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5章 十里相送
第二日清晨，花钿再一次听到了久违的琵琶声。她从床上爬了起来，穿上厚厚的衣服，推开窗子，就看见文卿的脸和他脸上的笑容。大花狼、花驴子和大花兔绕着他转圈起舞，那只鹦鹉也在院子里振翅飞舞。
“爹爹！”花钿从窗子里把脑袋脖子伸了出去，喊完了又把脑袋脖子收回来，从房门穿进厅里，再从厅里出来。
田梨把厅里的竹椅搬了出来，让她坐在上面，自己站在她身后给她梳头。
一会后，赵锦城也起来了，文母正在刷锅，见他起来了，连忙喊花钿：“花钿啊，给你表哥搬个椅子！”
花钿歪头指了指身后的厅里：“哥哥，椅子在厅里面。”
赵锦城就自己进去搬了个竹椅出来，文母低笑一声，抬了锅进灶房淘米去了。
田梨给花钿梳好头，画好虞美人，文卿一支琵琶曲就弹完了。
“爹爹，我来了！”花钿从竹椅上飞起，轻车熟路地接过她爹手里的琵琶。
“花钿表哥，你要不要出去散个步？”文卿趁着花钿还没开始弹琵琶，飞快地朝赵锦城使了个眼色。
“不了，我听她弹一会琴。”赵锦城说话间已起了身，踱步到花钿面前。
田梨已经进了灶房，文卿和院子里的动物早跑得不见了人影。若然院子里的花木会走路，怕也是早不见了踪影。
花钿纤细的手指抚上琵琶，正要下手，却被赵锦城给按住了琴弦。
“哥哥，你要弹琴吗？”花钿仰头盯着他，“等我弹完了，就给你弹。”
赵锦城道：“你弹。”
花钿低头瞧着他纤长的手，仍是按着琴弦未动。
听得赵锦城说道：“不过，你弹之前，我告诉你一个秘诀，这样你弹出来的曲子就不会难听了。”
“真的呀？”花钿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你看见那棵竹子没有？”赵锦城指了指她正对面院墙外面高耸的青竹。
花钿点头：“嗯，我看到了。”
“你想不想让它随着你的琴声摇摆跳舞？”
花钿摇头：“不想。”
……
“不过，我想让这石竹跳舞。”花钿指了指院子里墙角下的五彩石竹。石竹刚开不久，每朵都颜色不一，十分娇小可爱。
她指着那石竹的时候，石竹似乎瑟瑟发抖了一下，在清晨的冬风里摇曳得厉害。
“那你在弹琴的时候，就在心里这么想着，一边想，一边弹，一定要想着这件事，不要脑袋空空，任凭发挥。你试一试。”赵锦城说完，放开了被他压着的琴弦。
花钿半信半疑地看着他：“哥哥，这样就可以吗？”
“你试试就知道了。”
赵锦城说完，搬着椅子坐到了对面的厅门口。
花钿依他所言，拨弦的时候，眼睛盯着那些石竹，脑子里一个小人在说着话：可爱的小石竹，快跳到我面前来。
本是长在地里的石竹果然如她所想，从泥地里蹦了出来，一蹦一跳地到了她身边，绕着她欢快地转着圈圈。
头顶上的鹦鹉也跟着扑棱着翅膀落到地上，两只爪子在地上一蹦一跳地跟着石竹一起绕着花钿转圈圈。
大花狼、花驴子和大花兔蹲在院子门口望着院子里，惊得一个个脖子拉得老长。
文卿在隔壁听得自家院子里竟传来了曼妙舒爽的琵琶，很快反应过来，定是太子殿下在弹琴。
阿虎惊呼一声：“文卿叔，文辞的琵琶变好听了！”
文卿直摇头：“你别误会了，这是她表哥在弹呢！”
“哦——她表哥也会弹琴。”
“那必须的！”
隔壁文家院里，赵锦城正撑着下巴看着院子里，院门口排排坐的四只动物也纷纷跑进来了，绕着花钿一蹦一跳，眼睛里的光比升起的太阳还要璀璨。
“哎哟，这丫头怎么突然会弹琴了？”
文母原也以为弹琴的不是花钿，端了一盆洗菜水出来，猛然间瞧见弹琴的竟是她孙女花钿，惊得不轻。
一首曲子下来，竟然清丽婉转，院子里一片和乐。
这可是个不得了的奇迹！
“孺子可教。”赵锦城一边拍掌一边说道。
花钿喜道：“哥哥，你说的果然有用！哥哥，给你，你弹。”
“我就不弹了，你继续。”
花钿忽地低头，见刚刚还在围着她转的石竹又钻回了土里，眉头皱了皱，拨弄琴弦，又把石竹给召了出来。等她琴音一停，它们又钻回了土里。
花钿搁下琵琶，跑到院墙下，对着一堆五颜六色的石竹问道：“你们为什么又回去了呀？”
石竹只是迎风飘扬着，不说话也不动。
赵锦城好整以暇地盯着她，大大小小的动物都跟在她身边，齐齐望着这石竹。
鹦鹉落在大花狼的脑袋上，学着她对着石竹问：“你们为什么又回去了呀？”
“唉！”半天没得到回应，花钿叹了一口气。
灶房里又传来文母的喊声：“花钿，去喊你爹回来吃饭了！”
“好——！”花钿站起身，小跑着出了院子，去隔壁阿虎家把文卿叫回来吃饭。
赵锦城和他们一家一起住了几天吃了几天饭，他们家虽然简陋，但是胜在温馨，又有花钿这个开心果，想不开心都不行。不过，毕竟这里不是他的家，他的人生也无法止步于此，住了几日，不得不辞行回宫。
赵锦城驾马回宫的时候，花钿又泪眼汪汪地拉着他的衣服舍不得他走，文母看着这一大一小两个可人儿，也湿了眼眶。
赵锦城抹了抹她脸上的泪水：“别哭啦，长这么大了还哭呀？”
“我没哭！”
……
花钿仰着头望着他：“哥哥，你什么时候会再来看我？”
赵锦城笑了笑，道：“等你长大了，哥哥就接你进宫。”
“哥哥说话要算话。”花钿又伸出小手指，要和他拉勾勾。
“一定！”赵锦城也伸出小手指，和她拉了勾约了誓。
日上山岗的时候，花钿和田梨将他送出了厉文县，看着他和黑衣人大哥哥的身影越来越遥远，渐渐地变成一个小点，直至消失。
花钿拉长了嗓子喊道：“哥哥，我等着你接我进宫！”
第076章 入宫
黛二十四年，春。
沉睡一冬，天地始苏，草长莺飞，万物蓬勃。
临近黄昏，位于云国太子宫西边的新丽殿上空的云霞格外绯红。这处院子也比皇宫里的其他院子热闹许多，因为今日才刚搬进来九个十六七岁的妙龄女孩。
花钿便是这九个女孩当中的一个，今晨刚刚入宫，参加太子妃竞选。
从去年冬天开始，皇帝就颁旨从全国挑选品行端庄、贤良淑德的良家女子入宫参加太子妃竞选。同时，六皇子赵弘、九皇子赵锦云已分别册封常王、贤王，赴封地之前，一并也把王妃选定。
所以进入宫中参加选妃的这九个女孩，除了有一个会成为太子妃之外，另外还有两个会成为常王妃和贤王妃。
原本在黛十八年的时候，就已选定了落纱郡主之女和慧县主樊蕊儿为太子妃，后来落纱郡主以女儿身体有恙为由，上奏请求取消婚约，皇帝赵山河应允，这门婚事便作罢。
黛十九年，在群臣的弹劾下，赵山河废黜赵锦城的储君之位。此后两年里，由于云镜两国在边界交战，重新立储之事便搁置了，直到戴二十二年，才重新启动立储事宜。赵山河依照大臣们选能立贤的选储标准，亲设六道关卡，从宫中七位皇子中重选太子，结果依旧是赵锦城夺魁胜出。
黛二十三年春，赵山河重立赵锦城为云国储君。同年秋天，册封赵弘为常王、赵锦云为贤王。冬，启动选妃事宜。
储君新立，赵山河随即任命皇后的弟弟舒平章为参知政事，与宰相李岩风共同协理朝政，加封在云镜边境之战中立下赫赫战功的赵卫、仇礼为辅国大将军和忠武将军。这些都是皇后太子亲信，是为稳固赵锦城储君之位而为之。
傅昭仪的哥哥镇国大将军傅仓在云镜边境之战也立下不小的战功，赵山河又晋升傅昭仪为傅贵妃。同时，晋升仇昭容为仇德妃——即原来的仇才人仇媛，入宫第四年因诞下皇子赵欢而晋升为昭容，后其琴艺修至七境，赵山河遂晋升她为德妃，地位仅在傅贵妃之下。
新丽殿距离太子赵锦城的正殿有数院之隔，没到面见太子的时候，参加选妃的姑娘们不准私自出了这个院子去见太子。在面见太子之前，她们需得一同在这个院子里住上十天。期间会有专门的宫人给她们教习宫廷礼仪，并每日考评她们的德行、言谈等等。
九个女孩被分至三个院子里，每个院子皆配有一名公公和一名嬷嬷统一负责她们的衣食住行。
花钿是最后一个入宫的，到的时候，院子已没得选，只能入住唯一一个只有两个女孩住的屋子。
先到的两个女孩，一个是河阳知府的女儿孙梅香，一个是怀柳节度使的女儿吕颖，两个女孩也都和花钿同岁，时年十六。
花钿的父亲文卿年前高中状元，入翰林院做了修撰，举家也因此移居到了上云城。
十六岁的花钿，已然长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乌黑的长发瀑布似的悬挂在腰间，头上熠熠生辉的花蝴蝶钗子斜斜地停留在一侧的脑门上，错综精致的发髻上缀着许多银色的珠儿。遥遥地望去，和那院里开得正艳的花儿似的，娇妍明媚。
“文辞姑娘，今后你就同孙梅香姑娘和吕颖姑娘好好相处，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奴才。”领着她进屋的是个年近五十的老公公，公公姓柳，说话客气，人也看着慈祥。
“谢谢柳公公。”
花钿道了谢，进了屋子。
外屋里摆着一张圆桌，桌子旁边摆了三张琴架子，其中两张架子上已摆了两张五弦琴，一张是棕色的，令一张是绛色的，上边刻着一个“吕”字。花钿将自己带来的琵琶往墙边上轻轻一放，进了里屋。那是文家祖传的琵琶，父女俩一直共用着。
里屋是姑娘们的卧房，屋里并排摆了三张床和三个梳妆台。东面墙上开了一扇花窗，花窗外面可见一个小花园，窗子开着，一股扑鼻的花香从小花园里飘了进来。
两个床上已各坐了一位姑娘，一个是秀气的瓜子脸，一个是可爱的苹果脸，都拿眼盯着刚刚进来的花钿。
花钿向她们两个打了个招呼：“两位姐姐好。”
圆脸姑娘便起了身，略略欠身：“姐姐好。”
瓜子脸姑娘也说道：“妹妹好。”
三个人互报了姓名和年龄，那位圆脸姑娘姓孙，名梅香，瓜子脸姑娘姓吕，单名一个颖字，三人都是一年生的。又各自报了生辰，方知吕颖比她们两个都大一些，孙梅香又比花钿大一个月。
“文妹妹是哪里人？”孙梅香继续同花钿说话。
“我老家是长青的，去年搬到京城来住了。孙姐姐你又是哪里人呀？”
“我是河阳人。”
花钿没有听过河阳这个地方，遂问道：“河阳在哪里呀？”
吕颖道：“河阳就在你们长青落纱州的北边，在我们怀柳的东边。你去年就搬到京城来住了，想必是你家里有人升迁了吧？”
花钿笑道：“我爹爹高中了状元，在翰林院当职，所以我们全家就搬到上云城来了。”
吕颖点点头：“原来如此。”又问孙梅香，“孙妹妹，你爹爹又是做什么的？”
孙梅香道：“我爹爹是河阳知府。”
花钿见自己的爹爹也介绍了，孙姐姐的爹爹也介绍了，唯独吕姐姐的爹爹不知道，遂又问吕颖：“吕姐姐的爹爹是做什么的呀？”
吕颖轻笑了一声，道：“我爹爹是怀柳的节度使。”
“节度使。”孙梅香轻轻重复了一句，略略低了眉。
吕颖又道：“我是第一次来惊城，也不知道这京城里有什么好玩的。”
花钿喜道：“吕姐姐，我知道什么地方好玩，等我们出了宫，我带你们去玩！”
“真的？”
“真的！”
孙梅香见状，也道：“我也是第一次来京城，文妹妹也带我一起吧。”
“好呀好呀！我带你们去吃好吃的，京城有一条街，全是好吃的！”
