰霜的面孔众人见她面带杀气不知她心里想法一时鸦雀无声无人敢一言。
郝震湘仗着自己武功高强却也不来怕这女子只仰天抱胸傲然而立场面甚是肃杀。
安道京怕生出事来连忙抢了上来“啧”地一声骂道:“郝教头啊!人家仙姑有意提点你你怎么拒人於千里之外?快快向仙姑赔罪了!”说着拉住郝震湘的臂膀要他出言谢罪。
郝震湘哼了一声心道:“也罢。看在统领面上且让这无耻女子一步。”他勉强躬身冷冷地道:“仙姑在上下官若有失礼之处还请海涵则个。”说话时眼角却撇向别处不见分毫道歉诚意。
安道京正要再骂却见那郝震湘已自行走开只留了胡媚儿一人在场全不给人留面子。安道京只感尴尬无比连忙向胡媚儿一躬身弯腰拱手道:“对不住对不住咱们郝教头旧日是刑部出身性子容易得罪人。请仙姑别跟他计较了。”众人见胡媚儿满脸煞气都是暗自为郝震湘担忧那安道京明白胡媚儿与江充有染更是掌心出汗心里直是七上八下。
过了良久却见胡媚儿摇了摇头道:“算了。我何等身分何必与他生气。”
安道京闻言大喜当场嘘了一口气道:“仙姑心胸宽大下官万分佩服。”
胡媚儿笑了笑似乎不再计较她望向郝震湘道:“安统领你方才说这位郝教头出身刑部莫非他以前是个捕快么?”
安道京听她又来询问郝震湘之事不禁心中暗暗忌惮。他咳了一声道:“那倒不是。咱们郝震湘以前是刑部聘来的武功教头曾是中原三千捕头的总教习。”安道京不愿两人再有冲突便想找个话头带过这几句话说的更是快极。
哪知胡媚儿一听此言便即掩嘴惊叫:“啊!原来郝教头这般大的来头!”
安道京心下一凛乾笑道:“仙姑说笑了。”
只见胡媚儿面带迷惑一双妙目凝视着安道京皱眉道:“安统领我想请问你一件事。”
安道京又咳了一声道:“仙姑有话请说。”
胡媚儿眼望郝震湘笑道:“安统领不知这位郝教头的武功如何比起你来如何呢?”
此言一出场中众人无不尴尬连郝震湘也转过头来了。杨肃观窥伺在旁心道:“这胡媚儿好辣的手段存心要挑拨是非。”
眼看胡媚儿笑吟吟地望着自己安道京自己也是搬弄是非的高手一听胡媚儿如此说话如何不知她有意离间?他乾笑两声说道:“我不曾与郝教头较量过想来是在伯仲之间吧!”
胡媚儿佯做诧异状道:“啊呀!安统领真是了不起哪!你这郝教头名震两湖大名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想不到统领居然能与他打成平手真是叫人料想不到呢!”她着意讽刺更是把“平手”两字拉的极长着意让人难堪。
安道京听了这话顿时心头火起想道:“这贼贱人说起话来真是狠毒。”
胡媚儿见他面色难看只管掠了掠面上的丝笑道:“安统领啊!其实你何必难为情呢?你打不过人家那也是应该啊!你看看郝教头体魄多威武旁人不知还以为他才是锦衣卫的统领呢。我看你手下有这等人才日後事业定然越做越大。安统领自也加官晋爵步步高升啦哈哈!哈哈!”说着大笑起来。
银铃般的笑声中只见安道京面上阴晴不定郝震湘也是一脸尴尬其余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摇了摇头。
杨肃观冷眼旁观心道:“胡媚儿这几句话杀人不见血可比什么毒药都霸道这『百花仙子』果然是一等一的使毒高手。”他素知安道京的性情知道此人气度最小前前後後不知道害了多少属下弄得锦衣卫中别无高手这几句话定然点中他的要害。照此看来这位枪棒教头的前程已然蒙上阴影。
果然这几句话深深刺伤了安道京他平日里气量不甚宽宏对自己日益福的身材尤其苦恼此时听得此言心下便自计较:“这郝震湘的武功确实高强只怕我真的差他老大一截江充那老狗子一向喜新厌旧要是与这人相处久了必定喜爱他的武勇这点我不可不防。”
转念一想又道:“锦衣卫里好容易来了个高手我可不能中了这贱货的挑拨离间这个郝震湘除去容易但要再找这么一个将才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话虽然这般说但心中仍有个挥之不去的阴影真叫他难以决断。
心中善念恶念正自交战不休一旁郝震湘察言观色已知自己闯下大祸他大踏步过来猛地单膝下跪拱手道:“统领大人明监!大人对属下有救命之恩郝震湘有生之年不敢稍忘大恩更不敢与统领动手。旁人的无聊言语请大人不必放在心上。”说着怒目望向胡媚儿似是要一刀将她斩成两截方能消解心头怒火。
安道京听了这话心下稍安正要回话却听胡媚儿笑道:“了得啊!咱们这位郝教头真会做人明明武功比人家高却懂得礼让自己的长官。了不起了不起这般懂事江大人定会喜欢。”
安道京听了这话心中又是一震满腔想法全往坏处去了。郝震湘见长官脸色大变料知情势不妙赶忙低头道:“统领莫听旁人信口开河。统领大人武功高绝一手刀法冠绝京城这等高深武学属下便算大胆十倍也不敢与统领争辉。”
众人听他奉迎十足心下都是暗赞明白这名教头极懂官场道理。
安道京见他卑颜屈膝在众人面前如此推崇自己登时放下心来想道:“这人对我很是忠心看来不必提防他了。”他哈哈大笑当场将郝震湘拉起往胡媚儿看了一眼大笑道:“我与郝教头肝胆相照旁人的无聊言语咱俩可不要放在心上啦!”安道京这话用意明白自是要她省点气力别再想挑拨离间。
胡媚儿听了这话却是不动声色只是笑了笑神情平淡。旁观众人见她神态如此反而更加担忧不知她一会儿又有什么阴谋。
那郝震湘则满脸不忿怒目便往她脸上看去眼中如同喷出火来一般。
胡媚儿对众人的神色不加理会她抬头望天眼看离三更尚早便自微微一笑说道:“不知道那几个和尚躲到何处了怕就怕他们弃下同夥独个儿走了那今晚的约会可无聊得很了。”
云三郎先前没机会说话早已气闷之至连忙接口道:“仙姑说得对!那少林寺的和尚定是怕死了仙姑临到关头准是逃走无疑。”当即连连陪笑就盼赢得美女芳心。
胡媚儿横了他一眼笑道:“三郎说得是啊!只要咱们三郎投入少林寺这种弃友逃亡、背信忘义之事那定是经常有之日日上演。”
云三郎听得讽刺却只嘻嘻一笑不见其他。此人实在好色无比两只贼眼只顾着瞧一会儿看看胡媚儿的脸蛋容貌一会儿看看她的手脚身材哪理会她说东道西神情迷乱之间还不住的点头称是似不知人家正在讽刺自己。
安道京见了下属的熊样忍不住心下一悲暗想道:“***锦衣卫里尽是这些酒囊饭袋难怪东厂的刘敬越来越不把老子放在眼里江大人对我也越来越差。”转头一看又见那郝震湘满面杀气似乎只想出手教训胡媚儿霎时又是一声叹息:“不成材的废物乖巧听话硬里子的高手却又高傲难驯真没半个手下好带。唉……这年头统领真不是人干的……”说着长吁短叹烦闷不已。
眼见云三郎连连搓手好似口水也快流了下来胡媚儿虽然历经千帆但见了这人的猴急模样仍是感到诧异好笑。正要出言作弄忽然间心念一动想到个计谋便把话头压下向云三郎走上几步。
胡媚儿把稍一掠微笑道:“三郎你过来。”
云三郎又惊又喜先前他给胡媚儿百般讥讽全无半点好脸色此时听她温言召唤直是魂飞魄散七窍生晕他颤巍巍地行向胡媚儿软言道:“仙……仙姑有何大事指教?”声音细软好似全身没了半点气力一样。
胡媚儿拿出一个小小布囊嫣然一笑道:“先前骂了你很是过意不去来你把这布囊收下算是给你陪罪吧。”
那云三郎乃是无比好色之徒一见百花仙子对他笑脸盈盈如何不叫他兴奋难抑?急急伸手出去先把布囊收在手里跟着狠狠地在胡媚儿手上摸了一把只觉她手腕滑腻柔嫩端得是绝色天香。他酥麻了好一阵子这才笑道:“仙姑你给我这东西是什么来历啊!可是你贴身的要紧物事要我替你好好看守?”说着吃吃地淫笑起来。
安道京见他这等无耻只气得七窍生烟恨不得冲了上去重重打他两个耳光。
胡媚儿却不以为意只横了云三郎一眼道:“你想哪里去了!这布囊里装的是少林和尚望眼欲穿的解药一会儿打斗起来我怕有所闪失想放在你那儿保管片刻。三郎你武功高强要护住这个布囊自是绰绰有余。”
她眼波流动说不出的娇媚可人云三郎给她这样瞧着一时连自己姓啥名谁也忘了。
这厢云三郎风流好色只顾着口水直流那厢安道京老奸巨猾郝震湘机警过人两人对望一眼都觉此事有诈。
郝震湘心下起疑低声道:“这女子靠着毒功活命等闲不让解药亮相怎会托给旁人看管?这事很有点问题。”
安道京也感疑惑点头道:“没错我看这女子有点阴谋。郝教头你过去问问别让咱们弟兄吃亏了。”他知道胡媚儿来历不小自己不能正面开罪便要郝震湘出面询问一会儿便算两人言语不和自己也能出面解围。
郝震湘点了点头当下走到胡媚儿面前沈声道:“江湖都说『百花仙子』武功非凡独门绝学更是冠绝武林凭着仙姑这等高强武功这解药如此要紧仙姑怎不自行看管?一会儿咱们若有什么闪失却要如何向你交代?难道仙姑另有所图么?”他哼了两哼斜目望向胡媚儿神态满是肃杀。
那安道京本在怀疑胡媚儿的用心也不加干涉任凭他出言质问。
云三郎是个糊涂的只顾讨女孩儿欢心如何管得到这许多?胡媚儿尚未回话他已然大怒指着郝震湘喝道:“姓郝的!你瞧着人家对我好你便在那儿眼红!你要脸不要!”说着冲上前去便要揪住郝震湘的衣衫。
郝震湘左掌轻挥劲力到处已将云三郎震开两步摇头道:“仙姑武艺非凡咱们锦衣卫不敢班门弄斧还请将锦囊收回去吧!”
胡媚儿给他逼问一阵只哼了一声道:“你这人好生奇怪我不过是托个东西哪有什么图谋了?看你们这样推三堵四的半点不像男子汉羞也不羞!”
郝震湘听她冷言嘲讽当场沈下脸去冷冷地道:“仙姑不必拿这些话相激我们男人行走江湖靠的是赌胆赌命比不上仙姑的年轻貌美。这解药如此要紧还请仙姑自行保管吧!”他血气上涌说起话来居然毫不相让。
胡媚儿听了说话忍不住怒道:“等一等!什么叫做比不上我的年轻貌美?你到底想说什么?”
郝震湘淡淡地道:“仙姑不必动怒一个人行得做得就不怕别人说得。郝某说你一句年轻貌美那是恭维的意思何必往坏处想?”
胡媚儿见他神态傲慢当下更是大怒欲狂喝道:“你……你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你……你是说我靠着陪人睡觉才能在江湖立足吗?”气愤之下说话竟有些结巴眼角更是泪光闪动。
郝震湘面带不屑抬头望天他一言不但脸上神色却是轻蔑至极竟是把胡媚儿当成妓女般的下贱女子看待。
胡媚儿气得全身抖她生性风流别人若以此阴损几句她也不会怎么生气但她生平一向自负从不许旁人轻视自己的武功才识。郝震湘可以骂她淫荡却绝不能轻视她的本领方才所言已重重犯了她的忌讳。
胡媚儿大怒之下尖声道:“姓郝的!我不过托个东西你却这样出言损我!你……你给姑娘记住了!你今日敢胆辱我总有一天我……我定要你向我下跪赔罪!”
郝震湘斜目看了她一眼冷冷地道:“凭姑娘的武艺怕还要练上几年。”
胡媚儿见他这幅神气那是根本瞧不起她这人她面色铁青一时眼泪夺眶而出咬牙道:“你……你这人好生可恨!”霎时泪如雨下已是泣不成声。
安道京见郝震湘三言两语之间便已激得这女魔头当众哭泣他心下虽感快意但也怕生出事来急忙上前道:“诸位快别如此大敌当前还分什么彼此?三郎小心把东西收好别辜负了仙姑的重托。”
这当口双方已近破脸也管不到胡媚儿有啥阴谋了只有让云三郎收下锦囊至於一会儿有什么事情生出只好再做打算。
云三郎把解药塞入怀中向郝震湘狠狠一瞪骂道:“狗杂碎!”郝震湘却只闭目养神不做一声。
良久良久那胡媚儿只低头不动似乎悲愤到了极点。旁观众人又惊又怕都不知她是否会暴起伤人。
安道京心下暗暗担忧忙往郝震湘看去希望他过来道个歉但郝震湘仍是抬头向天丝毫没有认错的意思。
安道京唉声叹气心下不住叫苦。那胡媚儿与江充关系匪浅她若怀恨生事郝震湘定会吃些苦头安道京不免也给牵连上。只是现下是用人之际便拼得给江充责备也得保住郝震湘的顶戴否则锦衣卫中尽是云三郎之类的不入流人物却要他这个锦衣卫统领如何与人争锋?
又过一柱香时分胡媚儿终於缓缓擦去泪水跟着扬起头来神色已然宁定如常。
安道京嘘出一口长气心道:“好险哪!咱们郝教头三番两次得罪这女人日後可别让他们见面了。”
正想间胡媚儿已走向云三郎向他福了一福道:“有劳云三哥了。三哥如此英雄气概定能将小女子的解药好生保管。”
云三郎仰天大笑道:“仙姑放心吧!我又不是姓好姓坏的猪狗之辈定会把仙姑托下的事情办好。”说着又淫笑一声道:“不过事情一了仙姑你可得赏我些什么。”伸手出去便想搂住胡媚儿的纤腰。
胡媚儿闪身开来笑道:“你想得美哪!”旁观众人见她转瞬间又恢复了千娇百媚的神色实难回想这女子方才低头啜泣的模样。
云三郎收了布囊跟着哈哈大笑便往山坳旁的树丛走去。单国易叫道:“你要去哪儿?”云三郎没好气地道:“老子要去撒尿你要跟着来么?”
安道京见他举止粗俗骂道:“有外人在旁你怎好随地便溺?”
云三郎淫笑道:“就是因为仙姑在旁我这裤档儿才系不紧啊!”这话太也低下只气得安道京喘息不定胡媚儿俏脸生白众人嘻笑出声。
杨肃观伏在山坳一见云三郎走来想到此人身怀解药如何按耐的住?心下大喜:“天助我也!”凉亭旁虽然高手众多但他仗着自己武功高趁着攻人不备、出其不意若要夺物走人也不算过分为难当即飞身而下。
那云三郎正自撒尿眼见山坳上竟然隐得有人吓得他大呼小叫一时来不及收起裤档猛往众人冲了过来。众人见了他兀自撒尿不停一时惊吓四闪。
杨肃观身影闪动跟着伸手过去便朝云三郎背後抓落这抓招式老练劲力沈稳正是少林“虎爪手”的绝技眼看他便要将云三郎抓在手上顺利夺得解药一旁郝震湘眼见同伴危急当场暴喝一声跟着飞身而出半空中一掌击去杨肃观见他出手如此快狠心下一凛便往後头跃开。
云三郎趁此空隙急忙着地滚逃侥幸躲过了杨肃观这一抓。他心有余悸慌忙站起身来戟指骂道:“大胆狂徒居然敢来暗算你爷爷!你给我记住了!”他口中喝骂但裤子却不曾穿上看来极是怪异可笑。
百花仙子见杨肃观一人前来心下大喜。她自见杨肃观後无时或忘爱煞了这名武功高强的年轻进士这下杨肃观自投罗网她非但能夺得羊皮还可把这英俊清贵的小白脸囚禁起来想来便让她心动不已。当下更是眉开眼笑一股脑儿地瞅着杨肃观。
锦衣卫众人见强敌来到顿时一声喊拔刀便往杨肃观砍去郝震湘见众人飞奔过来他自恃宗师身分不愿与人一同围攻敌手当即双足一点退出圈外。
杨肃观见众人举刀来攻当下一声清啸也是拔剑出鞘霎时间刺出七七四十九剑有如万点寒星几名校尉如何是他对手当场中剑倒地。
“雷公轰”单国易见势头不对虎吼一声举起狼牙棒便打他左砸右劈势道猛烈无比杨肃观举剑刺去单国易浑不闪避只举棒硬砸使得是不要命的绝活杨肃观双眉一轩剑刃沿著狼牙棒削下只要单国易不放脱兵刃右手五指便要给削落谁知那单国易极是悍猛手指转向内侧避开了五指要害竟然用手背硬接杨肃观锋利无比的剑刃右手登时给切出了一个缺口他大喊一声鲜血淋漓中左拳挥出正中杨肃观的胸口。
杨肃观内功深厚胸口虽中了一拳但他调息呼吸片刻便自无碍他转身一剑朝单国易的喉头刺去谁知此人打斗起来全不要命只微微闪开要害让杨肃观的长剑在脖子上画出一条血痕手上的狼牙棒却当头砸下杨肃观大吃一惊急忙向後跃开。
单国易虎吼一声往前急冲挺起手上的狼牙棒直直向杨肃观撞去杨肃观喝道:“你不要命了么?”举剑往他额头刺下单国易猛往地下一滚挥棒往他小腿砸去逼得杨肃观再度往後闪躲。
只见单国易势如疯虎攻势不断竟连嘴也用上了直是张口便咬杨肃观空有一身高深武功竟然连连後退丝毫占不到上风。
百花仙子笑道:“安大人你手底下的高手打起架来真是好看你瞧这招狗嘴咬人的功夫想来是你安大人亲传的武功吧!”安道京耳听胡媚儿的讥嘲心下甚火但忌惮胡媚儿与江充之间非比寻常的情谊却也无可奈何朗声叫道:“大夥儿还等什么快快把这小子宰了!”锦衣卫众人听了统领的号令都纷纷加入战团十来人围住杨肃观刀枪剑戟的乱砍一气一时之间打得难分难解。除了云三郎守护解药、郝震湘自恃身分其余都加入围攻行列。
杨肃观这人武功底子虽高在少林寺学得都是一等一的高明武学但他艺成以来都是在朝为官什么时候和人真刀真枪的打过架?说来临敌经验实在太少。那日与卓凌昭放对一个好好的绝招“涅盘往生”便是因为经验不足轻轻易易地被卓凌昭破解现下对手个个是不要命的无赖狂徒杨肃观种种高明的武学难以施展都被不要命的下三滥打法破解霎时大落下风。
胡媚儿笑道:“杨大人我看你早早弃剑投降何必拼什么命呢?等会儿我们好好煮上一壶酒化敌为友畅谈天下大事岂不快哉?你快快下来歇息吧!”语音娇柔直是汤气回肠。众人听得此言心中都是一动。
杨肃观专心应敌这些言语一概充耳不闻他虽落居下风却不慌乱仗著生性聪颖过人数十招间已看出对手乃是粗鲁疯狂之辈不能与之文斗当下口中吆喝一声使出天绝僧所授的一十九路“疯禅剑法”这套剑法全然不能以常理臆测剑到左侧却又转後一剑削下忽改横切有如疯汉一般全然无法趋避。
单国易狂吼一声冲向前去举棒往杨肃观击去杨肃观也不闪躲只是举剑刺向敌人的小腹单国易极为武勇毫不避让仍是大踏步的冲来眼见两人都要两败俱伤忽然杨肃观剑尖扬起已然指向单国易的喉头这剑若是刺实了单国易非得当场毕命不可果然单国易不得不避他大叫一声滚倒在地但为时已晚肩膀上还是被刺出了一孔。
其余众人见单国易受伤连忙补上一齐举刀乱砍杨肃观斜身闪过攻势跟著长剑劈出削向一人的手臂那人毫不退让也是举刀砍向杨肃观的脑门形同拼命使的也是两败俱伤的无赖招式。杨肃观微微一笑剑势忽然一变转朝那人下盘刺去只听“啊”地一声惨叫那人大腿中剑登时摔倒在地。
杨肃观指东打西变幻无穷竟无人挡得一招半式。这“疯禅剑法”果然威力奇大怪招层出不穷锦衣卫众人纷纷倒退身上溅满鲜血。
当年杨肃观曾为这套剑法难看丑恶不愿学习但天绝僧却道:“武学之道正奇互变『菩提三十三天剑』可算是正派的武功这『疯禅剑法』却算是奇门的武学他日你融会贯通平平凡凡的一招中都能『奇中有正正中有奇』之时你必可成为武林中的一大宗师!”直到此时杨肃观方才明白天绝僧的用意心感师恩手中长剑更是如疑如狂无人可挡。
胡媚儿笑道:“好好一个清贵隽雅的贵公子这会儿却如同疯狗咬人一样岂不可惜了『风流司郎中』的美名?待我来会会你!”说著缓缓走下场中笑吟吟地看著杨肃观。
杨肃观见她下场登时戒备那日有韦子壮在一旁守护尚且险象环生今日自己独立御敌千万不能著了她的道杨肃观见了胡媚儿手上的拂尘立即想起江湖上的各种传言都说这个拂尘机关重重有时射银针有时喷洒毒粉端看胡媚儿心意如何他心下毛一时不知该如何出招。
胡媚儿淡淡一笑道:“弟弟你不过来姊姊我可要过去了!”身形闪动中已向杨肃观欺去。杨肃观右足一点向後跳跃跟著举剑一封护住中宫这招攻守兼备严密无比。旁观众人都是识货的忍不住大声喝采。
胡媚儿见他长身玉立的模样想要多看几眼镇道:“人家不许你用那难看的疯狗剑法要用好看的!”杨肃观心道:“此战若不能胜得爽快江湖上必会传得难听说她放水云云那时却要我如何做人?我可要打起精神了!”他言念於此右手攒了一个剑花连划三个圆圈向胡媚儿身上削去。这剑有个名目称作“三入地狱”出剑又快又狠异常霸道三剑连环却是一剑快过一剑若是杀伤敌人必然三剑齐中所谓“三入地狱”便是这个意思。
胡媚儿笑道:“这招还真是好看似你这样的人品就要用这般的武功才好。却不知是不是银样蜡头枪中看不中用啊!”她笑脸盈盈举起拂尘挡架却见那三个剑圈越转越快几令人眼花撩乱胡媚儿嘴上轻薄脚下不敢托大眼见这招威力惊人慌忙间腰枝轻颤往旁闪躲。
杨肃观清啸一声剑尖又抖出了一道长虹来势宏伟气象万千旁观众人登时惊呼出声此招名唤“帝释须弥山”乃是“菩提三十三天剑”中威力次大的绝招仅仅逊於“涅盘往生”的威力已是江湖上难得一见的杀招。他见胡媚儿败象已成便要一举将之击败不再保留看家本领。
胡媚儿花容失色要往後退必无杨肃观的剑快要往旁闪又怕他会忽然变招情急之下使出她成名已久的“救命三连环”只见“百花仙子”手上一撒无数细小毒粉直往杨肃观脸上飞去。
杨肃观急忙闭气跟著猛往後闪这毒粉只要沾上一点必会肤烂目盲惨不堪言。好容易闪开胡媚儿又撒出大把银针银光闪耀中不知多少暗器飞到身前杨肃观见暗器快绝难以闪避只好举剑快打硬拼霎时闪出七七四十九点寒星将无数银针击落但那银针实在太过细小猛地从剑网中穿过往他目中插来杨肃观眼明手快急忙把头一偏鼻中却闻到一股腐败的味道当是从那银针传来的可说惊险已极。
杨肃观脸色青正待稍歇那“救命三连环”却是一招接著一招不容他稍息片刻只见胡媚儿身形一闪手上拂尘晃动又朝他门面打来杨肃观举剑欲挡忽然拂尘中喷出一股奇特至极的香味杨肃观略略闻到味道脑中便已晕眩连忙往後跳跃但头晕脑胀之中脚下居然一个踉跄。胡媚儿算定了杨肃观闪避的去路後先至趁著他头晕目眩、心神微分之时竟在他脸颊上轻轻一吻。
杨肃观啊地一声惊叫深怕中毒慌忙间伸手拭颊只见满手红腻不知是什么毒药只惊得一身冷汗。胡媚儿嫣然一笑说道:“那是人家唇上的胭脂你怎地抹去了?”杨肃观不由得羞愧交加心道:“这女子如此待我却要我日後如何在江湖行走?我师乃是少林第一高手我今日如果败了如何对得起少林千年武名?又如何对得起师父的教诲?”他狂怒之中出手更不成章法慌忙之间居然又被胡媚儿亲吻面颊只觉软软的柔唇在脸颊上轻触而过一阵香味飘入鼻间虽在恶斗之中心中仍是一荡。锦衣卫众人多是好事之徒一时哈哈大笑叫道:“好香啊!”杨肃观勃然大怒只是他越斗越是疲累眼见这女魔头尚且脸带红晕含情脉脉的看著自己真是情何以堪。
杨肃观羞愧之余跳出圈子提剑喝道:“大胆妖女!若还知道生死便投降否则我绝招使出休怪刀剑无眼!”胡媚儿面带柔情笑道:“毕竟你还是疼惜奴家说这番话与我知晓。”杨肃观已无手下留情之意摇头道:“无知妄人!『涅盘往生』之前尚要造次!”他一生令名全在於此当下不再隐藏吞吐几下罡气使出“少林天绝”所传的“涅盘往生”此招既出已至最後关头。
长剑抖动中只见杨肃观脚不动、身不摇手中长剑竟一为二、二为三瞬间幻化为七剑彷佛千手观音降世转眼之间杨肃观手中的七剑又各自抖出七只剑花共计七七四十九朵之多只见数十朵变换难测、冰寒若雪的剑花迳自在杨肃观身前摆动。
胡媚儿虽然屡屡作弄杨肃观此时见了这个架式心头也是一震颤声道:“这便是大名鼎鼎的『涅盘往生』么?”杨肃观不答手上剑花又各散出七点寒星共计三百四十三点蓝澄澄的寒星满天星光照映之下宛如一个大光罩在他周身来回飘动。
这招尚且为难过“剑神”卓凌昭区区“百花仙子”如何抵挡这等高深的武学绝技?她花容失色向後退了一步那“九尾蛟龙”云三郎是个见色不要命的浪子此时顾不得强敌当前一见到眼前的美人害怕连忙抢上将她搂住笑道:“仙姑莫慌还有我云三郎在此护住你哪!”胡媚儿娇声道:“三郎替我出这口气把他给我杀了!”云三郎大喜先前见她戏耍杨肃观似是对这个小白脸有情心中醋海生波如何按耐得下?也是色字头上一把刀他大喊一声拔出双刀竟然无视“涅盘往生”的威力直挺挺的硬往杨肃观冲去。
杨肃观知道解药便在此人身上心中大喜光网一圈将云三郎罩在里头。
云三郎尚不知死活喝道:“我已冲破你的剑网这就要中宫直入啦!”正要举起双刀手腕却被长剑刺中接著肩头、大腿等处无一不中全身鲜血淋漓倒在地下。
杨肃观伸手到云三郎怀中一掏找出了百花仙子所托的布囊登时大笑数声说道:“解药到手如此少陪了!”跟著跳出圈子便要往山坳奔去。
锦衣卫众人正待要追百花仙子却缓缓走出脸上带著似笑非笑的神气说道:“这小子中了我的计啦!”
杨肃观奔出几步忽觉一阵头昏眼花脚下一晃几欲软倒他心下大惊:“这布囊有鬼!”仗剑拄地勉强立定身子喘道:“你……在布囊上动了手脚?”
胡媚儿笑道:“杨郎中果然聪明我那布囊外抹着一层剧毒凡是摸过的人没有不死的你看看那姓云的小子!”
众人依言望去只见那云3郎满脸乌黑已然僵毙显然身中剧毒。
杨肃观大吃一惊道:“你这是什麽毒?怎会这麽怪?”刚才他见胡媚儿亲手将布囊交在云3郎手里那云3郎拿着布囊良久也不见有事眼看如此杨肃观才起意抢夺哪知自己一沾上手便即毒。
胡媚儿微笑道:“我这毒药有些特别名叫『奇门鹤顶』中毒者只要不动内力再久也不会有事。所以这云3郎虽然摸过布囊不过他没有运使内力自然没事。但你杨肃观碰了布囊之後却连番下场动手血行加之下如何不作的快?”她嘻嘻一笑又道:“可惜云3郎太也好强非要找你拼命不可这麽一动内力便断送他的一条校狐啦!”
杨肃观又惊又怒大声道:“还敢说?若非要他向我挑战他怎会毒身亡?这人好歹也算是你的同伴你……怎能眼睁睁看着他自杀?”云3郎是锦衣卫的好手照理胡媚儿便是再狠辣十倍看在锦衣卫的面上也不能将之毒杀谁知她心狠手辣只为了暗算杨肃观一人竟然不惜牺牲自己人的性命说来着实凉薄狠毒。
胡媚儿哈哈一笑道:“我若不叫他出手这布囊要如何交到你杨大人手里?他这等低3下四的东西能换得你杨郎中毒倒地也不算白死啦!”
须臾之间杨肃观已然气喘连连。眼看胡媚儿旁若无人地走来杨肃观心念急转只想找出脱身之计。
胡媚儿见他自眼神锐利忍不住笑道:“你别瞪着我怪吓人的一会儿不跟你好啦!”
杨肃观听她调笑只是撇开了头不去理会。
正危急间忽见锦衣卫众人面带不忿都在低声议论杨肃观立时领悟当场想了条计谋他大声叫道:“安统领!”
安道京只等胡媚儿夺过羊皮便算大功告成自己也能交差了哪知杨肃观忽然声叫他。
安道京一愣道:“你干什麽?想交代遗言麽?”杨肃观运起残存功力大声道:“安统领!这妖女为了害我不惜害死你的手下你堂堂的锦衣卫六品统领便这样算了麽?”
安道京听他这般质问不由得面色微微一变不知该如何回话。
胡媚儿知道杨肃观有意挑拨离间便向安道京一笑说道:“安统领啊今夜杀了你一个属下算是欠你一个人情日後姑娘必定报答。”言语之间竟把人命当作牛马一般。
杨肃观喝道:“安道京!她说这话全不把你看在眼里你还配做朝廷命官吗?”他说完这话已没半点气力当场摔倒在地全无还手馀力。
这厢锦衣卫众人听了这番责问无不点头称是。先前锦衣卫众人已与“百花仙子”有些冲突但终究没闹出人命但此刻胡媚儿下手害人把锦衣卫的性命当作粪土一般却要众人如何吞下这口恶气?当下众人纷纷转头看向安道京要看他如何吩咐。
安道京见一众下属怒气冲冲心知自己不能太不像话否则日後要如何服众?可这胡媚儿身分非凡等不能得罪局面着实为难。安道京心念急转想找个法子混过他连咳了几声含浑着嗓子道:“百花仙子这般蛮干却也太过分了些。今夜胆敢杀害我安道京的部属我安道京日後定会……会……”他会了半天却不知道要会些什麽。
胡媚儿见他嚅嚅便啐了一口道:“云3郎这种废物值得你费什麽心?我杀了他你还应该谢谢我哪!不然这种废物成日糟蹋食粮什麽时候才赶得出去啊!”
锦衣卫众人听得此言纷纷怒喝:“大胆妖妇!说话小心点!”
安道京见属下满面怒气连忙鼻中一哼提声喝道:“是啊!这女子怎能这般说话?咱们锦衣卫有自己的规矩这云3郎便算有些过错怕也轮不到仙姑动手吧!如此逾越放着安道京在这里我……我定要……要……”
他原本声音提得甚高待到後来想起胡媚儿与江充非比寻常的关系又如气皮球一般越来越是软弱终至支支吾吾起来。
胡媚儿哼了一声道:“这区区一个云3郎算什麽玩意儿?你要真觉得可惜明日我送个千娇百媚的姑娘来算是赔给你的。这姑娘不只生得美貌还使得一手高明的毒功包管你锦衣卫重振声威!你说可好?”
安道京听得美女到来心下大喜但脸上却不动声色深怕属下看他不起。他急急打量便想找个话头揭过也好转移部属的注意待得时日一久大夥儿忘了眼前的这挡事这桩生意也就水到渠成了。
众下属见安道京神色凝重都以为他另有打算众人心中虽恨但少了上司号令谁也不敢贸然上前动手众人不一言只等着安道京吩咐。
胡媚儿见安道京默然不语知道他已动心便朝杨肃观走去要将羊皮抢夺过来。
便在此时忽听一人喝道:“且慢!”
胡媚儿一愣回头望去却见一人怒目望向自己脸上全是肃杀之气正是“蛇鹤双行”郝震湘来了。
胡媚儿冷笑道:“又是你这人这当口你还想怎样?”
郝震湘冷冷地道:“仙姑蔑视我锦衣卫的性命随意下毒杀人这等行径如何得了?在下要一只手还债。”左手拢起右掌一挥一阵劲风扫过正是“蛇鹤双行”的起手式。
原来这“蛇鹤双行”是个血性的先前他见胡媚儿将布囊交给云3郎已然看出她另有阴谋待见事情果如自己所料更感自责不已。
不待统领吩咐便已自行出手要砍了胡媚儿一只手还债。
胡媚儿丝毫不怕只哈哈大笑尖声道:“你要我一只手?你疯了麽?你以为你是谁啊?”一时大笑不止纤腰乱颤更显得媚态横陈。
郝震湘哼地一声双手一握真力流转全身骨骼登时出劈啪之声此人武功由外而内可说是武林中的异数这手功夫一露更是威震当场。他沈声道:“不必再说了接招吧!”说着左掌虚圈幻化为一只鹤嘴正是湖南郝家的正宗绝艺“蛇鹤双行拳”。
锦衣卫众人见过郝震湘使刀使枪却从未见过他使本门武功当日这人与“剑蛊”屠凌心激斗数百招用的也不过是柄寻常的鬼头刀此时见他这幅神气看来真要杀人。
胡媚儿见他杀气腾腾倒也不敢小看了当下一挥拂尘便要接招。
安道京知道此人武艺渊深向来言出必行出手极重只怕这“百花仙子”立时要糟。赶忙抢到两人中间低声向郝震湘道:“郝教头江大人最是疼爱这个女子你可千万饶过她了。要是你真的伤她肢体我这统领也不必再干下去啦!你快快收手向她道个歉免得大家为难……”
郝震湘一愣大声道:“统领咱们死了个兄弟啊!我们若要吞下这口气以後还有谁看我们得起?”适才他见安道京沈默不语以为他是碍着江充的面子这才不便作哪知这安道京心中念头全在江充身上丝毫没为自己弟兄设想言念於此心里已是凉了半截。
安道京见他自犹疑放低嗓子道:“你还愣在这儿干什麽?那姓云的和你没半点交情死便死了你替他出什麽头啊!快快撤手吧!”
郝震湘叹息一声他低下头去望着云3郎的身摇头道:“安大人不管这云3郎与我私交如何只要这人身在锦衣卫便算是咱们的兄弟啊!他今夜无端被杀念在弟兄一场你我怎可置之不理?若是他家里人问起来咱们却要如何对人家交代?”
他手指云3郎的身连着几个问题问下安道京如何能答?众属下看着云3郎七窍流血的都觉郝震湘言之成理一时大声附和。
安道京给他连连逼问情急之下竟尔口不择言大声道:“这种人要多少有多少他死他的却关你郝震湘什麽事!你听我的没错别再多管事啦!”
锦衣卫众人听得此言只觉安道京说话凉薄至极不免大吃一惊郝震湘也是为之愕然。一时之间血性作怒目转头便向安道京瞪去目光中全是愤怒责备。
安道京吃了一惊以为他要动手对付自己猛地往後退了一步慌道:“郝教头你可想清楚啊!我是你的救命恩人啊!”
果然这句话正中要害郝震湘一听之下便已愣在当场良久不动。
安道京低声道:“郝教头为了你自己的前程为了你救命恩人的乌纱帽算了吧!别再为难自个儿啦!”
郝震湘听得此言想起安道京解救全家的恩义於情於理自己都不该让他为难。郝震湘咬住了牙迟迟不动半晌过後只听他终於长叹一声放下了双手显是屈服了。
安道京见他让步忍不住拍了拍心口松了口气。
胡媚儿见郝震湘一脸垂头丧气笑吟吟地走上几步双手叉腰有恃无恐的站在面前娇笑道:“好一个威风凛凛的教头啊竟要我卸下一只手赔罪?快来动手啊!怎麽又不敢了呢?”言语中全是挑。
郝震湘深深吸了一口气转过头去不愿看她。
胡媚儿冷笑道:“不带种的东西你不敢动手以为我会放过你麽?”她尖叫一声手上拂尘挥出直往郝震湘头顶击去这拂尘满是机关阴毒无比若要打实了只怕郝震湘也经受不起。
安道京吃了一惊没料到胡媚儿会暴起伤人正要上前劝架只见郝震湘身子一侧已然闪开杀招。胡媚儿见他闪躲的甚是轻松似乎还行有馀力不禁又惊又怒当场呸地一声喝道:“受死吧!”霎时动暗器拂尘中陡地喷出千百只银针全数往郝震湘身上射去。
郝震湘不避不让登地吐气扬声顷刻之间全身衣衫如同充气一般高高鼓了起来银针刺在衣物上头宛如撞上铜墙铁壁竟全数给挡了下来。
胡媚儿大吃一惊心道:“这怪物武功当真了得!凭我一己之力决计对付不了他。”
胡媚儿毒针阴狠无往不利不知多少武林高手栽在她的手下哪知全然奈何不了郝震湘。看两人过招情状若非郝震湘手下留情不到十招便能杀了胡媚儿。
安道京见郝震湘大占上风就怕他一个把持不住误伤了胡媚儿忙隔在两人中间劝道:“大家别闹了咱们办正事要紧啊!”
胡媚儿哼了一声她自知无法独力对付郝震湘便厉声喝道:“安道京!你到底帮谁?”
安道京轻咳一声陪笑道:“仙姑您先歇歇吧别再动气了。”
胡媚儿呸了一声恨恨地道:“你少跟我废话!我今晚就是要杀了这姓郝的混蛋你若是不帮我咱们到江充面前说明白!看我怎麽对付你!”锦衣卫众人听她公然挑拨无不大惊失色都是哗然出声。郝震湘听得此言也是心下一凛转头便往安道京看去要看他如何回话。
只见安道京面如死灰颤声道:“仙姑万别如此你俩又没什麽深仇大恨?何必见生死呢?”
胡媚儿骂道:“不知好歹的东西!”她走了过去紧挨着安道京的肩头低声道:“姓安的你没看到那姓郝的眼神麽?那是根本瞧不起你这人哪。这位郝教头如此会做人武功又比你高现下生出反心你啊你日後怎还压他的住?我劝你一句杀了他吧!”
她见威逼不成便改软攻硬是要说得安道京与郝震湘破脸。
安道京听了这话面色青红不定显然胡媚儿这番话已打中了他的心事。旁观众人见他二人低声交谈神态颇不寻常也都留上了神只不知他们谈的是何大事。
胡媚儿凝视着安道京压低嗓子道:“安统领我劝你一句吧有他没我有我没他。这郝震湘根本看你不起你又何必拼死护着他?他日後会感激你麽?爽快一点把他做了否则哼哼大家不妨走着瞧吧。”
安道京百般震恐心知胡媚儿若要向江充猛咬耳根自己的日子可就难过了。他低低叹了口气转头往郝震湘看去只见他自站立当场面上神色颇见悲凉料来以他的武功胡媚儿说话声音虽轻却已一字不漏的落进他耳中。
胡媚儿哼了一声低声道:“安统领你自己想清楚吧。”话声冰冷尽在催促他下手。
场中众人一齐望着安道京要看他如何示下。
忽然之间猛见安道京双膝一软竟是向胡媚儿跪倒!他脸上泪水纵横哭道:“仙姑我求求您!您就饶了郝教头吧!今日之事您大人大量万万别向江大人提起。若在气头上便打我骂我出气可别为难咱们郝教头啊!”
锦衣卫众人见安道京忽尔下跪都是大为讶异一时议论纷纷。
胡媚儿冷笑道:“好你个安道京到死都还护着这姓郝的!你当老娘是好欺侮的麽?想要替他出头大家不妨看着办吧!”
她厉声数说那安道京却只磕头如捣蒜面上泪水纵横真可说是惶恐到了极点。
郝震湘原本甚是鄙夷安道京的为人这时见他为了自己的安危竟不惜向胡媚儿下跪求情看在他的眼里心中如何不感动激?郝震湘大叫一声冲上前去大声道:“大人何必为我如此卑屈?想郝某人不过是一介武夫便算死了那也是一条烂命大人如何为我低头?”
安道京跪地哭道:“都怪我这个统领无用徒然做得六品朝官却不能保住下属性命眼下这女子要我下手害你我如何能做得下手?只是这女子若向江大人嚼舌根你日後定然要糟。郝教头今夜拼着江大人责罚我也要救你一命你快快去吧!”
郝震湘全身颤抖伸手将安道京扶起咬牙道:“这些时日来蒙大人照顾下官永感深情今夜我自个儿走了也好杜那女子之口。大人你千万保重。”
两人紧紧抱在一块儿安道京哭道:“郝教头对不起咱锦衣卫容不下你了你快快走吧!”
郝震湘虎目含泪低声道:“统领郝某人连累你了日後定会回报。”说着抱住了他言语之间真情流露。
两人正自悲伤忽然之间只见安道京面色一沈嘴角似带狞笑跟着抽出腰间匕猛地往前刺来!
郝震湘正自流泪尚未察觉有异只听扑地一声那匕已然插入他的小腹中!
郝震湘便再精明百倍也没料到安道京竟会暗算自己他低头看着腹间的匕全然不敢相信眼前事实。一旁锦衣卫众人也是惊骇万分只张大了嘴呆呆的看着两人。
过了良久郝震湘一口鲜血吐了出来显然这刀已经伤及脏腑。他自知性命垂危低声问道∶“为什麽?”
安道京双目睁得老大森然道∶“你还敢问我为什麽?***郝震湘!我今夜为了你3番两次求情你却来反咬我一口那云3郎算什麽东西你干麽为他出头?你想培养声望赚买人心麽?还是想干掉我这个统领自己当老大?郝震湘啊郝震湘这锦衣卫就是个大染缸你想出迂泥而不染那可是犯了天条啦!”
看来安道京早已隐忍多时方才的泪水不过是逢场作戏而已。他说到狠处更把手一抽将匕拔了出来。郝震湘惨叫一声鲜血疾喷而出染红了沙漠。
将死之际郝震湘仰望星空耳间忽然响起伍定远那日所说的话∶“你为虎作伥日後定然没有好下稍!”他惨然一笑身子慢慢软倒终於瘫倒在地一动不动了。
锦衣卫众人虽然凶狠毒辣但如此残害自己弟兄却也是次见到不禁骇然出声。
胡媚儿又惊又喜万没料到安道京早已图谋杀人当下大声道∶“安大人干得好!”安道京干了这天大的亏心事也不好夸口只乾笑两声却不知该说些什麽。
胡媚儿走了过来哈哈大笑举脚往郝震湘身一踢呸道∶“这人好生狂妄如此死法算是便宜他了。”
安道京虽然下手毒辣但终究是给人逼迫的眼看自己的大将惨死在地心中也不能无感他咳了一声朝杨肃观一指道:“现下人也杀了仙姑的气也该消解。咱们快去取羊皮吧!”
忽听胡媚儿哈哈一笑道∶“安道京你恁也天真了你这里的十来个弟兄个个都见你亲手杀害自己兄弟将来传扬出去只怕於你名声不好。咱们乾脆一次做翻了。”
安道京吃了一惊颤声道:“说什麽?”
胡媚儿打了个哈欠道:“我替你打算你还犹豫什麽!把这几个人除掉省得日後有人背後骂你锦衣卫若要找属下江湖上还怕少了吗?”跟着取出拂尘便往众人走去。
原来胡媚儿心机深沈今夜她先毒杀云3郎後又间接害了郝震湘日後江充那里问起来自己也不好交代索性便找个因头逼迫安道京亲自过来杀人也好拉他一块儿下水。
众校尉见胡媚儿满脸杀气不知她意欲如何都往後退了一步。
安道京全身冷汗涔涔而下心道:“往常我还以为自己狠毒遇上这女子真是小巫见大巫了。”他看着众属下想到了昔日的情份一时竟尔心软叫道:“且慢动手!”
胡媚儿冷笑道:“你又要干什麽了?难不成还要替这些人求情麽?亏你还是个统领连这点胆识也没有真是个废物!”
安道京心下一凛自知不能得罪胡媚儿。他脑中念头急转猛地想到胡媚儿即将送来的如花美女心中立时一荡;不旋踵又想到江充御下的残暴手段登出了一身冷汗。他自知难以对抗胡媚儿一狠心别过头去咬牙道:“杀吧!全杀光吧!”
胡媚儿笑道;“你自己不动手麽?”安道京心中大怒想道;“这贱人怎能如此狠心?”他勉强按耐喘道;“这要我如何下得了手?百花仙子行个好替我把这些人杀了吧!”
胡媚儿哈哈大笑说道:“原来你也有下不了手的时候啊!等我替你办完事你要如何谢我啊!”安道京挥了挥手道:“随吧!”
杨肃观见眼前奇祸不断这些人莫名其妙的自相残杀一时之间竟无人理会他的死活也无人来搜身他勉力支撑坐倒在地运功护住心脉只要灵定等人早来片刻局面便有逆转的希望。
“百花仙子”轻飘飘地走向锦衣卫众人举起拂尘如切瓜切菜般地大开杀戒一人举刀架住她的拂尘却见里头忽然放出银针登时射瞎那人的双眼胡媚儿举起拂尘一扫那人脑浆迸裂而死。几名校尉武艺甚高交手不过几合胡媚儿身上连中数拳但出拳者甫一沾上她的衣衫连大气也不及喘上一口便口吐白沫当场倒毙。众人见实在抵挡不住纷纷退後。
“雷公轰”单国易全身颤抖不知要如何抵敌手持着狼牙棒护住了平日弟兄这些人虽是一起吃喝玩乐的恶友但患难之际那友谊却也不见得少了。
胡媚儿笑道:“你们越是反抗姑娘杀来越是过瘾。”
她轻摆手上的拂尘满面春风的走向众人神情好似市集逛全然不像个杀人女魔头。她拂尘扫出单国易大叫一声手中狼牙棒挥出已然以死相拼。只见眼前银光一闪又有无数细小银针飞来看来这次是死定了。
忽然地下尘沙飞扬如同一片土墙挡在眼前竟挡下了无数银针单国易死里逃生转头望去却见一人扶着小腹满脸惨白正自向他走来却是“蛇鹤双行”郝震湘!
锦衣卫众人见他尚未倒毙纷纷欢呼知道多了一分活命机会。
胡媚儿骂道:“死小子怎麽还没死透吗?”郝震湘嘿嘿冷笑骂道:“没杀了这个妓女之前郝某如何便死?”说着往安道京一指怒目圆睁暴喝道:“安道京!我为你出生入死你如何听这妓女教唆?你这卑鄙无耻的东西只要我一口气还在天涯海角都要取你狗命!”
安道京哈哈一笑说道:“看来那刀插得不够深没叫你死透。”说着拔出宝刀道:“好运没有第二回啦!郝教头你安心上西天去吧!”
郝震湘伤势着实不轻他拼着最後一口气这才勉力踢出那脚救了众兄弟的性命眼前若要与安道京放对两人功力相差不远郝震湘便是完好无伤要胜他也要百招之後现下如何是对手?郝震湘摇摇晃晃却仍是提刀向前。
安道京笑道:“匹夫之勇!”说着一脚飞起重重往郝震湘胸口去。
郝震湘欲待挥出钢刀但忽然间丹田大痛真力不纯这刀便缓了下来。安道京见机不可失当场化腿为掌将他拍倒在地跟着一脚踩住狞笑道:“郝教头你还有什麽话说?”
郝震湘眼冒金星仍是骂不绝口喝道:“快快给我一刀我不愿见你这幅无耻德行!”
安道京大笑道:“你真没事求我?你的妻小呢?你死之後谁来看顾他们?”
郝震湘一听此言已是面如死灰。安道京位高权重若要为难他家老小那真是捏死一窝蚂蚁般的容易心念及此原本的英雄气魄全散了。他呆呆看着夜空想起了一家老小不由叹了口气低声道:“我死就死了念在过去为你效力的份上别为难我家中老小。”
安道京哈哈一笑道:“郝教头啊郝教头毕竟你还是求我!”
郝震湘虎目含泪脸上露出哀求的神气低声道:“统领我死之後求你饶过我全家。”
安道京见他神情如此想起了他为自己尽心尽力的好处便点了点头正要答应忽见胡媚儿走将过来笑道:“怎麽原来这人还有妻小啊?”
安道京心下一凛知道这女子又有害人毒计但反正事不关己也不必隐瞒便道:“是啊!此人有个妻子家中还有两个孩子。”
胡媚儿喜道:“当真?”她笑了笑对郝震湘道:“你方骂我是妓女又说没杀我之前你这人决不会死是也不是?”
郝震湘怒道:“妓女!有种便杀了我!我郝某人便与这种妓女多说一句话也是脏了我的嘴!”
胡媚儿笑道:“好硬的嘴啊!既然你说我是妓女靠着陪人睡觉才能在江湖立足这样吧你死之後我倒要看看你老婆怎麽过日?我这人很是好心将来非引你老婆一条活路不可我看京城的宜花院很是缺人手不如到那里干活去吧!”
郝震湘大怒霎时大吼一声口中直喷出血来那叫声直震山冈远远传了出去。
胡媚儿又问道:“他孩子多大岁数了?”
安道京道:“两个孩子男的七八岁女的十五六。”
胡媚儿笑道:“好吧!就这麽办男孩给送到宫里阉了做太监女孩送来我这里将来让她做个人尽可夫江湖上最淫荡的贱人。我要武林中人人知道她的老子便是什麽……什麽来着?”
安道京接口道:“『蛇鹤双行』郝震湘。”
胡媚儿笑道:“对了就是这个人。”说着对郝震湘一笑说道:“你这种自以为硬汉的男人我是见得多了只要两下子陷害包管死无葬身之地。”
郝震湘倒在地下已是咬碎银牙满头都是冷汗安道京见了他这模样心下虽隐隐有不忍之意但此刻如何敢惹祸上身?当下转过头去不再看他。
胡媚儿哈哈一笑道∶“姓郝的我给你个机会只要你让我高兴我可以放你家人一条生路。”
郝震湘此时已无骨气可言只想保住家中老小忙道:“说……要什麽……”
胡媚儿笑道:“你倒忘得快方才我说过日後定要你下跪求饶你那时说什麽来着啊?”
郝震湘双目中似要喷出火来但形势比人强只有低声道∶“我说……我说凭姑娘的武艺只怕还要练上几年。”他倒在地下声音微弱已极。
胡媚儿纵声大笑说道∶“就是这句话!姓郝的你这自大狂妄的家伙自以为武功天下第一吗?我告诉你凭着我的容貌姿色多少王公大臣都拜倒在我裙下?我就算不会半分武艺一样能叫武学高手跪地讨饶向我磕头道歉!”
郝震湘失血过多自知死在倾刻谁知却要受这侮辱他闭上了眼默默忍耐只听胡媚儿笑道∶“快过来向本姑娘下跪求饶否则要你祸延子孙!”
郝震湘面无人色恨恨地瞅着胡媚儿只恨不能早点死去但为了家中老小无论如何总得吞下这口气。他红了眼睛趴倒在地喘道:“求求仙姑高抬贵手饶了我全家老小。”
胡媚儿两个耳光过去骂道:“求人也不懂得哭?给我哭!”
郝震湘咬住了牙嘶哑着嗓门道:“仙姑……请放过我们……”
胡媚儿掩嘴大笑道:“蠢死了!看你这傻呼呼的模样真笑死我啦!”
郝震湘猛地抬起头来颤声道∶“………说什麽?”
胡媚儿笑道∶“都说你这种人最是好骗不过你以为这样耍个猴戏我便会放过你家人吗?笑死人了!姓郝的你就乖乖地在阴曹地府等着看吧!看看你老婆小孩是何等的惨法?哈哈!哈哈!”
郝震湘情知受骗霎时间只觉肝胆俱裂他惨叫一声用力往胡媚儿撞去。
胡媚儿举脚踢去将他踢倒在地冷笑道:“愚昧狂妄的死东西赶紧去死吧!”举起手上拂尘便要往他脑门击落。
郝震湘满腹冤屈蓦地想起一生抱负本以为自己学了一身高明武艺此後便能忠君报国、扬名立万想不到却落到如此下场他悲愤至极不由得纵声大叫泪水更是滚滚而下。
第六章 江东帆影
眼见郝震湘便要死於非命忽然一支弓箭射来定在凉亭的柱子上。这箭力道雄浑只震得亭上灰尘飕飕而下。
胡媚儿吃了一惊尖声叫道:“什麽人!”
只听一个苍凉的声音吟道:“他日若遂凌云志敢笑黄巢不丈夫!”
众人闻言无不大惊纷纷抬头望上。星光下只见一人站在树顶上背後背着一只铁胎大弓正自看着树下的芸芸众生漫天夜色中满天繁星高挂树後那人双手抱胸神情傲然宛若天将下凡。
胡媚儿骂道:“你不就是武当山的韦子壮吗?装神弄鬼的干什麽?快快给我滚下来了!”
那人毫不理会弯弓搭箭刷地一声对着胡媚儿射来胡媚儿冷笑一声转身躲开谁知那箭忽地在空中转了一圈竟然朝她追去胡媚儿花容失色她生平从未见过这等厉害的箭法霎时只有着地滚开弄得狼狈无比。
安道京猛见如此邪门的箭法直是大吃一惊喝道:“来者何人?何不报上姓名?”
那人冷笑道:“无耻狗官下贱妓女如何配问我的姓名!”
安道京立刀摆个门户叫阵道:“阁下若是不敢报上姓名那也就罢了!我安道京从不杀无名之将!”
那人朗声道:“好吧!你定然要问听了就别後悔!你爷爷乃是江东太湖双龙寨的彪将『火眼狻猊』解滔便是!”
众人听到“江东太湖双龙寨”七字不禁互相看了一眼都知那是江南一带的土匪却怎地跑到西北来了。杨肃观虽在中毒之际也睁开眼来想要看清眼前的变故。
胡媚儿爬起身来冷笑道:“什麽江东太湖双龙寨真是荒唐这里可是西北地方啊!你若要讨饭乖乖地在老家蹲着却怎地闹到此处来了!”
那人听了这话也不生气只纵身下树轻飘飘地降下地来。众人见他落地时泥沙不起轻功造诣大是不凡心下暗自喝采。
安道京与胡媚儿都怕他出手伤人只是暗运内功全力戒备不敢稍喘一口气。
忽见那人转过身去面向远方朗声喝道:“江东6爷到!”
忽然远处山丘一亮无数火把高高举起竟有千军万马埋伏在内众人脸上变色都往後退了一步便在此时丘上号角声响亮无数只马蹄拍打卷天动地而来有如一条火龙狂奔疾驰。
安道京见了这等威势脸上变色连忙向胡媚儿道:“快快拿东西走人别再拖延时间!”胡媚儿急忙转身却见解滔举起手上大弓冷冷地道:“咱们头领还没到之前都给我安分点!”胡媚儿领教过他手上弓箭的厉害听了这话怕他背後放箭偷袭竟不敢稍移脚步。
那条火龙来得好快只一瞬间便已奔到众人眼前黑夜中数千只马蹄践踏震宛若雷震安道京几个纵跃急忙逃走“火眼狻猊”举起大弓刷地一箭射去登时射中安道京顶上的帽子箭势强劲带着那帽子远远飞了出去直中凉亭的木柱。安道京知道无可抗拒惨笑一声只有站立不动。
星空下大队人马向两旁让开火光闪耀中正中一骑缓缓行出一匹浑身通黑的骏马上坐着一名五十来岁的中年人。那人浑不似草莽打劫的强人满脸雍容华贵之气竟如王公贵族般的气派。
解滔抢上前去躬身道:“6爷!”那中年人点点头举起马鞭指着众人道:“这些人是谁?簧夜之间如何在此聚集?”
解滔道:“这名女子浑号『百花仙子』此女卑鄙下流丑陋无比是个无耻娼妇;另几人则是朝廷的鹰犬都是锦衣卫的人一个个都罪该万死。”
胡媚儿大怒欲狂她生平最恨别人瞧不起她说她卑鄙无耻那是毫无干系的但要说她容貌丑陋轻蔑於她她拼了命也会报复那时的张之越後来的郝震湘都是犯了这个忌讳这才给她害得如此下场。胡媚儿大叫一声千百枚银针激射而出都往解滔背後射去。
那中年人伸出马鞭轻轻吐了一口气不知用了什麽法门那马鞭竟像有吸力一般无数银针飞到半路竟然自行转向全射在马鞭之上。胡媚儿心中震动骇然道:“你……你这是什麽邪术?”
那中年人不去理会指着躺在地下的郝震湘问道:“这人又是怎麽回事?怎麽伤得如此厉害?”解滔道:“这人名叫郝震湘乃是当今锦衣卫的枪棒总教头人称『蛇鹤双行』便是。属下赶到之时此人正受那娼妇的折辱我不忍一条好汉如此夭折一时情急便出手救人。”
那中年人啊地一声说道:“原来『蛇鹤双行』在此不能不见上一面。”说着提声喝道:“来人!掌灯!”大批人马中立时跃出两人点上了孔明灯用竹竿高高挂起。
杨肃观此时已然坐起他头晕眼花但此刻生死关头来人敌友未明仍是力图清醒灯光照映下只见那“6爷”须长及胸一身紫衫指间戴着汉玉指环腰上插了一根马鞭看来十足是个王孙公子。他竭力保持清醒心想:“这……这人怎会忽然出现在此处?难道……难道他便是『煞金』那羊皮便是他交给燕陵镖局的麽?”但眼前这6爷样貌与那老汉所描述的颇有差异他猜想不透只有暗暗留神。
那6爷翻身下马将郝震湘扶起说道:“素闻壮士大名今日有幸相会也是福缘。”郝震湘腹中插着短剑血流不止已然出气多入气少勉强问道:“尊驾究竟是谁?”
那6爷伸指在他小肮上一点血流立缓说道:“郝教头你我虽然素不相识但众生万物都依着天道而行。老天爷见你沦落至此便差我下山将你带回寨里。”说着命人将他抱起。
郝震湘听得此言又是什麽山、什麽寨的这“6爷”必是土匪强盗无疑他忽然清醒喝道:“快快放我下来!你们是土匪!郝某岂能与盗贼为伍?”
6爷微微一笑道:“郝教头投身官府自然瞧不起我们这些土匪不过你回头看看这些官府中人是什麽模样?值得你效忠一世麽?”
郝震湘回头望去只见安道京面色惨然但眉头不住抖动显然在算计什麽阴险至极的图谋“百花仙子”仍是大摇大摆的神气嘴角斜起脸上露出高傲的笑容丝毫不减一丝狂妄。郝震湘寻思道:“我自问对得起朝廷对得住弟兄没干过一丝一毫的坏事可是这些人却残忍毒辣千方百计的害我连我家人都不放过我……我效命皇上讲忠尽义竟是这个下场吗?”心念於此忍不住张口大叫鲜血狂喷而出。
那6爷伸手在他胸口轻轻一拍一股温暖纯正的内力透了进去登时止住他的吐血。
6爷道:“走吧!上山去!自今而後天下没人为难得了你!”
郝震湘心中一酸想起自己一生用功图个精忠报国谁知却要落草以打家劫舍维生他摇头道:“别说了!郝某死便死了也绝不辱祖宗之名!”
解滔走上前来劝道:“郝教头人生在世图的是什麽?是名?是利?我说图的便是『痛快』两字。你今日不与我们走便是自杀!那些无耻男女能放过你麽?你的家人妻小以後还能度日麽?”
郝震湘情知如此但也不愿落草为寇心烦意乱间不禁大叫一声晕了过去。
那6爷叹道:“先把人带回去请大夫诊治。”几名下属走上将郝震湘抬走。
此时狂风吹来彤云满布似要下雪那6爷抬头望天道:“也是有缘今日却救了一条好汉的性命咱们这趟来到甘肃却也是不枉了。”
解滔应道:“能救得一条好汉的性命那比抢上十箱黄金也值得。”那6爷点头道:“说得好!”
杨肃观看着眼前这群土匪只见他们举止气度大为不凡不像是寻常的下3滥盗贼数千军马各自按阵式排列黑夜中竟无一人随意说话乱动可见治军有方谨谨有条连朝廷禁军也未必及得上心下更是暗暗忌惮。
那6爷看了锦衣卫众人一眼道:“此时离3更尚早你先去把这些人料理了。”
解滔大喜说道:“属下正有此意可怜郝教头被这狗官捅了一刀待属下回敬他一下。”说着朝安道京走去。
安道京吓得屁滚尿流其实以他的武艺较量未必便输但此人生平只驶顺风船一见苗头不对立时便想投降。
解滔举刀走去安道京连忙陪笑说道:“人不是我害的都是那女子叫我杀的你该先杀她才是。”说着往胡媚儿一指“百花仙子”喝道:“无耻小人!亏你说得出口!”
安道京哪里有空理她只连连陪笑说道:“这位大爷我真的是身不由己。”
解滔嘿嘿一笑说道:“哪来那麽多废话?你乖乖受死吧!”
眼看便要身异处安道京吓得魂飞魄散惊叫道:“我上有高堂!”
解滔全不理会刀光闪起便要落下安道京大哭道:“我下有妻小!”
解滔凝刀不动满脸的鄙夷说道:“你有点骨气吧!亏你还是朝廷的统领!”
安道京喘气连连说道:“壮士饶命!我知道大批密只要你饶我不死我定会全盘拖出你说可好!”
解滔骂道:“他***无耻之徒!谁有空听你的!”跟着便要一刀砍下安道京见软求不成总不能坐以待毙急忙往旁一滚身法快得异乎寻常。
解滔哦了一声道:“原来你武功如此了得来!大家比上一比吧!”说着丢了柄刀给他安道京不去捡拾只拜伏在地说道:“小人不敢与壮士比武只求壮士高抬贵手放我回去。”
那6爷甚是不耐道:“阁下好歹也是锦衣卫的统领直隶都指挥使以下京城便属你兵权最重现下怎麽成了这幅模样倒似个贪生忘义的小人?”安道京乾笑道:“我本来就没当自己是个君子大爷说我贪生忘义也好卖友求荣也好我都无所谓在下只要保住这个脑袋吃饭那就於愿足已了。”解滔骂道:“卑鄙小人无耻之尤!亏你还做得官!”
安道京双手一摊笑道:“古往今来做官的都是这个模样否则如何平步青云?应对进退?这位兄弟未免见责太过。”说着陪笑道:“诸位大哥小的真有一件大密奉告还请诸位大哥听了之後饶了小人一命。”
那6爷道:“似安统领这般真小人江湖上也不多见。好吧!你有什麽买卖这便说吧!”其实安道京哪有什麽密可以奉告不过是随口乱说而已此时他脑中念头急转寻思道:“这人是江东太湖双龙寨的土匪却怎地会来到甘肃?又怎能这麽巧半夜3更地刚好跑来此处?此中必有缘由等一等这些人必是为了『神鬼亭』而来就和江大人一样!”他想到此处喜孜孜地道:“这个『神鬼亭』有个大密唉!我死之後天下就没人知道啦!”
解滔骂道:“操你***大密谁来听你放屁!”跟着一刀挥下安道京大惊失色心道:“此番料错了!看来今日要糟!”他紧闭双眼闭目待死好好一个武学高手却沦落到不敢还手的地步真是奇哉怪也。
忽听那6爷喝道:“且慢!”解滔听得此言登时住手。那6爷道:“你方说知道这『神鬼亭』的密却说来听听吧!”
安道京大喜知道计策奏效便笑道:“说到这『神鬼亭』那由来可多了……”他正要胡说八道一通也好拖延时间那6爷却使了个眼色解滔登时会意举刀架住安道京的脖子冷冷地道:“你若有一句谎言我便一刀给你知道了麽?”
安道京吓得面无人色嚅嗫道:“是……是……这『神鬼亭』的由来很多这要从黄帝开国蚩尤大战时说起……”解滔大怒重重哼了一声手上加劲安道京脖子上登时给勒出一道血痕安道京慌道:“是小人废话太多废话太多。”
耳听手下不住喝骂那6爷忽地叹了口气似乎颇有感伤。他走上两步望着眼前的“神鬼亭”轻轻地道:“安统领啊!其实我们见过面的不知你记不记得?”
安道京咦的一声说道:“原来我们见过面?却是在何处?北京的宜春院吗?”解滔骂道:“***!说正经的!”
安道京叫道:“我根本不识得你们老大啊!我怎麽知道他在哪见过我!”
那6爷嘿嘿一笑说道:“也是有缘咱俩上回也是在这里碰面的你忘了吗?”
安道京心下一凛收拾起小丑的心情沈声道:“他们叫你6爷……6爷……莫非你便是6孤瞻!”
那6爷哈哈一笑道:“没错我就是6孤瞻二十年前的『江东帆影』6孤瞻!”
安道京“啊”了一声说道:“二十年了没想到你居然还活着!”解滔骂道:“废话!我们头领当然还活着!”说着手上又是一紧。
谁知安道京却不理睬他原本一直跪在地下似个无耻小丑此时却站起身子道:“原来这二十年来你人一直躲在江南难怪江大人一直找你不到!”
解滔心下一奇想不到安道京真的识得他们头领当下还刀入鞘站在一旁监视。
6孤瞻眼望“神鬼亭”淡淡地道:“是啊!时光飞逝一转眼就二十年过去了昔年的杀手『九转刀』安道京现下也成了脑满肠肥的朝廷命官了你说可不可笑?”
安道京忽然叹了口气说道:“个人有个人的造化没有昔年的拼命3郎哪能换来今日的脑满肠肥呢?”说话之间似乎牵动了自己的心事竟也露了3分悲伤出来。
6孤瞻摇了摇头说道:“好了咱们别说废话你到底为何来此快快说吧!”
安道京嗯地一声道:“我奉江大人之命前来此处查办一件大事。”
6孤瞻听得江大人3字似乎心有所感叹道:“江充啊江充你这个大奸臣时至今日你名也有了利也有了还妄想什麽?想当天子麽?”
安道京哈哈一笑说道:“江充大人想不想当天子这我不知。不过便算他真想当皇帝要把当今圣上谋害了那也是他们这些王公大人的事小人我是万万不想知道的。”
6孤瞻哼了一声说道:“就算给你不幸知道了只怕你也会立刻忘掉免得惹祸上身。”
安道京笑道:“是啊!我只要住豪宅、吃美食娇妻美妾长命百岁谁管皇帝是谁啊!只要谁给我好处谁就是我的皇上!”
解滔站在一旁冷笑道:“无耻啊无耻食君之禄忠君之屁!”
安道京笑道:“好说好说。说实在话今夜我来此处是来取一样东西的。”
6孤瞻奇道:“东西?什麽东西?”
