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0章 姑侄对垒
花钿说干就干,找到她表哥和赵青云,拉着他们去了樊蕊儿的颐秀院里,扯着嗓子在院门口喊:“表姑,你出来,我要和你比琴艺!”
表哥和赵青云被她拉到这里来,还以为她要干什么,谁知道她一出口就是喊樊蕊儿出来,要跟她比琴艺。
“你疯了吗?”赵青云摸了摸她的额头,“没发烧的嘛……”忽转眼一想,把蕊儿喊出来了也不错,语气又一转,突然给她打气,“小侄女,好样的,人就要勇于向强者挑战,这样才会真正成长!小叔支持你!”
表哥默不作声,静静地看着她。
樊蕊儿在里面听见花钿喊话,眉心跳得厉害,写字的手不由一搁。
丽儿在一旁说道:“这臭丫头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花钿在门口喊了一句话,樊蕊儿没回应,她就迈着步子进了院子,赵青云也趁机抬腿迈了进去。刚开始赵青云还心跳厉害,仿佛做贼一般,走了几步之后,心跳得更厉害了,差点冲出嗓子眼。
表哥犹豫了一下,也踏步走了进来。
丽儿出来见他们俩也进来了,连忙拿了鸡毛掸子来赶人:“外男不准入内,快出去出去!”
赵青云道踮着脚尖使劲往屋里瞧:“我不进去,我就在这外面。”
“这外面也不行!”
丽儿和几个丫鬟都来赶赵青云,花钿却一把拉住他:“我和表姑比琴艺,小叔和表哥做判官,他们两个都不能走!”
丽儿好笑道:“臭丫头,县主可不会跟你比琴艺,赢了丢脸,输了——那是不可能的!”
花钿和丽儿一众丫鬟,一个死命要拽着赵青云往里拖,一众死命要把赵青云往外赶,倒是没人去理会表哥,他就靠在墙根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们推搡较劲。
花钿力气十分大,几个丫鬟都抵不住她,赵青云硬生生被她给留在了院子里,但一条好好的手臂也被拽得脱臼,疼得他差点哭爹喊娘,还是表哥手一转,给他接回去了。
“闹什么?”屋里忽然传来樊蕊儿清亮的声音。
赵青云一听到这声音,一颗心立刻就酥了,心下怪异道:怎么以前就没有这种感觉,莫非是许久未见的原因?这心一酥了,就越发地想要见到她,探着脑袋伸长了脖子在屋子门口不停地往里瞧,丽儿则大张着手臂拦着他不准他往里看。
花钿双手叉着腰立在院子中央,大喊一声:“表姑,我要和你比琴艺!”
屋里又传来樊蕊儿的声音:“你为什么要和我比琴艺?”
未等花钿开口,赵青云已先说了:“表妹啊,她当然是跟你比琴啦,全天下的人都想和你比一比呢,就是想看看自己是个什么水平,你就遂了她的心愿吧,我一定会判你赢的!”
“你能跟我比什么?”
樊蕊儿的声音忽然又近了一点,赵青云两只眼睛正往里张望,忽见一抹黄色衣裙飘入他眼中,他立即收起脑袋,紧张地抓住花钿的手,激动地在她耳边说道,“她穿着黄色裙子!”
樊蕊儿拿着个扇子遮着脸出来了,赵青云左右晃着脑袋,被丽儿的鸡毛掸子弹了一下:“世子爷,非礼勿视!”
花钿抬头见天上飞过一只鸟儿,就指着那鸟儿说道:“表姑,咱们就比谁弹的琴能让这鸟儿唱歌!”
“让鸟儿唱歌?”樊蕊儿也抬头望着那越飞越远的鸟儿,让它唱歌还不简单?不过区区二境琴艺就能做得到的一桩小事。
丽儿道:“这鸟都飞远了。”
却见樊蕊儿转身进了屋,顷刻间便有琴音传来,那飞远的鸟儿很快又飞了回来,在院子里高歌飞舞,歌声清丽,舞姿柔美,听着悦耳,看着悦目。其琴域之广,可及里许之外的高空,琴域控制之精准,可仅限于一鸟的行踪,着实令人叹服。
赵青云连连称赞:“不愧是蕊儿!精彩精彩!”
丽儿挑眉看着花钿:“花钿姑娘,你还要跟我们家县主比吗?”
“比呀!”
花钿跑进屋里,赵青云一干人全都哄跑出了院子,连丽儿几个丫鬟也跑得远远的。赵青云回头才发现樊蕊儿还在里面,又折回来冲她喊:“蕊儿快出来!不然,一会你的耳朵得遭殃了!”
樊蕊儿已经进了最里面的卧房,将门栓也给拴上了。花钿觑了眼拴得紧紧的门,在琴凳上坐下,赵青云又慌得跑出了院子。
隔了好久,都没有听见琴声响,花钿两只手支在腿上,正撑着下巴苦思冥想着。她想弹出好听的琴曲,想了半天,还没想出来,但是那只鸟儿早就飞远了。
小手落到琴弦上时,花钿又懵了一会。她自小学的是爹爹的琵琶,也能弹上几首完整的曲子,不过,樊蕊儿这琴却是七弦古琴。她抓了抓头,手指碰了碰琴弦,琴弦随即发出“嗡”一声闷响。
屋里猛地传出樊蕊儿的尖叫声:“可别把我的琴弄坏了,不然打死你!”
花钿扭头朝着那扇紧闭的门吐了吐舌头,回过头来又叮叮咚咚地拨了几下琴,脑袋里还在想着那只鸟儿,浑然未觉它早已飞远。她把每根琴弦都拨了一遍后,仔细听着琴弦发出的琴音,就按着琵琶曲在古琴弦上找到了相应的曲调,竟也弹出了一首完整的琴曲。
琴音响起后,樊蕊儿就把耳朵给捂住了,院子外的一众人遥遥地听着她的琴音,似有些不一样了。赵青云扭头对表哥说道:“咦,怎么回事?好像没有那么难听了。”
忽见那已经飞得早不见了踪影的鸟儿又飞了回来,在院子的屋顶上盘桓了数圈,嘴里叽叽喳喳地叫着。院子外一众人都仰着个头望着那鸟儿,总觉得要发出可怖的叫声,不过,等了半天,那鸟儿依旧叽叽喳喳地叫着,叫声并不可怖。
听到一半,赵青云忽然纳闷道:“这鸟叫声听着还有些怪好听。”
丽儿道:“是不是县主在屋里弹琴?”
赵青云恍然大悟:“哦——原来如此!怪说她的琴音怎么突然变好听了!”
屋里的花钿原本一心只想着让那只鸟儿唱歌,弹琴弹到一半时,发觉越发上手了,就把这事给忘了。这古琴比琵琶好弹许多,花钿很快就弄通了七弦的音调规律,就在古琴上大气磅礴地一通拨弄,琴音斗转,清丽之音又变成了浑浊难听的艰涩之音。
屋里的樊蕊儿忽觉耳膜震得发痛,就把头给埋进了被子里,这才减轻了耳膜上的痛感。
屋顶上那正唱着清丽婉转之歌的鸟儿突然间歌喉一变,变成了尖着嗓子嚎叫的刺耳之声,扑棱着翅膀冲着表哥和赵青云他们就猛飞了过来,大张着鸟嘴,竟对着他们一通尖叫,尖叫之声不亚于滚滚天雷。
丽儿被这突如其来的鸟叫声吓得容颜尽失,捂着耳朵拼命往后躲,一边躲一边大喊大叫:“走开!走开啊!”
赵青云提着衣服慌不择路,和几个小厮丫鬟撞在一处,跌了又起,起了又跌。
表哥抱着脑袋蹲在地上,那鸟儿就对着他尖着嗓子怒叫了好半天,竟像是在对着他破口大骂。
直到琴音戛然而止。
第061章 杀手红修罗
花钿豪情壮志地弹完了一首曲子,觉得颇有成就感,喜滋滋地抬手又抚了一下琴,才想起那只鸟儿的事来,忙奔了出去。那鸟儿早扑棱着翅膀飞远了,院门口倒了一地的小厮丫鬟,赵青云连个人影都见不着了。
“咦,你们怎么啦?”花钿好奇地看着他们。
她表哥扶着地面站了起来,整个人被那只鸟的尖叫声给震得晕头转向的,好半天才看清楚站在他面前的花钿。
花钿小心地扶着他,又瞧了瞧其他几个正堪堪爬起来的人,怪道:“表哥,是不是遇到贼人了?”
丽儿冲了过来,煞白着一张脸指着她道:“这个贼人就是你!”
花钿皱了皱眉:“难道你们都是被我的琴声给吓坏了?”
丽儿毫不客气道:“可不是!以后可别再弹琴祸害人了!”
花钿闻言,气馁地跺了跺脚。
表哥拍了拍她的肩:“没关系,在我这里,你比你表姑厉害。”
丽儿随即瞪了他一眼:“活该你被那只鸟对着骂!”
花钿知道表哥是安慰自己,把头埋进他胸膛里,抽抽噎噎地说道:“我不想嫁给哥哥了。”
丽儿许是被吓得厉害,叫花钿给气着了,就站在那里,花钿每说一句话,她就要接一句,这会又立刻接道:“你可想都别想了!”
花钿抬起头来,摇头道:“我再也不会想了,反正哥哥也是个负心汉,给表姑吧,我不要了!”
丽儿:“……”
表哥:“……”
下定决心之后,花钿刚刚还低沉失落的心情,一下子又明媚开朗了起来,拉着她表哥道:“表哥,是不是宴席要开始了,我们去吃好吃的。”
丽儿立在风中,总觉得自家主子莫名其妙捡了个别人不要的东西。
落纱郡主的生辰宴宴席终是在一片热闹中开始了。不过,大人的热闹和小孩的热闹通常都是大不一样的,小孩子只要有小朋友一起,开开心心地吃饱喝足、痛痛快快地游戏玩耍就是热热闹闹。花钿和表哥跟着赵青云上了桌,三人一顿狂吃海喝之后,擦擦嘴巴拍拍屁股就离席了。
席间,樊蕊儿隔着帘子献了一曲为她母亲贺寿,引得众宾连连拍手叫好。她献完这一曲,便从帘子后面离开了。
赵青云听说表哥判了花钿赢,十分不服气,道:“表哥,你竟然判我小侄女赢了,这对蕊儿多不公平啊!不行,我一定要去好好安慰安慰她!”