一说到吃，花钿就开始流口水了，恰好，晚膳时间也到了。柳公公提前过来告知她们：“今儿晚上，各位姑娘一起用饭，也互相认识认识。”
第077章 谁敢踢我
晚膳定的是酉时三刻，但姑娘们落座后，晚膳并没有立刻传上来。
用膳的桌子是个长条形桌子，姑娘们都两两对着席地而坐，只一个姑娘一个人单独坐于上首。花钿认得这个姑娘，说起来，去年的时候她还和这姑娘打过一次照面。
这姑娘姓李，名茹娇，时年十七岁，是宰相李岩风的女儿，也就是李茹颦的堂妹。
去年夏初时节，花钿和丫鬟香馨一起去春亭湖游玩。春亭湖在上云城城外，是上云城年轻人在春夏时节常爱去的地方，湖边不仅有如诗如画的风景可以观赏，还有各种诗会可以参加，又能结识三两好友。
花钿对诗会没什么兴趣，看到湖中有小船可以划，就兴冲冲地跑到码头去找船，正巧码头上还剩了一只船。
香馨付了钱，两人准备上船，忽听身后有人喊：“等等！”
两人双双回头，就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子把一锭白花花的银子塞到那船夫手上：“这个船我要了！”
花钿眼见这人要截自己的船，赶忙跳上船，冲那女孩说道：“这个船我们先定了，你等下一趟吧！”
“什么你先定了？明明就是我定了，你看，我的银子还在他手里呢！”女孩指了指那船夫手里的银子。
那船夫也没把银子退回去，只对花钿说道：“这位姑娘，请您等下一趟吧。”
“凭什么呀？明明就是我们先到的，你也收了我们的钱了呀！”花钿觉得他们无理，就站在那船上不下来，自己抄起木桨就划了起来。
那女孩突然抹眼泪作势哭了起来，对着不远处迎面走来的一个少年哭诉道：“云哥哥，她抢我的船！”
香馨扭头就见丈外的地方走过来一个十七八岁的锦衣少年。
“娇娇，你怎么哭啦？谁欺负你？”锦衣少年三步并作两步小跑过来，拿出帕子就去拭她脸上的泪痕。
船上花钿正奋力划桨，但是划了半天，那船仍旧在原地打着转转，她没法，只好向船夫求助。谁知，脸还没转过来，屁股上先挨了一踢，整个人“噗通”一声就掉进了水里。
岸上的香馨都还没反应过来，那少年给少女擦干了眼泪之后，话都没说一句，直接飞起一脚就朝花钿屁股上踹去。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可把香馨吓得花容失色，一边喊着“来人啊，快救救我家姑娘！”一边自己抄着木桨去够花钿。
船夫也不想闹出人命，就跳了下去，把在水里扑腾的花钿给捞了起来。
花钿在水里猛灌了几大口水，被救上岸后，一直在往外吐水，半天后才扯着嗓子怒吼：“是谁——？谁敢踢——我？！”
那少年少女早划着船飘远了。
花钿指着他们的背影气呼呼道：“下次别让我再看见你们，否则一定揍得你们哭爹喊娘！”
一旁的船夫说道：“小姑娘你可小声点！知道那两个是谁吗？”
“谁知道他们是谁！反正就是两个混蛋！”花钿犹对着他们俩的背影咬牙切齿。
船夫一脸的同情样：“难怪你要被他给踹下水，一点眼力见都没有！告诉你，这两个，一个是宫里的九皇子，一个是宰相的女儿！”
“九皇子？”花钿拧了拧眉。
船夫冷笑道：“这会知道怕了吧？”
“哼，臭小子！知道你是谁了！下回见到你，一定揍死你！”
……
好巧不巧，竟在这里碰上了宰相的女儿，还要跟自己争太子妃！
花钿眼气呼呼地瞅着她，李茹娇显然也发现了她对自己的敌对情绪，不过，她并不记得花钿了，只以为是花钿馋妒自己，就若无其事地和旁边一个姑娘说着话。
花钿正用眼神凌迟李茹娇，忽闻身边一个姑娘说话：“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她收回眸光，听得另一个姑娘又道：“我姓徐，名轻羽，字锦芳。”
桌上众人也都像花钿一样，齐齐转头盯着她们两个看。花钿呆了呆，原来这姑娘还有字呢，她都没有字，想着回去了叫她爹也给她取一个。
那问话的姑娘又笑说道：“巧了，我也姓徐，我叫莲莲。”
徐轻羽轻轻一笑，但似乎并不想同徐莲莲说话，却转过头去同李茹娇说话：“娇娇，你脸上用的是新买的胭脂吗？”
李茹娇摸了摸自己的脸，莞尔一笑：“是啊，怎么样？好看吗？”
“好看！我就是想问你在哪买的，等出了宫，我也去买。”
徐莲莲热脸贴了个冷屁股，好不尴尬，就转过头来问花钿：“姐姐，你叫什么？”
桌上的人又齐齐盯着花钿。
花钿答道：“我姓文，名辞，字未定。”
“未定……”徐莲莲低声重复了一遍。
徐轻羽上下打量了花钿几眼。一屋子的姑娘个个都千娇百媚，徐轻羽同其他姑娘们一样，自认为自己是这屋里最美的一个，但见花钿头上那支花蝴蝶钗子时不时地飞起来翩翩起舞，着实奇妙，又分外惹眼，不禁有几分嫉妒，正巧知晓她的家里情况，就拿话来酸她：“你爹就是翰林院的那位状元吧？听说你爹爹都还没娶媳妇呢，为什么会有你这个女儿啊？”
桌上随即传来几声低低的窃笑。
花钿愣了一下，道：“我爹爹成亲了呀，只是他自己不记得罢了。”
“噗嗤！”徐轻羽笑了出来，“还能有这事？那你爹记性可有点太差了！”
桌上笑声更大声了。
花钿翻了个白眼。
吕颖悄声在她耳边说道：“这位是户部尚书徐大人的孙女。”
花钿又翻了个白眼。
坐在徐轻羽对面的姑娘又道：“大家不如都互相介绍一下，大家认识认识，毕竟接下来的十天，我们都是要住在一起的。我先说，我姓万，叫恬儿，我爹爹去年刚刚升任御史中丞。”
万恬儿、徐轻羽和李茹娇三人供住在一间屋子里，三人都是京官之女，平时家里也互有来往，所以就住在了一起。
万恬儿说完了自己，又开始介绍她身边的李茹娇：“这位是宰相李大人的女儿茹娇，也是长公主的亲侄女，太后娘娘的亲侄孙女，想必大家没有人是不知道的吧？”顿了顿，又颇为骄傲地说道，“李姑娘的琴艺在上云城同龄的姑娘中，是最好的，如今已经是五境上品琴手了。”
她说得极是骄傲，仿佛是在说她自己一般。而正主李茹娇脸上始终荡着淡淡的笑意，眼睛有意无意地扫过桌上的每位姑娘们。
花钿对面的孙梅香已经自卑得垂下了脑袋。
第078章 爬墙的小子
“到你了。”万恬儿朝她下方的姑娘努了努嘴。
那姑娘也垂着脑袋，小声地说道：“妾姓韩，名芳菲。”
就没有再说她爹是做什么的了。万恬儿见她一脸羞答答的，姿色也在九位姑娘中显得一般，就又指了她下方的姑娘。
韩芳菲下方的姑娘就是孙梅香，孙梅香也蚊子似的说了个自己的名字就收拾了。
接着就是孙梅香下手边的姑娘，这姑娘声音响亮地说道：“我姓秦，名伊品。”
桌上又有人“噗嗤”一声笑了。
秦伊品瞅了那笑出声的徐轻羽一眼，继续道：“不错，我父母当初给我取这个名字，就是希望我将来能做上一品夫人！我的人生目标自然也是当上一品夫人！”
桌上又传来几声低低的哂笑。
秦伊品刚说完，晚膳就上来了，姑娘们便默了声。吃完饭，大家又各自回了屋。
孙梅香情绪明显有些低落，吕颖瞧出她心思，说道：“孙妹妹你别被她们给吓到了，宰相的女儿又怎么了？长公主的女儿也只能做个侧妃，可见陛下选妃也并不是看中姑娘的家世背景，还是看中姑娘自身。”
“谢谢姐姐宽解。”孙梅香笑了笑，但那笑意很快又消失，“但李姑娘的琴艺，我也是望尘莫及的。”
吕颖又道：“你得学学文妹妹，你看文妹妹多自信。”
花钿正对着铜镜拆妆，把花蝴蝶钗子小心翼翼地摘了下来，放在桌上。
“我瞧瞧，我一早就注意到你这钗子了。”吕颖拿起她的钗子，“这钗子是个稀奇物吧，一般人可是得不到的。”
花钿抢了过来，塞在自己衣服里，嘴角勾着笑：“这是哥哥送给我的。”
吕颖觑着她直笑：“什么哥哥呀，给你送这么稀奇的东西？”
花钿抿着唇不答。她已经懂事了许多，知道有些话在有些人面前不能随便说。
吕颖又打趣道：“我要是有这样的哥哥，我就不来这宫里了。”
花钿依旧抿唇，笑而不语，继续拆头上的饰品。吕颖又轻笑一声，走开了。
翌日一早，教习宫廷礼仪的宫人就来了，九个待选姑娘也已准备就绪，到了指定的地方，整整齐齐地排成一排立着。
宫人一共有三个，都是年长的嬷嬷，一个主事的，姓钱，一个主讲的，姓胡，还有一个负责监督的，姓刘。三个嬷嬷都已五十出头，主事的钱嬷嬷曾经是专门给新进宫的娘娘们教导宫廷礼仪的嬷嬷，皇后初入宫的时候，也是由她一手教导的。
钱嬷嬷正远远地走过来的时候，花钿便听得李茹娇小声地说道：“听说这位钱嬷嬷可严厉了，从前皇后娘娘也吃过她不少苦头。”
一会钱嬷嬷过来了，姑娘们瞧了过去，但见她双眸犀利，一脸刻板，一看便觉不好对付。
来的并不只这三个嬷嬷，还有太子侧妃李茹颦。李茹颦被宫女嬷嬷们簇拥着过来，头上厚重的头饰分外惹眼，妆容精致，衣着鲜亮，端端地也是个风华万里的美人胚子。
钱嬷嬷道：“这是太子侧妃李妃娘娘。”
姑娘们依礼给李茹颦行了礼。
李茹颦挨个打量着她们，目光移到李茹娇身上时，李茹娇朝她眨了眨眼睛，徐轻羽随即也偷笑了一声。
李茹颦目光忽地移到徐轻羽身上：“笑什么？”
钱嬷嬷严肃道：“姑娘们要时刻谨记，从今日开始，选妃考核就开始了，要时刻管好自己的仪表、仪态、仪容！”
徐轻羽脸上笑容顿失，脑袋微微垂了下去。
李茹颦的目光移到花钿身上时，嘴角微微勾笑：“抬起头来，我看看。”
花钿稍稍抬头，对上她的眸光。李茹颦定睛打量了她半晌，脸上荡着淡淡的笑意。
“钱嬷嬷，好生教导着。”李茹颦转过身，由着她身边的宫女嬷嬷搀着她，走了。
“是，李妃娘娘。恭送李妃娘娘。”
将李茹颦送走后，钱嬷嬷回来，给姑娘们详细地讲述了这十天的考核内容以及考核形式。
“接下来的十天，我们会把你们的一言一行都记录在册，若有被评为下者，选妃路就只能止步于此。各位姑娘，可听懂了？”
姑娘们齐声回道：“听懂了。”
钱嬷嬷讲了规则，胡嬷嬷就开始教她们宫廷礼仪，刘嬷嬷拿着一条鞭子随时在监督着她们，稍有做得不对的地方，她手里的鞭子就会落了下来。
午间休息的时候，几个嬷嬷自去歇息去了，姑娘们才得空从一板一眼的宫廷礼仪学习中放松下来，回了各自的院子里。
“刘嬷嬷好可怕啊，那鞭子抽下来，可疼了。”孙梅香小声在花钿和吕颖面前说着，一上午下来，她挨的鞭子可不少。
花钿也愁眉抱怨道：“宫里规矩可真多。”
想想小时候进宫都没觉得宫里规矩多，许是那时候小，大人们也不会苛责小自己的一举一动。
“那自然了，宫里可不比我们在家里，一言一行都要慎之又慎，不然啊，一个不小心，就丢了脑袋。”吕颖说着，就轻点了一下花钿的脑袋。
花钿立即抱住自己的脑袋，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春光正好，三人坐在屋子后面的花园里晒太阳说话，忽听院墙上似有人在说话，三人齐齐抬头往墙上看去。
那墙上跨坐着一个着杏黄锦衣的十八九岁少年，正努着嘴发出声音引起她们的注意。孙梅香当即吓得拿扇子遮着脸，转过身去，低叫一声：“这里怎的会有男子？”
吕颖也吃了一惊，瞧瞧四处无人，只她们三个，正要拉着花钿和孙梅香赶紧离开，忽听那墙上的少年低声喊道：“好姐姐，请帮我叫一下娇娇，我有东西送她！”