安道京摇头道:“你若真要知道非放我一条活路否则我便是死了也决不明说。”
那6爷嘿嘿冷笑说道:“你想跟我讨价还价?你够这个本领麽?”
安道京虽处危境但求生之欲却远胜常人千百倍当下居然一笑说道:“我的赌本只有这颗脑袋大不了给你一刀砍死你说我够不够本领?”
解滔听他们说得悬疑安道京又一昧的卖关子他心难搔忍不住便道:“6爷到底这『神鬼亭』有什麽来历?您若是知道便请说说吧!”
那6爷轻轻一叹说道:“这神鬼亭的由来可大了不是3言两语便说得完的。”
解滔眼看这神鬼亭破破烂烂实在不像是个名胜古迹但老大既然这般说了总也不能公然顶撞只有点了点头。一旁安道京却是若有所思神情更是凝重异常。
6孤瞻眼望远方轻轻地道:“解兄弟啊我在创立『双龙寨』之前曾经跟随一位当世大豪杰在中原狠狠地干过一番大事业这你可知道麽?”
解滔哦地一声面露吃惊之色。6孤瞻对安道京一笑道:“安统领这些旧事你总还记得吧?”
安道京点头道:“是啊!当年的『江东帆影』乃是座下五虎大将之一那可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狠将啊!”
6孤瞻哈哈一笑忽然豪气干云朗声道:“当年的狠将岂是我一人!左龙右凤座下五虎内3堂外五关那条好汉不是名震当世!”解滔大吃一惊问道:“你们在说什麽?什麽左龙右凤?什麽座下五虎?那又是什麽?”
6孤瞻猛地撕破衣衫露出背上一大片刺青来夜色下只见一条猛虎走下山来旁书“恰如猛虎卧荒丘潜伏爪牙忍受”那猛虎额上却刺了一个“东”字。
只听他仰天长啸提声喝道:“我乃怒苍山五虎上将6孤瞻!”这6孤瞻原本有如一个没落王孙此时却变了个人似的一时豪气震天宛若霸王再世。
解滔心头一震喃喃地道:“怒苍山?”杨肃观猛地睁眼心下也是一惊:“怒苍山?便是二十年前大战朝廷的怒苍山麽?”
场中众人慑於6孤瞻的气势竟无一人敢言敢动一时间静谧无声。
过了良久安道京摇了摇头说道:“6兄还是老样子其实怒苍山已经毁败了你自己也已当家作主又何必对往事念念不忘呢?”
6孤瞻听了这话有如泄气皮球一般他猛地低下头去跟著长叹一声说道:“奸党啊奸党你们至今还好好的活在世上只可怜我那龙头大哥唉……”说著眼泪忽然滴了下来显然伤心无比。
解滔追随他多年从未见过他流泪当下指著安道京暴喝一声道:“你再敢多言小心我一刀杀了你!”
安道京陪笑道:“这位小哥你别这么大火气嘛!你们头领是触景伤情与我没半点干系。”解滔骂道:“***伤你***雄!”挺刀便往安道京走去。
安道京慌道:“真的是触景伤情啊!你可别乱来!”解滔呸了一声正要一刀砍下却听6孤瞻道:“他说的没错我是触景伤情。”
眼看解滔面带讶异6孤瞻伸手往凉亭一指叹道:“我这位大哥一生命运多艰二十年前的此时此刻便是在这座『神鬼亭』中过世。”说著叹息良久神态甚是萧索。
安道京本是个薄幸之人此时见了6孤瞻的神气居然不知怎地竟也叹息了一声。
杨肃观心下一凛想起白日里那捕快所言心道:“那捕快说有个钦命要犯死在此处想来便是这人了吧。”
解滔眼望那座凉亭道:“6爷究竟那位大英雄是怎么死的?可是受人暗算么?”
6孤瞻摇头道:“那倒不是他是明刀明枪受人围攻而死的。”
解滔奇道:“围攻?是谁那么大胆?”
6孤瞻抬头看天苦笑道:“大胆的人可多了何止一两人呢………”
星光下只见他出神良久怔怔地道:“那夜大雪纷飞山寨里其余弟兄生死不明只剩下我和龙头大哥两人我那大哥给人打了一掌已然焉焉一息我一路背著他逃亡且战且走那时後头追杀的高手还有十来人这安道京也在其中。”
解滔呸了一声说道:“这种人也算是高手?”
安道京哈哈一笑说道:“昔年我可是勇将一名啊!现在武功高了反倒是胆子小了。”
6孤瞻道:“那时我见情势危急便拼起余力杀死了几人背著龙头大哥一路往前逃去。我沿途激战心神已然憔悴实在难以为继便在此时见到了一座凉亭连忙滚了进去。余下的几名高手不敢硬拼全都躲在亭外窥视。”旁听众人听他说起凉亭料来便是这座神鬼亭了众人转看凉亭都在遥想当年的情景。
6孤瞻又道:“我抱著龙头大哥躲到亭中见他全身中箭背後又挨了一记重手眼看是不成了想起他一生文才武略却要如此死去眼泪忍不住滚滚而下心里很是难过………”安道京收拾笑脸叹道:“你那时胸口也挨了一掌吧!好像是仙鹤道长打的想不到你竟然挺了下来。”
6孤瞻惨然一笑说道:“若不挺下来焉能替大哥报仇?”
安道京摇头道:“这个担子太重你挑不起的。”
6孤瞻双目精光暴射冷冷地道:“挑不起?我6孤瞻没有挑不起的东西!”
安道京嘿嘿一笑还想再说眼见解滔面色不善连忙闭上了嘴。
那6爷沈默片刻又道:“那夜大雪不停的下著静得很白净的雪花不住飘进亭来但都被我们身上的血给染红了龙头大哥倒在我怀里眼看不成了谁知贼子还不停的跳进来想要捡便宜真个是趁人之危无耻之至……”
安道京摇头道:“怪不得他们你那龙头大哥的脑袋可是无价之宝啊谁杀了他谁就封为国公外加皇上御赐的铁卷丹书那可是品的大官哪!”
6孤瞻听了这话也不动气只叹息一声苦笑道:“是啊!那时天下没比他的脑袋更值钱的东西了唉……”
安道京道:“说起来你们这位龙头老大真是非比寻常的人物每回江大人提到他总要心惊胆跳一阵子我跟随江大人已久从来不曾见他这般害怕。6兄啊你真该为你们老大感到自豪了!”
解滔神驰当年想像这位当代英豪忽然道:“听来这位龙头大哥真是非凡人却不知他葬在何处改日也好去凭吊祭拜一番。”
6孤瞻叹了口气说道:“中原地方是决计葬不了他的了若是被朝廷的狗贼现他的尸身也会被掘出来鞭打毁损。唉……我把他的尸身带回关外葬在他当年起兵造反的地方那是一株参天大树……”
安道京哦地一声道:“原来是你把尸身偷走的难怪大夥儿怎么都找不到。想来你老兄也真费功夫啊!你们老大的尸身给弄得四分五裂真不知你怎么把他拼凑起来的。”
解滔听他说得难听虽然情知如此但仍是怒道:“你给我住口!”
解滔深怕这几句话又伤了老大赶忙转过话头问道:“後来呢?那夜究竟生了什么事?”
6孤瞻叹道:“那夜情势危急贼子见龙头大哥已然不行想捡现成便宜我见贼子大胆拼了命的干了几下子杀了两人余下的人这才害怕往後退开龙头大哥见我全身是血叹了口气说道『孤瞻我对不起你却叫你年纪轻轻的便跟我吃苦受罪。』我大声道『大丈夫战死沙场马革裹尸本是英雄所为!有什么对得起、对不起的!』龙头大哥苦笑一阵叹道『唉……你真是年轻……』他出神良久低声道『孤瞻啊……如果我当年乖乖的做道士没有赴京赶考便没有後来的这许多事天下也不会生灵涂炭了……你告诉我……我是不是做错了?』”
解滔心下一奇问道:“怎么原来他也曾赴京赶考?莫非是名落孙山心怀不忿这才起兵造反?”
6孤瞻摇头道:“错了错了唉……不提也罢……那时我听大哥说话这么沮丧深怕他支撑不住心里一急说道『大哥你没错半点也没错这些年来你做得对极了!』龙头大哥没有回答我他的眼神越来越黯淡呼吸也越来越低眼看就不成了他忽然道『孤瞻你可知这是什么地方?』我那时哪知这亭子是什么鬼地方连忙伸头出去往亭上匾额看去便在这时一人射了飞刀过来差点没把我射死嘿嘿安道京你那刀好阴险啊!”
安道京脸色一变陪笑道:“你老武功高强区区飞刀怎么射得死你?”解滔骂道:“操你奶奶!”举脚往安道京头上踢去安道京不敢闪躲登时给踢倒在地半天爬不起身来。
6孤瞻不去理他们自顾自地道:“我九死一生之际终於看到了亭子上挂的那块匾额只见上面写著『神鬼亭』三字。”
众人往那凉亭看去只见那匾额已然斑驳上头的字迹模糊不清颇难辨识但依稀可见“神鬼亭”三个楷书。
6孤瞻又道:“我那时便对龙头大哥道『大哥!这里叫做『神鬼亭』!』我那大哥听到『神鬼亭』三字登时啊地一声叫了出来我心下一奇不知这亭子有何古怪我那大哥却满脸喜色道『天怜吾也咱们九死一生终於还是到了神鬼亭……』我很是奇怪大声道『大哥你在说些什么啊?你可要清醒啊!』”
众人遥想当年事迹心中都敢沈重一时无人说话除了马匹偶尔喘气鸣叫偌大的沙漠上静得叫人慌。
6孤瞻又道:“雪花从外飘进落到了他的脸上龙头大哥嘴唇都白了他忽然笑了笑道『孤瞻你扶我起来!』我见他身体虚弱心下担忧但在龙头大哥的积威之下还是将他搀扶起身不敢稍有违抗。龙头大哥道『你退开些!』我心下奇怪但大哥既然如此吩咐只有往後站开了几步。便在那时龙头大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跟著全身出一阵青光我知道他要使出毕生功力急忙叫道『大哥!你快歇歇别再耗损内力了!』但其势已晚我那大哥已然一掌轰下打中了亭子里的石桌霎时石屑纷飞给他轰坍了一角。”
众人往那亭里看去果见石桌少了一角原来是给一名大流寇打坍的那石桌坚硬无比想来这位龙头大哥的武功定是非同小可。
过了一会儿6孤瞻又道:“龙头大哥一掌打下眼见那石桌崩坍了一角他竟如泄气皮球一般身子一软便倒在我的怀里我急忙抱住他就怕他断了气息。龙头大哥喘道『孤瞻啊孤瞻想不到我受伤如此之重竟已无力取出此地的秘密唉……这可怎么办才好?』我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只急忙道『大哥你先歇歇吧!快别说这些了!』龙头大哥喘息道『天下间除我之外无人能开启此处秘密除非……除非等到二十年後那戊辰岁终之日……』”
杨肃观心中一惊想起安道京受江充之命前来此地取出一个不知所云的秘密看来绝非杜撰而是真有此事杨肃观见那安道京也在喃喃自语料来也有所领悟。
6孤瞻却没注意众人的神情只道:“我见龙头大哥气息急促连忙按住他的丹田将内力输了过去大哥给我传了一阵内力後忽地眼露光华也清醒了许多他抓住了我的双手低声道『我身边五虎大将之中自来以你见识最高我现下就把一个大秘密传给你这个秘密牵动天下气运你好自为之千万不能放弃了……』”
众人听到此处都知谜底便要揭晓杨肃观虽然伤重仍是竭力倾听不敢漏了一字。安道京、解滔、胡媚儿等人更是掌心出汗只觉兴奋之至。
6孤瞻轻声道:“我这大哥一生豪迈武勇文采飞扬乃是天地间一等一的大人物。谁知他死前却留下一个偌大谜团这二十年来我反覆猜想至今不解也许你们之中有什么才高八斗之人也好替我解开。”众人听到这里心中都是一凛料来那秘密定示非同小可。
解滔躬身请示说道:“属下虽然鲁钝也想为6爷分忧这就请您示下。”
6孤瞻面色凝重叹道:“龙头大哥死前拼著残存力气缓缓站起身来他指著这神鬼亭的匾额说出了一十六个字。”众人屏气凝神无人敢说上一句话就怕打扰了6孤瞻。杨肃观更是全身绷紧大为紧张。
万籁俱寂中只听6孤瞻一字一顿道:“你们听好了这一十六字便是『戊辰岁终龙皇动世天机犹真神鬼自在』这四句话。”
众人听了这几句话都是面露不解各自低声询问。杨肃观却暗暗讶异想道:“原来这四句话是这般来的绝非江湖妄人凭空捏造。”
想起方丈提及的天地巨变更感心惊不已。此时已近午夜看来再过不久这戊辰年便要过完了。届时究竟会有什么大事生自能分晓。
6孤瞻叹道:“大哥说完这十六个字当场紧抓我的双手叫道『孤瞻!无论如何你都要参透秘密替我取出这亭子里的谒语把那人带出来了天下气运全都在此一举你…你可要好自为之……』龙头大哥说完这最後一句话头一偏便自死了。”
解滔颤声道:“戊辰岁终龙皇动世天机犹真神鬼自在?这……这是什么意思啊?”
6孤瞻叹息一声道:“别说是你我也是猜想不透。那夜我见龙头大哥惨死此地只好自行杀出重围後来经过无数劳苦终於辗转逃到江南。也是日子太过艰辛始终没仔细去想他的遗言。待到几年以後细想这四句话这才觉得不对。想我这龙头大哥文武双全至死前也是灵台清明只是他死前既没交代後事也没什么遗憾感慨只交代了这几句话料想这四句谜语必是重大异常蕴有深意。待得今岁戊辰我想起『龙皇动世』四字心中更是惊惧不安便亲率大军一路从江东打到陕南一切都是为此。”
解滔道:“听6爷说来这几句话确实玄得很也许只有道士才解得开。”
6爷嘿嘿一笑说道:“不巧的很我这龙头大哥来历甚奇他在二十六岁之前正是个道士。”
他顿了顿又道:“到底什么是『龙皇动世』二十年来我反覆猜想却始终参详不透反正不管如何今年岁至戊辰今夜更是腊月三十我却要看看什么才是『龙皇动世』!”
第七章 赌约
杨肃观听到此处忍不住心下暗惊寻思道:“这6爷说话好生奇怪到底什麽叫做天下气运?他又要带什麽人出来?这到底是什麽意思?”他隐隐约约觉得怀中羊皮与亭里的谒语有关但片刻间却又参不到其中的窍门一时苦苦思索。
正想间忽见“百花仙子”往他走近几步神情鬼鬼祟祟不知意欲如何。杨肃观神疲力乏难以动弹要是她起意抢劫羊皮那也莫可奈何了。
忽然“百花仙子”伸手出来竟是塞了粒丹药在他口中杨肃观吃了一惊正想吐出却觉那药清凉一入口中头晕立减。胡媚儿低声道:“杨大人咱们打个商量。我已把解药给你吃了等你神功恢复定要救我一命带我离开此处!”双龙寨众人正自交谈浑没注意他二人的行止。
杨肃观缓缓地道:“羊皮呢?还想要吗?”胡媚儿嫣然一笑说道:“想是想但现下性命危急那个土匪头武功高得出奇看他们那幅模样八成会杀我愤我还是保住性命要紧。”胡媚儿是个心狠手辣爱恨分明的女人爱她敬她虽然讨不了什麽便宜但恨她咒她却只有死得惨不堪言适才郝震湘便是个活生生的例子星光下胡媚儿美丽的脸庞上尽是狡猾的神色但杨肃观别无选择只有轻轻地点头道:“好吧!我还有朋友中了的毒等会儿把解药一块交出我自会助脱险。”胡媚儿嘻嘻一笑道:“看在你待我好的份上便依你的了。”说着竟又在他脸颊上一吻杨肃观嘿地一声想要推开他却少了气力只有任凭她轻薄了。
胡媚儿正自含情脉脉忽听那6爷道:“离3更还有些时候总不能在这乾耗着!现下便来为民除害吧!”胡媚儿闻言大惊与杨肃观对望一眼。那解滔伸手一挥数千骑兵慢慢聚拢往众人靠去。
安道京脸上变色心道:“真是倒楣!要是刚才不捅郝震湘那刀凭着我们两人合力定能杀出重围!看来什麽都完了!”他回头看去只见残馀的锦衣卫部属都蹲在地下不住抖显然害怕至极。
杨肃观见势头不好他虽不是锦衣卫一夥但也是朝廷命官这些土匪强盗视官如仇杀害朝官如同家常便饭到时若被他们押上山去就算留得一条性命师门颜面必也尽失当下急急运转神功使药力加。
安道京忙道:“诸位大哥我们的买卖还没做完哪!我还有一个大密奉告啊!”解滔拔出腰刀不耐烦地道:“有话快说有屁便放像你这种狗官我是看一眼都嫌烦!”安道京慌道:“是是小人这就说啦!”他咳嗽一声心道:“我其实所知甚少只晓得3更时有一幅什麽狗屁图出来这种荒诞不经的话很难骗人相信却要如何是好?”解滔走上两步喝道:“你说是不说!”安道京灵机一动指着杨肃观叫道:“这人身上有一件宝贝只要把东西拿出来站到凉亭里3更时真相便会大白啦!”双龙寨等人听了此言无不心下一凛纷纷转头朝他望去。
杨肃观此时毒性已解了大半但要运剑伤敌仍是不能听得安道京这麽说知道他要嫁祸自己心下暗怒眼见双龙寨的几个人朝自己走来他不愿示弱自行站起身来朗声说道:“少林弟子杨肃观拜见双龙寨6先生。”他刻意运使内力语声嘹亮声闻数里。
众人都是一惊想不到这样一个斯斯文文的青年竟有如此深厚的内力其实杨肃观只是藉此声求援希望灵定等人及时赶到。
6孤瞻听他自称少林弟子当下微笑点头说道:“原来是少林门下你祖师爷天绝僧可还好吗?”他见杨肃观年纪轻轻不知他的武功乃是天绝亲传便以祖师爷之称相询。
杨肃观道:“多谢6先生问候我师父他老人家身子骨健旺一切安好。”众人听他以师父称呼天绝僧无不讶异解滔奇道:“师父?天绝僧是你师父?”杨肃观点了点头道:“正是。天绝神僧乃是家师我与灵字辈诸位高僧平辈。”6孤瞻吃了一惊奇道:“想不到少林天绝竟有传人那可是大事一件!”一旁安道京见杨肃观自承身分连忙趁火打劫道:“他岂止是天绝传人?此人还是当今内阁大学士之子本朝兵部职方司的杨郎中哪!此人乃是一大奸臣你们千万别放过了他。”他猜想这群土匪必定恨痛朝廷命官便揭穿杨肃观身分让他们自相火并到时便有逃命希望。
6孤瞻哦了一声打量杨肃观几眼说道:“原来阁下是兵部职方司郎中嗯这职位向来为征北都督办事照理说你该是柳昂天的手下。”杨肃观心下一奇想不到6孤瞻对朝廷之事如此熟恁不知此人在干土匪前是何来历。
解滔低声禀告说道:“江湖上有言都说柳昂天手底下有两人甚是了得一人名叫秦仲海外号叫做『火贪一刀』另一人叫杨肃观人称『风流司郎中』合称『柳门二将文杨武秦』。这两人武功了得近几年名气响亮连东厂也怕他们3分。”6孤瞻点头道:“好一个『风流司郎中』今日一见果然气宇非凡当真是英雄出少年。”杨肃观万万想不到对方识得自己拱手道:“好说!好说!”安道京见他们竟然寒暄起来深怕挑拨伎俩无用急忙道:“这人身上带着宝贝你们赶快搜出来!要解开这凉亭的谜底非要他身上的东西不可!”其实他也搞不清楚羊皮的来历便来胡言乱语一番只要能拖延一时半刻活命也算不坏。
6孤瞻微微一笑道:“究竟阁下身上带的是什麽物事?可否借来一观?”杨肃观道:“此物乃是本朝征北大都督亲手所交在下职责所在恐怕有些不便。”6孤瞻微笑道:“杨兄如此说话不也太过见外了?我过去与柳大人颇有渊源如今不过是相借片刻看完便还杨郎中又何必小气?”杨肃观摇头道:“在下身受重托恕难从命。”6孤瞻淡淡地道:“我敬重杨兄是位难得的好官本不想为难你但杨兄一昧地拒人於千里之外可教我齿冷了。这样吧!与其我们杀个血流成河不如打个赌!你说如何?”杨肃观依旧摇头说道:“在下生性胆小从来不与人对赌。”6孤瞻哈哈一笑说道:“杨兄这般胆怯以後要如何在朝廷上混?你若与我对赌赢了你只管走谁也不会拦你若是输了嘿嘿那也坏不到哪去不过是把东西交出来而已。”杨肃观哼了一声说道:“如果在下坚持不赌呢?”6孤瞻大笑道:“你若是不赌这里3千兵马都要取你的命!”看来赌上一局还有一线生机若是坚拒不从只怕万军杀来立时横就地。
杨肃观嘿地一声情知别无选择只得说道:“好我便陪阁下赌上这局不过规矩如何你且放下话来!”6孤瞻笑道:“好一个杨郎中这才爽气。你赢了只管走人你输了我也只不过取物一观依旧放你走路如何?”杨肃观点头道:“阁下很是大方。”6孤瞻微笑道:“不过我丑话说在前面你的东西要是我瞧得好了便往包袱里一放那是不会还你的这你心里要有个底。”杨肃观点头道:“这个自然!却不知咱们要赌什麽?”6孤瞻道:“赌什麽?嘿嘿我这个赌局一不讲运气二不用作弊大家凭手上真工夫较量便是。”杨肃观虽在困顿间仍不失架式当下傲然道:“莫非阁下要考较我的剑法?”6孤瞻哈哈一笑说道:“杨兄是少林天绝的弟子剑法乃是阁下所长我又何必自找麻烦?”说着往凉亭一指说道:“那处地方名唤『神鬼亭』我在亭里放上些东西先拿到的便是赢了如此可好?”杨肃观点头道:“也好阁下既要考较我的轻功少林弟子也不见得弱了!这就来吧!”6孤瞻笑道:“倘若只是这般比法怕显不出杨兄的绝世武功来!”他指向“百花仙子”说道:“胡姑娘我要借你银针一用。”胡媚儿一愣说道:“什麽意思?”6孤瞻道:“从此处开始一路在地下插上银针直到凉亭之畔为止。”胡媚儿虽不知他所欲为何但形势比人强当下不敢多言只有照办。她拿出锐利至极的毒针沿途插在地下众人见那银针细若丝隐隐泛着蓝光显然剧毒无比都是心下毛。
6孤瞻道:“我把东西放在凉亭之中谁先拿到谁先赢不过有个规矩身子不可沾地。若要身上任一处碰到地下便算是输了。”杨肃观一愣道:“若是身上衣物碰到地下呢?”6孤瞻道:“一般的算输便是毛衣带足履头冠都不能着地。”众人见此处距凉亭有数十丈之遥都觉此言不可思议6孤瞻见众人面带讶异便微微一笑道:“不过天下虽大也没人练得这等的好轻功为此我特地容情如果人在半空支撑不过便可在『百花仙子』的毒针上踩个几下也不算违规如此可好?”众人见那银针锋利已极蓝澄澄地甚是怕人如果硬跳上去只怕会立时戳穿脚底何况上头沾满剧毒刺伤後实在不堪设想忍不住议论纷纷。
杨肃观嘿地一声道:“好!在下舍命陪君子!6先生这就下场吗?”6孤瞻哈哈大笑说道:“我若与你比试岂不是以大欺小?我这人一向公正绝不会欺负於你。”他伸手一挥说道:“解兄弟你下场陪陪杨郎中好好玩一玩!”解滔大喜当下拱手道:“谨听6爷吩咐!”说着束紧衣衫走下场中。
杨肃观见过解滔的武功方此人从树上射过一箭箭法颇见神妙倒是一号劲敌。他心下寻思:“无论这人武功如何这局我是赌定了只要能拖延些时辰等灵定师兄到来两边实力旗鼓相当到时带着胡媚儿逃命也不见得危难。”6孤瞻见他低头思量知道他别有阴谋笑道:“杨兄啊杨兄我也是个诡计百出的人你可别在我面前玩花样!你先把怀中的东西拿出来放在凉亭之中先得者胜拿了东西便走免得你输了反悔。”杨肃观悚然一惊心道:“此人果然攻於心计确实是个厉害角色!”他哼地一声将怀中羊皮掏出便要往凉亭走去寻思道:“我且想个法子将这东西掉包。不然便做些手脚也是好的。”6孤瞻看出他的用意说道:“不敢劳驾杨兄!这区区的几步路便由我代劳吧!”说着手上马鞭一挥直往他手上羊皮卷来杨肃观连忙转身相避跟着拔剑出鞘要往鞭上削去。谁知那马鞭有如灵蛇一般居然躲开了剑刃在空中略一弯曲昂起鞭头活像一只毒蛇似的。
那长鞭微微摆动呼地一声沿着杨肃观手上长剑打下丝毫不与剑锋相触杨肃观大惊心道:“这是什麽鞭法!怎能如此厉害!”他急忙往後一跳那长鞭猛地伸直像一柄长枪似地戳向杨肃观脸面来势猛烈全然不似一根软绵绵的鞭子杨肃观待要闪避那长鞭突然转向已然卷住了羊皮跟着往後一抽快绝伦的退了回去。
杨肃观脸上变色正要去追却听6孤瞻笑道:“你放一百个心!我绝不是抢你的!”长鞭一送那羊皮稳稳地往前飞去轻轻巧巧地落在凉亭的石桌上。
锦衣卫众人见他随手一挥便将羊皮送上十来丈外的石桌这人鞭法通神若此实是难能之至无不暗自骇异。杨肃观心下也是惊叹暗道:“此人武功高不可测只怕不在灵定师兄之下好在不是与他比试否则还没出手胜负便已分了。”正想间解滔已走向前来说道:“在下『火眼狻猊』解滔特来领教杨郎中的少林神功!”说着解下脚上鞋袜赤脚站在地上。
杨肃观不明他此举何意正待相询却见解滔已然轻飘飘地跃起单脚落在一根银针之上那银针锋锐无比解滔以拇指立在上头却不流血竟如御虚凌风稳稳的站上针头。
这手轻功一露已是威镇当场霎时场中众人无不大声喝彩都感无比佩服。
杨肃观见了此人的轻功心下也是一惊暗道:“这人轻功如此之高我要如何胜他!”看来这人脚下定是练了什麽外门功夫这银针才刺不穿脚板自己若要依样画葫芦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这解滔本是双龙寨的马军小彪将自来以轻功箭法双绝成名他故意脱掉鞋袜更是有意卖弄要令杨肃观知难而退。
杨肃观面色凝重此时双方协议已定说好足冠带不能沾地先到凉亭者为胜这规矩如此偏向解滔两人若要比试孰强孰弱便3岁小儿也看得出来。自己剑法虽高却是难以取胜。
胡媚儿心向意中人大声道:“这算什麽比试?都是你们自己人占尽了便宜!”说着拿出银针的解药说道:“杨郎你先吃了解药到时银针便是刺伤了脚那也只是皮肉之伤!”6孤瞻看在眼里却不阻止脸上神情甚是轻蔑。
杨肃观不愿示弱对胡媚儿道:“姑娘放心我此役定然获胜。”他走上两步微笑道:“解兄好高明的轻功且看少林弟子身手如何!”他猛吸一口真气长剑出鞘整个人飞身而起犹如一只大鸟般往凉亭飞去解滔嘿地一声竟从无数银针上快步而过宛若“草上飞”的绝技杨肃观虽然早他一步跃起但人在空中无从借力眼看便给赶过。
6孤瞻笑道:“杨郎中只要身子落地你便算是输啦!”果然杨肃观旧力已尽人便往地下坠去眼看双脚就要触地忽听他笑道:“只要身子不着地便不算犯规吧!”内力狂涌之中手上长剑挥出只见剑尖在胡媚儿的针尖上一点身子又重新高高飞起。
众人见他这招死里逃生登时暴雷也似的大叫:“好!”这招剑法实在不易想那针尖何其之小便在神定气之时要以长剑对准针头一点也非易事何况此时正在激斗之间?更何况此时要以剑针相抵之力让身子高高弹起?若非使剑之人内力浑厚剑法高决计无法办到。众人心下赞叹想不到杨肃观年纪轻轻剑法内力却有如此造诣绝不让解滔专美於前忍不住大声叫好。
6孤瞻哈哈大笑说道:“好你个天绝僧竟能教出这样的徒弟来!好了得!好了得!”说话间杨肃观藉着剑尖一点快若飞鸟般地纵去每当旧力已尽他便又挥出长剑在针头上一点藉着这新生之力身子便又重新跃起居然快逾奔马。
解滔见他竟有如此奇招也是一惊他心下冷笑想道:“你靠着长剑跳跃手上没了兵刃看我一箭射去你却要如何抵挡?”弯弓搭箭刷地一声一箭直朝杨肃观射去。
杨肃观大叫一声:“来得好!”跟着伸出长剑往解滔射来的箭上一点这下借力打力长剑不必落地反而更往前飘出数尺霎时已然过解滔。
解滔见他赶在前头却不惊慌举起弓来劈劈啪啪地连着射出五箭这五只箭准头甚差没有一只朝向杨肃观射去胡媚儿见了这等情状忍不住笑道:“哎呀!可是天上有凤凰这会儿却打起猎来啦?”她话声未毕却见那五只箭在半空转弯分朝杨肃观上下左右射去正中一只却朝杨肃观心口疾射而去这五箭都附上浑厚内力来势非同小可。
杨肃观此时身子已然下坠眼见两脚便要触地待要以剑抵地重新跃起却又见上下左右已然被飞箭锁住不论自己往哪一方跳跃都会被来箭射中正中间那只飞箭更是射向自己要害他见情势不好猛地剑花一挽半空中闪出七七四十九点寒星登将身遭飞箭斩落。
但他挥剑抵挡身形便自一沈两脚几乎触地慌忙间杨肃观猛提真气运起“涅盘往生”的绝招剑上真力涌出只听轰地一声大响剑风到处地下竟给他斩出一个大坑两脚虽然垂下但却避开了地面千钧一之际总算没有违规。身子更借着“涅盘往生”的力道重行高高跃起。
但杨肃观给解滔这麽一缠已然坠後眼看解滔已然冲出便要进了凉亭杨肃观情急之下手中长剑用力掷出便朝解滔扔去解滔听得後头风声劲疾知道杨肃观以长剑来袭连忙弯腰闪避呼地一声那长剑刺了个空便朝凉亭飞入。
解滔见那长剑直直飞入亭中心下大惊暗叫:“不好中计了!”果然剑风所及已将羊皮倒卷出亭。原来杨肃观这剑另有用意不只是要拦阻解滔还要靠着剑上的劲风将羊皮带到身前。
眼看羊皮飘来杨肃观飞身向前急忙伸手去抓解滔如何容他得手伸起大弓便往他背上砸去杨肃观运起少林嫡传的“落叶旋风脚”瞬间连出十八腿都朝解滔身上踢去。
杨肃观变招快极又是事起突然解滔闪避不及胸口连中数脚身子便往地下摔去他见杨肃观已向羊皮扑去情势大为危急心道:“便拼个两败俱伤我也不能让你平白得手!”他搭起弓箭一箭便往羊皮射去只听刷地一响那箭射中羊皮的上角箭势劲急远远往山坳处射去。
这下羊皮远远飞出两人都无能为力只有徒呼负负了。
眼见那箭带着羊皮便要定在树上忽然树後伸出两只指头来轻轻巧巧地将飞箭夹住。众人大吃一惊想不到此处尚伏得有人。
解滔身中数脚先行坠地杨肃观见胜负已分便也落下地来他不知树後那人是敌是友连忙对解滔道:“承蒙解兄一时相让这场却是在下胜了。”说着对6孤瞻一拱手叫道:“解兄武艺绝在下大开眼界佩服佩服。还请赐还在下的物事。”想来双龙寨之人豪迈磊落应不至食言侵占便赶紧敲砖定脚以免夜长梦多。
6孤瞻却不回答只对着树後那人叫道:“这位朋友有缘来此何不现身一叙?”杨肃观脸上变色原来树後之人不是双龙寨的人马却不知羊皮落到何人手里。他拾起长剑急急往那山坳奔去。
忽听一声长笑一人从树後转了出来只见他手摇摺扇宛若饱学宿儒满面微笑地看着众人却是昆仑掌门“剑神”卓凌昭。
这下大出众人意料杨肃观见得此人心中只是叫苦只见卓凌昭缓步向他走来杨肃观吃过他的苦头不知他意欲如何连忙往後退了一大步。
6孤瞻哈哈大笑说道:“失算啊失算!想不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後却让卓掌门捡了个便宜。”卓凌昭不动声色淡淡地道:“素闻『江东帆影』6孤瞻智计过人今夜本座侥幸得手实感意外。”他这几句话说得谦抑稳重好像认得6孤瞻一般。
6孤瞻冷冷地道:“卓掌门既然驾临『神鬼亭』想必也是为那十六字箴言而来大夥儿不如一同参详参详也好解开这个谜团。”卓凌昭哈哈一笑说道:“『戊辰岁终龙皇动世天机犹真神鬼自在』人死之际什么话都说得出来。当年你们的龙头大哥留下这几句谜语只怕是故弄玄虚作弄後人的。”
6孤瞻听他如此侮弄心下愤怒正要说话却听解滔在耳边道:“老大小心点听说这卓凌昭打败了几个少林和尚很是了得。有一个叫灵音的还有一个使大铁剑的都给他抓了起来。”
6孤瞻心下一凛道:“你说有个使大铁剑的人这人可是姓李?”解滔不知他何以惊讶便道:“是啊!那人好像叫做李铁衫。”
6孤瞻深深吸了口气神色忽地激汤他双眉一挑猛地向前跨上一步大声道:“卓凌昭!『铁剑震天南』已然多年不问世事立誓不再与朝廷作对你却如何下手害他!他现下人在哪里你可是把他害死了!”
卓凌昭微微一笑说道:“那日我奉江充江大人之命前去收取一样物事谁知他却帮著一个捕快连番与我为敌。我把他擒下那也是为他著想免得再惹是生非。”
6孤瞻知道多说无益若要他放出李铁衫非以武力强夺不可当下冷冷地道:“今日怒苍山还有我6某人在你想要欺辱我们弟兄还得多练几年剑法!”卓凌昭摇头道:“景物依旧人事已非转眼二十年便过去了6兄现下自己开山立寨逍遥快活又何苦再与昔年人物扯在一起?”
6孤瞻长眉一挑森然道:“这便是我与你不同之处。义理之前便是性命不要也必维护周全!别说见不得过往兄弟受人欺侮便是路边的一条狗我也看不得它受人践踏为难!我明白告诉你吧天下只要有不平事便有我6孤瞻出头!”说著走上一步戟指喝道:“快快把人放出!否则便要你昆仑山全夥赔命!”
卓凌昭叹息一声道:“义理人情又是这种论调。你那龙头大哥之所以一败涂地便是为此。”解滔怒道:“大胆狂徒!说话检点一二!”他挽弓搭箭刷地一声便朝卓凌昭射去。
卓凌昭不闪不避等那箭飞到面前时忽地伸出两根指头来轻轻一拨那箭忽尔转向反朝解滔飞去破空之声劲急无比更出呜呜地鸣响竟比解滔用大弓射出的力道还为猛烈。
解滔心下骇然眼见成名绝技竟然轻而易举地被人破解他满脸讶异一时之间竟忘了闪避抵御只呆呆的站著。
6孤瞻站在一旁见属下势危当即挥出马鞭便往来箭打落只听轻轻一响鞭头与箭身相交6孤瞻虎口热只觉一股霸道至极的内力猛地传到手上长鞭险些给震落。他吃了一惊当下急运内劲只听啪地一声那只箭已被他的鞭头奋力击落竟尔断成两截。
6孤瞻寻思道:“几年不见想不到这人的功夫练到这等境界当今之世只怕没几人制得住他。”
适才两人交手虽然6孤瞻打断了飞箭但明眼人都看出他手腕晃动显然内力稍逊照理已算输了一招。
卓凌昭无意与他斯拼他今夜前来此地只是为了劫夺羊皮此时东西到手便想抽身走人当下笑道:“今夜也是有缘与诸位在此相会本座已拿到羊皮算是一偿夙愿。6寨主日後若想与本座较量在下自在昆仑山相候便了。”说著拱手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诸位再会了。”他虽然大敌当前却仍是闲适潇洒只见他缓缓转身离去丝毫不以强敌为惧。
6孤瞻伸手一挥三千兵马缓缓移动已然阻住去路卓凌昭见了这个场面却只微微冷笑全不放在心上似是成竹在胸。
只听6孤瞻冷笑道:“卓掌门你还有几位好朋友在此哪!怎么连他们也弃下不顾啦?”
卓凌昭长声大笑说道:“卓某人自来只有仇家怨家何时会有什么朋友?那几人阁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吧!”他艺高人胆大竟无视於三千军马挡在前头仍是缓步向前走去。
安道京听他这么一说心下凉了半截暗自咒骂道:“这姓卓的真是混蛋明明看到了我还说出这等话来!只要我今夜活得性命定要把他整得死去活来否则出不了这口恶气。”但转念又想道:“火烧眉毛了我怎地还想害人还是先保命要紧。看来这批匪徒不杀我决不甘心这该怎么办?”当下烦躁不已左右探看有无逃生之路。
猛见杨肃观拔剑而出挡在卓凌昭身前说道:“还请卓掌门留下东西不然别怪在下出手伤人。”
卓凌昭微微一笑说道:“原来是杨大人啊!大人要我留下手上的东西却是凭什么?就凭手上那把长剑吗?”杨肃观一怔知道自己的武功与卓凌昭相距甚远只怕不仅拦他不住还有性命之忧竟为之结舌。
卓凌昭道:“我要是当朝的臣子也许还卖你杨大人一个面子不过本座乃是闲云野鹤见了金峦殿的皇帝老儿也不过点个头、拱个手杨大人这就让开吧!”说著竟从杨肃观身边走过浑不当他是一回事。这卓凌昭确实是一代宗师的气势先视三千大军如泥尘後视杨肃观手中长剑如粪土直是高傲绝伦、睥睨天下的神气。
杨肃观正自犹豫不知该不该动手忽听前头传来一声长笑跟著一人朗声说道:“自古以来偷人东西便是贼抢人东西便是盗又偷又抢、又杀又奸的咱们统称叫做禽兽!姓卓的禽兽你可给我站住了!”
卓凌昭大怒抬头望去只见一名僧人高高站在山丘之上这人身形肥壮高胖异常正是少林寺的灵真和尚。杨肃观大喜叫道:“师兄!”眼见大援已到杨肃观自知胜卷再握不必再强出头了当下走到一旁静观其变。
卓凌昭调息片刻压下了怒气淡淡地说道:“京师匆匆一会想不到又在此相逢咱俩当真有缘。不过听说大师中了百花仙子的剧毒怎地还不回寺调养却在这里吹风受寒?”
灵真大声道:“奸佞小人的毒药只怕还为难不了和尚!姓卓的你别顾左右而言他今日狭路相逢那是再好不过也省得和尚千里奔波上你的狗窝去揪你出来!”
他两人说话之间只见几人快步走下山丘当前一人身材略胖正是武当韦子壮另一人身材矮小却是少林灵定。
杨肃观抢上几步对灵定道:“师兄羊皮现下落入卓凌昭手中一会儿定要夺回来。”
灵定颔道:“伍制使中毒已深性命垂危师弟可找到解药了?”
杨肃观点了点头急忙往山丘上奔去只见伍定远裹在一张厚厚的毛毯里面色黑全身僵直一条命已经去了七八成看来撑不了多久。
艳婷急道:“伍大爷快不成了!你赶快求求你朋友请她赐下解药吧!”
杨肃观一愣道:“我的朋友?”
艳婷咬牙道:“便是那个百花仙子啊!”
杨肃观恍然一悟随即想到自己与胡媚儿调笑之事看来这艳婷仍在误会他轻咳一声连忙道:“她不是我的朋友姑娘万万不要误会!”
一旁娟儿听了这话只哼了一声冷冷地道:“我看她对你颇有意思哪!怎么不是朋友呢?”
眼看娟儿冷笑不休艳婷娇躯颤动似乎心中激汤杨肃观百口莫辩伸手抱起伍定远叹道:“下头危险你们两个站著不要动。解药的事我自会去想办法。”
众人说话间只见安道京鬼鬼祟祟却要寻路逃走解滔冷笑道:“狗官想要逃走么?没那么容易吧!”安道京慌忙跪下说道:“壮士饶命!”解滔骂道:“无耻狗官!今日便是你的死期!”说著一刀砍下却听安道京冷笑一声忽然从地下捡起刀子狠命往解滔一戳解滔一时大意差点便给他结结实实地捅中还好他轻功非比寻常一时间只给划破了衣服。
安道京狞笑道:“***!算你这狗杂种命大!”他见场面混乱立时行险先前伪装成无耻废物为的便是这一刻的暗算。
解滔怒喝道:“你这人无耻至极!纳命来吧!”举起腰刀迳自往安
道京身上砍落安道京是使刀名家功力非凡此时搏命相扑两人立时打得难分难解转瞬间连过数十招一时分不出胜负。
眼见解滔与安道京打了起来胡媚儿心中一喜便想趁势逃走韦子壮几个纵跃将她拦在道上喝道:“你这贱女人今日若不交出解药休想活得性命!”他运起“八卦游身掌”猛往胡媚儿的脑门击去胡媚儿尖声道:“你干什么拦我!”身影一闪拂尘扫去与韦子壮打了起来。
艳婷尖叫道:“她不给解药咱们便杀了她搜身!”她与娟儿报仇心切当即拔剑奔下一心想要杀死胡媚儿一来为师叔报仇二来为伍定远搜出解药。
杨肃观见底下乱成一片韦子壮更与百花仙子打做一团当即叫道:“百花仙子我这位朋友不成了你先把解药给我吧!”
胡媚儿见韦子壮缠住了自己一双肉掌咄咄进逼如何腾得出手来取解药忍不住骂道:“你这位朋友一见面就出手打人却要我怎么帮你快叫他退开了!”
韦子壮喝道:“妖妇还在哪里废话什么?快快束手就缚我可以饶你不死!”艳婷见杨肃观一昧向胡媚儿讨好心里又气又妒登时叫道:“不能饶她今天定要为师叔报仇!”灵定见众人打得激烈不知该帮哪边才是只得站在一旁伺机出招。
6孤瞻凝望卓凌昭冷冷地道:“卓掌门你若不放出我兄弟来只怕你今夜不能生离此处。”
卓凌昭微微一笑正待回话却听灵真叫道:“且慢动手!这人杀我少林子弟屠戮燕陵镖局满门老小这等无耻禽兽和尚要亲手炮制他!”
只见灵真满脸杀气昂阔步迳自向卓凌昭走去。
卓凌昭见两大高手围住了他情势颇见凶险他平日虽然自负但也知道“江东帆影”6孤瞻的厉害手段何况一旁还有个虎视眈眈的灵真和尚他解开腰间环扣举起手上长剑只见那剑黑漆古拙窄薄削长看来是他惯用的配剑。
卓凌昭淡淡一笑说道:“我自神功初成以来已有三年未曾用剑不知功力还剩几成?”
灵真骂道:“老贼!你若要动手快快拔剑少在那里装模作样大放狗屁!”
6孤瞻却是老谋深算之人他见“剑神”举剑在手忍不住暗自心惊他与卓凌昭相识甚久深知他武功底细此人近年功力大进便是与江湖第一流高手过招等闲也是不用兵刃此时若是拔剑出招必然是石破天惊的威力当下暗自运气无论如何都要挡下他狠恶的一击。
杨肃观见众人打成一片彼此用的都是最狠最恶的招式稍不留神便要惨死当场他一时劝解不开又见卓凌昭要与诸大高手过招心急之下连忙将伍定远抱进凉亭放在石桌之上以免对敌时还要分心护他。
杨肃观说道:“伍兄你稍待片刻我这就为你找来解药!”伍定远此时神智全失只紧闭双眼喘气不休杨肃观替他拢了拢衣襟叹息一声便自奔出凉亭。
6孤瞻凝聚真气那马鞭忽地竖起有如银枪铁戟他双眉一轩道:“卓掌门便请赐招吧!”灵定深怕师弟中毒後功力不纯挡不住卓凌昭凌厉的剑法连忙上前将灵真护在身後待见了6孤瞻的架势心下暗赞道:“此人不知是何来历武功大是不凡这等身手当与卓凌昭一拼。”
灵定位居少林罗汉堂座平日指导门下弟子习练武功自己的武学修为自然深湛无比合寺中除了方丈灵智与天绝僧之外便属他最高以他眼光看去熟强孰弱自是一目了然。
灵定转头往卓凌昭望去只见他右手一横长剑连鞘平举黑暗中却见他的剑鞘里竟然透出一股淡淡的青光。灵定心下一惊寻思道:“江湖传说道倘若昆仑高手练至绝顶功力剑上能生出三尺剑芒卓凌昭这人委实可怕看来他已练就这套传言中的剑法此战谁胜谁败倒难说得很了。”
众人正要动手忽然一阵狂风吹来漫天大雪纷纷落下6孤瞻脚下微动身子已然飞起手上长鞭急旋转绕成一个个大小圈子便往卓凌昭身上卷去。
卓凌昭躬身弯腰只见精光暴闪而过长剑已然离鞘灵定大惊失色所谓“昆仑剑出血汪洋千里直驱黄河黄”看来今夜之战必定精彩绝伦。
第八章 龙皇动世
眼看两大高手便要出招便在此时只听劈啪啪的声音响起却是远处城镇传来爆竹声杨肃观心中忽地一惊想道:“此刻已是戊辰岁终方丈说这时辰天地会有巨变这是真的么?”一旁灵定、6孤瞻、卓凌昭等人听了爆竹声也是神色微微一变各自缓下手来。
过了半晌不见有何动静卓凌昭哈哈一笑道:“都说人死之际最容易胡言乱语你们龙头大哥总也有妄言的一日。”
6孤瞻大怒正要回嘴忽地脚下一阵摇晃跟著天摇地动起来。霎时之间轰隆隆之声不绝於耳好似天神威众人大惊失色纷纷大叫:“地牛翻身!地牛翻身!”数千只马匹登时高声嘶叫惊慌乱窜。
忽然天空忽地一声霹雳打下一道闪电此际天降大雪焉能有闪电雷击?莫非是鬼神降临?众高手见了这股天威不由得脸上变色。
那凉亭承受不住震动忽地崩塌下来杨肃观惊道:“糟了!定远还在里头!”
艳婷急急奔向凉亭口中大叫:“伍大爷!伍大爷!”
忽然之间一团白影映照在半空之中那影子色做青白状似圆球众人大骇惊道:“鬼!有鬼!”杨肃观向来不信鬼神之说但此时想起日间捕快所言说这“神鬼亭”闹鬼冷汗不由得涔涔流下。灵定等高手急忙运气护身都被眼前诡谲的异象所震。
众人中只有卓凌昭神情宁定脸带冷笑但拿著羊皮的双手却微微颤抖。
6孤瞻看著眼前的异象怔怔地道:“『戊辰岁终龙皇动世天机犹真神鬼自在』天哪!这世间当真有龙么?”
便在此时向来平静的嵩山忽尔骚动。天摇地动之中只听後山传来大声哭嚎如鬼如魔声声凄厉。合寺高僧莫不震动众僧云集大雄宝殿诵经之声不断。
灵智方丈站在达摩院之外合十道:“师叔天降异象莫非妖孽真要再起?”
达摩院中传来一个低沈的声音说道:“我二十年来镇守於此便是为了此事。只要潜龙不起即便妖孽云集亦属无用。”
灵智眺望天边只见西方远处泛著一片红光他双眉紧锁喃喃自语道:“但愿如师叔所言否则天下又将大乱……可怜百姓又要流离失所了……”
也在此时远在西凉的白龙山也是震汤不已止观和尚冲出寺门却见“九州剑王”方子敬早已站在山巅之上驻足远眺天边的一片红光。止观惊道:“方大侠天生异象究竟主何吉凶?”方子敬叹了口气说道:“正道当衰正是群魔乱舞的时候自今而後的三年天下必有巨大变动。”
止观惊道:“莫非要改朝换代了?”方子敬不答只淡淡地说道:“我不数日便要下山老夫却要看看华山玉清宁不凡之後谁该是当世真龙!”
止观心头一震暗道:“这『九州剑王』重出江湖武林只怕多事了……”
玉门关外十万守军无视天摇地动一齐跪下口称:“参见江大人!”
彤云满布的夜空中一名面目阴沈的男子独自站在长城上傲然望向天边。只听他问道:“卓凌昭人呢?”
一旁副官慌道:“卓掌门现下已赶到神鬼亭想来已夺到东西不日便要来参见大人。”
那面目阴沈的男子忽地露出一丝笑容说道:“只要羊皮落入了我的手中天下再也什么好怕的这一切全是天命!全是天命!哈哈!哈哈!”
十万守军不知他为何笑只伏在地下连大气也不敢喘上一口。
伍定远本已昏迷但此时天边霹雳阵阵巨响却把他也惊醒了。他勉强爬起身来只见身遭四处一片红光头顶之上又有白色幻影他喃喃自语道:“这是什么地方?莫非是地狱么?我一生正直却怎地下了地狱………”
猛听喀啦一声巨响身下石桌粉碎伍定远陡地摔落在地只震得他疼痛不已。正要爬起身来忽见地下的青石板上刻著有字他勉力看去登见石板上雕著一幅圆形石刻却是个人蛇身的怪物。伍定远满面讶异心道:“这是什么东西?”
他细目再看那石刻旁另有两行子围绕左写著“神胎宝血符天录”右写著“一代真龙海中生”文意难解全无一句话能辨。
正待再看忽听嘎嘎怪响那石板竟朝左右两边缓缓分开须臾之间已自行裂成两半伍定远吓了一跳忙探头去看只见石板下现出个深井也似的窟窿却不知通往何处。
伍定远正自讶异忽听呜哇一声怪叫眼前红影一窜窟窿中竟有一物冒出猛朝伍定远门面扑来!
伍定远见那东西生满鳞甲双眼幽幽生光不知是何怪物他大骇之下连忙伸手去挡但中毒下身手迟缓右手还是给那怪物一口咬中右臂当场一阵剧痛伍定远“啊”地一声惨嚎再也立足不定摔倒在地。
此时百哀齐至正感痛撤心肺忽尔头上乱石崩塌下来全数往自己身上压落。
亭外一名少女见状急急奔了过来伸手叫道:“伍大爷把手给我我拉你出来!”正是艳婷来救。伍定远见艳婷关心自己心下一喜只想挣扎坐起。
忽然间又是轰隆一声大响艳婷大叫:“伍大爷!伍大爷!你撑住啊……”
第一章 银川公主
初冬的朝阳缓缓升起一点一点照亮了轻烟薄雾的北京城楼的影子覆在青石大道上有如帝皇无所不在的天威。昨夜残雪渐渐消融但掩不住的寒意却从光秃秃的树枝上透了出来。宁静寒冷和煦中自有一股肃杀。
冬日的京城原来是这幅景象。
一名年轻将校坐在一匹高大的骏马上用着多愁善感的眼神望向远方的京城他腰上配带钢刀肩上披覆冑甲紧锁的长眉下似有说不完的心事挥之不去的书卷气略略消弭了一身戎装的腾腾杀气。
“卢参谋!卢参谋!”
一声声的叫唤敲破了初冬的宁静雪地上一名小兵快步奔跑着向那名年轻将校奔去显然身有急事。那小兵气急败坏大声地叫着:“卢参谋!”
那年轻将校陡地转过头来脸上还带着一丝疑惑好似还不熟悉旁人如此称呼那小兵浑没注意这些细节只大声传令道:“启禀卢参谋秦将军有急事相寻请你快快回到本营。”
那年轻将校点头道:“我立时便到。”两腿一夹马腹如离弦之箭纵马飞驰而去。
马蹄急踏不过一眨眼工夫好大一片营帐已在眼前只见正中一座帅营两旁高挂黄色大招上书“御赐善穆侯征北大都督柳昂天”十三个血红大字正面悬着一面迎风招展的旌旗上头却是一个大大的“秦”字。
帅营的布幔猛地掀开一名高壮的大汉斜弯着腰当先走出帐来那人抬头看着初生的朝阳眯起了双眼朗声道:“好暖的日头!”此时日光映上这人的脸庞却见他高鼻阔口浓眉斜飞脸上兀自带着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神气。那大汉见了奔驰而来的飞骑嘴边忽地挂上了淡淡的微笑挤出了腮边几条深深的皱纹足见是个饱历风霜的豪杰。
那大汉大声笑道:“不坏!不坏!我命人传你回来不过从一数到五兄弟你便赶来啦嘿嘿卢老弟还真给我面子。”那年轻将校翻身下马道:“所谓军法如山军纪为治军之本我身为参谋又岂会坏了秦将军的规矩?”
那大汉甚是高兴说道:“江湖上都说你桀傲不逊我怎么一点也没看出来?”
那年轻将校微微一笑说道:“在秦将军治下便是天王老子都要乖顺卢云不过是个硬气的小伙子岂敢造次呢?”
两人相顾大笑满是惺惺相惜之意。
那大汉正是“火贪一刀”秦仲海眼前那年轻将校不是别人正是他费尽苦心寻来的参谋卢云两人此次奉命保驾和亲现下正等待着公主的仪仗车队出城。
秦仲海道:“此时已过卯时看来公主便要驾到咱们得准备准备。”说着命人吹起号角只听呜呜的声音响过众军士陡地齐声大喊:“拔营!”声音豪壮仿佛要震醒睡梦中的北京城。五千兵卒开始拆卸营帐只见他们动作划一习练有素足见治军之严。
不到片刻五千骑兵已然穿戴整齐安安静静地排列在雪地上等待秦仲海的号令。日光下只觉刀光耀眼盔甲明亮人人精神抖擞说不出的整齐划一。
秦仲海笑道:“我军气势如虹卢参谋以为如何?”
卢云赞道:“往日只听说秦将军治军森严想不到一精如斯真无愧将军威武之名。”
秦仲海嘿嘿一笑道:“你们老拍我马屁这样下去怎生了得你该说些话来骂骂我才是。不然老子狂了起来以后谁还敢说我一句半句?”
他正待要说却见传令兵驾马狂奔而来叫道:“公主玉辇已到城外一里!”
秦仲海点了点头说道:“大军前队变后队这就开拔迎接公主圣驾!”
众军士暴吼一声:“是!”五千军马奔腾向前蹄声隆隆如击大鼓如震天雷。
行不数里只见远处两面大招高高的举着上书“回避”、“肃敬”前头百来名宫人手持丝鼓乐器正自吹奏乐曲乐声中公主的座车缓缓向前行来玉辇漆金镶玉宝异非凡十六匹长腿白马分作四列在前头放蹄慢跑拉着座车前行。一名大臣跟随车旁此人脚跨青葱玉马身穿锦缎红袍正是御史何大人。
秦仲海翻身下马跪倒在地道:“末将辽东游击秦仲海特来迎接公主圣驾。”何大人点了点头喜道:“有仲海在此咱们此去定然平安快快起来吧!”秦仲海应道:“末将竭心尽力绝不敢有违圣旨请何大人放心。”
何大人笑道:“仲海不要多礼了快快平身吧!”
秦仲海正要站起忽听一个尖锐的声音道:“你这小子好生无礼!只看见何大人却没见到我吗?”秦仲海一怔抬头一看却见一人脸上扑着厚厚的白粉嘴唇擦得红亮怪模怪样的盯着自己随即认出他便是东厂的副总管薛奴儿,只见他身边散着十来个太监想来都是东厂的人。
这薛奴儿武功高强再加生性怪异不知整垮过多少朝廷命官。秦仲海眉头一皱想不到这人也跟着公主前来倒是麻烦一件。
薛奴儿冷冷地道:“你现下见到我却怎地不拜见?”
要是其它武将见了薛奴儿必然卑躬屈膝就怕得罪了此人谁知这秦仲海一向胆大包天此时见了这名“花妖”却只皱了皱眉不见其它。薛奴儿见他良久不动当即怒道:“姓秦的你楞在那儿做啥?还不知道过来请安么?”
秦仲海心下暗道:“这不男不女的老妖不知在神气什么且先给他一个下马威压压他的气焰再说。不然这人愈加蛮横日后要怎么办事?”他笑了笑道:“原来是薛副总管驾到方纔一时没瞧见还请原恕则个。”说着便站起身来一幅懒洋洋的模样。
薛奴儿见他也不叩拜更不向自己请安当下大怒道:“你这该死的!怎么这般不知体统?我没叫你站起来你怎敢直挺挺的站在我眼前?”秦仲海有意激他当下更只打了个哈欠微微弯腰道:“哦!这我倒忘了薛副总管你早啊!昨晚睡得可好?”说着哈欠连连便自走开。
薛奴儿怒极欲狂伸手揣住了他成名的兵器“天外金轮”便想动手杀人那日他曾靠这个兵器杀了好些个昆仑派好手连“剑浪”刘凌川的一只手也给卸了下来足见威力何等之大。
薛奴儿正想动手却听公主玉辇中传来一个柔和至极的声音:“众卿休得争执此去西行正要戮力一致不可无端生事争吵。”那声音听来年纪也不甚长却有高贵不可轻侮的气象正是银川公主开口说话。众人听了此言一齐翻身下马跪下道:“属下共力以赴不敢有违公主教诲!”
薛奴儿跪在地下满口答应却狠狠地瞪了秦仲海一眼秦仲海却咧嘴一笑乔装痴呆浑不把薛奴儿的狠模样放在眼里。
其余五千将士见主帅跪倒也急忙下跪。蓦地叮叮当当之声不绝于耳却是众将腰上兵刃碰地之声。众人心道:“这位银川公主的声音很是秀气端庄想来是十分出色的美女。”
此时朝政混乱朝中三派中以江充势力最为雄大军政大计多由他这派人马把持。不过江充势力虽大却管不到宫内的大小事务这宫中权柄一向逃不出东厂之手多由京城十二监之、东厂总管刘敬掌控。江刘两派人马互不相让争权夺利遇上纷争总是相互陷害打击;若有好处更是争个你死我活没一日善了。
此次和亲事关重大刘敬奉旨打理公主行程自是加倍小心倘若皇上的爱女有什么闪失恐怕他这颗脑袋也安稳不了。刘敬深怕江充设计陷害便派出武功高强的副总管薛奴儿亲自压阵一边借何大人的口请出柳昂天的大军护送以免中了山贼盗匪的埋伏。如此万事具备料来也没啥好再担忧了。
谁知两方人马真个不同道再加上薛奴儿的脾气实在太坏以致双方脑人物一见面便是一阵口角纷争彼此看不顺眼。
众人听了公主的责备一时都不敢作只有默默地护驾前行。
大军出行出数里卢云骑在马上正与秦仲海商量军情忽地见到薛奴儿在远处吆喝不知在为什么事情大脾气。卢云乍见此人蓦地大吃一惊低声问道:“秦将军那不是薛奴儿么?这人来这儿做什么?”
秦仲海嘿嘿一笑道:“皇上派他与何大人一同主持和亲。咱们可要和他好好相处一阵子了。”
卢云听到自己要与这太监一同办事不由皱起眉头。那日他在王府胡同也见过薛奴儿此人武功阴毒行事残暴谁知皇上却要他与何大人共来主持和亲真是万万料想不到了。
秦仲海却仍笑嘻嘻地浑不在意。
五千兵马缓缓地护送公主坐驾西去所过之境都有各地兵马接驾公主夜晚则住宿在各地衙门预备的豪宅中一路平安无事。只是薛奴儿派头甚大一见接驾官兵先来上狠狠一顿臭骂这才舒服痛快眼看这名副总管傲慢之至各地将领莫不暗恨在心却也莫可奈何。
路上闲来无事何大人便请随行的太常寺乐舞生教习众人帖木儿汗国的语言。此时京城翻译之事多由太常寺为之设蒙古、女真、西天、回回等八馆里头的通译统称乐舞生这次和亲需与汗国接洽自需征召几名翻译随行。秦仲海读起书来甚是随性只强迫乐舞生教他几句骂人的粗话便懒洋洋地提不起劲儿但那卢云却万分认真学的极是勤快。
秦仲海见他如此努力诵习便笑道:“卢兄弟你练得这么一口好番话莫非是想移居蛮族永不回中土啦!”
卢云微微一笑说道:“日后我们见了可汗之面若无一人能说他们的番话岂不让人看轻了?”
秦仲海哈哈一笑道:“说得好!咱们是天朝上国怎能让这些番人小看了?”
他见卢云温文儒雅心中更想:“***老子军中都是流氓无赖没几个识字。说来真要个读书人主持局面。看老子找卢兄弟过来相助可多有眼光。”想到此处更是得意洋洋。
饼了半月已出直隶省境大军沿着长城一带行走路上渐渐荒凉秦仲海吩咐众人小心在意万万不可粗心大意。有时赶路不及夜晚找不到歇宿之处只有委屈公主玉体在野外搭营露宿。若遇外宿深夜中兵马守卫更是森严无比就怕有什么风吹草动。秦仲海与卢云两人轮流看守公主香帐经常一夜不得好睡
这日傍晚好容易来到一处县城众人松了口气都想:“看来今晚可以好好睡上一觉了!”
当下卢云领着一小队人马率先进城。他甫进城内凝目望去猛见道路两侧黑压压的全是人头不知所欲为何。他心中一惊深怕有失连忙勒马停住急命传令回报秦仲海霎时之间城里城外五千兵马一齐停下。
秦仲海忽见大军停步又见传令兵气急败坏地奔来不待细听回报便飞马入城前去救援。待见卢云好端端的坐在马上他心下稍定急忙问道:“可有什么事?怎么忽然停下不动?”
卢云尚未回答秦仲海已见到城里黑压压的一片人海也是一惊。
卢云低声道:“这些人是怎么地?怎会挤上街来?莫非要对公主殿下不利?”
秦仲海也是不解当下提声喝道:“此地知县何在!”跟着拔刀出鞘纵马向前道上人众见他来势猛恶急忙让出一条路来。
秦仲海正自吼叫忽见一个瘦小的男子急急忙忙地从人群中赶出躬身拱手道:“下官刘彰仁在此迎接公主圣驾。”
秦仲海哼了一声道:“这许多百姓是怎么回事?怎第拦住了道路?﹂刘彰仁见他面色不善慌忙道:“将军切莫担忧这些人全是百姓只因爱戴公主便想过来拜见公主圣颜绝无恶意绝无恶意。”
卢云很是奇怪照理大军过境百姓无不退避三舍却怎地如此真诚拥戴莫非其中有诈?忙往秦仲海望了一眼。秦仲海会意当下哼了一声说道:“少来这一套。我看八成是你怂恿百姓上街也好来拍公主的马屁吧!”
刘彰仁吓了一跳急急往地下一趴大惊道:“将军明鉴这些百姓听了公主要来全是自动自的上街拜见想来叩谢她的恩德绝非下官唆使安排还请将军明察!”
秦仲海冷笑道:“是么?咱公主长在深宫有啥恩德给你们?”
刘彰仁道:“去年本县犯大水百姓穷得连饭都没得吃急忙上报朝廷但户部衙门却说没钱赈灾逼得此间百姓流离失所易子而食。
银川公主听说此事便从自己的积蓄中拨款出来送了十万石白米给此间百姓这才救活了这里千万户人家。百姓感恩戴德都把她当作活菩萨来看。”
秦卢二人哦地一声倒不知银川公主有这等善心。照此看来真对此地的百姓有些人情便也都放下心来。
秦仲海向卢云一笑道:“看不出来咱们这位宝贝公主挺有见识嘿嘿说不定比她老子还强些。”卢云轻咳一声低声道:“将军说话小心莫让旁人说你语气不恭。可要惹祸上身了。”秦仲海却只笑了一笑不置可否。
两人说话间后头一骑飞驰而至蹄声中只听一人尖叫道:“是谁拦住了道路?真是罪该万死!”正是东厂副总管薛奴儿到了。
刘彰仁走上前去跪下道:“下官刘彰仁见过公公。”薛奴儿喝道:“你叫这许多该死的贱民上街拦路却是何用意?难道想要行刺不成!”刘彰仁吓得全身抖惊道:“下官不敢!”
薛奴儿冷笑一声正待要说却听丝竹之声挠绕公主玉辇已然进城薛奴儿眉头一皱深怕百姓惊扰了公主连忙向秦仲海喝道:“你们楞在这儿干什么?还不快快把死老百姓赶走!等会儿吓了公主谁吃罪得起!”众兵士听了他的喝骂却无人动上一步看来这批兵马军纪严明未得秦仲海号令无人能指挥得动。
薛奴儿见无人理会他登时大怒尖叫道:“秦仲海公主马上要来了你这小子还不快快下令?你到底干什么吃的!”秦仲海哼了一声正要回嘴忽听公主柔和的声音从车中传了出来:“众卿又有何事?却为何这般高声说话?”
薛奴儿正要答话却听众百姓轰然道:“公主殿下来了!鲍主殿下来了!”纷纷往玉辇挤来薛奴儿大惊:“反了反了这许多死百姓怎敢这般目无王法?秦仲海你快快派人赶走!”秦仲海见人多杂乱自也担忧公主的安危忙低声传令道:“大家保护公主将百姓隔在外头。”
众军士正待上前忽见无数百姓一起跪倒在地对着公主座轿叩众京官见他们忽尔下跪都是为之一楞不知他们所欲何为。秦仲海沉声道:“长枪手!抢前站位!”
众军士趁着百姓跪下奋力挤去急急占住轿前地方一面将百姓挡在外头一面团团护卫公主。秦仲海亲自举刀把守轿前就怕有人图谋不轨行刺公主。
只见刘彰仁拜伏在地朗声道:“臣知县刘彰仁率同本县万名百姓叩见公主殿下千岁千千岁。”众百姓也大声叫道:“公主娘娘万岁万万岁!”这些百姓不知万岁、千岁之分便张着嘴胡喊虽然乱糟糟的不成章法但众人满面感恩颇见真诚。几名老太婆更是默默祝祷泪流满面可见银川公主深得百姓的爱戴。
刘彰仁拜了一阵道:“去年若无公主护佑此间百姓早已死于饥荒之中岂能再见天日?公主之恩如日月之辉我等永感五内。今日得知公主大婚行经本县臣便率同百姓前来叩拜献礼一睹天颜。”
只听轿中传来一个温软的声音说道:“本宫身为皇族自须体恤百姓此乃份内之事而已。刘知县何必如此多礼?”众百姓听了公主说话登时欢呼起来。
眼看锦帘微微晃动银川公主竟要出轿几名宫女连忙上前服侍众人屏气凝神都等着看京城第一美女出来。刘彰仁更是大喜与众百姓同称尊号连连叩。
秦仲海见公主便要下辇不觉大吃一惊急忙拦在轿前跪下道:“公主千金之体万万不可随意离车倘有什么闪失属下就难辞其咎了!”一旁御史何大人也是着急忙接口道:“秦将军所言极是公主乃是万金之体岂能在此拋头露面?还请三思。”
鲍主坐在玉辇内温言道:“这许多百姓都是为我而来本宫岂能不见他们一面?众卿休再多言烦请退下。”秦仲海只拜伏不动却无移步之意。薛奴儿见猎心喜趁机挑拨道:“秦仲海!你这大胆狂徒居然敢阻扰公主行动?你不想活了吗?”