离席后,他愣是找了这个当借口要去颐秀院安慰樊蕊儿。这个时候大人们都在宴席上,没人管顾这边,他便小兔子似的往颐秀院跑去,生怕过了这绝佳时期就再也看不到樊蕊儿了。
花钿也拉着她表哥往颐秀院去,她要看看她小叔能不能看到她表姑的脸。
颐秀院外面有一方宽广的水池,平日里都是樊蕊儿拿来养养鱼,种种水草,闲来无事,还能对着池子弹琴弄鱼。水池上架了一条长长的木桥,要想进入颐秀院,必得先过了这条木桥。
花钿和她表哥正正踏上那木桥,远远地就看到对面的院墙外,赵青云和他几个小厮在那里徘徊着,丽儿拿着个鸡毛掸子守在院门外。
“哦,又没看到。”花钿替她小叔叹了口气,目光从远处收回到桥上,见那桥中央,站着一个身着红色衣袍、头戴黑色斗笠的人。
“表哥,那里有个人。”花钿指了指那人,“那个人好奇怪呀,这天又没下雨,他却还戴着斗笠。”
“我看见了。”表哥突然拉住她,不让她继续往前走。
“表哥,怎么了?”
“等一下。”
两人站着没有动。
那人原是侧身站着,听见这边的脚步声忽然停了,便堪堪转过身来,接着衣袍底下一朵接一朵地跑出来六朵紫裙花。
“是他!”花钿喜道,“是那个唱戏的大哥哥!”
她蹲下身子,像溜她们家兔子似的朝着它们直招手,试图吸引那些紫裙花到她身边来。但那六朵紫裙花很快又躲进了他身后的衣服底下,再也没有出来过。
辉夜离转过来之后,露出那张美得不像话的脸,也露出了腰身两侧一红一黑的两把长刀。
一股杀气刹那在木桥上蔓延开来。
表哥俯身提了提花钿的后脖领,将她拉到了自己身后,低声说道:“跟着我不要乱动。”
花钿也发现了现在这个大哥哥有些不一样,尤其是他腰间的两把佩刀,让她不由得有些害怕。她从表哥身后探出脑袋,仔细又瞧了一瞧辉夜离,仰头对她表哥说道:“表哥,这个大哥哥又变好看了!”
一身花衣换了红装,小生变成了杀手的辉夜离,面上泛着寒光,五官显得又挺立了一分,就连双眸也变得深邃了。
表哥将她的脑袋又按了回去:“站在我的身后,不要动,再动就杀了你。”
花钿吓得又缩回了他身后。
辉夜离的手摸到右边的刀鞘上,顿了一下,突然又摸进左边的衣袖里,从里面摸出来一张纸,将那纸一抖,亮在表哥面前:“这么多天也没能瞧见你的真容,既然看不到,我就直接问了,这画像上的人物可是你?”
那画像上画着一个人的画像,赫然便是云国的储君赵锦城。
表哥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有人出高价,要杀你,这单,我接了。这么说,这个人就是你了?”辉夜离又确认了一遍:“是与不是?”
表哥慢条斯理地说道:“晓天的杀手,我只知道有个夜盲人因为夜里目不能视物,所以会在出手前问对方的名字,怎么,连杀人不眨眼的红修罗也瞎眼了?”
面前这位头戴黑色斗笠、身穿红色衣袍、腰配红黑双刀的玉面公子,是杀手组织天晓里令人闻风丧胆的九境杀手红修罗。
因为杀人时惯穿红衣,双刀杀人不眨眼,所以人称红修罗。
辉夜离堪堪将画纸收了回去,忽然又掩面欲泣:“我这是为了避免杀错了人,重蹈师妹的覆辙。师妹生平接的唯一一单,就因看走眼杀错了人,白白丢了十万白银,还倒赔了几万银子。”
晓天是一个比较有秩序的杀手组织,既杀人,也救人,杀人的时候绝不错杀一个人,救人的时候也绝不错救一个人。倘若杀错了人,则要对死者家属进行赔偿,倘若救错了人,也一定要对所救之人追回相应的账目。
表哥摸了摸下巴:“十万白银——这个价目可不低,不知这个要杀我的人,给你们出的价是多少?”
辉夜离忽又变得面无表情:“抱歉,此是业务秘密,不能相告。”
躲在他身后的花钿闻言,又忍不住探出头来,问道:“表哥,他要杀你呀?”
表哥又将她的头按了回去:“好好护住了你的脑袋。”
花钿慌忙地将手抱在头上,护住了自己的脑袋。
第062章 杀手飘枫西堂
那对面的赵青云正在院墙外徘徊,忽见这边桥上站了几个人,表哥似乎正远远地同一个戴着斗笠的人说话,他便挥了挥手:“喂,表哥,快过来!”
话音未落,那戴斗笠的人忽然抽出一把刀,明晃晃的刀光从那木桥上照到了他这里,赵青云以为自己眼花了,擦了擦眼睛,又见半空里忽地落下来一个黑衣人,举着剑就接上了那人的刀。
“杀人啦!杀人啦!”丽儿忽地尖声叫了起来,扔下鸡毛掸子就往院子里跑。
“杀人?”赵青云先是愣了一下,猛听得丽儿的尖叫声,也冲进了院子里,大喊大叫道,“蕊儿,我来保护你!”
刚进院子,那院墙上不知何时又立了个冷面男子,握着的拳头蓦地一张,手心里一片枫叶飞了出来,像利箭一样迅速飞进了樊蕊儿的屋里。赵青云见状,脱下外衣想罩住那枫叶,谁知那枫叶竟毫无阻碍似的穿透了他的衣服,继续往屋里飞去。
只听“铮”一声琴响,枫叶在屋里打了个转,从樊蕊儿耳边堪堪擦过,穿入墙心里,墙登时就裂开了一条缝。
屋里一众丫鬟全都吓得尖声乱叫,赵青云奔了进去,终于见到了樊蕊儿的脸,但已完全没了心思看,拉起她的手就往窗户跑,从窗子里跳了出去。
那冷面男子已在窗外等着他们,一片枫叶又向他们打来,赵青云眼见那枫叶就到了樊蕊儿面前,立即转过身去抱住她,用自己的后背挡着那枫叶。
又听得“叮”一声脆响,一支软剑正正将枫叶打落。
赵青云一扭头,见原来是花钿表哥挡在自己身前,喜道:“表哥,你会武啊,谢啦!”说完,拉着樊蕊儿又急急地跑了,听得身后表哥喊了一声:“快去通知落纱郡主!”
“好好好!我这就去!”赵青云拉着樊蕊儿一面跑一面答。
冷面男子身形一跃,从半空里向樊蕊儿追去,表哥挥剑朝他后背刺去,剑气震得他身形一颤,急急从半空里落了下来。
“那名高阶剑手,原来是你。”那人停了下来,盯着表哥。
花钿远远地站在她表哥身后,两只惊慌失措的眼睛偷偷瞄了眼那木桥上,又迅速收了回来,从她表哥身后战战兢兢地探出小半张脸,偷看了眼冷面男子。
这个冷面男子身形和辉夜离一般,高挑挺拔,只是脸如冰霜,面无表情,叫人一看边觉得极不好亲近。
表哥的剑指着他:“穷追至郡主府,蛰伏多日等到落纱郡主无暇顾及的时刻才出手,辛苦了,飘枫西堂。”
天晓另一个令人闻之惊心的九境杀手飘枫西堂,复姓西堂,因为惯以飘落的枫叶为武器,所以得名飘枫西堂。
早在樊蕊儿从上云赶回长青的路上,飘枫西堂就出动了。和红修罗不一样的是,他要杀的人是未来太子妃樊蕊儿,而不是太子爷赵锦城。不过,一路上并不顺遂,被一个高阶剑手三翻四次地阻挠,所以樊蕊儿才能安然抵达郡主府。
“堂堂大云国的储君,琴艺不佳,倒是习得一手好剑,不知道是我们这样的人的荣幸,还是你大云国的耻辱。”
花钿耳听得这声音比他那张脸还要冰冷三分,头皮一阵发麻,脚下不由得又向她表哥靠了靠。
表哥冷笑一声:“谁说琴就比剑高贵了?”
飘枫西堂也冷笑一声:“这个世道,所有人。”
在这个琴文明高度发达的世界,琴道凌驾于一切之上,而剑道,却铺陈于一切之下。事实上,在数千年前,琴和剑是平等的,这个世界最初的开创者就是一位琴灵和一位剑灵。只不过后来,不知道从哪一日开始,原本和谐相处的琴灵后人和剑灵后人开始争夺这个世界的绝对主导权,纷争之中,剑灵后人惜败,由此才有了如今的琴文明世界。
琴分十境,剑亦分十境。
剑灵后人失败之后,与琴灵后人截然相反的是,他们受到天下人的唾弃,剑技高超的人无可为,他们便逐渐收敛锋芒,隐匿于世界的各个角落。数百年前,传闻他们创造了一个杀手组织,明码标价为人们提供杀人、救人的服务,便是今天的晓天。
表哥又道:“尊与卑,能决定的,只有自己。别人说的话,都无用。”
“看来,是我们这样的人的荣幸了。”飘枫西堂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后,身形随即如风一般飘远了。而辉夜离眨眼之间就到了表哥的跟前。
木桥上,和辉夜离对阵的黑衣人不敌,已受伤落水。
表哥侧头看了眼水池那边,黑衣人正从池子里爬出来,但显然受了重伤,趴在木桥上后,半天都起不来。
辉夜离道:“你的属下,可不是我的对手。若不是杀错了人要赔钱,他早就见阎王爷去了。”
一红一黑两道刀光映在表哥的面具上,他一手将花钿推入一旁的颐秀院里,另一手执软剑接住了辉夜离来势汹汹的招式,“吭吭”两声脆响,刀光和剑影反照得太阳都失了光彩。
两道杀气在两人身后各自蔓延开来,辉夜离身后一株光秃秃的树被剑气拦腰截断,落了一地的枯黄落叶刹那漫天飘扬。
辉夜离发出一声叹:“云国储君赵锦城,想不到剑技如此了得!奇也怪也!”