“娇娇？”吕颖疑惑了一会，随即明白了，想必他要找的人就是李茹娇了。
花钿冲他说道：“你是谁呀？盗花贼吗？快离开这里，不然我喊人来抓你了！”
“别呀！好妹妹，帮我叫一下娇娇，我把东西给了她就走！”少年说完，就从衣服里摸出一包东西，在她面前扬了扬。
花钿见这人长得有些眼熟，但又确实没见过，因而又问道：“你是谁？娇娇又是谁？”
“我？我是赵锦云，娇娇就是李茹娇，你去告诉她，她就明白了。”少年凤眼晶晶亮，跨坐在墙上，不时地转动脖子四处查探着，见花钿仍旧站在地上没动，又催道，“快去呀！”
不想，花钿突然双手插着个腰，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哼”一声喷射而出，直接把赵锦云给吓得从墙上翻了下去，掉在另一面的草丛里。
……
第079章 一包米糖
吕颖和孙梅香都惊住了。
“文妹妹，你这是做甚？若是他摔下去摔伤了怎么办？”吕颖说着，走到院墙边，但院墙太高，她根本就不可能看到墙的另一面。
“他这是盗花贼，我没喊人就算我客气了！”花钿又哼了一声，扭头走开了，吕颖和孙梅香也慌忙地走了。
院墙那边，赵锦云被花钿一喝给吓得翻落在草丛里，又被他的两个太监七手八脚地扶了起来，幸而只是摔疼了屁股，没有断腿断手。他站起来后，冲着墙那边喊道：“你是不是有毛病啊？！”
墙那边半晌也没有人回应。
“去另一边！”
赵锦云又换了一面墙，仍旧踩着两个太监的肩膀爬了上去，恰见这边也有三个姑娘坐在院子里晒太阳。
“喂——”赵锦云压低声音喊了一声。
这三个姑娘正围在一起看一副刺绣，浑然未觉墙上趴着个人。
“喂——”赵锦云略略抬高音量又喊了一声。
这一会三个姑娘都听见了，见了他，却都掩着面跑了。
……
赵锦云只得又从墙上下来，再换了一面墙，心想着这面墙一定没错了！
果不其然，他刚爬上墙，就看见了李茹娇。李茹娇正正面对着他，被他给吓了一跳，身子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
“娇娇。”
赵锦云低唤了一声，狭长的凤眸里闪着熠熠光采。
万恬儿和徐轻羽也都发现了赵锦云，齐齐转过头来，捂着嘴巴将他给盯着，李茹娇左右看了眼，小声道：“云哥哥，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呀？快出去，一会让钱嬷嬷看见了可就不好了！”
李茹娇赶紧走到院墙底下，要赶他走。
赵锦云从怀里摸出已经被他捂热了的点心，伸长了手递向李茹娇：“娇娇，我给你带了你最爱吃的点心，给。”
李茹娇接过点心，又回头看了眼，徐轻羽和万恬儿正伸长了脖子给他们把风。
赵锦云将点心送给李茹娇之后，还坐在院墙上，没走。
“你快走吧。”李茹娇催道。
“我再坐一会，没事，我这站的高，看的远，不会有人发现的！”
他刚说完这话，钱嬷嬷三人就进来了，一眼就瞧见了高坐在院墙上的赵锦云。
“哎呀，我得走了，下次再给你送好吃的！”赵锦云急急地说完了话，就转过身，从院墙上跳了下去。
钱嬷嬷扬声道：“贤王爷，下次可别再来了，姑娘们的吃食还不用贤王操心！”
李茹娇登时羞得满脸通红。
……
落日的余晖笼罩整座皇宫的时候，第一天的礼仪学习就结束了。
钱嬷嬷她们一走，姑娘们就散开了。
花钿回到自己的房间，往床上一倒，脸埋在被子里，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
“姑娘家家的，站要有站相，坐要有坐相！”
猛然间听见背后传来钱嬷嬷的声音，花钿吓得赶紧爬了起来，笔直地挺立着。
“噗嗤！”
身后又传来一声笑，花钿扭头才发现原来是吕颖在学钱嬷嬷说话。
“吕姐姐，你真坏！”
花钿又往床上倒了下去。
孙梅香道：“不过，文妹妹你也不能太放松了，钱嬷嬷说过，她们随时都可能过来查看，若有看到懒散没有规矩的，也要记录在册。”
“这一时半会的应该不会再来了，让我趴一会，顶了一天的碗，我腰都站疼了！”
花钿扒了一会，差点睡着，忽听门外有人说话：“姐姐妹妹快过来，李姑娘有好东西给你们吃。”
又听孙梅香问道：“什么好东西？”
“过来就知道了！”
孙梅香就来摇花钿：“文妹妹，快起来吧，李姑娘请我们吃东西呢。”
花钿闷在被子里说道：“我不吃。”
“那我就说你在睡觉，我给你带回来。”
一会后，屋子里静悄悄的，花钿扭头一看，孙梅香和吕颖都出去了。
她们受邀去了李茹娇的屋子，另一个屋子的三个女孩也去了，一进屋就见一张桌子上摆着花生酥。
万恬儿说道：“这是贤王送给李姑娘的，各位姐姐妹妹都尝一尝。”
一听说是贤王送的，几个姑娘都犹豫了一下。
秦伊品道：“这是贤王送给李姑娘的，我们吃不太好吧？”
李茹娇笑道：“没什么，这些果子我常吃，这么多我一个人也吃不了，不如给大家一起吃。”
万恬儿又道：“李姑娘叫你们吃，你们就吃，哪有什么不好的。”
秦伊品带头拿了一颗，其他姑娘也都拿了一颗吃了。
“诶，怎么不见文妹妹呢？”万恬儿扫了一眼，没看到花钿。
孙梅香道：“文妹妹刚睡了，李姐姐这果子好吃，我能不能带一颗回去给她吃？”
李茹娇笑笑，没说话。
孙梅香就含着花生酥挪到了角落里。
徐莲莲笑说道：“看来贤王妃是李姐姐没跑了！”
李茹娇脸上挂着的笑忽地消失。
万恬儿瞪了徐莲莲一眼：“瞎说什么呢！”
徐莲莲含在嘴里的半块花生酥就僵在了嘴里。
秦伊品吃完了一块花生酥，欠了个身，亮着嗓子道：“多谢李姑娘的花生酥。”
李茹娇回道：“不客气。”
余下姑娘们都道了谢，孙梅香就往外退，准备回去了。
“孙妹妹。”李茹娇忽然叫住她。
“李姐姐。”孙梅香回过身来，眼神中带了些微的疑问。
其他姑娘也都停下了，看着她们俩。
“文妹妹不来吃我的花生酥，想必是不喜欢花生酥吧，你把这个带给文妹妹，看她喜不喜欢。”李茹娇进里屋拿了一包米糖出来，递到孙梅香手上。
孙梅香就拿着这包米糖回去了，花钿将那米糖甩在一边：“她的米糖，我不吃！”
“不过，这是李姑娘单给你一个人吃的，我们都没有，她觉得你可能不喜欢吃花生酥，所以特意给了你这包米糖。你不尝尝，岂不是辜负了她的一番好意？”
花钿瞧着那桌上的米糖，半信半疑地看着孙梅香，拿起一块吃了起来，觉得味道还不错，就招呼她们两个一起来吃：“孙姐姐，吕姐姐，你们也吃呀，不吃白不吃。”
吕颖摆摆手道：“我不爱吃糖。”
“孙姐姐，你吃。”
孙梅香也拿了一块吃了，剩下的都被花钿左一颗右一颗地给吃完了。
第080章 叫你欺负我
转眼就到了晚饭时间，三个姑娘围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钱嬷嬷、胡嬷嬷和刘嬷嬷突然进来，站在一旁看着她们用饭。姑娘们立即又正了正身子，依着规矩端碗、夹菜、咀嚼、吞咽，一点声响也不敢发出。
胡嬷嬷一边看一边说道：“坐姿要端正，目不能斜视，口不能出声，筷不能翻菜……”
“噗——”
胡嬷嬷正训着话，忽一个绵长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话。
屋子里刹那寂静无声。
花钿猛地吞了一口口水，那个绵长的声音正是从她这里发出来的。
“噗——”
“噗噗——噗！”
花钿的脸一下子涨成了红红的包子，屁股底下却如放炮似的，止也止不住。
“噗！噗！噗——”
接二连三的声音不减反增，钱嬷嬷三人大惊失色，但良好的教养制止了她们捂住口鼻，只能闷声忍受这满室的酸爽味。
“谁在放屁？”钱嬷嬷厉喝一声。
孙梅香也时不时要冒一个小声响出来，但在花钿的此起彼伏的炮仗似的声响下，就显得毫无存在感了。
“对不起，嬷嬷，我可能是吃坏什么东西了……”花钿想站了起来，谁知屁股一离开凳子，那炮仗似的声音便毫无间断地响了起来，把一屋子的人，连同她自己都惊呆了。
屋子里的嬷嬷姑娘又不敢做出无礼的行为，都只规规矩矩地站着、坐着。
钱嬷嬷冷声道：“要入皇室的女人，绝对不允许发生这种不雅的事情！你，已经失去了留在皇室为妃的资格！”撂下这句话，她就匆匆地出了屋子，胡嬷嬷和刘嬷嬷也跟着疾步而去。
吕颖立即捏住鼻子，皱眉道：“未定，你到底吃了什么东西一直放屁还这么臭！”
花钿又羞又怒，也捏住了鼻子，屁股后面还没停，她跑出屋子，进了茅房“噼噼噗噗”好好地释放了一通，才出来。
出来的时候，天早就黑了，那屁还没放干净，时不时要放一个出来，还臭气冲天。她不好意思进屋子，就坐在院里又坐了一会，直到大半夜才摸进屋子里。
孙梅香虽不如她这么凶猛，但也时不时地要放出一个屁，由不得也和她一起，在院子里坐到大半夜才敢进屋睡觉。
次日，钱嬷嬷又重申了一遍女子不得有不雅行为，虽然没有点出花钿的名字，但句句都在针对她。
“只要发现有不雅行为的，一律都是下！昨日有位姑娘已被记了下，姑娘们可要好好记住这个教训！”
花钿眉头皱得紧紧，眼睛盯了一下李茹娇。李茹娇也盯了她一眼，嘴角微微上扬。钱嬷嬷一开始就说过，只要在这十天里，有考核为下的，就无法再进入选妃的下一环节，也就不可能成为太子妃了。况且钱嬷嬷昨天还当着花钿的面，说她已经失去了留在皇室为妃的资格，这叫花钿十分的不高兴。
等上午的礼仪学习结束，钱嬷嬷她们一走，花钿就冲到李茹娇面前，质问她：“你是不是在米糖里面下了药？你故意害我是不是？”
李茹娇若无其事地走开：“文妹妹你在说什么，我听都听不懂。”
米糖被她吃完了，花钿也拿不出证据，只能眼睁睁看着李茹娇走了，气得在地上直跺脚。孙梅香自觉愧疚，不敢面对花钿，一个人早早地就回屋里去了。
花钿站在大太阳底下晒了半晌太阳，觉得脑壳有些发晕了才悻悻地回了屋子歇息。
孙梅香见她进来，忙起身出去了，吕颖也拿了一本书到外屋去坐着。
花钿扑倒在床上，越想越觉得气愤，一想到选妃失败嫁不了太子，就胸闷得想抓狂。各位姑娘显然都知道了自己的糗事，今日一整日都在避着她，连吕姐姐和孙姐姐也有意无意地躲着她。
“哼，李茹娇！”新仇旧恨加到一起，花钿恨得直咬牙，又气自己竟然心大吃了李茹娇给的东西。
趴在床上睡不着，花钿就出了屋子，忽见外屋放着的琵琶，二话不说就拿了起来，直奔李茹娇的屋子去。
李茹娇、万恬儿和徐轻羽正在屋里歇息，忽听有人敲门，徐轻羽来开了门，见是花钿，笑了一声，道：“文妹妹这是要做什么？”
花钿也笑了笑：“弹琴给你们听呀。”
万恬儿闻声也走了过来，两手抱着胸好笑地看着花钿：“哟，文妹妹你还要弹琴给我们听，看来琴艺一定是十分的了得了，不知文妹妹是几境琴手呀？”
“了不了得，姐姐们听听就知道了。”花钿身子往门里一挤，徐轻羽和万恬儿两个人一起堵着都没能堵住她，愣是让她给挤了进来。
花钿一勾脚，又将门给带上了。手指轻轻一拨琴弦，猛听得“嗡”一声闷响，在里屋坐着看书的李茹娇吓得“啪嗒”一声就将书给掉到了地上。