却听公主道:“薛公公请你一起让开。”薛奴儿脸上变色急忙闪在一边。
锦帘掀起那公主即将下车秦仲海叹息一声自知拗她不过只有往旁让开他找来卢云低声吩咐道:“卢兄弟你赶紧攀上对街屋顶倘若下头有人举止异常只管杀无赦。”
卢云点了点头急急飞身而去。秦仲海另又调动大军分四方团团守护玉辇他自己则拔刀出鞘贴身护卫。
卢云依言飞上民房屋顶往下监视只见下头黑压压的全是百姓满街人众跪了一地众官兵则围成一个圆圈保护公主坐驾。便在此时一名宫女掀开车幔但见一双纤纤玉足伸出车外跟着一名女子缓缓地从玉辇中走下当是公主本人了。
卢云远远望去只见她肤色白腻身着宫装身形颇见婀挪但两方距离过远却看不清楚她的五官面貌。
只见公主对百姓挥了挥手众百姓大喜都是叩纳拜大声称颂公主恩德公主神色如常一派的和蔼可亲没半分骄气只看得卢云暗暗点头。以当今皇族的霸道而论银川公主这般谦逊温柔可说难能可贵。看了半晌卢云怕耽误职责便移转眼光改朝四下人群望去他全身布满功劲只要一见情势不对便要扑前救驾。
只听公主的声音道:“众位乡亲辛苦了。今日本宫能与诸位见面大慰生平只盼日后此地年年丰收永远丰衣足食大家都有好日子过。”
众百姓听她诚心诚意的为众人祝祷无不大为感动。一名乡绅奔了上来口中大喊大叫直朝公主奔去却不知要干什么。秦仲海吃了一惊便要伸手拦住忽见那乡绅往地下一扑大哭道:“本县百姓听说公主远赴西域恐怕终身再也不能见面只求上苍庇护保佑公主日后平安喜乐早生贵子吾等心愿足矣。”说着连连叩其情真切令人动容。
银川公主听了祝祷身子忽地微微一颤秦仲海偷眼望去见她眼眶微红似要坠下泪来但转眼之间便即宁定。秦仲海见她颇能自制心中便道:“这小娘儿很有忍性不是一般人。”看公主不过年值芳华能有这等见识当真难得至极了。
正暗赞间又听公主道:“难得诸位乡亲有这份心本宫此去西域定不忘今日之情。”
一名老者手上捧着些物事上前道:“若无公主殿下的恩泽焉有今日的我们?本县百姓筹了几日的钱为公主准备了一些小小的礼物还希望公主笑纳。”刘彰仁怕公主以为自己趁机大捞游水忙道:“公主请勿多心这些全是一些不成敬意的土产绝非什么民脂民膏。”
那老者赶忙奉上物事见是些竹篮竹椅都是平贱的东西秦仲海察看一番便命人收下。
公主却也不以为意微笑道:“真是劳烦大家了。”说着往众百姓细细看去脸上神情似是十分感动一旁宫女低声道:“外头风大公主赶快进去吧!”
公主微一颔依言弯腰便要坐进车中。
众人见她总算回到车里都是松了一口气。秦仲海还刀入鞘向卢云挥了挥手示意他下来。
众人正自松懈忽听人群中传了一个女子的声音大喝道:“假仁假义的东西!”跟着白光一闪一物从人群中射出猛朝座轿飞了过去势道极为猛烈。
秦仲海大惊连忙举起腰刀往那东西用力劈下只听当地一声火光四溅那物事落在地下却是枚蓝澄澄的飞镖显然喂满剧毒。那女子一见出手不中急忙往人群中窜去。
秦仲海又惊又怒大声道:“大家保护公主!”众军士急忙聚拢将公主团团围在中间。众百姓见有人行刺公主吓得到处乱窜街上都是奔跑的行人老弱妇孺慌作一堆登时哭声震天。何大人本就文弱一见这等场面早吓得心惊肉跳不知高低。
远处卢云见刺客窜逃当即飞身跃下急急追了过去。
那县官刘彰仁呆在当场两腿不住地抖只见薛奴儿扑了上去将他一把提起尖声道:“咱家早知你这厮不是好东西!居然敢勾结反贼找死么?”当下便命人将他押了下去。
刘彰仁嘴角颤抖念念有词喘道:“完了……我的仕途可算完了……我怎会如此背运……”
秦仲海见此地太过混乱若有人趁势作乱必然要糟当下举起腰刀喝道:“众将官听命保护公主退出城外!”几名副官急急上马五千兵马将公主玉辇夹在中间火便往城外退去。何大人吓得面无人色也给兵马保着忙不迭地逃出县城。
卢云不待刺客走远急忙冲入人群几个起落已拦在那行刺女子面前卢云喝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何要行刺本朝公主?”那女子低呼一声伸手一抹脸上已然多了一幅青面獠牙的面具。
卢云喝道:“你这是做什么?怕人识得你的面目么?”那女子不加理会便想往人群中逃去卢云哪容她从容逃走使出“无双连拳”一拳便往她门面挥落眼看得手忽然两旁掌风袭来没想到此女尚有同伴埋伏在侧卢云急看左右只见来者是两名男子脸上却也戴着面具他举起双手护住身周左右凝神与那两人各对一掌四掌交接卢云大喝一声掌中力那两人哼地一声连退数步显然功力不逮。
卢云喝道:“大胆狂徒快快投降!”说着又拍出两掌那两人举掌应敌只听碰地一声却又被卢云的掌力震退一步一人更是口吐鲜血。
卢云默运“无绝心法”正要再补上两掌却听后头有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卢云心中一凛知道还有高手埋伏此人呼吸绵长看来内功了得。他不待那人招连忙抬腿回踢那人嘿了一声毫不闪避却举掌往他腿上拍去掌风劲急只怕一下子便要给他打断了腿骨。
卢云吃了一惊暗道:“此人功力精强不能与他硬拼。”当下急忙收腿身形略转猛地一拳便往那人门面打去那人“呜啊”一声大叫举掌挡格两人拳掌相交内力相互激荡都被对方的劲道震退一步。卢云调匀气息往那人看去却见这人身形高大脸上也挂着一幅面具。
秦仲海见来人武艺精熟深怕卢云吃亏一边吩咐手下保护公主出城一边驾马回奔赶来救援。那几名刺客见秦仲海到来慌忙转身硬往人堆中钻去霎时逃个无影无踪。
卢云喝道:“哪里走!”也往人群中挤去。忽然一枚钢标飞了过来直朝卢云射去卢云一个闪避不及便要中镖只见一刀砍了过来已将钢镖斩落正是秦仲海出手来救。
卢云忙道:“这些贼人还没走远咱们快快去追!”
秦仲海见百姓四散奔逃把道路塞满了情知此刻难以抓人若要中了调虎离山之计只怕公主有失便道:“咱们出城保护公主要紧先别追这些刺客了。”卢云情知如此便也答应了。
两人正待离去却见一人拦在路上大声叫道:“你们这些死老百姓全都不许动!没抓到贼子前谁也不许走!”正是薛奴儿在那大雷霆。此时百姓惊惶失措男女老幼挤成一堆都在夺路逃命听得薛奴儿的怒喝更是跑得快了薛奴儿尖叫一声霎时人影飞闪重重几个耳光打下已将几名百姓打得摔倒跟着喝道:“再敢动上一步公公就要杀人啦!”
一众百姓吓得魂飞魄散急忙跪倒都在飕飕抖。
只见东厂众人拖着那县官行走还不住地踢打那刘彰仁大呼冤枉却无人理会。
秦仲海与卢云对望一眼两人都皱起了眉头正要上前阻止忽见一名男童哀哀哭泣正往薛奴儿走去身旁却没大人陪着看来这孩子一时找不到母亲便一路寻找亲人。
薛奴儿冷冷地道:“小婴儿!给咱家站好别动!”这小小孩童年幼无知听到薛奴儿说话还以为是自己的亲人竟往他身前走去口中不住啼哭泣道:“妈妈!妈妈!”
薛奴儿脸上杀气大盛厉声道:“都叫你不要动了你还动!”那孩童听他口气忽然转恶吓得更是大哭起来两只小脚不停乱颤。薛奴儿怒喝道:“你还敢动!”举起手上金轮大见威吓。
这薛奴儿是天下第一等霸道之人眼里容不下一粒沙这孩子虽是小小稚童但若不守他的规矩也是一样要打要杀绝无丝毫分别。那孩子见他面露凶光吓得转头跑走薛奴儿冷笑道:“小小贱民兀自找死!”说着寒光一闪便要丢出“天外金轮”杀鸡儆猴。那男童兀自不知大祸临头只不住地哭叫着:“妈妈!妈妈!”
眼看薛奴儿便要将之斩成两断陡地一人跳出喝道:“且慢动手!”此人长方脸蛋身披胄甲正是卢云。薛奴儿冷冷地道:“你想干什么?造反么?”
卢云抱起那男童大声道:“贼子早就走远了这些人不过是无辜百姓你怎能随意妄开杀戒?京城里就是有你这种不侐百姓的官天下间才有这许多反贼!”他越说越怒右手直指薛奴儿神态俱厉。
薛奴儿长眉挑起森然道:“我告诉你吧!咱家便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名贼人你给我退开了否则休怪我连你一起杀。”卢云心下犯火怒道:“我虽只是小小参军却也见不得你屠杀百姓你动手吧!”
薛奴儿冷笑道:“你当我不敢么?”说着举起金轮便要对卢云下手。
卢云知道他武功高绝那日以“剑浪”刘凌川的武功尚且挡不下他“天外金轮”的一击自己现下手无寸铁手上还抱着一个孩童却要如何抵敌?眼见他便要动手卢云心下忌惮忍不住倒退一步举起右掌护住胸前要害。
薛奴儿尖声叫道:“受死吧!”
冷不防一人靠了过来举刀架住薛奴儿的颈子冷冷地道:“他***只要你敢动我秦某的人马我便要你的人头还债。”正是秦仲海出手来救。原本以薛奴儿的武功而论秦仲海万无可能在一招之间制住他但一来薛奴儿盛怒之下失了防备二来秦仲海这刀也是快绝攻他一个出其不意竟然一举占得上风将他牢牢的制住。
薛奴儿倒吸一口冷气森然道:“你们敢胆以下犯上等会儿我禀告公主看你们个个死无葬身之地!”秦仲海嘿嘿冷笑说道:“你再多说一句老子马上割下你的脑袋喂狗你信不信我有这个胆?”说着手上用力登时将薛奴儿的颈子割破留下一道细细的血痕。
薛奴儿平素狂妄自大但见了秦仲海满脸的凶悍神气忍不住脸上变色嚅啮地道:“有话好说你……你何必这样动刀动枪的?”手上的金轮便放了下来。
秦仲海冷笑道:“老子今日明白告诉你日后只要你这没鸟的再嚣张一次你亲爷爷手下五千兵马可不是摆着好看的立时将你乱箭射死让你死无葬身之地你信也不信?”薛奴儿鼻孔喷气情知他绝不是说着玩的但嘴上仍不愿示弱求饶只闷哼了一声。
场面正自紧张忽听传令兵来报:“城外何大人很是焦急要几位大人快快出去保护公主。”
秦仲海放脱薛奴儿冷冷地道:“日后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各干各的大家便好相处请薛副总管记下了。”说着拉住卢云的手道:“咱们走吧!”
卢云回头望去见那薛奴儿咬牙切齿显然心中怀恨忙道:“此人诡计多端将军今日如此待他想来他日后必会报复。”秦仲海冷笑道:“随他了他要有这个种我秦仲海一定奉陪到底。”
话声未毕果然薛奴儿大喊一声:“秦仲海!你给我站住了!”跟着取出“天外金轮”满脸怒气的看着秦卢二人他双眉高高轩起脸上神情诡异莫名看来已动了真怒随时都会出手杀人。一时之间情势危急之至。
卢云大为紧张不知薛奴儿欲待如何只好摆出“无双连拳”的架式随时准备动手。秦仲海却满脸的不在乎只耸了耸肩迳自掉头走开。薛奴儿狂怒无比大叫一声道:“秦仲海!你如此辱我便想这样揭过去么?你给我转过身来大家杀上一场!”
秦仲海打了个哈欠竟是理也不理只顾往前行走。薛奴儿见秦仲海兀在激他只气得脸色青颤声道:“姓秦的咱家要你后悔一世!”手上暗自运劲便要出招杀人。
卢云吃了一惊运起“无双连拳”便要上前接招秦仲海却一把拉住跟着转身过去斜目看向薛奴儿冷冷地道:“姓薛的你可知为什么刘敬大人做得了总管你却永远干这个副手吗?”
此时情势紧张薛奴儿万万没料到他会忽出此言不由得一怔尖声道:“我东厂的事不用你管!你拔刀出来我们杀上一场!”他高举金轮满脸杀气一步步朝秦仲海走近。
秦仲海却浑不在意自顾自地道:“副总管啊!你之所以扶不上正位多年来屈居他人之下不是因为你武功不够高也不是因为你年资不足便是为了你这幅古怪脾气!你却想想今日要是刘总管人在此处以他的老谋深算他会为了这点小事威吗?他会为此破脸吗?”这话却把薛奴儿说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一时呆立当场迟迟不见动手。
秦仲海见薛奴儿脸上神色阴晴不定又道:“你今日要杀我不难但你凭什么护送公主到西域去?我那五千兵马会听你的吗?你当前的大敌究竟是谁?是我还是江充?你自己想清楚吧!”说着掉头离去竟无视“天外金轮”偌大的威力把背心要害卖给了薛奴儿。
那薛奴儿似乎心有所感却只垂不语更不见运功出招。
卢云心下讶异不知这不可一世的薛奴儿何以变得如此他不明究理只得护在秦仲海背后就怕忽有变故生出。
卢云却不知道秦仲海的一番话已深深打中薛奴儿的心事这才让他难以作。这薛奴儿进宫以来仗着武功高强忠心护主数十年来积功不断好容易才做到东厂的副总管但卡着刘敬的缘故却再也升不上去。薛奴儿虽对刘总管敬服有加但这件事总是在心中盘旋叫他耿耿于怀。此刻听秦仲海提起更感心头沉重。
只见薛奴儿呆呆看着地下寻思道:“这秦仲海所言不错我武功比刘总管高进宫的年资也比他久却为何是他做总管我只能当他的副手?看来真是我的脾气太过暴躁屡次犯下大错所致。”
他叹息一声望着秦仲海的背影想道:“这秦仲海固然混蛋但也不急着杀他眼前还有大事要倚仗此人只要江充不倒绝不能与柳门一系破脸。唉……我何时我才能升上总管一职……”他低头沉思良久良久不言不动。
众人出得城外大军见主将归来忙搭起帐篷立寨安歇。众人累了一日便各自回帐歇息。秦仲海正要脱靴一名宫女走进帐来说道:“公主殿下有请劳烦秦将军前去一叙。”
秦仲海颔道:“我立时便到。”宫女一离去他急忙差人找来卢云不多时传令已将卢云带来卢云忙问道:“将军有何吩咐?”
秦仲海道:“等会儿公主要找我们几人说话想来要谈些军务公事你也一块来吧!”卢云心下感激知道秦仲海有意让自己参与军机当即拱手道:“多谢将军提拔。”
秦仲海忽地想起卢云个性刚硬忙道:“咱先提醒在先这位公主不懂军务兵法只是个长在深宫的女人家一会儿要是提到军情她若有什么荒谬看法听过便算万万不可冲撞于她。”秦仲海担心卢云性子刚直会冒犯了公主便事先提醒以免闯下大祸。
卢云点头道:“秦将军莫要担忧这我理会得。”两人商议一阵便跟着那宫女走进锦帐之内。
卢云随着秦仲海走进何大人、薛奴儿等人已然到来众人脸上神情颇不耐烦显然等候已久。那帐篷内挂着一张竹帘将内外人等隔开帘内只有银川公主一人独自坐在里头蒙蒙胧胧中看不清她的面貌。卢云知道深宫中男女有别垂帘之意便是要将男女隔开当下迳自站立一旁垂手听命。
银川公主见众人到齐便道:“诸位卿家这便请坐吧!”众人一齐跪下称谢纷纷坐定。卢云自知官低职卑只站立一旁秦仲海却已拉了把椅子放在卢云面前示意他也坐下。
过了片刻公主开口问道:“咱们离京已有一月之久何时方能进帖木儿汗国?”
何大人道:“启禀公主车队预定十二月十五抵达天山到时可汗便会遣王子前来迎接。”
公主掐指一算说道:“现下是十一月看来不到一个月时光我便要永远离开中土了。”
众人听她语意萧索尽皆默然心中都对她有些怜悯。
何大人怕公主愁思不断到时别在路上生起事来忙道:“公主殿下不必伤心日后若要返国省亲只要禀明可汗他定会应允。”银川公主叹息一声良久没有接口何大人忙对薛奴儿连使眼色要他说些中听的以免公主心烦。
薛奴儿点头会意当下转过话头尖声道:“启禀公主日间那群刺客可恨得紧眼前虽然逃走但咱家不日定替公主把他们抓来碎尸万段以泄公主心头之恨!至于那知县刘彰仁已经押起咱家明日便将他斩示众以儆效尤!”说着连连冷笑神态凶狠之至。
银川公主悚然一惊道:“千万不要杀人!这些刺客定有他们的可怜苦衷你们若是抓到这些人万万别杀他们!只管把他们解来我自有话要问。听到了么?”
众人听公主颇有同情刺客之意不禁颇为讶异那薛奴儿哼了一声甚是不以为然。
何大人陪笑道:“公主殿下这些事情交给臣下办理便是您就不要操心了。”
银川公主察言观色知道没人把她的话当真不禁嗔道:“不成!你们这些人个个心狠手辣从不曾体恤百姓。薛副总管你马上把那名县官放了千万不要为难他!”
薛奴儿抬起头来尖声道:“这人怠忽职守罪该万死怎能放过他?”
公主很是生气怒道:“怠忽职守的是你们不是他!快快把他放了!”
薛奴儿心中不满只是哼了一声却不打话。
其余众人互望一眼脸上的神情甚是苦恼这公主是善良女孩儿满脑子都是仁民爱物先天下之忧而忧的那套做起事来全不顾朝廷规矩却要众臣如何是好?竟无一人出声答应。
公主见无人理会他当下转过头去迳对秦仲海道:“这位秦将军你且告诉本宫你若抓到那几个刺客却要如何办理?”
秦仲海尚未回话薛奴儿已向他怒目而视看来两人的芥蒂仍深。秦仲海斜目看了他一眼心道:“这薛奴儿天生死脑筋说起话来活像白痴看你亲爹把他活活气死。”当下嘻嘻一笑道:“公主圣明。末将以为这些刺客本领不小来日若得擒服待殿下感化他们的戾气之后末将自当编入禁军之中使他们一身本领得以报效国家。不知公主以为如何?”
果然这话深得公主欢心只听她赞叹道:“秦将军一心为国本宫甚是安慰要是天下官员都同你一般想法国家就太平了。”
秦仲海笑道:“多谢公主谬赞。”偷眼看去果见薛奴儿气得眼中冒
火好似恨不得将自己千刀万剐以泄心头之恨。
其实秦仲海这几句话倒也不是违心之论他军中多有出身逃犯匪寇之人便连参谋卢云也是其中之一。倘若这几名刺客加入军中以他们的身手而论定是助益匪浅如虎添翼。公主要他不可妄杀无辜那是正中下怀了。
却听银川公主道:“薛副总管你平日多学学秦将军对你才有好处。”她听薛奴儿勉强嗯了一声便又道:“那县官是无辜之人你即刻放了他让他赶紧回家别再为难人家了。听到了么?”
薛奴儿悻悻然地站起虽然心不甘情不愿但公主有令也只好吩咐手下放人。他缓缓走到秦仲海身边偷偷一肘朝他背后撞去想让他吃些苦头秦仲海微微一笑假意朝卢云说了句话身子往旁闪开薛奴儿那肘缩不回去竟尔撞着几上茶碗当场打了个粉碎。
何大人颇感不悦沉声道:“薛副总管公主之前怎能如此无礼?”薛奴儿满脸涨得通红嚅嚅啮啮地说不出话来却听秦仲海笑道:“薛副总管前些日子差点中风手脚不太灵便何大人别怪他了。”何大人惊道:“真的么?薛副总管武艺高强身子怎会这般弱?”
秦仲海向薛奴儿一笑道:“当然是真的。薛副总管你说是不是啊?”
薛奴儿大怒但口中不敢反驳免得下不了台只好恨恨地道:“没错……我…我前些日子头晕险些中风手脚不灵光……”
公主颇见关心忙道:“这几日天气渐冷薛副总管定要小心千万保重身子啊!”
只听秦仲海嘻嘻一笑薛奴儿又羞又恨大怒欲狂当场大叫一声低头冲出锦帐一路还撞倒不少宫女侍卫。
何大人见公主愁眉不展以为她不喜薛奴儿的无礼便道:“殿下莫怪薛副总管他这人性子一向高傲受不得骂可别记在心上了。”
公主摇了摇头道:“他对本宫一向忠心我不会怪他的。”她忽地幽幽叹了口气道:“日间那刺客出手之时我听她骂我假仁假义唉……本宫每一想到这四个字心里便感难受只觉好生对不起百姓。”
何大人听她颇有自责之意慌忙道:“公主别这般想银川公主待民如子那是天下皆知的事情这些匪人吃了熊心豹子胆冒犯圣驾他们的无耻言语公主千万不必当真。”
公主不去理他只轻声叹道:“其实父皇近几年来不甚得民心我在深宫中也有听闻唉……我一心一意只想替父皇补过但税赋沈重盗贼四起百姓苦不堪言我一人之力又能如何呢?她骂我假仁假义也不算过分了……”说着语音哽咽竟是心痛已极。
众人听她批评父皇那可是诽谤当今圣上大逆不道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接口。此时只要一个说话不慎日後传开便是诛九族的大罪。当下无人敢出一语香帐中静谧无声只闻得众人沈重的呼吸。
过了良久只听银川公主轻轻一声叹息低声道:“此行西去一路艰难还望诸卿能戮力共进别再为细故争吵知道了麽?”众人松了一口气大声答应道:“属下凛遵法旨!”
公主点了点头转入内帐不再出来了。众人见公主心情不甚舒坦也便离帐以免再惹是非。
走出帐外薛奴儿已在等候他一见秦仲海的面登即一耳光打来骂道:“秦仲海!你这***只知拍马屁无耻之极!”
秦仲海急忙架住嘿嘿乾笑道:“公主要大家和气相处公公别再叫骂啦!”
薛奴儿抽手回去怒道:“放屁!都是你护驾不力这才扯出这许多事来!居然还敢怪我!”说话间神色极为气愤。
秦仲海深深一揖笑道:“好啦!一切全是我这混蛋不好下次万万不敢了。”却是嘻皮笑脸浑不在意。薛奴儿重重一哼恨恨而去。
这保驾一事确是秦仲海职责所在薛奴儿却也不算错怪他秦仲海性子豁达错了便是错了也不再多加辩驳便自认错道歉也算个了局。
只是经此一事众人都知银川公主个性仁慈深知以後若要杀人放火绝不能让她知晓免得碍手碍脚徒增困扰。
第二章 西出梁山第一人
又过数日朔风大起气候转为严寒一众宫女太监都穿起皮裘众军士虽也添加衣物但身上的铁甲却结了一层薄薄的寒霜倍觉辛苦。
自出事以来秦仲海加倍小心他听从卢云建议调出五百兵士分为百支小队每五人一队半里一支散布中军前後左右一遇有事便举狼烟为号果然此法一用大小情事都不脱中军掌握路上甚是平静。
这日行到一处地方忽见远远一座高山甚是雄伟壮阔云雾缭绕中颇有孤高之感秦仲海坐在马上提鞭指去问道:“这却是什麽山峰居然生得这般险峻?”
一旁薛奴儿冷笑道:“连这个也不知道亏你还是朝廷的游击将军。”
秦仲海哈哈笑道:“薛副总管若是知道便就爽快说了我向来『不知便是不知』从不装模作样。”薛奴儿嘴上占了便宜心下甚是爽利笑道:“既然你自承愚蠢我这便告诉你吧!这山不是别处正是昔年大名鼎鼎的『怒苍山』!”
秦仲海听了“怒苍山”3个字不免心下一惊说道:“此处便是昔年聚兵3万馀人与朝廷大战一场的怒苍山吗?”
薛奴儿嘿嘿一笑说道:“那还有假吗?当年诛灭匪寇我也立过汗马功劳这座山便是化成了灰咱家也认得。”
秦仲海抬头望去只见山顶彷佛还有些房舍忍不住惊道:“难不成这山上还有匪徒聚集?要是他们在此设下伏击我们岂不糟糕?”
薛奴儿笑道:“怒苍山早已给朝廷剿灭了馀下的人死的死散的散二十年前便成了一处废墟还有什麽好怕的?”
众人说话间忽见远处举起狼烟卢云忙道:“前头出事了我们这就去瞧瞧!”秦仲海颔道:“我也过去看看。”便请何大人坐镇中军守卫公主两人快马加鞭一同前去察看。
两人飞马向前过不多时便见手下几名兵卒躲在一处山坳不住探头往外看去卢云与秦仲海二人翻身下马急急向前走去一名小兵慌忙来见低声道:“前头有一群模样奇怪的江湖人士正自聚集在一处破庙前面不知所欲为何我们怕这些人别有意图便请人回报将军。”
秦仲海微一颔也探头去看却见远处有一座破庙看来年久失修已然破败至极那庙旁却围着四名男女在庙门附近来回走动不知在做些什麽。
秦仲海道:“我下去瞧瞧一会儿便上来卢兄弟你在这接应着。”
卢云答应了秦仲海便飞身下去他低着身子往前奔了百来尺跟着隐在一处山石後头。卢云见他身法奇快心道:“秦将军的武功深不可测号称『火贪一刀』却从没听过他的师承来历不知他是什麽门派出身?”
秦仲海藏好行踪探出头去只见一名女子俏生生地站着约莫3十来岁年纪此女容貌甚是娇但满脸愁容不知有什麽天大的伤心事居然神情哀痛如斯。
秦仲海转头看去只见另3人长相奇异一人长得白白净净原本该是个美男子谁知两颗门牙却突了出来看来活像只兔子;另一人身材肥矮头颈甚短身躯却甚庞大有如一只乌龟一般;最後一人身材异常高大一张长脸灰黝黝的甚是怕人两只小眼向上斜起鼻孔却又朝天仰起直如蛮牛般的长相。
秦仲海寻思道:“这些人外貌诡异个个怪里怪气的却不知是什麽来历?此处是当年怒苍山的本寨莫非有江湖人物在此约会聚集那可大事不妙。”
正想间忽听那女子叫道:“项老啊!你再不出这个庙门却要我们几个如何是好?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山寨荒芜下去麽?你快出来主持大局啊!”一旁那兔子般长相的男子叫道:“是啊!你就忍心看我们自生自灭吗?你快快出来啦!”
秦仲海心中一奇想道:“原来这几人与怒苍山有关。听薛奴儿说起这山寨不是荒废了二十年麽怎地还有残党?真是怪的可以。”当下专心观看要把事情查个明白。
过了良久那庙中却无人说话回答良久良久仍是寂静无声。
秦仲海暗想道:“若有人伏在庙里却怎地无人回答?莫非这些人故弄玄虚?”正看之间那乌龟也似的男子大声道:“你再不出来我便要进去了!”说着便往庙门冲去。
那人脚步奔出身子甫触大门忽地莫名其妙的往後一摔连翻了几个斗。秦仲海大吃一惊方虽只一瞬间但他已见到庙中飞出一枚小小石子猛往那乌龟也似的男子身上打去登时便把他震飞出去这份内劲实在非同小可只看得秦仲海暗暗心惊。
那女子怒道:“不出来便不出来你这样打陶老四是什麽意思?连兄弟义气也不顾了吗?”
一旁那兔子也似的男子大叫一声只见他高高跳起直直往屋顶跃去轻功竟是不弱。忽然间庙中又是一枚石子飞出那兔子也似的男子连忙伸手挡格但手掌一触飞石全身如中电击赫然从半空中摔了下来跌了个狗吃屎。
那乌龟也似的男子喝道:“小兔儿咱们一起上!”那小兔儿大叫一声两人一齐冲向前去忽地庙中又飞出两枚石子打中了他们的脚踝两人啊地一声扑地倒了口中哼哼哎哎半天爬不起来。
秦仲海心道:“庙中之人的武功甚是高明只怕胜过这两人百倍。看这人的武艺倘若真要杀人一出手便要了他们的性命。”
眼看同伴良久站不起身那铁牛般的汉子出呜呜的吼声似乎甚是愤怒只见他大踏步的向前走去神态武勇竟是丝毫不怕。秦仲海见他脚步沈稳下盘扎实心道:“此人外门工夫练得极是道地绝非方那两人可比不知庙里那人要如何应付?”
只见那铁牛般的汉子伸手推门便要闯入忽然又是一块小石子飞来往那人身上撞去那人呜哇一声大叫胸膛往前鼓起硬生生地接下那枚飞石只听碰地一声如击大鼓那铁牛却只喘息片刻便又伸手推门看来他定是练有“金钟罩”、“铁布衫”之类的外门硬功不然要如何挡下飞石上所附的雄浑内劲?
听得“嘎”地一声那门已给推开一缝秦仲海心下好奇想看看是什麽人躲在庙里便在此时又见一块飞石掷来这次掷来的小石力道雄强激起的风声劲急无比显然其中所蕴的内力远非方几枚飞石可比秦仲海心道:“这下可要糟糕了倘若这铁牛硬要抵挡只怕当场便会毕命。”
那飞石快而去铁牛却浑然不挡不避只是高高地挺起胸膛简直把命横了出去只听飞石声响甚急只要撞上铁牛的胸口定是开膛破腹的大祸。
忽然那铁牛往旁跌开秦仲海定睛看去却是那女子出手相救。只见她用力往铁牛身上撞去已将他推开了数尺那飞石扑了个空直冲出去猛地撞在秦仲海身旁的大石上只听啪地一声轻响霎时石屑纷飞溅到了秦仲海脸上火辣辣地煞是疼痛。
秦仲海心下一凛寻思道:“好厉害!这人的手劲很有些门道足与少林寺的硬功相较。”
秦仲海正自惊叹忽听那女子放声大哭胸顿足哀伤不能自己。那女子哭道:“我的命怎麽这般苦啊!我丈夫二十年来下落不明自己的亲兄弟又战死在沙场之上二十年来我已年华老去大仇却始终不能报老友却还凉薄至此这要我如何是好?”她越哭越是伤心一旁那铁牛甚是焦急口中不住出呜呜的声音似乎想要劝解什麽但却说不出话来。秦仲海心下领悟才知那铁牛是个哑巴。
陡地那女子大叫一声手上已然多出一柄匕她惨然道:“本想靠着昔年的老友也许报仇雪恨还有一线希望谁知道他竟然无情无义连自己的兄弟也要杀……呜……呜……我生不如死不如今日就一了百了吧!”说着便往自己心口插落手法快绝。铁牛虽在一旁也是阻拦不及。那乌龟般的人大哭道:“大姊不要啊!”却为时已晚。
忽听庙中之人一声叹息一枚飞石射了出来猛地击中那女子的手腕那女子手一麻匕掉落在地她凤眼圆睁怒道:“你既不出来相助也不许我死到底想干什麽?”
庙中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说道:“二十年了唉…………你们这些人年年都来烦我到底想要做什麽?”那小兔儿与乌龟般的男子大声欢呼都笑道:“他开口了!项老总算开口了!”
那女子却殊无笑意厉声道:“你说我这二十年来在此搅和那麽你呢?你二十年来伏在这破庙里像那缩头乌龟一般又是想干什麽!”
庙中那声音叹了口气低声道:“我是身不由己莫要怪我。”那女子大声道:“你身不由己?天下又有几人能够由得自己了?你只要一日缩头不出我就每日都来烦你!”
那人低声道:“别再扰我於人於己都没有好处的。”言语中似有无限伤心无尽的难言之隐。
那女子叫道:“我懂了你是不是给人囚禁在这里?我帮你打破庙门一起讨回公道怎麽样!”
她浑然忘记庙中之人武功远胜自己若有人能将自己的老友囚禁在此武功必然出神入化凭她几人有限的武艺又岂能是人家的对手?
那人叹道:“别说了快快去吧!我此番开口说话已然犯了忌讳你们快走吧!”
那女子叫道:“什麽忌讳?凭你的武功还怕什麽忌讳?”
忽听一个声音笑道:“既然是忌讳那就不得不叫人怕否则也不叫忌讳了!”那声音尖锐颇有不男不女的味道。众人回过头来喝道:“什麽人?”
只见一人足不沾地如鬼魅般飘来脸上擦着重重的白粉唇上却又涂得红亮看来妖异无比。秦仲海陡地心惊暗道:“怎地这『花妖』也跑到这里来了?他与这些人相识不成?”
来人果是东厂的副总管人称“花妖”的薛奴儿。
只听薛奴儿嘿嘿冷笑对着庙门说道:“项天寿没想到你真的一诺千金二十年来一直待在这座小庙里无愧是当年『大勇堂』的堂主啊。”听他这般说话真是认得庙中之人。秦仲海寻思道:“原来那人叫做项天寿怎地还与薛奴儿相识?不知两人以前有什麽过节?”
那庙中之人听了问话却只嘿地一声便即沈默。
薛奴儿见那项天寿不敢回话登时哈哈大笑往那几名男女一指尖声道:“你们这几个又是什麽来历?为何在这里哭闹不休?”
那女子大声道:“你又是什麽人?凭你也敢在这儿号施令?”
薛奴儿嗤了一声冷笑道:“咱家面前没有什麽不敢的事。”
那女子怒道:“大胆!你可知此处是何地方!”她见薛奴儿说话蛮横狂妄也动了真怒。
薛奴儿听了这话猛地尖声大笑其状直如夜枭他笑道:“这里是什麽地方?不就是什麽『怒苍山』的总舵麽?不过是破铜烂铁一样的废墟却嚷嚷什麽?便是『白沙帮』、『五毒门』的总坛也比这鬼地方称头多了。”
那“白沙帮”与“五毒门”都是江湖上第3流的小门派薛奴儿言下之意却是轻视贬抑“怒苍山”已极。
小兔儿涨红了脸大声道:“你……你……不许你污辱我们怒苍山!”
薛奴儿双眉斜起咦了一声道:“你们怒苍山?”他侧着头打量那小兔子几眼道:“听你这般说你与怒苍山有些渊源罗?”
小兔儿朗声道:“没错!昔日怒苍山排设宴席的就是我!人称『小兔儿』哈不二便是!”
薛奴儿笑得直打跌说道:“听你说得认真咱家还以为你是何方神圣原来不过是只烧饭厨子。有啥好夸口的?”
小兔儿气愤至极怒道:“你可以小看我哈不二可决不能轻辱咱们怒苍山!”
薛奴儿嘿嘿一笑道:“你口口声声地说咱们怒苍山敢情这几只都是怒苍山的人马了?”
小兔儿大声道:“没错!”神态甚是骄傲似乎颇以自己的出身为荣。
他还待要说忽听庙里那人道:“哈兄弟不要和他罗唆你们快快走吧。”
薛奴儿哼地一声冷笑道:“项天寿啊项天寿当年有胆子造反现下却怎地胆小怕事起来了?我看怒苍山里全都是些不中用的废物!”
那乌龟也似的男子跳了起来怒喝道:“你这人说话好生狂妄!我今日便告诉你这不男不女的老妖怪你老子便是怒苍山监造酒醋的『金毛龟』陶清!你可给记好了!”
薛奴儿哦地一声笑道:“看来喝酒划拳之类的勾当你这人的本领定是大得紧了。那铁牛般的汉子却又是什麽人?”
金毛龟昂然道:“说出来可别吓坏你啦!我大哥便是怒苍山里打造军器铁甲的第一好手咱们『铁牛儿』欧阳勇欧阳大哥!”那铁牛呜哇一声大吼颇振声势。
薛奴儿忍俊不禁噗嗤一声登时笑了出来他笑道:“一个厨师一个酒保一个铁匠怒苍山就剩下你们这几个废物吗?”
却听那女子冷冷地道:“不管你是什麽来头既然来到怒苍山脚下就不容你这般污辱人!否则休怪我们下手不容情!”
薛奴儿脸上青气一闪狞笑道:“这女子好大的口气却又是什麽来头了?却是山寨里陪酒的还是卖唱的啊?”跟着耻笑连连神态轻蔑之极。
小兔儿冲上前来大声道:“你休得胡言乱语!我告诉你吧咱们大姊不是别人正是当年镇守五关的『红粉麒麟』言二娘!你嘴里最好放尊重点!”
薛奴儿长眉一挑轻轻地咦了一声这怒苍山昔年有“内3堂”、“外五关”镇守外五关的将领通称“镇关小彪将”看来这“红粉麒麟”颇有来历绝非其他人可比。
薛奴儿颔道:“原来你是『镇关小彪将』之一其他的几个兄弟呢?怎麽没瞧见半个人影?”言二娘听得此言眼眶儿忽地红了。薛奴儿哈哈大笑道:“敢情一个个都战死了吧?只留下你们这几只不成气候的孤魂野鬼在这儿丢人现眼、露丑卖乖!”
这几句话虽然难听但言二娘听了却没动气她悄悄地低下头去脸上泪珠滚滚而下显然此言触动了她的心事。其馀几人也是红了眼尽皆泪下。
秦仲海远远看去见了这女子伤心欲绝的模样想起她自承丈夫下落不明兄长又战死沙场看来这俏生生的弱女子二十年来必是辛苦倍尝。秦仲海心中一动心下忽起怜悯之感。
眼见其余几个弟兄放声大哭其状甚哀言二娘率先抹去泪水恢复了女中豪杰的神态厉声说道:“你休得猖狂倘若本山五虎上将任一在此定会将你斩成两截让你知道厉害!”
薛奴儿耻笑道:﹁口说无凭快弄几个来和咱家过过招吧。还是要朝阴间招魂做法把他们的尸弄上阵啊?哈哈!哈哈!咱家可杀不了死人哪!﹂言二娘尖叫一声怒道:﹁告诉你吧!我言二娘便算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也要为兄弟们报仇雪耻!今生今世如不杀光朝廷里的卑鄙小人便是死也不瞑目!”
薛奴儿咦地一声说道:“你要杀光朝廷的卑鄙小人?听你这么说来这些年你们这些残兵败将依旧死性不改还是在跟朝廷作对造反嘛!”
小兔儿哼了一声说道:“没错!我们只要见到贪官污吏一定下手把他除去!倘若遇到朝廷重要的人物出巡那更是绝不放过!”秦仲海恍然大悟:﹁好啊!暗杀公主的刺客便是他们!﹂那时动手的人有三男一女看来便是眼前这几人了。
薛奴儿听了这话登也察觉有异他两条细细的眉毛缓缓挑起森然道:“那日有人暗杀公主却原来是你们这几只孤魂野鬼干的好事?是也不是!”
小兔儿见了他阴森的面目一时不敢接口只回头看著言二娘却听“红粉麒麟”大声道:“没错下手的就是我们!这贼皇帝一家子都是假仁假义的无耻之徒人人皆可杀之!只恨我学艺未精没能将这欺世盗名的公主杀死!”她坦承其事那是把性命豁出去了。
庙中那人听了此言深深地叹了口气似想劝谏什么却又欲言又止。
秦仲海寻思道:“想不到真是这几人下手暗杀公主却不知他们与朝廷有何深仇居然会怨恨到这个地步?”他望著言二娘等人心下虽然不忍但已是不能不出手擒拿他们了。
只见薛奴儿摇头连连道:“你们这些贼子非但大逆不道尚且无知可笑。你们要杀朝廷的要紧人物何不去杀奸臣江充?那人是个万死莫赎的无耻败类早该死了却为何找一个无关紧要的公主开刀?真是毫无见识!”他这番话理直气壮连秦仲海听了也暗自点头。只是薛奴儿却忘了自己也是出身歪邪东厂的名声不见得比江充来得高明乃是朝廷里两大罪恶渊薮。只是谁喜欢自认十恶不赦?世人每每以为自己站在道理正义的一方却总看不到自己身上的滔滔罪孽薛奴儿这个大魔头自也不例外了。
只听言二娘哼了一声说道:“先杀後杀都是杀江充也好公主也好反正我一个也不会放过!”这几句话听来怨毒至深众人都是毛骨悚然。
薛奴儿冷笑连连霎时杀机已动。他原不打算与这些人动手但既然这几名男女曾下手暗杀公主那是决计不能留活口以免後患无穷。他冷笑道:“杀啊杀啊!死婆娘你自己已然命在旦夕怎么还有心思在那里说嘴?咱家看你们几个一起上吧省得还要一个个追杀那多累人哪!”
言二娘怒道:“你好狂妄!”跟著手上白光一晃一柄飞镖对著薛奴儿射去。
薛奴儿呵呵一笑说道:“就这点东西么?怒苍山真没人才了。”忽然青光闪耀霸气绝伦的“天外金轮”随即飞出两件暗器半空相遇言二娘的飞镖立时给切成两折落在地下那金轮势道不缓仍朝她脸上飞去眼看锋锐已极的边缘便要割伤她的脸蛋那庙中登地飞出一枚小石子撞在那金轮上将之震了回去。薛奴儿伸手接住一股大力传来只觉胸口一热往後退开一步。
那庙中男子叹了口气道:“薛副总管我们怒苍山只剩下这几个不成气候的弟兄看在我二十年来信守诺言的份上你便饶过他们吧。”
薛奴儿冷冷地道:“你要咱家饶过他们?日後这些人又去骚扰公主上头怪罪下来那时却有谁来饶过咱家啊?”
庙中那人一声长叹不知如何劝解。薛奴儿道:“原本咱家看在你一诺千金的份上不想再为难这些小朋友只是他们不知悔改仍是满口大逆不道的言语那可是自找死路却怪不得咱家!”
庙中那人大急忙道:“二娘你一个女人家是斗不过朝廷的你个誓就说以後安分守己不再做反逆之事了。”
言二娘怒道:“你们两人不必在那里唱双簧!我言二娘岂是受人相饶的人物!我一日不杀奸臣一日不能痛快。”说著朝薛奴儿一指叫阵道:“你要有种的便上来决一死战死也好活也罢大家痛痛快快的杀上一场!”
其余几人热血上涌纷纷掏出兵刃大声道:“大夥儿决一死战!死後流芳万古!”
薛奴儿摇头道:“不自量力的一群妄人项天寿不是咱家不给你面子你这几个弟兄一眛求死怪我不得了!”
庙中那人慌道:“二娘你快快走吧薛奴儿手段毒辣你们决不是他的对手!”
言二娘厉声道:“我们便是战死此处也不要你来收尸你好好龟缩在那鬼庙里度你的下半生吧!”说著向薛奴儿道:“阁下不必留情这就动手吧!”
薛奴儿嘿嘿冷笑说道:“当年这么蠢想不到二十年後还是一般蠢真不知你们这些人脑袋里装的是什么?”他脸上带著一抹兴奋神色轻轻转动手上的金轮随时都能暴起伤人言二娘等人已有必死决心毫不退让。
薛奴儿正要动手却听一人说道:“公公且慢出手却让我来会会他们如何?”众人细看过去只见一人从大石後转身出来正是秦仲海。
薛奴儿呸了一声骂道:“你想捡现成的吗?”
秦仲海摇头道:“那倒不是公主交代过这几人万万不能杀却她要亲自加以审问。我怕公公武功太过厉害一出手便把他们杀个尸横就地到时咱们如何对上面交代?”
薛奴儿听他奉承自己心中暖暖的很是受用他尖声笑道:“好吧!就让你的『火贪一刀』试试威力吧!也让公公开开眼界。”
原来秦仲海不忍这几人命丧薛奴儿手下那庙中之人又不愿出来相救只好亲自下场他决意将这几人擒下一来见他们个个义气凛然实在不忍杀却只想留下他们性命日後劝降;二来他对怒苍山也甚好奇便想从这些人口中探知一二。
秦仲海走下场中环伺众人拱手说道:“在下辽东游击秦仲海这厢有礼了。”
言二娘见他英雄气概虎背熊腰倒不似奸佞小人的模样又听他说话有礼心中多了几分好感便道:“这里没你的事我们只要会会那死太监请将军退开。”
秦仲海摇了摇头拔刀出鞘说道:“娘子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在下乃是朝廷命官职责所在不得不请诸位一同回去这就请赐招吧!”
言二娘哼了一声道:“你想要生擒我们只怕没那么容易吧!”
秦仲海道:“在下见各位一身好本领却如何做那反逆叛国之事?秦某只想请各位回营一叙绝无加害之意。日後诸位若能答应归顺朝廷公主仁厚我敢担保各位一身富贵功名如此可好?”
言二娘正待要说却见那小兔儿大叫一声喝道:“朝廷鹰爪无耻下流休得再那里哄骗!”说著举起一柄链子枪便往秦仲海上三路攻去一旁“金毛龟”也不遑多让扛起双斧猛往地下一滚朝他下三路砍去。这两人招式配合的紧密无比一攻上路一袭下盘彷佛一套习练有素的阵法。
陡地狂风扫来一道火龙也似的红光闪过小兔儿与金毛龟大叫一声只觉脸上身上火烫烫的跟著一股大力撞向手上兵刃两人身不由主咕溜溜地滚了出来。霎时之间他二人的兵刃已然折断身上衣衫焦黑都是一脸的狼狈。
言二娘转头看去只见秦仲海手挺钢刀斜身弯腰全身运满功劲一动不动。
言二娘惊道:“这就是『火贪一刀』么?”薛奴儿心下骇然暗道:“这人好霸道的武功以前只听说此人打仗了得没想到手上功夫也这般精到。”
秦仲海的武功甚是奇特全然不同於中土武林的招式他的师父是江湖上使剑的大名家曾经威震中原十余载谁知某次与人交手竟然被人打得毫无招架之力他狂怒之余弃剑从刀遂自创一套奇异刀法号为“火贪一刀”将之传给秦仲海。
秦仲海当时年幼不明“火贪一刀”四字之意遂问其师得回几字教诲:“侵掠如火舐血成贪杀人何用第二刀?”足见此套刀法的霸气。
那庙中之人武功高出余人甚多早看出秦仲海所出的那刀意不在伤人否则他那两个兄弟早已身异处性命不在了。他心下感激便道:“这位将军多承你刀下留情饶过我两位兄弟的性命。”
秦仲海拱手道:“不敢。在下勉强占了一招半式的上风纯粹运气。”
那人道:“将军刀法出类拔萃不似凡间之物这等武功少林武当都是没有的不知阁下师承何处?”那人身处破庙却对秦仲海的武功如此好奇薛奴儿看在眼里不禁冷笑连连道:“项天寿你自顾不暇了还有空管人家的闲事?”
秦仲海却不敢失了敬意只拱手道:“前辈垂询不敢有瞒但家师谆谆告诫命我不得与外人提起他的姓名还请见谅。”原来秦仲海的师父脾气怪异早教诲秦仲海不可泄漏师承来历此时他身在是非之地更是加倍提防一个字儿也不露。
庙中之人听他口风甚紧便只“哦”地一声似想说些什么但既然秦仲海不愿明说料知多问无益便也不再言语了。
只见小兔儿从地下爬起对秦仲海叫道:“死狗官!你别得意洋洋的!告诉你吧胜负还没分呢!”
秦仲海摇头道:“这位朋友千万别为难自己跟我回去吧!”
小兔儿怒道:“我们怒苍山只有战死的弟兄没有投降的无耻败类!”他兵刃已折便抡起拳头猛往秦仲海挥去。
秦仲海眉头紧皱心道:“这只兔子不知好歹非给他点苦头吃不可。”他将钢刀插回腰间轻轻一掌打去内力所及已然拢住了小兔儿全身要害小兔儿兀自拼命叫道:“我和你同归於尽!”秦仲海掌力一吐小兔儿只觉胸口一闷脚下踉跄穴道立刻被点中摔倒在地。
金毛龟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大声叫道:“放开我兄弟!”说话间冲向前来秦仲海伸手一招却是擒拿手的架式金毛龟不识厉害一脚踢去却给秦仲海抓住脚踝跟著把他身子重重往下一摔脚尖一踢已然点中他腰间的穴道。
秦仲海有意收服这几人不愿伤了他们的自尊当下连连拱手说道:“承让承让!在下绝无恶意还请诸位不要见怪。”
薛奴儿说话一向尖酸便朗声笑道:“好厉害的武功好脓包的贼子哈哈!哈哈!真是闹剧一出啊!”说著放声大笑神态轻蔑之至。
言二娘又惊又怒正要动手救人那“铁牛儿”欧阳勇却已抢先一步只听他大吼一声举掌挥去势道雄浑绝非小兔儿之流可比。
秦仲海见过此人与卢云对掌知道他力气奇大不能与之硬拼当下双掌轻飘飘地拂出有如武当山的“绵掌”功夫。
薛奴儿见了这招忍不住心下一奇寻思道:“这秦仲海到底是什么来历?怎么武功这般驳杂?”他虽与秦仲海相识此时却是第一次见他与人放对想不到武功竟如此渊博心下不禁好奇。
欧阳勇蒲扇般的大手拍下猛与秦仲海的手掌相触却觉他手中空荡荡地全然没有气力此时欧阳勇正以一身刚猛力量硬拼秦仲海却找不到受力之处一时用力过猛便即向前倒下。这便如同一名大力士使尽吃奶气力却去举一只轻飘飘的羽毛如何不摔得人仰马翻?
这道理与武当山“以柔克刚”的功夫全然相同都是借力打力的法子。
欧阳勇力气使空身子往前扑倒秦仲海见机不可失连忙伸手出去往他背上穴道点下。欧阳勇“呜哇”一声牛吼不甘就此被俘虽然身体向下跌去却不顾一切地往後挥出一肘猛朝秦仲海胸口打去。
秦仲海心道:“我得赶紧把这人擒下免得夜长梦多。否则等薛奴儿那斯插手这些人只怕性命不保。”他不愿多加拖延当下运气在胸喝地一声吐气接下欧阳勇刚猛无畴的铁肘只听得“碰”地大响秦仲海身体一晃脸色忽地潮红似要滴出血来但他天生神武此刻虽然吃亏但手指却不稍缓反而加劲点下霎时点中欧阳勇背上穴道将他制服在地。
秦仲海胸口烦恶气血翻腾一时说不出话来。欧阳勇这肘确实刚猛打得他烦闷欲呕良久不能宁定他尚未调匀气息只见言二娘已然踏步走出狠狠地盯著自己便要上前挑战。
秦仲海见她眼神满是怨恨心下苦笑寻思道:“我这是何苦来哉?老子挨了这肘无非是想救这些人一命结果非但没人感激还要受人怨恨真是犯贱得可以了。”
薛奴儿见他满脸血红似已受了内伤当下幸灾乐祸地笑道:“这肘可不轻哪却不知秦将军还成么?可要我下场相助?”
秦仲海怕他一出手便杀了言二娘摇头道:“多谢副总管好意在下还使得。”
忽然山坳中跃下一人往众人奔来正是卢云先前他未得秦仲海指示遂只不动声色冷观众人相斗待见秦仲海胸口中招恐怕情势不妙便赶来助拳。
卢云走到秦仲海身旁低声道:“将军还好么?可曾受了内伤?”说著伸手过去握住了他的手掌将一股温和的内力送了过去。这内力如冬日朝阳又如暖和春风温暖精湛泊然纯正瞬间便解开秦仲海胸口郁闷。
秦仲海向卢云一笑以示谢意心道:“卢兄弟不过三十不到的岁数内力却练到这个田地倒真个是武林异数想来这人的来历也是个谜。”
他藉著卢云传来的内力瞬间便已调匀气息胸口烦恶之气大减便道:“卢兄弟你先退开一步。”卢云低声道:“将军千万小心。”
秦仲海点了点头当即走下场中朗声对言二娘道:“这位女侠你手下三名弟兄已然被我制住这就请你赐招吧!”
卢云深怕秦仲海身上带伤便在一旁掠阵只要情势一坏他便要上前出手。
言二娘转头看去此时小兔儿、金毛龟、欧阳勇等人都已被擒兀自在地下扭动薛奴儿、秦仲海、卢云分占三方已将自己包围她细看这三人的脚步架式都是武功高强之士非比寻常人物。想来此刻情势凶险只怕自己也是难以逃脱。
小兔儿见状况危急深怕言二娘也被擒住急忙叫道:“言姊姊快走!别管我们!”欧阳勇也是哇呜呜地喊叫口中虽不能言语脸上神情却焦急无比自也希望言二娘走脱。
言二娘见了他们的模样陡地心中震汤想起了生平往事。她心下暗暗悲苦想道:“二十年前也是这样那时大家都叫我走他们却一个个都死了……只留我一人在世上受苦受难……我……我好难受……”她神思恍惚忽又想到下落不明的丈夫心中更是大恸此际三大高手虽已合围泪水仍已盈眶。
秦仲海如何知道她心中痛苦见她兀自呆便催促道:“请阁下出招吧!”
言二娘听了他低沈的声音心下一惊抬头起来见到秦仲海正自举刀对著自己好似奇怪於自己的失态。她连忙定了定神深深吸了口气说道:“将军久等了。”
秦仲海不愿失礼立刀摆了个门户拱手道:“秦某谨接女侠高招。”
言二娘轻轻点头从怀中拿出一枚飞镖那镖窄扁细薄仅有小指长短比寻常的匕还轻薄许多开锋处雪亮锐利上头蓝森森地喂满毒药显然是极厉害的暗器。
言二娘举起飞镖忽地往半空一丢秦仲海心下一奇不知她所欲为何只见言二娘又拿出第二枚飞镖也自丢上半空另一只手却接住原先丢出的那只飞镖如耍魔术般的在镖柄一托将之掷回半空。
却见她手脚越来越快第三枚、第四枚不住掷出怀中好似藏著无数飞镖直是无止无尽。她一枚枚飞镖掷出转瞬间上百枚飞镖在她手中上下跳跃竟都飞舞在天每当其中一枚飞镖力尽她便又在底下一托那飞镖便又重行飞上。
须臾间言二娘身周已全是飞舞不定的飞镖密密麻麻的不知有几百枚有如一大群蜜蜂围绕在她身边飞舞。她两手飘动快得叫人看也看不清了。
薛奴儿心下暗赞:“这『红粉麒麟』果然有些门道。若非如此当年看守五关的小彪将个个武艺高强言二娘一个女流之辈如何与他们平起平坐?”
猛听言二娘嗤地一声喝道:“看镖!”一枚飞镖从中疾射而出猛朝秦仲海飞去秦仲海见那枚飞镖喂满剧毒不敢怠慢连忙举起手上钢刀猛地挡去只听当地一声那飞镖已然被他斩成两截。
言二娘叫道:“好俊的刀法!再试试我这招!”话声未毕两枚飞镖狂射而来势头更快上许多秦仲海不待暗器近身他凝目看清暗器来路手中钢刀便即劈出只见刀光一闪又将来袭的两枚飞镖斩落。
言二娘却不气馁猛地又是两枚射来秦仲海眉头一皱寻思道:“这般打下去却不知要拖到什么时候我且想个法子把她一举擒下。”
眼看那两枚飞镖已然飞近秦仲海正要举刀砍落却见白光一闪後头竟又射来两枚飞镖。这两镖後先至居然快过前两枚飞镖赫然飞到了秦仲海胸前。
秦仲海一惊原来前两枚镖乃是诱敌之用趁著敌人击打之时後两枚镖却後先至只要敌人看不破这个计谋必然为之所伤看来“红粉麒麟”的暗器功夫玄妙神奇工於心计实在是一等一的好手名家。秦仲海不敢大意将钢刀舞得密不透风泼水不入只听几声连续不断的轻响这才挡下四枚前後来袭的飞镖。
言二娘赞道:“好一个游击将军居然挡得下我的『四巧燕子』!”说著纤手一挥叫道:“且看你怎么破我的『七星聚会』!”七枚飞镖如闪电般的朝秦仲海射来迅疾无比。
秦仲海细看那七枚飞镖的路径只见七镖分为两前五後分打自己上中下三路他心下大惊倘若挡开前两枚飞镖後五枚便会趁隙而入实在不知要如何抵挡慌乱间急忙解下头盔使劲往那几枚飞镖扔去只听当当几声响过已然挡下其中四枚但仍有三枚朝自己飞来。秦仲海挥刀挡去又击落了两枚但最後一枚飞镖却已到眼前实在挡无可挡秦仲海急忙往地下一滚这才躲开紧追而至的最後一镖那镖插在他脸颊之旁端的是凶险至极。
言二娘见他狼狈却不追击说道:“这位将军小心了我这『七星聚会』一过跟著便是『十三太保』、『十八罗汉』两招你可准备好了。”
言二娘一身的武艺全在暗器上她苦练飞镖有成当年更是以一招﹁十三太保﹂打遍武林好手端的是厉害至极眼看七枚飞镖已然难挡若要十三枚、十八枚同来却不知要如何抵挡秦仲海听了说话只是嘿嘿乾笑神色颇为难看。
薛奴儿哈哈一笑说道:“上回丢了只头盔出来这次只怕连鞋袜裤子也要用上了。”
卢云见他幸灾乐祸心中有气怒目便往薛奴儿看去。
薛奴儿见卢云怒气冲冲双手一摊笑道:“公公我可没说错啊模样难看总比叫人杀死得好好死不如赖活嘛。你说是不是?”
秦仲海脸色凝重知道对方的暗器实在了得自己站在远处那是挨打不还手的局面他寻思道:“眼下是个必败之局我需得逼近她身前三尺方有取胜可能。”当下大吼一声猛往言二娘身前奔去这下转守为攻行的是九死一生的险招。
言二娘摇头道:“没用的。”跟著白光一闪十枚飞镖同时射来暗器路径已然罩住秦仲海周身四处眼看是个无处可躲的局面。秦仲海虎吼一声飞身跃起十枚飞镖便从脚下飞过。谁知言二娘已然算定他闪避的路线双手一送又是三枚飞镖射来这三枚镖後先至猛朝秦仲海上中下三路射去正是所谓“十三太保”。
秦仲海人在半空无法闪躲只得拔刀在手当当两声过去已经连著挡开了两枚飞镖但後头那枚来得实在太快直往他喉头射去他大吃一惊急忙低下头去陡地张嘴咬去竟将那枚飞镖咬住猛力传来只震得他满口牙齿隐隐生疼。
一旁卢云见他这招大是行险忍不住啊地一声惊呼。薛奴儿笑道:“好一招狗咬吕洞宾啊!秦将军果然高明!”卢云大怒喝道:“你这人怎么如此无聊大家都是为公主办事也算共事一场你却如此讥讽於人!”
薛奴儿自知理亏不愿答腔迳自笑吟吟地看著秦仲海。
秦仲海吐出钢镖面色惨澹不知是否要上前抢攻言二娘却不容他喘息双手连挥说道:“小心了十八罗汉来了!”一十八枚飞镖射来秦仲海凝目望去见飞镖来势快绝正要举刀挡格那十来枚飞镖却歪歪斜斜竟朝地下落去准头甚差只落到秦仲海身周左右。
秦仲海心下正自疑惑不知言二娘有何计谋忽见那十来枚飞镖往地下散落的石堆一碰竟都反弹飞起猛朝秦仲海身上射来一时之间却见前後左右、四面八方都是暗器。
原来这招已然算定秦仲海身边地形藉著暗器撞在地下的反弹力道以之攻敌颇有出其不意的威力。秦仲海见避无可避挡无可挡心道:“说不得了我再不使出绝招救命如何得了?”
霎时大吼一声举刀狂挥一条火龙疾驰而过众人眼前一亮只见秦仲海刀上燃起一团熊熊的火光火焰燃烧半空那十来枚飞镖已然落在地下。
言二娘吃了一惊叫道:“这是什么邪门武功?”
秦仲海挺起钢刀说道:“这招称作『贪火奔腾』乃是吾师所授绝技已至火贪刀第七重功力。”他话声甫毕喝道:“小心了!”便即拔足直冲直向言二娘身前奔来。
言二娘见他高举钢刀满面狰狞忍不住心下暗惊双手一招她身周无数飞镖忽地转向全往秦仲海身上射去言二娘叫道:“我这招叫做『万马奔腾』却看你如何接招?”这下钢镖飞来有如蜂群来袭密密麻麻令人心生惧怕再加事出突然距离又近却要秦仲海如何抵挡?
卢云大叫道:“秦将军!快退开!”声音惊慌就怕秦仲海难以自救。那薛奴儿却掩嘴偷笑他对秦仲海殊无好感此人若是死了虽说出关和番会有些不便但能见此人被杀乱镖钉死在地那份痛快还是有的。
此时万镖飞至眼看秦仲海便要死得惨不堪言卢云大声叫道:“快点躲开啊!”跟著便要飞身抢出但其时已晚无数飞镖已然射向秦仲海。
猛地一阵熊熊火光燃起秦仲海竟如一只大陀螺似的仰天冲去他全身不住旋转钢刀上红艳艳的火光登时裹住全身声势煞是惊人无数飞镖给这劲风一逼立时往外飞散。
秦仲海虎啸连连彷佛一条大火龙般的扑向言二娘言二娘脸上变色惊叫道:“这……这是什么武功?”秦仲海此时招式使出不及打话刀锋猛往言二娘头上劈去言二娘吓得花容失色闭紧了双目惊声尖叫。
一旁小兔子等纷纷大叫却救不了言二娘卢云握紧双拳手心出汗就怕这刀真的劈下言二娘娇滴滴的身子不免给当头劈成两截。
众人惊慌失措却只薛奴儿面带冷笑、庙中之人静悄悄别无声响看来这两人武功高强见识非凡似知秦仲海这刀并无伤人之意便都袖手旁观不做一声。
果然秦仲海不愿出手杀人他断喝一声沈雄的腕力使出登把刀势收起他举刀架在言二娘颈中说道:“女英雄已然输了这就跟我走吧!”
言二娘睁开眼来面色惨澹竟不接话。
秦仲海知道她定是心高气傲不愿服输当下道:“娘子并不是输在武功不及而是输在运气不及。我方才那招乃是『火贪一刀』第八重名叫『龙火噬天』其实我并未练熟适才情急拼命误打误撞想不到一举建功实乃天幸。”他这番话给足了言二娘面子谁知她仍是紧闭樱口一双凤眼满是泪水神色甚是悲戚。
秦仲海道:“劳烦女英雄随我一行公主殿下还等著问你话。”随即又对小兔儿等人道:“你们放心只要诸位能忠顺於国家答应不再作乱造反公主殿下仁慈宽厚必不会重罚。日後各位投效朝廷戴罪立功岂不是美事一件?”说著向言二娘道:“走吧!”钢刀一收离了言二娘的颈子。
忽见言二娘泪水滴下咬牙说道:“我此生报仇无望又何必活在这世上?”竟猛往刀锋撞去却是要当场自尽!