花钿微微探出脑袋趴在那院门上紧张地看着他们,冷不防一阵狂风从院墙边上席卷而过,刮得她额前一抹发丝疯狂舞动,露出的小半截脑门差点被吹得脑心空空,幸好被院子里的丽儿拉进去,她才没整个人被这风给提了出去。
风停下后,紧接着又起了第二道风,院墙外一阵“吭吭吭”的兵器相接的声音不绝于耳。
花钿唇瓣抿的紧紧,两只手死死地绞着衣服,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丽儿也同她一样,蹲在那院墙下面,贴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另一边,赵青云急急地拉着樊蕊儿往宴席去,一边跑一边大喊:“杀人啦,快来人啊,救命啊!”
路边有下人经过,见状,忙把手里的东西扔了,也跟着他们一起大喊,很快就惊动了宴席上的落纱郡主。
第063章 九境琴落纱郡主
落纱郡主听说府里进了刺客,二话不说拿起自己的七弦古琴就冲了出来,樊蠡很快将府里的护卫给调了出来,往颐秀院方向去。
赵青云带着樊蕊儿急匆匆地往宴厅的方向来,走到半路,飘枫西堂已追了上来,一片枫叶正对着樊蕊儿的后背心刺去,而两人浑然未觉。
“休敢伤我儿!”
忽闻落纱郡主一声喝,猛听得晴空里“铮”一声琴响,一条巨龙乍现,龙口大张,刹那便要触及樊蕊儿后背的枫叶瞬间被吞噬。接着巨龙又来势汹汹地向飘枫西堂飞去,飘枫西堂打出三片枫叶,枫叶如利刃一般向巨龙咽喉刺去。巨龙长啸一声,仍是龙口大张,将枫叶吞噬得无影无踪。
俄顷,琴音落下,巨龙遁去,落纱郡主抱着古琴从空中落下。
“蕊儿,你没事吧?”落纱郡主扭头看了眼正转过身来的樊蕊儿。
樊蕊儿被赵青云拉着,一张脸因为跑得太快而红彤彤的,嘴巴微张,正在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回道:“无事。”
飘枫西堂冷眼瞟着落纱郡主,缓缓道:“天下九九之中,唯一一位九境女琴手落纱郡主。”
“飘枫西堂,胆敢追到我家来伤我儿,找死!”落纱郡主手抱着长琴,纤细的手指抚过琴弦,铮铮琴音又起,琴音丝丝,源源不断地传入飘枫西堂耳中。
飘枫西堂闭上眼,屏气凝神,忽觉耳边有强烈的剑气奔袭而来,倏然睁眼时,竟是千刀万剑飞驰而来!
“嗖嗖嗖——”
飘枫西堂指缝间又飞出数片枫叶,风驰电掣一般飞了出去,与刀剑相接,刹那传来“叮叮叮——”的脆响,竟截下了大半的刀剑,余下刀剑已然近在咫尺,眨眼就要灌入他整个身体,却扑了个空。
落纱郡主猛然抬头,飘枫西堂已跃于她头顶,上方三枚枫叶悄无声息地朝她脑门飞来,她大喝一声“退开!”身子猛地往后一退,长琴“铮铮”两声响,一龙一凤已团团裹住疾驰急下的飘枫西堂。
赵青云拉着樊蕊儿急急地往后退,恰巧樊蠡已带了护卫过来,见那一龙一凤将飘枫西堂缠在了空中,立即下令:“放箭!”
刹那间,万箭齐发,无一不打向飘枫西堂。
飘枫西堂在空中与那龙凤缠斗片刻,耳听得有无数箭矢如洪流一般用来,指尖又飞出五六片枫叶,往箭矢方向飞去,身子如长蛇一般从龙凤之间脱身而去,眨眼便不见了踪影。
俄顷,琴音落下。
落纱郡主收起琴,问樊蕊儿:“蕊儿,你从上云城回来,一路上追杀你的,可是这人?”
樊蕊儿点点头:“母亲,就是此人一路追杀我,幸而有个义士一路相救,蕊儿才能安然回府。”
落纱郡主眸光刹那变得犀利:“竟敢追到我家里来杀人,岂有此理!叫我知道是什么人派来的杀手,一定亲手将他送到上云城天牢里去!”
那宴席上的一众宾客听说府里突然来了刺客,登时便吓跑了大半的人,余下之人,待到贼人跑了,才稍稍宽了心,却再无心思入宴,都借口离了郡主府。
落纱郡主正要着人去好好调查这事,赵青云忽地又大喊了起来:“哎呀,不好了,那边还有一个贼人,花钿她表哥还在和他打架呢!”
樊蠡吃了一惊:“还有一个?”
“对,还有一个!”
落纱郡主眸色一沉,忙又携了琴继续赶往颐秀院。
颐秀院这边,表哥和辉夜离正打得不分上下,浑然未觉那屋顶上还有人虎视眈眈。远远地见落纱郡主带了许多人赶了过来,那人立即拉开弓,瞄准表哥便放了出去,不偏不倚刺在了表哥的后背上。
听见弓箭飞出的声音,樊蠡一眼便瞧见了屋顶上的放箭之人,大喊一声:“抓住他!”
手下护卫立即有人放了箭,正中那人后脚,接着数名护卫往他逃离的方向追了过去,不一会便将这人给抓住了。
而这边,表哥忽然中箭,身子猛地前倾,手中软剑差点掉落,辉夜离左右两刀觑着他心窝刺来,猛闻空中一声铮然的琴响,一条巨龙长啸而来,龙啸声如剑气鸿灌而出,挡住了他的双刀攻势。
落纱郡主厉声道:“区区一个剑手,也敢擅闯我郡主府!”
辉夜离剑眉轻敛:“剑手如何?琴手又如何?还不都是出于尘归于尘之人!”
语毕,双刀往那长龙砍去,将长龙一刀劈成了两半。
“双刀杀手红修罗!”落纱郡主也一眼就认出了她,“是什么人派你来的?”
“承蒙郡主记得我这样的无名之辈,不过,是什么人派我来的,职责所在,恕不能相告。”辉夜离一面说着,一面收刀,瞧了眼被花钿抱住的表哥,“我从来不跟别人共谋一桩差事,既有别的人掺和,你的命,暂且先记着。”
话音未落,辉夜离已如一阵轻烟一般,腾空而去。
彼时躲在院子里的花钿看到她表哥被一支飞箭刺中,立刻从院子里冲了出来,见他背上插着一支箭,污血从他的衣物下流了出来,眼泪哗哗地就涌了出来,喊道:“表哥,表哥,快救救我表哥!”
落纱郡主也没去追那辉夜离,匆匆赶了过来,见那血是黑的,便知箭有毒,忙将琴递给一旁的樊蠡,先点了他的穴,阻止毒血进一步流入他体内,一面道:“快去请太医来!这箭有毒!”
花钿“呜”地一下就哭了出来:“表哥是不是要死了呀?”
落纱郡主没空理会她这个小孩子,叫人将表哥轻轻抬进了樊蕊儿的屋子里。很快,太医过来,将箭拔除,处理掉伤口上的毒血之后,说道:“这毒是剧毒,所幸制止得及时,没有进入骨髓和脏腑之中,不过,也已经入了皮肉,还得将这皮肉里的毒也给去了。”
落纱郡主当即说道:“府里有一只玄冰寒蟾,可以吸食毒素,我这就拿过来。”
将玄冰寒蟾拿过来后,赵济和郑王妃也过来了。寒蟾解毒的时候,花钿也要进来看,被落纱郡主给轰了出去。
那木桥上的黑衣人也很快被救了起来,暂时也在颐秀院里养伤。
第064章 给你炖鸡汤
一会后,薛太妃也过来了。六十几岁的薛太妃还很健朗,眉目之间也有几分落纱郡主的刚硕,她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表哥,寒蟾吸毒的时候,他已经痛晕了过去。
那黑衣人坐在院子里,正在运功自行疗伤,薛太妃出来后,看着那黑衣人问樊蕊儿:“蕊儿,你回来的路上遇刺被人救了,救你的人可是他?”
樊蕊儿摇头道:“蕊儿也不知,他蒙着脸。”
因这黑衣人正在运功疗伤,薛太妃就没有过去问他话,只对落纱郡主说道:“九境杀手从来都只是单独行事,不会两个人同时杀一个人,”她微微转头看了眼屋里,“既然出现了两个九境杀手,那这院子里就有两个刺杀目标。”
落纱郡主点点头:“那屋檐上还有人射暗箭,暗箭涂满剧毒,看来是一心想要置人于死地。”
赵济闻言,忙问道:“那这屋里躺着的人,是……”
一众了然的人都没有说话,却是花钿脆脆地接了句:“是我表哥!”
薛太妃瞟了花钿一眼,转头对落纱郡主说道:“跟我来。”
大人们走了之后,颐秀院便被郡主府的护卫重重把守住。
花钿一直守在她表哥的床边,天将黑的时候,他就醒了。因背上有伤,他是侧着脸趴着的,醒来正好对着花钿一双黑漆漆的眸子。他还戴着面具,所以醒了睁开眼,花钿也没有察觉,两只手平放在床沿上,下巴枕在手上,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他,两张脸又离得近,倒是把他给小小地吓了一跳。
过了一会,花钿才发现他睁开了眼睛,“啊啊啊啊”地惊叫几声,身子从凳子上弹起,连连后退几步,差点跌坐在地上。
“姑娘怎么了?”
田梨正在外头院子里和丽儿一起炖鸡,听见她的惊叫声,慌忙跑了进来,却见她又欢天喜地地飞扑到床边。
“表哥醒啦!表哥醒啦!”
她表哥动了动身子,背上已没那么疼了,手撑着床板想坐起来,樊蕊儿正款步进来,见到他,脸上忽然泛起一抹红晕,说道:“……你身上的伤还没有好,先躺着,我们正在炖鸡汤,一会好了你再起不迟。”
花钿也笑嘻嘻地说道:“表哥,我们炖了好大一只鸡,专门炖给你吃的!”