徐轻羽和万恬儿就在花钿身边，这“嗡”一声响差点没把她的耳朵震聋，两人捂着耳朵尖声叫着冲进了里屋。
聒噪刺耳的声音戛然而止，花钿跟着她们走了进去。
万恬儿脸色煞白一片，仍是没忍住冷笑了一声，道：“这么难听的琴音，文妹妹也敢来参加太子妃竞选？”
“是呀！”花钿眉一挑，盯了万恬儿一眼，又眉一挑，转向李茹娇：“李茹娇，你为何要在米糖里下药让我出丑？”
“文未定你可别污蔑我！你快出去，不出去，我就喊人了！”李茹娇作势张嘴要喊人。
“文未定？”花钿不解地嘀咕了一声，扭头没见屋里还有别的人，便身子一横，挡在李茹娇面前：“你不承认我就不出去！”
“你以为就凭你还能把我怎么样？真是好笑！”李茹娇冷笑一声，给万恬儿使了个眼色。
万恬儿一面往门边走，一面说道：“王公公和孔嬷嬷就在院子外面吃饭，我们一喊，他们就进来了。到时候别说你进不了下一个环节，连这个环节你也别想继续了！”
王公公和孔嬷嬷是她们这屋里伺候的宫人。
“不承认？”花钿挑眉看着李茹娇，眼角余光瞥见万恬儿已起了身，看样子是要出去喊人了。
忽听“咚”一声响，魔鬼般的琵琶声又起。
万恬儿胸中突然蹿上来一股无名火，猛地转身，觑着李茹娇就一拳揍了下去。接着徐轻羽又二话不说往万恬儿脸上狠揍了一拳。
李茹娇被万恬儿一拳揍得眼冒金星，火气一下子上涨，也抬起胳膊一拳打在万恬儿脸上，万恬儿一下子被打得鼻青脸肿。
花钿“咚咚咚”又拨了三下琴，李茹娇、万恬儿和徐轻羽突然又互相拉扯着对方的头发，往死里拽去。
“哼！叫你们还敢不敢欺负我！”花钿收起琵琶，打开门，冲着院子里大喊大叫，“不好啦！有人打架啦！快来人呀！有人打架啦！”
喊完，抱着琵琶兔子似的奔回了自己的屋子。
第081章 鸡飞狗跳
李茹娇三人还在屋里互相扭打着，直从里屋打到了外屋，梳妆台、琴架子倒了一地。哭声、叫声震耳欲聋，把隔壁院子的徐莲莲三人吓得心惊肉跳。三人蹑手蹑脚地出了屋子，远远地听着那屋里的哭叫声，一个个眉心直跳。
正在院子外面吃饭的宫人们听到呼喊声，都放下了筷子，急匆匆地跑了进来，老远就听见李茹娇她们屋子里传来呼天抢地的哭闹声。
王公公和孔嬷嬷忙小碎步快跑了进去。
李茹娇、万恬儿和徐轻羽已经打得累趴在地上，一个个披头散发，鼻青脸肿的，嗓子也已吼哑，只能哼哼唧唧的，不知道在咕哝着什么。
王公公简直没眼看这几个姑娘，一叠声地说道：“哎呀，姑娘们怎么打架打成这样？有什么不能好好说，非要打架？这样子还怎么做太子妃王妃？”
钱嬷嬷等人也听到了声音，赶了进来，一眼瞧见屋里闹得鸡飞狗跳的样，眉色生愠，当即怒道：“不顾形象，打架斗殴，比乡野村妇还要下作！”
刘嬷嬷立即就拿了笔给她们三人各记了一个“下”。
孔嬷嬷脸上僵着笑道：“处得好好的，怎么会突然打起架来呢？”
孔嬷嬷是李茹颦特意安排了照顾李茹娇的，见刘嬷嬷已经给每个人都记了一个“下”，忙说道：“定是有哪个不知轻重的小蹄子起的头，这不能都罚，得问清了缘由，若是罚错了，恐不好交待是不是……”
刘嬷嬷看了眼钱嬷嬷。
钱嬷嬷垂眸看着地上已被孔嬷嬷扶起来了的三人，冷声道：“好好说说，是谁起的头？”
徐轻羽立即指着万恬儿道：“就是她，她突然间无缘无故就打了李姑娘一拳！”
万恬儿垂着头不说话。
“那就只给她记‘下’。”钱嬷嬷刚说完，万恬儿忽地抬头，道：“定是文未定控制了我！她刚才对着我弹琴，然后……然后我就失控打了李姑娘一拳。”
“文未定？”
很快，花钿被喊了过来。
钱嬷嬷冷眼盯着她，厉声道：“文辞，你来过她们屋里？”
花钿点点头，睁着一双溜圆的大眼睛望着钱嬷嬷，娓娓说道：“文辞想弹琴给几位姐姐听，谁知道李姐姐说不好听，万姐姐却说好听，两人就争了起来，争着争着，万姐姐就打了李姐姐一拳。”
万恬儿披头散发指着她怒吼道：“你撒谎！你的琴声根本就是难听得要死！”但由于嗓子哑了，吼出来的声音反而没了声响，叫人难听真切。
花钿撅着嘴做委屈状：“你刚才还说好听的！”
这时，徐轻羽也指着花钿沙哑着声音对钱嬷嬷说道：“钱嬷嬷，她的琴声真的很难听，听得我们的耳朵都快聋了！就是听了她的琴声，我们才会莫名其妙发火打起来的！”
花钿是抱着她的琵琶过来的，也不多说，直接上首弹了一小段琵琶曲，弹完回头问钱嬷嬷：“钱嬷嬷，我弹的琴声是这样，不知道钱嬷嬷听了，觉得如何？”
她弹的是一般的曲调，琴声清丽，让人听了并无不适。钱嬷嬷沉默未语。
半晌后，钱嬷嬷才指着花钿和万恬儿，说道：“你们两个，以后就单独在一旁学习礼仪，刘嬷嬷，给我好好盯着这两个人，一刻也不得松懈！”
万恬儿被记了“下”之后，每日就和花钿一样，被单独安在一边学习礼仪。
李茹娇和徐轻羽两人则每日顶着一张发青的脸学习礼仪，因是事关选妃，她们也不敢惊动了太医，只李茹颦托了孔嬷嬷悄悄地带了些消伤药每日给她们涂着，只求在面见太子之前，这脸上的伤能够好了。
第三日的时候，赵锦云又偷偷地爬墙来看李茹娇，李茹娇死活都不肯出来见他。
赵锦云早就从孔嬷嬷那里打听到了李茹娇被人打的事，心疼得不得了，本是带着上好的消伤药给她，奈何她死活不肯见自己。
忽见遥遥地走过来一人，赵锦云连忙压低声音喊道：“好姐姐，好姐姐——”
这姑娘是吕颖，她正在花园里扑蝴蝶扑到了这里。
吕颖听见墙上有人低喊，微微抬头，见是前日才爬过墙的贤王，慢慢地踱了过去。
赵锦云央求道：“好姐姐，请帮我叫一下娇娇。”
吕颖笑道：“王爷不记得钱嬷嬷是怎么说的了？一会看见了，就该赶你下去了。”
“不会，这会她们都去吃饭了。算了，娇娇大约也不肯叫我，你就帮我把这个东西给她吧。”
赵锦云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包东西递给吕颖。谁知东西还没递到她手里，就听得有人扬声大喊：“有贼人！快来人呀！”
吕颖吓得连忙收回了手，拿扇子遮着脸快速跑了。
赵锦云刚递出去的东西就掉到了地上，散了一地。他气得直咬牙切齿，眸光射向那喊话之人。
花钿双手环胸抱着，冷眼瞧着他。
“你等着！疯婆子！”
赵锦云还没下去，花钿就回了他一句：“你也给我等着！臭小子！”
……
“臭小子……疯婆子，你给我等着！”赵锦云牙齿咬得咯咯响，从小到大，还没有人喊过他臭小子！
花钿也牙齿咬得咯咯响，从小到大，还没有人敢给她下毒让她出洋相！她已认定，那米糖就是赵锦云和李茹娇一起买了来害她的，并暗暗发誓，一定要报了这个仇！
一会后，殿里的宫人都进来了，但只瞧见赵锦云还没来得及滑落的一片衣角。
孔嬷嬷脸上冷汗涔涔，好在其他宫人也没有说什么。
把这些宫人都引进来了之后，花钿就背着两只手一蹦一跳地回了自己的屋子。
吕颖有些怪异地看了她一眼，又拿着一本书出去外屋里坐着。花钿也不以为意，坐在窗边悠哉悠哉地喝着茶。
孙梅香时不时地拿眼瞧她一下，神色紧张，似乎在酝酿着什么，最后终于鼓足勇气似的，挪到花钿身边。
“文妹妹，对不起，都怪我。”
孙梅香说完就垂下脑袋，活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花钿摆摆手道：“孙姐姐，不怪你，你也是受害者。”
“可是文妹妹就无法……”
花钿脸色暗了暗，“唉”一声叹了口气，茶也喝不下去了。头枕着脑袋歪头想了半天，忽而一笑：“孙姐姐，如果大家都得了一个下，那是不是就没有人可以做太子妃了呀？”
孙梅香猛地抬头，惊恐地望着她。
花钿自顾自地嘿嘿笑了一声，孙梅香吓得直接跌坐在地上。
吕颖忽然走了进来，目光严肃地盯着花钿：“未定，你是不是疯了？”
“未定？未定是谁？”花钿左右晃了晃脑袋，没见着屋里有别的人，心说这个法子正正好，便心情大好地背着手哼着小曲出去了，抱起她的琵琶小弹了一曲。
孙梅香和吕颖却被吓到不轻。
第082章 破罐子破摔
下午，钱嬷嬷她们准时进来，花钿和徐轻羽依旧被安在一起，和其他七个姑娘面对面坐着，刘嬷嬷就站在她们对面，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们两个。
今日是考察姑娘们关于琴的素养，所有人都把自己的琴摆了出来，规规矩矩地坐在琴位上。所有人都是古琴，只有花钿抱着琵琶。
胡嬷嬷绕着姑娘们走了一圈，教导道：“抚琴时，坐姿要端正，目不能斜视，不可随意摆动身体，不可随意发出笑声。奏曲完毕，需慢慢从琴位上下来，在稍前于琴位的位置，行跪拜礼。”
姑娘们依着胡嬷嬷的话，坐上琴位，身子坐正，微埋着头，目光正试着琴。
“勾，挑，抹，托……”
八张琴发出整齐划一的声音，独独花钿的琵琶发出一声别样的琴响，猛然间便有了鹤立鸡群的感觉。钱嬷嬷瞧了她一眼，没在意，毕竟她弹的是琵琶，和别人的都不一样。
没人注意到李茹娇和徐轻羽身后各有一只青皮蛙跳到了她们的身后。
“再来。抹，托，勾……”
“啊——”
“啊——”
不约而同的两声震天尖叫吓得胡嬷嬷都差点跳了起来。
“叫什么？！”原本坐着的钱嬷嬷腾地站起，厉喝一声。
李茹娇和徐轻羽各自被青皮蛙在腰上咬了一口，尖叫一声，都跳了起来，到处乱窜。
“有……有东西咬我……”李茹娇吓得花容失色，躲在徐轻羽身后瑟瑟发抖。
咬过李茹娇的青皮蛙早就跳走了，另一只青皮蛙还留在徐轻羽的琴位上呱呱呱地乱叫着。
钱嬷嬷怒不可遏：“一只青蛙就吓成这样，倘若你们面前坐着的是太子、太后、皇帝，这一惊一乍的，不是要把太子、太后、皇帝给惊着了？！你们的脑袋还要不要了？！”
那厢，刘嬷嬷拿着笔飞快地在籍册上记录着。
一旁远远看着的孔嬷嬷觉着事情不妙，立即出了院子，将这事悄悄地禀告了李茹颦。
待到课业结束，花钿回到屋里，屁股还没坐热，就听得屋外传来李茹娇的怒吼声：“文未定你个小贱人，给我出来！！”
又听得柳公公道：“姑娘们这是怎么了？”
接着就见李茹娇三人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孙梅香和吕颖腾地一下站起，挪到了一边。
李茹娇指着花钿道：“文未定你个小贱人，是不是你故意放青蛙在我们后面的？”
花钿一脸茫然地盯着她：“你在说什么？谁是文未定？”这几日总有人“未定”“未定”地喊着，她寻思了半日，才想起来莫不是她们都误会了自己？但眼前这李茹娇气势汹汹地质问她，她也没空解释这个。
徐轻羽又怒气汹汹地冲她吼道：“是不是你故意放青蛙来咬我们的？”
花钿捂上耳朵，往后退了一步，道：“琴位都是嬷嬷们临时安排的，你们坐上去之前，嬷嬷们也都检查过了，别赖我呀！定是青蛙见你们长得美，想癞蛤蟆吃天鹅肉呢！”
“你……”李茹娇“你”了半天，终是没有理由反驳花钿。
徐轻羽便发了狠话：“既然大家都得了‘下’，索性这里的人都别选妃了！”
一句话又把孙梅香和吕颖给给吓得冷汗岑岑，花钿差点拍手叫好，这正合她意！