秦仲海大惊道:“万万不可!”但言二娘一心求死这一撞之势甚是猛急秦仲海连忙往後纵跃叫道:“生命可贵你可想清楚啊!”言二娘扑了个空摔落在地小兔儿等人大哭道:“姊姊不要做傻事啊!”秦仲海见她独自趴倒在地便要伸手去拉忽然言二娘一跃而起便往山峰上奔去。
秦仲海怕她远走忙道:“卢兄弟你先押这几个人回去我去追这女子下来。”薛奴儿嘿嘿一笑说道:“那倒不用麻烦!”说着手上金光闪耀那“天外飞轮”倏地飞出朝言二娘背後射去秦仲海举刀劈去将金轮挡开喝道:“你别捣乱我要生擒这名女子!”那薛奴儿内力实有独到之秘秦仲海便这麽一挡右臂已然酸麻无力。
薛奴儿举手一招将金轮接了回去尖声笑道:“秦仲海你可是看上了这名寡妇?”秦仲海呸了一声道:“等会儿再跟你算这笔帐!”他嘴上说话脚下不停转眼间便已奔出十来丈。
卢云一声清啸传令给上头军健过不多时十来名兵士急急走来押解欧阳勇、小兔儿等人回去薛奴儿对着破庙道:“项天寿你的朋友咱家带回去啦!日後你好好躲在这里包你平安无事直到老死。你可听到了?”庙中之人听了说话却沈默无声似乎不甚关心。
小兔儿骂道:“姓项的!你这卑鄙无耻的东西比奸臣宦官都还下流!你眼睁睁地看着兄弟们被俘却连救也不救你还算是人吗?”一旁金毛龟冷冷地道:“不必和这种人多费口舌他长年躲在那鬼庙里早已失心疯了以後他独自死在里头连替他收尸的人也没有只怕比我们还惨上百倍。”那人听了讽刺却仍默不作声良久没有声音传出。
薛奴儿笑道:“走啦!还在这里做什麽?”说着往小兔儿身上一推小兔儿独自大叫:“姓项的你不救我们也算了好歹去把言姊姊救出来啊!”众人拉拉扯扯叫声渐渐远去已然走远。
却说秦仲海飞奔上山却不见言二娘的踪影他一路细心寻找寻到山腰时天候已比平地为冷天上雪花一片片地落将下来山上积雪直达数尺。他四处寻找可疑痕迹忽然看到地下有着淡淡的脚印心下大喜便寻着那脚印上山。
这山峰又高又陡一路走去已是黄昏时刻秦仲海运起轻功在雪地上轻轻行走以免双脚深陷於积雪之中。
又行片刻已然攀赴山顶只是此时气候变换不定山顶起了一片大雾白茫茫的看不清路径秦仲海举脚出去陡地踢到一根柱子他抬头一望忽见眼前好大一片木造牌楼但已然毁败不堪牌楼左侧崩坍塌陷基座也是腐朽破烂看来随时都会崩倒。
秦仲海摇了摇头正要往前走去忽见地下有一块巨大的匾额连忙俯身去看他抹去上头厚厚的积雪从左朝右地看去却见到了3个朱红大字:“怒苍山”。
秦仲海心下一凛这才想起自己已然登上怒苍山顶。
转念想道:“不知言二娘跑到这处废墟做什麽?莫非她在此伏下帮手不成?”当下手握钢刀随时提防偷袭。
他向前走去眼前白蒙蒙地一片大雪实在看不到什麽人影过不多时他身上也覆了厚厚一层他寻思道:“这雪下得实在凶恐怕今日很难找到言二娘不如来日再派兵搜山到时必然方便许多。”正想退下山去忽地见到一栋高高的楼阁大雪中也辨别不清模样秦仲海心下一喜暗道:“这下可省事多了看来言二娘必然躲在里头我且前去看看。”他加快脚步抢进了那楼阁之中。
甫一进去却见大门已然崩毁只留下门口空旷矿的一个大洞那门板却不知落到何处去了秦仲海大声叫道:“言女侠快别躲了和我回去吧!”喊了一阵里头仍是静悄悄地全无回应秦仲海叹了一声找了几枝木条点上火把便往深处走去。
跨过内门却见眼前偌大的一座深厅此厅空旷深远梁高柱宽足与禁城文华殿相比想来是怒苍山领们议事的地方。
秦仲海左右探看念及此处的许多传说寻思道:“听道上人物说二十多年前此处曾聚集3万兵马与朝廷轰轰烈烈地大干数场。虽说都是反贼但也说得上是当朝风流人物今日倒要好好凭吊一番。”秦仲海走到厅内见内堂高高一处殿台台下正方摆着五只石雕老虎手工甚是精细足有半人高矮正中那只却被人敲去了头。秦仲海看了一会儿瞧不出个所以然当下一跃而起跳到厅内殿台上猛地脚下一空那殿台竟被他踏崩了一块险些摔了一跤足见这处所年久失修早已毁败得不成话。
秦仲海叹息一声想道:“烂成这模样当真是英雄气短了。”他摇了摇头举起火把见殿上高挂着一幅匾额幸喜尚未破烂他凝目望去见是“忠义堂”3字。
秦仲海心道:“忠义堂?这批匪人也知道忠义麽?”他低头看去见匾额下正摆着一张石椅左右另置两张较小的木椅看这3个位子如此摆设过去坐的必是怒苍山最重要的几个人物。只是3张椅子都已腐朽破烂好似只要伸手一触便会破碎崩塌。秦仲海心道:“这正中的大位当是以前怒苍山的头目所坐。那左右两旁的座椅坐的应是两名襄赞军师便似左右丞相一般。这开立怒苍山的豪杰必是饱读诗书之士却不知为何造反?”他举起火把缓缓走近忽见3张椅上都刻得有字秦仲海心下一喜忙探头去看只见正中那张座椅刻着两行字:“东辞白帝3万里西出梁山第一人”两旁座椅後也刻的有字一张刻的是“左龙”一张却是“右凤”秦仲海冷笑道:“好大的口气左龙右凤这头领不成了皇帝麽?”他跳下台去小心翼翼地在四周走了一圈却不见有什麽异样之处他站在石老虎旁正自思量顺手将手掌摆在那石虎头上轻轻地拍着。
秦仲海看着眼前破败凄凉的景象想道:“都说怒苍山过去何等强盛曾把朝廷打个狗血淋头谁知今日却破败成这幅模样看来传言太过夸大还是眼见为信的是。”他今日见到怒苍山旧日人马都是些小兔子、金毛龟之类的人物不是什麽了不起的豪杰便觉传说有些言过其实。待见到怒苍山总舵大殿已然倾颓更有英雄气短之叹。
正想间手指轻轻抚摸石虎的额头忽觉上头刻着有字急忙举火照去只见那虎头上刻着一个“南”字他细细察看却见虎背上另有一行字:“马军五虎上将铁剑震天南李铁衫”。
秦仲海心下一奇自言自语地道:“李铁衫?便是为定远出头的那人麽?怎地此人也是怒苍山的旧部?”这李铁衫以一柄铁剑力战群雄赢得一个“铁剑震天南”的封号一年前还曾为伍定远出头大战卓凌昭等人却原来是怒苍山的一员大将倒真是料想不到了。
秦仲海见馀下还有四只石虎心下大感好奇便想看看怒苍山还有什麽英雄豪杰曾在此地共商平生义。
他举起火把转朝另一只石虎看去他靠近虎身细看猛见虎头写着“西”字跟着读道:“马军五虎上将应州指挥使西凉小吕布韩毅。”秦仲海大吃一惊道:“应州指挥使?怎地此人还是朝廷命官?”这韩毅官拜应州都指挥使当是朝廷的猛将却怎地上山造反?当真令人猜想不透。不过看这人名列五虎之一武功绝不在李铁衫之下想来也是个出类拔萃的人物。
又看另一只石虎宁目看去只见虎头上刻着一个“东”字石虎背上刻着“马军五虎上将水军总教习江东帆影6孤瞻”他不识得此人更不知是何来历武功高低等情便摇了摇头往下一只看去。
只见这只头上刻着一个“北”字背上另刻“马军五虎上将气冲塞北石刚”这人秦仲海也是不识他叹息一声想道:“我看这些人早已销声匿迹再不便已作古却不知除了李铁衫之外还有几人活着?”此时已看过东西南北四方石虎仅馀正中一只断头虎未看当下便俯过身去细细查看。
秦仲海凝目去看却见石虎背上的字已被利刃削掉切口处极是光滑平整这石虎材质甚是坚硬下手之人若不是用宝剑宝刀便是武功奇高的好手只不知为何要遮掩石虎上的字迹?难不成是怕官府知晓他的身分麽?还是与怒苍山有仇?他想了片刻一时不得其解便转身离殿正自走着忽听一声轻响远远地从殿外传来秦仲海一惊心道:“糟了!此处若有匪徒隐藏到时争斗起来敌众我寡那可大大不妙。”连忙弯腰低身放轻脚步缓缓走出殿外。
他甫出殿门赫然见到一人挂在树上两脚凌空漂荡!秦仲海心下一惊连忙往那树下奔去却见一名女子舌头外吐双目紧闭脖子上却绕着绳圈竟是在此上吊自杀。秦仲海往上一跃举刀割断绳索将那女子救了下来他就着火光看去那女子容貌甚美约莫3十来岁年纪不就是“红粉麒麟”言二娘麽?秦仲海大吃一惊言二娘就算在此设下埋伏暗算甚且邀集高手来此助拳他都不会讶异谁知她拼死逃到山上却是要在此处上吊自尽这岂不荒唐可笑?他见言二娘良久不动连忙为她把脉只觉她的手腕冰冷僵硬已然死去多时。秦仲海颓然坐倒心中忽有惆怅之感原本见此女英风爽飒颇有与她结交之意谁知她却这样死了。
秦仲海望着她惨白的面孔心下又生怜悯之感。他叹息一声忽地大声道:“不行!老子绝不能任她这般死去!就是死马你爷爷也要当活马医!”当下顾不得男女嫌疑迳自将手放在她的胸脯上把一股内力输入她的体内此法以内力直接刺激心脉乃是秦仲海师父所授过去秦仲海从未用过但此时情状危急也只有贸然一试了。
过了片刻那女子还是一动不动秦仲海大急知道再拖一时半刻言二娘定然无救便救活也成痴呆他举起刀柄运起“火贪一刀”的刚劲陡地往胸口戳下只听啪地一声言二娘胸口肋骨已然折断但仍然一动不动。
秦仲海急道:“说不得只有从权了!”便把言二娘上身脱去露出赤裸裸的胸脯忽地地下传来叮叮当当的声响却是言二娘怀中的飞镖落了出来几十枚飞镖落一地此时镖在人亡更是说不出的凄清。
秦仲海寻思道:“这次若再救不活她那就连大罗神仙也没法子了唉!只有一赌吧!”他小心翼翼摸准言二娘心口的方位再次用刀柄击下这次力道已然小了许多只见言二娘上身一震手脚微微动了一下秦仲海大喜连忙盘坐在她身前两手抓住她的掌心将内力源源不绝地输了过去。过了小半个时辰言二娘脸色由白转红慢慢地开始呼吸秦仲海不敢怠慢更是全力施为头上冒出袅袅白烟。
大雪不绝落下在两人身上但给秦仲海的刚猛热气一逼全数化为阵阵水气在两人身遭围绕。
又过了半个时辰只听言二娘嘤咛一声张开了眼。
秦仲海大喜道:“活了!活了!”言二娘自不知身在何处一双凤眼朦胧胧地看着秦仲海说道:“这是哪里?可是地底冥府麽?”秦仲海哈哈大笑说道:“是啊!我便是牛头马面却是那专灌汤药的孟婆!”言二娘逐渐清醒猛地觉得身上寒冷低头看去却见胸前衣衫已被人剥去她又羞又急登时一个耳光往秦仲海脸上打去。
秦仲海急忙闪避喝道:“你现在身体尚虚千万不要动手!”言二娘掩住衣衫叫道:“你…你这登徒浪子居然趁我昏迷时非礼於我…我…我跟你拼了!”说着扑上前去便要抢夺秦仲海脚下的钢刀。
秦仲海往後纵跃喝道:“不要错怪好人我见你命在旦夕这才出手相救别恩将仇报!”言二娘身子一动胸前肋骨忽地剧痛她侧着身子缓缓地仰天倒下。
秦仲海忙道:“现下觉得怎样?可是胸前疼的厉害?”他方才出手过重居然将言二娘的肋骨打断心下甚是过意不去这时便想上前察看。
言二娘见他走近尖叫道:“你走开!不要看我!”秦仲海慌道:“我若不看却要如何替接骨治疗?”言二娘知道他说的是实情但此时上身裸露如白雪般柔嫩的胸脯已被外人看去霎时心中一悲忍不住放声大哭叫道:“你不要管我让我死了吧!”秦仲海叹息一声走上前去蹲在言二娘身边。
言二娘又羞又急惊道:“你的脏爪子不要碰我我是出嫁的妇人你万万不能靠近我!”秦仲海叹道:“唉……他***『嫂溺援以手』若是这般迂腐今夜必然活活冻死在这里要不便给痛死。”言二娘垂泪道:“我是有丈夫的女人全身到脚都是他的绝不许别的男人看上一眼你若是辱我我只有死给你看!”秦仲海见雪势渐大忙道:“我只是想要救绝无歹念你不要多心了。”说着伸出手去抱住了她便要替她接上胸脯的断骨。
言二娘又羞又怕忽然啊地一声猛地尖叫那尖叫声震山冈惊传数里。
秦仲海恼羞成怒嘿地一声站起身来大声道:“你这女人家好不识相!想我秦仲海走遍3山五岳谁不当我是一条好汉?只有你这女人硬是把我想成登徒浪子在此做那淫秽肮脏之事!死的吧我自走了!”他火气犯起当下大踏步离去心道:“这女人好不麻烦一下要死一下要活居然还把我当成下3滥的小人真***白做好人。”他快步离去却迟迟听不到那女子的声音想来她定是硬气倔强不肯出言相求。他心下刚硬毫不理睬便自离去。
谁知又走出几步忽然听到那女子悲悲切切地哭了出来那哭声甚是低沈好似隔了什麽物事想来这女子甚是高傲不愿自己的哭泣被秦仲海听到必是用手掌遮掩哭声。
秦仲海听了一会儿想起那女子柔弱可怜二十年来却要肩负血海深仇实在让人怜悯同情他叹了一声低身捡了几根平整的树枝一会儿好替她接骨跟着转身回去。
言二娘正自啼哭不止忽见秦仲海回来陡地大叫道:“你回来干什麽!快给我滚开!”她脸上自挂着泪水一幅楚楚可怜的模样谁知说话还是一脸凶狠泼辣。
秦仲海更不打话一个箭步抢过跟着手上运指如飞霎时将她穴道点上言二娘动弹不得但嘴上却还能说话她大声惊叫道:“非礼啊!非礼啊!”秦仲海冷冷地道:“若要再说老子一刀砍了!”言二娘怒道:“要砍便砍我怕你不成!”秦仲海嘿地一声搂过她的腰将她放在自己腿上跟着伸手出去将她肋骨扶正。
酥胸被抚言二娘又羞又怒想要抗拒但身上穴道被点却苦於无法动弹只有任凭旁人轻薄了。她泪水涔涔而下哭道:“呜呜……姓秦的……等我伤好之後我定要杀了你……”秦仲海怒喝道:“想要伤好现在就乖乖地别吵!”言二娘一时娇羞难抑登时晕去。
待她转醒之时却见自己已然躺在忠义堂上身上痛楚大减想来秦仲海已为她点穴止痛她把头颈举高却见秦仲海正自背向自己却在那儿生火烤肉。
一阵阵地香味飘来言二娘只觉饿极但又不愿出口相求想到此人曾经对自己无礼心下更是大恨她悄没声地拿出飞镖猛往秦仲海背後射去。
忽听秦仲海说道:“你要醒了这就吃点东西吧多省点力气休养。”身子一让那飞镖便自射进火堆。言二娘见他识破自己的诡计却只哼地一声不知要说些什么。
秦仲海站起身来手拿烤熟的兔肉走向言二娘说道:“趁热吃了吧味道不坏。”
言二娘一来也是饿极二来又对秦仲海束手无策她恶狠狠地瞪著秦仲海接过兔肉吃一口瞪一眼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
秦仲海蹲在她身边看她把烤肉吃完说道:“看你胃口不坏当可早日复原。”他见殿外雪势已缓便站起身来道:“我这就走了公主殿下还等著我回去保驾呢!”
秦仲海原本一路追捕言二娘只想拿她回营待见她性子刚烈身世又甚悲苦自己若真把她擒拿回去不免把她活活逼死。当下便有意放她过去。
言二娘哼地一声恨恨地道:“朝廷鹰爪卑鄙无耻!”秦仲海不去理她伸手拖过了几只兔子都是方才打来的说道:“你现下身上有伤动弹不得这几只兔子足够你吃上几天了。”他走向殿门便要离开。此时秦仲海离军已有半日心下颇为担忧便想早点赶回营中免生意外。
言二娘看著他的背影心中忽然一阵莫名的惆怅但随即想起被俘的弟兄她尖声大叫:“秦仲海!”秦仲海此时尚在门外听她叫唤却不再进来只站在门外道:“娘子有何吩咐?”
言二娘喝道:“你把我兄弟放出来!不然我定和你没完没了!”
秦仲海知道这些人仇恨朝廷若不能把他们降伏只怕日後必有後患言二娘身上有伤移动不得只有放她过去了但好容易拿下其他几人怎能随便放走?当下摇头道:“此事恕难从命。”
言二娘无计可施此时她身上重伤难以动上一步半步更别谈出手救人了。她见秦仲海对她颇为周到忽想开口求恳但心下一阵倔强急忙把这个念头压下。她厉声道:“姓秦的你这人眼里就只有升官财吗?非把我的弟兄送到官府里杀头你才能称心如意吗?你这卑鄙无耻的小人!”秦仲海听了一阵自知她挂念弟兄不由得叹了口气从门外走了回来。
言二娘见他回来心下没来由的一喜。秦仲海迳自在她身边坐下说道:“我白日里劝你归顺朝廷那是真心诚意的你何必拒人於千里之外?”
言二娘呸了一声往秦仲海脸上吐了一口唾沫秦仲海斜身避开轻叹一声说道:“到底有什么天大的仇恨你非要如此反叛朝廷?你若肯归顺我朝他日我向咱上司柳侯爷建言你等必受重用。到时你我同朝为臣一同为国岂不快哉?又何必这般流亡江湖度那暗不见天日的岁月?”
言二娘转头看他只见火光下秦仲海情真意切地望著自己她心下忽地一恸伸手掩面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秦仲海见她一会儿怒一会儿哭泣不知如何劝解心道:﹁这年头疯婆子恁也多了老子可要加倍小心。﹂他咳了一声便只一言不任凭她哭著。
只听言二娘泣道:“晚了……一切都晚了……”秦仲海奇道:“晚了?什么晚了?吃饭吃得晚了么?你说清楚些!”
言二娘摇了摇头凄然道:“你说这些话全都晚了……我亲哥哥被官府害死我丈夫给人重重打了一掌在脑门上二十年来下落不明你说……我……我要如何归附朝廷?我若真的无耻投降死後怎对得起他们?”
秦仲海一惊问道:“你这两位亲人却也是怒苍山的人吗?”
言二娘抹去泪水昂然道:“没错!我丈夫不是别人正是当年的『西凉小吕布』。”
秦仲海方才见过这人的名字知道他是“马军五虎上将”中的一员他凝目看去只见言二娘满心的向往爱慕显然心中思念丈夫他心中忽地有些异样连忙咳了一声问道:“你翁婿可是官拜应州指挥使大名叫做韩毅?”
言二娘喜道:“你也知道他?”秦仲海嗯了一声道:“我先前在殿里看过他的名字。”
言二娘征征地道:“我丈夫神武英俊武功高得不得了只怕比你还要厉害我嫁他时不过十五岁那时我们一起入山……”她正待唠唠叨叨地说下去秦仲海连忙打断话头问道:“方才你还提到你大哥他又是谁?”
言二娘一听此问想要坐起身来但她肋骨折断难以动弹秦仲海伸手过去搂住了她的腰将她轻轻扶起。这秦仲海乃是豁达豪迈之人不似卢云那般拘泥顽固对男女之防本就不看重此时便少了许多无聊顾忌。
言二娘给他抱在怀里却浑没注意这些细节她脸泛红晕说道:“我大哥言振武外号『赤血麒麟』排名『五关小彪将』之昔日我们兄妹俩一守云龙关一守懿德关说有多威风那就有多威风哪!”她回忆昔年往事露出了神往之情。
秦仲海道:“那朝廷何以害死你兄长?又何以打伤你丈夫?”
言二娘悲从中来又哭了起来。秦仲海惨然一笑心道:“老子大冷天的却专在山里听疯婆鬼哭这几日千万不要赌博否则定会输光裤子。”
秦仲海哪里知道言二娘十多年来深居简出每日里总得戴上一幅冷冰冰的老大姐面孔从不曾在外人面前吐露心事便是小兔儿那几个弟兄也不曾与闻谁晓得她深夜无人时总是潸然泪下、泪湿孤枕?此时秦仲海这般真心诚意的问她居然是她二十年来头一回谈论当年惨事却叫她如何不哭?
言二娘越哭越悲牵动了胸口伤处呻吟出声秦仲海嘿地一声摇头道:“你别哭了再哭怕要哭断骨头了!”言二娘骂道:“自来只有哭瞎眼睛哪有哭断骨头?”
秦仲海哈哈大笑道:“只怕娘子便是头一个!”言二娘骂道:“贫嘴!”一时忙著怒却忘了悲伤。秦仲海看著她娇艳的脸庞心道:“这般美人儿还是少哭为妙否则成了丑八怪岂不糟蹋?”心里调笑嘴角便泛起了微笑。
言二娘见他笑吟吟地料知没有好事便怒道:“你笑什么?”
秦仲海笑道:“我笑你生的美貌武功也强谁知却恁也爱哭。”言二娘听他赞自己美貌不禁大羞过耳忙低下头去。过不半晌眼中忽又泪光闪动似要哭泣。
秦仲海看在眼里心中便想:“这女人是个外刚内柔的性子实在不能做老大想来她这二十年必定到处吃憋走投无路这才起意自杀。”
过了良久只听言二娘幽幽地叹了口气说道:“秦将军你是朝廷中人自然看不起我们这些造反逆贼可是我们若非有说不出的苦衷又何必这般流亡江湖、漂泊四海啊?”
秦仲海听她这几句话知道她心境悲凉便慰解道:“眼下山寨也毁了你过去兄弟走的走散的散你又何苦念念不忘这里呢?不如和我回朝廷去另闯一番天地如此可好?”
言二娘望著门外飘进的雪花颤声道:“秦将军你可知道么每当夜半三更之时我大哥临死前的模样便会在我眼前徘徊出现?”
秦仲海叹道:“真生受你了。”
言二娘喃喃地道:“原本一切都是那样美好大家每天劫富济贫为善除恶日子好生快活。如果不出那事……如果不出那事我大哥与夫君现下都还好好活著山寨也不会毁了呜呜……”说著又痛哭起来。
秦仲海心道:“不知那时生了什么事却能把这么大的一个山寨给毁了?这怒苍山成名不是一两日想来也有些人才却怎会不能抵御?”
秦仲海见她心思恍惚知道她心情悲痛一时不敢多问。
两人默默相对忽听山腰处传来一阵阵的叫声:“秦将军……秦将军……你在哪里啊?”
秦仲海心下一凛知道卢云派人前来寻找自己他怕两方人马照面忙道:“有人来找我了我这就要去了你好好歇息吧!”他明白言二娘不愿投效朝廷若把她硬拉回去恐怕又会自尽秦仲海本意不在杀戮自不愿如此。当下站起身来朝殿门外走去。
言二娘颤声道:“你……你这就要走了吗?”秦仲海颔道:“女侠多多保重咱们来日再见!”他见言二娘凝视著自己想来她还是放心不下她那几个弟兄便道:“娘子放心即便你那几个兄弟不愿投诚我也不会任凭奸人加害他们。”
忽听山顶一声长啸此人来得好快当是卢云本人。秦仲海回头道:“再会了!”
却见言二娘低头看著火堆脸上表情甚是孤寂。
秦仲海无暇理会便冲出殿外霎时一阵大雪扑面而来秦仲海眯起双眼叫道:“卢兄弟我在这里!”
果听卢云的声音道:“太好了你果然在山顶上!”跟著抢了上来握住秦仲海的手。
秦仲海见他不顾风雪璜夜来寻心下大慰暗道:“这卢兄弟是个义气深重之人我能得他相助实乃天幸。”当下道:“这里风雪太大咱们先下山再说!”
卢云问道:“那女子呢?将军可曾找到?”秦仲海摇头道:“先别管她了咱们这就走吧!”说著一同攀下山顶。
路上卢云召回兵士对秦仲海说道:“我见将军夜不归营深怕出事便起兵千人上山寻找。事出紧急未得将军号令还请责罚。”
秦仲海大笑道:“这是什么话!我是这么小气的人么?你记得来找我我已是感激万分了怎么还会责怪你呢?”
两人回到营里几名兵士送上酒来让他二人暖暖身子。
卢云道:“将军抓到的那几人现下已被关起公主明日要亲自审问。”秦仲海点头道:“等会儿我去看看他们三人倘若他们明日说话冲撞了公主到时薛奴儿又在一旁煽风点火这几人必然要糟。”
忽听帐外一人尖声道:“咱家在一旁煽风点火?姓秦的你别背後毁谤我的名声啊!”一人装腔作势地走了进来正是薛奴儿。
秦仲海嘿嘿一笑说道:“公公这么好兴致深夜还不去睡?”
薛奴儿冷笑道:“你这大将军没回来前公主安危没人保护谁又睡得著啊?”他话锋一转又道:“怎么你上山许久居然还没把谋拿住?你到底在上头做什么?”
秦仲海道:“上头风雪太大我只好躲在一处山洞里避雪倒没看见那女子。”
薛奴儿嘻嘻一笑说道:“这倒可惜了那寡妇长得是羞花闭月楚楚动人年岁虽然大点但也将就得过去。”
秦仲海怒道:“放你娘的狗屁!你嘴里不乾不净的说些什么!”
薛奴儿笑道:“将军年过三十尚未娶亲难得有佳人前来投怀送抱将军又何必害臊呢?”
秦仲海呸了一声沈声道:“你别胡乱编排人家好好的名节全坏在这几句话里。”卢云见薛奴儿说话阴损也插话道:“薛公公你半夜来访便是为了说这几句无聊话么?”
薛奴儿脸上青气一闪尖声道:“哼!不过闲聊几句看你们正经八百的样子。”他咳了一声说道:“我与何大人商量好了咱们明日从嘉裕关出塞直接赶到天山脚下去。”
秦仲海吃了一惊大声道:“胡搅!胡搅!关外强敌环伺我们怎能轻易出关?”
薛奴儿哼地一声说道:“秦仲海今儿个是几号了?”秦仲海道:“今日十一月十五。”薛奴儿冷笑道:“咱们与人约好腊月十五在天山脚下会合照这般走法怎能如期抵达?关内道路迂迂回回到处都是山野丛林怎比得上关外一片平野荒漠赶起路来又快又顺?”
秦仲海摇头道:“这我不能答应关外凶险无比要是给人设下伏击偷袭那我可对不住公主了。”
忽听何大人的声音道:“便是因为仲海你在老夫才敢走这招险棋啊!”
众人抬头一看只见御史何大人走了进来秦仲海连忙起身请安道:“何大人。”
那何大人迳自坐下说道:“这几日朝廷里传来消息说帖木儿汗心意有变朝廷方面很是紧张要我们赶紧抵达天山两方人马尽会面千万别让他变卦。”
秦仲海奇道:“两国通婚这是天大的喜事怎能说变就变?这可汗行事太也奇异了。”
何大人道:“前些日子可汗派了几名番僧觐见天子谁知路上被几名江湖中人欺侮凌虐打伤了好几人消息传回汗国可汗自是震怒无比以为我朝看轻他们恐怕此事便是关键所在。”
秦仲海嗯了一声说道:“却不知是哪些不晓事的江湖人物干的打伤邻国使臣那可不是小事哪!”
秦仲海哪里知晓这几名番僧正是伤在韦子壮等人手下那日为了抢夺客房番僧与九华山的人起了争执两边大打出手一来也是那些番人行事不当二来也是为了张之越脾气暴躁便把使臣给伤了。那时杨肃观虽已出面调停却无法完全抚平。两边这么一搅和弄到两国邦谊受损几至和亲告吹。
何大人道:“反正已经出事了我们只得尽力弥补希望可汗不要计较太过。说不得为了赶路咱们只有冒险出关。”
秦仲海沈吟未决却见卢云附耳过来低声道:“关外路途艰辛遥远伏击又多此去必然有失。若无我朝友军援助将军万万不可答应。”秦仲海赫然醒悟颔意会对何大人道:“末将有个请求只要大人能做到仲海自当悉听尊便。”
何大人连连点头说道:“贤侄只管说只要老夫力之所及必不使贤侄失望。”
秦仲海道:“请何大人下令命玉门关守军往关外推进三百里若不如此末将不敢出关。”
秦仲海估计形势只要玉门关的部队能往外推进占据关外几个重点要塞到时即使遭遇敌国伏击也能全身而退。
何大人听他如此要求却啊地一声说道:“这……这事有些难办。”那玉门关向由江充人马掌握除了江充本人以外朝廷之中向来无人指挥得动。
何大人转头往薛奴儿看去问道:“这事很是为难不知副总管可有什么法子?”
薛奴儿见众人都望向他来心下甚是得意暗笑道:“你们这些大官平常神气得不得了临到头来还不是要求我这个公公?”
秦仲海知道请将不如激将当下摇头道:“何大人别要为难人了。这江充势力何等庞大即便声望高如薛总管恐怕还是无法可施。我看我们还是另想办法吧!”
薛奴儿气往上冲尖声道:“你胡说什么!只要我薛奴儿亲自出马谅那些死小子也没狗胆得罪我!”薛奴儿是东厂副总管刘敬之下便属他权位最高、威望最重便是当日昆仑山的“剑寒”金凌霜也不敢当面得罪他。若是由此人亲自出马谅江充手下也不敢太过放肆。
何大人喜道:“如此多谢公公了来日回京我一定重重答谢。”
薛奴儿心中一喜他平日脾气古怪满朝大臣厌恶他的多喜爱他的少以致多年来始终屈居副位想不到此次护送公主出京却能结识何大人这样的重臣。他尖声连连频频笑道:“份内之事哪里敢当哪里敢当。”
以他这等狂性居然也说了几句谦逊话倒真是难能之至了。
第三章 昭君出塞
第二日清晨薛奴儿带了几名贴身太监同去另又挑选了一百名军士随行便往玉门关进秦仲海等人送他离去两边约好在天山会合。众人心中都道:“这太监生平不知残害过多少忠良想不到今日居然能做上一件好事。”待得薛奴儿走後大军也即出。
众人正走间一名军士走了上来说道:“启禀将军公主传唤。”秦仲海驾马过去行到公主玉辇之旁大声问道:“末将秦仲海敢问公主有何吩咐?”
只听公主柔和的声音道:“据闻将军昨日已捉到了那几名刺客不知他们此刻身在何处?”
秦仲海心下一凛暗道:“公主消息当真灵通这会儿便知晓了。”他轻咳一声道:“末将已命人将他们押起现下都给关在囚车里。”
公主道:“本宫想见见他们秦将军可否安排?”
秦仲海双眉一皱沈吟道:“眼下我们赶路要紧能否过几日再说?”他知道银川公主乃是金枝玉叶若由她来审案不知会搞出什麽奇怪名堂出来便有意推拒至不济也要拖个几日。
公主叹了口气说道:“如此也好你保证绝不会伤害他们?”
秦仲海心道:“小娘皮中计了。”口中却大声道:“公主只管放心末将岂是这种小人?”
公主吁了一口气不再说话。
轿旁众人听了两人的说话却想道:“这公主马上便要出嫁她不担忧自己日後的处境还替旁人着想真是个天真善良的女儿家。”过不数日众人已然出关这次公主离境惊动了无数大小地方官员只是嘉峪关守军不多不过区区两万多人实在不能轻易调动否则秦仲海定要他们分兵护驾。
自嘉裕关出後大军日夜赶路原本公主出巡时必有乐人吹奏但此时马奔车驰这些排场也都免了一路舟车劳顿宫女太监大喊吃不消。银川公主生长宫内什麽时候吃过一点半点的苦但她性格刚毅纵然自己颇感辛劳只是体念将士的辛苦远过自己自始至终不一句怨言。秦仲海等人看在眼里都是暗暗佩服。
这日已至腊月十3大军日夜飞奔已到天山脚下反比预定之时早到了两日想来薛奴儿已命玉门关守军出关占险才有如此便利。
众人都是第一次到来西域只见天山雄奇壮阔绵延不断此时天候大寒大地一片萧条景象西域地属乾燥虽然甚少下雪但天空却灰蒙蒙的似乎连天上云层也要结冰了。
众人赶路之下都是面有菜色疲累困顿当下便赶紧搭起帐篷喝酒怯寒。
何大人喝了几杯酒兴致颇佳便笑道:“再过两日帖木儿汗国的王子便要前来接驾到时我们的重责大任便可卸下了。”
秦仲海点了点头道:“正是如此。”心中却想:“不知杨郎中那边查得如何了?可曾抓到江充的罪证?”正想间忽见卢云快马赶来叫道:“将军借一步说话。”
秦仲海闻言连忙出帐道:“有什麽事麽?”卢云低声道:“秦将军过来看看便就知晓。”秦仲海见他面色沈重自也留上了神当下翻身上马随他前去。
一旁何大人冷眼旁观见他们仍然毫不放松不禁心下一奇这护驾之旅眼看便要功德圆满不知他们何以这般紧张戒慎?卢云带领秦仲海奔去两人停在一处山谷口卢云指着远处道:“将军请看此地生有异象不知主何吉凶?”秦仲海眺目远望只见远处烟雾缭绕夹杂着一股淡淡的硫磺味不知是从何处传出。
秦仲海摇了摇头道:“确实有些怪咱们下去瞧瞧。”说着与卢云一同驾马下山两人驰出数里往那烟雾来处驰去只觉硫磺味冲鼻身上越来越热一开始只是脱下皮裘盔甲到後来连外衫也穿不住索性都脱去了只穿着贴身内衣。
又走出数里两只马匹不知怎地抵死不前秦仲海提鞭打去座骑只是左右闪躲却不敢向前行去秦仲海奇道:“我这『云里骓』甚有灵性它不愿过去莫非前头有什麽古怪?”
卢云颔道:“想来是前头太热了这些牲口知道熬不住这才不敢望前走。不如我们弃马步行吧。”
秦仲海道:“也好!”说着跳下马来。
两人甫下地来只觉脚上一烫足底彷佛踩到了烧热的铁板热烫烫的叫人生疼。
卢云一惊连连跳跃疼道:“怎地地下这般火烫?”却见秦仲海自环胸而立竟是全然无事的模样卢云目瞪口呆道:“怎麽?你不怕热麽?”
秦仲海嘿嘿一笑道:“我练得是『火贪一刀』火都不怕又怎会怕热?”原来秦仲海习练的内力属阳刚烈火一路运功劲时手上钢刀竟能燃出火花体内自有抗热的法门此时脚下虽烫却奈何他不得。
他见卢云上下跳脚便道:“卢兄弟不如你守在这里我一人前往便了。”卢云摇头道:“那不成。”当下解下腰刀另向秦仲海借过钢刀把两只刀柄绑在足上有如踩高撬般地前行。他的模样虽然好笑但两人被眼前的异象所震都是面色凝重沈默无声。
两人又走片刻烟雾已然封路看不见前後左右硫磺味更是奇臭难言薰得两人眼睛都张不开了。秦仲海又往前跨上一步忽然脚下一空掉落下去卢云惊叫道:“小心!”跟着伸足过去让秦仲海抓住脚踝秦仲海手上使力这才闪身上来。
秦仲海低头往下探看霎时惊叹一声道:“想不到造物神奇至此卢兄弟你看!”
卢云极目望去眼前竟是一处巨大无比的悬崖。他从怀中取出地图惊道:“这悬崖是从哪冒出来的?怎麽地图上没有?”
秦仲海摇头道:“不是悬崖你看仔细点。”
卢云勉力望去赫然见到对岸也有一处悬崖原来此处竟是一座大峡谷烟雾正从下面一处巨大无比的裂缝中冒将上来这峡谷宽约数里又深又远彷佛是老天爷用斧头硬劈出来的。卢云细看地图霎时一惊道:“不对!这地方是新生出来的以前没有这处峡谷。”他怔怔看着秦仲海满脸都是茫然不解的神色。
秦仲海蹲在地下只见下头岩浆翻腾一阵阵可怕至极的热气喷将起来。卢云忽然叫道:“将军!你的鞋袜!”
秦仲海低头看去却见鞋袜已然烧了起来他急忙脱去忽听後头轰隆一声竟有岩浆喷射出来卢云大惊叫道:“咱们快走!”秦仲海赤脚在地下奔跑饶他“火贪一刀”习练有成但此地如同火烤炽热更胜前头数百倍登时痛撤心肺。
卢云连忙伸手将他拦腰抱起两人武功虽然高强但在天地威力之前也只有狼狈奔逃的份了。两人赶回马匹之旁急忙驾疆逃走行了一阵才敢回头看去只见那峡谷又恢复平静不再有岩浆喷射出来两人惊魂未定商议一阵却也说不出什麽道理来只好悻悻然的回营。
甫一回去却见一名太监押着小兔子、金毛龟等人正自往公主营帐走去秦仲海跳了过去喝道:“没老子的号令谁敢叫你带这些人出来?”
一名太监道:“是公主身边的宫女吩咐的。”秦仲海知道公主终於要审讯这几人当下点头道:“好吧!既然如此我也跟你们一同前去。”当下招过卢云一起押送小兔子3人进帐。
进得公主营帐公主已然坐定正自隐身在幕後面。秦仲海见小兔儿等人垂头丧气心道:“这几个家伙最好识相点一会儿倘若说话骂人公主的面子可不好看。”
正要向公主请安忽见小兔子面色一颤抬头问道:“好似有硫磺味儿你们闻到了吗?”这小兔子是厨师出身嗅觉远比常人灵敏那峡谷距离此处有十来里自是无人闻到气味但秦卢两人方从附近回来身上自然沾了味道便给小兔儿察觉出来。
一名太监喝道:“什麽硫磺不硫磺的?跪下说话!”
小兔子忽然全身抖颤声道:“今儿个是几号了?”卢云与秦仲海对望一眼都甚感奇怪不知他在弄什麽玄虚忽听公主柔和的声音道:“今日是腊月十3。”
小兔子如中雷击软倒在地口中念念有辞颤声道:“『戊辰岁终龙皇动世天机犹真神鬼自在』!惨了!天下即将大乱了!”
秦仲海大奇连忙问道:“你在说什麽?什麽甲乙丙丁的把话说清楚些什麽又叫龙皇动世?”那小兔子却不回答全身不住抖浑然不似前些日子勇敢的模样。
秦仲海转头看着那“金毛龟”陶清只见他脸色也是惨白秦仲海急忙道:“你知道什麽?快快说来!”
金毛龟铁着一张脸声音颤抖不止说道:“那是……那是我们头领大哥留下的遗言意思是说……是说今年会天降异象然後……然後天下大乱…………”
秦仲海哈哈一笑说道:“迷信妖妄无稽之谈。”他见卢云沈吟不语知道他才见卓越此时必有见地便笑道:“卢兄弟难得公主娘娘也在不妨一抒高见也好破解迷信。”
公主也甚感兴味问道:“正是。这几句话很是奇怪你几位若有见地不妨说来一听。”
只见卢云口中念念有词似在推算什麽秦仲海嘻嘻一笑原本只是玩笑之言没想到卢云真有见地便催促道:“卢兄弟别装神弄鬼了有话快说有……有那个快放吧!”
卢云沈吟一会儿道:“戊辰岁终龙皇动世……嗯……这几句话有点道理不是虚妄杜撰的。”
秦仲海哦地一声道:“是麽?”
卢云迳自道:“众位可知今年生肖何属?”
秦仲海哈哈一笑道:“我属羊你属狗他属屁。卢兄弟啊!这当口问这无关紧要的玩意儿做啥?”
公主听他说话粗鲁无比忍不住咳了一声跟着回答道:“今年当是肖龙。”
卢云点了点头说道:“是了今岁时值戊辰所谓辰年便是龙年之意。诸位当听过卯兔、午马、丑牛等说法吧?辰这一字在地支中行五龙这一物在十二生肖中也排在第五是故辰者肖龙。凡属戊辰之龙自来便是阳龙之属。”他此话一出众人都是哦地一声连金毛龟、小兔儿等人也留上了神。
秦仲海问道:“什麽阳龙?难不成还有什麽阴龙麽?”
卢云笑道:“天下只有阳龙没有阴龙。”
秦仲海哈哈大笑说道:“没有阴龙?那龙怎地繁衍啊?”说着嗤嗤嘻笑神态轻蔑。
卢云知道秦仲海不信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当下也是一笑道:“这些话都是书本里来的这世间是否真有龙这一物谁也不知道。”
他又道:“天干地支交会一向只有阳阳之交却无阴阳之交。戊者天干行五乃是单数是为阳;辰者地支行五乃是单数也是为阳。龙者辰属自来只与天干奇数相交是故天下只有阳龙没有阴龙。”
秦仲海打了个哈欠摇头道:“玄之又玄实在听不懂。”
公主却道:“卢参谋看来对术数颇有研究。”
卢云忙道:“皮毛而已卑职随口胡言尚请公主见谅。”
公主嗯了一声指着小兔子等人道:“那麽方这几人说的那几句话却又是什麽意思?”
卢云思索片刻道:“这我也不甚明了但今岁龙年又值戊辰想来『龙皇动世』这四字便从其中而出。”
卢云屈指一算口中念念有词说道:“他们说戊辰岁终若岁终指的是腊月3十若依天干地支排来却是申子辰、寅午戌…………”他不住推算忽地“啊”地一声道:“烦请取过纸笔这四句话里大有奚窍。”
众人都是一奇问道:“什麽奚窍?”
卢云摇了摇头将那四句话写了下来只见是:戊辰岁终龙皇动世天机犹真神鬼自在卢云反反覆覆地念了几遍霎时猛地一惊说道:“你们看这四句话。”
众人靠了过来口中念了几遍摇头道:“没什麽奇怪的啊?”
卢云道:“请诸位由右上往左下念去。”
秦仲海念道:“戊皇犹在这是什麽屁啊?”
卢云又道:“请再从左上往右下念去。”
秦仲海又念道:“神机动终这又是另一个难解的屁。”秦仲海言语粗鲁无比便在公主面前也是肆无忌惮的模样。
卢云道:“戊皇犹在神机动终秦将军你听出玄机了麽?”
秦仲海口中喃喃自语:“戊皇犹在神机动终?”他咦地一声道:“莫非是『吾皇犹在神机洞中』这八个字?这……这是什麽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公主惊道:“『吾皇犹在神机洞中』?皇上现下好端端的在北京城里啊?这到底是什麽意思?”
卢云摇头道:“这四句话太过奇怪但若不是这般读解实在也找不出旁的意思来。”
秦仲海笑道:“他***反正一到腊月3十自然会有一条什麽狗屁龙皇生出来是也不是?”
公主听他说话粗俗忍不住道:“秦将军在本宫面前说话需当检点一二。”
秦仲海笑道:“是臣自理会得。”
公主叹了口气摇头道:“想来这些天外神机也不是我们凡人所能理解。我所挂心的向来也不是这些玄学道理乃是众民百姓的生活疾苦。”
卢云听公主如此说那是仁民爱物的想法他心中暗自称许颔道:“公主所言正合我心。所谓玄学术数仅能参详应证却不能用来经世济民若想天下大治还是得本着儒术儒心修身治国方能见效。”
公主叹了口气良久不语她隐身在子之後旁人也看不到她的神色。
过了半晌公主转过头来问小兔子等人道:“你们3位壮士却为何要暗杀本宫?莫非我有什麽不得民心之处你们非要为民除害不可?”
那小兔儿先前给硫磺气味吓着了此刻自害怕不能言语“铁牛”欧阳勇又是哑巴只有“金毛龟”陶清一人能言。他低头想了一会儿答道:“银川公主从无害民之处向来很得民心。”
却听一旁太监喝道:“跪下说话了!”
陶清哼地一声不去理睬众太监蜂拥上前便要将他按倒在地那公主却道:“没有关系你们就让他站着说。”众太监不敢违旨便都退开了。
公主柔声问道:“既然本宫还算对得起百姓那你们又为何要来刺杀於我?”
陶清看了看左右猛地闭上了眼睛公主从内望去立时会意便对一众宫女太监道:“你们先下去歇着。”
众人急待要说却见银川公主脸色一沈这些宫女太监随她日久深知她的脾气连忙退了下去。
待众人离开公主便道:“此处没有别人你只管说。”
陶清点了点头说道:“不是我们要杀你是你爹爹要杀你。”
那公主吃了一惊颤声道:“你……你不要胡说父皇……父皇怎麽会要杀我?”秦卢二人听了这话也是深为震惊一齐站起。
陶清嘿嘿一笑说道:“你爹爹纵容八虎胡作非为弄得天下民不聊生他自己却每天躲在豹子房里玩乐想来这做女儿的也是瞧在眼里倒说说这皇帝老子像话吗?四海之内的侠客义士谁不想取他的人头?但他每天躲在紫禁城里又能拿他奈何?”
他脸上露出愤慨之色道:“我们这些人杀不了他有气没地方只好找这个做女儿的出气了。我说爹爹要杀不是他真的提刀杀而是他卑劣无耻的作为害了这懂了吗?”那公主忽地松了一口气拍了拍胸口说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说话间猛地哽咽泪水流了下来心中似有无尽哀痛。
众人见了她的神情都是为之一惊看来皇上与银川公主这对父女有些不对头但这等深宫家务事便有十个脑袋如何敢问?秦仲海与卢云对望一眼两人都低下头去不敢言动。
银川公主叹道:“父皇一心建功立业虽说是为百姓好但他只想进讨蛮夷与太祖相提并论却苦了你们这些老百姓了。”秦卢两人听公主当面编排皇帝互望一眼只见彼此的神色都是颇为尴尬。
陶清忽地道:“银川公主慈和仁厚皇族之中无出之右者。其实这人很好若是由来当皇帝我们也不会造反了。”
公主撇过头去低下声音道:“这些大逆不道的言语此後休得再提。”
陶清哈哈大笑说道:“说了又怎地大不了一死而已。我『金毛龟』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无用东西便死了也没什麽可惜。”
公主听了他这话沈默片刻忽道:“秦将军本宫有事相托。”
秦仲海躬身道:“谨领公主谕旨。”
公主指着金毛龟等人说道:“本宫想请你放了他们好不好?”
秦仲海一愣那日他费尽力气抓来这几人用意便是要将他们收服日後好留作己用谁知公主却要他胡乱放掉这几人当即皱眉道:“这……这恐怕有些为难这些人目无法纪聚乱结党倘若不能收降久後必有大患。”
公主摇头道:“乱臣贼子不会无端生出若不是朝廷愧对百姓这些人也不会走上这条路。你现下抓了一个日後又生出百个千个那是永远抓之不尽的。若不能从根本救起把乱源去掉你就算杀了他们也是无用。”
卢云饱读诗书精研治国之术此时听了这话心中登地一惊暗赞道:“此女绝非寻常人她这等眼界见地当朝有几人能及?”
秦仲海听了这话心下暗骂道:“操他***死小娘皮胡言乱语乾脆把全天下的牢门统通打开大大方方的让贼子们回家好了。”
子里却听公主叹了口气她腰枝轻颤盈盈站起说道:“秦将军你这就带他们走吧!”
秦仲海心中暗叹口中却不能稍违躬身道:“末将领旨。”他悻悻然地望向陶清等人讪讪地道:“3位朋友既然公主这麽大方你们这便随我走吧!”
陶清看着公主後的苗条身影想到此女即将送去和番心下忽然一动说道:“公主殿下这几日便要出嫁了吧?”
公主嗯地一声道:“本宫受命和亲不数日便要与王子成亲。不知壮士有何指教?”
陶清低声道:“可知道再过几日之後便永远不能回归中土了?”
公主身子一震但随即宁定只听她淡淡地道:“我一人的生死苦乐何足道哉?只要能使百姓生活安康我便是死在西域也是值得了。”这几句话说得真诚无比众人脸上都露出感动神色。
陶清听了这话心中也是感慨寻思道:“这公主当真良善。”他面向竹弯下腰去躬身道:“草民一生光明磊落。生平唯一做错之事便是暗杀公主。”这几句话颇见诚挚帐内诸人闻言都是为之一动都想:“也只有银川公主这般仁德才能感化这群恶徒。”
陶清眼望竹道:“此去汗国千山万水请公主多加保重良心不要太好了要知那後宫之中可是争权夺利的所在啊!”言语之间满是为公主祝祷之意。
公主站在内似乎深有感伤她轻轻地叹了口气道:“我别无他愿只盼你们今後造反杀人之际有时能想起我这人。”陶清听了这话只是沈默无言似在深思什麽。公主见他沈默也不再多说什麽便转身离帐。
第四章 天朝国威
又过了两日总算到了腊月十五这日汗国王子便要来迎亲众人上下忙成一团却始终不见薛奴儿赶到照理他从玉门关赶来应当比车队早来数日才是谁知都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了他这副总管仍是不见人影。
秦仲海与卢云商议实在猜想不透薛奴儿去了何处秦仲海咒骂道:“这老太监难得出宫好容易有这个良机叫他神气一番他定是玩乐去了!”
少了薛奴儿虽然做起事来不甚便利但也少了人罗里罗唆众人忙里忙外宫女赶著替公主上妆更衣太监里外清点礼品宝贝真个忙得不亦乐乎。秦仲海则率人四下巡逻察看这日天气更是忽地放晴阳光普照里外都是一片喜气洋洋。太监们为玉辇盖上大红玄毡更显出新嫁娘的风采。
卢云看著众人里外忙碌心道:“这公主今日便要被迎娶她的亲人却无一人在旁相陪看来即便身为皇家之女也有外人不知的苦处。”秦仲海见他若有所思便走将过来笑道:“皇家嫁女绝非等闲可见卢兄弟有幸相逢也算开开眼界了。”
卢云望著公主的座轿叹道:“公主眼下就要远嫁番邦终生不能回归中土可不知她此时心境如何?”秦仲海摇头道:“这就不是你我所能知晓的。自古以来可怜莫过和番昭君出塞文成入藏众女都是一般的苦处。她们心中的悲欢离愁想来除了她们自个儿其他人也不明白。”
一旁何大人走上前来听了他们的说话却重重地咳了一声道:“今日是公主大喜之日你们却怎地说起这等话来?”秦仲海嘿嘿一笑道:“难道我所说的不是实情么?何大人庙堂上多少年阅历了怎会不知这些道理?”
何大人摇了摇头叹道:“你说的没错公主的心境当然可怜。只是咱们做臣子的既然帮不上忙就不要再闲言闲语的要是给她听去了她不知要有多伤心。”
秦仲海嘿嘿一笑道:“何大人啊此次你出使和番想来最为了解内情不知咱们公主嫁去之後处境如何?”
何大人闻言变色将秦卢二人拉到一边低声道:“说起这事老夫就心烦头疼。”
秦仲海一奇问道:“公主嫁过去之後最坏不过是给番王冷落这种深闺之事最是平常不过大人又有什么好烦恼的?”
何大人叹道:“冷落也算小事。要知咱们银川公主不是寻常女子哪!她知书达礼美貌过人乃是当今皇族的第一美女一向自视甚高唉!谁知她此次嫁的男子却是个粗鲁流氓的人物。老夫一想起这事便感心烦。”秦卢二人都哦地一声甚感好奇。
何大人道:“公主要嫁的男子名叫达伯儿罕乃是当今可汗的长子封为喀喇嗤亲王。此人虽然贵为王储却毫无修养好色无礼绝非良善之辈。”秦卢二人对望一眼都觉公主日後处境大是不妙。
何大人道:“你们想想以她如此尊贵的妙龄美女却要嫁给一个连高矮胖瘦也不知道的番人尚要与此人终身斯守想来她定是抗拒得紧。老夫只怕他们小俩口子一见上面彼此看不对眼这门亲事便要吹了。那时皇上看著你我的脑袋就怕会有那么点不顺眼吧!”
秦卢两人听了这话都“啊”地一声叫了出来。何大人道:“你们几个年轻人可要好好想个办法别让这门亲事吹了。公主从未出过远门老夫怕她日後水土不服难以习惯当地的风俗人情你们这几日多跟她说些好的别要让她想家。”
秦仲海微微颔说道:“这个自然。公主使命重大当前我朝的军备微弱远不如汉唐之时西疆一带的安危那是全看她一人了。虽说此次和亲必会毁去她的幸福却能救千千万万将士的性命。说来是门值得的生意。”
何大人叹道:“是啊!两国联姻本就谈不上什么情情爱爱只求公主嫁後帖木儿汗国能念在亲家的情份上不再与瓦剌结盟。”秦仲海长年驻守北疆自知瓦剌的厉害当即大声道:“正是如此。若是西北两路番人连成一气恐怕大祸临头到时株连祸结不知要打多少仗!”
三人说话间猛听得丘下传来阵阵的马蹄声轰隆隆、轰隆隆地宛若雷震秦卢两人听到这等大军奔驰的声音不禁脸上变色知道帖
木儿汗国的军队已然前来迎亲。
前方哨兵急忙上丘回报道:“启禀将军前方约有十万大军正向我们疾驰而来!”秦仲海点头登高远望果见十余里外黑压压的一片人海如潮水般涌来看来确有十万之数。大军气势奔腾阳光照来映在无数刀枪之上阵阵眩目反光望去极是刺目。
秦仲海皱起眉头说道:“怎么迎个亲要带这许多兵刃家伙?莫非是要给咱们一个下马威?”
只见一名番王一马当先脸上都是浓浓的胡须神态狰狞口中不住呼喝想来便是可汗之子封为“喀喇嗤亲王”的达伯儿罕。
秦仲海见那番王无礼当下嘿嘿冷笑伸手一挥喝道:“三军一字排开布长蛇大阵!”五千兵马暴喝一声只见众军士挥刀举旗人奔马驰登时在山丘上摆出偌大阵式。
何大人慌忙道:“他们可是来迎亲的啊!你布这阵势要做何用?”
秦仲海摇头道:“只要来人携带刀枪我等护驾有责必以刀枪相报。”
何大人嚅啮道:“也对……也对…………”他怕两边不加自制别要生出事来慌忙道:“谁去把老夫的名帖送上请王子他们稍安勿躁?”他说了两遍但一众太监都已被汗国的雄壮军容吓得腿软心慌如何能上得了抬盘竟无一人出声答应。
卢云拱手上前对何大人说道:“卢云讨令愿为大人一行!”
卢云自离京以来两个月内用功不坠日夜不断的研习帖木儿汗国的语言文字汗国的语言乃是回回一系不甚难学再加卢云用功极是勤勉太常寺的乐舞生也是指导有方居然已能将回回话朗朗上口。
此时他见无人敢上前送帖便自行讨令前往。
何大人知道卢云足智多谋又兼通晓回回话当下大喜道:“有劳卢参谋了!”卢云披上胄甲挂起腰刀脚跨雪泥宝马手提郾月大刀山冈上大喝一声拍马飞驰而去。众人见了他这幅神采心下暗赞:“也只有这样的人品才配得起天朝的国威。”
卢云驾马上前只见十万大军轰隆隆地冲向前来一时间泥尘飞扬扑天盖地闷雷也似的马蹄声中尚且夹杂著番人的狂野呼喊不禁使人神为之夺气为之馁。但卢云生平不知遇过多少艰难困苦此时见了汗国大军的这幅嚣张气焰也只微微一笑不为所动。他提缰勒马傲然看著眼前的十万番军。
忽听远处传来番将的吼叫:“兀你那中国蛮子快快滚开!不然大军把你踩成肉泥你就後悔莫及啦!”番军有意威吓刻意狂驰侵逼势头丝毫不缓可说狂妄之至。
卢云见无数军马已然冲到身前此时若不避让必会给乱蹄采死但若让开了定会狼狈惊慌反教番人小看。他冷笑一声当下气运丹田猛地吼道:“天朝银川公主驾到!”他用回回话将之喊出登时声闻数里竟将无数马蹄震汤的声音都给压了下去。巨响轰去宛若霹雳雷震一时人惊马鸣当前十余名将领摔下马来大军前队一停後队立时冲撞上来呼爹喊娘之声不绝於耳十万兵马居然乱做一团。
秦仲海站在山冈上环顾众人扬鞭笑道:“好一个卢云!这等力拔山兮的气势只怕及得上长板坡前的张翼德吧!”
公主听了卢云的震天大吼连忙掀开营帐往山下望去问道:“这人是谁?”
一旁宫女道:“此人便是秦将军身边的参谋好像叫做卢云。”公主与他说过话原本以为此人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想不到却有这等气概当下轻声娇呼道:“此人文武全才真是难得!”
那番王满脸狼狈虽没给震下马来但也是头痛耳鸣他叫道:“兀你那中国蛮子怎么说话如此大声!操你***!”
卢云虽然学习回回话不久但也听得出此人说话粗俗他寻思道:“怎地这番王一点教养也没有公主是神仙般的人物日後如何容得这种人?”他心下虽如此想但对方是汗国王储不能无礼脸上便不敢露出不满之情。他翻身下马跪倒在地说道:“下官奉我朝何御史之命特送此帖与王子。”说著双掌高举过顶平放在手掌之中。
那番王也不下马只嘿嘿地直笑伸起马鞭便要将卢云手上的名帖卷去神态甚是无礼。自古使者便是代表本国便是可汗亲至岂有不下马相迎之理?何况这区区一个王子?看来这番王真没把中国放在眼里。
卢云心下大怒暗道:“我奉何大人之命前来送帖那是代表我朝与之交涉岂能任凭他侮辱作弄?”他运起“无绝心法”掌心生出偌大黏力将名帖牢牢吸在掌心之上。那番王鞭术甚精连著使劲卷了几下那帖子却好端端的停在卢云掌上竟然文风不动。他大叫一声喝道:“古怪的!”跟著翻身下马走向卢云便要伸手去取。
这番王先前几次甩鞭却卷不起这张薄薄的名帖旁人只道他鞭术拙劣连张帖子也卷之不到弄得他面上无光无地自容。他大踏步走向卢云想要争些颜面伸出右手牢牢抓住名帖用力往後掀去谁知那帖子还是牢牢地黏在卢云的掌心。
那番王骂道:“他***!岂有此理?”跟著使上吃奶的力气两手抓住帖子用力回夺卢云掌上加劲那番王只有一身蛮力如何能动之分毫?他气喘吁吁脸色胀红口中不住喝骂。
众番将见王子大呼小叫不知他声嘶力竭地做些什么却无人知道卢云手上搞鬼一时间都是议论纷纷。
卢云见番王恼羞成怒当下把掌上内力一撤那番王正自猛力向後回夺忽然对方掌上的劲力消去登时往後摔倒跌个四脚朝天。众将大惊失色慌忙下马来救。
那番王站起身来手上抓著名帖神色狂怒喝道:“你使的是什么邪法?”卢云低头不动说道:“下官乃是天朝使者岂会使用邪术加害大王?”
那番王挥了挥名帖怒道:“那为何这一张小小帖子竟会如此沈重?”
卢云道:“这是上天要磨练大王之意大王此去迎亲如果路上太过平顺怎能显出大王的英雄风采?”那番王大喜说道:“说得对没有摔跤哪有光彩!你说得很好!”跟著翻身上马便要率军出。
卢云拦在马前说道:“公主殿下生性喜爱清静请大王的十万大军在此相候不然惊扰了公主下官吃罪不起。”那番王笑道:“不给蛮子公主看看我的雄壮大军她以後怎么会乖乖地听我的话?”说著吃吃淫笑起来。
卢云摇头道:“公主性子烈得很大王如果拿大军吓唬她她是决计不从的。”达伯儿罕笑道:“这公主呛得很很好很好!本王最爱小辣椒吃起来才带劲儿嘿嘿!嘿嘿!”
卢云见他言语粗俗无聊实不似西域第一强国的皇储皱眉道:“不知大王可否一人前来随小人前去迎亲。”达伯儿罕是个粗俗好色胸无点墨之人当下淫笑道:“美人在前什么都好说。”跟著回头叫道:“你们听好了全都给我等在这儿了!”便要随卢云离去。
忽听一人道:“且慢!”卢云转头看去只见一人黝黑粗壮约莫四十来岁满脸的精悍神气正自拍马前来。
那人道:“我朝王子何等尊贵怎能孤身一人前往迎亲?若有什么危急情事我等如何向可汗交代?”这人说话十分得体稳重想来是汗国的要紧人物。
卢云摆起天朝的威仪沈声道:“中国习俗如此汝等前来迎亲自当遵守中国的规矩。”
那大臣见卢云气焰颇高有意吓唬他一下当下使个眼神一旁跳出一个大汉喝道:“依照我国习俗使臣必须先挨一顿好打然後才能说话!”卢云如何不知对方有意欺压他微微一笑说道:“好奇妙的风俗想不到世间竟有这等情事。不过在下入境随俗既然贵国习俗如此自当给汝等一个方便。这就请吧!”说著挺胸凸肚满脸讥嘲之色。
那大汉见他神态傲慢颇有轻视自己之意心道:“你这个白面书生得什么用?等一会儿我把你打得求爷爷告奶奶看你还嚣张个什么劲儿!”当即狂吼一声用力一拳打去正中卢云小腹。
卢云不动声色潜运内力动“无绝心法”登时把拳力化去跟著小腹一缩将那人拳头吸住那人想要将拳头拔出却动弹不得卢云将内力传了过去在那大汉周身穴道游走那人立时麻痒不堪想要跪地讨饶却又压不下脸面想要忍耐支撑可又难以忍受只见他满脸红模样狼狈卢云淡淡一笑道:“放你去吧!”跟著黏劲一松那人正自猛力拉扯忽觉对方放松力道陡地往後滚去连翻了十来个斤斗。
卢云拱手道:“贵国习俗自来殴打使臣在下方才入境随俗不敢有违已让贵方将领打过一阵。所谓礼尚往来宾主方能尽欢我国迎亲时向由新郎一人前去还请各位也能尊重我国礼法让王子一人随下官前去面谒公主感激不尽。”
那大臣见手下奈何不了卢云只好哈哈一笑说道:“在下乃是帖木儿汗国左丞相阿不其罕便是。敢问阁下尊姓大名?官居何位?”卢云躬身道:“下官征北游击随军参谋卢云见过丞相。”
阿不其罕原以为此人定是六品以上的官职想不到只是个小小的随军参谋不由得一怔随即颔道:“都说天朝人才辈出果然如此想不到你区区一个参谋居然也有这等武功见识难得!难得!”卢云道:“多谢丞相谬赞。”
阿不其罕道:“这样吧!咱们两家谁也不压谁你有五千兵马我也一个不多五千兵马随喀喇嗤亲王前去迎亲其余大军在此相候你说如何?”卢云心下一凛暗道:“这丞相果然厉害我们有五千兵马随行他居然也知道了看来这人很是难缠。”这阿不其罕说出五千之数一来是要安卢云的心表明他无意强压中国的势头二来双方都是军马人数相当也有平等相待的意味。
卢云伸手肃客说道:“丞相之言甚佳如此便请吧!”
秦仲海远远望去见到番王的十万大军停下不动跟著一小搓人马缓缓出队任由卢云领向小冈秦仲海心道:“这卢兄弟真不简单居然能说动大军停下真有他的一套。”他提声喝道:“撤去长蛇大阵!”众将士听命立时回归本队。
那番王的五千兵马来得好快一下子便涌上小冈卢云见何大人已然带著通译自站道上相迎他便闪到一旁好让两方领说话。
何大人见番王来到连忙陪笑道:“亲王驾临我等深感荣宠…………”谁知他一句话还没说完那番王便大呼小叫口中嚷著些奇怪番话直直地冲上冈去将他冷落在一旁。
何大人转身追了过去惊道:“亲王等等啊!我话还没说完……”
只听那番王大笑道:“我的新娘子在哪里?你老公来瞧你啦!”跟著在车队里到处游走每遇宫女便伸手在她脸蛋上一摸臀上一捏淫笑道:“你是不是我的新娘啊?”他满口番话自也无人通晓意思一众宫女惊慌失措都是四散奔逃眼见那番王便要冲向公主的营帐几个太监连忙冲了上来想要将他挡下那番王却一脚一个将他们踢得直滚了出去。
番王大踏步走向营帐满脸淫笑地去寻银川公主。秦仲海心下暗骂:“倘若薛奴儿人在此处却该有多爽快?这番王定会给他打得头破血流!谁知这老妖怪却溜得不见人影。”他叹息一声正要拍马去救却见一人大喝道:“无礼!”跟著那番王胖大的身子飞起竟被那人摔了出来。
秦仲海心下一惊只见那人剑眉星目身形高大正是卢云他心下暗暗叫苦:“卢兄弟这番出手太重了等会儿定然有事。”
果见帖木儿汗的五千兵马登时大吼个个拔刀出鞘随即便要出手秦仲海见对方凶暴当即虎吼一声喝道:“众将官搭箭!有敢妄动者杀无赦!”五千兵马立时举起弓箭指向可汗大军。两边剑拔弩张情势凶险之至。
那丞相阿不其罕甚是乖觉他见双方人马互不相让急忙上前缓颊道:“自己人!自己人!大夥儿不要乱来!”一旁传译官急忙翻译了何大人也陪笑道:“是!是!正是自己人!”跟著命秦仲海收起弓箭。
秦仲海悻悻然地道:“撤去阵势!”众兵官喝地一声收起弓箭整齐的声音远远传了出去。阿不其罕盯著秦仲海心下暗道:“看来这人很会用兵日後当是一个大大的劲敌。”
那番王站了起来骂道:“他***!是谁在这捣乱?老子要看新娘却怎么不给你老子看?”跟著对何大人戟指骂道:“老番官!你若不让我见一见公主我这门亲事也不要了!老子这就回家抱小妾要女人我家里还不多吗?”
何大人见他怒气冲冲不知他为何怒急忙要乐舞生传译过来何大人猛听番王要退婚吓得魂飞天外惊道:“大王千万不要如此若是要见公主今晚洞房花烛时便能见到了你可别急啊!”这言语颇为粗俗乐舞生脸带尴尬不知该如何翻译方好。
卢云咳了一声以回话道:“何大人方才说道只要等公主与大王完婚到时双方必能见上一面大王不必急於一时。”那番王哼地一声骂道:“我家里女人成千上万如果不是美女嫁来老子连要都不要!”何大人不知如何是好眼望秦卢二人不知他们有无办法解围。
却听一个柔和的声音道:“他若要见本宫却有什么难的?”只见公主营帐忽地掀起当先娉娉婷婷地走出一名美女来众人见了她的面貌不觉都是“啊”地一声叫了出来。心中都想:“好一个美女啊!”
冬日暖阳照下只见这银川公主温雅秀美星目回斜艳丽中自有一股端庄小小樱口红颤颤地惹人千般怜惜却又不敢心存妄念。卢云虽然情有所锺也还是惊叹於她的高贵美艳想道:“人称她为京城皇族第一美女果然是名不虚传。”秦仲海嘿嘿冷笑心道:“这般标致的美女却怎地送到了猪窝去真***糟蹋。”
那番王见了她唇红齿白桃笑李颜的可人模样更是“啊”地一声张大了嘴。只见他目瞪口呆傻傻地道:“好美!好美!蛮子公主你是我生平见过最美的女人!”跟著大叫一声急色地冲上前来要将她一把搂在怀里好好地怜惜一番。
卢云见番王冲向公主却不知该拦还是不拦毕竟他们俩人以後便是夫妻自己怎可管得这种家务事他眼望秦仲海不知该如何是好却见秦仲海双手一摊也是没理会处。
两人正自犹豫忽听公主柔声道:“你们传译过去就说我今夜便是他的人了到时他想如何我自会相从。”乐舞生照说了达伯儿罕嘻嘻直笑连连搓手淫笑道:“咱们现在就洞房花烛不要等到晚上了。”
公主见他满脸淫秽不需猜想也知他心里的肮脏念头她俏脸一板声音忽地提起变得又冷又冰道:“请诸位转告殿下他若是不理会礼法教养想在此地欺辱本宫银川宁死不辱惟有自尽以谢吾皇。”这几句话说得不卑不亢众人心下纷纷暗赞这银川公主确是天朝皇族的典范。
一旁乐舞生连忙翻译了达伯儿罕听得此言惊道:“美人儿别生气我怎敢欺负你了你可万万不要自寻短见啊!”乐舞生忙依言转告了银川公主听後轻轻颔脸色已然和缓当即走向前来向番王轻轻一福说道:“贱妾见过王子。”达伯儿罕看著她秀美绝伦的脸蛋闻著她身上淡雅宜人的香气只觉得全身酥麻通体舒泰整张大脸忽地飞红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那宰相阿不其罕心下暗赞:“此女聪明机敏识得大体不愧是皇家的公主。此番嫁来我朝所生子女定是出类拔萃之辈。”待见了王子急色攻心的模样心下又忍不住叹息这王子与银川公主虽同是皇族出身但行为举止间的风范却是天差地远全然不能相比。
当下两国重臣按著礼俗便请银川公主上轿由八名太监抬下山去何大人命人抬上所备的礼物呈给达伯儿罕说道:“吾皇与银川公主父女情深他体恤公主出嫁远邦相距天涯特地送上十箱嫁妆以供公主平日之用。另备有十车珍贵礼品请王子转送贵国国主。”
一旁赞礼官宣念礼品上的细目只见珍珠玛瑙珊瑚宝石鹿茸人参无一不是罕异的珍品寻常人家一生也难得见上一样。众军士什么时候见过这等排场珠光宝气之下只逼得连眼睛也睁不开了。
达伯儿罕贵为喀喇嗤亲王什么宝贝没有看过那赞礼官念得口乾舌燥他却一个字儿也没听进去。此时他的眼角儿只顾瞅著银川公主的轿子一路从冈顶看到冈下喉头不停滚动想来是馋埏直直流到肚里口中不住念道:“他***太阳还不快点下山!搞什么鬼!”却是急著洞房花烛好来一亲芳泽。
众人见他双眼直口中念念有辞的模样都觉得好笑。秦仲海暗骂道:“俗话说得好:一朵香香鲜花却要插在那臭屎牛粪上。看这王子无耻的模样当真是凤凰配乌鸦牡丹伴杂草。”
何大人心下也是暗叹想道:“可怜银川公主如此年轻貌美日後却要受这禽兽折腾。都说此人好色异常看他这幅下流模样传闻当是不虚。”
只见公主花轿抬到山下达伯儿罕点过礼物嫁妆便自率军离去。秦仲海等人见大功告成都是松了口气。秦仲海站在何大人身边笑道:“大人此番功德圆满当真可喜可贺。”
何大人摇头道:“此话还说得太早了些公主一日不到汗国都城完婚一日不被册封为太子妃老夫就一日放不下心来。”
帖木儿汗国的风俗与中国颇为不同太子可有四个王妃此乃沿袭铁木真时代的蒙古习俗。照理来说银川公主完婚後定当被封为太子妃但诰令未曾布之前没人敢说得个准。尤其朝廷现下势力衰弱在西域毫无国威可言公主少了祖国的屏障不免会受些闲气届时是否另有变数那是无人可知的。
秦仲海当下率领五千兵马保护著何大人便朝帖木儿汗国都城进预计在汗国观礼後才准备返国。这何大人年近六旬连著数月马上奔波身体已有些支撑不住秦仲海便吩咐下属准备座车让他上车安歇反正公主的安危已由汗国接手不必再由自己操心烦忧。
众人牵著马匹下马步行远远地跟在十万大军後头。只见公主的花轿夹在无数军马之中看来有若汪洋中的一条小舟宫女太监垂头丧气有若囚犯般地跟随在花轿之旁彷佛便是中国在西域的写照。
何大人从车中望去心下喟然想道:“我朝在西疆的势力衰弱至此倘若不靠和番在此地几无立足之地皇上这几年来纵容群小不只害苦了百姓也害苦他自己的女儿。”
行出十来里日头已然偏西卢云看了地图说道:“前头是汗国的边界要塞名唤拉耳恪关必有汗国的大军出来相迎。我们可得跟近点免得入关时起了纷争。”秦仲海点头道:“兄弟此言甚是。”跟著朗声道:“众将官听命全军上马!”五千兵马一齐翻身上鞍等待号令。
秦仲海提声喝道:“全军西进开抵拉耳恪关!”众将暴吼一声全力冲锋此时少了宫女太监的拖累大军更如脱缰野马扑天卷地般的朝西狂奔震耳欲聋的马蹄声中夹著何大人的惊叫朝西疾驰而去。
众军飞驰之下不一会儿便行近番王兵马相距不过半里。秦仲海怕番王误会以为自己要率军从後袭击便命人前去知会。
传令兵正待出却见前头番王的十万大军忽地停下秦仲海一愣不知番王何以忽然停步他与卢云正要商量猛地前方杀声喊起那番王大军赫然掉头跟著朝後冲来转瞬间十万大军便冲到眼前烟雾弥漫中不知多少兵马掩至。
秦仲海大吃一惊搞不清生了何事莫非番王忽然起兵来杀?他见南方远处有处小丘当可坚守忙下令道:“前方有变众将官急往南行!”卢云也是一惊说道:“怎么会这样?莫非番王误会我们意图不轨要从後袭击他们?”