一同进来的赵青云却“切”了一声,小声咕哝了一句:“不就受个伤嘛!”
花钿听见了,扭过头去回顶了他一句:“表哥差点死掉!”
赵青云又“切”了一声,脚动了两步,走到表哥跟前,探头看了眼他背上的伤口,酸溜溜地说道:“我姨母都把她的玄冰寒蟾拿出来给你解毒了,这伤口一两天就好啦,你可别天天装死赖在蕊儿家里啊!”
花钿不爽她小叔说的话,对她表哥说道:“表哥,我们明天就回家!”
樊蕊儿忙说道:“别听他胡说八道,慢慢养伤,等伤好了再……说。”
她说完就出去了。
院子里的黑衣人还坐在地上运功疗伤,满院飘香刺得他鼻子一抽一抽的,围在炉子旁边的一众丫鬟却浑然未觉她们已经影响了他运功。等鸡汤炖好了的时候,院子里哪还有黑衣人的踪影。
丽儿见地上好端端坐着的人忽然就不见了,疑惑了一阵,自言自语道:“算了算了,不管他。”
鸡汤端进来后,樊蕊儿接了过去。
表哥坐了起来,屋子里围了一堆人,都看着他,他轻咳了一声,道:“你们都出去吧,花钿在这里就可以了。”
赵青云连忙抢过樊蕊儿手里的鸡汤,递给花钿,笑道:“好好喂你表哥。”
樊蕊儿眼眸轻抬,看了表哥一眼,又瞪了赵青云一眼,赵青云浑然未觉,乐颠颠地跟着她出去了。
花钿舀了一勺汤,放在嘴边吹了吹,觉得差不多凉了,就递到她表哥嘴边,要喂给他喝。他却将头偏向床里,嫌弃道:“这汤都沾满你的口水了。”
花钿愣了愣,自己一口将汤勺里的汤喝完了,将碗递给他:“表哥,你自己喝吧。”
她喝过的汤勺又放进了汤碗里,表哥盯着那碗汤,许久之后,才似鼓足了勇气一般舀了一勺,一口吞下。
已经尝过一口鸡汤的花钿笑眯眯地看着他,两只眼睛都要掉进那汤碗里了:“好不好喝?是不是很鲜美?”
“给你。”阿立表哥将那碗汤递回到她手里,她毫不客气地端起汤碗一口干完了,喝完咂咂舌,“表哥,好好喝呀,我再去给你舀一碗。”
表哥忙说道:“换一副碗筷。”
花钿出去换了一副新的碗筷,樊蕊儿瞅着她道:“这碗汤是被你给喝光了吧?”
“表姑你怎么知道呀?”花钿呵呵一笑,端着新的汤碗又进去了。
赵青云盯着那锅里香喷喷的鸡汤也吞了吞口水,樊蕊儿拿扇子敲了一下他的头:“这个汤你可别肖想了。”
“真是偏心!”赵青云气鼓鼓地咕哝了一句。
樊蕊儿道:“人家有伤在身,再说了,他还救了我们一命,区区一锅鸡汤哪能抵得了救命之恩?”
赵青云听她这么说话,总觉得莫名地有些喜滋滋的,又十分狗腿地说道:“蕊儿说得对,他救了我们一命,我们得好好答谢他,明天我也给他炖一锅鸡汤!”
翌日一早,赵青云果然说到做到,一早起来,在府里讨了一只拔完了毛的生鸡,叫小厮提着来了颐秀院。为了方便表哥养伤,颐秀院就暂时给他住了,樊蕊儿和花钿另挪了一处院子住着。
赵青云到颐秀院的时候,表哥才刚起来,见他在那院子里指挥一众人端炉子烧火的,奇道:“你在这里干什么?”
赵青云指挥的时候抽空回了他一句:“给你炖鸡汤啊!”
“给我炖鸡汤?”表哥以为自己听错了,惊愕道,“不会是毒鸡汤吧?”
“再扇扇,火烧旺一点,”赵青云双手叉腰指挥着,忽地扭头看了表哥一眼,“毒鸡汤?你可别乱说啊,我全家都很忠心的!我这是给你报恩,报你昨日救我和蕊儿一命的救命之恩!报恩知道吗?”
“哦——”
第065章 一锅鸡汤
赵青云指挥小厮丫鬟们把火点好之后,就不会指挥了,看着那只一毛不剩的生鸡杵了好半天,丫鬟已经熟练地在锅里放好了香料,忽听他说道:“把鸡扔进去,炖熟!”
几个丫鬟齐齐抬头望了他一眼,又颇是鄙视地低下了头,盖上锅盖,仍将那生鸡晾在一旁。
这锅里的水都还没开呢!
若不是碍着他主子的身份,她们早把他惨批一顿了。
表哥听着他这一通瞎指挥,皱眉瞧了一会之后,堪堪道:“对了,昨日我喝了那鸡汤后,似乎有些过敏,今日这鸡汤我就不喝了,你们喝。”
“喝鸡汤也过敏?”赵青云呆了呆,又摸了摸下巴,想了一下,昨日那香喷喷的鸡汤他还没喝到呢,这锅鸡汤说什么也要炖好了让他尝一口,既然表哥不喝,那就自己喝,因说道,“没关系,不过,我还是要炖这锅鸡汤,因为这锅鸡汤代表的是我的心意,表哥你可以不喝,但是一定要接受我的心意!”
“行,你自便。”表哥便回了屋子。
在颐秀院里守了一会,赵青云估摸着樊蕊儿她们应该也起了,就叫了一个丫鬟去请她们一起来喝鸡汤。
一盏茶的功夫后,花钿和樊蕊儿都过来了。薛太妃和落纱郡主那边也着了人过来颐秀院问了一下表哥的情况,两边都送了不少好吃的,一院子的少年少女大清早就享了个饱福。
吃完了早饭,花钿和赵青云就齐齐坐在院子里,盯着那锅鸡汤。因为是自己亲眼看着这鸡汤炖熟,单是闻着那鸡汤味,两人便觉得香甜不已,口水直流。
薛太妃听说几个孩子这两日都在颐秀院里炖鸡汤,就着了一个妈妈又送了许多食材过来,帮着他们一起在院子里做了一顿饭。这可把这些孩子给乐坏了,花钿和赵青云两个撸起袖子红红火火地大干了一场,连着樊蕊儿也动用她弹琴的青葱玉手切了一根葱丝。
丫鬟小厮们几时见过主子和自己一起干活的,一个个都乐开了花,小小一方院子,俨然成了一个快乐的灶房,大伙儿忙得不亦乐乎,全然忘了昨日刺杀的惊恐。
日上中天的时候,赵青云那锅鸡汤早就满院飘香,他抄着一把大汤勺像个大厨师一样一碗一碗地舀着汤。花钿眼疾手快,抢了第一碗就给抱走了,蹲在一个角落里一口一口地美美地喝着。
樊蕊儿见表哥盯着角落里的花钿,遂也端了一碗汤,要送给他喝。
赵青云忙说道:“蕊儿,别给他喝,他鸡汤过敏,让他看我们喝就好了!”
樊蕊儿白了他一眼,依旧将鸡汤端到表哥面前,赵青云奔了过来,一把抢过鸡汤:“蕊儿,我没骗你,你昨日给他炖的鸡汤,他喝了过敏,这鸡汤他不能喝!万一给他喝坏了,我们可赔不起!”
她半信半疑地盯着赵青云,表哥扭过头去:“他说的对,我对鸡汤过敏。”
说着,表哥已经到了另一个锅炉边,盯着那个锅炉直吞口水。
赵青云又走了过来,指了指那锅炉:“这里面炖的是乳鸽,你鸡汤过敏的话,是不是乳鸽也会过敏?算了,这乳鸽你也别吃了。”
“……”
表哥堪堪又从乳鸽锅炉旁挪开,到了另一个锅炉面前,闻着那锅炉里飘出来的香味。这院子里原本就没有灶房,灶台这些都没有,所以只能端些锅炉过来做炖菜。
“这锅炉里面炖的是什么?”赵青云指着表哥面前的锅炉问一个丫鬟。
那丫鬟回道:“世子爷,这里面是炖的猪蹄。”
“猪蹄……”
表哥飞快地抢道:“我可以吃。”
赵青云喜道:“那你就等着吃猪蹄,这猪蹄炖得久些,还得再炖个半把时辰,你慢慢等啊。一会好了,我亲自给你舀!”
樊蕊儿十分疑惑地盯了他们俩好半天,等赵青云到她面前的时候,她板着脸低声问他:“赵青云,你是不是故意的?”
赵青云正端了一碗鸡汤要递给她,闻此言,结结巴巴道:“什……什么故意的?”
“你是不是故意不让他喝鸡汤?”
赵青云松了一口气,道:“我没有啊,是他自己说不能喝鸡汤,我一大早来这院子里给他炖鸡汤,结果他说昨日喝的鸡汤过敏,今日不能再喝了!他都说了鸡汤过敏,我们还给他鸡汤喝,不是明摆着没安好心吗?”
樊蕊儿仍是半信半疑地看着他:“是吗?那他有没有说伤口怎么样了?”
“肯定好了呗,不然现在肯定还在床上躺着。”赵青云将鸡汤递给樊蕊儿后,自己也赶紧端了一碗,坐在矮凳上享用起来。
花钿美滋滋地喝完了一碗汤,抱着碗又舀了一碗,扭头看了一圈,见她表哥正蹲在锅炉面前作冥思状,就端着汤碗走了过去。
“表哥,你怎么不喝汤呀?这汤可鲜了,比昨日的还要美味,你要不要尝一口?”花钿端着自己的汤碗送到他面前,刚送过去,又递了回来,“忘了你不喜欢吃我的口水。”说着,闷头喝了一口,舔了舔舌头,又道,“真的很好喝呀,表哥你快去舀一碗。”
表哥别过头去,吞了吞口水,道:“我等猪蹄。”
“哦。”花钿蹲在他面前喝完了整碗汤,才站起身,见乳鸽也炖好了,又舀了一碗乳鸽跑了过来,“表哥,乳鸽也好了,我先尝一口……嗯,好好吃,好香呀!”