“我们走！”
李茹娇三人走后，吕颖问花钿：“文妹妹，你老实说，李姑娘和徐姑娘座下的青蛙是不是你给放的？”
花钿瞅着吕颖，吕颖也瞅着她。
当夜，三个姑娘互相无话。
翌日，礼仪学习照常进行，钱嬷嬷三人到场后，徐莲莲、秦伊品和韩芳菲却迟迟未到。钱嬷嬷面上无甚表情，打发了刘嬷嬷去请她们三人过来。
三人扭扭捏捏地过来之后，钱嬷嬷正要开口训话，却听得此起彼伏的“噗噗”声，满院都是熟悉的酸爽味。
钱嬷嬷冷眼瞧着她们：“各位姑娘都不想选妃了吗？！不守时拖拖拉拉还行为不雅！”
秦伊品大声道：“钱嬷嬷，这不能怪我们，是有人给我们吃了下过药的东西！”
此言一出，满场皆惊。
“是吗？你倒是说说，是什么人给你们吃了下过药的东西？”钱嬷嬷视线落到秦伊品身上，身子也随着转至秦伊品面前，饶是秦伊品一直“噼噼噗噗”地放着屁，她还能淡定得连眉头都未曾皱一皱。
秦伊品手指一指，指向李茹娇、万恬儿和徐轻羽三人：“钱嬷嬷，今晨就是她们几个给我们送了几块桂花糕，我们吃完不久就开始……开始……”余下几个字，她便说不出口了。
钱嬷嬷锐利的眸光又依次扫过李茹娇、万恬儿和徐轻羽三人。
万恬儿也指着秦伊品，道：“钱嬷嬷，她冤枉我们，我们根本就没有给她们送桂花糕，更不可能给她们下药！”
钱嬷嬷又转向秦伊品：“你说她们给你吃了下过药的桂花糕，那桂花糕在哪里？”
秦伊品恨恨地看了眼万恬儿，两只手握成拳，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已被我们吃了。”
万恬儿轻笑一声，得意地看着秦伊品，秦伊品偏过头去，自觉理亏。忽一眼瞧见了远远地站在一边的郝公公，郝公公是她们屋里伺候的宫人，因又指着郝公公说道：“钱嬷嬷，我们屋子里的郝公公和杜嬷嬷都看到了，他们可以给我们作证！”
李茹娇、万恬儿和徐轻羽一下子色变，都神色慌乱地盯着那郝公公。
钱嬷嬷立即着了郝公公过来，又让刘嬷嬷去把杜嬷嬷也请了过来。
秦伊品赶忙对郝公公说道：“郝公公，今晨就是她们三个给我们送了桂花糕，还看着我们把桂花糕吃完了，对不对？”
郝公公瞥了眼李茹娇，眼神闪躲，支支吾吾地说道：“奴才也没注意。”
秦伊品又气又恨，又见杜嬷嬷过来了，一喜，谁知杜嬷嬷也不想牵扯其中，只说道：“今晨奴婢正给姑娘们叠被子，没注意这些事情。”
钱嬷嬷听着这三个姑娘“噗噗噗”的放屁声，早就忍无可忍，喝道：“都回去吧！今日的礼仪学习你们也别来了！”
刘嬷嬷便在她们三人的籍册上各记了一次了“下”。
第083章 第二次下
这三个姑娘被记了“下”，孙梅香和吕颖便一整天都心不在焉的，被钱嬷嬷给瞧出来了，免不了又训了一顿。
下午的学习又严苛了三分，姑娘们的头上各自顶了一只碗，碗中盛满了水，走路的时候，必须要保证碗中的水一滴都不撒漏了出来。初时，大家或多或少地都会撒出水来，重复训练两次后，已有姑娘能稳稳地走完全程而没有水撒了出来。
这姑娘便是花钿。
花钿打小便形成了走路时保持身姿挺立的良好习惯，这几日的宫廷礼仪学习下来，虽然刻板无聊了些，但都学得很好。
钱嬷嬷颇是满意，对余下几个姑娘说道：“你们要向文辞姑娘学习。”
花钿听着，心中转念一想，或许自己接下来表现好些，钱嬷嬷说不定善心大发，就让自己通过了这一轮考核。如此想着，之前还愁肠百结的心胸一下子又豁然开朗了起来。
正想着，万恬儿已顶了碗，正在走路，别的姑娘们都站在边上，看着她。
徐轻羽一直注意着挨着她的孙梅香，觑着万恬儿就要走过来了，脚一点一点地挪向孙梅香的脚后跟处，等万恬儿到了她们正面前时，脚下狠狠往前一踢。
孙梅香正认真地看着万恬儿，心里仔细琢磨着一会自己上场的时候要怎么做，左脚后跟却冷不防被人狠狠一踢，紧接着左脚就不由自主地踢了出去，正正踢在从她面前经过的万恬儿的腿上。
只听“啪”一声脆响，接着又是“哎哟”一声大叫，众人便见碗碎了，洒了一地的水，万恬儿也正正摔趴在地上。
几个姑娘连忙七手八脚地将万恬儿给扶了起来。
孙梅香一下子脸涨得通红，不停地说道：“不是我，我没有，不是我……”
可这在场七八双眼睛都看见是她踢了万恬儿一脚。万恬儿被扶起来之后，抬腿就要来踢她，被钱嬷嬷给制止了。
钱嬷嬷一双泛着寒光的眼珠子立即射向孙梅香，厉声道：“孙梅香，为何无故踢人？！”
“我……我也不知道……好……好像有人在背后踢了我一脚……”孙梅香一下子眼眶泛红，声音越说越小声。
钱嬷嬷看向花钿，喝道：“文辞，是不是你踢了她？”
正巧花钿就站在孙梅香的另一边，她也没注意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能肯定不是自己踢了孙梅香，因说道：“钱嬷嬷，不是我。”
钱嬷嬷的眸光便转到了徐轻羽身上，徐轻羽立即矢口否认并栽赃给花钿：“钱嬷嬷，不是我！我看见是文妹妹踢了孙姐姐一脚！”
从今天早晨开始，钱嬷嬷就对各位姑娘产生了极不好的印象，这会竟公然在她面前耍小花招害人，一直压着的火气“蹭”一下冒了出来，声音陡增八度：“姑娘们到底还选不选妃了？还没成为妃子，就开始勾心斗角！若将来让你们入宫做了太子妃，这宫中还不得乱成一团！你们三个姑娘，今日的考核都是下！”
她手指随着说话的气势和胸中的怒火也一下子变得分外有力，只一个眨眼之间的功夫，就从花钿身上划到了徐轻羽身上，刘嬷嬷眼疾手快，已飞快地在花钿、孙梅香和徐轻羽三人的籍册上各记了一个“下”。
如此，花钿便有两个“下”了。
花钿一下子也眼眶泛红，大声道：“钱嬷嬷，这不公平！”
钱嬷嬷见她质疑自己，堪堪道：“哪里不公平了？”
“我没有踢孙姐姐，为什么要给我记‘下’？还有，那一日我是吃了李姑娘送的米糖才会表现出不雅行为，那米糖上分明就是李姑娘下了药！秦姐姐她们三人吃的桂花糕也是李姑娘下过药的，钱嬷嬷您不惩罚真正下药的人，反而惩罚我们这些受害者，这不是不公平是什么？”
花钿一通怒怼钱嬷嬷，李茹娇耳听得她数次提及自己下药，急得脸红脖子粗，正要辩解，钱嬷嬷已沉了脸，盯着花钿，冷声道：“文辞姑娘，你可知道你是在跟谁说话？”
从前她给皇后教导宫廷礼仪的时候，便是皇后也不敢这般大声地对她说话。
花钿完全没注意到钱嬷嬷脸上越来越冰冷的神色，继续大声说道：“钱嬷嬷，文辞说的是事实！您这么做，就是不公平！只会让受害者更加受害，让心怀不轨之人更加有恃无恐！”
胡嬷嬷和刘嬷嬷倒吸一口气！
钱嬷嬷瞥了李茹娇一眼，饶是胸中怒火冲天，声音却越发的冷静了：“文辞姑娘，你说李姑娘给你下了药，可有什么证据？”
“此事，自然也没有证据，因为米糖也被我吃完了。不过，虽没有证据，却昭然若揭，钱嬷嬷您只要仔细想想，便知是怎么回事！”花钿胸脯挺得直直的，说话气势如虹，仿佛在跟人干架一般，几次差点把钱嬷嬷的气势给压了下去。
钱嬷嬷也再一次提高音量：“既然没有证据，此事，便休要再提！”
“不行！这可是关乎我们选妃的大事，怎么能就这么不了了之？再说了，我们这么多姑娘都被记了下，那……还选太子妃吗？”花钿细细数了数，如今没有被记“下”的便只有吕颖一个人了。
钱嬷嬷的脸“唰”的一下全变黑。
场面一下子陷入死寂。胡嬷嬷和刘嬷嬷都抽了抽嘴，瞥了眼花钿，心说这姑娘还真敢，什么话都敢说。
不过，花钿这话倒也合了李茹娇的心，她也正想问问钱嬷嬷，如今九个姑娘八个都被记了“下”，这太子妃到底还选不选了。
半晌后，钱嬷嬷刻板的脸上竟然微微勾起了一抹笑，道：“姑娘们的一切品行记录，我都会一五一十地呈给太子殿下、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文辞姑娘，你，是一定不会有机会再往前走了。把籍册拿过来。”
钱嬷嬷伸出手，刘嬷嬷已将籍册递到了她手里。她扫了一眼籍册，堪堪念道：“文辞，两个‘下’，徐轻羽，两个‘下’，选妃之路止步于此。其他的姑娘，若有同文辞一样的情形，选妃之路也将止步于此！”
花钿眉头紧蹙，道：“钱嬷嬷，您不是说但凡有‘下’者，都无法进入下一个环节？”
钱嬷嬷将籍册递给刘嬷嬷，偏过头，对其他姑娘说道：“今日的学习就到此为止。”
花钿还欲说什么，钱嬷嬷已起身走了。
待到嬷嬷都走了，姑娘们也四散离去。孙梅香愁眉望了眼花钿，被吕颖给拉着走了。花钿恨恨地跺了跺脚，瞥见不远处徐轻羽还站在那里。钱嬷嬷发了话，今后的宫廷礼仪学习她们两个都不必再去了。
“哼，坏了心的小蹄子，你高兴了吧！”花钿骂了句，从徐轻羽身边经过时，重重地撞了她一下，她一屁股就跌坐在了地上。
徐轻羽竟也没闹，自己站了起来，手指搅着衣角，眸中兀自闪着几朵泪花。
第084章 面见太子
此后，花钿时不时要偷偷躲在角落里看着其他姑娘学习礼仪，自己也在一旁跟着做，徐轻羽发现了之后，也偷偷摸摸地跟了过来，在另一处角落里偷偷跟着学。等课业快要结束的时候，两人又迅速溜了回去，一连数日，眨眼十天就过去了。
第十一天，通过本轮考核的姑娘要去面见太子，花钿和徐轻羽则被通知离开皇宫，无法再参与选妃。
“姑娘们，都跟我来。”钱嬷嬷一早就过来，带着考核合格的七个姑娘去了太子宫的正殿。
宫人宣礼之后，钱嬷嬷领着姑娘们进了正殿。
赵锦城端坐于殿上，俯视着下方。
七位姑娘行了跪拜礼，钱嬷嬷将籍册呈上，太子近侍卫公公将籍册递给赵锦城。
赵锦城扫了一眼籍册上的名单，剑眉微簇，抬眸瞧了一眼下方。下方地上跪着七个姑娘，还少了两个姑娘。
“怎地只有七个姑娘？”
钱嬷嬷回道：“回太子殿下，另两位姑娘品行不端，不适合参与选妃，是以奴婢未带她们来觐见殿下。”
赵锦城又翻看了一眼籍册，状似无意地问道：“可还在宫中？”
“现下还在，吃了早饭，就该出宫了。”
赵锦城闲闲地说道：“既然还未出宫，就一并也请她们过来吧。”
钱嬷嬷迟疑了一下，还是回道：“是，殿下。”
刘嬷嬷便踩着小碎步往新丽殿去把花钿和徐轻羽都了过来。殿中之人皆跪于地上，赵锦城也没喊她们起来，只慢慢地翻看着籍册。等到花钿和徐轻羽进来，行了跪拜礼，他才堪堪抬眸。
“都起来吧。”
“谢太子殿下！”
姑娘们都站了起来。
赵锦城扫了一眼，姑娘们身形窈窕，风姿绰约，一个个都微垂着头，不敢抬眸望他。只边上站着的一个姑娘数度想抬眸，又碍于旁的人，只敢拿眼角的余光扫视着他的服饰。他便托腮盯着她，卫公公察其眼色，脸上不禁漾起笑意，眼瞧着底下站着的一众姑娘，又轻轻“咳”了一声，以示提醒。
赵锦城这才放下手来，道：“都抬起头来。”
姑娘们缓缓抬头，眸光看向上方的赵锦城。方才都只听得他说话，但觉声音温润如玉，光是声音入耳，便已芳心暗动。今抬眸一见，更是心内小鹿乱撞，看了一眼，又都微垂着眸，不敢再看第二眼。
赵锦城已过弱冠之年，成年礼上，皇帝赵山河赐字“成君”，其意不言而喻。