秦仲海自也不知忙率领兵马急往南面一处山丘冲去先避开番军的冲击再说。
大军甫上小丘卢云见公主的坐轿给夹在乱军之中心中极是担忧想道:“公主安危不能没人理会我得过去看看。”当下一提缰绳四蹄腾腾须臾间已然冲下小丘。
秦仲海见他忽尔离丘忍不住一惊叫道:“卢兄弟!你做什么?”
卢云远远回答道:“现下公主还在番军手中我这就去接应请将军自行布阵御敌!”秦仲海如何能让他孤身犯险当下大声喊道:“卢兄弟快快回来!前面太过危险你别莽撞啊!”卢云听了说话却只伸手过顶连连挥舞要秦仲海不必理会於他。片刻间便已离开小丘里许朝番军疾驰而去。
何大人见变故连连急忙从车中探头出来慌道:“怎么回事?可是有盗贼土匪?”
秦仲海摇头道:“不是盗贼土匪作怪。方才不知怎地番王的大军突然回向我们杀来看来情势很是怪异。”何大人惊道:“怎会如此?咱两家好容易才结成亲家王子岂能做出这等荒唐事?”
秦仲海紧皱眉头却没回答只见滚滚荒漠卢云孤身一人驾马飞奔而去远处却有无数兵马杀来实不知吉凶如何。
卢云骑在马上眼看番军冲向自己而来斯杀呐喊之声更是不绝於耳他心中疑惑寻思道:“倘若这番王有意杀害我们意图不轨何不在迎亲时动手?难不成另有什么隐情?”他见不远处有座小山足以了望情势便纵马朝山丘而去。
过不多时已到山顶卢云慌忙下马朝山下眺望这一看之下心头登时大震。
却见那十万大军四散奔逃到处离散已有分崩离析之相。卢云心中大惊不知何以如此急忙再看却见沙漠远方出现一只黑甲军马正自疯狂地向番王攻击屠戮。
只见那黑甲军人数不多仅有番王兵马的一半但杀起人来却习练有素勇猛无比番王大军与之交战刹那间便已溃不成军。双方将领交手番王手下无人能挡一招半式都是十合中便给杀死几名黑甲大将举刀乱杀腰间挂满了人头神情狰狞至极。那番王保著公主花轿急急逃奔。
卢云大骇心道:“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帖木儿汗国忽地受人袭击可这里是他们的要塞所在啊怎能有人在此埋伏?”
只见番王手下万余人马力战不屈正自护卫公主的座轿但黑甲军实在勇猛两方人马甫一交锋番王的兵士几无招架之力登给杀死在地黑甲军连续冲锋数次终於给他们冲出了一处缺口。卢云深自担忧只怕公主落入歹人手里後果必然不堪设想但此时兵荒马乱便求自保也不成如何能救得了人?他心中难受一时旁徨无策。
两方军马杀了一阵那番王达伯儿罕眼见不敌率了一小队人马逃走丞相阿不其罕见主帅逃亡深怕军心动摇急忙叫道:“王子别走啊!公主还要你保护啊!”
达伯儿罕胆小怕死如何敢回去应战?听了丞相的叫唤反而更是抱头鼠窜。
黑甲军中站了一人出来朗声说道:“有活抓喀喇嗤亲王者赏城池一座美女百人!”
黑甲军高声欢呼当即弃下公主不顾转往番王追去达伯儿罕吓得直欲昏晕连连抽*动马鞭恨不得插翅飞去後头数万黑甲军追赶不停无数弓箭不住射来真把沙漠射得如同箭海一般。
混战之中黑甲军里冲出一只彪军喝道:“让开了!我们要生擒喀喇嗤亲王!”这支彪军看来武艺远胜其他不旋踵便已奔到近处登将黑甲大军抛在後头。
眼看敌军便要追上了番王的小队番王身边的百名禁卫军见情势大坏急忙转身招架但那彪军人马太过凶猛快马狂奔中数千只长矛一齐戳来当场将数百名禁卫军戳死在地。
达伯儿罕吓得面无人色竟从马上摔落下来那彪军大将哈哈大笑说道:“如此没用的东西!亏你还想继承皇位!”跟著伸出大手便要将他活捉上马。
丞相阿不其罕叹息一声知道大势已去转头不愿再看两边交战人马见皇储即将被俘也停下争斗一齐往番王看去。
霎时之间天地间只剩呼呼地风声大地之上的数万人彷佛冻结一般人人静默无声。
那彪军大将伸手过来正要将番王擒拿上马猛见一团火影闪过跟著一颗人头血淋淋地冲天飞起那彪军大将惨叫一声霎时身分离坠下马去。众人揉了揉眼睛不知到底生了什么事却见一名虎背熊腰的大汉一手提著柄大刀另一手却夹著番王飞奔而去那大汉浓眉鹰目威武过人正是“火贪一刀”秦仲海。
那彪军残部见队长被杀急急朝秦仲海围来要为队长报仇秦仲海狂啸一声大刀一劈刹那间连杀了数十人鲜血狂喷中只见他有若猛兽狂龙勇猛至极。
秦仲海大喝一声叫道:“全军戮力向前!冲锋!”山丘上五千兵马杀声大起猛从小丘上卷杀下来直朝那只凶狠彪军杀去。两军相接如同风卷残云又如秋风扫叶须臾间将那路彪军杀得一个不剩。
丞相阿不其罕见状大喜喝道:“三军回防保护喀喇嗤亲王!”
卢云站在小山上观看一听此言心中暗暗著急这彪军人数不多仅不过千余之数便杀光了也没什么但後头黑甲本队却有五万余人秦仲海好容易令他们气势稍馁丞相却在这关头回防那是犯了兵家的大忌。当下大叫道:“不要回防啊!趁机冲杀过去!”
但两边隔得远了丞相已率大军朝後退却那黑甲军原本气势略顿忙趁丞相退军之时重新整顿阵式稳住了军心。看来丞相不明兵法已然错失反败为胜的良机。
那黑甲军见喀喇嗤亲王已然脱险恐怕抓他不到又见秦仲海五千兵马悍勇甚难拾掇的下当即转向战场上第二个要紧人物杀去那便是天朝的银川公主了。
何大人见公主危急心下大惊叫道:“谁去保护公主啊!”
此时秦仲海的兵马与公主相隔甚远中间尚夹著丞相的部队除非插翅飞去否则如何救得?那丞相自顾不暇又如何分兵去救?眼看黑甲军全力冲杀包围公主座轿猛攻狂杀片刻之间无数兵卒尸横就地公主轿旁的宫女太监一个个都被捉了起来也有四下奔逃而去的一时人仰马翻乱成一片。
黑甲军士纵马疾驰直朝公主座轿驰去当头的将领脸上露出狞笑色眯眯地不怀好意。
卢云见公主便要受贼子挟持玷污心下大惊:“公主要被这些人劫持了我该怎么办?”
此刻情势紧张只要稍慢片刻公主的清白恐怕便要不保慌张之间心道:“说不得了只有行险一途!”
此时卢云处在山顶恰好在敌军头上他急急从马背上解下行囊取出绳索牢牢绑在自己腰间又将另一端缚在大树上他大喝一声竟从百来尺高的山顶跳将下去如天将军般地扑向黑甲军。
坠到半途绳索已然放尽霎时腰上一阵剧痛止住了下跌之势。卢云低头一看身子离地还有五十来尺他见距离仍远不知该如何下去正犹疑间那黑甲军喊叫连连仍是前仆後继地冲向公主花轿。
卢云一咬牙心道:“不成!我受柳侯爷所托便是性命不再也不能见公主受人侮辱!”自知不能再有拖延当下取出匕割断了绳索身子一松便即飞坠而下。
黑甲军听得头顶上传来一声喊叫众人心下奇怪陡地抬头猛见卢云自天而降正朝众人急坠而来一时都吓得傻了不知如何抵御阻挡。
卢云见黑甲军众已在脚下当下“嘿”地一声屈起膝盖放松脚踝轻轻在一名将领头上一点数百斤力道灌下那将领当场头骨破裂脑浆飞溅而出死得惨不堪言卢云趁势转向此时身体下坠力道已然轻了许多他又往一名兵士肚上一踹那人大叫一声肚破肠流而死卢云藉著这一脚之力已然稳稳地站在花轿旁数十步的地方。
卢云喘息一阵抬头看著山顶心道:“还好带有绳索不然定会活活摔死。”正想间一名黑甲将领叫道:“放箭!快放箭!”众军弯弓搭箭嗤嗤嗤地声音齐响霎时万箭齐朝卢云射去。
卢云惊慌失措飞身便朝一旁马儿腹下钻去只听那马儿悲鸣一声已被射成刺猬卢云运起神力将那只死马举起如盾牌般地往花轿推进。
卢云行到花轿之前数丈大声叫道:“公主殿下!卢云前来救驾了!”
便在此时一名黑甲将领驾马冲来他见弓箭奈何不了这名怪客便亲自举刀来战他狂吼一声举刀猛朝卢云背上砍落卢云叫道:“来得好!”双足一点登时高高跃起躲开了劈来的大刀跟著一脚踹在那人胸口上将他踢落马下。
卢云坐在马上冲向公主轿前三尺此时众太监已然逃得一个不剩只留下乱军中孤零零的一顶轿子卢云在鞍上一点直往花轿扑去便在此时那马儿身中数百只弓箭又被射成烂泥一般死在当场。
卢云陡地钻进轿子里忽然一柄匕当面刺来他夹手夺过便要一掌挥出猛听一名女子娇呼一声卢云凝掌不举目望去却是公主本人。
卢云连忙放脱公主的手腕低声道:“外头歹人无数咱们得想法子突围!”却见银川公主睁著一双清澈的凤眼正自瞧著自己眼神中颇有讶异想来她也没料得会有人突然来救。
卢云掀开廉子往外看去只见轿旁挤满了兵士密密麻麻的全是人头兀自举弓对著花轿。
卢云慌道:“大军已然合围这可如何是好?”眼下万军环伺只要一出花轿便会被乱箭射杀饶他足智多谋聪明机敏此时也无计可施了。
忽听公主道:“别怕他们要的不过是我一人不会下手杀害我们的。”卢云听她言语宁定全不惊慌心中一怔想道:“这公主好生了得居然镇静若此。”
看来这些番兵过来劫人无非是为了银川公主的绝世美色要不便是想挟持公主好向朝廷要胁黄金财宝一时间确实不会杀害她。
卢云沈思片刻想通了其中关节寻思道:“若真如此这些人动手时必然顾忌良多投鼠忌器咱们或有机会突围。”他不顾花轿里不过见方大小忽然跪下道:“卢云一会儿冒犯公主万死莫辞还请见谅。”公主一怔不知他为何如此说话但一瞬间只见卢云伸出右臂环住公主纤腰跟著往外疾冲而出。
那公主原本甚是镇静便是乱军包围、命在旦夕的时刻也不见她惊慌失态。此刻被卢云夹手抱起心下却登地大羞不由得娇声惊叫。
银川公主一生中只见过几个男人除了父皇与几个兄长外便只看过宫里的宦官太监。直到这次随军西来才见识到世间千奇百怪、各种各样的男子但她一直以廉相隔除了适才与番王会面以外从不曾正眼与一名男子相对。谁知此时却被卢云抱在怀中却要她如何不羞?如何不急?
公主叫道:“你快快放开我!”卢云哪有工夫理她他此时脚踢不绝涌来的兵士掌格倏忽而至的长矛只要稍有疏忽便会当场毕命任凭公主尖叫连连也无暇回画了。
公主却管不得这些她只知自己的身子绝不能这样紧靠著男子那可是有违礼教大法她挥拳连连猛往卢云胸口打去尖叫道:“你放我下来!”
便在此时一点热热的东西溅到她脸上她急忙伸头看去却见到卢云背上鲜血淋漓已被弓箭射中箭尾的羽毛尚在晃动。
公主吃了一惊说道:“你流血了!”卢云却不回答汗水和著鲜血不停的滴下公主抬头望去只见他脸上双目炯炯地看向远方公主吓了一跳顺著他的目光看去却见十来名高壮的番僧脸上神情狰狞双手舞著弯刀正朝向他们俩人走来。
原来那黑甲军的主帅甚是精明知道若是放箭射杀卢云难免连公主一起杀死便派出武功高强的好手前来击杀。
卢云心道:“这些番僧看来武功不弱我可要小心应付。”他抬头远远望去只见番王的部队不住败退不知秦仲海的兵马去到何处了眼下只有靠自己冲出重围救出公主。
那十来番僧走向前来猛地举刀往卢云砍下这群番僧手中所持都是弯刀乃是大食国武士所用的兵刃刀刃弯曲至极有若一个弧形出刀时攻守之距极短刀光挥舞中与敌手间呼吸可闻。卢云见番僧刀势猛恶直往自己顶门劈落出手便是杀招连忙举掌去挡呼地一声刀锋闪过登将卢云的衣袖割了下来。卢云急忙退後众番僧已将他团团包围此刻他右手抱住公主只余左手御敌身手大打折扣情势更是不妙。
公主生平心肠最好她见卢云不敌深怕此人会因此被杀低声在他耳边道:“你若是打不过他们只管自己走。这些蛮番要抓我当人质决不会加害本宫。”
卢云摇头道:“在下受柳大人重托岂能弃公主於不顾?”忽听一名番僧大吼一声举刀冲来卢云伸脚一踢正中那番僧脸颊他喝地一声用力转瞬间便将那人踹了出去那番僧摔在地下眼看颈骨断折已是不活了。
便在此时却见一僧挥刀奔来上三刀、下三刀刀势大开大阖手法极是刚猛但此人出刀势子过大每回挥刀过肩时胸前都露出了偌大空隙。卢云抱起公主低声道:“请殿下闭上了眼。”公主不明他的意思问道:“什么?”
卢云伸手盖上了她的眼皮运力在肩趁著那番僧挥刀的空档他嘿地一声大叫双足在地上用力一撑便往那番僧身上撞去那番僧闪避不及被他撞个满怀弯刀兀自举在半空胸口肋骨却已折断口吐鲜血而死。
公主双目被卢云遮起急道:“你别遮了我的眼睛!”跟著推开卢云的手刹那间却见到那番僧双目翻白、吐血而死的惨状忍不住惊叫出声。
卢云此时急於逃命无暇理会公主怕是不怕他往外冲出只见到处都是追赶而来的人马一时之间也不知往那逃去才好。
正烦恼间几名番僧已然奔来想趁他犹豫时下手杀却。众僧举刀挥下便往他背後砍落公主趴在卢云肩上眼见情势危急惊叫道:“留神!”卢云一惊用力向前一跃远远纵了出去这才闪开背後袭来的那几刀暗算。
几名番僧见他逃脱连忙来追卢云从尸身手中抢过兵刃转身面对众僧他嘿地一声著地滚落只听惨叫之声不绝於耳几名番僧的双足都已被他砍断都是摔倒在地。公主被他抱在怀中虽给他的衣袖护住了头脸但仍从空隙中见到眼前的残酷景象惊叫声中急忙闭上了眼。
卢云听得後头杀声不绝传来不知还有多少兵马赶到心道:“我若不想个计谋只怕今日定要毕命於此。”他打量四周赫见公主座轿旁停著几辆推车知道里头装的都是金银珠宝本是要送给可汗的但此时太监宫女已然逃得无影无踪几辆推车无人看管迳自停在一旁。
卢云灵机一动当即抱起公主猛往那几辆车冲去众番僧急忙追来却见卢云将推车踢翻举刀砍破木箱霎时地下金光闪烁珠宝耀眼几千两黄金滚落在地无数玉器古董还源源不绝地从箱中翻滚出来众番僧见了无数财宝心下大喜登时往地下抓去。
卢云运气喝道:“大王有令这些珠宝是要分给三军将士的你们不要一个人全拿完了!”他有意挑拨叛军这番话远远传了出去叛军士卒也不知是谁在声说话一听有金银珠宝可分纷纷向前挤来一见地下真有金银散布无不大喜急忙向前抢夺。
卢云见众人抢红了眼更是趁势大叫:“黄金宝贝多的很大家不要抢人人都有得分!”後头军士闻言更是争先恐後你抢我夺起来却无人过来追杀卢云。
正乱间一路彪军驰向前来纪律严整队形丝毫不乱看来大非常比。当头的队长喝道:“专心应敌!不准乱捡地上的东西!”但众军士如何听得劝?一时仍是抢夺不休那队长大怒喝道:“给我打!”百来名士兵取出马鞭便朝众人头上打落要将他们驱散开来。
卢云知道叛军中的精锐已然赶到他哼了一声从地下拾起长矛倏地一扔长矛便朝那队长飞去。
那队长正自叫骂忽然长矛飞来一个闪避不及登给戳下马去一旁副将大怒欲狂以为这批军士下手谋害长官忍不住怒道:“好大胆!造反了么!”忙命手下取出兵刃便朝那些捡拾珠宝的军士杀去。
这些军士早已疑心来人眼红珠宝一见他们亮出兵刃更是大怒纷纷举刀回杀霎时双方打了起来大军乱做一团。
卢云趁著混乱急忙抱住公主从人群中冲出他见几名落单的兵卒骑在马上当下举刀冲去便要夺马逃亡那小兵叫道:“中国蛮子!”话声未毕已被一刀砍死。卢云抱起公主翻身上马朝己方立寨之处逃去。
奔出百来丈忽听後头杀声大起卢云回头一看只见黑压压地好大一片军马正向自己奔驰而来看来黑甲军纪律严整虽给扰乱一阵却难以持久。卢云远远望去只见一路彪军拦住了前方道路卢云若想与秦仲海会合那是绝无可能的了。
眼看敌军三方包夹形若马蹄将自己这一骑围在核心。卢云心下惊慌:“糟了这当口该往哪里去呢?”他见北方尚未被围慌忙间不及细想只得驾马急奔朝无人处奔逃。
奔出数里卢云眺望过去猛见前方已无道路只有一处光秃秃的山峰。
卢云拉住了马抬头望去只见那岩壁高耸入云直有百来丈高不禁扼腕叹道:“前无退路後有追兵可要如何是好?”公主回头看去眼见追兵不停追来此刻已不能再等当即说道:“生死有命我们攀上去!”
卢云大喜道:“正该如此!”两人翻身下马公主看著高耸入云的岩壁自己手无缚鸡之力不知该要如何攀上。正想间忽然有人板过她的肩头跟著一把将她抱入怀中公主大吃一惊正要喝骂猛见那人正是卢云。她娇呼一声往後退开一步叫道:“你……你要做什么?”
卢云道:“臣要攀爬上峰想请公主委屈片刻。”银川公主一怔不知他欲待如何正要责备忽见卢云解下腰中衣带张开双臂道:“请公主过来一步。臣将公主绑在怀中定可攀上悬崖。”
公主脸上一红知道他要抱住自己嚅啮地道:“难道……难道没有别的法子么?”
卢云见敌军已然追来这当口实在不能有所拖延他伸手过去轻轻将公主拉到身前跟著矮下身去将她一把抱住。公主用力挣扎尖叫道:“你大胆!快快放开我!”卢云道:“请公主别动。”他不顾公主连连搥打当下用腰带将两人紧紧地缚住。
卢云将公主牢牢缚在身前跟著站起身来只见他身高手长已将公主的娇小身子护住一会儿攀岩上峰时身上便是中箭最多也只能伤了他的皮肉却决计伤不了公主。
卢云低声道:“请公主忍耐片刻等到了平安之处臣自会解开衣带。”
公主倚在卢云的怀中脸颊贴在他的胸前只觉卢云的身体说不出的温暖此刻虽然身处险境脸上还是羞得通红她想要挣扎身上却没了力气。
卢云见敌军已然逼近此时正在生死关头无暇顾及公主的女儿心事他大喝一声猛往岩上扑去跟著双手双脚爬行如飞霎时便攀上十来丈。
叛军见他逃走纷纷叫道:“放箭!放箭!”无数弓矢飞来有的射在远处岩壁上有的却落在卢云身旁可说凶险之至。卢云心道:“只要再攀上十丈他们便射我不到了!我可得加把劲!”他内力雄厚寻常奔驰十来里也不疲累但此时攀岩而行手指甲却是血肉之物卢云没有练过外门硬功手指便即淤血。越是往上攀爬越是疼痛难言。
正爬间陡地一箭射来卢云忍不住闷哼一声公主惊道:“怎么了你可是中箭了?”卢云摇头道:“我没事!”他咬牙切齿奋力往上攀去额上却流下一粒粒的汗珠滴落在公主的脸上。
公主被卢云的汗水所溅不由得轻轻一呼。卢云怕她也中了箭矢急忙低头望下恰好公主也往他看来霎时间四目交投。
此刻两人目光相接呼吸可闻公主见到卢云一双俊目望著自己莫地一羞急忙低下头去。卢云微感奇怪但此刻情势危急眼看她完好无伤便也不再多问自行朝上头攀爬。
公主见他专心攀岩便又抬头起来。她凝视著卢云的脸庞心道:“这人忠心护主等一会儿平安了我定好好奖赏他一番。”她见卢云汗如雨下心中微感不忍便想取出手帕替他擦拭。这念头方动心下便自一惊想道:“我与这人如此亲近已然大违伦常有背教养岂能再为他做这些亲匿事?”当下便苦苦忍住了。
两人爬了一阵箭矢仍是如雨点般射来只是飞近时力道已尽仅斜斜地落在一旁看来两人攀缘已高已然没有性命之忧。又爬了片刻忽见上头有处小小*平台当容两人歇息片刻卢云奋力一撑连滚带爬的攀去跟著解开身上绑缚放了公主下来。
卢云气喘吁吁单膝跪地道:“臣卢云冒犯公主天威罪该万死还请重重责罚!”
公主想起方才两人的亲匿模样脸上一红心道:“还好母后没有跟著一起来不然要见到我与这人如此亲近非把他杀头不可。”当下点了点头温言道:“卢参谋救驾有功方才一时从权之举本宫自不会见怪。”
卢云跪在地下道:“臣叩谢公主。”跟著拜了下去。
公主微笑颔正要唤他平身忽见卢云背上插了两只箭矢忍不住惊叫出声说道:“你…你怎地伤成这样!”原来适才卢云激战时早被弓箭所伤後来攀岩时又连连中箭眼看入肉甚深仅露出半截箭杆若不将其拔出伤口定会炎到时溃烂起来恐有性命之忧。
卢云调匀气息缓缓地道:“臣体健如牛区区几支弓箭还要不了命。请公主莫要烦忧。”当下伸手到背後折断了箭杆随手丢在地下但那锐利至极的箭头却仍钳在肉里。
公主心下骇异忙道:“这样不成的快快转过身去让我瞧瞧!”说著便要走上。
卢云知道她要为自己治伤急忙退後一步道:“公主乃是金枝玉叶正所谓千金之体岂可为臣子做这等卑下之事?”他身上中箭若要取出箭矢定须触到肌肤说来大是不可。
公主听他劝谏心中忽地一醒暗道:“他说的没错我乃清白女儿身又是皇室尊贵之女确实不能为他做这些事否则日後传扬出去於我於他都是不好。”正要置之不理心中却又想道:“这男子为了救我不惜出生入死甚且中箭受伤我岂能如此回报?”
这公主生性仁慈自小便为他人打算眼看卢云为自己受伤若要她视若无睹恐怕大为不易。她连转了几个念头一时间不知该要如何是好先前她身处乱军之中悬空於万丈悬崖之上却都没有此时心慌。
卢云见她一会儿愁一会儿担忧当即道:“公主快快坐下稍歇片刻等会儿咱们还要攀上崖顶先留些体力吧。”
公主嗯了一声终於坐了下来脸上神色还是十分犹豫。
卢云无心理会她的想法他自站平台之旁低头往下看去只见下头云雾缭绕叛军的面目已然看不清楚看来自己这阵攀爬已到百丈之高一时间当无人攻得上来。
卢云略感放心便也坐倒在地闭目养神。
卢云略感放心便也坐倒在地闭目养神。
却说秦仲海上前救驾将喀喇嗤亲王救回军里只是那丞相不谙军务原本大好的反攻良机却忽地下令退却反朝自己这面退来。秦仲海叫道:“丞相别给贼子喘息的机会啊!快快攻打过去!”
那丞相如何听得懂他的言语仍是急急退却而来。秦仲海暗自焦急却是无用。正焦急间果见敌军稍事整顿便又整军再起如潮水般地往丞相那边杀去此时公主已被卢云救出黑甲军连番失手更觉丢脸至极一时攻势更是猛恶。那丞相给黑甲军连番冲击阵式已见不稳。黑甲军见有机可趁更是加紧攻势要一举冲破丞相的阵形。秦仲海见丞相举止慌乱只怕片刻间就要战败到时只有靠自己了。当即喝道:“三军听命!布鹤翼大阵!”
五千兵马答应一声当即布下鹤翼大阵守在小丘之上便等著敌军前来斯杀。
过不多时果见那丞相不善用兵连连犯错队形瞬间被人冲破秦仲海虽想出兵帮忙但两边距离太远再加上自己这方兵马不过五千之众也是爱莫能助了。
那丞相见阵形被破慌忙间惊道:“大家快走啊!”他精通政务却不熟习兵法此时率人後撤却未派人断後後方顿成空城。
秦仲海站在小丘上不禁大急叫道:“别只顾著逃快派人守住後头啊!”
但两方相隔数里语言又是不通那丞相如何听得清楚?一时逃得更加快了。黑甲军见胜利不远更是全力猛攻阵势一阵阵扑来後方无人指挥大军登遭敌军冲破一时局面溃乱後方败军立时涌向前来撞上前方部队霎时两厢人马相互推挤践踏而死的不计其数。
秦仲海面色惨澹心里不住叹息却是无能为力。何大人见了这个情状早吓得躲到小丘之後不住念佛祈祷。秦仲海正自率人观看战局那丞相忽地现秦仲海等人霎时如同海中抱住浮木急忙驾马逃来口中大叫:“救命啊!救救我们啊!”
无数败军见丞相往小丘逃窜便也大叫一声随著丞相的身影纷纷朝小丘退来。秦仲海见这批败军神色惊慌有如潮水般地涌上不禁心烦不已。这群人如此慌张一旦冲上小丘不免冲散他精心布下的鹤翼大阵到时敌军趁势杀上定会全军覆没。
一旁副官姓李跟随秦仲海已久自也看出情势糟糕连忙问道:“秦将军他们若再退来只怕咱们的阵势会给冲破这可怎么办呢?”
秦仲海皱起浓眉心道:“卢兄弟会说番话若他在此处当可命这些番兵散开现下却怎生是好?”他正自愁却见一名乐舞生匆忙逃来却是教他说过回回话的那人秦仲海大喜一把将他抓住说道:“你快些通译要这些败军向两旁散开!”那乐舞生原本被敌军吓得心惊胆跳屁滚尿流只顾著往前逃跑此时见了游击将军在此心下稍定当下把他这两句话通译了朗声叫了出去。此刻兵荒马乱到处都是哭嚎斯杀之声乐舞生毫无内力徒然叫得声嘶力竭这几句话却万万传不出去只见败军神色慌张仍是不绝地冲向前来竟无一人往旁散开。
眼看乱军便要上丘秦仲海急骂道:“操你***!快跟我翻了这句话『散开!散开!』一会儿我自己来喊!”
此时人声嘈杂那乐舞生没听清楚不免一愣道:“什么?将军要我翻什么?”
秦仲海怒道:“操你***!快给我翻啊!”
那乐舞生大惊连忙咕噜噜地说了几句话秦仲海骂道:“什么唧哩嘎啦的这么难听!”
那乐舞生面色难看忙把话再说一遍秦仲海举起双手示意他们以手捂耳跟著仰天狂吼道:“咖哩啦歪歪儿!”这声音直若雷震远远地传了出去战马听了这声巨吼吓得人立起来。秦仲海内力尚且略胜卢云一筹两人一吼一啸都有天威一般的气势此时这么一喊果然声闻数里掩住了无数斯杀之声。
那番军本在败逃猛听了这“咖哩啦歪歪儿”却只呆立不动不知高低秦仲海一愣问一旁的乐舞生道:“我可是音不对不然他们怎地不动?”
那乐舞生苦笑道:“将军骂他们粗口他们当然呆立不动了。”
秦仲海怒道:“我不是叫他们散开么?怎么是骂他们粗口了?”
那乐舞生“啊”地一声歉然道:“方才将军满口操你***我便以为……以为……”
秦仲海脸上一红嘿嘿笑道:“好小子所以你便以为老子要你翻了这句操你奶奶是也不是?”
眼看那乐舞生扭扭捏捏轻轻点头秦仲海忍不住仰天大笑笑道:“好!好!好一个『**你奶奶』!好一个『咖哩啦歪歪儿』!”他狂吼一声喝道:“三军听命!随本将军下去杀敌!”跟著举刀冲下口中大喝:“咖哩啦歪歪儿!”那丞相败军原本如潮水般地涌上丘来见他口中不住高喊“**你奶奶”脸上神情凶恶登时吓得滚在一旁居然不必命他们散开也能达此成效。
秦仲海见这“咖哩啦歪歪儿”竟能一语多用心下更喜高喊一声:“大家一起随我叫!咖哩啦歪歪儿!”
五千兵马冲下一齐狂喊道:“咖哩啦歪歪儿!”登朝敌军掩杀过去。敌军原本气势甚高已然大获全胜谁知忽地一群蛮子杀来口中大呼“**你奶奶”前头部队登时心惊肉跳两方人马一交接气势已然馁了当下人头飞滚战马悲鸣前队已有松动迹象。秦仲海回头望著小丘对著喀喇嗤亲王吼道:“咖哩啦歪歪儿!”双手却不住向前比去那番王甚是恼怒骂道:“这人为何骂我!”
此时丞相阿不其罕已然赶上小丘站在番王身边他见秦仲海已将敌军前队冲破口中还连连对二人大叫双手不住地向前挥动当下猛地醒悟说道:“请大王下令三军一起向前攻杀!”达伯儿罕啊地一声也已醒觉当即喝道:“全军往前冲锋!”当下两路军马合成一处人人随著秦仲海狂吼“咖哩啦歪歪儿”一齐杀向前去叛军见他们气势勇猛难敌急忙往後撤退秦仲海如何肯放过?当下率军追杀数里斩杀敌军数千终於一畅心中的郁闷之气。
达伯儿罕等见敌军退开十来里已然扭转战局便即回丘歇息过不多时秦仲海也率军归来那丞相阿不其罕急忙迎向前去躬身道:“多蒙将军武勇救了我们的性命。”
秦仲海命人翻译了笑道:“丞相不必多礼我们两国乃是友好盟邦岂能见死不救?只不知大军死伤如何?”那丞相点军一算十万大军给这么一阵斯杀已然元气大伤仅余二万余人不到。此时後头山丘走了一人出来神色慌张颤声道:“敌军可是退去了?”正是何大人。他方才吓得屁滚尿流已然躲起一见情势稍定便又出来说话待听死伤惨重两脚忍不住又抖了起来。秦仲海听得十万大军死伤极惨五停中只余一停叹道:“敌人凶狠狡猾却也怪不得这些士兵了。只不知贵国究竟生何事怎地来了一群如此嚣张凶狠的蛮子连皇储也敢追杀?”
那丞相正要回话却听远方号角声响叛军纷纷向两旁散开跟著中间涌出数百面黄旗正中一面巨大黄幡长达丈余上面写著几个弯弯曲曲的字儿看来必有大人物过来。秦仲海不识得番文正待要问却见那丞相满脸惊恐颤声道:“四王子叛变这下可要糟了!”
番王达伯儿罕也是身体抖口中念念有辞两眼只盯著正中黄幡猛瞧。秦仲海召过乐舞生细问心道:“看这个模样这四王子当是厉害无比的人物不然这番王与丞相不会怕成这样。”
丘上众人见敌军到来一起举目望去只见黄幡下一人纵马而出那人须黄眼碧身高膀粗形貌威武过人当是汗国四王子了。此人单以外表论便比喀喇嗤亲王强上不知多少倍想来确实是个要紧角色。那四王子纵马上前四下叛军一齐跪下大声喊道:“勃耳嗤亲王千岁千千岁!”数万叛军一起叫来真是声闻数里四座皆惊。那丞相见四王子领军有方神情更是凝重只良久不语。一旁何大人见了这阵式只感心惊胆跳但见他脸色惨澹颤声道:“看来敌军尚未退却本人先回避一阵再说!”说著脚底抹油又缩到小丘後躲起。上回他祈祷时念的是法华经看来法力不够未能震退敌军这次便改念愣加经想来功效必会大些。
黄沙滚滚四王子大踏步而来傲然看著莽莽穹苍。只见他神色武勇直是气宇非凡他环顾四周忽然振臂高呼道:“诸位帖木儿的兄弟们听了!我们汗国的国威是不是天下第一?”
众叛军大声道:“是!”
四王子又喝道:“我国是不是当今的天朝上国?”
众叛军大声应道:“是!”
四王子驾马上前几步朗声道:“既然我国是天下第一的上国诸位啊!为何我们要降伏在中国的淫威之下去做卑鄙无耻的奴隶?为何要把我们的土地献给北京的皇帝好来换取他一人的高兴?为什么!为什么!”
漫山遍野中只闻呼呼地风声数万兵马一动不动静静聆听他一人说话。那四王子指著达伯儿罕高声道:“只因为喀喇嗤亲王达伯儿罕贪财好色喜欢中国皇帝送来的金银珠宝喜欢搂抱中国的娇艳美女这才把我们的国威置於不顾!勇士们你们说吧!喀喇嗤亲王只为了自己一人的珠宝却把我们的土地献给中国皇帝!只为能搂抱中国美女便把我们的妻儿子女的生命丢弃!你们说他可不可恨?”
众叛军暴喝道:“可恨!可恨!”人声喧哗竟有人立时想要上前斯杀。达伯儿罕听了这番煽动只嚅啮地道:“没有……我没有…………”
此时乐舞生不住地在秦仲海耳边通译使他知晓情况秦仲海听了几句便知道这四王子甚是厉害只怕才干远在喀喇嗤亲王之上此人口才便给又明了将士心情才几句话便撩拨得大军狂怒看来确是一号劲敌。
那四王子又大喊道:“眼前中国国势不振我们正应该将中国占领把咱们汗国的疆界推到大海旁边把我们的军旗插在中国的都城上!各位!你们说是不是?”
众叛军热血沸腾狂吼道:“是!”
那四王子叫道:“喀喇嗤亲王贪图美色每天只知道抱著外国美女在皇宫里饮酒作乐这样的亲王能做我们汗国的主人吗?”
众叛军狂喝道:“不能!不能!”
四王子驾马奔到阵前扬鞭指向喀喇嗤亲王喝道:“你有什么话说!”
达伯儿罕颤声道:“你说的话不是真的……不是真的……”声音微弱彷佛身犯重罪的囚犯一般秦仲海不等通译说话便已暗暗摇头。
四王子狂吼道:“你这个出卖汗国的奸细小人!你还有什么话说!你敢有什么话说!”
他知道喀喇嗤亲王口才甚差料来便给他说话机会也不敢多说一言果然达伯儿罕神色恐慌面看丞相不知如何是好。
四王子见他胆怯当即大笑道:“你若是知道错了便快快自杀!我念在兄弟一场自会留你一个全尸!”说著仰天大笑颇有不可一世的狂傲。
却听山丘上一人也是哈哈大笑跟著大叫道:“咖哩啦歪歪儿!”正是秦仲海出言去骂丘上数万兵马哄堂大笑杀去不少四王子的锐气。
那四王子大怒欲狂怒道:“哪里来的狗杂碎?”当下亲率三军直往丘上杀去万马奔腾中只见他手执长枪一马当先看来真是久历战场的老将。
秦仲海见敌人气焰嚣张登时站上山丘提声喝道:“弓箭手准备!”土丘下登时现出千名箭手全都埋伏在沟渠之下。只听蹄声隆隆沙尘飞扬无数敌军杀向前来千名弓箭手却面无惧色显然习练有素。
秦仲海待前锋兵马接近大喝道:“放箭!”只听刷刷之声不绝於耳四王子的前锋军马转瞬间便给射倒小半只是余下军马仗著人多数量远胜中国军队仍是不绝上丘。
秦仲海却不惊惶猛地喝道:“弓箭手伏倒长枪手准备!”沟渠内登时爬出千名枪手手上举著一丈左右的长矛秦仲海待敌军马兵逼近大喝道:“刺!”
千名长矛手戮力向前长矛寒光闪闪霎时戳中千余匹马的腹部众马悲声嘶鸣翻倒在地。
秦仲海见叛军前锋折损大半大喝道:“全军预备!”
五千名兵士一齐抽出兵刃齐声答应秦仲海仰天大叫:“冲----锋!”
他一马当前率先冲下举刀乱杀五千兵马见主将出阵跟著大吼道:“杀啊!”举刀挺枪纷纷从丘上杀下。
鲜血横流人头乱滚之中只见秦仲海虎入羊群般地冲杀霎时见人就砍毫不手软神色凶狠至极半边盔甲都给染成血红。叛军见他武功实在太高无人敢挡竟让出一大片空地来。秦仲海虎啸一声直如火龙般地杀向四王子四王子见状大惊连忙叫道:“撤退!撤退!”前锋部队急败逃撞上了後面源源不绝跟随而来的大军两下冲撞阵势大乱。
秦仲海喝道:“纳命来吧!”飞马往四王子追去四王子虽然慌乱但他毕竟是战场老将当下转身搭箭一箭猛向秦仲海射来秦仲海举刀挡开便这么一阻禁卫亲兵已然向前将他接回阵去。
四王子惊魂未定这时才知秦仲海的厉害只敢躲在阵後叫骂却不敢上前斯杀叫阵。五万叛军围住小丘仗著人数较多几次举兵攻打却都被秦仲海挡下。双方人马顿时陷入僵局。
天色渐渐暗去一轮新月缓缓生起两军仍是对峙不动。
那丞相阿不其罕见了这等情势摇头道:“这四王子平日与王子交好两兄弟感情甚笃谁知他趁著王子迎亲时前来攻打真个狼心狗肺太过恶毒。”
帖木儿汗国承袭蒙古旧制皇储向由推举而来从不依长下尊卑只是此法疏陋每当皇帝驾崩便致国家内乱丛生可汗想要一举革除这等陋习便模仿中国之法以长子“喀喇嗤亲王”达伯儿罕为太子希望日後国家能得以永享太平。谁知此举却重伤了四王子这四王子乃是那勃耳嗤亲王名唤莫儿罕过去颇立汗马功劳手握雄狮五万余人深得三军爱戴他见皇位便要由庸庸碌碌的大哥接去如何忍得下这口气?便趁喀喇嗤亲王迎亲之时前来击杀想要一举政变。
秦仲海命通译乐舞生过来道:“丞相大人贵国可汗是否知晓四王子叛变?”阿不其罕道:“这我也不晓得若是大汗知道此事绝不能任凭我等让四王子欺凌必然率兵来救。”
秦仲海见夜色已深当是遣使求援的良机便道:“趁著此刻两方人马安歇不如丞相赶紧派人回去求救如此可好?”阿不其罕连连点头称是当下挑选十名勇士命他们从小丘後绕道回国将眼下情势报与可汗知晓。
何大人见战事稍定这才从山丘後转了出来跟著众人一起说话。只是每逢风吹草动便把他吓得屁滚尿流良久不能宁定。秦仲海忙命人送上酒水让何大人压惊。
何大人喝了几口颤声道:“怎地好好一场亲事竟会弄成这幅样子?”
秦仲海摇头道:“刚巧不巧咱们遇上人家内乱真是始料未及了。”
何大人双手抱头道:“那……那公主现下又到何处去了可曾落入番人手里?”
秦仲海见他担忧温言慰道:“何大人放心卢参谋已前去救驾想来此时已将公主救出只不知他二人躲在何处?”
秦仲海口中敷衍何大人心下却是十分忧虑不知卢云与公主景况如何可曾落入叛军之手?
深夜之中卢云站在平台旁远远地看著两军交战知道秦仲海领兵有方一时当不至落了下风便放下心来。公主见他兀自凝立不动便问道:“到底为了何事那些人却要追杀我们?”
卢云内力深厚虽然相隔甚远但那四王子的一番言语却仍叫他听在耳里他转述道:“这四王子不忿喀喇嗤亲王与我国通婚藉此举兵造反想要取而代之。”
公主面带怜悯摇头道:“为何这些人定要自相残杀连兄弟骨肉也不放过唉……当皇帝又有什么好了?”说著叹息不已。
卢云见她甚是疲累道:“请公主小憩片刻等会儿咱们再攀上峰顶。”
公主却也真累得很了这日她黎明便起一路挨得辛苦此时听卢云一说当下便斜倚在石壁上沈沈睡去卢云见她睡得香甜当即解下外袍披在她身上跟著持刀把守一旁。
满天星光照耀大地卢云看著熟睡中的公主心中不禁感慨想不到一日之内变故忽起不知这场和亲的下稍究竟如何?他怕夜半有人偷袭只是挺刀坐在崖边睁大双眼时时提防。
约莫挨到天明远远照来初升阳光卢云眯著眼只觉疲累不堪正想歇息一阵忽听下头人声嘈杂竟有几名番僧攀爬纵跃正往崖上爬来。
卢云心中一惊暗道:“这些番僧来得好快说不得咱们得快些走了。”他俯下身去叫道:“公主您醒醒番人又攻来了!”
昨夜心烦意乱公主深夜方得阖眼此时好梦方酣又被卢云叫醒她睡眼惺忪中张头往下一看只见几名面目凶恶的番僧正往上爬来手脚迅捷之至转眼便爬上十来丈忍不住惊道:“他们又来了!”
卢云趁著曙光望去只见崖顶已然不远他心下暗自盘算料来只要没人阻扰应可一次攀缘而上当下道:“请公主上前一步。”跟著解下腰带便要将她绑在自己怀中。
公主满脸通红沈吟不决卢云回头望去只见番僧已然攀近忙道:“公主番人已在不远处请你快快过来。”
公主又羞又怕勉强跨出一两步。卢云见情势不妙急忙将她抱住跟著以衣带牢牢系住。
公主嘤咛一声双颊羞得火红这已是第二次给卢云抱在怀里娇羞却不减反增霎时只觉全身烧心跳加快。
她抬头望向卢云只见他双目如火如炬正自往下探看阳光照来他脸上现出十分刚毅的神情公主心中一动忽想和他说话却不知说些什么才好一时间欲言又止。
卢云低头看去见公主的脸蛋红扑扑地似乎不甚舒坦忙问道:“可是臣绑缚过紧致使公主殿下不适?”说著便要松开腰带公主急忙摇头道:“没事的咱们快上去吧!别让贼子追来了!”
卢云手脚用力急往岩上攀去每遇石子溜滑他便运起“无绝心法”以掌中的一股黏劲吸住岩石如壁虎般地往上攀去。
公主低头看下此时攀爬已高崖下的物事已然瞧不清楚要是卢云手脚一个不灵光不慎失足坠下两人便要跌成一团烂泥死於非命。此刻虽然凶险之至但她望著卢云的脸庞不知怎地心中却觉得安详宁定好似在此人怀里甚是平安。
也是方才未得好眠此时便枕在卢云肩上沈沈睡去。
第五章 西疆第一武勇
却说那四王子一夜未睡只与众将商量情势他见秦仲海治军有方一时间拾掇不下深夜间便传令恪耳嗤关的守军援助。
此时天色大明秦仲海这厢也在商议情势。那丞相听探子来报言道四王子回塞求援当即面露愁容惨然道:“这下糟了!四王子若能说得几名勇将一起叛变咱们定然要糟。”
秦仲海听了翻译只是冷笑道:“任他求救去吧!老子只管来一杀一来二宰双怕他这许多?”
他传令下去五千军马一字排开秦仲海自己则搬了张椅子大剌剌地坐在丘上只等番人来攻。
待到辰时果然沙尘扬起四王子的援军已然驾临番王与丞相都是心惊胆颤连头也抬不起来了。只听鼓声隆隆众叛军欢呼声中当先走出一名大将此人身高十尺雄伟高壮更兼黄赤眉血盆大口虽不至青面獠牙的地步却也是大异常人的长相。
秦仲海手下兵卒从未见过这等面相之人都是暗自骇异。番王身旁的将领叫了起来大声道:“是他!乌力可罕!”语气甚是惊恐。
秦仲海命传译问道:“这人是谁怎地大家怕得如此厉害?”
丞相摇头道:“这人名唤乌力可罕乃是镇守吾国东方第一关的猛将。素有万夫不当之勇敌国将领与他过招不曾撑过十合。唉!过去此人为我国之屏障今日却成了仇寇真是从何说起……”
只见四王子在乌力可罕耳边说了几句话不知两人有何阴谋。
过不多时那乌力可罕拍马前来站在小丘下手上举著一根长长的旗杆上头却挂著女人的亵衣正自招摇晃动。只听乌力可罕笑道:“你们这些人好歹也是我们汗国的勇士却如何追随达伯儿罕这个没用的女人家?你们快快离他而去弃暗投明四王子定会重重封赏。”那乌力可罕神态轻蔑言语张狂直视丘上将领於无物。达伯儿罕脸色灰败气得直抖叫道:“谁替我杀了他!快!快!”秦仲海正要下丘迎战却听一名将领喝道:“中国将军请止步这人言语轻狂辱及我主且看我将他斩死!”那人名唤兀里科夫乃是喀喇嗤亲王禁卫军的队长武艺也甚了得一旁传译了秦仲海拱手道:“在下恭睹将军神技!”兀里科夫大叫一声拍马冲下那骏马好不快绝霎时便已冲至丘下。
兀里科夫一提缰绳怒目朝乌力可汗看去扬鞭喝道:“大胆乌力可罕你本是汗国子民却为何投靠叛逆做此大逆不道之事?你不怕可汗惩罚么!”乌力可罕笑道:“四王子英明神武神机妙算天下有谁是他的对手?”兀里科夫怒道:“放著可汗在前你敢说四王子天下无敌?”乌力可罕笑道:“可汗那老人家成什么用?现今他已经是我们的阶下囚啦!只等把达伯儿罕这女人家处斩咱们四王子便要继位为可汗了。”兀里科夫闻得此言忍不住一惊回头便往丘上望去要听番王的示下。谁知番王与丞相两人闻言破胆早已双腿一软跌坐在地。
秦仲海命人通译听後也是大惊心道:“倘若此人所言是真咱们此下必然要糟。”兀里科夫得不到指示情知只有快快杀死这名叛将好来打消敌寇猖狂的气势他奔马向前怒吼道:“卖国奸臣竟敢篡谋大位!我要将你就地正法!”他膂力颇大刀舞甚急用的却是柄三十六斤重的乱环铁镔刀那刀沈甸甸地颇为笨重兀里科夫却能如斯挥舞果然是名将风范。
敌我两方暗自点头都想道:“此人不愧为禁卫军领武功不弱。”却见那乌力可罕嘻嘻一笑好整以暇地取出一只黑黝黝的大斧跟著单臂举起兵刃笑道:“女人家的手下定然是个嫩货色。”他轻轻地举起大斧只听当地一声火花四溅大斧已然架住兀兀里罕的乱环铁镔刀这乌力可罕仅凭单臂之力便接下了三十六斤重的铁镔刀神力非凡远非常人所能及。却见他神态轻蔑懒洋洋地道:“回家多吃点羊肉再来吧!这般小的气力便给你爷爷搥背也嫌不足。”兀自打了个哈欠。
兀里科夫心中一惊心道:“素闻乌力可罕勇力过人本以为传言夸张想不到力气真的大到这个地步!”他连下杀手乌力可罕却脸带笑容笑嘻嘻地挡下攻势兀里科夫见他轻视自己两手更是拼命挥杀左一刀右一刀转瞬之间连出十来刀只是在乌力可罕的神力下如何能讨得了好?每次兵刃相撞手腕便是一阵酸麻他面色灰败神色惶恐慢慢地刀法渐渐散乱败象已成。
一旁却听得一声喊跟著一名少年将军冲出大叫道:“哥哥!我来帮你!”却是兀里科夫的弟弟禁卫军副统领莫里科夫。那乌力可罕笑道:“两个打一个吗?”莫里科夫怕他哥哥有失急忙冲来举枪往乌力可罕戳去。
兀里科夫知道弟弟不是对手他兄弟情深急忙叫道:“你不是他的对手快快退下!”乌力可罕大笑一声叫道:“来不及啦!”大斧一挥竟在兀里科夫的面前将他弟弟连人带马地砍为两段。
兀里科夫见状大悲也是手足情深只听他垂泪叫道:“我和你拼了!”举起刀来陡地冲向前去乌力可罕哈哈大笑说道:“成王败寇谁力气大谁就是主子你死吧!”跟著大斧闪动直劈而下剥地一声轻响竟将兀里科夫剖成两半当场死於非命。
众人见这两兄弟一瞬间便惨死在斧下脸上都有不忍之色。达伯儿罕与这两人交好此时见他们死於非命眼泪更是流了下来。秦仲海见他流泪心道:“此人也不是全然一无可取看他为下属流泪想来是个仁慈性格的人。”叛军见乌力可罕旗开得胜当下连连击鼓为之助阵添威四王子笑道:“你们见到了没有?这就是不顺服本王的下场!”乌力可罕举起血淋淋的大斧向丘上众人指去大笑道:“你们之中却是谁有胆下来为这两兄弟收尸啊?”他连问三声见无人敢答便举蹄往那兀里科夫尸身踏下笑道:“再不下来可别怪我把他踏成烂泥喔!”只听得马嘶一声火龙闪过一骑飞驰下丘乌力可罕笑道:“有人来送…………”他正要张口说出那个“死”字猛地脖子一凉人头已然凌空飞起鲜血狂喷之中嘴角居然还挂著笑兀自把那“死”字说了出口。
丘上丘下两方军马登时大骇直往出手那人看去只见他双目炯炯手上提了柄血淋淋的钢刀正是“火贪一刀”秦仲海。
山丘上两万将士登时暴了一声采众人齐声喝道:“好啊!”心下都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丞相阿不其罕心道:“这秦将军好厉害的武艺日後若能为我朝所用必使我汗国天威大振。”但随即想到此时身处险境如何还能顾及来日的景况?当下苦笑一声只有打消了念头。
掌声雷动中秦仲海命人将兀里科夫两兄弟的尸收下跟著举刀挑起乌力可罕的脑袋冷笑道:“这种三流的角色也敢出来丢人现眼你们听好了趁早派人过来收尸不然你爷爷便要拿这猪脑袋去喂狗了!”却也来依样画葫芦一番。秦仲海见良久无人过来霎时大喝道:“这猪脑袋没人要么?还给你们!”猛地举刀挥出那乌力可罕的脑袋顺势飞了过去如同皮球般地冲向四王子大军四王子神色大变惊道:“这……又是这人!”四王子身旁一人虎吼一声举起大铁锤挥去刹那间便将乌力可罕的脑袋砸了个稀巴烂脑浆血水沾黏在铁锤上看来甚是骇人。只见那人秃长鼻坐在一头大象上身长足有十尺眼小如鼠耳大如兔长相真个是怪异无比。
那人喝道:“大胆中国蛮子我就是御赐『象王』封号的铁力罕!现下就要把你的脑袋像泥巴一样打烂!”这『象王』果然其貌甚像只巨象若要站下地来只怕足足比秦仲海高了一个头。只听他一声喊巨象鸣叫声中猛向秦仲海冲来。山丘上无数马匹给这么一惊登时嘶鸣起来看来都为这头巨象所震一时惊惶无比。
秦仲海跨下的座骑却甚神骏巨象当前却是丝毫不惧竟也人立起来向前冲去。秦仲海听不懂那“象王”的大呼小叫只笑道:“什么乱七八糟的机哩嘎拉要放屁去地狱放去阎王老爷或许还听上你一句两句!”一象一马相互靠近铁力罕脸上露出狞笑抡起手上的大铁锤便往秦仲海脑门用力砸去这下若要敲实了只怕秦仲海脑袋立成粉碎。
谁知秦仲海却面带微笑他手按刀柄胸有成竹却是不闪不避。
双骑交叉而过刀锤两样兵器穿插攻出猛听“啊呀”一声大叫那大象忽地高声悲鸣那不可一世的“象王”竟被秦仲海单手掀起从象背上直捉了下来。
原来秦仲海练有一项刀法称为“慈悲刀”乃是用来擒拿敌人之用其师见“火贪一刀”杀气太重深怕徒儿一出手便致人於死地便将这刀法传授给他盼他日後能善加运用以免杀生太过。果然方才刀光一闪直朝铁力罕喉头砍去当场逼得他回锤自救便在这空档之间秦仲海已将他从象背上擒下。
秦仲海单手提著铁力罕跟著将他往地下重重一摔只把那“象王”震得五脏六腑一齐翻转秦仲海见他满脸惊惧不禁一笑道:“你我并无深仇大恨看你不似方才的乌力可罕那般嚣张这就放你回去吧!”说著挥了挥手示意他离开。
那“象王”不明秦仲海说话的意思眼见他神态猖狂似在侮辱自己当下大叫一声抡起铁锤又向秦仲海冲来。
秦仲海摇头道:“你若要自找死路莫怪我不给你留面子了!”挥掌探出右手一抓已将他凌空擒住跟著向叛军叫阵道:“还有人要出来挑战么?”他等了一阵见无人敢出来放对便自哈哈大笑将“象王”提在手上拍马回阵。
四王子面色骇然见属下无人敢出阵去救当下大怒道:“全都是饭桶快去找『煞金』来!”众将慌忙间急急冲出自去找那『煞金』前来不知这人又是何方神圣。
秦仲海不懂他们说些什么只是面带不屑驾马回营何大人连忙赶了出来送上一杯酒赞叹道:“将军如此武勇实乃本朝之幸啊!”秦仲海笑道:“好说!好说!”跟著举杯一饮而尽。
那丞相抓住了铁力罕重重地打著耳光不知在喝问什么那铁力罕全不理会神色颇为轻蔑那丞相大怒当即命人拖下去斩。
闲来无事秦仲海便问起那“煞金”的来历乐舞生道:“这『煞金』一词在汗国语言来说乃是『勇士』之意。此人必是帖木儿汗国第一武勇之人。”秦仲海颔笑道:“管他是什么煞金煞银的反正都差不了太多。”那丞相一听煞金要来却是面有忧色只请乐舞生提醒秦仲海小心。
秦仲海却是哈哈一笑不以为意。他连著与乌力可罕及那“象王”交手已知帖木儿汗国武将的底细这些人多凭天生勇力斗殴砍杀与中原武功高手相比高下何止道里计说来实是不足为惧。当下便在阵前饮酒谈笑只等四王子召来那个叫做“煞金”的武将再一刀把他了帐。
到得傍晚远远地飞来一阵烟尘那“煞金”终究还是赶到了秦仲海极目看去来人不过是千余骑兵想来也不成什么气候他打了个哈欠道:“这般慢真是叫人闲得慌。”那丞相阿不其罕却面色凝重摇头叹道:“『煞金』向来忠义武勇忠於我主。连他也投降给四王子看来陛下真给四王子这孽子囚禁起来了。”秦仲海不去理会丞相他远眺著煞金只见他缓缓下马并不急於过来。秦仲海站起身来笑道:“我酒已喝乾了一坛这『煞金』却还在那里拖拖拉拉的莫非要把本将醉死在地他才肯出来啊!”众士卒一齐大笑声彻云霄。
只见那四王子对著煞金低声说话那煞金仰头向天神态甚是倔强似是不从。四王子面色难看不住求恳又往秦仲海指指点点不知在说些什么难听言语。
秦仲海见他二人兀在拖延当即指向煞金笑道:“喂!你这番人野兽便是什么『煞金』了吧?怎地还不过来斯杀莫非是怕了本将不成?”那煞金见了秦仲海轻视的神态霎时双目一亮重重地哼了一声。
秦仲海搔了搔头道:“你若想打那便快些过来。老子喝酒喝得累了正想找人斯杀一场哪!”那煞金见他神态无礼伸手便把四王子推开跟著翻身上马向前冲来秦仲海大笑数声抛下酒坛也是驾马上阵双目虎视提刀飞驰而去。
两骑行到近处那煞金已在数丈外谁知秦仲海胯下那马却陡地停步跟著向後退却口中更是不住地啡啡嘶叫。
秦仲海一愣心道:“我这『云里骓』跟随我已有七八年之久转战南北大小战不下百余合从未见它这般害怕今日却是怎地?”当即弯下腰去对那马儿道:“乖乖好马!一会儿杀了这人咱请你契酒吃菜!”那马甚有灵性听得主人吩咐便自站立不动但模样仍是十分恐惧好似那煞金是什么吃人怪兽一般。
那煞金来得好快不多时便已神威凛凛地立马在前却见此人生得一张紫膛国字脸颏下黑须长几三尺挂在胸前两眼飞斜炯炯有神。那人手上提的兵刃更是奇特却是柄十二尺长的大马刀刀刃奇长几与刀把相等背後却另缚了两柄钢刀各有五尺来长一人身上携著三柄长刀却不知他要如何运使。
秦仲海见了此人的神态长相心下也是一奇暗道:“这人相貌不似西域人却不知是何方人士?”他正自惊奇却听煞金喝道:“大胆小儿!说话好生狂妄快快报上名来!”说得竟然是道地的汉话。秦仲海一愣回话道:“你说得一口汉话莫非是汉人不成?”那煞金却不打话反而上下打量了秦仲海几眼。
秦仲海笑道:“才夸你不是蛮夷却又说不出人话来了!”那人听他说话无礼“嘿”地一声双目生出神光跟著单臂举刀过顶呼地一声猛向秦仲海脑门劈来。
秦仲海见他单手举刀胸前破绽已露当下笑道:“这么急著死么?”火光飞溅火贪刀第七重功力使出一招“贪火奔腾”宛若一条火龙般地对著煞金胸口砍去。他这招後先至要在煞金当头那刀劈下之前先将他斩为两截。
那煞金点了点头似乎甚是嘉许举刀挡在胸前便要接下这招“贪火奔腾”秦仲海大喜心道:“我这刀中蕴著雄浑功力霸道异常寻常人接了非死即伤看来胜负已分!”两刀正要相接那煞金赫然吸了一口气那十二尺长的马刀莫名其妙地裂成数截前端刀锋更如飞刀一般猛往秦仲海门面飞去秦仲海大骇不知他这刀好端端地怎能突然断裂他一时不及闪躲慌忙间只好翻下马去这才躲过这天外飞来的怪刀。
秦仲海滚落在地随即翻身爬起他凝目细看那煞金手上的马刀只见那刀已然变成十二来截的刀索刀锋与刀锋间以铁链相系原来这马刀是件神妙武器无怪会有这等诡异的变化。照这怪刀的模样来看尉迟敬德的二十四节钢鞭无此灵动湖南阮家的三节棍却又无此犀利端是厉害无比的奇门兵刃。
那煞金单手一振那十二截钢刀登时啪地一声却又结合回去变回寻常马刀模样可说怪异莫名威力无穷。
秦仲海喝道:“奇门兵刃何足道哉!且看我火贪一刀的真功夫!”他不急於上马只双脚一点便即飞身过去“喝”地暴响举刀便往煞金头顶砍落。这招刀势甚为广阔乃是“火贪一刀”第五重功力“火云八方”威力笼罩之下已将那人头顶、左右双肩、胸前等四面要害都罩在里头不论是阻挡任何方位其余部位都有可能因此中招。
那煞金却浑然不知此刀的厉害只举刀在顶护住了脑门秦仲海见他招式疏陋自信此刀必中心道:“你守得住头顶却守不住其他几个罩门看我这刀砍掉你的左肩!”
刀势一斜便往煞金的左肩砍下眼看便要见血只听“当”地一声响那马刀又尔散成一条刀索十二段刀锋闪动连连正中一片恰好挡住秦仲海砍向左肩的那一刀便在此时那刀索的节刀锋却从後方无声无息地绕来跟著往秦仲海背後刺去。
秦仲海听得刀风劲急连忙回头看去只见刀锋已然刺到背後三尺他大吃一惊此时回刀挡架已有不及急忙中左手举起刀鞘便往刀锋挡去料来这刀锋不过短短一节力道当不至过重凭著手上的刀鞘当足以挡下攻势。
两物正要相触忽听“啪”地一声响那十二节刀索猛地一震机关锁紧竟又变回一柄沈甸甸地大马刀只是这刀砍来的方位依旧不变仍朝秦仲海背後砍去但刀上的劲道何止大了十倍?秦仲海见那人变招实在太快已然惊得面无人色慌忙间举起刀鞘挡住马刀喀啦一声脆响一股雄浑至极的大力撞来立时将秦仲海震飞出去。
秦仲海摔在地下只见手上刀鞘已然粉碎只余下手中握的小半截慌忙间煞金刀索又至秦仲海急忙著地滚开只见泥沙飞扬地下已给那煞金劈出一个深沟秦仲海眼见不敌急忙转身飞奔逃走。
那煞金驾马去追跟著以番话叫道:“敌将已倒全军冲锋!”叛军高呼一声士气大振千军万马直往丘上杀去。
秦仲海见煞金驾马冲向自己连忙狂奔跑走。煞金喝地一声马刀又变为十二节刀索便往秦仲海背後袭去。
秦仲海用力一纵勉强躲过煞金的杀招跟著呼啸一声那“云里骓”听得呼唤立刻放蹄奔来秦仲海运起轻功快步冲刺左脚踩上马鞍正要翻身上马那煞金又举起刀索啪地轻响十二节刀索向前飞去猛往秦仲海脚踝砍来这招若是中了双脚不免给砍下一截。
秦仲海两手放在鞍上跟著手掌用力身子立时打横腾空横挂在马背上刷地一声过去他两脚悬空刀索便砍在地下没伤到他的足踝。
好容易闪过了脚下一刀那煞金却又冷笑一声他把手一招那刀索原本力尽刀头又忽地扬起从下方飞起直往秦仲海小腹戳去。秦仲海挂在马背上猛见刀索往自己腹部戳来招式灵活无比已是避无可避他猛拍爱马急急叫喊:“快跑!快跑!”
那“云里骓”甚是神骏听得主人催促四蹄放空腾云驾雾般地飞跃而去那刀索登时戳了个空只从秦仲海身边擦过可说惊险之至。
那煞金见秦仲海连连逃过自己的绝招心下也是暗自惊奇喝道:“好一匹宝马!这般神骏!”说话间仍是驾马急冲追向前来。达伯儿罕与丞相站在山丘上见这煞金已然打败秦仲海还在率军往阵地冲来不禁脸上变色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那“云里骓”脚程迅捷不多时便已奔近山丘秦仲海回头望去那煞金却也来得快已然追到两丈远近神色狠恶看来不杀自己誓不甘休。
秦仲海怕他又施杀手连忙叫道:“弓箭手!”己方阵地闻得召唤登时爬出千名箭手秦仲海大喝道:“放箭!”千余只羽箭当即往煞金射去那煞金一惊想不到秦仲海还有这手救命绝招急忙举刀挡隔他挥刀急转泼水不入居然挡下无数弓矢看来此人武功太过神奇连弓箭也耐何他不得。不过便这么一缓秦仲海已然趁隙上丘躲开了煞金的追杀。
方才逃得性命忽听山丘下杀声大起却是四王子的军马赶来。秦仲海急急叫道:“全军听命保护番王与何大人急驶玉门关!”那乐舞生忙把话传译给丞相阿不其罕阿不其罕此时早已吓得面无人色急急叫道:“大家听了!快退到中国的玉门关!”
喀喇嗤亲王带头第一个狂冲後头何大人大呼小叫:“救命啊!谁来救救我啊!”两万番军乱成一片慌忙往丘後逃亡。
秦仲海见叛军不绝上丘他翻身下马喝道:“弓箭手退上高处组『三角连射』断後!”
他自行站在山丘高处举起铁胎大弓带头往下狂射只见他一箭一个箭无虚刹那间便射死十余名叛军千名弓箭手攀上高处当即分为三小队一队站在秦仲海身旁守住正中要道另两堆占住山丘左右两翼分三路往下放箭正是秦仲海的“三角连射”。只见三方箭手同时攻击弓弦连响霎时箭如雨下虽只千人之众却如千军万马一般叛军前锋纷纷中箭落马。
叛军前锋死伤惨重不绝摔下马背大军攻势便即受阻四王子惊道:“煞金!你快想想办法!”那煞金喝道:“你休要命令我!”四王子厉声道:“可汗的生死在我手上你敢不听我的!”
煞金呸地一声舞起马刀猛向山丘右翼冲去口中喝道:“随我来!”
众叛军跟在他後面只见他十二尺来长的大马刀挥舞连连竟如一柄大伞一般将无数飞来弓矢挡下众叛军躲在後头随他一起杀上山丘。
眼见那煞金武艺著实不凡便要破解“三角连射”秦仲海不再恋战高呼道:“全军撤退!往玉门关进!”此时马军与长枪手已然逃远那喀喇嗤亲王所率的军队更不用说了早已奔得不见踪影。
秦仲海见本队已然逃出数里当即率领余下的箭手一齐翻上马匹放蹄狂逃而去。
四王子叫道:“大家追啊!别放过了一人!”叛军呼喊连连急往玉门关杀去。
第六章 忠义之心
卢云此时爬在悬崖上听得下头杀声大起回头远远眺望却见秦仲海的兵马开始败退他心下一惊不知生了何事。
忽听下头有人呼喝卢云连忙望下却见四名番僧已然攀近看来武功不弱。想来叛军不拿公主势不罢休他深知使命重大只有奋力爬上。
正爬间忽然身旁风声劲急一人来得好快竟已飞身来袭卢云见这名番僧手持弯刀武功竟似十分精强轻身功夫尤佳不禁骇然。
那番僧抓住岩壁待见到睡在卢云怀中的公主脸上忽地露出邪恶笑容说道:“小娘子美得很无怪四王子要活捉她嘻嘻!”