表哥站了起来,往屋里走去,花钿端着碗也跟了进来。他两手抱着脑袋,侧着身子往床上一躺,脸朝着里边,闷声说道:“猪蹄好了叫我。”
“好!”花钿在他床边喝完了乳鸽汤,才抱着碗出去了。
半个时辰后,猪蹄也炖好了,花钿欢欢喜喜跑进来喊她表哥吃猪蹄,谁知他因为服了药的缘故,沾了床就睡着了。
“表哥,猪蹄好啦,快起来喝猪蹄汤啦!”花钿唤了一声,他没应。
“表哥?”花钿探着脑袋往他被窝里瞧去,他还是没有应。
“睡着了。”花钿小声说了一句,小心地给他拉好被子,又出去了。
第066章 表哥赵锦城
修养了几日,表哥背上的箭伤好得差不多了,薛太妃亲自过来请他去了她的南栀院里,去了才发现落纱郡主夫妇和赵济夫妇都在,樊蕊儿也在。
刚一进屋,他们便齐齐行礼,唤他“太子殿下”。
他堪堪摘下那张面具,一一还了礼。
面具下,是十八岁的赵锦城一张越发出挑的俊脸,樊蕊儿偷偷抿唇一笑,不敢一直盯着他看,但眼角处一直都映着他的身影。她已知道了返家一路上每每遇袭,都是他突然出现前来救助,樊蕊儿一颗少女心越发的娇羞了起来。
赵锦城也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然瞒不过薛太妃一干人,所以此番也就大大方方地在他们面前亮了身份。
“想不到蕊儿归家路上频频遇刺,竟是太子殿下一直在暗中鼎力相助,灵君谢过太子殿下。”落纱郡主说话间又要行大礼,赵锦城忙上前说道:“郡主言重了。”
归座之后,薛太妃又道:“殿下暗中护送蕊儿回长青,终究还是让贼人认出了身份,此行实在凶险,幸好是安然无恙,不然,妾身都不知如何给陛下交代。”
樊蠡道:“这放箭的刺客已经抓到了,不过,在审问之前,他就咬舌自尽了。看来这敌人已是做好了万全之策,万不会叫我们给抓住了把柄。”
薛太妃轻轻点头,若有所思。
樊蠡又道:“天晓的杀手极难请动,若是请了天晓的杀手,断不会再请别的刺客,看来,刺杀殿下的人马不止一路,至少有两路。”
赵济忽地眼睛一亮:“莫非也有李家的人?”说道“李家”二字,他特意压低了音量。他这猜测来源于李夫人的行为,也直至今日,他才真的相信,李夫人是个心机极深沉心肠极歹毒之人。
殿中之人都没有说话。
薛太妃在宫中为妃的时候,就与当时的皇后现在的李太后明争暗斗数十年。薛太妃一生无儿无女,到最后的时候才看尽一切,好在趁着荣宠未衰做了一个明智的决定,认了郑节度使的长女为干女儿,先帝死后,她就回落纱州和落纱郡主住在一起,安享晚年。
这一次选秀,长公主的女儿李如颦也在册,信心满满地想要入主太子宫,皇帝赵山河却册封了樊蕊儿为正妃,李如颦只是个侧妃,薛太妃就料定李太后必不会善罢甘休。
只不过,谋害太子这事,薛太妃却是未曾料到。
事后细细想了想,薛太妃倒也了然。这几年,李太后一党一直在挤兑皇后一党,单只针对太子琴艺上的不足就不止一次地给皇帝施压,企图废除赵锦城的储君之位。太子琴艺上的不足一直为朝臣所诟病,宫中难免也有其他人心生异志,毕竟宫里的皇子并不在少数。皇帝之所以会选中蕊儿做太子妃,一来蕊儿确实优秀,有这资格,二来更是希望未来太子妃能够填补太子在琴艺上的不足。
不过,话又说回来,面前这位太子爷,琴艺不佳,想不到剑技却十分了得,小小年纪竟可与九境杀手相匹敌,这倒是令薛太妃吃惊不已。虽说剑道在当世地位极其卑微,但好歹是个防身之技,常人若是不通剑道,也不强求,若是通,却是个绝技。
殿中静了一会之后,落纱郡主又道:“未知殿下日后如何打算,若有需要,郡主府定当全力以赴相助殿下!”
“多谢郡主!”赵锦城先谢了她的好意,不过,此番他来长青的意图,并不是她们所想象的那般。
这几年,他使劲吃奶的力才堪堪让自己的琴艺入了四境,但朝中仍有许多人弹劾他,指责他琴艺不佳,不配做一国储君。他对琴道仅存的一丝丝喜欢都给磨没了,倒是剑道总能激起他的一腔热血,长到十八时,琴艺一直上不去,剑技却突飞猛进,宫里谁也不知道他竟是个深藏不露的剑中高手。
此番他出宫,就是想离开皇宫放松一下心情,恰巧樊蕊儿要回长青,就顺便护送她回来,同时,还能来看一眼花钿。多年未见,那个小小身影还是时常会在他脑海里闪现,尤其是当他练琴练得不顺气的时候,只要一想起当年她从他书房门口咕噜咕噜滚下去,滚成一张小小红木琴的情形,他的心情顿时又会好上许多。
落纱郡主这么一说,赵济也立即表了态:“只要殿下一句话,臣任由殿下差遣!臣绝对不会让殿下在臣的地盘遭遇任何不测!”
赵锦城也谢了赵济的好意,又说道:“或许还会在郡主府叨扰数日。”
落纱郡主看了她女儿一眼,笑道:“殿下下临敝府,是敝府的荣幸。”
又客套地闲聊了几句,赵锦城才出了南栀院,他仍是戴着那张面具,府里的人依旧称他表哥。
樊蕊儿跟在他身后,走了一会,他突然转身,对她说道:“你不必跟着我了。”
“我……我去找花钿。”樊蕊儿支支吾吾说了一句,赵锦城想了想,他也是去找花钿,两人依旧同路。
花钿已俨然将郡主府当成了自己的家,带着府里的一众小孩在颐秀院外面的池子边上玩木头人。赵青云坐在池子边上一边钓鱼,一边等她表哥回来,只要他回来了,樊蕊儿必定也回来了。
果不其然,远远地,他就看见他们俩从那木桥上走了过来。
“蕊儿,蕊儿,我钓了好多鱼,今天可以煮鱼吃了!”赵青云大老远地就朝他们挥手呐喊。
没想到,樊蕊儿听见后,不喜反怒,但是碍着赵锦城就在她身边,也没当场发作出来,一直到了赵青云身边,见赵锦城进了院子,她才压低声音揪着赵青云的耳朵咬牙切齿道:“谁让你在这里钓鱼的,知不知道这些鱼都是我一条条买回来辛辛苦苦才养大的!”
“对……对不起!”赵青云慌忙将钓鱼竿撤了,那鱼竿上正勾着一条红锦鲤,可把樊蕊儿的火气又勾了上来,一脚直接将他给踢进了池子里。
……
第067章 负心汉太子
花钿听得“噗通”一声响,扭头见赵青云在池子里乱扑腾着,立即跑了过来,张着嘴巴大喊道:“不好啦,小叔落水啦!”
樊蕊儿“哼”了一声,将鱼筒里的鱼全部倒进了池子里,拿那鱼钩去勾赵青云,竟一把勾住了他的衣服。花钿连忙搭了把手,猛地一拉,就把他给拉到了池子边上。“嘭”一声闷响,赵青云后脑勺撞上池子墙,蓦地起了一个大红包,差点晕了过去。
“蕊儿,对不起!”赵青云一爬上来就站直了身子对着樊蕊儿深鞠了一躬。
“哼!”樊蕊儿转过身去,迎面见赵锦城拿着一个包从她院子里出来,心猛地一沉:“你要走啦?”
花钿喜道:“表哥,是不是要回家啦?”
赵锦城顿了一下,道:“不是,我搬回南湘院去和你小叔一起住,这里是和慧县主的院子,我的伤已经好了,就不该再继续住在这里了。”
樊蕊儿脸微微一红,拿扇子遮了半边脸,道:“也无妨。”
赵锦城搬回去和赵青云一起住后,花钿和樊蕊儿也搬回了颐秀院。过了一日,赵济夫妇要回王府了,赵青云死活不肯跟着回去,还是赵锦城替他说了两句话,赵济就留了他在郡主府,自己先行回了王府。
等到把他爹娘都送走了之后,赵青云转头问赵锦城:“负心汉,你为什么要帮我说话?”
“负心汉?”
“不是我叫的啊,是我小侄女叫的。”赵青云见他面具下的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气势一下子弱了下去,毕竟他是太子。
赵锦城摸了摸下巴,他也是没有想到,花钿会记着他当年说过的那句话,毕竟她那时候还那么小。不过,她现在也还是个小丫头片子,根本什么都不懂,也不知道是什么人教会了她这三个字。
赵青云又道:“男子汉大丈夫,说过的话一定要兑现,不然就是……说话不算话,非君子所为!”
“这也不是我能做得了主的,太子妃都是父皇母后钦定的。”赵锦城略显无辜。
赵青云盯着他,寻思他说的也确实有理,眼珠子咕噜噜转了几圈,头顶忽然又升起一道光芒,悄声在他耳边说道:“是不是只要陛下不同意这门婚事,蕊儿就不用嫁给你了?”
见赵锦城盯着自己,他连忙又诚惶诚恐挠头抓耳:“我不是要冒犯你,就是……就是……你如果不想做负心汉的话,我可以帮你……”
赵锦城闲闲地看着他:“怎么帮?”
赵青云一听,觉得有戏,又拉着他悄悄地走到一处没人的地方:“你告诉我,是不是不想做个说话不算话的负心汉?我可告诉你,身为储君,未来的君王,说话一定要算话,这样下面的臣子才会服你!如果你小小年纪就说谎,在臣的心里,就印象不好了……臣只是打个比方,殿下怎么会是这种人呢,是不是?呵呵,呵呵……”
赵锦城略做沉思:“你说得有道理。”
赵青云心里一片喜滋滋,又继续说道:“既然答应了我小侄女将来要娶她,那你就不能再娶我表妹了,否则就违背誓言了!”