二十三岁的他，朗朗如日月之入怀，岩岩若孤松之独立，明媚俊逸，身姿英挺，那边上数度想抬眸看他的花钿猛然抬眸，乍见之下，已是眸色生光，双颊不由也泛起点点红晕。她抿唇一笑，也低低地垂了眸。
小时候不懂何为情，只知道他是个令她依恋的大哥哥，长大后再见他，方知心动为一人的感觉，才是男女之情。
赵锦城看向徐莲莲，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卫公公道：“姑娘请上前回话。”
徐莲莲慢慢上前三步，躬身行了一礼，回道：“回殿下，妾姓徐，名莲莲。”
赵锦城点点头：“莲莲，清水出芙蓉，人如其名，好名。”
又点了孙梅香上前问话，徐莲莲便退了回来。
孙梅香回道：“妾姓孙，名梅香，梅是腊梅的梅，香是香气扑鼻的香。”
赵锦城亦是点头：“腊月寒梅，别有花香。这个名字起得好。”
接连又问了几个姑娘，赵锦城都是在评价她们的名字，卫公公便悄悄在他耳边说道：“殿下，也可问些别的，比如琴艺啊，爱好啊。”
赵锦城点点头，等到李茹娇上前的时候，便问道：“李姑娘琴艺如何？”
李茹娇答道：“回殿下，妾已入五境。”
李茹娇是李如颦的堂妹，又与赵锦云来往甚密，平时入宫次数也不在少，赵锦城也是认识她的，对她的琴艺自然也甚清楚，问了一句就没再问话，换了另外一个姑娘。
最后才到了花钿。
卫公公依旧带笑道：“姑娘请上前回话。”
花钿上前走了三步，刚站定，头上的花蝴蝶钗子就飞了起来，飞向赵锦城，在他肩上稍作停留后，又飞了回来，落在她头上。
卫公公惊讶不已。殿中其他姑娘也甚吃惊。
花钿细细回道：“妾姓文，单名辞，小名花钿。父亲文卿，是去年的新科状元，现于翰林院就职。”
赵锦城噙笑望着她。
卫公公小声道：“没问你父亲是谁。”
见赵锦城无意再问话，卫公公遂说道：“回去吧。”
花钿退下去后，殿中九个姑娘都问完了话。刘嬷嬷便带着姑娘们下去了，钱嬷嬷还留在殿中，等着赵锦城在姑娘们的籍册上选出他最中意的三个姑娘。
一会后，赵锦城已在姑娘们的籍册上勾选好了，递给钱嬷嬷。钱嬷嬷一看，眉间紧蹙，又欠身道：“殿下，这位文辞姑娘，是不符合选妃要求的。”
赵锦城勾选的三个人是文辞、孙梅香和韩芳菲，钱嬷嬷也是万万没有想到。不过，文辞是被她筛下来的人，所以才会对赵锦城这样说。
卫公公观察赵锦城的脸色，见他没说话，只盯着钱嬷嬷，便说道：“嬷嬷可是在质疑殿下？”
钱嬷嬷一听，忙说道：“奴婢不敢！”
赵锦城挥了挥手：“这儿没你的事了，下去吧。”
“是，殿下。奴婢告辞。”
钱嬷嬷刚出正殿不久，就遇上了太子侧妃李如颦。李如颦带笑向她走来，钱嬷嬷上前行了一礼。
“嬷嬷这几日辛苦了。”
钱嬷嬷笑道：“不辛苦，为陛下做事，是奴婢的荣幸。”
李如颦又道：“听说文辞和徐轻羽两位姑娘品行不端，被嬷嬷给否定了，为何却还是觐见了殿下？”
钱嬷嬷道：“这是殿下的旨意。”
李如颦的眸光又射向钱嬷嬷手里的籍册，道：“我瞧瞧。”
钱嬷嬷犹豫了一下，李如颦道：“面见太后娘娘的时候，我也会去，娘娘定会问问我的意见的，要是事先知道了殿下的喜好，到时候给娘娘意见的时候，也好顺着殿下的意思说呀。钱嬷嬷，你说是不是？”
钱嬷嬷便将籍册递给了她。
第085章 女人心计
翻开第一本籍册，便是文辞。
李如颦一看到“文辞”两个字，便心生恨意，又见上面盖着赵锦城的印鉴，更是恨得咬牙切齿，但面上却未曾表露半分，将籍册还给了钱嬷嬷，只说：“钱嬷嬷，文辞姑娘被你否定了，但是殿下却偏偏又选中了她，到时候太后娘娘问起，嬷嬷又该如何回答呢？”
这也正是钱嬷嬷忧心的问题。
照理在她这里淘汰了的人，是不可能进入下一环节见到太子殿下的，但太子却偏偏要见她，见也就见了，还偏偏把她给选上了。太后娘娘问起，她必然要说清楚为何要淘汰文辞，依着文辞的性子，不知道会说出些什么话来。她这记录都是有事实依据的，要说起来她也在理，怕就怕这文辞并非她想象中那般的人物。
“也不知道殿下为何就如此中意这文辞姑娘。”
李如颦勾笑看着她：“是呀，我也很好奇，明明就是嬷嬷否定了的人，殿下为何却还要选她。”
钱嬷嬷想从李如颦口中打探出一二，见她迈着步子往另一边去了，遂跟了上去。
李如颦一边走路一边慢悠悠地说道：“听说这文辞姑娘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状元郎的女儿，说起来这状元郎的名声也不是很好，没有娶妻却有了个女儿，也不知道陛下为何会看中这样一个人。不过呢，她这父亲原来也是有个好靠山的，就是长青的文太妃，这文太妃和太后娘娘是一起长大的好姐妹。”
钱嬷嬷听了，大体便知晓了这文辞的身世情况。
“但是，这文太妃前几年就已经过世了，文家和长青王一家也没了什么关系。想来这文辞姑娘必是长相比较出众，入了殿下的眼吧。”
钱嬷嬷也只能如此想，因为太子勾选的三个姑娘，都是九个姑娘里头出身最不好的。
“但是太子妃又岂能单凭一张脸就入选了呢？说不定，到了太后娘娘那儿，就又不一样了。”
钱嬷嬷觉得有理，之所以让太子先看，就是因为决定权并不在他手里。最后看的那一位才是真正决定太子妃人选的人。
“好了，嬷嬷你去忙吧。”
李如颦把该说的话也都说完了，钱嬷嬷一颗心也放了下来，便告了退。
等钱嬷嬷一走，李如颦就一脚踹在脚边的一棵树上，恨恨地说道：“臭丫头，这样都还能继续参加选妃，哼，等面见了太后娘娘，我看你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她的贴身宫女瑞杏悄声说道：“万一到时候太后娘娘问起钱嬷嬷为何给她记了两个‘下’，文姑娘要是把下药的事给说出来了，可如何是好？”
“凭她说去，她又没什么证据。”李如颦细想了一下，又踢了那棵树一脚，皱眉道，“娇娇也真是，下药下一次就好了，还连着下两次，让人给落下话柄。”又转头问瑞杏，“那药可都处理完了？”
“处理完了，新丽殿并查不到一点儿蛛丝马迹。”
“她们什么时候面见太后娘娘？”
“应该还要等上一两日。”
李如颦遥望着新丽殿的方向，咬牙切齿道：“这臭丫头，一定不能让她进了太子宫！”
那边姑娘们见过了太子之后，又回到了新丽院，等候太后和皇后召见。
花钿本以为就要打包回家，从此无缘嫁与太子，一大早起来就闷闷不乐的，哪知刘嬷嬷忽然回来，说太子要见她们，不由得又转忧为喜。见了太子回来，心里喜滋滋的，在院子里一边哼着歌儿一边浇着花儿，愣是把柳公公的活儿都给抢了干了。
其他的姑娘们自打见了赵锦城，心里都开始打起了小九九，就连一向唯李茹娇是从的万恬儿也多了一个小心思，整天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的。
孙梅香见花钿在院子里浇花，又见春光甚好，就走了过来，端着个凳子坐在一旁看她浇花晒太阳：“文妹妹，看来你心情很好了，我真是替你高兴。”
花钿的两次“下”都是因她而起，所以孙梅香此前一直很愧疚，又无法补偿，是以常常躲着她，直到花钿见到了太子，心情好转，才敢同她说话。
花钿嘻嘻一笑：“孙姐姐，你心情也不错呀。”
孙梅香低眉一笑，饶是她这样自卑的人，在见到了太子赵锦城之后，也不由心生爱慕，竟期待了起来，只盼上天垂怜，让她有幸成为太子妃。
忽闻身后一人说道：“可你在这一关就已被钱嬷嬷否定了，见了太子殿下又如何？还是没用！”
两人双双转过头去，万恬儿不知为何转到她们这院子里来了。
孙梅香起身唤了她一声“万姐姐”，花钿转回头去，没理她。
吕颖也从屋里出来，远远地站在一边，听着她们说话。
“你这头上的钗子，是哪里来的？”万恬儿又踱步至花钿身边，伸手想去摸她头上的花蝴蝶钗子。
她这花蝴蝶钗子可是在面见太子的时候让她出尽了风头，居然直接飞到了赵锦城的身上，不仅引起了赵锦城的注意，也引起了其他姑娘们的注意。
花钿一扭身，躲过了，不让她摸。
“不告诉你。”
“切！”万恬儿讨了个没趣，又不想失了面子，又说道，“一支钗子有什么稀奇的？还得太后娘娘看得上才有用，可你，连面见太后娘娘的机会都没有了。”
花钿继续不理她，转到另一面去浇花。
万恬儿竟又跟了上来，觑着孙梅香和吕颖都不在旁边，小声说道：“文妹妹，你反正也见不了太后娘娘了，不如就把这只钗子给我吧，你要我拿什么东西给你换都可以。”
花钿想起从前赵锦城对付赵青云的法子，因说道：“五十万两黄金，你有吗？”
“五十万两黄金？”万恬儿脸登时一沉，“我是好好跟你说话，你要是不想给就说不想给，不要这样侮辱人……”
花钿干脆利落道：“不——想——给。”
万恬儿便禁了声，死咬着唇瓣盯了她一眼，恨恨地说道：“你惹了我，以后有你好果子吃的！”
“我什么时候惹你了，明明就是你惹我。”
万恬儿已经迈着小步一扭一扭地走了。
第086章 一个蜂窝
翌日一早，孙梅香又是第一个起了床，接着花钿和吕颖也起来了。孙梅香见她们俩都穿好了衣服，就去开了门。
门开了之后，突然掉下来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接着就传来“嗡嗡嗡”一阵响，孙梅香一眼瞧见密密麻麻的蜜蜂从里面飞了出来，忙大喊着往回跑。
幸而里屋还有一扇门，孙梅香拼命往里屋奔去。吕颖眼尖，一眼瞧见一堆蜜蜂“嗡嗡嗡”地跟在孙梅香身后，立即就把门给关上了。
花钿正在外屋惦着脚去找她在橱柜里放的一件衣服，忽听身后孙梅香大喊大叫，一转身就见她捂着脸使劲拍打里屋的门，后背上跟了一群蜜蜂，蛰得她呼天抢地，发出杀猪一般的惨叫声，声音可怖，把花钿都给吓得愣了一下。
待反应过来后，花钿立即丢下手里的衣服，拿起琴架上的琵琶就弹了起来。
只听“铿”一声响，跟在孙梅香背后的蜜蜂很快又掉转头往外飞了出去，一会就没了踪影。
孙梅香却已昏死在地上。
“柳公公！柳公公！”花钿跑了出去，把柳公公喊了进来。
孙梅香后背上被蜜蜂蛰了一大片，起了无数个红色大包，看着十分骇人。柳公公忙把太医喊了过来，上了药，几个人才放下心来。
柳公公叹口气道：“所幸没有把脸蜇伤。”
参加太子妃竞选，自然脸是最重要的了。
花钿怪道：“柳公公，这门上怎地会有蜂窝呢？”
“是呀！奴才也觉得奇怪，好好的怎么会有蜂窝呢？不过，文姑娘你用琴声就把蜜蜂一下子都赶了出去，可见，你的琴艺非常了得！”柳公公说着，就竖起两个大拇指，满是皱纹的脸上因为笑而皱得更厉害了。
花钿嘻嘻一笑，又道：“叫我知道了是谁把蜂窝放到这的，我一定用琴声把蜜蜂全赶到她脸上去！”
孙梅香一整天都趴在床上，醒来的时候，疼得眼泪直流。秦伊品听说后，过来瞧了她一眼，说起不知道这个蜂窝是谁放的，她哼了一句：“还能有什么人！”
秦伊品自从吃过李茹娇她们三人的亏之后，便再也不同她们说话。
“我看呀，她们八成是针对吕姑娘的！吕姑娘在我们这些人当中是出身最好的，这十日的考核又没有出过半分岔子，她们定是嫉妒，害怕吕姑娘抢了太子妃之位。”秦伊品心直口快，没说几句就把心里话给说出来了。