他大笑数声举刀便往卢云喉头砍去。弯刀锋锐至极若是中招看来不仅喉管断裂而已怕有身分离之祸。
卢云此时全身凌空只凭右手五指之力紧紧抓住岩石尖角山间狂风吹来两脚更是悬空晃动情状凶险至极眼见那番僧举刀砍来却要他如何闪避抵挡、动弹跳跃?卢云脸色一变实不知如何闪躲这柄白晃晃的弯刀。
慌忙间那弯刀已然砍向颈子眼看不过数寸差距卢云一咬牙陡地放开右手五指整个身子失了支撑登时往崖下摔去那刀从他头上掠过砍在岩石之上只听当地一声火光四溅可说凶险之至。
眼看卢云便要坠落深谷摔成烂泥不过他还有救命法宝却见他不慌不忙将双手按在光滑的岩壁上跟著深吸一口真气霎时间内力动竟以“无绝心法”的一股黏劲止住了下坠之势。
猛听呼啸一声左侧又爬上了一名番僧那人浑不在意公主的安危举刀便往卢云的双手砍去招式阴毒至极要一举将他劈下悬崖。卢云大惊失色左腿微扬便往那番僧踹去这腿後先至立时踢中那番僧的胸口。
那番僧中了一脚身子猛地飞了出去远远飘出眼看便要坠下深谷。卢云松了一口气正要爬上岂知那番僧竟然不曾坠下只在半空一晃又往卢云飞了回来。卢云一惊不知他如何使得这般法术急往他身子看去只见他身上缚了根绳子上端绑在突起的岩石上竟是靠著绳索绑缚这才来去自如。
那番僧冷笑一声喝道:“哪里走!”身子一摆竟如汤秋千般的飞向卢云手上弯刀一闪削向卢云的左臂。
卢云伸出右掌牢牢黏住山壁左手拔出夺来的弯刀便往那番僧手上挡架。只听当地一声两刀相交清脆作响那番僧叫道:“中!”卢云的左手立即给他划出一道口子一时鲜血淋漓甚是疼痛。卢云急於扳回一城他大喝一声举刀砍向那番僧的腰间那番僧用力往山壁一蹬身子一摆立时往外飞出躲过了卢云这刀。
那番僧冷笑一声身子在山壁外一晃又飞了回来这次却是举刀往卢云脑门劈落。卢云连忙去挡两刀交撞他闷哼一声又被那番僧割伤了肩头。他左支右拙辛苦异常每次只要一还击那番僧便将身子远远汤去轻轻松松地躲开卢云的攻招。可卢云却要紧靠山岩丝毫动弹不得那是挨打不还手的局面料来时候一久必然支持不住。
只见那最早爬上的番僧此时早已有样学样也将身子用绳索牢牢系住在悬崖间汤来汤去他呼啸一声猛往卢云飞汤而来只见白光一闪卢云此时正急於挡架左侧番僧的攻势眼见右侧又是一刀砍来却要他如何抵挡?他啊地一声惨叫後背已然中刀鲜血激射而出。他一人抵御两名番僧的围杀立刻险象环生大有性命之忧。
公主本已睡着此时听了卢云的惨叫陡地惊醒待见他身中数刀流血不止左右两方都有凶狠无比的番僧杀来慌忙道:“你怎么了!要不要紧?”卢云咬牙道:“不打紧!”说话间左右两刀齐至卢云手脚并用左足踢出右手挥刀这才勉强逃过一劫。
公主见脚下是万丈悬崖两旁是豺狼虎豹虽然她生性端庄此时还是禁不住惊恐她叫道:“怎么办!我们就这样死了吗?”
卢云闪避正急如何能答慌乱中背上又中一刀鲜血立时染红了外衣公主吓得泪眼汪汪急忙伸出纤纤素手环胸抱住卢云用双手压住卢云背上的伤口就怕他流血过多而死。
眼见情势危急只要稍一不慎便要摔落悬崖卢云心道:“我护驾不力死有余辜只是公主乃是尊贵之体岂能死在此处?”想起柳昂天的嘱咐自己无论如何也要保住公主的性命此刻只要保她不死来日尚可设法将她救出。
卢云心念于此低头往公主看去说道:“公主殿下再这样恶斗下去只怕我俩都会死在此地不如我们暂且投降应当还有一线生机。”
公主摇头道:“我不答应。这些人残忍凶暴我宁死不辱。”
卢云不愿公主枉死此地忙道:“公主殿下要知道好死不如歹活啊!你便稍忍片刻日后朝廷定会将你赎出。你便忍耐一时屈辱却又有什么打紧?”公主也知情势危急一时沉吟不决。
卢云见她不语以为她已经答应投降当下对番僧叫道:“你们别再过来了!咱们要投降!”
两名番僧互望一眼耳听卢云出言投降都是面有喜色。一名番僧叫道:“投降可以不过我们只准公主一个人过来。你得先跳崖自杀。”
原来这两名番僧忌惮卢云武功厉害怕他出尔反尔以计诈降便要他先行自杀也好防他另有诡计。
卢云闻言一愣心道:“这两人好不狠辣非杀我不能甘心难道……难道我真要跳下悬崖这样一文不名的死了吗?”霎时之间想起了顾倩兮不禁心中一痛想道:“老天爷啊!我连见她一面也不得如何能死在西域?我不要我不要啊!”
卢云心下伤痛正自万分难受公主见他面色凄惨便问道:“怎么了?他们为何不动手了?”
卢云听得她垂询霎时清醒过来他望着公主娇嫩的脸庞心道:“我现下若不自杀只有害她一起惨死异域。卢云啊卢云世间谁人无死?眼前一命换一命只要能保住公主的性命你便是死在此处也是值得了。”
心念于此已有死志便低声道:“公主殿下臣与他们讲和了希望请您能忍耐则个暂且投降。”公主惊道:“你要我投降?那你自己呢?”
卢云眼望悬崖苦笑一声摇头道:“臣自有去处请殿下不必担忧。”他知道公主生性仁慈便不言明自己即将自尽。
公主见他神色悲苦料来定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一时惊疑不定。忽听番僧喊道:“***!你快快跳下去啊!还在那里拖拉什么?”他怕卢云听不懂自己的番话这话却是以汉语说出。
公主听得此言已知卢云要以命相代当即惊叫道:“不能这样!卢参谋你决不能答应他们!”她个性仁慈生平从不杀生听得那两名番僧要卢云自杀如何忍耐得住便急急出言阻止。
卢云不去理会自向那两名番僧叫道:“好!我便依着你们的约定这就跳下去了。不过你们可得答应在先务必善待公主否则我做鬼也不放过你们!”
两名番僧笑道:“你放心吧!四王子有令下来说要将她活捉回去谁敢害她的性命?”
两人有意要安公主的心此刻都以汉语回答。
公主听卢云已与他们说妥了一时大惊失色只一股脑儿地摇头卢云却视而不见自做不知她的神色叫道:“一言为定。我这就把公主送过去了你们给接好了。”他左手用力紧紧抓住岩壁右手便去松解两人身上的衣带。
眼看卢云便要将她交出公主知道他一放开自己便会跳崖自杀她一时情急便大声叫道:“参谋卢云听旨!”
卢云听她声音满是威严不由一愣道:“公主有何吩咐?”
公主厉声道:“你听明白了!本宫宁愿从这万丈悬崖掉下摔死也不愿被贼子俘虏!你若把我交出去你……你便是叛国奸臣!”
卢云见她忽使小性忍不住嘿地一声低声道:“公主殿下这生死之事岂同寻常。这当口你若执意不降只怕咱们便要一起摔下万丈深渊死得惨不堪言您怕不怕?”
公主双眼一眨不眨往卢云双眸凝视而去缓缓说道:“你听好了本宫宁死不降。你若把我交出去我立时撞壁自杀本宫向来说得出做得到。”语意坚决无比。
一旁番僧甚是不耐喝道:“你们快一点别在那里拖拖拉拉的!”口中不住催促卢云叹息一声低头往公主看去眼见她点了点头神色间毫不惧怕看来真有必死决心。
卢云已知公主心意当下压低嗓子道:“既然公主有意决一死战咱们便来行个险把他们骗上一骗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公主听他另有诡计不禁大喜低声问道:“怎么骗?”
卢云悄声道:“公主放心一切看我的。”他抬起头来高声向两名番僧叫道:“公主便要来啦!你们接好吧!”
右侧那名番僧狞笑道:“小子艳福不浅居然可以对公主搂搂抱抱他***快快跳下去吧!”
卢云叫道:“马上就跳啦!”他假意解开腰间衣带霎时伸脚往山壁一踹身子扑出右手便朝一名番僧身上的绳索抓去。公主见自己已在万仞高空之上不由得心下大惊连忙闭目咬牙一颗心怦怦直跳。
那番僧伸手来接笑道:“你俐落点可别让公主掉下去了。”这人脑筋不甚灵光居然还没看出卢云欺骗的用意还伸手来接卢云的身子。
卢云见机不可失急忙举起脚来狠命一踢大脚飞去正巧踢中那番僧的胸口只将他踢得口吐鲜血骨断筋折当场死在绳上脸上却还挂着一幅莫名其妙的神情好似不知卢云为何杀他。
卢云正要抓住绳索只听一人喝道:“无耻骗子!去死吧!”话声甫毕猛地背上一痛已然狠狠地挨了一脚。卢云身在半空陡地回头望去却是另一名番僧趁机暗算。
卢云见情况危急蓦地大叫一声虽然背后疼痛仍是不顾一切地回击一掌“啪”地一声轻响传过手掌正中那番僧顶门掌力动登时将那番僧打得头骨碎裂那番僧痛得惨叫已是不活了。
卢云右手暴长手指竟已沾到绳索他五指正要收拢谁知那番僧悍勇无比此时头骨虽已碎裂仍是虎吼一声狂叫道:“大家一起死!”他一脚飞出当场踢中卢云腰间一股大力传来已将他远远地踢了出去。卢云身在半空无可凭借便从万丈高空摔下。
卢云见死在眼前忍不住心中一悲煞那间一生大小事情都在脑中转过自己这一生颠沛流离四海漂泊此刻便要死在此处想起父母深恩又念及顾家小姐心中悲苦难言眼泪便要夺眶而出。
便在此时只觉怀中一紧却是银川公主用力抱住了他。
卢云心中一动这才想到了公主心下暗道:“唉!方才她若是肯听我劝此时便不用陪我一齐死了。”
卢云心下难过低头看着公主却见她一双水汪汪的大眼望向自己脸上神情颇为奇异虽在临死之际却不见惊慌恐惧之情尚比自己来得镇定。卢云轻叹一声怪就怪他武功低微护驾不力却要累得公主要与自己一齐摔为烂泥实在对不起柳大人的付托。
两人急摔下卢云在她耳边道:“公主殿下臣罪该万死对不住你愿来生再做补报。”
公主紧紧抱着他柔声道:“你别这么说。你对我很好连番为我出生入死如果我俩有来生当是我回报你才是。”说着把头枕在他胸膛上闭目待死。
卢云心下难过不知如何安慰只觉身子急下坠全身血液猛往脑门流去几欲昏晕。
便在这生死刹那忽见一名番僧攀在岩上背向着自己卢云大喜叫道:“我们有救了!”跟着左手疾探一把将番僧抓住他凭借这一抓之力已将坠下之势减缓那番僧却被这股大力一扯当场摔下崖去。
卢云趁着身形略略稳住急忙伸出右手大吼一声便往一块尖角抓落此时下坠之力仍大五指与岩石相撞当场鲜血迸出指甲更是断裂翻起一时痛撤心肺。他咬牙忍耐双手连抓终于稳住身形直把掌心擦破了皮这才止住了下坠之势。
忽听下头大呼小叫卢云抓落的那名番僧急坠下猛往另一人头上撞去卢云急忙伸手掩住公主双眼只听“碰”地一声大响二僧惨嚎一声脑浆迸裂一齐滚下悬崖。
卢云见两名番僧已然滚落山崖料来公主也看之不见这才从她脸上缩回了手。他吁了口气道:“托公主殿下的福咱们又起死回生了。”说着抹了抹头上的汗水低头往公主看去此时公主的一双妙目也正望向自己两人眼神相会都是微微一笑。
公主凝视着卢云笑道:“卢参谋客气了。也许是你自己福大命大让本宫托你的福气呢!”说着掩嘴轻笑颇见欢畅。
卢云自离京以来从未见过她这等开心想起自己这番死里逃生忍不住也是哈哈大笑。
正笑间忽听公主正色道:“卢参谋以后若是再遇到一命换一命的情况本宫绝不许你擅自作主你听到了么?”说话声音竟是微微颤好似深为不满卢云方才的举措。
卢云心下一凛忙正色道:“微臣凛遵公主谕旨。”他不敢再说笑便又往崖上攀去。
爬了一阵卢云只觉五指渐渐麻全身力气就要离体而去恐怕自己半路支撑不住摔下悬崖当即拼着一股余勇咬牙奋力而上。半个时辰之后峰顶便在半尺不到但手脚已感脱力他大吼一声拼出最后一丝力道连攀带爬这才滚上平地。
一上山峰卢云如同虚脱便即摔倒在地。公主惊道:“你怎么了!”卢云却一动不动好似死了一般。
公主又惊又怕急忙解开身上绑缚将卢云从地下扶起只见他身中十来刀背后兀自插着两只箭矢全身流满鲜血右手五根指头的指甲更已断裂脱落新伤旧伤实在惨不忍赌。
公主心下震荡垂泪道:“你……你为了我伤成这样却要本宫怎么还你?”
卢云趴伏在地道:“臣卢云奉旨护驾万死不辞请公主莫要如此说话真折煞小人了!”
他撑在地下只觉全身伤口疼痛难忍有如火烧再也支撑不住白眼一翻身子缓缓软倒已然晕了过去。
公主心中慌张只见崖顶无草无木除了光溜溜的岩石外什么也瞧不见现下自己仅孤身一人又不明医理药石实不知如何救他。
公主急道:“卢参谋你可要撑住啊!”说着连连摇动卢云身体但卢云此刻早已昏迷如何听她的到?
卢云昏晕在地不知过了多久忽觉背后一阵剧痛传来他猛地惊醒举掌往后挥打猛听一声娇呼却是公主的声音卢云吃了一惊连忙缩手回头看去只见公主手上拿着自己夺来的弯刀正满脸关怀地凝视自己。
卢云啊地一声惊道:“公主你……你这是做什么?”公主微微一笑拿过一支箭簇道:“这里全无人烟我若不为你治伤却有谁来帮你呢?”
那箭簇上血淋淋的当是公主亲手替自己除下的。
卢云见公主降尊屈贵亲手为自己治伤心中感动忙跪下地来拜道:“臣一介平民岂能让公主做这等粗鄙之事卢云罪该万死还请快别如此了!”说着叩不止神态大见惶恐。
公主轻轻摇头道:“我现下若不救你你定然撑不到明日。”她慢慢走来伸手往卢云背上触去道:“你别动让我帮你包扎伤口吧!”
卢云把身子一缩颤声道:“臣不敢劳动公主!”他白日里救驾之时行止间颇有逾礼之处只是事出紧急虽在千军万马之前仍是泰然自若。反倒是此刻四下无人他却心惊胆颤就怕自己踰矩。
公主见他躲了开来方知他这人甚是古板摇头道:“你明日若是死了却有谁来保护本宫莫非你要我孤伶伶一人受那贼子折辱吗?”卢云大惊拜扶在地慌道:“臣不敢!”
公主伸手过去轻轻地抚摸他的背后柔声道:“既然如此你就别动。”
卢云不便再出言拒绝便低下头去小声说道:“臣多谢公主。”
此刻本朝公主为己疗伤卢云心惊胆颤只把头来低眼来闭大气不敢喘上一口。
公主找到了箭簇入肉的位置当即用力一拔卢云咬牙不动身子却陡地颤抖大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滚落下来。公主从怀中取帕出来在他额上轻轻擦拭。
香帕拭汗先前让银川百般挣扎却还不能出手此时却想也不想顺手便替卢云擦抹热汗这中间的转折变化连公主自己也没注意到。
卢云深知此举大大不妥心下有些害怕忙道:“公主深恩臣卢云万死难报。”
公主微笑道:“万死难报我的深恩?你真能死一万次么?”
卢云听出公主言中的调侃忙道:“卑职出身低微今日能得公主厚爱便死也是应该。”
公主见卢云满口官话一会儿自称臣下一会儿自唤卑职丝毫不敢缺了庙堂礼数她微微一笑说道:“你这人说起话来老气横秋的倒像是文华殿里的那些书生我看你文质彬彬的怎么不去考进士、中状元却来做秦将军的参谋?”
卢云轻咳一声正要回答公主忽道:“小心了!”跟着手指用力又把另一处箭簇挑了出来卢云剧痛攻心猛地纵声大叫。
公主惊道:“对不住我下手太重了可是痛得厉害?”
卢云自知失态忙道:“臣一时情不自禁脱口叫喊还望公主原宥。”
公主摇了摇头道:“世间男子都是这般要强好胜你若是疼痛本当叫喊这是天经地义的事为何硬要强忍?”
卢云低声道:“公主圣驾之前臣岂敢胡乱叫喊?若是如此懦弱怎能保护公主周全?”
公主轻轻一笑道:“你昨日不是在喀喇嗤亲王的千军万马前叫喊么?那时你可以胡乱大叫怎么现下却又不行了?”
那时喀喇嗤亲王的迎亲大队甚是嚣张卢云奉何大人之命前去送帖曾以长啸大折番军锐气想不到公主也看在眼里了。
卢云轻咳一声道:“臣那时见亲王大军来势汹汹怕他对公主无礼情急之下这才出声吓阻。与现在大大不同。”
公主微微一笑她将手帕撕了开来替卢云包扎伤处道:“我听你回回话说得极为流利却是何时学得?”卢云道:“臣在路上闲来无聊便向乐舞生学了几句。”
公主哦了一声颔道:“嗯你才学了个把月便能如此流利真不简单。”言中满是钦佩之意。
卢云听她这几句话也是用回回语言说出只觉字正腔圆竟比自己还要顺畅清楚不禁心下一奇道:“原来公主殿下也说得一口好回话。”
公主轻轻点头道:“我未离京城之前早已开始学习回语。”她见卢云满面诧异便自一笑道:“不过我没卢参谋那么聪明一个月便能朗朗上口至今已学了半年之久。”
卢云点了点头道:“是皇上要公主学的么?”
公主淡淡地道:“是啊我日后要常居汗国不会人家的语言成吗?”
卢云听出她话中带着些些愁意想起公主便要西嫁和番不禁微有同情之意。
公主见卢云望着自己目光中颇有怜悯便自转过话头笑道:“你下了山后可别向人说我会讲回回话以后我住在汗国皇宫里假装听不懂那些大臣宫女说话这些人不加提防定会露出不少马脚想来真是好玩得紧。”她吐了吐舌头露出少女顽皮的神情。
卢云只见过她威严端庄的一面这时见了她小儿女的神态不由得一愣想道:“其实这公主年岁甚轻看她模样也不过比顾家小姐大个两岁而已。”但不知为何自己始终把她当作个老太婆一般从没想过她也是个妙龄女子。
公主见他呆便问道:“你在想什么?”卢云忙道:“公主圣驾之前臣焉敢胡思乱想?”
公主微微一笑不再说话只轻轻按住卢云背后的伤口替他包扎伤处。
卢云看她手法轻柔包扎时颇见娴熟忍不住问道:“公主殿下你以前替人治过伤么?”
公主点了点头道:“小时候我那几个弟弟们顽皮得很每回跌伤了脚不敢让父皇知道便都来找我这姐姐要我帮他们清洗包扎。”她看着卢云的伤口轻叹一声道:“不过我从没见过这么厉害的伤口希望别耽误你的伤势才好。”
卢云见她脸上现出温柔慈爱的神色心中忽觉一阵感动脱口便道:“公主殿下似你这般人品实在不应出使和亲。”
公主哦了一声道:“卢参谋何出此言?”
卢云摇了摇头叹道:“这世间的富贵人多是奸险凉薄之辈似公主这样好心肠的十个也遇不到一个。可你却要嫁到国外去了唉………这次和番皇上为何偏偏选上了你?难道没有旁人可代么?”这番话虽有不妥之处但字字句句却是出自肺腑。
公主听了这话忽地双眉紧皱良久不一言。卢云见她神色不悦吓了一跳只低下头去不敢再多口。
过了良久公主轻轻叹了口气她扎好伤口走到卢云面前轻声道:“卢参谋我奉旨和番本是心甘情愿没有什么选不选、代不代的事情。你以后休得再提此事知道了么?”
卢云听她语气郑重忙道:“臣一时失言请公主原侑则个!”一时默默无语自行走到角落歇息不敢再有多口就怕令公主再次不悦。
过了半晌公主见卢云面色凝重忽地问道:“卢参谋你生气了么?”
卢云本在闭目养神听她此问大是逆乱忍不住张开双眼惊道:“公主折煞小人了臣身居下属只怕惹公主不快焉敢来生公主的气?”
公主听他说得自责温言道:“其实我方才不是生你的气只是你那么一说好像显得我满心都是不甘。这要传扬出去于我于皇上都是不好所以我才希望你别再提了你知道么?”
卢云听她提起宫廷之事自知不该多听忙道:“小人理会得。”
公主微微颔又道:“其实为了和亲宫里闹得很不愉快几位公主相互推诿没一个肯去。我看这样下去终究不是个办法我身为皇上的长女也只有自告奋勇接下这个重责大任了。”她说到这里忽地叹了口气道:“唉……要是我朝能够强大一点那该有多好……”
卢云听出公主的无奈便也一叹道:“是啊!若非那年御驾亲征惨败公主殿下也不必去和亲了。”
公主嗯了一声颔道:“你知道的倒不少。连御驾亲征的事情也晓得。”
卢云道:“臣是听柳侯爷说的。”
公主听了柳侯爷三字忽尔沉吟片刻轻声问道:“柳侯爷?你说的是柳昂天么?”
卢云听她直呼名讳颇为无礼但随即想起此女乃是本朝公主说来满朝文武都是她的臣子她要直言其名自无不可只好嚅啮地道:“正是柳……柳大人。”
公主叹息一声道:“当年御驾亲征时我还没生下来呢。可怜我这伯父英明神武却在前线驾崩留下了这幅社稷重担给我父皇……唉……”
卢云奇道:“伯父?”
公主道:“我父皇便是先皇武英帝的弟弟武英皇帝当然是我的伯父了。”
卢云醒悟立时连连点头。
只听公主幽幽地叹了口气道:“父皇继任时只有十八岁那时国家风雨飘摇先帝又给奸臣杀了天幸父皇出来主持局面不然兵凶战危军临城下真不知今日朝廷会是什么样子。”卢云点头道:“那年也先可汗已然包围京畿想来皇上确实是大仁大勇的英雄才敢接下这个重责大任。”
公主微微一笑道:“你这话是真心的么?还是随口奉承阿谀?”卢云脸上一红忙道:“殿下明鉴臣读圣贤书所学何事?焉敢行此无耻之事?”
公主笑了笑道:“你别怕我知道你忠义武勇要不是如此你方才……方才也不会为我舍去一命了……”说到这里她脸颊上忽地现出一抹红晕跟着望向卢云一眼缓缓低下头去。
卢云心道:“看公主这个模样当是受惊未复须得休息一番。”当下躬着身道:“公主殿下劳累一日还请休息片刻。”
公主抬起头来往卢云望去两人四目相接卢云只觉公主的目光满是关怀之意心道:“这位银川公主果然爱民如子便对臣下也是呵护备至。我为这等人舍身却也不枉了。”
公主取过手帕在他额头上轻轻擦抹柔声道:“你流血过多是该休息一阵快去歇着吧。”卢云答应一声自去崖边坐下他运功疗养慢慢地物我两忘反空照明。
“无绝心法”动深厚内力在体内流动霎时间四肢百骸无一不畅。想来此次外伤虽重但内力却丝毫无损当不至有大碍。
公主见卢云运功休养也自去崖边坐下歇息。
四下一片静寂除了山风呼啸丝毫听不到一点声息公主望着天边若隐若现的晚霞想起日后命运未卜不知能否再返中土心中也是思绪如潮。其实此次和番本不该她出嫁嫁的是幼妹玉宁公主这位小公主的母亲名唤颜贵妃早已在皇帝面前失宠这玉宁又与皇帝不甚亲近便嫁出去也无啥心疼。孰知颜贵妃连夜哭求银川公主希望她能劝说皇帝收回成命。也是玉宁年小稚弱银川公主不忍她孤身嫁到异乡便亲向皇帝请命由自己替代玉宁和番。只是她万万料想不到好好一桩婚事竟会阴错阳差的成了一场大斗争真是始料未及了。
正想间忽见卢云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她连忙抢上前去将他扶住说道:“不是要你歇息么?怎地又起来了?”卢云道:“臣已然复原许多不碍事的。只是公主殿下一日不可无食待臣去张罗些吃食的来。”说着便提起弯刀要在崖顶上寻找吃食。
公主怕他伤重难行急忙道:“你要去打猎么?我与你同去。”方才两人共经生死大难公主已然不把他当外人看待。她心地本就善良此时患难相依对卢云更是和善亲切。
卢云自知危难间已有极多不妥举止此刻两人俱都平安无事岂能再有逆乱举措?当即摇头道:“这等贱役粗活岂敢劳动公主?还请公主稍事歇息臣自去寻找便了。”
公主正待要说卢云却已转身离开。只见他躬着身子缓缓倒退几步这才转身离开举止间甚是恭谨全不同悬崖上的果敢自在。
公主见了他的拘谨模样忽地一笑心道:“这人一会儿大胆包天便是我的话也敢违背一会儿却又小心翼翼像是怕极了我当真奇怪得紧。”
想到方才在悬崖上生死一线的情景心中忽又怦怦直跳好似卢云的手臂还环在自己的腰间将自己紧搂在怀中一般。
卢云哪里知道公主的心事?他此时全身疼痛只因心悬军情这才难以安歇。抬头看上见天色已晚便急急走到崖边从峰上遥望而去想找出秦仲海部队所在。
放眼望去只见四野间一片雾茫水气远处山岚隐隐飘舞好一片雾蒙蒙的美景却看不到秦仲海的军马何在。卢云心下愁暗道:“不知秦将军他们退到了何处?眼前若要脱险非找到他们不可。”
他心中反覆打量都在思索如何逃脱此地然而眼前情势实在太坏山下敌军云集崖上无草无木实在不知如何逃生。他长叹一声只有先去打猎填饱了肚子再说。
卢云提刀走去见到几只雪鸡在地下来回走动当即大喜飞身去捕他身上虽然带伤但身手仍是十分敏捷当场便抓到了两只。他在崖上找了些干草生火就地烧烤起来。卢云过去干过一年多的面贩烹调的手段甚是高明想起这鸡是要给公主吃的更是着意炙烤。过不多时那雪鸡已然嫩熟肉香四溢引人垂涎。
卢云撕下半只雪鸡便返身去寻公主行到崖边只见她兀自坐在石上若有所思。
卢云提着雪鸡走到公主身前跪地道:“公主殿下这就请用膳吧!”双手奉上香喷喷的鸡肉神态极为恭敬。
公主听到他的说话脸上忽地泛起一阵没来由的晕红跟着低下头去好似有什么心事一般。
卢云眼光朝地没见到她的神色只举起雪鸡道:“殿下这雪鸡是臣为您烧烤的快请吃些吧!”
公主伸手接过只闻扑鼻肉香令人垂涎欲滴拿在手上还有些热烫她见四周无草无木荒凉一片看来卢云要为自己张罗吃食定是费了不少气力。
她望着卢云的双眸柔声问道:“卢参谋你为什么对我这般好?”
卢云面露诧异之色忍不住“咦”地一声他只知自己是臣子公主便是天便是神岂能不对她好?这一问只把他愣在当场半晌作声不得。过了良久才道:“臣下侍奉公主乃是本分之事焉有好坏之分?”
公主听了他四平八稳的回话只嗯地一声低下头去既无点头嘉许也没出言询问却是一幅欲言又止的神色。
卢云见公主一言不想来是自己说得太过含混这才教她难以明白便单膝跪地庄容道:“启禀公主殿下臣侍奉主上实乃天经地义。想臣本是乡野布衣蒙柳大人与秦将军拔擢才得以随军效力。临行前柳大人再三嘱咐决不可使公主受到一丝一毫的损伤。臣感恩图报之余便是性命不要也不敢使公主受伤受辱。请公主万莫记挂在心。”
银川公主听他说了一大篇都是些什么不负所托、尽忠职守之类的情由不知怎地总觉心口闷闷地好像有些不开心只是究竟有何不开心之处却又说不上来。
她四处张望神色间竟有些慌张半天回不上话。
卢云见她神色不定以为她惊吓过度当下轻咳一声说道:“公主殿下这鸡肉凉了便不好吃了还请快些用吧!”
公主手拿雪鸡却不张口去吃似乎若有所思。
过了好一阵子忽听她道:“卢参谋我想问你一事希望你据实相告。”说话声音微微颤抖似乎这事颇为要紧。
卢云听她说得郑重忙道:“殿下请说。”
公主目不转睛地看着他问道:“卢参谋倘若这次和亲不是我奉命过来而是我妹子玉宁公主嫁到西域你……你也会这样拼死保护她么?”
卢云见公主脸上神情略显激动似在等待什么心中便想:“眼前情势紧张看公主这般神情必是心中害怕。我可要好好安抚一番也好让她安心了。”当下点头道:“公主所言不错。无论是哪位公主出嫁都是我朝威望之所寄四海观瞻之所在臣自当全力保护绝不敢有丝毫懈怠。”
公主听完他这番话忽地低下俏脸眼中珠泪欲垂低声道:“所以……所以不管是玉宁还是银川对你都毫无差别是不是?”卢云颔道:“这个自然。不管哪位公主都是皇上的爱女对臣而言也都是一般的尊贵。”
此话一出口公主脸上立时闪过了一阵阴影原本的一抹晕红慢慢褪去转为毫无血色的苍白。她转过头去低声道:“很好你对朝廷如此忠心皇上日后定会奖赏你。”
蓦地眼眶一红两行泪水竟流了下来。
卢云见她神态如此忍不住心中疑惑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他见公主兀自拿着雪鸡便道:“公主这鸡冷了便不好吃了请您快快用膳吧!”
却见公主轻轻摇头说道:“我不饿你先去吃吧。”说着将雪鸡还给卢云跟着转身走开。
卢云陡地一愣不知这公主本来好端端地何以突然变得如此奇怪想起柳大人重托连忙追了过去道:“公主乃是尊贵玉体一日不可无食要是这雪鸡不合公主胃口臣这便为您捕些兔子来。”
公主不来理他自坐悬崖一角一双美目望着崖下神态颇为冷漠。
卢云呆立当场心道:“到底是怎么了?我说错什么话了么?”回想自己所言自觉并无不妥之处不禁摇了摇头此际兵凶战危令人忧虑不已公主又使小性儿更叫他不知如何是好卢云将雪鸡用树枝串起走到公主面前说道:“臣将雪鸡留在这儿您一会儿若要饿了便请吃些。”说着便将雪鸡插在地下。
那公主却浑似不觉只远眺着崖下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便在此时一阵寒风吹来卢云忽觉身上冷他抬头看天只见夜幕将垂彤云密布一会儿怕要下起雪来此处地势甚高冬夜定然酷寒自己虽然内功深厚也未必熬得起更何况公主自小金枝玉叶如何抵受得住?当下便赶紧寻找栖身之处也好熬过今晚。
过了小半个时辰天色已然灰暗卢云在崖上攀高伏低上寻下觅总算见到一处岩壁下有个洞穴想来足以让公主遮风避寒卢云心中大喜只是怕里头藏有野兽便举起刀来入洞察看。
待见洞中全无野兽踪影地下也无兽粪臭气心下更是高兴当即引火铺草将洞里洞外打理一遍他知道公主出身皇室从小过惯养尊处优的日子更是着意打点就怕她不能习惯了。
忙了好一阵子待见洞内火光暖和诸事具备这才停下手来便要回去召唤公主让她入洞歇息。
行到崖边只见公主仍坐崖边那雪鸡依旧插在地下竟然一口未动已然冻成冰块一般。
卢云急忙抢上前去问道:“殿下怎不吃点东西?若是身体不适便请吩咐一声臣略知药石必可为公主怯病。”他想昨夜霜寒露重公主莫要受了风邪眼下敌军环伺那可是雪上加霜了。
公主摇了摇头低声道:“我没有生病你别担忧。”神色间甚是萧索。
卢云见她消沉心下颇为自责当即跪倒说道:“臣罪该万死不能照护公主周全竟使公主忧虑感慨难以畅怀还请重重责罚。”公主轻轻一叹低声道:“这一路走来你已不知说过多少次罪该万死多少次罪不可恕?你真有那么多过错吗?我又是那么容易生气的人么?”
卢云不敢接口只不住地点头口中连连称是。
公主又叹了口气脸色已然平静如常她淡淡地问道:“秦将军回来了么?本宫想要下崖了。”
卢云叩道:“启禀公主此刻贼势浩大我军已然暂时撤退想来秦将军必是入关求援待到会齐大军必会起兵来救。臣以为公主这几日需在崖顶歇息一阵以待大援到来。”
公主点了点头却不言语。
卢云道:“前处不远有个洞穴可以御寒怯冷臣已将之打扫清洁这就请公主过去安歇。”便欲上前扶起公主却见公主将身子一缩躲开了卢云自己站起身来。
当下卢云引着公主走向山洞此刻雪云已至忽地降起大雪两人加快脚步冲风冒雪急急往前奔去。却见公主脚下一滑竟要扑倒卢云急忙伸手拉住免得她滑跤。两人手掌相触公主身子忽地一震小手急急地缩了回去跟着快步走开。
卢云心下奇怪低头望向公主却见她不住回避自己的眼光他心下疑惑不知公主为何变得如此却也不敢追问。
两人行到洞口卢云向内一指道:“就是此处洞穴了请公主委屈几日暂且在此安歇。只是里头陈设简陋臣怕公主不能习惯。”银川公主默然不语缓缓走进洞里只见地下已然扫除乾净洞中火光映壁暖和如春与外头的酷寒相比别有一番温馨天地。她见卢云确实用心照顾自己心下甚是感动想说些话嘉勉待见卢云垂手立在一旁神态恭谨无比霎时心中又是一阵郁闷便只坐到了炕边低头看著地下。
卢云道:“请公主歇息一阵臣再去为公主准备些吃食。”公主摇头道:“不用了我不饿。”卢云见公主心事重重不愿多加搅扰便道:“臣告退了请公主好生安歇。”过不多时却见他又烤了只鸡自行放在洞口以备公主不时之需。他见大小事情都已打点妥当便自去洞外安歇。
深夜露浓两人一处洞外一处洞内各怀心事。
卢云守在洞口看著里头的火光寻思道:“这公主好生奇怪早些时候见她豁达生死丝毫不怕现下都已经平安无事了怎地她却忽然变得消沈悲伤真叫人难得其解。”一时反覆猜想却始终不明情由。
寒风冷月中银川公主独自坐在洞里正自悄悄愁。她看著红艳艳的火光忽地忆起了京城繁华的景象。若在去年此时紫禁城中已然张灯结彩自己则率著宫女四处打理众人欢度岁末好不温馨。谁知现下却是这幅凄凉光景自己孤身一人躲在这凄冷的山洞里明日尚不知生死如何。她看著手上的玉镯忽地想起母亲的慈爱临行前她谆谆叮咛两人抱头痛哭的景象霎时飞入心中。
她自知离国已远只怕直至老死西域终生都不能再见娘亲一面一时心下悲痛眼泪扑飕飕地流了下来。
卢云何等功力他坐在洞外数丈地方耳听低低啜泣之声知道公主正自暗暗垂泪他心中担忧悄悄地走到洞口察看。
卢云低声叫道:“公主殿下你还好么?臣卢云来给你问安了。”良久良久却不见有人回应。卢云见公主不答不知她此时如何只怕已然受寒晕倒一时心急急忙抢进洞里。
卢云走入洞中只见公主趴在炕上背脊微微起伏显在低声哭泣。
卢云心中惊骇急忙走上前去慌道:“殿下这是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舒坦的?”公主见他进洞连忙擦去泪水低声道:“我没事。你自去歇息吧。”卢云见那雪鸡兀自插在地下仍是一口未动当下道:“公主您不吃不睡身子定然不行卑职甚是担忧。”公主轻轻摇头叹道:“你担什么心?也许咱们明日便要给叛军拿住到时生不如死还不如死在此处乾脆。”卢云听她说话如此消沈心下一惊劝道:“那日臣听公主言道只要百姓能平安度日便是牺牲自己也不足惜。臣心下甚是钦佩怎地公主现在却消极沈沦叫臣好不难过!”公主再也忍耐不住眼眶一红泪珠滚落泣道:“我……我也不想这样……”卢云见她又哭心下只是慌想要上前摸摸她的小脑袋安慰只是自己又没这个胆子一时连连搓手不知该当如何。
便在此刻忽听远处传来细细的脚步声卢云大吃一惊低声道:“有人来了!定有敌人上崖!”看来那群番僧毫不死心竟又派人上崖搜捕。公主听他一说想起那群番僧的凶狠也是面色一变。
卢云伸脚踏息火堆挺刀便往洞外走去他悄悄行到崖边只见一人探头探脑正在崖上四处张望後头还有同伴不绝爬上竟有五、六人之多这些人身穿侍卫服色当是四王子身边的贴身卫士。
卢云偷偷走到崖边眼见那人走来登时一脚猛力踢去大力传到那人胸口肋骨喀地一声当场断折跟著身子远远飞出悬崖一声未便已死於非命。
一旁武士低声道:“克拉儿你在哪里?”卢云隐在大石之後那人东张西望走到卢云身前卢云当下飞身跳出一刀挥去已然割断那人喉管那人双手连连乱挥但却没了声音挣扎一阵便摔在地下一动不动了。卢云地将他尸身拖过悄悄丢下悬崖。
其余几人不见了同伴都是低声叫唤卢云伏在暗处瞬间又料理了两人也依老法子办理将他们尸身一一丢下悬崖。
此时料理了四人只余一名武士待在崖上卢云见强弱易势当下也不再躲藏便大踏步走了出来以回话喝道:“兀你那番人却怎地跑来此处送死!”那人陡地见到卢云霎时神色惊慌颤声道:“我…我……你…别杀我………”言语间骇异失措不知所云卢云喝道:“你的同伴都给我杀了已经丢到悬崖底下你可知道?”那人跪下哀哭道:“大爷饶命小人家有老小实在不能死啊!你饶了我吧!”卢云举起钢刀正要杀人猛见这人神情卑微心下忽生不忍便缓下刀来。想道:“看来这人甚是可怜不如我把他绑起关在山洞里好了。”但转念一想此刻情势已然危急之至若还要分心看守此人定要招惹无数麻烦。耳听那人连连乞求卢云举刀一挥摇头道:“不行两国交战不是你死便是我亡你快快捡起地下兵刃我们斯杀一场吧!”那人哭道:“我不是你的对手啊!你饶了我吧!”卢云叹了口气指著悬崖说道:“好吧!既然如此我也不来动手你自己跳下去吧!”那人哭得更加大声了卢云见他如此懦弱摇了摇头举刀便要砍去。
忽听公主的声音道:“且慢!”卢云回过头来只见公主已然站在崖边正自凝视自己。
卢云连忙躬身说道:“启禀公主这人是四王子派来的刺客臣正要将他就地处死以免多生困扰。”公主道:“这人也有父母妻小你没听他说得可怜吗?卢参谋上天有好生之德你放他走吧!”那人听了这话宛若遇上了活菩萨拼命在地上磕头。
卢云嘿地一声大声道:“公主啊公主此时情况凶险不比秦将军在的时候啊!那时大军随行保护你要将刺客放走我们自无异议但眼前性命攸关你千万不要使性子了!”他虽知公主生性仁慈但此刻只要一个不慎公主便会落入番人之手卢云想起职责重大绝不能让公主犯险心急之下说起话来竟略有教训之意。
公主俏脸生怒说道:“本宫不管这些我要你放了这人你现下立刻放!”卢云又惊又怒不知该当如何。
那侍卫连连哭道:“多谢公主多谢公主小人日後定会感恩戴德再也不敢侵犯尊驾了。”说著又朝卢云磕头哭道:“小人知错了求大人高抬贵手啊!”公主见他兀自害怕便微微一笑向前走上几步说道:“你不要担心有本宫在此没人敢害你的。”卢云见她忽地上前已在那人面前数尺急忙扑了上去惊叫道:“走开!不要靠近他!”话声未毕只见那人腰杆一挺猛从地上跃起武功竟似十分精强。卢云大惊想要拦在公主面前却已差了一步。霎时之间那人已一把抓住公主跟著仰天大笑甚是得意。
公主见变故忽起吓得花容失色饶她教养出众也不禁尖叫一声。
卢云以手支额只感懊恼不已怪只怪自己一时心软疏了防备竟被这人偷袭得手他伸手指向那人大声喝道:“你快快放开公主我可以饶你不死!”那人呸了一声冷笑道:“你还敢罗唆?现下谁听谁的你给老子搞清楚点!”说著往公主粉脸瞧了瞧淫笑道:“你再敢招惹你老子弄得我心情不好当场来个先奸後杀你信也不信!”
卢云又恼又气道:“有话好说你可别要乱来!”那人指著卢云破口骂道:“死小子你要老子跳崖自杀?***你先给我跳下去了!省得老子杀你!”他见卢云不动当即淫笑道:“你再不下去难不成我这两只手不会摸女人么?你可要看我和你的公主娘娘亲热啊!”公主大怒但那人举刀架住了她一时间毫无办法。
卢云恼怒至极他走到崖边回头往那人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陡地跳落公主大吃一惊尖叫道:“卢参谋!卢参谋!”
那人哈哈大笑说道:“无知小儿也敢上战场搏命!”说著放开了公主淫笑道:“蛮子公主多亏你救我一命一会儿我来疼疼你也算报答恩情啦!”公主想到卢云已死忍不住两腿一软坐倒在地哭道:“卢参谋…………都是我害了你……”那人哈哈大笑道:“哭什么?你手下杀了我们那么多弟兄本就该死!现下他死个乾净没人打扰!看老子怎生炮制你这小淫妇!”公主生性刚毅她听此人言语粗俗残忍好色非但不怕反而激起了天朝皇女的傲性只见她站起身来怒道:“你好大胆!敢与本宫如此说话!”那人见了公主这幅派头心下忽地一惊但转念一想此时只有他一人在此那是为所欲为的局面当即淫笑道:“公主啊!你想清楚了现在我就是你的皇上你可要好好服侍我嘿嘿………”说著便往公主脸蛋摸去公主虽然怒叱连连但那人色心已生如何按耐得住?眼看大手往身上逼来只吓得公主惊叫连连慌忙闪避。
当此危急之时忽听後头一人道:“无耻小人你要是皇上我便是你的祖宗。”那人怒道:“是谁?”此言甫出喉头一凉已被割断了喉管跟著一脚踢来把那人直踢下悬崖。
公主急忙回头去看却见那人满脸怒容手挺弯刀却是卢云来了!她欢叫一声扑了上去将他紧紧抱住喜道:“是你!你没死!你没死!”欢喜之间泪水流了下来竟是喜极而泣。
卢云连忙退开一步躬身道:“臣方才并未真个跳下山崖只是攀在悬崖之旁此人行事疏漏不曾前来察看便给臣偌大的暗算机会。”公主满脸喜容一时间忘了种种不快只眉开眼笑地望著卢云欢喜之情溢於言表。
卢云低头往崖下看去说道:“明日我得做几个陷阱可别让这些人再来偷袭。”公主忽地走上几步拉过卢云的手微笑道:“别说这些了。我有些饿了咱们一齐吃饭吧!”神态竟是极为亲匿。
眼见公主换上了一幅笑脸卢云不禁吓了一跳忙往後头退开一步不知公主为何转变得如此之快直有摸不著头脑之感。他将雪鸡拖过迳自烤了起来。火光红艳中只见公主满脸喜容笑吟吟地看著自己。
卢云心道:“这公主忽地高兴忽地忧愁看来有些奇怪可别是受了风寒神智不清起来。我可小心应付了。”他烤好了鸡撕下鸡腿说道:“公主趁热吃吧。”
银川公主面带微笑伸手接过轻轻地咬了一口卢云怕她吃不惯野味连忙道:“臣随手所就只怕不合公主胃口。”
公主嚼了一嚼只觉满口肉香滋味颇美便笑道:“好吃得紧便是禁城的御膳房也没那么好的手艺。”
卢云面贩出身最爱旁人称赞自己的手艺一听公主之言欢喜得好似要飞了起来大喜道:“蒙公主谬赞实乃臣生平荣华。”
公主见他神情如此轻轻一笑道:“你这样好手艺莫非以前是个厨子?”卢云听她垂询想起生平往事忍不住神色微微一变跟著点了点头。
公主奇道:“敢情你真的是?”
卢云尴尬一笑道:“说来不怕公主见笑。在下连厨子也还够不上只是王府胡同里的一个面贩。”
公主哦地一声道:“面贩?那是什么?”这公主娇生惯养什么时候在外头游荡过了?听得面贩二字竟是不知。
卢云苦笑一阵心想:“这公主不食人间烟火我又何必与她多说?随口敷衍两句吧。”他摇了摇头道:“面贩就是卖面的生意人没什么好说的。”
他见大雪又要落下便起身道:“公主殿下时候不早了请早些入洞歇息吧!”
公主虽然不明世事但生性仁慈甚会体察人心一见卢云神色便知他心中有痛想来不愿明说自己的过去。当下轻声道:“卢参谋我们屡次共经患难生死攸关可是我却连你的来历也不知道眼下无事你不妨说说吧。”
卢云听她垂询再三不禁心头苦笑他摇了摇头又缓缓坐下。
他自离开江南以来辗转奔波四海为家从未与人提及往事想不到第一个问他的人却是当朝的公主。念及自己背负莫名罪孽终身都要郁郁寡欢不由得一阵悲哀又想起当年在扬州与顾倩兮分手的情状忍不住心中一酸。
他不愿露出心事只凝望著星空微微一笑那笑容中却满是苦涩之意。
公主一愣道:“什么事这般好笑?”
卢云低下头来拨弄著火堆轻声道:“臣出身寒微不是什么体面人还是别说的好免得污了公主清听。”
公主听他语音悲苦又见他神情特异料来定有什么难言之隐心道:“这人的来历好生奇怪我若能生离此地定要查访一番。”
火光闪动卢云照料著火堆神色无喜无悲。公主则好奇难抑一双清澈大眼眨啊眨的尽是盯著卢云看。两人各怀心事都是默默无言。
过了良久卢云道:“公主殿下外头冷得厉害请你回洞里歇息吧可别受凉了。”
公主回眸看著他说道:“那你呢?你便要在外头吹风受寒么?”
卢云淡淡地道:“臣体健如牛区区寒风冷雪丝毫不能奈何分文。”
公主点了点头轻轻道:“如此辛苦你了。”说著便走进洞里。
卢云看著公主的背影心头竟有种温暖之感那是离开扬州以来前所未有之事。他心中立誓定要保护公主顺遂平安绝不让她落入敌人之手。
第七章 天苍苍兮临
却说那煞金武勇厉害秦仲海与他放对登时不敌阵势更给人率军冲破慌忙间只有退向玉门关。
眼看後头沙尘飞扬却是四王子率军追杀而来。秦仲海等人只有加紧逃命希望早一步赶到玉门关。想起薛奴儿已在当地守候更是快马加鞭疾驰而去。
众人一连数日都在率军撤退夜间只敢在马背上眯眼歇息谁敢在乱军中搭营休憩?只是马匹连日奔驰不堪操劳纷纷倒毙路旁。
众人面色如土精神不济料想撑不到玉门关便会被四王子赶上。
这日已至腊月三十黄昏秦仲海兀自率军赶路却见前头一骑慌忙而至秦仲海一愣不知是什么人在此奔逃急忙停下军马却见来人脸若白纸披头散正是东厂的副总管薛奴儿!秦仲海心下惊骇这薛奴儿此刻该当身处玉门关以来监视江充的兵马却怎地仓皇逃来此处?秦仲海急忙叫道:“薛公公!怎么回事?”薛奴儿快马冲来骂道:“大夥儿快走啊!江充的人马翻脸不认人在後头紧追不舍只怕要杀人了!”秦仲海与众属下面面相觑都是说不出话来。
过不半晌只见前头烟尘大起竟有部队急奔而来看这声势少说也有万人。
秦仲海浓眉紧皱万没想到江充竟在这危急时刻举兵杀来虽不知他用意如何但这玉门关却去不成了。薛奴儿见秦仲海迟迟不动登即骂道:“叫你逃啊!你还愣著做什么?”
秦仲海指了指背後苦笑道:“番国四王子作乱不杀我们绝不甘心现下正在後头追赶公公却要我们退往何处?”
薛奴儿也是一惊呸道:“到底在搞什么?怎么这儿那儿都在造反作乱真是荒唐透顶!”一旁何大人见大军忽地停下连忙赶上前来惊道:“怎么了?我们不是快到玉门关了么?怎么忽然停下了?”
薛奴儿急道:“没时光多说了等江充的狗来了大夥儿都要糟!快快转向!”说话间前方蹄声大作万马奔腾而来秦仲海与属下虽然疲惫不堪但情势危急还是一起举起兵刃护住了一众高官王族。
行到近处大军陡地停下只见银盔闪耀刀刃如雪端的是纪律严明的精兵。来人果然是玉门关守军直隶於江充的人马。
何大人知道薛奴儿脾气不小八成是他得罪江充这才被人追杀。他见性命危急如何愿意牵扯在东厂与江充的恩怨间?当下拍马冲出对著江充的兵马叫道:“我是御史何大人奉命保护公主和亲快快放我们过去!”只见大军中行出一名将领他脸露冷笑说道:“管你什么何大人何小人?江大人下令任何人不得擅自入关否则一率杀无赦!”跟著弯弓搭箭呼地一声对著何大人射来一箭却把他的官帽射落在地何大人吓得屎尿俱出慌忙逃回阵中。
秦仲海大怒登即举刀叫骂道:“你这将领好不蛮横胆敢不放我们进关!你快快报上名来来日大家金銮殿前分说明白!”
眼看那将领冷笑不答薛奴儿骂道:“高颜你这死杂碎!想你不过是江充手下的一条狗居然敢招惹东厂看咱家回京之後不杀光你全家满门老小公公便跟你姓!”那高颜脸上变色得罪东厂确实不是小事他面露犹豫之色一旁走上一名副官在他耳边低声说话。高颜闻言似乎心神稍定当即喝道:“老妖怪!你少在那里说嘴先等你活得了性命再来你爷爷面前放屁!”
薛奴儿气得脸色惨白尖叫道:“找死!”猛地身影一闪便要冲上前去高颜知道薛奴儿武功高强急忙命人放箭万箭横空只把薛奴儿射的东躲西藏狼狈不堪只有缩了回去。
高颜哈哈大笑道:“还有谁敢过来?”他见良久无人敢动便布阵立寨按兵不动绝不许秦仲海他们稍越雷池。
秦仲海见情势大坏前方高颜驻军把手後头番兵驾马来杀禁不住叹道:“前无退路後有追兵却要如何是好?”
薛奴儿尖叫道:“你是将军该是你来想办法啊!怎能问我呢?”
秦仲海心念一动想起过去柳昂天曾经言道说昔日朝廷有一位不世出的名将名唤“武德侯”曾在玉门关外与也先可汗激战一场那时他被受人陷害不得入关便埋伏在十里外的“葫芦谷”决一死战若能赶到葫芦谷定能据险而守。想到此处急忙叫过军中老卒问道:“你们过去镇守西疆时可曾听过一个『葫芦谷』?”那老卒应道:“当然有。那『葫芦谷』离此不远只在东方十余里。”秦仲海大喜忙命那老卒领路。
当下秦仲海命前队先转东行後队防守以免高颜率军偷袭。奔出数里远远望去却见四王子军马已然追来只从高颜阵旁冲去高颜却视若无睹任凭大军疾驰而过。秦仲海心下犯火这高颜身为朝廷命官肩负西疆安危岂能任由敌军在边界随意奔驰?莫非两方人马早有协议?当下问道:“薛公公究竟在关里生了什么事怎地这些人一路追将出来?”
薛奴儿尖声骂道:“我那日赶抵玉门关要这姓高的畜生开关出兵掩护公主的车队天晓得这贼娘生的白日里对我好酒好肉的招待夜里就派兵来围杀我哼!这群自不量力的东西当晚便给我杀了百来人只是咱家势孤力单双拳难敌四手便暂时撤退谁知这狗贼高颜还不放过率军追赶出来一路追杀到此处来啦!”秦仲海心下疑惑江充若要追杀薛奴儿大可请出手下奇人异士为之何必劳师动众出动这许多军马?莫非他有意参与汗国政变?还是另有更为重大的阴谋?著实令人费解。
秦仲海虽然精明却不知江充本人早已抵赴西疆更不知卓凌昭早在神鬼亭旁埋伏此时更与杨肃观等人激战这高颜开关出兵不过是种种机关的一环而已。
大军一路奔逃慌忙间赶出数里忽听後头杀声大起四王子军马已然赶来两方人马短兵相接斯杀几回互有折损。达伯儿罕见四王子已然追到吓得面无人色更是纵马奔逃大军狂冲疾驰把四王子远远抛开。
秦仲海知道此刻已然危急若不派人敢死断後全数人马定要断送此处。此行中有汗国皇储、本朝御史等重要人物绝不能任凭他们落入敌军之手。秦仲海心念已决当下对薛奴儿道:“薛公公劳烦你保护何大人。我要留下来断後。”薛奴儿一愣摇头冷笑道:“秦仲海啊秦仲海都到这个田地了你还要硬充英雄好汉?凭你这点人马如何是他们两路军马的对手?你这般蛮干不过是徒然送死而已。”
秦仲海昂然望向远方道:“死也好活也罢我决不能任凭大家坐以待毙。说什么也要拼一拼!”薛奴儿嘿嘿一笑摸出“天外金轮”一晃冷笑道:“凭你这点武功想要断後?我看你还是省省力气不如让本座的『天外金轮』显显威力也许还有一线生机。”其实薛奴儿有意相助与秦仲海并肩御敌只是两人一向不和心中这样想嘴上仍是讥嘲不休尽说些不中听的。
秦仲海哈哈大笑说道:“多谢公公好意这次很承你的情。不过带兵打仗可不是比武较量这你是不成的。快快保著何大人走吧!”薛奴儿听他言中带有轻视之意忍不住哼地一声说道:“这可是你自己去送死的。临死之际可别怨天尤人说公公没来帮你。”
秦仲海微微一笑不再理他自去召来百名敢死勇士人人携带刀斧与自己一同埋伏等四王子前来便要举兵偷袭。只要能阻拦他们几个时辰料来己方大军必可从容赶抵葫芦谷。
秦仲海并非卤莽之辈他此刻留下断後绝非一意孤行自杀救人心中早已算定脱身奇谋他事先命人挑选百匹骏马躲在数里外相候只等他啸声一起便来过来接应刀斧手逃走。
秦仲海率人伏在一处沙丘之後随时准备上前斯杀。耳听马蹄声阵阵四王子大军匆匆从旁而过毫无防备。他见机不可失振臂高呼道:“兄弟们!上前杀敌啊!”
他当先冲下著地滚去众刀斧手也随他向前滚动众人呼啸一声一见马脚便即砍落只见秦仲海凶狠无比他刀光飞舞著地乱滚有如一个锋锐至极的大圆盘猛往万马蹄下撞去。
番兵见他势头厉害急忙掉转方位但其势已有所不及转眼间哀号四起竟被秦仲海等人砍下百来只马脚。群马哀鸣不已翻倒在地。前部人马翻倒後头兵马却已撞来众人惊慌失措齐声大叫:“让开!快快让开!”轰地一声数万只马蹄踏来硬往前队大军踩落两相一撞後队大军也即翻倒。一时间人声马鸣践踏而死的不计其数阵势已然大乱。
秦仲海见四王子的幡旗已在不远处心下大喜:“擒贼擒王!若能把这四王子抓住定能扭转乾坤!”心念甫动随即往四王子麾下军马滚去。
四王子见秦仲海朝自己滚来心中慌张扬鞭叫道:“快!快!谁替本王杀了他!”
众军拿起长矛乱刺但秦仲海身形灵动至极左一滚、右一翻有时更钻到马腹之下众人坐在马上如何刺他的到?秦仲海几个翻滚已然滚到四王子座骑之旁他虎吼一声拔刀跃起便要斩落!
四王子惊惶掩面大叫道:“来人啊!快快保驾!”
眼看四王子危急之至两旁军士猛地窜出奋力举起手上盾牌替王子挡下这雷霆一击火红的刀锋压下“当”地巨响几名军士虎口破裂盾牌登时落下。秦仲海横刀一挥一招“火云八方”几名当前的卫士胸口中刀鲜血激喷而出霎时翻倒在地。
秦仲海见无人看守四王子猛地狂吼一声举刀冲向主帅四王子拍马逃走慌忙大叫道:“煞金!快来救我!”秦仲海骂道:“来不及啦!”钢刀追魂便要将四王子腰斩两段。
便在此刻一条刀索从後飞来硬生生地往秦仲海喉间戳去势道好不凶恶秦仲海见来势太快忙滚倒闪开他倒在地下只见一名大汉拍马前行神色傲然却是煞金来到。
秦仲海见他出现眉头登时皱起知道情势已无可挽回。
四王子吃过秦仲海几次亏知道他凶猛狡猾兼而有之连忙道:“煞金你听好了我们先绕路离开此地这里的几个人都留给你了!”煞金神色不豫却无法抗命只有点了点头。
四王子叫道:“传令下去大军绕道往东方转进!”马蹄隆隆声中四王子慌忙离开。
四王子率军离开後荒野上只余下煞金独率千名骑兵却是奉命过来料理秦仲海好让主力部队从容离开。
一名属下问道:“将军咱们现下怎么办?”秦仲海心下打量既然自己这方人马已然从容远走自也不必留在此处单独与煞金这怪物硬碰硬的斯拼他传令道:“众军听命咱们往葫芦谷退去!”一众刀斧手大声答应霎时间秦仲海仰天长啸远远烟尘飞起马蹄隆隆却是自己埋伏的手下带领百只骏马正自赶来接应。
秦仲海喝道:“大家一起冲出去!”当下带著众人往外冲杀便要与马队会合。
煞金见秦仲海已要离去伸手一挥千余骑兵缓缓行来已将秦仲海等人合围。秦仲海见敌方训练有素真是精锐雄狮急忙传令道:“大家往马蹄砍去一有机会便逃!这煞金武功太高千万不要和他拼命!”
他当先著地滚去举刀乱砍众刀斧手随即滚倒在地也往马蹄砍去。
煞金冷笑一声摇头道:“区区地堂刀何足道哉?且看我的『金勾阵』!”他喝道:“布阵!”一声令下千名部众便即散开跟著从鞍囊取出一只奇形兵刃其长如刀弯曲似勾却不知用在何处。秦仲海骂道:“妖魔鬼怪的伎俩何足道哉?”众刀斧手不惧强敌仍在马蹄中乱滚乱翻伺机下手。
煞金喝道:“动手!”千名骑兵斜身低下却是以双脚勾住马鞍将身子紧贴马腹便往地下的刀斧手攻去。
秦仲海心下一惊心道:“这就是金勾阵么?”他曾听人说过这个阵势却不曾亲眼见过想不到却在蛮荒之地遭遇了。看来煞金不只武功厉害连带兵打仗也高明若斯秦仲海心下惊惶正要喝退属下却见千名骑兵已然举起手上金勾往马蹄下的刀斧手掠去。秦仲海手下之人多是悍勇之徒虽见敌人厉害仍是不惧举起手上的铁斧便往马脚砍去。
煞金喝道:“勾!”却见骑兵举勾削来刀斧手脸上变色待要逃命却已不及登时给人勾住脚踝金勾尖锐霎时透骨而入千名骑兵随即狂奔数百名刀斧手便给拖在地下滑行一时惨叫连连钢刀砍落不少人更是身异处。
余下众人见情势大坏连忙左右窜逃已是溃不成军。
秦仲海面色惨澹眼看这煞金好不厉害竟已将地堂阵法破去他虎吼一声大声叫道:“大家跟我冲!”大怒之下也不在地下翻滚爬行站起身来便往金勾阵冲去。
只见秦仲海带头冲锋他举起大刀运起“火贪一刀”第八重功力一招“龙火噬天”猛如火龙般地扑去他全身旋转有如陀螺刀光上却带著熊熊烈焰好似妖魔一般群马见了火光焚烧的模样吓得四处乱窜秦仲海狂啸一声喝道:“杀我手下全给老子赔命来!”
狂刀乱斩几名勇猛之徒挡住去路当场给他砍死金勾阵被他这么一冲立时撞出一处缺口秦仲海见机不可失急忙喝道:“刀斧手听命全军後撤葫芦谷内再行会合!”
一名属下见他自己犹在杀敌惊道:“将军那你呢?”秦仲海喝道:“罗唆什么?立刻走!”军令如山秦仲海一声令下那人不敢再说瞬间便与众人狂奔而出煞金的手下要出手拦人都给他三两刀劈死。
不多时远处奔来大群马只却是秦仲海安排的人马过来接应众下属死里逃生急急翻身上马慌忙逃离。
秦仲海见众人逃走自己也要上马遁去忽然一刀从後劈来势道浑雄至极正是煞金出刀来砍。秦仲海急忙翻下马去著地滚开却见那煞金正自冷冷地看著他道:“你手下可以走你却不能走!”煞金部众见他落马趁势杀来想将他一举格毙但秦仲海何等武功那“金勾阵”只是战阵所用的套路岂能擒服武林高手?他刀光闪过瞬间斩掉三只马脚四下打探逃走之路。
煞金见属下惊惶闪避情知无人奈何的了他当即森然道:“你们去追那些刀斧手这个人交给我来杀。”
煞金手下军士见秦仲海杀人如麻满脸凶狠神色直是可怖可畏听得上司如此吩咐如遇皇恩大赦急忙驾马离去。
煞金坐在马上傲然看著秦仲海道:“你站起来放手一搏吧!”
秦仲海缓缓起身此时天地间仅余风声萧萧偌大战场上只剩下他与煞金二人两人动手在即那煞金兀自坐在马上只斜睨著秦仲海脸上挂著一幅冷笑直是胸有成竹的架式。
秦仲海心下合计自拊不是此人对手只不住打量脱身之计心道:“看此人的模样当有十二分把握杀我。方才与此人过招他的武功确实高不可测今日之战能免则免当逃则逃否则明年今日只怕真成了我秦仲海的忌日。”
一阵风沙吹来秦仲海见风势颇劲心念一动他本来站在东此刻便缓缓移动脚步往北方的上风位占去。那煞金却不理会他只坐在马上满脸睥睨神气。
煞那间一阵狂风袭来刮起满天黄沙却往煞金脸上吹去只见他两眼微微一眯秦仲海大喜他占住北方位图的便是此刻的地利当即运起“火云八方”挺刀往煞金砍去刀势笼罩煞金身上六处要害此招夹著地利之便颇有攻敌不意的味道。
却听马刀“当”地一声响陡地变成一十二片刀锋铁索刀锁飞舞之中急往秦仲海身上绕去。秦仲海吃过这刀索的亏自知颇有不及这刀索奇妙至极头尾间相互呼应倘与之硬拼一十二片刀锋切来当场便能将他斩成十来段。煞金双手连舞刀索忽上忽下钻前翻後猛地切向秦仲海胸口秦仲海脸上变色急忙落地趴伏不敢正面接招。
煞金见他无胆硬拼当下手腕使劲只听啪地一声那刀索又合在一处变回了十二尺大马刀当场直劈秦仲海脑门秦仲海兀自趴在地下忙往一旁滚开轰地一声沙地上赫然被劈出一道深沟。
秦仲海面色惨澹急急翻起身来往後倒退一步那煞金却仍坐在马上只冷冷看著他。
眼见煞金武功高得出奇秦仲海自知此战端无胜机他眼观四面不住打量四下地形忽见远处十来里外有丛树林想来里头隐密曲折只要躲入其中当可仗著自己身法灵便逃脱性命。他心念甫动便往地下猛力一踢激起无数沙尘朝著煞金座骑的眼中飞去虽说马儿的睫毛可挡风砂但这沙非比寻常附上了秦仲海浑厚的内力那马儿如何经受得起眼珠猛被沙粒袭中当场惨鸣一声人立起来虽然未瞎却也疼痛不堪。
秦仲海见机不可失急忙使出轻功往那树丛方向逃去。
煞金气得脸色惨白喝道:“好卑鄙如何使得这般下三滥的手段!”秦仲海更不打话只是足狂奔。
煞金叫道:“卑鄙小人我若不杀你日後不知有多少人要害在你的手中!”说话间翻身下马踏步追来。
秦仲海不愿他识破自己埋伏在树林的计谋当即迂迂回回地奔了一阵不住地绕著圈子那煞金却只在自己背後缓缓而行并不快步疾追想来此人甚是自傲不愿与自己一般狼狈。他弯曲迂回地逃跑足足奔了一个多时辰眼见天色已黑便转向树林奔去料来夜间更易於偷袭暗算此战尚有一线生机。
秦仲海外表粗豪放浪看似不拘小节其实他这人甚是机警狡猾阴谋百变每当敌我实力悬殊之时必以偏锋险棋求胜全然不顾风评如何。也是他个性如此才以丢沙包这种第三流的手段逃得性命。
柳昂天手下向有两名大将一是秦仲海另一人便是杨肃观若将两人相较那杨肃观却远比秦仲海来得高傲自好。杨肃观生性颇为自负向来看重面子即便敌强我弱也不愿掉了面上的威风。便是要输也要输得面子周全皮相好看。若要出阴招、使狠棋也会私下偷偷使用绝不敢如秦仲海这般明目张胆。
秦仲海逃了一阵冲进树林只见枯枝满地一片萧条一幅冬日严寒景象。他边走边看想要寻找藏身之处行了片刻忍不住“咦”地一声月光下只见一物高高耸起不知是什么东西。行到近处定睛望去才知是一株参天古木高约十余丈足有十人合抱粗细虽在大寒冬日仍是苍绿劲节在一众枯树中格外醒目。
秦仲海一愣不知何以在此荒漠沙地之中居然能有这般高大的树木。只是此时身在危境哪有心思去看这些身外之物他不及细看转身便躲到古树後头只见树後有座圆圆小丘上头生了些杂草此外别无长物。正察看间陡地见到一人站在大树前方正自举头仰望那人面色紫膛一张凛然的国字脸正是煞金到了。
秦仲海心下一惊:“老小子这般神出鬼没!”方才见此人远远落在後头怎地一瞬间便已赶到直是不可思议。
秦仲海手持钢刀隐身在大树後头偷眼往外望去只见煞金两眼眯起正自仰望那株大树一阵狂风吹来只吹得煞金颏下长须迎风飘舞月色映在脸上神色竟似十分悲凉。
秦仲海见他举止有异心中颇感奇怪但眼下活命要紧哪管这许多他屏气凝神只等煞金失了防备便要使出师传绝招以“龙火噬天”将之击毙。
却说那煞金走到大树之旁竟似忘却了眼前的斯杀只见他仰头看著参天大树脸上神色苍凉紫膛脸上居然有著泪痕秦仲海正自讶异忽见煞金戟指向天狂叫道:“老天爷啊老天爷!我辈英雄肝胆俯仰无愧你……你怎能这样待我们!你好忍心!你好忍心!”