赵锦城点头表示同意。
赵青云又道:“现在的难处就是,陛下已经选定了蕊儿做太子妃,这可就有点难办了。”
赵锦城依旧点头表示赞同。
说到这里,赵青云托着腮帮子使劲皱眉想着,虽说心里打的小九九正在一步步实现,但一说到这问题上,这还真是大得不得了的问题,这岂不是要违抗君命大逆不道?这可是要掉脑袋的事啊!
想了半天,只好又转头向赵锦城求助:“殿下,你可有什么好法子?”
赵锦城两手一摊:“没有。”又道,“我也只能听从父皇的安排,除非和慧县主她不要我了。”
“不要你?”赵青云灵光一闪,喜道,“就从这里下手!待我好好想一想!”
赵青云想了老半天,心里又生出一个点子——让表妹喜欢自己不就好了!不过,这想法可不能让赵锦城知道了。
“殿下,你得在她面前表现得拙劣一点……就是没那么完美,等到蕊儿认定你并不是她的良人之后,她就不会喜欢你了。”赵青云说完这话,心里一阵酸溜溜的,连他自己竟然也说蕊儿喜欢赵锦城,可见在别人眼里亦是如此。
见他忽然又叹了口气,赵锦城道:“你说得有道理,不过,我可能表现不出拙劣,不如你表现得优秀一点?”
赵青云大张着嘴巴反应了半天,赵锦城却已经走远了。
“难道他发现我内心的想法了?”赵青云喃喃一句,忽然想起第一天见到他时,自己对他说的一番话,吓得嘴巴又圆了一圈,立即轻掌了一下自己的嘴,“不知者无罪,不知者无罪……”
花钿和几个孩子玩耍正巧跑到这边来,看见他自己打自己嘴巴后,好奇地问道:“小叔,你怎么自己打自己呀?是不是骂人了?”
“没有,我怎么会骂人?我是在擦嘴巴!花钿,你跟我来。”赵青云拉着她离开了那群孩子,又到了一处没人的地方,“小叔问你,你是不是还惦记着你那位太子哥哥呀?”
花钿垂下脑袋,不乐意地说道:“没有。”
“没有?”赵青云蹙了蹙眉,“你不是还等着他来娶你吗?”
“我不要他娶我了。”
“……”
赵青云又换了个方式问道:“如果太子哥哥又想娶你了,你肯定会想嫁给他对不对?”
花钿摇摇头:“不想。”
“……不想?”
赵青云差点就要哭了,这丫头怎么突然又变了?明明之前还记恨着蕊儿占了她的太子哥哥,这么快就不要她的太子哥哥了?
“为什么呀?”
花钿脸朝着天想了想:“因为做太子妃好难呀。”
“你又没做过太子妃,怎么知道好难?”
“表姑说了,要做太子妃,一定要弹琴好听,我弹琴不好听。”
“谁说你弹琴不好听,我打他!”
花钿盯着他:“小叔你。”
赵青云:“……”
花钿见他没话了,就一溜烟又跑开了。赵青云又轻掌了一下自己的嘴:“这张臭嘴为什么老是说些坏事的话呢!”
第068章 会说话的笨鸟
隔日,赵青云穿得花枝招展的,提着个鸟笼乐颠乐颠地往颐秀院去。此时,樊蕊儿正在屋里抚琴,花钿在院子里和小丫鬟们玩耍。
丽儿正在修剪院子里的花木,见赵青云提着个鸟笼进来,拿着剪刀两步到了院门口,拦住他:“世子爷,你怎么又来了?今日可不准再进县主的院子了!”
鸟笼里忽地也响起一个声音,尖声尖气地重复着丽儿说的话:“世子爷,你怎么又来了?今日可不准再进县主的院子了!”
“我给蕊儿送个东西就走。”赵青云力气比她大,一推就把她给推开了,兴冲冲地奔了进去,“蕊儿,蕊儿,快出来,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东西来!”
他话音刚落,那笼子里的鸟儿也尖着嗓子喊道:“我给蕊儿送个东西就走。蕊儿,蕊儿,快出来,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东西来!”
花钿和几个小丫鬟闻声,都转过头来。
“小叔,这只鸟会说话!”花钿跑了过来,抓着那鸟笼子盯着里面的鸟,那是一只浑身溜黑的鹦鹉。
鹦鹉学着花钿软软糯糯的语气说道:“小叔,这只鸟会说话!”
“去去去,这是送给蕊儿的!”赵青云将鸟笼往一边提,不让花钿看。
那鹦鹉立刻又学着他说话:“去去去,这是送给蕊儿的!”
一会后,屋里的琴音停了,樊蕊儿拿扇子半掩着面出来。
“蕊儿,你看,这只鸟可不可爱?”赵青云将鸟笼子高高提起,亮给樊蕊儿看。
那鹦鹉跟着说道:“蕊儿,你看,这只鸟可不可爱?”
樊蕊儿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这鸟还有点意思,会学人家说话,就是笨了点,哪有问别人自己好不好看的?”
那鹦鹉也学着她细声细语地说道:“这鸟还有点意思,会学人家说话,就是笨了点,哪有问别人自己好不好看的?”
樊蕊儿又道:“好笨的鸟,就只会跟人家说话,浑然不知人家说的是什么。”
鹦鹉又重复道:“好笨的鸟,就只会跟人家说话,浑然不知人家说的是什么。”
花钿哈哈哈大笑着,对着那鸟笼喊道:“笨鸟,你好笨!”
鹦鹉也对着她哈哈哈大笑三声,对着她喊道:“笨鸟,你好笨!”
花钿道:“我不是笨鸟,你才是笨鸟!”
鹦鹉亦道:“我不是笨鸟,你才是笨鸟!”
“笨鸟!”
“笨鸟!”
一人一鸟激烈地争吵着,院子里一群人都笑得前俯后仰的,花钿抓了抓头,就不理那鹦鹉,仰头对赵青云说道:“小叔,你这只鸟好笨呀,把它退了吧。”
那鹦鹉也跟着转过身来,仰着鸟脑袋望着赵青云:“小叔,你这只鸟好笨呀,把它退了吧。”
赵青云脸都黑青了,忽见樊蕊儿笑得花枝乱颤,脸色一下子又飞红,提着鸟笼子递到她面前:“蕊儿,你喜欢它吗?喜欢我就送给你!”
鹦鹉学着他问道:“蕊儿,你喜欢它吗?喜欢我就送给你!”
樊蕊儿道:“以后岂不是这屋里每一句话都要听两遍?”
鹦鹉转过头对着赵青云:“以后岂不是这屋里每一句话都要听两遍?”
赵青云道:“那样听得就更清楚了。”
鹦鹉转过头对着樊蕊儿:“那样听得就更清楚了。”
这鹦鹉活生生就成了个传话筒,赵青云尴尬不已,心里骂了自己那小厮不下百遍。小厮帮他找到这鸟时,只说他会学人说话,没说任何人的话都会学,还一句不落。
樊蕊儿觉得这鹦鹉虽然笨了点,但说不定指教指教就好了,正要伸手来接这鸟笼子,忽见花钿脑袋上那只花蝴蝶钗子又翩翩飞了起来。她心下一沉,想起来花钿说过那是她表哥送给她的,她表哥不正是太子殿下赵锦城?初次见那钗子,她便觉得不一般,原来竟是宫中之物,身为她未婚夫的太子殿下却把它送给了花钿。
他从上云跨越千里来到长青,给花钿带了礼物,却未给自己送任何东西。
想到此,她心内蓦地一阵难受。
“我不要!”樊蕊儿扭身就进了屋。
花钿又跑过来,指着那鹦鹉说道:“你看你,太笨了,表姑都不要你了!”
那鹦鹉也抬着一直翅膀对着花钿:“你看你,太笨了,表姑都不要你了!”
花钿哈哈哈又大笑了起来,直笑那鹦鹉笨。
赵青云也垂头丧气地盯着那鹦鹉,狠瞪了它一眼:“笨鸟!”
鹦鹉跟着说道:“笨鸟!”
赵青云出了颐秀院,将那鸟笼子往地上重重一放:“笨鸟,我也不要你了!”
鹦鹉:“笨鸟,我也不要你了!”
花钿跟了出来,蹲在地上望着鹦鹉哈哈哈直笑,鹦鹉也跟着哈哈哈直笑,一人一鸟互相对着哈哈哈笑了大半天。赵青云走了之后,她就提着那鸟笼到处晃,一边走一边和鹦鹉互相说着莫名其妙的话。
“你是不是很笨?”
“你是不是很笨?”
“不笨呀!”
“不笨呀!”
“你不要学我说话!”
“你不要学我说话!”
“你真的好笨哦!”
“你真的好笨哦!”
“你除了学人家说话还会干什么?”
“你除了学人家说话还会干什么?”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
赵锦城远远地瞧着她一个人和一只鸟说话说得甚欢,扭头看了眼身旁的赵青云,他却愁眉苦脸唉声叹气的。
花钿提着鸟笼子不知不觉就到了赵锦城跟前,她拿着鸟笼子在他面前晃了晃:“表哥,你看这只笨鸟!”
鹦鹉跟着说道:“表哥,你看这只笨鸟!”
“是不是很笨?它自己说自己笨鸟。”
“是不是很笨?它自己说自己笨鸟。”
赵锦城道:“笨,和你一样笨。”
鹦鹉学着他的口气说道:“笨,和你一样笨。”
花钿脸一扬:“我才不笨!”
鹦鹉也脸一扬:“我才不笨!”
赵青云盯着那鹦鹉,叹了一口气:“真笨!”
鹦鹉也叹了一口气:“真笨!”
花钿以为他在说自己,立即反驳道:“我不笨!小叔才笨,找了只笨鸟!表姑那么聪明,怎么会喜欢笨鸟!”
鹦鹉跟着道:“我不笨!小叔才笨,找了只笨鸟!表姑那么聪明,怎么会喜欢笨鸟!”