吕颖忙说道：“秦姐姐可不要胡说。”
“我哪有胡说。别以为李姑娘仗着有太后撑腰，这太子妃她就能坐稳了。她以为她父亲是个宰相就了不起了，朝里还有个参知政事呢！我爹可说了，上云不只有李家，还有舒家、傅家呢！”
秦伊品越说越大胆，全无顾忌，把吕颖给气得直瞪眼：“秦姐姐住嘴！这等浑话你也敢说出来！”
花钿也听得直拧眉。自打进了上云，她父亲便时常给她讲一些朝中的事情，知道秦伊品所说的李家、舒家和傅家，现下正是上云城最炙手可热的三大家族。
而事实上，皇后舒氏出身怀柳，吕颖的父亲怀柳节度使和皇后还有一层远亲关系，两家过从甚密。吕颖此次进宫选妃，吕家抱了非常大的希望，吕颖本人也一路谨小慎微，不敢出了半分差错。秦伊品口无遮拦，句句都戳中她的防点，所以才会如此生气。
孙梅香见气氛有些怪异，也说道：“秦姐姐快别说了。”
秦伊品才闭了嘴，又坐了一会，就走了。
夜里睡觉的时候，孙梅香一直哼哼唧唧的，定是背上痛得难受，花钿听着也甚难受。想到若不是自己很快将蜜蜂给赶走了，指不定孙梅香现在成什么样了，遂越想越气，一晚上都和孙梅香一样，没睡好，天刚亮的时候，忽然计上心来。
翌日，晌午时分，花钿一只手抱着个琵琶，一只手提着个蜂窝，先去了徐莲莲她们那屋里。徐莲莲和韩芳菲正在翻花绳，花钿过来时，韩芳菲跟她打了个招呼，继续专心和徐莲莲翻花绳。
“两位姐姐，你们有没有见过这个蜂窝呀？”
徐莲莲和韩芳菲听到这话，连忙抬起头来，猛然间瞧见她扬着个蜂窝给她们看，吓得花容失色，连声尖叫，躲得远远的。
“你们没有见过这个蜂窝吗？”
徐莲莲和韩芳菲互相抱得紧紧的，使劲摇头：“没见过，没见过！你快把它拿走！”
“没见过呀，那我我去问问李姐姐她们好了。”
花钿到了李茹娇的屋子外面时，李茹娇、万恬儿和徐轻羽正在互相给对方编头发，见到她来，都扭过头去，假装没看见。
“三位姐姐，你们有没有见过这蜂窝呀？”
万恬儿道：“谁见过你这晦气东西！”
三人忽地反应过来她问了什么话，纷纷扭过头来，见她手里提着个蜂窝，还特地往上扬了扬，吓得都把手里的梳子扔了。
花钿抢先一步站到了她们的屋门口，将那蜂窝往屋门口一放，脸上颇有些遗憾地看着她们：“你们真的没有见过呀？”
三人抱团站在一处，尖声叫了起来。
“奇怪，都没有人见过，那这蜂窝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呀？”花钿歪着脑袋思索着，“要不然，我问问蜜蜂它们自己吧。”
三人都偷偷拿眼睛来瞧那蜂窝，但见蜂窝静静地立在地上，并没有蜜蜂飞出来。李茹娇便道：“你到底要干什么？我可告诉你，你要是胆敢放蜜蜂出来蛰我们，你就别妄想做太子妃了！”
花钿嘻嘻一笑：“万姐姐不是说了吗，我反正也不能见太后娘娘了，倒是你们两个，要是被蜜蜂一蛰，估计也见不了了吧？”
李茹娇和万恬儿一下子吓得脸发青，正要跑，忽闻琵琶声起，蜂窝里的蜜蜂全部跑了出来，将她们三人团团围住。三人耳听得“嗡嗡嗡”响的蜜蜂叫，吓得尖叫连连，把院子里的宫人也都给引了过来。
花钿一边弹着琵琶操控着那些蜜蜂，一边“啊呀呀呀”地叫了起来：“哎呀不好啦，蜜蜂又来了，快来人呀，我要控制不住了。”
第087章 蜂窝案
那些蜜蜂只围着李茹娇三人打转转，并没有去蛰她们，倒是把她们吓得一个个花容失色，作杀猪喊。
柳公公见状，忙叫道：“哎哟，这蜜蜂怎么又回来了？”
“是呀，柳公公，这蜜蜂可厉害了，昨儿早上把孙姐姐蛰得还不够，今儿又回来蛰人了。到底是什么人把这蜂窝放进来的呀？”
孔嬷嬷吓坏了，瞧着那蜜蜂甚多，又不敢扑上去救李茹娇，就悄悄溜出院子，给李如颦报信去了。
“怎么会有这么多蜜蜂啊？蛰坏了姑娘们，可还怎么去见太后娘娘？”公公嬷嬷们都很焦急，但又没什么办法，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花钿也不急着放蜜蜂走，就一直拨弄着她的琵琶，最后把太子赵锦城给引过来了。钱嬷嬷等人也急急地赶了过来，一起过来的还有太子侧妃李如颦。
见该来的人都来了，花钿就让那些蜜蜂离了李茹娇三人，但仍在院子里打着转转。
赵锦城冷着一张脸坐在院子里，一众人都跪在地上，李茹娇三人瑟缩着身子，抽抽噎噎地哭个没停。
卫公公道：“这院子里怎么会有蜂窝，蛰坏了姑娘们可怎么办？”
柳公公道：“是奴才失职，没发现门上有个蜂窝。昨晨一早，孙姑娘开了门，门上就掉下来一个蜂窝，把孙姑娘背上蛰得满身都是包，幸好文姑娘琴艺好，把蜜蜂都给赶了出去。”
赵锦城“哦”了一声，眉目转向花钿，道：“你说说，是怎么回事？”
花钿便说道：“回殿下，妾也觉得好生奇怪呀，不知道为什么门上会突然有个蜂窝，想了想，觉得许是有人挂在这里的！今儿一早，妾看那蜂窝还在院子里，就捡起来，想问问几个姐姐有没有见过这蜂窝，徐姐姐、韩姐姐她们都说不知道，李姐姐她们却不理我。妾就说，那就问问蜜蜂自己吧，才刚说完，那蜂窝里的蜜蜂就一下子飞了出来！”
她说得有声有色，抑扬顿挫的，像说书似的，把几个人都给听入迷了，她一停下，卫公公就紧接着追问道：“之后呢？”
“妾就只是这样说说而已，还以为蜂窝里的蜜蜂早就飞走了，没想到还在里面！这些蜜蜂就一直围着李姐姐她们转啊转，别的人都不追，就追她们三个，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说着，两手一张，似是颇为不解。
赵锦城抬头望了一下天，心道：丫头还会编故事了。
柳公公又道：“幸好文姑娘琴艺好，李姑娘她们都安然无恙呢。”
李如颦道：“这分明就是你故意把蜜蜂引到娇娇她们屋里去害她们的！”
花钿连连摆手：“没有没有，妾不敢！妾就是想问问，到底是谁把蜂窝挂在我们门上的，这人才是摆明了要害我们，孙姐姐一开门，蜂窝就掉下来了，蜜蜂一下子蜂拥而出，幸好孙姐姐福大命大，不然呀，就是谋杀案了！”
……
一众人都吃了一喝。
赵锦城好整以暇地瞅了她一眼，她脸上仍是一副煞有介事极其认真的神情，连他也差点要以为她并没有在言辞上做任何添油加醋的修饰。
卫公公道：“那你知道是谁把蜂窝挂在那门上了吗？”
“不知道呀。”
……
钱嬷嬷细细观察着花钿，等了半天，还以为她还会说出什么惊天大秘密，谁知道到这就没了。一众人也都沉默着，都想看着她怎么收场。
沉默半晌后，赵锦城道：“那位孙姑娘现在可还好？”
花钿连连摆手：“不好，一点都不好！那蜜蜂蛰在身上，可疼了！孙姐姐昨儿晚上一整晚都没睡好！”
赵锦城睥睨她一眼：“你也被蜜蜂蛰过？”
“……这倒没有。”
赵锦城瞧了眼卫公公，道：“一会去看看孙姑娘，她有什么要求，都满足她。”
卫公公应道：“是，殿下。”
李如颦瞧这阵势，似是要结束了，忙说道：“殿下，娇娇她们也受惊了。”
赵锦城又道：“给李姑娘她们送点好吃的，压压惊。”
李如颦又道：“殿下，不惩罚这丫头吗？明明就是她让娇娇她们受惊的。”
赵锦城堪堪盯了李如颦一眼：“不如这事就交给你处理，找出偷放蜂窝之人。”又看向钱嬷嬷，“钱嬷嬷，你和李侧妃一起，查清楚是什么人放的蜂窝，查到了，重惩此人，没查到，本宫就拿你是问！”
钱嬷嬷“诶”了一声，李如颦眸色一紧，赵锦城已起了身，迈开长腿走了。
赵锦城一走，钱嬷嬷便眸色凝重。
卫公公上前一步，伸出一只手给花钿，将她扶了起来，带笑道：“文姑娘，请您给奴才带个路，奴才去看看孙姑娘。”
花钿点头道：“公公请跟我来。”
柳公公也紧跟了上去。
院子里余下一众皆面面相觑。
李如颦手指紧握成拳，猩红着眼睛看着花钿踩着轻快的步子走了。
钱嬷嬷道：“李妃娘娘，彻查蜂窝一事，请您明示。”
李如颦眼皮子往钱嬷嬷的方向垂了垂，嘴角微微勾笑：“钱嬷嬷，此事你全权负责。殿下也说了，没查出来，就拿你是问。”
听闻此，钱嬷嬷差点晕倒。彻彻底底地查了一番，竟也真的把那偷放蜂窝的人给找出来了，却是负责李茹娇那一屋子的孔嬷嬷。问她为什么要放蜂窝，孔嬷嬷竟然说是嫉妒姑娘们年轻貌美，钱嬷嬷也就将她给送到了李如颦面前，被李如颦给杖毙了。
又过了一日，就到了见太后和皇后的日子。孙梅香身上的伤虽然没好，但对行走并无影响，所以也没误了见太后和皇后的日子。
原本大家都以为花钿是见不了太后和皇后了，没想到，那一日，她还是和所有姑娘一起去了，徐轻羽也不例外。
钱嬷嬷先将籍册呈给了皇后，皇后看完后，又呈给了李太后，李太后看了一眼，抬眸看着下方跪着的九个姑娘。
李太后时年已逾七十，脸上比十年前又添了老态，看着下方时，也看不甚清楚，就叫姑娘们都往她身边站了站。
李如颦就坐在她身边，挨个给她介绍着每个姑娘。当介绍到花钿时，李太后顿了一下，道：“是文辞啊，好孩子，你走近来，哀家瞧瞧。”
一时众人都盯着花钿。
第088章 面见太后
花钿徐步走到她面前，李太后仔细打量了她几眼，脸上微微浮出笑意：“模子还是小时候那个模子，只是长开了，有姑娘模样了。”顿了顿，又长叹一声，道，“只可惜，我那好姐妹已先我一步去了，不然，今日定然还能再见她一面。”
李太后眼眶已红了一圈，花钿也双眼红红的。文太妃三年前因病逝世，花钿伤心了几个月，往后每每想起，都要默默流泪。今次若不是众目睽睽之下，她定然又要嚎哭一番。
忽见她头上的花蝴蝶钗子飞了起来，在李太后和皇后面前转了一圈后又飞回了她头上。李太后定睛一看，面有讶异之色：“这钗子……”一边说着，一边转向一旁的皇后。
皇后微微一笑，道：“这是前几年圣主赏给我们大云国的，城儿要了去，没想到戴在了这丫头头上。”
“哦——”李太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底下几个姑姑娘听闻此，皆面露异色，拿眼来瞧花钿。
皇后又挨个问了几句话，问到吕颖的时候，特意问了一下她的父亲，李太后也没有说什么，甚至都没再问话。
李如颦估摸着皇后和太后都问完了话，便说道：“太后娘娘，听说在十日宫廷礼仪学习期间，钱嬷嬷曾经否定了两个姑娘，这两位姑娘原是不能进入这一环节的，殿下仁慈，就准了她们也参加了这一环节。”
“哦，是吗？那前面那一轮的考核意义何在？”李太后问得极轻，状似无意，但足以让每个人都听见，让每个人都听出她的话外之音。
皇后脸色随即沉了下去，瞥了眼李如颦，道：“怎么回事？”
李如颦道：“回母后，妾也只是听说，并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皇后又问：“主事的嬷嬷是哪一位？”
钱嬷嬷便上前回道：“回皇后娘娘，是奴婢。”
“李侧妃说的，可有其事？”