月色下煞金虎目含泪举刀问天似有无尽悲怆。秦仲海虽要斩杀此人但眼见他举止怪异还是留上了心暗道:“这煞金恁也瞧不起我明知我便在此地埋伏却在这儿装疯卖傻不知他是否另有阴谋。”
却见那煞金疑疑地凝视天际似要老天给他一个回答。良久良久他凝立不动四下更是一片宁静。秦仲海暗自忍耐心中咒骂不停。
忽听那煞金哈哈大笑大显狂态仰天疯言道:“这世间焉能有神?便有神明我石刚就是神!”他双手往外一振有如神鹰展翅那马刀登时化为刀索双手急舞中刀索卷起地下无数沙尘宛若一条土龙在大树前来回飞驰。
煞金口中连连喊叫似要泄心中怨恨悲歌道:“天苍苍兮临下土胡为不救万灵苦?英雄便该凌迟死悲愤垂泪苦无语?我自横刀向天叫忠义孤臣枉痴心安得大千复浑沌莫叫我辈知天命!”他神情激亢大叫一声使劲将马刀插在黄沙上轰地一声地下登时现出尺许深坑沙尘飞扬中弦月如勾高挂身後更显出他莽莽苍仓的英雄气概。
秦仲海心中一动暗道:“这人绝非普通番将他必然身怀千古奇冤这才如此悲愤狂啸。”秦仲海此刻虽要暗算煞金但见他如此行径已知此人必是慷慨激昂的人物他生性最爱这等豪杰一时之间心中忽有亲近知己之感竟有些下不了手。
秦仲海心中叹息但只一转瞬便又宁静如常心道:“我不杀他他必来杀我我秦仲海何等人物岂能有妇人之仁?”心念已决等他一失防备便要下手。
那煞金双膝下跪对著那大树说道:“都督在上属下二十年来远渡外国沦落异乡至今尤不能为你报仇为枉死兄弟雪恨。想我光阴虚度一事无成有若沧海一渺舟日後更要只身客死异乡唉……这便是我的命么?”说著唏嘘不已。
秦仲海心中一奇听他言下之意此株古树当是某人的葬身之地却不知葬的是什么人。
那煞金又道:“今日机缘巧合属下追杀朝廷贼孽却又来到都督墓前唉……二十年来都督坟上荒烟蔓草却不知还有谁来祭拜了?都督啊都督我们昔年效忠朝廷为的又是什么?朝廷待我们却又何其残酷狠毒?”他一时悲痛难以自已竟然哭出了声。
猛见煞金泪流满面低下头去大是偷袭良机秦仲海心中一喜当下提刀飞去喝道:“纳命来吧!”一招“龙火噬天”全身旋转劲急宛若火龙昂一刀猛往煞金颈子砍去。
眼见钢刀便要砍中煞金的顶门他却仍是拜伏不动直似不知虽说已下决心此刻秦仲海还是心下一软寻思道:“此人武功盖世英雄了得我若如此杀他却也太过卑鄙。”当下刀势一偏劲力略收便要放他过去。
只听“当”地一声大响煞金手上的马刀忽地裂开如活物般地扬起直往秦仲海喉间削来原来他早已见到秦仲海。
秦仲海大惊著地滚开心下不住地骂著自己:“秦仲海啊秦仲海你怎地心软手轻了!这煞金早有防备你还自以为是今日定要毕命此地啦!”
煞金拜伏不动面朝地下口中兀自道:“朝廷狗官无耻奸贼你既然到了此处圣地却如何不跪?”
秦仲海呸了一声讥嘲道:“什么圣地啊?这里是他***道庙还是佛堂你却要我跪谁啊?跪那玉皇大帝么?还是跪老兄你啊?”
煞金跪在地下重重一哼手上刀索却如活了一般趋前斩後上攻下击无往不利。秦仲海左支右拙辛苦异常只把手上钢刀使得密不透风泼水不入这才挡住煞金的攻势。
煞金缓缓起身刀索更是灵活百倍呼地一声猛往秦仲海双腿砍去秦仲海跃起避过那刀索在地下一转竟从他背後绕来削向他的後心秦仲海往前跳跃扑倒在地那刀索在半空一昂跟著往下啄去秦仲海急忙滚开气喘甚急心道:“这样打下去今夜必输无疑。我招式不如他难道内力也不如他?说不得了此时只有跟他硬拼内劲否则万无生机!”言念及此翻身站起便想伺机抓住刀索。煞金面无表情手中招式更是加紧刀索直来横去霎时连变七八个方位越来越是凌厉秦仲海几次想要出手却不得其法。
煞金冷笑道:“想你这等年轻却能练到这般功夫也算是不容易了。谁知你专替朝廷办事行径又卑鄙无耻那可怨不得我了。”
秦仲海心神专注无法回话煞那间那刀索猛地朝他喉头袭来秦仲海心念一动暗道:“此时若不行险却待何时?”当即冒险出手举刀架住刀索煞金冷笑道:“总算要放手一搏了吗?”刀索一滑便往秦仲海手腕切去秦仲海把心一横心道:“便废了一条手也要抓住这玩意儿!”他举臂往刀锋压去只见眼前一阵血红上臂已被刀索砍伤立时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天幸刀索入肉刀势便即缓了下来。秦仲海心下一喜钢刀急往刀索上的铁练绕去叮当一声响已将刀索缠住。
秦仲海心道:“我招式拼不过你便以内力一决雌雄!叫你尝尝『火贪一刀』的刚猛内劲!”他提起真气火贪一刀的刚劲动便从两人的刀刃间传了过去霎时连连催动不休。
煞金脸露微笑颔道:“你有胆与我比拼内力真不怕死有种。”
秦仲海见他开口说话丝毫不怕真气不纯那是轻视自己到了极点当下更是催动全身内力如铁锤般敲向煞金体内。
煞金脸露微笑坦然而受秦仲海的刚猛内劲竟如泥牛入海有去无回。秦仲海心下震惊当即运起全身内劲奋力出。
煞金喝道:“来得好!”脸上红光一闪反将秦仲海的内力震了回去。秦仲海面色惨白心道:“惨了这老东西内功高强我可惨了!”这煞金不但兵刃奇特招式诡异连内力也是刚猛无俦秦仲海的内功纯是阳刚一路眼看无隙可趁这番计谋只有付诸流水了一时叫苦连天。
此刻两人比拼内力已是生死立判的硬碰硬丝毫含糊不得。秦仲海比煞金小了二十余岁功力自无他深厚只是他的受艺师父乃是武学大宗师可说是不世出的奇人所传内功也是深奥渊博临敌时更是威力奇大是以秦仲海功力虽逊於煞金全身内劲却能有十二分的挥一时间尚不致落了下风。
约莫一盏茶过後只觉那煞金内力源源不绝地冲来一波接著一波有如怒涛翻江又若霹雳雷震真是雄浑刚猛世所罕见。秦仲海运起师门密法将丹田内劲全数搬运而出自知自己这般运功只要稍有疏忽便会走火入魔而死。当下更是专心凝志不敢有失。
又过片刻秦仲海脸色紫已感难以支撑双膝渐渐软倒。煞金嘿嘿一笑道:“来到此处圣地不由得你不跪!”秦仲海心中大怒所谓男儿膝下有黄金如何能受这等屈辱?他猛提真气激了英雄肝胆内力狂涌而出蓦地生出一股大力竟然将煞金的马刀震开。煞金微微一奇啪地一声马刀散为十二节刀索便往秦仲海身上砍去。
秦仲海方才一时激愤用力过猛此刻如同虚脱眼见马刀砍来却已无力招架慌忙间往旁一跳躲了开来但气力已然用尽摔在地下动弹不得。
煞金哈哈大笑道:“朝廷狗官无耻奸臣今日拿你活祭都督。”跟著一刀劈去。这刀来得好快秦仲海勉强爬起身来却又摔倒在地已然无力回避。
秦仲海见性命不保只得长叹一声自遇这煞金以来不只武功不及他阵法兵法也被此人破去眼看更要命丧此处秦仲海心中悲凉索性闭目待死。
煞金大笑道:“都督英灵在上收下这狗官的性命!”刀索飞来刀锋已中秦仲海後背只要再入一寸秦仲海立时便要横死当场死个惨不堪言!
第八章 明月出天山
却说公主与卢云攀上悬崖连番击退强敌总算平安无事便各自在崖上安歇。好容易熬过第一个夜晚到了第二日早卢云情知尚未脱险便起了个大早察看有无逃生道路。
清晨时分山顶上自是极冷卢云见公主尚未起身知道她这些日子饱受惊吓想让她多睡会儿便不去叫唤只自行攀上一处高台眺望此处地势。
极目看去只见此处悬崖三面凌空只有东面紧邻一处高原之旁中间却隔了一道峡谷约莫二十丈远近。卢云望著峡谷心道:“我若能带著公主跳将过去便有再多番人那也不怕了。”但对面高原距此足有二十来丈天下间有谁能一跃而过?只好打消这个念头。
眼看难以逃走只好加强防御了。卢云细看地形算来敌人若要攻打此处定会从西北两面山崖爬上便把两处山岩挖松只要敌军再次爬上必会失足跌落摔死山下。
他自知东面山巅乃是最後防守之地便细细布置陷阱先将若干大石架起高高堆起下头垫以枯枝只要将枯枝抽走大石便会滚落定能杀伤不少。另捡崖边险恶处作手脚在险处泼水成冰撒上泥土将之伪装成一片平地只等敌军一来便要他们好看。
卢云心下了然倘若这些陷阱全数用凿敌军还不退去只有往那宽阔至极的峡谷一跳至於生死存亡只好听天由命了。
一连几日卢云都在挖弄山崖制作陷阱费心思量脱身之道。但公主却逍遥快乐一会儿往山洞里搬过圆石说要当作桌椅一会儿又打扫布置将洞里装点得美仑美奂好似甚为开心。有时卢云打来雪鸡公主更主动学著烤食好似每件事都让她兴味盎然。
卢云看在眼里心中想道:“这公主当真怪异得很明明死在眼前却还有心思玩耍皇家之女果然不同凡人。”但无论如何公主这般开心却远比愁云惨雾坐以待毙得好心念於此也就坦然了。
在这深山荒岭中两人朝夕相对捕鸟为食虽说一个金枝玉叶一个穷困潦倒但性命攸关谁也不知能否活著下崖便也渐渐少了无谓拘束卢云与公主说话时慢慢不如先前拘谨公主与他说笑他也敢应上几句。有时卢云回想起公主在中原的尊贵对照今日的言笑晏晏直有恍如隔世之感。
这日傍晚公主拉著卢云要他看自己的精心杰作卢云走进山洞只见地下摆著奇石怪岩有若庭院石壁上挂著些树枝却如窗花一般他哑然失笑说道:“殿下还真能苦中作乐臣甚是佩服。”
公主摇头道:“谁说我苦中作乐了?我喜欢做这些事呢!”说著摸摸亲手布置的岩石树枝脸上露出温柔的神色。
卢云微微一笑想道:“这公主平日定是给皇上管死了难得有自己的住所便来胡闹一番。”
公主见他嘴角含笑便问道:“卢参谋你喜欢我的布置么?”
卢云尴尬一笑道:“殿下的巧思当然是好的只是这些杂事太过劳累下次若要布置不妨让臣代劳吧。”
公主忽然轻轻叹息转过头去幽幽地道:“下次?还有下次么?”
卢云见她伤心想她定是忧心番僧来攻忙道:“殿下莫要担忧臣便算性命不保也会让殿下平安离开此地。”
公主轻叹一声她缓缓坐在炕上轻抚自己亲手铺上的乾草叹道:“离开这儿?去哪儿呢?”
卢云应道:“离开这儿自是回中原了。眼前帖木儿汗国大乱我看公主的亲事很难安排只好先返回中原再说了。”
公主听他这么一说双目透出喜悦的光芒便往卢云看了一眼但随即满脸晕红又低下头去。
卢云见她神色颇不寻常不禁心下一凛:“这公主神情好怪难道是病了么?”
正想出言相询忽听崖顶传来轰隆一声却是有人触动了陷阱卢云无暇细想急忙道:“公主你在此躲避片刻我出去看看!”
正要出洞却听洞口传来一个阴侧侧地声音道:“银川公主区区几个陷阱奈何不了人的。快请出来吧四王子等著见你呢。”
卢云与公主脸上一齐变色方才听得陷阱触动须臾间这人却又倏忽而至看来武功高得出奇却不知是何方神圣。
卢云挡在公主身前低声道:“公主莫慌咱们一起冲出去。”跟著搂住了她的纤腰随时准备冲出。卢云举刀在手向洞外喝道:“是什么人在此大呼小叫公主圣驾在此怎敢惊扰!”
只听洞外一声长笑跟著走进一人那人头顶光秃约莫五十来岁年纪身穿深红袈裟手中握著念珠却是一名中年僧侣想来方才便是那人说话了。
只听他道:“小僧乃是帖木儿汗国大僧正法号罗摩什奉四王子之召前来请公主下山。”说著双手一摆竟是伸手肃客。
卢云冷笑道:“这位大师银川公主乃是我朝的公主便是太子要见她也需三催四请。你家四王子不过是个小小番王凭他区区一句话便想请动咱家的公主么?”
国师罗摩什笑道:“这位将军说得是什么话?四王子只是仰慕公主大名早思拜见岂有他心?自来两国交往都是平等相待不知阁下何以如此自高身分?”此人说得一口流利汉语再加口才便给看来学养大是不凡。
公主听他说话温文有礼不似那几名番僧的粗鲁恶俗便请卢云退开说道:“深夜之中本宫不便见外人。无论是王子也好可汗也好碍於礼教本宫都不能相见否则岂不让人背地讥讪?为了本宫的名声也为了四王子的声望还请国师自回吧。”
那喇嘛原本装著一幅有道高僧的模样有意卖弄口才谁知公主这几句话甚是厉害登即堵住他的嘴教他难以接口。他尴尬一笑道:“公主何必拒人於千里之外?当前兵荒马乱四王子怕你有什么损伤便命我将公主早些接回。公主万万不可自误。”
卢云冷笑道:“兀你这和尚说话何以如此无耻?明明便是前来劫驾何必说这些无聊言语?这就上来动手吧!”
罗摩什合十道:“施主所言差矣。公主若不听从小僧劝告眼前只有两条为难路了只怕公主承受不起。”
卢云冷笑一声正要说话却听公主道:“什么为难路你倒说来听听。”
罗摩什道:“便算公主这次得已逃离大难只怕日後仍要与喀喇嗤亲王成亲此人无聊无耻公主已然见过。想公主花样年华却要与这人成亲这却如何使得?”
公主叹息一声道:“别说这些了第二条路呢?”
罗摩什道:“第二条路更是艰难。倘若公主一昧与四王子作对不肯喝这杯敬酒照四王子的性子必将公主火焚而死祭拜我国战死边疆的英雄。那是更加可惜了。”
卢云大怒道:“大胆番僧!居然敢出此言眼里还有天朝王法吗?”
公主叹道:“这位大师除了这两条路本宫别无选择了么?”
罗摩什微微一笑道:“公主不必担忧只要公主能随小僧而去小僧非但保住公主的性命日後成就更是不可限量。”
卢云与公主对望一眼都不知他“不可限量”四字是何意思。
罗摩什看出他们的疑惑便自一笑道:“眼下我们四王子便要登基即位接任可汗照小僧的意思公主何不趁势嫁给吾皇?公主此次西来只是奉命和亲说的难听些大汉天子本就不在意公主嫁的是什么人只要能使中国边境安稳他便放心了。我主四王子英明有为年少英俊远非喀喇嗤亲王所能相比还请公主深思。”
公主脸色一变想不到四王子居心如此居然想趁势接收乃兄未过门的妻子无论这个达伯儿罕多么差劲无聊她也不能做这等变卦逆伦之举。只听她森然道:“国师所言差矣本宫虽只是一介女流却也知道礼法教养自来兄嫂不可戏侮四王子叛逆在先已是万分不该现下又要据嫂为妻这是何等失德之事本宫宁愿一死也不能答应。”卢云听了这话不禁暗暗喝采:“好一个银川公主无怪天下百姓对她如此敬爱仰慕。”
罗摩什摇头道:“公主不为自己打算也该为中国百姓合计合计啊!四王子大军开抵玉门关後便要杀入中原据土为王。你若是做他的王妃日後中国军民的待遇定然好上许多。”
卢云听了这话不禁大怒喝道:“胡说八道!玉门关守军五万屏障天险地势岂是你们区区几万军马可以打破的!”
罗摩什淡淡地道:“天命在我四王子日後他入主中原称霸当世你便知道厉害了。”
卢云与公主听他语气满是自信不由得对望一眼心下都是暗自骇异。
罗摩什微微一笑道:“我言尽於此这就请公主随我走吧。”卢云跳了出来沈声道:“你想带走公主要看你本领是不是够得上。”说著挥动手上弯刀傲然看著罗摩什。
罗摩什摇头道:“可惜啊可惜既然好言相劝不成小僧只有得罪了。还请两位小心了。”
只见他缓缓伸指出来朝卢云点去招式平庸至极指上更是全无力道。卢云不知他有何玄虚当下举起弯刀往他手指削去堪堪砍到罗摩什手上却见他屈起指头轻轻往刀上一触只听“当”地一声大响弯刀忽尔碎裂跟著一股奇异的阴劲传向卢云掌中。
卢云心中讶异他曾与卓凌昭、安道京等人对招也曾中掌受伤却不曾被这等怪异阴劲袭体他见这番僧武功怪异当下深深提起一口真气跟著掌上劲想化解掉敌人的阴劲谁知那阴劲虽然微弱但却凝聚一点有如尖针卢云连连使力却是消之不去。忽然掌中一痛那阴劲更是穿入掌心硬往卢云体内钻了进去。
罗摩什叹道:“施主太过托大了居然硬接本座的『幽冥玄气』和尚虽无杀人之意但施主却要因此而死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说著口中竟念起“往生咒”已然开始替卢云渡真可说是傲慢至极。
这个罗摩什的武功乃是吐番国一路名唤“幽冥玄气”擅以阴劲伤人武功家底与杨肃观等人遭遇的番僧大致相同那时韦子壮便曾骇异於众僧的指力高强杨肃观更以几名番僧的指上功夫厉害足与少林“大力金刚指”相匹敌足见这“幽冥玄气”的威力。只是郑州所遇的几名番僧乃是眼前这罗摩什的徒子徒孙此刻卢云不幸遇到这个宗师人物恐怕性命堪忧。果然甫一接指罗摩什便开始为他渡可说自信之至。
卢云面色铁青只觉那内劲如同毒虫般地钻入经脉说不出的痛苦难熬。这武功便如昆仑山的绝招“剑蛊”一般也是以阴劲裂心破肺杀人於五脏六腑间。若是伍定远在此定会知道厉害绝不敢与此人硬拼但卢云江湖阅历甚浅如何识得?性命已然堪虞。
一旁公主见他神情痛楚更是惊叫连连拉住了卢云的手臂。卢云深怕阴劲传到她身上便轻轻一挥手把公主推了开来。
卢云只觉那阴劲甚是怪异直延“手太阴心经”往上钻来所过之处无不难受酸麻看来不多时一等转入心脏便会裂心而死。卢云不干束手待毙他提起内劲“无绝心法”登地动要知他这心法乃是自创虽然尚有若干缺陷但以威力而论已不下於任何当世内功。他察觉这内力细小无比如针似“无绝心法”使出便只在自己的身体内缓慢游走不能汹涌直上想来这内力虽然阴毒劲道却有所不足。
心念於此自信已有破解之方当下一股勃然纯正的内息从丹田涌出也是运往“手太阴心经”他凝力劲一波波内力便往“肩井穴”运去有若设下重重关卡围墙死守心脉寸尺不让。罗摩什见他专心运气却也不加偷袭只淡淡地道:“施主莫要自误死前徒增痛苦而已。”
卢云哼了一声只专注运功对他的言语不加理会。
那细小阴劲往上冲去登给冲破了第一关卢云咬紧牙关加紧行功内力到处渐渐的压住了那股阴劲两相对耗那阴劲越来越是微弱。卢云见强弱逆转当下深深吸了一口气大喝一声内力更从丹田中涌出那阴劲被卢云刚猛的内力所逼竟从手掌中倒喷而出猛向罗摩什飞去。
那阴劲原本有质无形但凝聚之後已然变为小小一点如针尖大小有若实物此时被卢云内力所逼竟如暗器般地射向罗摩什胸口。
罗摩什此刻正自念经度哪料到卢云年纪轻轻内力竟如此深厚只听啪地一声响胸口已然被自己的阴劲打中。罗摩什抬起头来满面惊讶。
卢云见他目瞪口呆一时失了防备当即抱起公主便从他身侧绕过冲出洞口罗摩什见他从身边逃走这才定过神来急忙喝道:“哪里走!”一指伸出往卢云脑後“玉枕穴”点去。
卢云矮下身子举足踢向罗摩什脚踝罗摩什自高身分不愿跃起相避只抬脚来挡岂知卢云这脚只是虚招用意在於诱敌他见罗摩什举脚重心略向後移胸腹间现出弱点眼看大好良机如何能错过?他本已将右足踢出此时却忽地重重一踏竟把右足放落以为支点跟著“嘿”地一声怒喝身子陡向罗摩什撞去。
这招撞肩绝技甚是怪异不是当世任何拳法路数却是卢云胡乱自创的招式直到後世世间方有八极拳“震脚”的功夫堪称相仿。罗摩什虽然渊博但怎能识得这等新创武功?“碰”地一声响胸口登即被卢云的肩膀撞中这一撞之力好不厉害直有千斤之力罗摩什硬给逼退了一步登时满脸尴尬。他身居汗国大僧正乃是一代武学宗师想不到却被一个後生晚辈打退却教他如何不羞?一时间气恼连连深为自责。
卢云见他呆呆的站立不动连忙抱起公主冲出洞口。
卢云一出洞口大雪已然扑面而来他眯起双眼正待辨别方位忽觉风声劲急刷地两声响左右两侧已有兵刃砍下洞口竟然隐得有人。卢云抱住公主往前用力一扑闪了开来便往崖边冲去。
大雪之中只听远处有人呐喊道:“贼子跑出来了!快把他拦住!”卢云心下一惊回头一看竟有十余人追来四下还有无数人声喊叫不知有多少好手上峰。
卢云这几日都在勘查附近地形对地势甚是熟稔当下背起公主急急往前些日子布置的高台爬去甫一上台便转身躲到巨石之後。
须臾间後头追兵已然赶来待见他躲在石後登时叫骂道:“贼子滚出来!你那该死的陷阱坏了咱们几十个弟兄!没把你细剐了定然跟你完!”
十来人一声喊纷纷朝上攀来卢云嘿嘿冷笑伸手在地下一抽不知他用了什么法子只听轰地一声无数乱石朝下滚落那十来人见乱石冲来吓得脸色白急忙闪避。
卢云大叫一声趁著乱石滚下便即趁势奔出他手起掌落霎时杀了五六人余下的也被乱石压死。
忽听一人叫道:“大胆狂徒还敢顽抗!”那人光头秃顶却是罗摩什亲自来杀此人身法灵动飘逸转眼间已欺近卢云身旁两人立时斗在一块儿。
只见罗摩什运起“幽冥玄指”举指疾点而下有若天女散花已将卢云全身要害锁住卢云心中一惊他吃过这番僧的亏知道此人的武功十分阴毒他接一指、退一步护体内力满布全身就怕阴劲袭体。十余指接过已退到悬崖边缘上却是退无可退之局。
罗摩什适才给他打退脸面无光此时急於折服敌人便冷冷地道:“施主切莫自误快快投降吧!”卢云喝道:“休想!”右拳一晃往罗摩什脸面打去罗摩什正待举臂去挡却见卢云左拳闪动後先至竟比右拳更快了分毫已朝罗摩什胸口打来。
罗摩什双手成圈想一次挡下连环攻招卢云左足向前重重一踏口中大吼一声右脚已然猛力踢出。罗摩什没料到他左右连拳都是虚招不禁一惊暗道:“这是什么怪异武功?”他见识渊博颇识江湖各门绝技但却从未见过这等胡乱攻势他心中惊骇双掌护胸硬接卢云这一脚这一踢力逾千斤罗摩什身子一震立时向後滑开地面留下了两行深深的足印这下面子上虽未输招但已踢得罗摩什胸口隐隐作痛肋骨如同断裂。
这招正是出於当年江东6爷所授的“无双连拳”名唤“拳腿双绝”此时卢云忽地使出果然大收奇效。
卢云见快攻颇占上风当下又挥出右拳往罗摩什小腹击去两人劈劈啪啪地连过数十招卢云手脚并用全力施展罗摩什被他快攻得手一时只有招架之力全然无法还手两人手臂相击清脆有声。公主躲在大石之後被他们内力一逼只觉得气也喘不过来了。
数十招一过罗摩什心中惧意渐去他武功根柢深厚绝非卢云之比此时已然看出卢云拳脚间的空隙知道此人所知招式有限只要再过几招非要重复攻势不可果然数招过後卢云左右连拳打来这招方才已然用过罗摩什脸露冷笑知道他左足便要往前踏出罗摩什先制人不待卢云攻来已然伸脚出去挡住了卢云的攻势跟著右掌劲重重一击已将卢云震飞出去。
卢云给掌力一震身子远远摔出便往一旁滚去。还好他一来内功底子厚二来顺著掌力往外扑开这招才没要了性命。
此时後头已追来十余人眼见卢云摔倒便想捡现成便宜只听众人大喊一声:“中!”便往卢云身上砍去卢云不及调匀内息慌忙间著地滚开跟著急急起身便往一旁急奔而去只见他落脚处光亮滑溜却是一大片薄冰。
众番僧见他逃跑不疑有他连忙追了过去此时罗摩什也已追到他喝道:“小子还逃什么!”伸手便往卢云背後抓去。
便在此时卢云用力一跳纵出五六丈远近闪过了那片冰层後头追兵怎知其中巧妙?纷纷追赶过来呼喊连连直往冰上踩下猛听“喀”地一声脆响十来人脚下一空那层薄冰竟尔碎裂露出了下面的万丈深渊。众人心中一惊才知脚下薄冰乃是虚物却是卢云前些日子做成的陷阱。只听得惨叫连连一众番僧便从万仞高空摔跌下去。
那罗摩什混在人群之中此时也正摔落下去但他武功精强远非其他人可比他见一名弟子落在身前使劲猛往那人头上一踩身子一借力便往上飞起数尺那弟子惨叫一声兀自大叫道:“师父!救救我!”
罗摩什冷笑一声道:“我救你?那谁来救我啊?”匆忙间只见那弟子远远掉了下去口中仍是喊叫不休。
罗摩什身形往上飘去又听一名弟子正自惨叫正落在他身旁罗摩什大喜心道:“天助我也!”两脚往那人胸口重重一踹身子如纸鸢般地飞出数丈藉著这一脚之力已上到悬崖附近他伸手往上一抓慌乱间捉到了一根树枝“嘿”地一声奋力握紧便朝崖顶上头汤去不旋踵便已踩上实地。
罗摩什死里逃生自不免又惊又怒他抬头看著高台上的卢云不知他还有多少陷阱阴谋当下喝骂道:“小贼!有胆子便下来决一死战不要玩这些无耻伎俩!”口中叫骂凶狠但忌惮卢云手段厉害却也不敢贸然上去。
卢云见罗摩什非但武功高强行事更是狠辣无比靠著自己的弟子垫脚这才逃得性命他不屑这妖僧的为人也戟指回骂:“无耻东西连自己徒弟也不放过有种的就上来决战啊!休在下头说长道短!”
两人隔空叫骂一阵却是谁也不敢妄动。罗摩什心下思量这高台上到处是陷阱不能硬攻便想从另一侧爬上悬崖。他命余下弟子过来吩咐道:“你们准备好弓箭暗器一会儿听我命令只管朝台上射去其余的人跟我来!”
卢云远远望去只见罗摩什分兵有方一队人马举起弓箭另一队人马却要从後抢攻料知这妖僧定有厉害阴谋。卢云心下明白今夜若不能战退强敌自己与公主定然性命无存。
卢云忧虑烦心正低头往下头探看忽然一个温软的身子靠向他的手臂卢云一惊连忙回过头去月光下银川公主一张俏脸柔美动人正自怔怔地望向自己。
此刻两人呼吸可闻肌肤相亲卢云心道:“公主与我这般亲近可别传了出去不然我十个脑袋也不够杀。”
正想轻轻推开公主转念一想眼前死面多於活面公主恐怕心中害怕这才要依偎在自己身边当下便只轻轻一咳不再多说什么以免让公主尴尬。
公主浑不知卢云心中想法她秀目低垂轻声问道:“我们便要死了么?”
卢云听她问得直接倒不知该如何回话只得叹息一声道:“都是臣护驾无方不能保护公主臣实在无颜面对柳大人……”
话未说完公主的纤纤素手已然掩到他的嘴上摇头道:“别再说这些你已经尽力了今日咱们便算死在此处我也绝不怪你。”
卢云见她神态安详只好苦笑一声说道:“无论如何臣一会儿便是碎尸万段也要多杀几个番僧为公主殿下出气………”
公主截断他的话头她指著天边的月亮赞叹道:“你看这月儿好美啊!”
卢云抬头望去果见一轮月弦高挂天际此时月轮如勾银光洒上天山层峦远远望去倍觉壮阔。卢云被眼前辽阔的景致所震一时间忘却了生死脱口吟道:“明月出天山沧茫云海间好一幅雄奇的气象!”
公主远远望去那月色照耀下的天山闪烁银辉天际无数繁星点缀山後有若梦境一般她幽幽地道:“天地虽是辽阔但不管行到何处都还看得到同样的明月。以前我在禁城时从没仔细看过月亮现下生死只在刹那唉才知这月儿是多么的美………”说著轻轻抱住卢云的臂膀将脸蛋儿枕上他的肩头神色彷佛痴了一般。
卢云听她言语间颇多喟然一时也是触动心事他望著天边明月叹道:“是啊!当年我从山东南下扬州转赴京城这几千里路形单影孤天地间陪伴我的也不过是这轮明月而已。”
公主靠在他的怀抱中低声道:“卢参谋……那日我问你的来历你始终不肯说眼下我们就要死了你能告诉我么?”
卢云苦笑道:“臣贱命一条实在没什么好说的。”公主摇了摇头道:“卢参谋我知道你是个有志气的人你别要妄自菲薄。好么?”说着抬起头来往卢云脸上看去一双澄澈的大眼眨啊眨的竟似蕴着无限深情。
卢云见她一张小脸美艳绝伦一双大眼秋水如波饶他自命刚硬也为这京城第一绝色所动霎时心道:“这公主好美!”一时间竟有些把持不住。待想起自己身在险地连忙收慑心神当下撇开头去更不敢多看一眼。
公主枕在他胸膛上轻轻搂住他的臂膀低声道:“我听秦将军说过好像你是山东人氏还是个书生?是不是?”
卢云听她提起自己的来历忍不住心中一阵感伤他看着星空心道:“也罢说不定这西域便是我毕命之处又何必再隐瞒什么?”想起了顾倩兮更感心酸他叹息一声点头道:“公主所言不错臣过去是个穷困潦倒的书生。只因科考未第流落他乡这才投入军中唉……实在没什么光彩事好提。”说着自嘲似的笑了笑摇了摇头。
公主微微颔道:“难怪你一身的书卷味儿原来是个读书人。”
卢云苦笑两声道:“乱世文章不值钱说来说去便属落第秀才人头儿最次。”他仰头看着天际繁星幽幽地道:“那年我科考不中四处碰壁终于沦落到江南当书僮没想到……没想到却爱上了富家小姐唉…真是从何说起……”
公主啊地一声道:“你爱上富家小姐?她又是谁?”
卢云低下头去淡淡地道:“她姓顾乃是当今兵部尚书的千金。”
公主见他神色甚痴显然对那位顾小姐念念不忘蓦地心中一酸竟是有些难受。她连忙摇了摇头又问道:“既然你如此深爱这名小姐却又为何转赴京城前来投靠秦将军呢?”
卢云惨然一笑道:“不瞒公主我在山东时惨遭奸官陷害胡乱把我派为匪人现下还是逃犯一个。我在顾家待不下去只有亡命天涯卖面糊口。若非秦将军收容只有继续卖面维生了。”
此刻两人命在旦夕他说话也不再顾忌竟把过去遭遇一一说出却没想到此事若要传扬出去秦仲海却要如何向朝廷交代了。
公主听了只是淡淡一叹摇头道:“奸官害民不过是随手之举却没想不到误了你的一生。”她顿了顿忽又问道:“那位顾小姐呢?你们还见过面吗?”说到顾小姐三字语音竟然微微颤。
卢云道:“顾小姐对我极好只是我……我出身微贱难以与她相配唉……其实我便不是个逃犯也不该识得她更不该对她念念不忘……”说到此处泪水滚滚而下。
公主见他神情如此不由得面露悲悯伸出手去紧紧握住他的手掌。
卢云浑然不觉怔怔又道:“那日在京城里又见到她这些年来她更出落得美丽动人了可我卢云还是一事无成穷困潦倒却怎么还有脸再出现在她面前?我……我真恨不得立刻死去……”
公主微抚卢云的手掌轻声道:“卢参谋你别看轻自己。似你这般人品才学天底下没有你配不上的女子。”
卢云闻言一愣这才醒觉连忙转过头去待见公主握住自己的手赶紧抽手回来跟着单膝跪地惶恐道:“公主殿下臣失态了请您莫要见怪。”
公主凝视着他轻声道:“卢参谋人生在世得失间不要放得太重了。也许你与这顾家小姐日后仍有良缘那也难说得很。”
卢云听她替自己祝祷虽知前途茫茫心中仍是感动。他低下头去叹道:“多谢公主金口祝祷只是臣不敢再有痴心妄想眼前若能救出公主臣便心满意足了。”
两人相对无言万籁俱寂中二人想起一会儿罗摩什便要率人来攻都知今夜凶险之至生死如何只怕难言。
公主望着天边明月忽道:“卢参谋今生今世我决不会忘了今晚的月儿。”
卢云心下一凛沉声道:“公主待臣如此臣性命不要也要保护公主平安。”
忽听刷刷数响半空中却有弓箭射来卢云知道敌人已然来袭这些人挺弓射向卢云但中间隔了大石阻挡便转朝半空射去改为由上往下攻击的路数虽然准头甚差但百来只箭射去总也能射中一两箭他急忙将公主按倒挥刀抵御。
远处听得罗摩什的声音道:“你们快点投降我们这里无数弓箭射将过去实在太过危险你们若想活命便出声答应。”
卢云朗声道:“妖僧休要啰唆!我们便是死在此处也不需你多言一句半句!”
罗摩什喝道:“你们若要继续反抗我便要亲自上去了。到时你们可别怪我出手太重把你们打下万丈深渊!”卢云大笑数声叫阵道:“妖僧有胆便上来决战莫要在那里装好卖乖!”他自恃还有几处陷阱未用也不怕罗摩什来袭。
罗摩什喝道:“好!休怪我下手不容情了!放箭!”霎时成千上万的箭雨射来满天都是银晃晃的箭头实在无处可逃卢云连连挥动手上弯刀挡下了当头飞来的箭矢但手臂肩头无一不中一时鲜血淋漓公主惊叫道:“你……你受伤了!”卢云见下头番僧一面射箭过来一面缓缓向前行进看来只待片刻便会冲上坡来那罗摩什更是满脸阴谋神气兀自在下头徘徊不定显然随时要给卢云最后一击。
公主见他们便要攻上又见卢云身上负伤虽说看破生死但临到危急还是惶恐忧惧。
卢云心道:“看这帮人的模样一会儿定是兵分两路前后夹攻这里是守不住了。”他伸手拉过公主指着高台后头的一片高原道:“公主殿下只要咱们能跳到那儿必可逃过一劫。”
公主见两处相距极遥不禁惊道:“两地相隔几十丈却要如何跳过去?”
卢云道:“我自有办法等会儿若是性命危急公主自管跳过去臣担保你性命无忧。”
公主看了他一眼低声道:“只要我们能一起脱身再大的危险我都不怕。”
眼见罗摩什大喝一声率领十余名番僧猛向大石冲来跟着下头杀声大起坡下十来名番僧也已朝上攻来看来已是两面夹攻的局面。
卢云凝视公主说道:“此处距崖边共有七步你从此处冲过去每跨一步便数一下。数到七时你就用力跳出去其他什么都不要管知道了么?”
公主转头看着悬崖只见两边相隔实在太远自己连半丈也跳不过怎能一次飞跃这极宽极远的悬崖?但既然卢云如此说了她也不再多言当下咬牙道:“好!只要数到七我便用力跳出去!”卢云脸露喜色颔道:“正是如此。”
忽听大喊大叫下头人马已然冲上几名番僧轻功不弱距两人不过数尺卢云哼地一声用力掀过机关霎时又是乱石崩下他大声叫道:“公主快跑!千万不要回头!”公主惊叫道:“你呢?你不走么?”卢云喝道:“你只管跑我一会儿就来!”
公主急忙冲出却听后头有人叫道:“公主要跑了快把她拦住啊!”公主吓了一跳便想回头却听卢云大声道:“殿下快走!切莫回头!”
公主闻言只得紧咬牙关慌忙奔走。她一路奔去只听卢云的声音道:“你们这些妖僧一个也甭想过去!”话声一停却听罗摩什的声音喝道:“让开了!”跟着“嘿”、“哼”两声闷响传来似与卢云交上了手。
公主大吃一惊急忙转头去看却见卢云的身子已被罗摩什重重踢起口中鲜血狂喷公主大急眼泪便欲流下卢云口吐鲜血回头叫道:“跑啊!快跑啊!”
公主一咬牙用力往前奔出她心中正自计数忽然后头杀声大起兵刃相击声不住传来霎时一阵鲜血喷上半空只溅得她满身都是公主看着满手鲜血心头大震不知卢云生死如何她哭叫道:“卢参谋!卢参谋!”
泪眼朦胧中仿佛听到卢云叫道:“记得!第七步时跳!”公主心下又悲又乱早记不得自己踏过了几步慌忙间两脚一空身子便坠下万丈深渊。公主尖声大叫双手乱挥乱舞叫道:“卢参谋!卢参谋!”想到自己就要孤零零地摔下悬崖眼泪不禁夺眶而出。
便在此时耳边忽地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道:“殿下别怕臣来护驾了。”公主转头去看只见卢云不知怎地竟已落到自己身旁她“啊”地一声伸手拉住卢云将他紧紧抱住俩人身在半空都是急落下。
原来卢云算准了时间先以自己的血肉之躯挡住罗摩什好让公主脱身尔后再快步跳下悬崖追上公主果是有备而来绝非卤莽之举。
公主抱紧了卢云哭道:“卢参谋!我们死在一起!”
卢云摇头道:“臣答应过柳大人岂能令公主死于西域?”
他抓住公主的双手“喝”地一声大叫腰间扭过全身运劲霎时奋起毕生功力狠命将公主丢出。原来卢云前些日子便已算定只等性命危急之时便要以自己做垫脚石好让公主逃生。
公主只觉一股大力传来身子不由自主的飞起有若风筝般地往崖上飘去。卢云将公主抛出自己落得更快了一时往崖下急急坠去。
银川公主人在空中低头看着往下坠去的卢云想要伸手去拉却见两人相隔越来越远。当即尖叫道:“不要啊!你不要死啊!”
卢云抬头看着公主见她已然脱险心下一阵安慰不禁露出了一丝微笑。眼下自己舍去一命但能换了公主的尊贵清白一切也都值得了。他看着公主渐渐远去的娇嫩脸庞心道:“公主殿下咱们来生再会了。”霎时间身子直往深谷急坠再也看不见什么了。
公主惊叫一声但卢云的身子越坠越快已然成为小小的一个黑点便在此时忽觉身上一痛原来她终于飞过悬崖摔在地下了。
公主慌忙爬起跪在悬崖边尖叫道:“卢参谋!卢参谋!”只听下头风声潇潇满山遍野间只听得自己的叫声幽暗的深谷却哪有卢云的影子此刻定已摔死崖下了。
公主心中一冷知道今生今世再也见不到此人了她只觉眼前黑暗心中更是支离破碎。想要哭泣眼泪却似干沽了一般。
忽听对面有人大声呼喊她抬头望去崖边站着几十名番僧正自暴跳如雷却是罗摩什等人。银川公主无心理会她呆呆的站起身来一时竟不知自己要做什么她看着天边的明月心中好似死了一般全然没有知觉浑浑噩噩地往高原下走去。
忽然天边爆出巨响远处的天山冒出剧烈的火花跟着脚下震动却把银川公主娇小的身子震倒了。
银川公主摔在地下对身周天地的巨变全然不觉。大地波涛她心中也如狂涛奔腾脑中尽是这几日与卢云生死相依的景象想起方才卢云临死前凝视她的眼神霎时喉头一哽好似有什么东西噎住了想要哭却又哭不出声只闷得胸口疼痛痛楚难言。
罗摩什见卢云死前奇招百出心下深恨但公主已然逃出险地他又能如何?他心有不甘对弟子叫道:“你们跳过去试试看说不定可以跳到对面!”
众弟子见他神色不善就怕给他扔过去了都急忙向后退开。
罗摩什口中念念有辞忽然间只听轰隆隆、轰隆隆地巨响跟着峡谷中喷出一股气流脚下更是震动不已罗摩什往天际望去却见夜空满布红光已然笼罩峰顶。
众弟子心中惊骇指着天边道:“这……这是什么?可是世界末日么?”
罗摩什嘿嘿一笑道:“不是什么末日只是要改朝换代而已。”他凝视着夜空摇了摇头迳自率人下峰。
第九章 大难不死
却说秦仲海与煞金比拼内力登时不敌眼见秦仲海倒地不起无力再战煞金哈哈大笑道:“朝廷狗官无耻奸臣今日拿你活祭都督。”猛然一刀飞劈而去。秦仲海想要躲开却无气力起身只得闭目待死。
煞金回头看着大树高声笑道:“都督英灵在上收下这狗官的性命!”
刀索飞来砍中秦仲海后背这位朝廷猛将的性命已在须臾之间!
“轰隆!”
忽听一声巨响传过跟着地面猛烈震动强震传来煞金忽尔立足不定手上刀锋一偏这下没能将秦仲海杀死却只把他背上衣衫划破露出一片光溜溜的背脊。
煞金看着旷野只见地面翻腾天边红光闪耀宛若神佛降临。
煞金先是一愣跟着又哈哈大笑道:“大地震荡天生异象看来老天有意留你性命。不过我告诉吧只要是朝廷狗官天留我不留!”
狂啸一声举刀猛劈而下!
天地震荡之下万物莫不为之变色却只有公主一人浑然不觉她哭红了双眼缓缓站起身子失魂落魄般地往高原旷野走去一时之间不知何去何从回到何大人那里么?那又要做什么?回到中土么?就这样孤独一人回去吗?忽地脚下一绊摔在地下却是被乱石绊住了脚银川公主趴在地下再也忍不住泪水大声哭道:“卢参谋!你为什么要死!”月色下只见她娇小的身躯伏在苍凉的高原上悲戚的哭声登时远远传了出去。
银川公主出生皇家自小要什么便有什么却少了一样姑娘家最渴望的东西那便是世间的情爱。深宫中除了皇帝太监便是宫女妃子她从未见过真正的男子少时她也曾情窦初开常自想像将来的爱侣但随着年岁渐长慢慢也知道这是痴心妄想作为朝廷的公主将来若不是许配给王公大臣便要远嫁异邦决不可能有真正的知心爱侣。直到性命攸关的刹那她才有了生平第一个心上人但在这一刻尊贵的她也失去了心中所爱今生今世永难再见了。
罗摩什等人下得峰来行出片刻远远地听到哀戚的哭声众人正没好气听得那哭声悲悲切切心中更添惊扰。一名番僧骂道:“他***大半夜的是什么妖魔鬼怪在此啼哭?”另一人道:“听来是只雌的待老子过去看看一刀给她个爽快。”
罗摩什忙道:“噤声这声音说不定是银川公主你们可别把她吓跑了。”当下吩咐众人躲在沙丘之后过不多时果见一名少女哭哭啼啼、失魂落魄地向前走来那女子好生美艳容颜中更带着三分高贵不是公主却又是谁?
罗摩什心下大喜暗道:“这女子娇生惯养居然不懂得躲将起来还在这血淋淋的战场上乱走。嘿嘿可怜那姓卢的小子枉自送了性命这真是天上掉下来的富贵得来全不费功夫哈哈!哈哈!”他驾马向前越想越是得意跟着哈哈大笑叫道:“公主殿下我又来了!”
公主却似不知只喃喃自语垂头丧气地向前走着罗摩什行到她身边大声叫道:“公主殿下本座前来引领道路带你去见四王子这就请公主上马!”
公主抬头看着他脸上神情甚是茫然罗摩什哈哈一笑将她一把拉上马来跟着驾马朝旋玉门关行去.
罗摩什笑道:“早叫你投降了你定是不肯现下还不是一样乖乖地随我走还饶上你手下的一条性命。你说说这不是蠢得很么?哈哈!哈哈!”
他坐在前头却听不到公主的声音罗摩什心下得意想要看看公主惊惶的表情他低下头去却见那公主低垂凤眼竟是泪流满面。
却说卢云身在半空不断坠下想来命不久矣。他朝下看去只见身子与地面已然相距不远月色下雪地银光湛然煞是美丽正飞快无比的往自己面前冲来。地下景物原本只是小小一点此刻却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看来再过须臾自己便要栽在雪地之中筋断骨折而死。
便在此刻远处忽然传来轰隆隆、轰隆隆地爆炸声天山之旁火花飞溅陡地冒出血红岩浆黑夜中格外夺目却不知生了何事。卢云自知将死心道:“都说死后还有阎罗地狱牛头马面这当口天生异象莫非真是地狱开门前来迎接我的么?”
他把两眼睁得老大就怕错过了死前刹那。
忽然眼前一花脚下景物快绝伦地倒飞过去不再冲向眼前卢云大吃一惊不知生了什么事忽然背后一痛竟有无数大小石块撞向后背却不知是从哪儿飞出来的。
正疑惑间一股强韧至极的气流猛从背后卷来将他带上半空卢云人往上飘脚下无数石块猛然撞向山壁烟尘弥漫中一时轰然有声。
卢云瞠目结舌心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不成上天不忍见我死特来相救么?”
他身处空中正自旋转不定赫然间却见到远处天山明亮异常满天红光中无数岩浆硫磺正从一处地方激射而出正是那日自己曾与秦仲海同去的峡谷卢云一惊心下登时雪亮:“侥天之幸原来是火山爆却是这气流将我卷起!”
便在此时却见上头岩壁生了一株松树卢云心下一喜知道有救连忙伸手去抓但此时身子快飞上却只小指碰到那树枝他运起“无绝心法”以一股黏劲吸住树枝猛听喀啦一声那树枝几欲断折但飞上之势却缓了下来。卢云运劲抓住树干但背后冲来的气流依然强猛身子被气流所激登时打横飘起脸上身上如同刀割难受之至。
过了好一阵子那气流才慢慢止歇卢云心中骇异跟着想到小兔儿等人所言的那句话:“戊辰岁终龙皇动世天机犹真神鬼自在”他心下微一沉吟寻思道:“那日我算过时辰今夜必有重大异象想不到真有火山爆。看来这几句话定有什么重大秘密绝不是胡乱杜撰出来的。”
他挂在树枝上慢慢地攀向岩壁又想:“公主此刻应当离了高原我却怎地去接应她?”想到方才坠下前公主望着自己的神情知道她甚是关心自己便想早些回去与她聚。
卢云顺着岩壁攀滑而下这次攀岩无人阻扰身上又没负人不多时便踩上实地。
卢云甫一站上平地便觉全身疼痛筋骨好似散开了一般先前他腹部被罗摩什踹了一脚五脏六腑翻搅难忍想来已受了内伤除此之外全身上下更是外伤无数他浑身是血早已精疲力尽。
卢云疲倦难耐当下躺倒地下仰望满天星空想起公主终究逃脱大险心中甚是喜乐便沉沉睡去。
约莫睡得一个时辰已是三更时分忽听远处传来一人的笑声显是狂妄至极卢云心中一动这笑声听似罗摩什所连忙往声音来处行去行到近处只见一名少女满面悲容已被罗摩什抓在马背上卢云心中大惊暗道:“怎会这样好不容易才救她活命怎地又落入那番僧的毒手?”
他又悔又痛想来公主定是独自一人下山这才中了罗摩什的埋伏寻思道:“早知如此我该叫她留在高原上不可随意行走唉我怎会如此大意?”其实他那时舍身救主早已不能顾得其他这番自责却也太过了。卢云情知自己此时身上有伤若要硬抢公主只怕自己三两招便会给人杀死他盘算一阵想起四王子有意进犯中原到时公主便是他手上的人质想来一时间性命无忧。
他来回思索解救之道寻思道:“当前之计还是先和秦将军会合再做打算不迟。”他远远跟在罗摩什军马后头情知这妖僧好容易抓到了公主必是去找四王子邀功自己只要找到了四王子必能也遇上己方的大军。心念及此便一路相随而去。
行出数里忽见眼前黑压压的一丛军马正朝罗摩什等人行近看来四王子的部队已然赶上接应卢云心中感叹这两股妖魔汇在一路若要救出公主只怕是难上加难了。
那只军马见了罗摩什便自停下为将领喊道:“国师怎么去了这许久?可曾拿到公主?”罗摩什笑道:“侥天之幸终于给我拿回来了!”众人闻言大喜霎时都是狂笑不止不一时两路人马汇做一处便朝东方疾行。
卢云叹息一声只得跟随在後行不几里路忽见前头好一座山谷四周高山险要想来是个驻军的好所在。那谷外立著无数帐篷当是四王子的驻军但此时看去营帐中只余小半人把守主力大军却不见踪影卢云心下起疑连忙找了一株大树攀到高处眺望。
卢云登高望远登时倒吸一口凉气只见远处谷口烟雾弥漫却有无数人马齐聚谷口正自翻滚恶战外头一侧的军马不住往里冲锋正是四王子的大军看来秦仲海与番王的军马必然死守谷中仗著地势险要才勉强挡下敌军攻势。
看了一阵罗摩什一行人的身影已隐没在四王子的营帐之中卢云救人心切也急於与秦仲海会面他见谷口斯杀猛烈不能直进便绕过谷口从山谷左翼攀缘入谷。
攀了两个多时辰已至山脊卢云举目往下看去却见谷内大军的营帐东一堆、西一堆的居然毫无章法与谷外四王子的整齐营帐相比那可是天差地远了。那番王达伯儿罕的部众更是自立营寨与众人离得远远的卢云皱起眉头他与秦仲海相处数月不曾见他御下如此凌乱不知军中生了什么大事否则以秦仲海治军之严岂能生出这等事来?他心中担忧连忙攀爬下谷急於了解状况。
攀缘片刻卢云已然抵达谷中他一路走去经过十来处营帐却无一人过来喝问众军士乱烘烘地各自坐在地下歇息卢云见他们神情慌张满脸茫然心道:“看他们这幅模样莫非主将出了事?”他越想越怕深怕秦仲海有什么差错便急急奔向帅帐。
行近帅帐卢云已然听得里头传出争执声只听何大人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们还是投降吧!”那丞相阿不其罕“啊”地一声慌忙叫道:“万万不可!若是投降定会害死我主大人此举决计不行。”番王达伯儿罕低声道:“莫儿罕是我弟弟和我也没有什么仇怨不过是想当可汗而已。乾脆我把皇位让出去好了!”众人听了此言急劝道:“千万不能!四王子若是取得皇位定会找机会将你除去你可不能轻信於他。”
薛奴儿哈哈一笑摇头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眼下我们又打不过人家你们到底想要如何?”众人争吵声中夹杂著翻译咕噜噜的说话声更是杂乱无章漫无头绪。
卢云听了半天却不闻秦仲海说话他心下犯疑当即走进帅营众人正自说话忽然见他回来都是一惊。何大人喜道:“你可回来了!公主呢?”卢云道:“我本已将公主救出但後来兵荒马乱敌方人多势众公主还是落入番人手里。”
薛奴儿怒道:“废话连篇!公主既然都不见了你该当自杀谢罪才是啊!你还回来做什么?”
卢云摇头道:“我已然尽力而为但人孤势单实在没有法子。”薛奴儿怒斥连连大声叫骂。其实卢云坠下悬崖时若不是恰好火山爆此刻早已毕命哪能站在这儿让薛奴儿数落?但他是个直性人自觉心中有愧便不提自己如何为公主出生入死、如何以命相代之事只低下头去默默忍耐薛奴儿的指责。
卢云低头听了一阵见薛奴儿骂来骂去都是同一套已然说不出新花样来便问何大人道:“秦将军呢?怎么不见他人?”何大人正待要说那薛奴儿又跳了起来怒道:“说起这斯来咱家就有一肚子气!说好要去断後不知断到哪儿去了这小子定是自己逃命去了!难怪不要咱家帮他!”
卢云一惊忙问道:“秦将军去断後了?他带了多少人马同去?”这一问却难倒了帅帐中所有人等一问之下竟是无人知晓。
卢云忍不住摇头叹息知道这些人都是做官的命却没一人真能办事当下不再理会他们自行去找秦仲海的副将。
那副将姓李人人都唤他李副官跟随秦仲海已有两年不多时便已找到他还未说话那李副官却已大喜道:“卢参谋总算归来啦这下终於有人主持局面。”
卢云心下一奇道:“怎么秦将军离开很久了么?他究竟去到何处了?”李副官叹了一声哽咽道:“秦将军独自率领百名刀斧手前去伏击四王子的大军恐怕凶多吉少了。”
卢云心中震骇怔怔地道:“秦将军只带了百人就要截击人家五万大军这……难道没人劝他么?”
两人说话间忽听谷外杀声大起无数军马掩杀而至谷口几百名军士士气低迷只用弓箭去射却无人愿意上前抵挡一时间也是无人指挥卢云惊道:“怎么这样乱糟糟的?李副官你怎地不去指挥?”
李副官努努嘴示意卢云往旁看去却见薛奴儿在阵前胡乱叫骂不时从阵地中跃出杀死一两名番兵後便又缩了回去阵前军士见他指挥得离奇凌乱都不愿听他派遣自行放箭御敌却是各自为政的局面。
那何大人不敢上阵兀自想要指挥调动全局只见他坐在帅帐之中一幅决胜於千里之外的模样不住喝令下属御敌一众传令兵在他与薛奴儿间奔来跑去疲累至极。那番王与丞相见他们行事怪异便自行调动部队另组阵势不与中国军队配合局面更是紊乱荒唐。
卢云看到这里已然明白李副官为何不愿上前指挥想来这些人官大学问大定是说不了两句话便要给他们骂得狗血淋头。眼看敌军便要冲破营寨杀入谷来薛奴儿武功虽高但在战场中却有何用?
卢云叹息一声喃喃自语道:“秦将军啊!我们已要全军覆没了你却身在何处?”
却说煞金一刀砍下要将秦仲海劈死在地。只见刀锋斩落其势难挡秦仲海自知万难反抗遂只闭目待死。
秦仲海趴在地下等待良久那煞金的马刀却迟迟不落下似乎有意捉弄秦仲海转过头来怒喝道:“你要杀便杀如何戏弄你老子!”
只听“当”地一声煞金双手竟然一颤手上马刀落在地下以他武功而论若非心中震撼已极绝不可能有此惊慌举动。
秦仲海咦了一声方才地震连连这人理都不理此时又怎惺惺作态饶他不杀?忍不住奇道:“你干什么中风了么?”
却听煞金颤抖著声音道:“你…………你这刺青是从哪儿来的?”
秦仲海斜过肩去朝自己背後看了一眼心道:“他这老小子好生奇怪这当口两国交战你死我活怎来提这无关紧要之事?”
月光照下只见自己背上刺了一只猛虎身上长了两只翅膀神态凶恶张牙舞爪却是向天飞去旁边题了有字:“他日若遂凌云志敢笑黄巢不丈夫。”
这幅刺青打小就生在秦仲海背上三十多年下来他自是看得熟烂当下哼地一声说道:“我自小就有这幅刺青又碍著你什么了?”
那煞金身子颤抖颤声道:“你自小便有这幅刺青天啊……莫非你姓秦?”
秦仲海看他神情奇特心中自也纳闷想道:“当年下山前师父再三告诫要我绝不可让人瞧见这幅刺青。这煞金怪里怪气看来我这刺青真有些鬼门道。”只是他自己也不知这刺青是何来历一时好生费解。当下只嗯了一声答道:“你倒也不算孤陋寡闻知道爷爷的尊姓。明白告诉你吧老子行不改名坐不改姓辽东游击秦仲海便是。”
煞金喉头滚动嘶哑地道:“九州剑王是你什么人?”秦仲海一愣想不到他认得自己来历虽说师父不喜旁人得知他的师承但此时人家既已认了出来自也不便再瞒昂然道:“算你好眼力九州剑王不是旁人正是家师。”随即又道:“告诉你吧!我今日败在你手里绝非我师父武学疏陋全怪我自个儿学艺不精你心里可要有个底!”
煞金啊地一声伸手指向秦仲海颤声道:“是你……原来是你!”秦仲海见他举止怪异无比冷笑道:“废话我当然是我难不成是你祖宗?你要杀便杀说这许多废话作什么?”
猛见煞金跪倒在地跟著放声大哭其状甚哀。秦仲海大为惊奇想道:﹁这老狗子失心疯了。﹂他偷偷爬起随时便要逃离那煞金也不阻拦只是泪如雨下朝那大树跪拜不休神态激动异常。
秦仲海心道:“这怪物杀人不眨眼怎么先饶了我一命之後又号啕大哭?莫非老子是他的亲爹这下万里寻亲终於叫他找著了?”这煞金年近六十自己当然不是他的爹可这人模样实在太怪著实想不出其中道理当下便也驻足不动想把这人的用意看清楚了。
过了良久煞金止住了泪缓缓站起身来跟著长叹一声道:“天意天意。”
秦仲海嘿嘿乾笑道:“什么天意?你命中注定要中风么?”
煞金听他说话嘲讽也不生气只叹了口气道:“上天有眼没让我害了你。只是……只是你既是『九州剑王』方老师的徒弟却如何做了朝廷命官?害我险些错杀了人……”秦仲海见他意有所指忍不住嘿地一声道:“怎么?照你的话说九州剑王的徒弟便做不得官么?”
煞金听了这话登时嗯了一声点了点头道:“看来你师父还没把往事告诉你你真不知自己是什么人。”他转头望著大树忽地叹道:“算了你师父定有他的用意。这样也好这样也好。”说著拾起秦仲海落在地下的钢刀递给了他。
秦仲海伸手接过钢刀忍不住心下一奇道:“你这是干么?不怕老子反过来杀你两刀么?”先前两人激战斯杀何等激烈?哪知煞金平白无故便把钢刀交还给他秦仲海得了这个天大便宜心里反觉不踏实便出口来问。
煞金仰望天际怔怔出神竟然没听到他的问话秦仲海见他毫无防备心下大喜便想:“老子现下给你一刀包管你烂死当场。”他偷偷运气正要出刀忽听煞金道:“我想向你打探一事请你据实以告。”秦仲海脸上一红连忙放下钢刀乾笑道:“你想打听什么?咱们朝廷的驻军部署么?”他打定主意煞金若要询问自己隐密军情便来胡说八道一番绝不让他知晓朝廷机密。
那煞金深深吸了口气忽道:“告诉我那羊皮现在何处?”秦仲海吃了一惊本以为他要打探一些要紧军务万万没料到他会问及那块羊皮。
秦仲海诧异之下反问道:“你问这做什么?”煞金低下头去似有无尽痛苦只听他低声道:“一年前我得了这块羊皮便奉故人之命将之托付西疆的一间镖局请他们送到北京城去不知东西可曾平安抵达?”秦仲海颤声道:“原来那羊皮是你……你送给燕陵镖局的!”
眼看煞金微微颔秦仲海更感讶异他曾听伍定远转述燕陵镖局一案知道托镖之人来历不明曾以十万两白银重托齐润翔却没想到竟是眼前的番将所为。他呆了半晌奇道:“老兄你也怪了此事纯是咱们中国的事情你这外国人干么要狗拿耗子多管这趟闲事?”那煞金黯然道:“一切只为了一个老朋友……唉……说来此事我也有愧若非梁知义的公子流落到西疆拿著这东西找我直到现今我还没能完成故人的嘱托只有任凭羊皮失落了……”说著又往秦仲海看去眼神中大有歉意好似愧对他一般。
秦仲海给他看得莫名其妙忍不住便道:“你放心吧!那羊皮在我同僚手上甚是平安你大可不必担忧。”煞金松了口气好似安心许多他叹息一声收拾起兵刃道:“小朋友恕我多言奉劝你一句日後在朝中可千万小心凡事多提防尤其别给人见到了背上的刺花。知道了吗?”言语间温和慈祥竟如呵护晚辈一般。
秦仲海一愣忙道:“等一等你说这话是何意思?”煞金却不回答只长叹一声身形晃动霎时间已然飘出数丈。
秦仲海见他举止间甚是诡异当即追了过去叫道:“他***你话别说一半交代个明白再走不迟!”远远地只听煞金的声音道:“小朋友你自个儿好好保重吧等会儿战场再见。”说话间只见他身影闪动便即消失在黑暗之中。
秦仲海提气奔出那煞金却如插翅飞去一般已然不见踪影。秦仲海心中疑惑缓缓而行心道:“这老小子方才究竟是怎么回事?怎地一见到我背上的刺花竟尔下不了手?莫非他失心疯了还是怎地?”当即打定主意只等此间大事一了他便要前去寻找师父请他把这幅刺青的来历说个明白。
神思不属间行出数里忽然远远传来一阵血腥气秦仲海心下一凛想起何大人与那番王还困在葫芦谷自己与煞金缠斗这许久他们别给敌军擒拿杀害了当下急急奔向谷去。
行到谷口已然走了两个多时辰天色渐渐泛白已是黎明时分。忽听远处传来大军斯杀的声响却见四王子的大军向葫芦谷里冲杀声势猛恶只是自己的一众属下却各自零散御敌看来不需多时四王子便要冲破防御杀进谷中。
只见远处薛奴儿兀自又跳又骂正自责备自己的手下一幅声色俱厉的神情但他口中号令无人理会徒然暴躁愤怒却於事无补。秦仲海暗自著急只怕转眼间便要全军覆没可眼前敌军云集自己如何冲得过去?他忧心如焚却是束手无策。
正惶急间忽然谷口给人攻出一处缺口敌军见缝插针纷纷涌入霎时冲入数千人。秦仲海见防御已破双腿一软登时坐倒在地想道:“这可惨了公主与卢兄弟下落不明我又打了一个大败仗却要拿什么回去见侯爷?”正想间忽听谷口传来一声长啸秦仲海听这啸声气势雄浑心下便自一凛想道:“这人内力不弱却是什么人来了?”若说是薛奴儿所但这声音低沈浑厚与阉人说话的尖锐之音大大不同正起疑间忽见山上无数落石弓矢落下转眼便将谷口堵住先前冲入的数千番兵见有埋伏连忙反身冲出但谷口处杀声大起无数中国士兵涌了上来牢牢把守出口登将敌军隔为两段。
四王子见己方部队给人切断连忙率军狂攻猛打只想将受困部众抢救出来但谷口易守难攻谷外大军连著冲撞几次却始终打不破防御过不多时谷口死尸越堆越高竟如小丘一般谷里的杀声却渐渐歇了下去想来那数千敌军已被尽数屠戮。
秦仲海见情势忽变心下大喜暗道:“这是谁在指挥?怎能使出这等瓮中捉鳖的妙计?”连忙攀爬上树要把情况看个明白。
极目望去果然谷内敌军所剩无几都被朝廷军队杀戮殆尽那四王子见情势逆转便率军撤退正在此时谷口忽又打开一名年轻将领当头冲出直往四王子的大军杀去秦仲海见了这人面貌登时哈哈大笑竟从树上跌了下来笑道:“难怪了!原来是他原来是他!”那人容形儒雅外貌温文正是卢云到了!只见他胆气豪勇单骑杀入敌军之中手上长枪狂杀乱刺凌厉无比所过之处无不血流成河敌军此时正在撤退给他这么一阵冲杀阵式登即大乱。
四王子见敌军趁势偷袭不禁大怒喝道:“大胆小贼!竟敢偷袭!”连忙率人回军杀去那卢云见敌寇势大便又奔逃入谷四王子怒道:“小贼!看你往哪儿走!”大军便朝谷内追杀。
秦仲海远远望去知道卢云另有埋伏忍不住笑道:“这四王子要吃大亏了。”四王子率军冲入谷中忽听一声炮响谷口两侧涌出两只彪军登将四王子部队截断跟著卢云率军反身回杀朝四王子全力攻击。四王子一看又有埋伏脸上神色大变急忙掉转方向往後疾驰逃走便在此时谷口上方却又爬出无数番兵手持弓箭纷纷往下射去却是达伯儿罕的部下。
四王子见谷内谷外埋伏不断又惊又恐之余只想急急回营防守他连连呼喊撤防之势更见焦躁但他越是焦急手下人马越是难以从容离开转眼间便有数千人给杀死在地。
秦仲海正自哈哈大笑忽听轰隆隆轰隆隆之声不绝於耳他趴在树上定睛望去只见数万败军如潮水朝自己退来秦仲海大吃一惊这才觉自己身处险地这乱军一涌上只怕自己无处可躲了。他连忙跳下树来待要逃离此地为时却已太晚叛军已到树下不远。
一名敌将见了秦仲海已将他认了出来当即喝道:“又是这家伙!咱们快杀了他!”秦仲海回嘴骂道:“操你***满口番话谁听得懂啊!”他口中骂人手上钢刀也没闲著一刀砍去立时将那将领劈下马来跟著翻身上马四周叛军大叫一声都朝他杀来秦仲海避无可避举刀挥出左右连砍当先数人已给他砍翻在地但叛军为数何止千万一时杀得手也软了仍给围在核心动弹不得。
秦仲海左支右拙情势大为危急眼看卢云已率军追来便提声叫道:“卢兄弟!我在这儿你快快过来接应!”卢云听到喊话自也觉了他当下叫喊道:“秦将军莫慌!卢云来啦!”他带著千名勇士驾马狂奔便要过来接应。
眼看卢云率军杀来秦仲海长啸一声策马狂奔便往卢云方向会合而去几人过来阻拦都给秦仲海一刀砍成两截。
两人正要会合忽然一个身影窜过从乱军中杀了过来将卢云拦了下来。这人空著双手但在卢云长枪的攻势下仍是行有余力只见他光头僧衣正是帖木儿汗国的国师罗摩什。
这人自从擒回银川公主之後便一直跟在四王子身边保护他见卢云旁若无人地杀来如何容得他放肆当下便越众而出将他阻拦下来。
只听罗摩什冷笑道:“好你个九命怪猫明明死在天山里头怎地又来这儿捣蛋?”卢云想起这人的阴狠毒辣心下有气大吼道:“姓卢的没杀了你这妖僧出气如何便死?”举枪便朝罗摩什喉间刺去罗摩什伸手隔开。两人闪电般地交手数合缠斗不歇。
秦仲海本已要与卢云会合但给罗摩什这么一扰两人又给隔了开来。眼看四王子的部众不断涌来秦仲海只有连连後退他左冲右突想要杀出阵去但只凭自己孤身一人如何是众多敌人的对手?立时便给敌军逼到角落情况大见危急。
四王子见卢云给人阻挡下来便调出万名弓箭手射住了阵脚跟著又有万名步卒奔出举起厚重的盾牌已然立定了阵式。罗摩什见四王子调度有方已是立於不败之地便自哈哈大笑道:“死小子一会儿再来领教你的高招!”说著拍马回营。
卢云等人不见了秦仲海料知他还陷在敌军之中忙率军冲杀一阵但敌人弓箭厉害实在无法逼近只有乾著急的份了。
那四王子结阵立寨牢守阵地登把秦仲海阻在里头看来已是四面楚歌了。秦仲海一心要杀出血路但眼前敌人何止千万连冲了几次都给弓箭挡了下来一时间肩上背上连著中箭情况大见危急。
四王子见秦仲海给围在人群中犹在做困兽之斗便扬鞭大笑道:“谁能生擒此人本王重赏城池一座官拜三关大将军!”这秦仲海虽三番四次想杀他但此人武艺高强兵法娴熟若要死於乱军之中未免可惜四王子自负雄才大略便想将之收降。
众将闻言大喜大声答应几名莽撞之辈便已上前杀来。秦仲海大叫一声全力出招拼斗“火贪一刀”使出来将虽多一时却不至落了下风。
四王子哈哈大笑命人端来宝椅坐了下来驾前站著两名大将左是罗摩什右是煞金几名手下端上酒水服侍他饮酒观斗看来真是闲适舒畅笑拥天下了。
秦仲海踢倒几人眼见无人再上便自低头喘息心道:“***虎落平阳被犬欺老子真要给这群兔崽子抓了不如自杀!”他正打量脱身之计忽然後头刀风劲急却是一员番将从後暗算秦仲海骂道:“想捡便宜么?”举刀一挥火光闪过登时将那人斩为两段。
秦仲海举刀喝道:“有种的再来!让爷爷教你个厉害!”