赵青云:“……”
第069章 油炸馍馍
虽说这鹦鹉笨,但还是被花钿给带回了颐秀院,挂在那廊下,有事没事就去逗弄它一下。樊蕊儿一整天都心情烦躁,听到廊下那鹦鹉学舌,心情更是烦躁,突然间跑出来,对丽儿说道:“快把这笨鸟撵走!”
花钿道:“表姑,不要嘛,它虽然笨,但是很好玩,你不要的话,就送给我了。”
“我不要的东西,谁也别想要!丽儿,还不把它扔出去!”
丽儿听她这口气,是很生气了,连忙将鸟笼子取了下来,花钿急急地跟着她,见她将鸟笼子往地上重重一扔,连忙跑过去,捡了起来。
“别再带进来了,一会县主又要发脾气了!”丽儿警告道。
花钿抱着鸟笼子,对着受到惊吓的鹦鹉说道:“你看你有多笨,表姑都生气了!笨鸟!”
鹦鹉仍是跟着她说道:“你看你有多笨,表姑都生气了!笨鸟!”
颐秀院不准养这只笨鸟,花钿只好抱着它去了赵锦城和赵青云的南湘院里,将鸟笼子挂在他们的廊下,并再三叮嘱她“表哥”:“表哥,你要好好养它,等我们回家的时候,就带它回家。”
赵青云道:“那笨鸟还留着它干什么?把它扔了!”
花钿凶巴巴道:“不可以!它现在是我的了,小叔你不可以扔了我的东西!”
她把鹦鹉送过来之后,天已经黑了,回去的时候,赵锦城就出来送她回颐秀院。花钿抓着他的手,一蹦一跳地走着路,忽然问他:“表哥,娘亲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呀?我好想念她呀!”
赵锦城怔了一下,没料到她会突然问这个问题。
“这个嘛……不好说,也许很快,也许很久。”赵锦城模棱两可地答了一句,想糊弄过去,于是又说了一句话岔开了这个话题,“丫头,你喜欢吃什么,明天我带你上街买去。”
“我想吃油炸馍馍。”花钿说着,就舔了舔唇,吞了吞口水,大眼睛冲着赵锦城直笑。
文母每次进城赶集的时候,都会给她带油炸馍馍回来,但是王府里和郡主府里都不做这个东西,离家近一月,花钿甚是想念。
“好,明天我就带你上街买去,你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表哥,你是不是很有钱呀?”
“没你有钱,最值钱的东西都在你头上了。”
“嘻嘻嘻嘻……”
两人说话间就到了颐秀院,看着花钿进了院子,赵锦城就回去了。
樊蕊儿在屋子里听到了赵锦城的说话声,一会后就见花钿蹦蹦跳跳地进来了,进门就兴冲冲地对自己说道:“表姑,表哥明天要带我上街买油炸馍馍,你去不去呀?”
“你表哥对你可真好。”樊蕊儿闷声说了句话,往里面的卧房走去。
花钿跟了进去,笑嘻嘻道:“是呀,就像小叔对表姑一样。表姑,你也去嘛,小叔也去。”
“这可不行。”
“为什么呀?表姑你还在生小叔的气吗?”
樊蕊儿转头盯了她一眼,轻哼了一声,又扭回头去。臭丫头什么都不知道,却什么都比自己幸运。
“你知道什么,我和你表哥能随便出去走动吗?别说我了,你表哥要上街也是不行的。”
“为什么呀?”
“不行就是不行,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洗漱之后,姑侄二人又一同上了床,花钿还在缠着她问为什么,樊蕊儿想刺她一下,盖上被子,躺进被窝后,就问她:“有了表哥,你就把你的太子哥哥忘啦?”
“我没忘,他还是我哥哥。”花钿在被窝里摸着赵锦城送给她的那块玉佩,“就是哥哥说话不算话,让我好伤心呀。”
樊蕊儿又问:“他还是你哥哥,那我嫁给他了,我是你什么呀?”
“表姑,你要嫁给他哦,”花钿的声音里有些失落,脑袋往被子里缩了缩,眼珠子斜斜地望着她表姑的方向。
“当然啦,君命不可违,这是陛下的旨意,他必须要娶我,我也必须要嫁他。”
花钿咕咕哝哝地不知道说了句什么,扭过头去,身子一转,背对着樊蕊儿,弓着身子抱着她那块玉佩。
翌日醒来,花钿顶着个鸡窝头睡眼惺忪地往床底下爬,田梨给她穿衣服时,见她两只眼睛有些肿肿的,就问她怎么了。花钿噘着嘴巴直摇头。小时候的花钿哭声说来就来,长大后,知道自己的哭声会惊扰到旁人,就慢慢地会克制自己了。
“田梨姐姐,我想哥哥,我想娘亲。”花钿说着,两只眼睛顿时又泪眼汪汪的,漂亮的小嘴又扁了起来。
“怎么突然又想哥哥和娘亲了?表哥不是在身边吗?”
因为是在表姑家里,花钿努力克制着不让泪水流了下来,那两汪眼泪花便一直在眼眶里打着转转。田梨看得又是想哭又是想笑的,幸而樊蕊儿一早就去南栀院给薛太妃请安了,屋里也没别人,就拿热毛巾给她擦了擦脸,顺便把她的眼泪花也给擦干净了。
“姑娘长大了,眼泪不能轻易流出来,尤其是在别人家里,知道吗?”
花钿重重地点头,哽声道:“嗯。”
“一会不是还要跟表哥去上街吗,别想那伤心事了啊。”
花钿又重重地点了点头:“嗯。”
洗漱完了,田梨就带着她一起去了赵锦城那里,和他一起吃了早饭,就准备出府。赵青云早已经屁颠屁颠地去了颐秀院找樊蕊儿。
樊蕊儿以为花钿昨天只是说说,觉得赵锦城绝对不会离开郡主府独身上街。
“他当真要出府?”樊蕊儿再三确认了一遍。
赵青云点头道:“是啊,昨儿他答应了要给花钿买油炸馍馍,现在就在等着我们呢。”
樊蕊儿的音量一下子提高了三分:“胡闹!他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有多危险吗?”
赵青云这才猛然想起前不久遇刺的事情,惊道:“是啊,蕊儿,你不能出去,你得好好地在府里待着!”
“他也不能出去!”
见樊蕊儿脸色铁青,赵青云笑道:“他你不用担心,他武艺高强啊,你看他一个人从上云一路保护你回来都安然无恙……”
樊蕊儿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赵青云脸上的笑当即缩了下去,立刻又改了口:“蕊儿说得对!他也不能出去,我这就去把他叫回来!”
第070章 收刀走人
赵青云回自己院里后,赵锦城和花钿已等不及,先走了。
“先走了?”赵青云愣了愣,托着腮帮子想了半天,忽而自言自语道,“他死不死关我什么事?”
那边花钿和赵锦城出了郡主府,就先去把她寄养在郊外的大花狼给领了出来。花钿坐在上面,赵锦城给她牵着。两人在街上慢悠悠地晃荡着,找了好几条街都没找到花钿想吃的油炸馍馍。
“表哥,要不我们回家吧,我想爹爹和奶奶了。”花钿说这话时,眼里有几分落寞,精气神也不如往日,加上天气又比较冷,再精神的人都未免要减几分精气神。
赵锦城道:“再等两日好不好?等我办完一件事,我们就回去。”
“表哥你要办什么事呀?”
“一件很重要的事。”
“……那好吧。”
“不要着急,慢慢找。”
两人继续慢悠悠地在街上转悠着,终于在一处角落里见到一个阿婆在地上摆了一口锅,正在那做油炸馍馍。
“表哥,就是这个,油炸馍馍!”花钿老远就指着阿婆锅里的油炸馍馍,有些萎靡的脸上这才添了几分喜色。
赵锦城牵着大花狼走向阿婆,阿婆正专心炸馍馍,一抬头就见一只大花狼在向自己走来,吓得登时起了身,拿着家伙贴着身后的墙面站着。本以为那大花狼过一会就走开了,不想竟就停在了她的油锅前。
赵锦城指着她锅里炸好的一锅馍馍,道:“阿婆,这个油炸馍馍给我们来一锅。”
阿婆战战兢兢道:“你……你们要买馍馍呀,这个大花狼能不能给牵走,我老婆子害怕!”
赵锦城遂转头对花钿说道:“丫头,你往别处去一会,我买了就过来找你。”
“嗯!”
赵锦城把阿婆炸的一整锅油炸馍馍都给买了下来,花钿一口气吃完了七八个,终是给吃尽兴了。
“还有想吃的吗?”赵锦城拿着一大袋子的油炸馍馍,牵着大花狼,眼瞟着狼背上的花钿。
“嗝!”花钿打了一个饱嗝,摆摆手,说道,“不吃了,我吃饱了。”
“吃饱了那就回去。”
两人先把大花狼送回了寄养的地方,接着一起走路往郡主府去。路经一处巷子时,赵锦城忽然停了下来。
这巷子距离郡主府还有一段路程,仍属于闹市中,平时人来人往,颇为热闹,这会竟悄无声息,一个人也无。
“表哥,这条巷子为什么一个人也没有呀?”花钿也看出了巷子的不对劲。
赵锦城抬眸望向巷子高处的墙垣,墙垣上立着一个戴黑色斗笠穿红色衣袍的男子——杀手辉夜离。
花钿也顺着他的眸光望向墙垣,当即伸出手,指着他对赵锦城说道:“表哥,他又来杀我们了!”
赵锦城从腰间摸出他的软剑,对花钿说道:“一会有个穿黑衣的哥哥过来了,你就待在他身边,不要乱跑。”
“嗯,表哥,你要小心,我会帮你看着暗箭的!”花钿见识了高超的他的剑技,一点也不担心会辉夜离会伤到他,只担心有人像上次一样,在暗处放暗箭伤他。
很快又有个黑衣人落下,站在赵锦城面前小声说了句:“殿下,让卑职去对付他。”
赵锦城摇头道:“不必,你不是他的对手,好生看着花钿。”
那黑衣人便带着花钿往后退了几步。花钿伸长了脖子,睁大两只黑漆漆的眸子四处查探着,但凡能藏人的角落,她都没有放过。
辉夜离站在那高高的墙垣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赵锦城:“堂堂云国太子爷,到这天高皇帝远的地方来溜娃,是不是觉得自己确实不配做这一国储君,打算不回皇宫了?”