“回皇后娘娘，确有其事。奴婢依着规矩考核九位姑娘，期间，八位姑娘被记了一次‘下’，两位姑娘被记了两次‘下’，按照宫中规定，凡被记了两次‘下’的姑娘，皆不能再参与选妃的下一个环节。但是殿下仁慈，还是给了这两位姑娘机会面见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
皇后又问：“被记了两次‘下’的，是哪两位姑娘？”
“回皇后娘娘，是文姑娘文辞和徐姑娘徐轻羽。”
李太后忽然说道：“是吗？文辞可是太子的心头肉啊，怎么会被记了两次‘下’呢？”
此话一出，皇后登时便拉下了脸，钱嬷嬷只觉脑袋“嗡”一声响，便一片空白，忽然间什么也不知道了。
皇后堪堪道：“太子妃必须得是品行端庄之人，万不能有品行不端的事发生。既是钱嬷嬷否定了的，就一定有品行不端之处了。钱嬷嬷你说说看，让本宫和太后娘娘听听。”
钱嬷嬷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从未胆寒的她竟浑身哆嗦。自太子破例召见她们两个之后，事情就开始朝着不受她控制的方向发展了，时至今日，她已是十分后悔，后悔前两日没有保持住自己一贯严格遵守宫廷规矩的作风，拒绝掉太子殿下不合理的要求。
她理了理思绪，稳了稳砰砰直跳的心，才道：“回皇后娘娘，文姑娘吃饭的时候曾有不雅行为，奴婢给记了一次‘下’，接着文姑娘又与其他姑娘发生争执，奴婢就给记了第二个‘下’。”
钱嬷嬷战战兢兢地回完了话，皇后又追问道：“不雅行为？是什么不雅行为？与人争执，又是怎么回事？”
钱嬷嬷努力克制着内心的恐慌，回道：“回皇后娘娘，文姑娘吃饭的时候，放……放屁……学习礼仪的时候，暗动手脚，导致其他姑娘摔倒在地。”
场面一度又陷入死寂般的沉默。
李太后冷着一张脸，再也不似方才那般对花钿慈怀以对。花钿紧张得两只手使劲搅着衣服，几次想反驳钱嬷嬷，但又碍着宫中规矩，不敢随便说话。
片刻后，皇后才问花钿：“文姑娘，你可有何话说？”
花钿立即说道：“回皇后娘娘，妾不服！”
“哦？有何不服？”
皇后望着下方的花钿，十三年不见，当年随长青文太妃入宫的那个点大的孩子如今已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大美人，性子还是当年那个性子，讨人喜。一句“妾不服”，皇后可是未从第二个人口中听到过。
“妾之所以有不雅行为，是因为吃了别人下了药的东西，学习礼仪的时候，妾也没有跟暗动手脚，是别人冤枉了妾。”
皇后听她这话，竟与钱嬷嬷所说截然相反，不由轻笑一声：“是吗？”说着，又看了眼李太后。
李太后只静静地听着，似乎没有话要说。
皇后又道：“文姑娘，你说你吃了别人下了药的东西，那是什么人胆敢在这宫中下药？”
殿中一下子又静了下来，谁也不曾想，待选姑娘们面见皇后和太后，竟审起案来了。钱嬷嬷心中一颤，越发地不安起来，当时几个姑娘都指认说吃了李姑娘下了药的食物，因为拿不出证据，她就没有细究，如今想来，竟是大错特错。
花钿回道：“回皇后娘娘，妾当日是吃了李姑娘给的米糖，然后……”
她话还未说完，李茹娇当即抢过话头说道：“太后娘娘，她冤枉我！”
皇后的眸光堪堪射向李茹娇，眸中一道冷光击得她心狠狠地颤了颤，忙改了口道：“皇后娘娘，文姑娘冤枉妾！”
皇后眸光转向花钿：“文姑娘，你这么说，有何证据？”
花钿说道：“妾没有证据，因为米糖都吃完了，吃完了之后才发觉不对劲。后来秦姐姐她们也吃了李姑娘给的点心，她们也同妾一样，一直放屁。”
秦伊品抬眸狠瞪了李如颦一眼，嘴角微微勾笑。
“是吗？”皇后又问了秦伊品，秦伊品忙回道：“回皇后娘娘，的确如文姑娘所言，妾吃了李姑娘送的桂花糕之后，就一直放屁，徐妹妹和韩妹妹亦是如此。”
李茹娇急急地又说道：“皇后娘娘，不是的！她们都在冤枉妾！”
皇后眸中刹那又布满寒光，李茹娇吓得又垂了头，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默了默，皇后转而问钱嬷嬷：“钱嬷嬷，你确定在这十日之内，有好好地教她们宫廷礼仪吗？”
钱嬷嬷战战兢兢回道：“是，皇后娘娘，奴婢谨遵宫中规矩，教习姑娘们宫廷礼仪。”
“既然有好好教导，怎地有的人，到现在还目无尊上，胡乱说话？”皇后的声音突然提高了八度，把钱嬷嬷吓得又差点昏了过去。
第089章 各怀心思
李茹娇焦急地望向李太后，李太后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此刻已将头偏向了一边。她便“噗通”一声跪了下去，一迭声道：“妾该死！妾该死！请皇后娘娘责罚！”
皇后又冷声喝道：“不过是教导姑娘们宫廷礼仪，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要你何用？”
钱嬷嬷趴在地上也一个劲地磕头：“奴婢该死，奴婢该死，请皇后娘娘责罚！”
“责罚？那自然是逃不了的！”
又默了半晌，李太后仍是不曾发话，事情似乎就僵在这了。底下姑娘们一个个都大气不敢出，李茹娇也一直跪在地上不敢起来。
半晌后，皇后才又道：“选太子妃是国之大事，还得由陛下说了算。以前都有什么闹剧，本宫也不多问了，过两日陛下召见，不要再出什么幺蛾子！能不能做这个太子妃，全凭姑娘们自己的本事，旁的人，也帮不上什么忙。”
语毕，又转过头去问李太后：“母后还有什么话要给姑娘们讲的？”
李太后这才堪堪说道：“该说的皇后都说了，哀家也没什么好说的，皇后说得对，能不能做这个太子妃，全凭姑娘们自己的本事，旁的人，也帮不上什么忙。”
由此，面见皇后和太后的环节就此结束了。
晚些时候，又有殿前伺候的公公来宣旨，言两日后陛下将会召见她们，进行最后的殿试，殿试内容主要就是琴艺考核，届时，皇帝、皇后和太后都会出席。姑娘们都以为太子妃只需面见了皇后和太后，由皇后太后决定人选即可，万万没料到，皇帝竟还会亲自殿试她们。
回了屋，吕颖瞧着花钿头上的花蝴蝶钗子，说道：“文妹妹的心上人竟然是太子殿下，也不跟我们说一说，叫我们给你做陪客。”
她脸上微微带着笑，似在打趣。
花钿抿唇嘻嘻一笑：“这是皇帝陛下定的规矩，必须要得到皇后娘娘、太后娘娘和皇帝陛下的认可，才能成为太子妃，我也没有办法。”
吕颖又道：“想必殿试文妹妹也是胜券在握了。”
花钿歪头想了想，道：“太子哥哥答应了要娶我，我一定不会让他失望，会努力争取让皇帝陛下、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都认可我的！”
孙梅香刚进屋子，也说道：“文妹妹，原来你早就与太子殿下认识呀？”
花钿又嘻嘻一笑：“是呀，我很小的时候就见过太子哥哥了。”
孙梅香遂小声地说了句：“我真是羡慕。”想到已是不可能有机会嫁给太子了，她忽然又有些释然了。
吕颖没再说话，出了外屋，坐在自己的琴前。花钿和孙梅香都跟了出去，看着她。
孙梅香问花钿：“文妹妹，你如今是几境了？”
花钿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呀。”
孙梅香颇为讶异：“你没有让夫子给你考核吗？”
花钿又摇摇头：“没有。”
“殿试必是要考琴艺的，文妹妹没有参加过琴艺考核，陛下问起话来，怕是不好答啊。”
“不会的，我直接给皇帝陛下露一手就好了，我爹爹说了，我可是琴中奇才，旷古难得一见的奇才！”
花钿说得这样自信，又如此夸张，孙梅香“噗嗤”一声就笑了：“要说奇才，只有落纱郡主、和慧县主才称得上是真正的奇才了。”
吕颖虽坐在琴位上，但并未抚琴，而是仔细地听着她们说话，听孙梅香如此说，她便笑道：“孙妹妹这话说得未必妥当，落纱郡主、和慧县主自然不是我们能望其项背的，但文妹妹可就未必。你看你那日被蜜蜂蛰，还是文妹妹露了一手琴艺，一瞬间就替你赶走了蜜蜂，若是换了我，可就做不到了。”
花钿听吕颖这么一说，脸上又红扑扑一片，还有些怪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孙梅香见她形容乖巧可爱，又是性子直爽的人，微微笑着。对花钿，孙梅香又是感激，又是羡慕，细想自己，免不了又自卑了起来。
忽听吕颖说道：“文妹妹，孙妹妹，我给你们弹一曲，你们听听。”
花钿便搬了个小凳子坐在吕颖面前，孙梅香也依样画葫芦，搬了个小凳子和她并肩坐在一起。
俄顷，琴音起，花钿和孙梅香静静地听着，浑然不觉其他屋里的几个姑娘也趴在她们的门口，偷听吕颖抚琴。
柳公公正端了一盘点心过来，见门上趴着几个姑娘，不由奇道：“姑娘们怎么不到屋里听琴？”
他话一出，几个姑娘都吓得急急起身，一个不小心却全都趴在了地上。花钿和孙梅香纷纷转头，看着她们。她们讪笑几声，这才跟着柳公公走了进来，但是屋里凳子不够，她们就只站着，一直听到吕颖的琴曲结束。
吕颖并没有入境，只是再普通不过的一首曲子罢了。几个偷听的姑娘还是绞尽脑汁想了一堆华丽的辞藻，好好地夸赞了她一番。
“献丑了。”吕颖站了起来。
几个姑娘默了默，正不知该继续留一会，还是立刻就走了，忽听得万恬儿说道：“要论琴艺，想必还是李姑娘要厉害一些。”
李茹娇此时并不在这屋中，万恬儿这么一说，徐莲莲便道：“不如我们去听听李姑娘弹琴。”
万恬儿却道：“不过，我更想听听文妹妹弹琴呢。”
“万姐姐，你不是听过我弹琴了吗？”花钿对着她歪头一笑。
万恬儿的心登时便咯噔一跳。是了，她可不止一次听过她弹琴了，还次次都叫人惊心动魄。
“万姐姐，你还想再听一次吗？”花钿又朝她眨了眨眼睛。
万恬儿连连摆手：“不了，不了，反正过两日就能在殿前听到文妹妹的琴声了，就不劳烦文妹妹了。”
几个姑娘又说了几句话，就走了。
吕颖又道：“看来大家都对文妹妹的琴艺感到好奇，说来，我们一起住了这么久，也还没有听到文妹妹弹一首完整的曲子。”
孙梅香接着便说道：“文妹妹，不如你弹一首我们听听，只独弹给我们听的。你弹了，吕姐姐也弹了，我也弹一首。”
花钿点头道：“好呀。”
见她抱起了琵琶，吕颖又道：“琵琶比古琴难多了，一般的人都不会选择琵琶习琴，文妹妹确实是和我们不一样。”
花钿笑道：“我也没得选呀，这是我爹爹的爷爷传给我爹爹的，我爹爹又把它传给了我，我也只能学琵琶了。”
孙梅香轻笑一声：“原来如此。”
“吕姐姐，孙姐姐，我给你们弹一首《白日追歌》，这是我爹爹自创的曲子，听着可舒服了，我谈给你们听。”
玉指轻动，即有珠玉般的声音传了出来。吕颖和孙梅香不知不觉地就随着琴音快乐地跳起舞来，柳公公这会也得了闲，就坐在一旁听着花钿抚琴，看着吕颖和孙梅香跳舞，但觉琴音唯美，舞姿飘逸，好似一幅活动的画卷，苍老的面容上不知不觉就漾起了孩童般灿烂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