四王子手下虽不乏武勇之人但众人曾亲见秦仲海一刀斩杀乌力可罕如何敢上前挑战?一时间人人面露惧色竟是无人敢上。
四王子叹道:“都说我国勇士天下无敌今日见了中国将领的手段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一名将领听王子出言相激如何忍得?大叫道:“大王何出此言?且看我生擒此人!”抽出刀来便向秦仲海冲去秦仲海也是断喝一声叫道:“来得好!”快马飞驰过去两骑交错刀光飞闪那将领摔下马去又是一颗人头落地。众将见他凶猛异常霎时一齐大叫举起兵刃百来骑同时杀向秦仲海料来他武功再高也无法抵挡这许多攻势。
四王子喝道:“不要杀他!大家把他围住一定要生擒此人!”
众人听得此言只有悻悻然地停下手来各人调兵遣将合成一个圆圈将秦仲海围在核心用弓箭牢牢指住了。料那秦仲海武功再高也无法突围而出。
罗摩什见情势底定便走了上来低声道:“启禀王子良辰已届请王子登基吧!”四王子听得此言登时大喜道:“时辰到了么?”罗摩什跪倒在地恭恭敬敬地道:“正是。上天眷顾四王子有意要王子继承大统重建汗国声威还请登基免生变数。”
四王子心下兴奋他从宝椅上缓缓站起环顾四下只见部众兵强马壮战志抖擞忍不住仰天大笑道:“诸位英雄本王今日加冕为帝你们高兴么?”
数万叛军翻身下马跪倒在地大声道:“万岁!万岁!万万岁!”万人齐喊气势滂然只震得秦仲海耳中鸣鸣作响。远处达伯儿罕听他有意自居为帝忍不住大怒当下率著两万属下齐声大叫:“叛逆!叛逆!”
四王子见皇兄仍在作怪便冷笑一声道:“没用的东西连老婆也看不住还敢在那儿大呼小叫?来人!把银川公主给我带出来了!我今日便要把她剥个精光让大夥儿看看是什么样的红颜祸水居然会让达伯儿罕玩物丧志?”说著哈哈大笑神态狂妄无比。
达伯儿罕脸色紫咬牙道:“这贼小子纯心丢我的脸面实在太可恨了!”
原来四王子早已算定了计谋他这次起兵作乱一半的理由便是反对与中国和亲一会儿便要找个藉口好来大大折辱公主一番。一来折磨达伯儿罕的斗志二来锉锉中国的锐气也好显出自己登基为帝的气势。
何大人等大臣听说公主便要给人押出无不大惊此次公主奉旨西来和亲使命重大可说是天朝威望之所系倘若公主给番人羞辱**非但朝廷的颜面全失众护驾大臣也都逃不了死罪。
何大人大急向卢云等武将叫道:“你们几个武功高强快想想办法救人啊!”卢云不待他吩咐早已调兵遣将只想杀向前去但此时敌军早已定下阵脚几次弓箭回射反让己方死伤惨重如何冲得过去?众人如坐针毡只有眼睁睁看著情势展了。
四王子满面冷笑只等公主给人拖出来便能好好玩弄羞辱一番也好让达伯儿罕颜面无光。
他正自得意忽然场中叛军静默无声跟著纷纷向两旁退开让出了一条道路。四王子见了这气势不觉一愣心道:“是什么人来了?怎地大家怕成这样?难道……难道父王脱困了么?”想起可汗的手段不由得全身冷汗涔涔而下心慌之下连忙站起身来。
万军屏息当中一人缓缓向前行来这人哪里是可汗了?却是一名美丽高雅的女子。四王子凝目望去只见此女气质雍容星目回斜之际一股丽质浑然天成让人不敢有丝毫妄念。
叛军将士虽然残暴凶狠但见了这女子竟也为她的高贵举止所震一时纷纷让道无人敢有不敬举动。
四王子见了她的丽色也不禁喉头乾涩嘶哑著嗓子道:“这就是银川公主么?”
一旁罗摩什应道:“正是。她便是中国天子的长女银川。”
四王子呆呆的看著公主原本已打算将此女彻头彻尾侮辱一番待得亲睹面貌竟隐隐生出爱怜之意却是有些舍不得下手。
公主行入场中向四王子福了一福道:“银川见过勃耳嗤亲王。”
数万番军听她语音清脆回语流利无比更是大为惊叹。
四王子见她雍容华贵虽在敌手言语仍是自若丝毫不见旁徨哭泣之情忍不住深深吸了口气颔道:“好这女人当真有种不是一般人。”罗摩什见他目瞪口呆当即道:“此女号称中国皇族第一美女生性仁慈容貌绝美可汗您若要临幸也无不可。”
四王子生平见识美女无数却从未遇有如银川公主胆识者。他见此女神态自若心下更是大爱。想道:“都说此女倾城倾国容貌秀美想不到也能有此胆识这银川天生气度如此当可母仪天下为我汗国皇后。嘿嘿现下若要屈辱於她倒也糟蹋了。自古英雄配美人我不如顺势把她夺过来一会儿便洞房吧!”想到得意处登时哈哈大笑。
卢云此时站在远处待见公主好端端的出来不禁悲喜交集。喜的是公主完好如初不曾受伤悲的是公主落入敌手只怕性命危急。他看了一阵又见公主面色苍白比之当日分手时憔悴许多心中更感难过。
何大人抓著薛奴儿的臂膀叫道:“薛公公你快想想办法啊!”
薛奴儿老脸惨白他虽然武功高强但当此森严情势却也说不出半句话来了。
四王子望著公主便招了招手笑道:“银川你过来让朕瞧瞧你!”言语甚是轻薄。
公主听了这话却不移步。四王子有些不悦沈声道:“朕要你过来你怎敢不从?”
公主轻轻一福淡淡地道:“银川奉天子之命嫁与令兄为妻说来算是王子的兄嫂王子若重礼法当知兄嫂如姐万万不可戏侮。”
四王子听了这话不禁一愣罗摩什走上前来道:“银川公主你可知四王子已然继位为帝?”
公主摇了摇头道:“银川不知。”
罗摩什朗声道:“奉天承运我汗国四王子莫儿罕已继大统是为我朝第八代可汗汝等使臣军民面见天颜须行叩拜之礼。”跟著率先跪倒向四王子纳头便拜场中无数将士同时翻身下马跪地大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声若雷震远远传了出去。
达伯儿罕立马阵前见了四王子自称正统登时大怒将马鞭奋力抽在地下喝道:“乱臣贼子!没有王法了么?”一旁丞相等人却心下了然此时可汗已落在四王子手中他又掌握了汗国的军政大权实在无可抗拒只有摇头叹息的份了。
眼看叛军跪了一地场中只余两人长立不倒一人手持钢刀神色凶狠正是秦仲海;另一人容貌娇艳却是银川公主。只见风砂吹拂她身上的衣衫随风飘舞更显出尘之气。除了这两人以外场中数万人无不口称吾皇跪地叩拜。
罗摩什见公主毫无下拜之意便上前劝道:“公主殿下中国皇帝命你前来西域和亲用意便是止息干戈调解两国战端。眼下四王子手掌兵政大权接任可汗法统你为何还不参拜?莫非想要挑起两国纷争么?”
公主轻轻摇头道:“银川此次西来只是奉父皇之命嫁与贵国喀剌嗤亲王为妻无意介入贵国纷争。除了贵国国主木里诧可汗本宫不能任意向人跪拜。”
此言一出登令四王子狂怒不已他大声道:“你好大胆!朕现下手握汗国兵政大权便是一国之君你眼里没有朕难道不怕被杀么?”
公主淡淡地道:“两国交兵不杀使臣何况兄嫂?银川虽未过门仍算是四王子的长辈倘若四王子执意要杀本宫自也无话可说。”
众叛军听她侃侃而谈虽在四王子盛怒之下仍无恐惧害怕之情心下都是佩服万分。秦仲海虽然不懂番话但也暗暗称许想道:“银川不愧为皇上的长女果然见得了大场面。”
四王子听他这么一说倒也有些踌躇这公主身分重要若是轻易杀害不免提早与中国开战届时皇位尚未稳固东境已成一片焦土不免引起朝中大臣议论对自己是有百害而无一利。何况这女子容貌绝美他早有意收为宠妃?四王子哼了一声沈吟片刻便道:“算了这女人不识抬举朕宽宏大量也不来计较。先把她带回锦帐一会儿朕再来看她吧!”
罗摩什点了点头正要答应忽听敌阵中传来一声大叫却是达伯儿罕的声音只听他叫道:“莫儿罕你给我听了!你有胆动我的新娘子一根寒毛回头我一定将你砍成肉泥为她报仇!听到没有!”这达伯儿罕见自己的新娘落入弟弟手中早已惶急不堪待见莫儿罕色眯眯的冷笑更是按耐不住便自大声吆喝起来。
四王子听了皇太子的威吓面色顿成铁青罗摩什心下一惊深怕四王子怒忙看了公主一眼道:“来人赶紧把公主带下去了。”两旁随从急急走上便要把公主监下。
达伯儿罕见四王子无意杀害公主更是得意洋洋以为他怕了自己便大叫道:“知道怕了吧?老四啊!我劝你快快把你大嫂放出来否则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达伯儿罕还待喋喋不休猛见四王子双目一翻如恶狼般望向银川公主跟著重重往腿上一拍目中全是杀气。罗摩什心下惨然想道:“完了银川公主死定了。”
达伯儿罕正自威风凛凛场内秦仲海场外卢云无不大惊失色那何大人更已搥胸顿足痛哭失声。达伯儿罕茫然道:“你们干什么我这是在救人啊!”
丞相阿不其罕掩面叹息想道:“这个白疑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咱们公主死定了。”
那薛奴儿狂怒至极猛地冲上前去一耳光便朝达伯儿罕打去两旁亲随急忙抢上一齐拔刀指著薛奴儿达伯儿罕摸著脸颊怒道:“你这疯子想干什么?”
阿不其罕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叹道:“殿下啊殿下你还不了解你的亲弟弟么?你这句话说出把他逼得没路可走了。”
达伯儿罕又惊又怒正要开口询问猛听四王子哈哈大笑大声道:“好你个达伯儿罕!你要把朕砍成烂泥替你的新娘报仇?明白告诉你吧!朕今日若不杀了这女人旁人还以为朕怕了你哪!”说著提声喝道:“来人!把银川绑起来了!”达伯儿罕吃了一惊跌坐在地这才知道众人所言是真。
敌我双方心下明了新王继位绝不容旁人一言侮辱这达伯儿罕出言威吓四王子却要四王子如何忍得下这口气?倘若他此时让步岂不表示心中胆怯怕给达伯儿罕报复?除了烧死银川公主一途再无其他法子挽回脸面了。达伯儿罕这番好心反倒活生生的害死公主了。
四王子离座站起凝视著公主森然道:“银川!不是朕要杀你是你自己的丈夫害死你的!”公主听了这话却是默不作声也不求饶。四王子一挥手喝道:“搭木架!朕今日若不火焚这名女子不能教乱臣贼子知道厉害!”身旁亲兵听了吩咐立时开始搭设高台。
达伯儿罕惨叫一声当下哭得呼天抢地叫道:“别杀她啊!”
薛奴儿怒道:“白疑!全是你搞的把戏你还敢再哭!”他心下大怒当下抢过马来竟然单枪匹马冲向敌营叛军将领见他不要命般地扑来连忙叫人放箭霎时万箭齐猛朝他身上射去。
卢云大惊急忙扑上前去将薛奴儿从马上拉了下来只听刷刷之声不绝於耳薛奴儿的座骑已被射成刺猬一般惨死当场。
眼看薛奴儿怒骂连连随时都要冲将上去卢云连忙将他架住了道:“薛副总管不要莽撞!徒然送了自己的性命!”
薛奴儿怒道:“你还敢说!咱们就这样见公主活生生地烧死么?”
两人争吵间几名番僧已将公主绑在木桩之上送上了高台只等一声令下便可将温柔秀美的公主烧为灰烬。
卢云极目望去只见公主远远眺望天际脸上带著淡淡的愁容似对生死毫不挂怀。远处何大人哭叫道:“完了这下全完了我的殿下啊!”
这次西行和亲如此收场莫说何大人、薛奴儿等人官位不保便连秦仲海、卢云也要给牵连入罪在场中国士兵至少有一半以上要给关入牢笼众人满脸惶急都在思索救人之道。
秦仲海与卢云两人相隔虽遥此时心中却都只有一个念头。
“怎么办?”
两人抬头看著公主霎时同声叹息。
第十章 可汗大点兵
眼看公主给绑上高台霎时天地间一片宁静敌我双方纷纷安静下来看著台上的公主。
四王子大踏步走到台下喝道:“银川!朕现在要烧死你你有什么遗言交代?”
银川公主低下头去看著高台下的众人叛军部众本以为她会惊惶失措抑或大声哭喊求饶哪知她面上神情极为慈和好似在怜悯众生的苦难一般。诸人与她眼神交会心中都是一震。
公主望向天际远方只见云烟缭绕竟不知故国究在何方她仰天轻轻一叹道:“银川此次西来只求西疆再无战事其他别无遗憾。盼我死之後两国间得以息止干戈再无纷争。银川虽死无怨。”
众叛军先前受四王子挑拨对中国大有敌意待见这位敌国公主温柔秀美仁慈博爱只觉这位公主实不该死於此处一时竟都有些不忍。除了几名悍勇狂徒兀自兴奋外其余万人沈默无语一时鸦雀无声。
四王子虽然凶暴残忍但听她遗言如此心下也感沈重。他点了点头道:“朕答应你我日後便算侵犯中国领土也必会善待百姓绝不无端加害中国臣民。”先前四王子凶暴这时却忽出此言料来多少是为银川的赤诚所感。
听得四王子的允诺公主面露喜色点了点头自知这番身死有了代价。她看著四王子轻声道:“谢谢你。但愿你登基之後能做个好皇帝。”
四王子听她语音轻柔此言绝非作假忍不住面色一颤心道:“这女子居然为我祝祷?”一时之间只想把她放了下来好好抱在怀中疼惜但转念又想到帝王霸业心下复又刚硬他咬住银牙道:“公主可还有别的吩咐?”
银川公主扬起头来只见远处天山巍峨耸立山上白雪霭霭说不出的辽阔伟大她脸上忽尔现出了一丝微笑幽幽地道:“我死之後请王子将我的骨灰洒在天山山麓我好生喜欢那儿的月亮。”
说到这里想起与卢云共处的短短时光再也忍耐不住脸庞微低两行泪水落上衣衫。
四王子见她神情如此心下自也怜惜但他乃是虎狼之性想到皇位尚未稳固便把这些柔情抛到九霄云外当即道:“好!公主交代的这些事朕都会一一照办。”说著转头叫道:“来人!点火!”
只听轰地一声高台下的柴草登时燃烧起来熊熊火焰便往木桩上延烧过去。
众叛军站在近处眼见公主性命不保当即转过头去不愿再看。何大人、阿不其罕等人面露不忍之色都在暗自祝祷。达伯儿罕伏地大哭道:“谁来救救我的公主啊!”
大火窜升已至高台中段卢云见不能再拖延他急急唤过李副官道:“你马上准备投石机把我射过去。我要救公主出来!”
李副官听他要行险救人不禁惊道:“他们那儿人多势众足足有几万叛军这怎么使得?”
卢云见火势延烧公主已是命在旦夕急道:“别再多说了快来准备吧!不然公主便要被烧死了!”
李副官叹息一声只得命人将投石机架好卢云取过一柄钢刀绑在腰间跟著攀上炮台转头道:“你们瞄好方位对准高台可千万准确点。”
李副官见两地相距极遥卢云身子沈重恐怕不到半路便要坠下。只得叹道:“我尽力一试了。”他奋力拉开机簧正要瞄准射忽听一人尖声道:“全滚开让本座来。”
众人听这声音尖锐却是薛奴儿来了。只见他把李副官一脚踢开尖声道:“姓卢的你这杂碎与秦仲海一夥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今日看在公主的面上帮你一次!”卢云知道他武功深厚膂力绝非常人可比登时大喜道:“太好了!若有薛副总管相助大事可期!”
薛奴儿啐了一口向李副官喝道:“你给我多架两道机簧光凭一道怎么射得过去?”这投石机靠著巨大无比的弓弦才能以大石投远伤人薛奴儿见只有单独一道机簧便知难以及远。
李副官沈吟道:“这机簧沈重无比多加两道谁能拉得开啊?”
薛奴儿骂道:“你管这么多?给公公架好!”李副官吓了一跳连忙命人照办。
眼看李副官安排妥当大火也已烧到高台顶端公主已是命在顷刻薛奴儿不再打话奋起内力嘎地一声怪响一口气拉开了三道机簧众人见他神力若此都是骇然出声。
薛奴儿亲架机台瞄向公主的方位猛将机簧放开喝道:“滚吧!”嗡地一声大响卢云抱住双脚将身子蜷缩一团竟如炮弹般地远远飞出。
却说秦仲海给人围在乱军之中但心转不休仍在思索救人之道。他见公主便要给活活烧死心中忧急想道:“柳侯爷那日吩咐再三绝不能让公主这小娘皮有半点损伤可现下番王却要把她烤成乳猪这怎么使得?”
烦忧之间忽见台下叛军神情专注都在望著火苗腾烧竟无一人理会他秦仲海心中一动自知有了机会想道:“擒贼擒王今日端看我秦仲海的运气如何了!”
他举刀在座骑臀上一戳那马吃痛惨鸣一声登时朝高台直冲而去。
此时叛军将领都在注视公主忽见秦仲海的座骑冲来转眼已到背後无不大吃一惊纷纷让了开来那马儿狂冲急奔眨眼便到高台之下。四王子知道秦仲海有意救人当即喝道:“来人!把那马拦下来!”
众将急忙赶来但此时火势旺盛黑烟四起逼得众人眼睛也睁不开了那马见火势甚大惊吓之间霎时人立而起啡啡作鸣。
台下黑烟四起乱马奔驰罗摩什知道秦仲海武功了得深怕他趁乱作怪别给他出其不意的救出公主当下“嘿”地一声飞身而出要将秦仲海一举拦下。
四王子好整以暇冷冷地望著秦仲海笑道:“这家伙不过区区一个人也想英雄救美真是匹夫之勇。看来朕高估这中国蛮子了”先前他只想将秦仲海活捉此时见他冲动单干枉自送了性命见识大大不如便自出言嘲笑。
四王子正自冷笑忽听背後传来一阵阴侧侧的笑声轻声道:“喂!加里拉歪歪儿哦!”
这声音嘶哑难听只把四王子惊得跳了起来他大骇之下转头看去只见一名虎形大汉冲到背後已至五尺远近口中大呼:“操你妈的狗贼!老子加里拉歪歪儿!”
四王子全身冷汗涔涔而下惊道:“你不是跑到台下了怎么会在这儿!”
那人嘴角冷笑满面杀气正是秦仲海。原来他早已算定计谋眼看众人都在注意高台上的情势便先以钢刀戳马让座骑狂奔好来转移众人的注意自己却趁乱跳下马背跟著伏身滚向四王子驾前。此刻叛军诸将无不注视台下便给他好个偌大良机教他一举得手了。
四王子见秦仲海快步奔来惊叫道:“来人啊!快救救朕啊!”
左右亲随举起兵刃连忙抢上护驾秦仲海大笑道:“操你奶奶!几只小鬼成什么气候!”一刀一个当场杀死在地。罗摩什见场中有变也是大惊但自己人在高台之下也没办法出手救人只有看著秦仲海大步冲向四王子。
秦仲海正要下手忽然一条刀索横空飞来挡在四王子身前秦仲海大吃一惊往後退开一步想道:“***我怎么忘了这家伙?”
来人须长及胸不怒自威正是煞金出手来救。
四王子见煞金救了自己一命当即又滚又爬奔到了他身旁喘道:“煞金你这般忠心朕回国之後必定封你做护国大将军不那还不够朕要裂土封王让你一辈子享不尽荣华富贵……”
这煞金一向与他不睦若不是靠著挟持可汗自己根本无法驾驭此人哪知当此危急之刻煞金竟然不计前嫌出手相助自己四王子心念於此更是感动万分连连道谢。
煞金哈哈一笑道:“四王子这么大方煞金何以客当?”忽见他双目精光暴射跟著狂吼一声右手一探竟单手将四王子提了起来。
四王子惊得呆了叫道:“你……你干什么?快放我下来!”
煞金不去理他将他高举过顶喝道:“大家莫要乱动!四王子已在我手里!”
几名将领本已赶来接应忽见煞金反叛无不吃惊骇异不知他何以忽然反叛纷纷向两旁退开。秦仲海也是诧异不已当下站立不动。
四王子又惊又怒大声道:“大胆煞金!你难道不知父皇已给我擒住了吗?你若敢动我一根毫毛可汗便要大祸临头啦!”他虽在煞金掌握之中但此人生平一向沈著武勇立时便出口来骂丝毫不见害怕。
煞金冷冷地道:“你少来威胁我。你这逆子胆敢碰可汗一根毫毛那就玉石俱焚大家一齐死吧!”
四王子见他凶狠残暴的神气霎时额头冷汗流下道:“你……你真不顾我父的安危?”
煞金嘿嘿冷笑道:“我深受可汗大恩他若是因我而死我必当自杀以报。不过你听好了!在我死前嘿嘿却看我怎么回报你这忤逆子!”一张紫膛脸上满是杀气教人不寒而栗。
秦仲海见情势急转直下心中也是乱成一片想道:“这煞金为何豁出去了?他先前不是乖乖听这四王子的话么怎地又忽然反叛?”隐约觉得此事与自己的刺花有关但片刻间又参详不透只得皱眉苦思。
罗摩什见煞金抓住了四王子只惊得他魂飞魄散不知如何是好待要奔回忽见天边飞来一个圆球直朝高台而去罗摩什满面诧异颤声道:“这又是什么怪东西?”只觉到处都是乱糟糟的一片竟没半件事能够掌握明白。
却说公主独自给绑在桩上远眺天山一会儿想起故国一会儿想起往事但脑中浮现最多的却是卢云坠崖前的身影。
她见台下烈焰烧来心中竟是无忧无喜好似忘却了生死。她抬头看著远处天际想道:“我死以後父王会怎么说?他会为我报仇吗?唉……但愿他不要杀人……希望母后也不要太过伤心……”转念又想:“曾听高僧说过好似人死之後真有来生。倘若真有此事但愿我死後能做只自由自在的飞鸟那该有多好?”
她见火焰越来越近便要把自己卷入索性闭上了眼心道:“卢参谋我也要死了。但愿幽冥世界中没有贫富贵贱。你我相见之时我不再是公主你也不再是什么参谋……”
想起卢云蓦地心中一酸眼泪还是流了下来。
公主正自垂泪哭泣忽听一个声音大叫:“公主殿下!臣来救驾了!”
公主听这声音很是耳熟连忙抬起头来只见一个人球从天边飞来其状怪极猛向高台落下她心中一奇不知那是什么东西若是天使前来接驾却怎地缩成圆球一般模样当真难看。
正惶惑间只见那圆球伸出一只臂膀手上却还拿著柄钢刀剥地一声已将她身上的绑缚割开跟著身上一紧一条臂膀伸来已将自己紧紧抱住。
公主给这么一抱只觉熟悉之至她娇躯一颤惊道:“卢参谋是你么?”
那人哈哈一笑道:“臣救驾来迟请公主重重责罚。”
公主听这话声正是卢云的声音登时热泪盈眶泪眼朦胧之间转头望去果见眼前这人长方脸蛋挺挺的鼻梁不是那跳崖身死的卢参谋却又是谁?
她猛见这已死之人霎时大哭道:“卢云!”纵身入怀将他紧紧抱住激汤之间竟然昏晕过去。
卢云见她晕眩连忙在她人中拿捏几下唤道:“殿下快醒来啊!”
公主给他内力一激便自醒来待见卢云好端端的站在眼前不禁哭道:“我这是死了么?不然……不然怎能见到你?”
那日卢云坠下深谷她亲眼所睹此时见这人又出现在自己眼前若非自己已给烧死如何能够相会?
卢云见她如此激动心中自也感动忍不住伸手轻抚她的脸颊柔声道:“公主莫要担忧臣是九命怪猫打不烂、摔不死的。”
公主只觉心中喜乐至极她紧紧抱住卢云啜泣道:“我……我还以为你死了老天爷啊……你总算开眼了。”泪水洒下竟是喜极而泣。
卢云见台下火焰不住窜上连忙往後闪躲低声道:“这台子耐不住烧怕要倒塌。咱们可得下去了。”此时下方火焰腾空数万叛军团团包围这一下去不知要如何脱身自也旁徨无计。
公主却丝毫不见忧虑她枕在卢云怀中柔声道:“不管你去哪儿我都跟著你。就是不许放开我。”神色间竟是爱怜备置好似下头是刀山油锅只要能与卢云在一块儿她也是甘之如饴。
卢云无暇深思公主的说话当下大喝一声奋力朝下跳去。
罗摩什见这卢云从天而降只觉气恼之至大声道:“又是你这人!”脸上神情又怕又气运起玄功便要上去抢人。
卢云抱著公主急坠而下眼看便要掉落地面摔个筋断骨折卢云忙飞起一腿猛往高台踢去那高台已给烧得摇摇欲坠给卢云重脚踢下立时倒塌卢云藉著这一脚之力下坠之已然减缓不少但裤脚鞋袜也当场烧著只是慌忙之间也已顾不到疼痛了。
罗摩什正要抢上忽见高台往自己倒下不由大吃一惊急急闪开便在此时卢云已带著公主落下地来此时场中满是番兵番将一见卢云过来便举刀砍来要将他拦住。
卢云左手抱住公主单手接战御敌情势大见紧张罗摩什大声道:“小贼快快束手就擒免得饶上你一条性命!”说著便要赶上。
忽听一人笑道:“妖僧还在乱放狗屁不怕说乾了口水么?”罗摩什吃了一惊回头看去只见秦仲海不知何时也已下场正自提刀往自己砍来。
罗摩什哼了一声骂道:“一群小鬼成啥气候?”秦仲海哈哈一笑回骂道:“一窝老贼专放狗屁!”虎吼一声杀向前去。
秦仲海不识得此人便是汗国国师看他神情阴沈武功必当不俗当下抢攻几招红光闪过那“火贪一刀”使出登将罗摩什逼开一步。
罗摩什沈声道:“好厉害的刀法让老衲来会会你!”他身形晃动运起“幽冥玄指”猛朝秦仲海刀刃点去。
秦仲海回肩斜劈刀势凌厉罗摩什闪身避开赞道:“好刀法!”刹那间秦仲海连劈十来刀一刀快似一刀却是火贪一刀第三重的功夫名唤“飞火十二式”罗摩什运起轻身功夫在刀前摇摆飞舞一时刀锋难以及身。
便在此时大批将领也已杀来只见一人架起弓箭刷地一声一箭便往秦仲海背後射去竟是有意偷袭。
卢云看在眼里忙道:“将军快快避开!”但他自己抱著公主也在抵御众将的攻击无法分神相护秦仲海哼了一声连忙回刀去挡刀箭相交已将飞箭斩落那罗摩什见机不可失当即欺身过来举指往秦仲海胸前点去。
秦仲海举刀护住要害“当”地一声那钢刀被“幽冥玄指”的阴劲所震居然断为数十截落在地下。
罗摩什正要补上一指忽听马蹄声响一骑缓缓行来马上乘客手上还提著一人直如老鹰抓小鸡一般。只听他哈哈大笑叫道:“罗摩什啊罗摩什你还敢作怪?不要四王子的性命了么?”这人长须及胸正是煞金来了。
罗摩什见煞金到来气已馁了。这煞金武功通神只要一个使劲便会把四王子活生生捏死一时心下惶急叫道:“大家都是一家人有话好说。你快把四王子放下咱们从长计议吧!”他不知煞金为何反叛只想将情势和缓下来再说。
煞金坐在马上冷笑道:“罗摩什你为虎作伥助纣为虐还在这里罗唆什么?”
罗摩什劝道:“你想清楚点你若下手杀害四王子到时四王子的亲信定会害死可汗冤冤相报何时了大家各让一步吧?”
煞金看向四王子冷笑道:“这妖僧说的话是真?我若害了你你便会杀死可汗?”
四王子怒道:“这个自然你快快放我下来!否则看你怎么对得起可汗?”
煞金哦了一声道:“我对不起可汗?这么说来你这小子便对得起他罗?”
四王子大声道:“你少说废话快放了我!”
煞金摇了摇头道:“今日为可汗惩戒你这不孝逆子。”伸指向四王子腰间一点一股劲气透骨而入陡地在四王子穴道间游走。这手法阴狠能叫人全身麻痒疼痛连内脏也能酸痛难忍这四王子如何经受得起煞金冷笑道:“你撑不过去的快快命人放出可汗吧!”
四王子呸了一声他强忍片刻不一声但片刻过後只觉内脏又麻又痒跟著恶心难过直欲昏晕。煞金知道他在苦撑便捕上一指加重劲道这下力灌筋脉直痒到内脏里去了四王子立时面色紫。
煞金冷冷地道:“还要来么?要不要再捕上两指?”
四王子全身麻痒难当恨不得一头撞死咬牙道:“煞……煞金你有种便杀了我想要……我放出可汗那是休想……”
煞金冷笑道:“我也不会杀你只要看你出丑露乖就够了。”他有意让四王子大大丢脸更是连加数指过不半晌四王子终於按耐不住大声哀号起来。
煞金冷冷地看著他道:“你还想撑么?”四王子大声惨叫竟是神智不清起来。
煞金提起四王子转头看向众叛军大声喝道:“汗国勇士们听了这四王子胆小懦弱此时居然哀号求饶这种人能做你们的可汗吗?”
汗国武士向来武勇便死也不求饶众人见四王子大声嚎叫都是面有惊讶深觉他不该示弱。罗摩什自知再过片刻本部士气必然瓦解他大叫一声:“大家别怕咱们人多势众快过去抢人啊!”身影闪动运起本门心法“幽冥玄指”双手一幻便往煞金攻去。
此时形势禁格倘若煞金下手害死四王子四王子的亲信得不到指示必会害死可汗两大要角一死便只会便宜达伯儿罕。等这人继位罗摩什相助篡位定是五马分尸的大罪他心念於此说什么也不容四王子投降。只有赌上一赌了。
煞金冷笑道:“罗摩什你的主子已落入我手中你还硬撑什么?快快认输吧!”手中马刀一闪变为一十二节刀索便往罗摩什袭去。他自恃武功高强竟不下马只坐在马背上出招饶是如此刀法还是变幻莫测令人叹为观止。
这两人乃是当今帖木儿汗国武功最顶尖的人物一个是御前国师阴毒险刻暗助勃耳嗤亲王政变;另一人却是武勇大将赐号煞金一心忠义为主。两人各逞绝学便在万军前打杀起来两大高手翻翻滚滚霎时数十招已过只见煞金右手提著四王子仅余左手御敌不甚灵便但他手中多了奇门兵刃罗摩什却是空手两人一加一减谁也不吃亏。
罗摩什自知情势险峻异常此时拖延越久对己方越是不利当下对众叛军叫道:“你们还等什么?等达伯儿罕接位你们这些人还有命在吗?大家快快杀敌啊!”众叛军心想不错皇太子心胸不广自己相助四王子叛变定是抄家灭族的大罪众人越想越怕纷纷拔出刀来奋不顾身地向煞金杀去。
煞金喝道:“你们别执迷不悟了!四王子挟持可汗大家会叛变都是情不得已你们快别听罗摩什挑拨!”众人原有不少忠於可汗本就是为人所逼一听这话便又停手下来。
秦仲海与卢云见众叛军一会儿动一会儿停都搞不清他们在做什么两人面面相觑也不知应否该上前相助。
两大高手正自逞威忽然远处沙尘弥漫似有军马行来煞金与罗摩什见了变故一起停下手来抬望远方。众叛军见了前方的滚滚烟尘心下也是一惊不知什么人忽尔驾到。
天地交接处隐隐现出一个黑点慢慢那黑点越行越近众人定睛望去赫然是一面大旗上头以番文写著一个金黄色的“天”字。
煞金大喜当即喝道:“罗摩什可汗过来了你还有什么话说?”
罗摩什见到这面旗帜全身冷汗飕飕而下颤声道:“不可能……这……这怎么能够?定是有人装神弄鬼!”
烟尘弥漫中大旗已到里许之外战鼓咚咚地响起远处有人唱道:“我们有青草绿地我们有肥壮牛羊我们有兵器男子可是却没有英雄引导。”歌声一转忽尔高亢又唱道:“天上神明可怜我们天上神明赐予我们啊!英明神武的铁木真家族请你引领我们直到世界的尽头。”
此时汗国的文字仍然疏陋简单朝廷礼仪多以歌唱表达若有重要人物出巡也是一般办理卢云听了那歌声便知有汗国的大人物前来。
秦仲海哈哈大笑道:“卢兄弟啊这歌儿是什么玩意儿怎地***难听?快给老子译上一段吧!”
卢云身处险地仍旧抱著公主正要通译忽觉怀中的公主身子一动连忙低头看去怕她有啥损伤。却见公主脸上堆满笑意低声道:“都说汗国子民纯朴粗犷其实还不是喜欢歌功颂德。你看他们这个模样说不定比咱们朝廷还要迂腐呢。”卢云听她说笑心中忽地一动便自低下头去望著公主娇艳的脸庞。不过两日没见她已然清瘦许多虽在欢笑间脸上还是显出风霜之色。
卢云心下怜惜低声道:“公主殿下这几日辛苦你了。”
公主抬头看著他柔声道:“我这几日天天祝祷希望你能平安无事。上天待我真好你终於平安无事。”只见她眼中泪光闪动这几句话竟是深情无限。卢云心中感动只觉能为这等人物效力自己便是粉身碎骨也是应该了。
歌声一歇满天沙尘渐渐落下现出了扑天盖地的大军看这黑压压的人头少说有二十万军马众叛军见汗国主力部队到来都是惊骇无比。众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都不知如何是好。几名悍勇之徒平日虽多凶狠但在可汗多年的威望之下竟也不敢稍动。人人垂头丧气气势全失。
罗摩什知道要糟不禁扼腕长叹道:“这是怎么回事?可汗不是给关了起来吗?怎么又跑出来了?”
煞金冷笑道:“现下才知道後悔么?晚了一切都晚了!”说话间数十名旗手奔了出来排成两列跟著有人在地下铺上红毯抬出一张珠光宝气的黄金宝椅往红毯上放落。一阵铜锣敲过唱官喝道:“帖木儿汗国的英雄引领我们的伟大豪杰木里诧可汗驾到!”
煞金早知来人必是可汗本人当即抢先跪倒拜道:“臣煞金叩见吾皇万岁、万万岁。”众亲兵环绕之下一名矮小男子当先走了出来迳往宝椅上一坐正是当今帖木儿汗国的国主木里诧可汗。
卢云见他身材矮小虽在叛军环伺之下脸上仍是笑眯眯的倒像是一名客店掌柜全然不似名镇西疆第一大国的领袖不禁颇感诧异那公主也是目不转瞬地望著可汗显然也在上下打量此人。秦仲海则双手抱胸笑嘻嘻地看著好戏上演。
罗摩什心中诡计急转眼看煞金已然跪倒霎时往前一扑也向可汗拜倒大声道:“天幸可汗平安无事臣等听闻四王子叛变正要赶回京里救驾幸好可汗吉人天相自行脱险!臣万分喜悦感念上苍眷顾。万岁、万岁、万万岁!”说著叩不已。
煞金听他胡言乱语知他必有阴谋等会儿定会设法脱罪当下先制人叫道:“可汗在上国师罗摩什与四王子一同叛变不只将陛下囚禁还前去截击喀喇嗤亲王想将皇储杀死。此人罪不可恕还请陛下将他诸却!”
罗摩什大声道:“煞金一派胡言他与四王子一同作乱达伯儿罕亲眼所见!请可汗将他立时处死!”煞金听他血口喷人只气得眼前金星直冒但他确实曾为四王子效力作战众目睽睽之下难以辩驳一时不知如何回话。
卢云与公主见这罗摩什无耻之至都想替煞金说话解围但一来不知可汗性情二来也不明了汗国内部情势只有苦苦忍住。秦仲海却连一句番话也听不懂只好摸著脑袋呆了。
可汗听了两人的指责却不动声色道:“你们不必急於分辩朕一会儿自会公平审讯。来人!先把四王子带上来!”言语之中满是威仪料来定是精明无比的人物。罗摩什面上阴晴不定不知自己能否瞒过可汗的眼去。
可汗吩咐未毕左右已抢上十名侍卫秦仲海见他们太阳穴高高鼓起身形壮硕异常料来都是各地前来投效汗国的勇士。一名侍卫走到煞金面前道:“煞金将军请把四王子送上。”
煞金点了点头拖过四王子解开他身上的穴道那四王子本已昏晕被煞金内力所激便即清醒。
四王子甫一醒来猛见可汗已然驾临当场吓得魂飞魄散他急忙往後逃去叫道:“大家快快出手!决一死战吧!”煞金任由他跑开此刻皇帝已然驾到四王子已无法造次。果然四王子叫得声嘶力竭但手下将领却无人理会众人只是跪在地下默然不语。
可汗见四王子仍是如此桀傲不驯不禁叹息一声说道:“养子不教父之过这孩子今日猖狂至此朕也有过错。来人把他擒下了!”众侍卫答应一声正要出手忽见罗摩什飞身而出竟比他们还要快上一步。“幽冥玄指”点出登时点中四王子腰间穴道将他擒服在地。
四王子见他出卖自己大怒道:“罗摩什你……你怎地如此无耻!”罗摩什怕他多说当下运指如飞点住了他的哑穴。
煞金见罗摩什卑鄙至极居然临危卖主心下不忿重重地哼了一声喝道:“罗摩什!你以为这样蒙混一番便能逃过制裁了么?”罗摩什不答只是跪在一旁神态甚是恭顺。
煞金正要再说可汗已伸手制住道:“你们不必急於争吵谁忠谁奸朕自会裁断。”罗摩什听了这话额头冷汗滴下更是不敢稍动。
可汗命人将四王子带上让他跪在自己脚前。可汗低下头去看著四王子的脸庞道:“莫儿罕你叛乱谋反如今还有什么话说?”四王子跪在地下口中却作声不得可汗眉头一皱问道:“怎么了你说不出话来?”煞金知道罗摩什点了四王子的哑穴当下走上前去往他身上轻轻一拍一股内劲传了过去登时解开他身上被点的穴道。
四王子跪在地下眼见父王已然脱险此刻更已掌握全局他眼中现出怒火摇头道:“我输了全然的输了。你快快杀我吧!”
可汗叹道:“孩子啊我不只是你的可汗也是你的亲生爹爹你起兵谋反将我监禁起来难道只有这几句话说?”
四王子嘿嘿一笑道:“什么父子亲情全是胡扯。今日你我成王败寇还有什么好说?快快将我处死吧!”
可汗见他毫无悔意不禁摇头道:“诸子之中朕自来最疼爱你一人你却为何反叛?你可知道朕有多伤心!”
四王子哈哈大笑说道:“你最疼爱我?那你为何把皇位传给哥哥?达伯儿罕懦弱无知这种人怎能当得可汗?”
可汗叹道:“孩子啊孩子到现在你还不明白朕的苦心吗?正因为你野心勃勃一心想要进犯中原我才立下长子继位的规矩。若是你能谦恭一点仁慈一些这皇位还脱得出你的手吗?”
四王子脸上神情大变颤声道:“原来如此……正是因为我能力太强见识太高你怕我日後成就过了你才把皇位传给达伯儿罕………”
可汗叹息一声道:“你还是这么目中无人一心只想作成吉思汗。唉……你可知道朕早在你身边安排心腹将你的一切都掌握住了。孩子啊孩子你自以为谋略胆识天下无双其实你还差得远了。”
四王子吃了一惊道:“你在我身边埋伏心腹?那却是谁?”
可汗摇了摇头说道:“你定要知道吗?朕怕你承受不起。”
四王子恨恨地道:“我若不知是谁害我一败涂地便死也不甘心!”
可汗叹息道:“孩子啊朕安排在你身边的探子便是你最宠爱的小妾。她见朕给人关了起来便替朕连络皇后这才辗转把朕救了出来。”说著淡淡一笑道:“你之所以会识得这名女子一切都是朕的安排你可知道朕前後花了多少力气才培养了这名死间?”
四王子闻言大怒惨叫道:“这个贱人!我平日待她不薄……她怎能害我……啊呀!”想到自己枕边的至亲挚爱居然会如此设计自己一股恨意涌上心头登时口吐鲜血昏倒在地。
卢云与公主对望一眼两人都见到彼此眼中的惊讶骇异心中均想:“政争之前便是亲如父子也要尔虞我诈何况其他了?”
可汗望向众人叹道:“这四王子平日就狂妄自大虽然才干颇高但量小气躁朕一直深以为忧谁知竟然干下这等逆乱恶行。”他叹息一阵垂询众人道:“四王子造反叛逆你们说说朕该如何处置他?”
罗摩什见四王子晕倒在地现下是个全无对证的局面急忙跪下道:“可汗明察四王子之所以反叛作乱一切都是煞金带头教唆请可汗先将煞金凌迟处死再将四王子枭示众以儆效尤。”
煞金见罗摩什兀自搬弄是非不禁大怒道:“你这无耻奸臣!如何说得这无耻言语?等会儿喀喇嗤亲王到来咱们当面对质看看是你为虎作伥还是我图谋不轨?”
罗摩什冷笑道:“你自己说说你有没有率军追杀喀剌嗤亲王?你这人好生卑鄙明明是你教唆造反居然还敢嫁祸给我?是谁无耻啊?”
煞金闻言气结但自己确曾为四王子出手杀敌若说自己是受人胁迫不得不为罗摩什也可以依样画葫芦以此开脱罪名一时也想不出法子指证。
可汗见他们争执不休却不知谁忠谁奸但眼前两人都是自己的元老爱将他们尚且介入此事其余大臣更想而知了看来此次乱事牵连甚广若要重重惩戒一众叛臣只怕汗国会元气大伤。
众叛军飕飕抖只跪在地下无人敢动上一动倘若可汗下令杀死四王子连亲生儿子也不放过自己定也逃不了死罪。众人越想越怕已是面无人色。
银川公主见可汗沈吟未决又见叛军面色如土便想:“看可汗这个样子未必有意大肆杀戮。且让我来说情一番必能保住无数性命。”当下便缓缓上前道:“银川奉汉天子之命前来拜见可汗。可汗政躬康泰万事如意。”说著盈盈拜倒。卢云与秦仲海见她跪倒也一齐下拜。
可汗哦了一声道:“你就是银川公主?”
公主微微一笑道:“不敢臣妾正是银川。”可汗见公主肤色雪白美艳动人行止间更是落落大方心下甚喜连忙走上前去将她扶了起来道:“公主快快请起。”公主腰枝一颤轻轻巧巧地站了起来。他两人本该在十余天前见面哪知汗国忽生内乱这场会面才拖延到今日。
罗摩什见公主拜见可汗自是大惊心念急转便想找出计谋一举扭转情势。卢云见他神情诡异只睁眼瞪住了他只要他稍有异动便要上前出手。
可汗见公主毫不怕生更兼说得一口好回话心里很是高兴说道:“我这逆子作乱犯上却教公主受惊了。天幸你平安无事不然这孩子的罪孽又深了一层。”说著重重朝四王子踢了一脚。
公主见可汗如此气愤忙道:“可汗莫要生气四王子作乱造反固然不对但可汗你也有错。”
众人听得此言都是一惊这可汗领袖群轮虽然模样平和其实是个极厉害的角色银川公主这般直言犯上定然有事。罗摩什见公主一出口便顶撞可汗登松了口气想道:“还好这公主是个天生不晓事的不然我今日定然要糟。”
果然可汗面色一变沈声道:“你说朕也有错?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他万没料到公主会在众目睽睽下指责自己惊讶之外言语间已透出一股怒气。
公主听出他言中的怒意当下缓缓向前一步柔声道:“臣妾虽然不知贵国的私事但适才听陛下言道陛下早已买通四王子的爱妾将她当作眼线内奸。试想国主对儿子尚且提防至此上行下效四王子又怎能安心地让哥哥接位自己屈做臣子呢?臣妾说陛下有错正是在此。”
可汗哼了一声森然道:“防人之心不可无公主此论未免太过天真。”
公主眼中露出不忍神色道:“一国之中若是国主生性深沈臣下必也会算计心机四处提防。陛下若不能以诚待人天天防备自己儿子又如何希望四王子能推心置腹接纳乃兄为帝呢?”
可汗嘿地一声道:“照你这么说四王子之所以造反却是朕不对了?”口气甚是不悦卢云深怕可汗气愤之下便要对公主不利霎时掌心出汗只觉担心无比。
公主叹道:“银川外国之人不敢妄断是非。但陛下试想倘若四王子全然不顾父子之情他将陛下囚禁之时何不直接下手杀害?又为何要给陛下举兵再起的机会?也许四王子心中很是可怜只觉失去父亲对他的宠爱这才起兵叛乱未必真要对可汗不利。”可汗原以为四王子之所以不杀害自己用意只是挟持皇帝好来胁迫大臣但此时听公主姽姽道来却多多少少有些父子亲情在里头。
他低头往儿子看去想起他小时经常趴在自己腿上玩耍的模样谁知此刻父子却反目至此一时心中感伤不能自已。旁观众人见他神情凝重更不敢多说一句两句就怕惹祸上身。
过了良久可汗的目光慢慢移开只听他一声长叹道:“公主说得很是。若不是朕算计在先提防在後这孩子也不会觉得芒刺在背非反不可。说来此事朕也有些过错。”公主见她一番话竟能说动可汗心下大喜正要替众叛军开脱罪名忽听後头一个声音不住大叫:“父皇!父皇!”
可汗举目望去达伯儿罕正与丞相驾马疾行而来他心下一喜连忙走上前去正要开口说话忽听一人大叫:“陛下小心!”话声未毕一人冲了过来将他扑倒在地只闻一阵腥风冲鼻而过一柄乌漆如墨的飞刀从身旁擦过射中了後头的宝椅可说凶险之至。
可汗大惊失色颤声道:“谁?是谁要暗杀朕?”只听煞金嘿地一声大喝道:“罗摩什!你胆敢犯上还想活么?”刀索飞出已与罗摩什斗在一起可汗瞠目结舌没料到罗摩什会忽放飞刀暗算自己两旁护卫连忙赶了上来将他扶起。
可汗定了定神凝目看去只见救他的那人面目英挺气质儒雅正是公主身边的随从卢云。
可汗惊魂未定道:“是你出手救了朕?”卢云跪下道:“臣大胆妄为惊扰可汗还请恕罪。”
公主见卢云大大露脸一时甚是开心。秦仲海乾笑两声心道:“老子不会说外国话竟变成白疑一个了。***!加里拉歪歪儿!”原来卢云趴伏在地一听喀喇嗤亲王等人驾马到来已知罗摩什定会伺机出手以免与人对质。果然一眨眼间便见他射出飞刀卢云早有防备便扑前救驾这才保住可汗的性命。
此刻薛奴儿、何大人等人也已赶来待见可汗驾到四王子也被制服形势已定都是安下心来便转头看煞金与罗摩什相斗。
那煞金虎吼连连刀索如飞已将罗摩什打得全然无法招架。先前他坐在马上右手还提著四王子尚且能与罗摩什斗成平手此时空著双手又下得马来威力何止大了十倍?片刻间便已占得上风若非要留他性命审讯早将罗摩什毙於刀下。
薛奴儿见煞金大逞威风心下甚是艳羡也有意在可汗面前摆弄手段他伸手一挥“天外金轮”登时朝罗摩什背後射去罗摩什此刻正与煞金激战冷不防背後金光闪动一个圆盘猛向他飞来罗摩什大吃一惊急忙伸指去拨却听他惨叫一声右手食指已被砍断。
这薛奴儿的金轮霸道异常所附真力非同小可便是昆仑山的掌门卓凌昭亲至也不敢空手去接这番僧如此托大怎能不吃亏?霎时间只见他手指流血脸色惨白。
煞金生性自负动手时向不喜旁人相助此刻便收回刀索冷冷地站在一旁。
罗摩什见大势已去当即跪倒在地面向可汗忍痛道:“臣鬼迷心窍大胆犯上罪不容诛只是念在臣过去尽心效忠的份上请陛下留臣一个全尸!”可汗哼了一声尚未说话罗摩什已运起“幽冥玄指”的阴劲猛往自己的心口戳落他“啊”地一声惨叫脸色白手脚痉挛一阵便自死去。
众人看著罗摩什的尸身心下无不喟然。此人学问渊博武功深厚又是西疆第一大国的国师谁知他身居高位却还意存不轨心有玄机竟然落得惨死的下场一时都是感叹良多。
薛奴儿冷笑道:“这人死得如此轻松真是便宜了他。看咱家把他五马分尸为公主出气!”他知道这名番僧有意劫夺公主心中甚是不满此刻便想毁尸泄愤。
煞金摇头道:“此人过去曾有功於汗国又是我朝大臣我决不容你下手毁他尸身。”说著站上了两步挡住薛奴儿的去路。
薛奴儿嘿嘿冷笑正要说话却听秦仲海道:“薛公公这是人家的家务事要怎么处置这个番僧可汗自有定论你可别多此一举。”薛奴儿脸色一变正要说话却见可汗正往自己看来眼神威严凛然他心下一惊想道:“这老头貌不惊人怎么眼神这般厉害。”他大惊之下连忙退到一旁不敢多一言了。
可汗命人将四王子监下跟著见过了何大人道:“有劳大人一路辛苦了。都怪我教子无方害得贵客惊扰朕先向你谢罪了!”说著深深一揖。
何大人忙道:“陛下万万别自责我等如何经受的起?”
可汗微微一笑转头看向银川公主对何大人笑道:“贵国公主实在了得非但长得美貌标致尚且心思细腻见识非凡真是难得一见的好女孩。咱们两家此次和亲朕这桩生意真是赚得很了。哈哈!哈哈!”
何大人陪笑道:“臣只希望王子日後善待公主那臣便於愿足以了。”
可汗嗯地一声自知儿子达伯儿罕生性粗俗下流当即唤他过来只见他一双贼眼兀自在公主身上乱转一幅色眯眯的样子可汗心下生气喝道:“达伯儿罕!你给朕听好了!今後可要好好善待公主不得再花天酒地听到了没有!”
达伯儿罕摸著脸上的胡子嚅啮地道:“是……是…我……我一定乖乖的听老婆的话。”说著往公主娇媚动人的脸庞望去忽然间一张大脸陡地飞红竟是有些害羞。
可汗自知此子平庸懦弱见不了抬盘当下甚是羞惭不敢与众人的目光相接。若以才干来论喀喇嗤亲王实不能与四王子相比但一来他是长子二来心地仁厚也只有把皇位传给此人了。
众人说话间却见公主的神情有些异样竟是欲言又止口唇不住颤动。秦仲海走上一步躬身道:“公主有何吩咐?”
银川公主眼中泪光闪动道:“我……我想……我想……”却迟迟说不出话来。秦仲海心下奇怪走到卢云身旁问道:“方才究竟生了什么事怎地公主的神情有些奇异?”
卢云茫然摇头说道:“这我也不知当是惊吓过度这才心神不属。”秦仲海颔称是。
此时可汗已与何大人说话交谈交换见闻所得。却听两人笑语不断想来相谈甚欢。这何大人虽然不会回语全靠乐舞生通译但此人做官的本事著实了得当场便把可汗服侍得服服贴贴笑声连连。
却听可汗笑道:“朕今日敉平乱事又得一名温柔美丽的媳妇可说是双喜临门朕甚是高兴。”
何大人陪笑道:“不只是双喜临门哪!陛下今日还得了咱们中国这个盟邦日後汗国定是太平安康了。”可汗点了点头笑道:“说的好!”他神情忽地变得严肃沈声道:“银川公主、喀喇嗤亲王你二人跪下接旨。”
喀喇嗤亲王心下大喜知道父皇便要当场应允这门亲事慌不迭地趴倒在地直是五体投地的模样。银川公主却站立不动寒风吹来只见她娇躯一颤好似痴了一般。
何大人见她神色有异急忙上前低声道:“公主殿下可汗有旨请公主快快跪下了。”银川公主回眸往卢云一看只见他正也往自己看来霎时两人四目交投公主热泪盈眶勉强转过头去盈盈跪倒颤声道:“银川凛接可汗圣旨。”
可汗朗声道:“承汉天子之意我儿喀喇嗤亲王达伯儿罕与中国银川公主结为夫妇。我汗国自今而後与中国永结同心共为兄弟之邦。两国君主彼此交心永世不渝。”
达伯儿罕大喜若狂连连叩道:“多谢父皇!”他今日铲除政敌莫儿罕又娶了中国皇帝的美貌皇女可说幸运之至。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他心中喜乐便往银川公主吻去。
银川公主惊叫一声急忙相避却是又羞又急。
可汗见儿子如此好色心下气恼当即举脚踢去将喀喇嗤亲王踢倒一旁喝道:“混帐东西!便连洞房花烛也等不到么?”待见公主眼中泪光颤动知道她心念故国心下甚怜便想奖赏她一番。他伸手将银川公主扶起道:“朕已决意等你们完婚之日便封你为喀喇嗤亲王妃。日後等达伯儿罕这浑小子接任皇位你便是我国的皇后了。还望你能秉持仁心仁术辅佐我儿主持朝政。”何大人等闻言大喜知道公主在汗国中的地位已然无可动摇一齐跪下拜谢。
可汗见银川公主娇躯颤动一时竟然泪如雨下他温言慰道:“好孩子以後便把这儿当作是自己的祖国吧!朕定会好好待你如同亲生女儿。别再想家了好不好?”何大人见可汗甚是怜爱公主心中更是大为欢喜料来公主日後定然位高权重非比寻常。
是夜可汗带领众人入关宴请中国将士一行是夜席开千桌好不热闹。汗国民风豪放男女之隔不似中国森严可汗便请公主、何大人、薛奴儿等人上座与汗国众大臣同席。秦仲海、卢云等武将则与一众将领同桌。席间喧哗吵嚷好不热闹秦仲海与卢云各自经历无数艰险死里逃生之余眼见结局圆满心下自是欢畅难言。两人与汗国将领放怀痛饮酒酣耳热之余索性便比起手劲角力以助酒兴。
那煞金却不与众人饮酒只孤身一人到营帐外歇息想来他生性高傲向来如此。
卢云正自畅饮忽见远远一双妙目凝视著他他仔细一看却是银川公主。只见她的眼神中似有淡淡的哀愁好似有什么话要说卢云心下一动便要过去问安但想起两人身分不偕当下便忍住了。
第十一章 劝君更尽一杯酒
第二日下午可汗见功德圆满便命中国大军先行回朝向皇帝禀告情况。他修书一封著实表彰众人的功绩更致赠秦仲海、卢云等人记功金牌一面。除此之外尚且送上十车的黄金珍玩当作是对中国皇帝的谢礼。他感念秦仲海、卢云等人参与平乱更亲自送到关外那公主坐在玉辇中也一齐前来送行。
何大人笑道:“请陛下留步吧!贵国大乱甫息朝中不可一日无主还请陛下赶紧搬师回京。”可汗笑道:“请何大人放心经过此次内乱我已知待人以诚四字。今後对待臣下定当以此自戒。咱汗国要再生出内乱只怕不容易哪!”这“待人以诚”四字箴言却是他从银川公主处听来的言下之意竟是对此女推崇备致。
众人正要离去忽听公主道:“诸君且慢。”说著从车中缓缓走出向可汗福了一福道:“臣妾有物事想转交敝国国主不知可汗能否应允?”可汗想她父女情深忙道:“这个自然!你只管去。”公主轻声道:“多谢陛下。”她向可汗一福自带了几名宫女便往远处山边行去。
过了片刻一名宫女走了过来问道:“哪位是卢云参谋公主有话要吩咐。”卢云哦了一声稍稍整理衣衫便随那宫女走去。
何大人心下一奇不知公主为何召见卢云便对秦仲海使了个眼色秦仲海懒得理会只搔了搔头转过头去装作不知。何大人见他一派懒洋洋的神气连忙附耳过去低声说道:“这公主是出嫁的女儿家卢参谋又是年少英俊你给我好生看守别让喀喇嗤亲王胡思乱想。”秦仲海哦地一声心道:“操你***这般无聊差事却落到老子头上。”当下打了个哈欠便随卢云前去。
卢云行到山坳只见公主俏生生地站在山边眼望东方似是若有所思。树林间满是积雪淡淡的阳光照来显得倍加宁静。卢云望著公主的背影自知这是最後一回为她办事一时也是思绪如潮。
良久良久公主始终背对著卢云既不言语也不转过身来。万籁俱寂中只闻风刮枯枝其他别无声响。卢云等候一阵见公主仍是不言不动便轻咳一声正要说话忽听公主叹息一声道:“卢参谋谢谢你。”卢云一愣望著她的背影不知她何出此言。
只听公主轻声说道:“这几日你为我出生入死几次舍身相救说来我真该报答你才是。”卢云嗯了一声躬身道:“此乃微臣本分公主不须客气。”其实两人在山崖上相处数日共过生死患难早已熟稔但不知为何一回到大千世界中卢云又觉得生份起来言语之间自也恢复当初的拘谨。
公主听了他的说话忽又沈默卢云见了她孤独的背影心中忽起怜悯之感想道:“我们这些人眼下便要回归中土却要把公主一个人留在西域难怪她会难受。”想起这些日子的相处情景不觉眼光也已湿润霎时之间深深地叹了口气。
公主听了他的叹息声忽地缓缓转过身来望向卢云轻声道:“卢参谋何故叹气?”阳光照下只见公主脸上挂著一抹淡淡的笑容更显得艳丽不可方物卢云想起离别在即心中一阵酸楚便只摇了摇头并不接口。
公主走上两步望著卢云的脸庞道:“卢参谋你不该叹气的。你救我性命在前保护可汗在後立下如此不世奇功今後定是否极泰来还有什么事好心烦呢?”卢云听了她的嘉言慰勉只低下头去摇头道:“臣不是为自己叹气。”这话意思明白他不是为自己叹气那便是为公主叹息了。只是这话仅能说个一半若要说全了否则不免招惹是非却又无济於事。
公主淡淡地道:“快别这么说。今日以後我是汗国的皇妃你是中国的将军咱们两人各有美好未来说来真该开心才是你说对么?”说著轻轻一笑也不知是喜是愁是哀是乐。
卢云见公主强颜欢笑心中更是难过心道:“公主当真可怜都到这田地了她还是得强装没事模样。也真生受她了。”他嗯了一声顺著话头道:“公主说的对。那可汗很是喜欢公主想公主此去汗国必定三千宠爱在一身这一生必然幸福什么也不用烦心了。”却是有些言不由衷。
公主听了这话忽地低下头去一动不动。卢云想说些什么话安慰片刻间却又想不出来只得泯住下唇默不出声。
忽地一阵山风吹来此时正值严冬登时让公主打了个哆嗦卢云见她冷忙将身上皮裘解下便要替她披在肩上但转念又想:“我是她的臣子此举不也太过亲匿了么?”自知不甚妥当便又忍住了只怔怔地拿著自己的皮裘模样颇为尴尬。
公主见卢云拿著皮裘神色有些为难她抬起头来淡淡笑道:“卢参谋其实你何必这么拘谨反正……反正这是咱们最後一次见面了你说是么?”卢云听她这么一说心中猛地一醒:“是啊!过了今日我再也见不到她了。”想起两人从此再不得相见卢云心中一悲低声道:“公主此去汗国定要多加保重。臣远在中国必为公主日夜祝祷。”公主听了这话再也忍耐不住泪水滴下登时啜泣出声。
卢云惊道:“公主你怎么了?”公主泪流满面悲声道:“卢参谋今日以後我……我也会为你日夜祝祷。”卢云颤声道:“公主殿下你……你………”只听公主垂泪道:“那日我见你摔下悬崖我只觉得全身好冷好冷什么都看不到我好想哭可又哭不出来。你可知道待我见你完好无事我心里可有多高兴……”卢云啊地一声往後退开了一步他呆呆地听著公主诉说心事万没料到自己在公主的心中竟有这等要紧一时百感交集茫然站立。
万籁俱寂中只听公主幽幽地道:“卢参谋打你我见面开始你始终把我当是个尊贵的公主其实你可曾知道我一生下来便要受皇家礼法的教养肩上得担著黎民苍生的疾苦便连婚姻大事也要受人安排大家都以为我是金枝玉叶风光无比其实……其实我也只是个平凡姑娘啊……”说到此处悄悄转过身去扶住自己的双肩身上不住颤抖好似寒冷无比。
卢云走上前去凝视著她只见公主面上满是泪水好似两人回到了天山之畔眼前的公主还是那日自己绑在怀中、需要百般护持的可怜女孩儿。卢云心中一阵伤感只想再为她做些什么当即抬起手来轻轻将皮裘披在她肩上。
公主双手紧紧揪住身上的皮裘泪水又滑落面颊。
卢云见她满面悲苦心下大怜只想把她搂在怀中好生疼惜一番但两人身分相差实在太远自己便是大胆百倍也不敢如此一时只有低头忍耐不敢稍动。
山风吹拂倍感寒冷两人相对无言都是一动不动。
良久良久公主终於拭去泪水跟著缓缓转身轻声道:“此去千山万水卢参谋定要保重。”说著转过身去便要走出树林。
卢云脑中嗡地一声心道:“这……她真的要走了!”他奔上前去叫道:“公主殿下等一等!”公主缓下脚来回眸望著卢云眼神中好似在期待什么却又不能启齿。
卢云见她神情如此心中自也难过痛心他沈吟半晌似在考量什么霎时之间只见他咬住了牙大声道:“公主殿下!臣知道你不喜欢西域让臣带你走!”
公主听了这话登时“啊”地一声叫了出来。她倒退了一步颤声道:“你此话当真?”
卢云脑中电光雷闪此刻自己若真带公主逃亡不免是抄家灭族之祸但反正自己一穷二白本就是个逃犯再加上家中也没什么人剩下倒也没啥好怕的。他深深吸了口气握紧双拳奋然道:“公主殿下人生在世求的不过是顺心二字!你要不喜欢西域又何必勉强自己让臣送你回北京吧!”
公主听得“北京”二字身子忽地一震只见她低下头去黯然道:“北京是回不去了。我若失约不嫁父皇一见到我便会杀了我的。”
卢云见她神色满是悲苦不知从哪冒出一股勇气当即哼了一声道:“北京回不去那也饿不死人!圣上既不体恤那就委屈公主一阵子吧。咱们先到山东乡下躲个一年半月等皇上气消了再做打算不迟。”
公主眼中现出喜悦的光芒颤声道:“卢参谋……你……你真愿带我走?”
卢云用力点头大声道:“正是!卢某虽非王公贵族但自来一言九鼎!今日要我见公主孤身远赴西域如何使得?臣不辞艰难屡次舍身相救绝不是贪图什么封赏只求公主这一生都能平安喜乐!今日应允绝非随口之言!”
公主见他满面激愤料知所言是真大喜之下竟尔哭泣出声霎时泪湿衫袖。
卢云见她又哭忙弯下腰身望著公主的脸庞柔声道:“殿下又怎么了?”公主忽地纵身入怀紧紧抱住卢云。卢云抱著她的娇躯不知如何是好一时大感尴尬。
正想轻轻推开公主只觉她凑上嘴来在耳边轻轻道:“卢参谋有你这几句话银川虽死无憾。”说著在他脸颊上深深一吻。
卢云吃了一惊正要出言相询公主却已放开了他跟著往後退开一步眼中柔情无限。
卢云不解公主的意思茫然道:“殿下你……你这是……”公主凝视著卢云柔声道:“卢参谋我能识得你已是今生最大的福份但愿来生能报。”
卢云惊道:“咱们不是说好了么?你怎地又不走了?”
公主淡淡一笑摇头道:“有你那一番话已经足够了。你若真的带我走不免对不起秦将军、柳侯爷那终究是不成的。”她转过身去背对著卢云轻声道:“但愿老天有眼让你与顾家小姐有情人终成眷属待你成婚之时请人稍个信送来汗国我自也替你欢喜。”
卢云这才明白公主的心意他泪如雨下哽咽道:“公主我……我………”公主低下头去轻声道:“卢郎啊卢郎你自己保重了咱们有缘再会。”她话声虽然平稳但却隐隐有著哽咽之声料来定是伤心至极却不愿卢云知晓。
北风凛冽只见公主慢慢行出树林路上却再没回头过来。
卢云眼看她娇小的身躯一步步远去便要隐没不见他心下大恸叫道:“公主殿下!”双足一点便要追出忽见一人双手抱胸斜倚树旁脸上神情懒洋洋的正是秦仲海来了。
卢云见了他来忍不住心下一悲道:“秦将军我……我……”秦仲海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叹道:“卢兄弟快别追了。现下可汗等在外头你若贸然追了出去却叫公主如何不哭?如何不失态?现下的她也只是个娇弱的女儿家啊!”看来秦仲海已然守候多时早把两人的对话听在耳里只是他不愿打搅二人这才没有现身直到这关键一刻方才出手拦路。
卢云听得这话有如大梦初醒。想到公主从此便要永居西域再也不能回归中土一时心如刀割只呆呆地站著有如痴了一般。
秦仲海拍了拍他的肩头道:“走吧!别再多想什么该是回国的时候了。”卢云望著树林自知此生再也见不到公主的身影饶他多历风波险恶泪水还是忍不住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