花钿正仰着脖子望着天上,听得这话,眉头皱了皱,放下脖子,怪异地盯着赵锦城的背影。
赵锦城背对着她,面具下也不知道他此刻是什么神情,只淡漠地说道:“一个杀手,管得有点宽了。”
“不宽。了解敌人,是杀手最基本的素养。”
话音未落,刀光已现。
剑光也蓦地翻飞,“吭”“吭”两声巨响,红光接着黑光,与白光交相辉映,辉夜离先出的黑刀,后出的红刀,不过刹那之间,双刀出了鞘又归了鞘。
辉夜离仍旧玉立高墙之上,俯视着地上的赵锦城。
对面一面低矮的土墙被切出一条格外齐整的细线,土墙另一面院子里传来“哄哄”几声响,院里种的几株老槐一瞬间齐齐倒地。
那低矮的土墙却纹丝未动。
黑衣人已跃身将花钿带离数丈之外。
花钿眨了眨眼睛,回头问那黑衣人:“大哥哥,刚才发生什么事了?”
黑衣人道:“莫怕,有我在,一定不会让你受伤的!”
花钿蹙了蹙眉,心道,这个大哥哥是不是听不懂她的话。
她便换了一个问题:“大哥哥,那个是不是太子哥哥?”
黑衣人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老实回答她,他主子也没交代过能不能对她泄露身份,想了想,还是假装没听见,说道:“花钿姑娘,咱们往这边站一点,免得被剑气误伤。”
花钿眉头蹙得更厉害了,这个大哥哥莫非有失聪症?
转瞬间,刀光剑影又起,花钿被那黑衣人直接抓着上了墙。辉夜离已落到地面,双刀齐出,招招直逼赵锦城的要害。
赵锦城得空说了一句话:“想从我身上赚银子,下辈子都别想。”
软剑像银蛇似的飞快地扭动着,薄薄的剑口渗着骇人的寒光,剑气如针,绵密而冰冷,落在双刀上,竟能刮起阵阵狂风。辉夜离一招也讨不到好处。
嗯,确实挺难的。辉夜离心说了一句。
当年他师妹出师不利,杀错了人,却又没钱赔偿,他便自掏腰包帮她还了债,因此还欠了一屁股的债。原本最富的杀手,一下子成了最负的杀手,不得已兼做小生唱戏赚钱还债。
好不容易接了个大单,还以为一国储君手无缚鸡之力,手起刀落白花花的银子就到手了,谁知道这个家伙竟然剑技高超,攻无可破。
在这巷子里和赵锦城斗了大半个时辰,辉夜离都没能讨到一点好处,不得不叹口气,彻底放弃了这单生意,收刀走人了。
第071章 馍馍引发的事故
辉夜离走了之后,小巷里两面的墙已被划出数道切痕,切面齐整,贯穿整堵墙,但是墙垣依旧纹丝不动。赵锦城盯着那些切面许久,这些切痕现在看着无事,但稍有风吹草动,墙垣就可能轰然倒塌。
已经落地的黑衣人瞧出他的心思,说道:“殿下,要不卑职找人来把这墙给重新砌一下?”
赵锦城点点头:“就交给你了。”
一回身见花钿仰着头望着自己,赵锦城也盯着她。
“你是哥哥,对不对?”花钿可听得清清楚楚,那黑衣人唤他殿下。
“走,回去。”赵锦城拿过她手里的油炸馍馍,馍馍都冷了,他把阿婆一整锅的馍馍都给买了下来,是想带给郡主府的人也尝一尝。
花钿踮起脚尖要去揭他的面具,赵锦城一把将她的手给拍了下来。
“哥哥,你脸上到底长了什么东西呀?会很丑吗?”花钿一边往前走着,一边扭过头来同他说话。
“会不会说话呢?怎么就丑了?我几时丑过了?”
花钿呵呵直笑:“那你为什么戴着面具不让人家看你的脸?”
“是不是因为不能和表姑见面呀?我听说女子和男子定了亲之后,在成亲之前就会互相避着对方了,是不是这样子呀?”
说到这的时候,花钿就停了下来,等着他回答她的话。
“谁告诉你的?”
“田梨姐姐。”
“这你也信?”
“不是吗?那你为什么要戴着面具呀?哦——是不是有很多人要杀你,你戴着面具他们就认不出你了?”
赵锦城盯着她,这丫头什么问题非得要打破沙锅问到底,索性就摘了面具,给她看。
“真的是哥哥,哥哥又变高了!但是——好像还是没有以前高!”花钿双手抱着他的腰,仰着脑袋望着他的脸,大大的眼睛又笑成了弯弯的月亮。
“没有以前高?”赵锦城像看天书一样看着她。
花钿想了想,太小的记忆有些模糊了,她也不记得那时候的他到底有多高,况且眼前的他也已经很高了。
“那差不多高吧。”
赵锦城挑了挑眉,她也学着他挑了挑眉。
“笨鸟。”
“我不是,你才是。”花钿下意识就接了,接完就捂着嘴哈哈哈地笑了起来。
一会后,赵锦城又把面具给戴了起来。回了郡主府就把油炸馍馍递给了赵青云。
赵青云瞅了一眼,又嫌弃地推了回去:“这是什么油腻腻的,我不吃。”
赵锦城又推了回去:“你问问和慧县主吃不吃。”
赵青云又瞅了一眼,连连摇头:“这东西她肯定连看都不会看一眼的。”
“你不问问怎么知道?”赵锦城仍旧执着地将馍馍推到他手里。
赵青云单手托着腮帮子,眼睛咕噜咕噜地转着,细细揣度着赵锦城的意思。这家伙从头到尾都没表过任何态,虽然一眼就瞧得出来对蕊儿颇为冷淡,对花钿十分宠爱,但他心里的算盘赵青云却是一点都捉摸不透。
琴艺四境的渣渣太子,若想巩固自己的太子地位,但凡有点脑子都会选择蕊儿而不是花钿。
这油腻腻的馍馍一看就不讨人喜,因为笨蛋鹦鹉已经栽了一次跟头的赵青云开始变得小心翼翼了。他拿着那油炸馍馍盯了半天,花钿左一下掏出来一个吃了,右一下掏出来一个吃了,眨眼又吃了五六个。
眼看就没剩多少了,赵青云赶紧收了起来,抱着剩下的油炸馍馍半信半疑地往颐秀院去。
“小叔,很好吃的,你不尝一个吗?”走在半路上,花钿凑着脑袋过来,闻了闻油炸馍馍的香味,又道,“好香!”
被她这么身体力行地诱惑,原本嫌弃不已的赵青云竟然吞了吞口水,忍不住抓了一个吃了起来。
吃完一个,赵青云细细回味一遍,点头道:“嗯,还挺好吃的!”
手不知不觉又伸向了口袋里,花钿也伸手进去抓了一个,叔侄二人吃得那叫一个香,把随侍的几个丫鬟都给馋得直吞口水。
快到颐秀院门口时,赵青云的手又不自觉地伸向了袋子,掏出一个油炸馍馍后,忽觉袋子轻了不少,一瞧,竟空了,他手上这个竟是最后一个!
“表姑表姑!快来吃油炸馍馍,我和哥哥一起去街上买的,很好吃的!”
花钿已经呼喊着飞进了院子里,赵青云赶紧把最后一个油炸馍馍放进袋子里,拎着轻飘飘的袋子尴尬不已地进了院子。
“什么馍馍?”
樊蕊儿已经出来了,眼睛越过花钿往远处望去,却只见到了赵青云,不见赵锦城的身影。
“蕊儿,给你。”赵青云将仅剩的一个油炸馍馍连着袋子一起给了她,脑袋却埋得深深的,连看都不敢看她了。
“表姑,你尝尝,很好吃的。”花钿舔了舔唇,盯着那袋子。
樊蕊儿张开袋子,往里瞧了瞧,见只有一个油炸馍馍安静地躺在那,头微微抬起,看看赵青云,又看看花钿。
“表姑,你吃啊!”
樊蕊儿盯着花钿,秀眉微抬:“这是吃剩了才留给我的?”
“不是,这是专门给表姑吃的,哥哥买了一大锅!”花钿两手张开,夸张地形容了一下那锅的大小。
赵青云觉着这事又不妙了,身子靠着墙一点一点地往外挪去。
“哥哥?”樊蕊儿果然脸色又变得难看了起来。
“是呀,是哥哥。”花钿笑得极开心,樊蕊儿却觉得十分刺眼,将那袋子连同油炸馍馍一起扔到了花钿身上。
“你的好哥哥给你买的,我可无福消受,你自己慢慢享用吧!”
屋里随即传来一阵乒乒乓乓砸东西的声音,赵青云早溜得不见了人影。
一个油炸馍馍又把樊蕊儿给气到了,赵青云便认定是赵锦城故意要他在樊蕊儿面前出丑,回去就气冲冲地揪着赵锦城的领子,猩红了眼睛瞪着他:“你这个卑鄙小人!你故意的是不是?就是要我在蕊儿面前出丑,让她彻彻底底地讨厌我然后就会死心塌地地喜欢你是不是?”
他一时冲动说出这话,但说完一回想,在蕊儿面前,他对赵锦城其实一点杀伤力都没有。
待他松开了自己之后,赵锦城整了整自己的衣领,慢条斯理道:“和慧县主不喜欢吃油炸馍馍?”
赵青云一听,气又来了:“你让我去给你试验?知道她不喜欢吃油炸馍馍,你就不会给她送油炸馍馍了是不是?”
激动地说完了这话,赵青云又隐约觉得,蕊儿生气并不是因为不喜欢吃油炸馍馍……
第072章 没有人比哥哥更好
赵锦城颇感无奈道:“这油炸馍馍本就是花钿爱吃的,我就是多买了一些带回来给大家尝尝。”
赵青云恍然大悟,指着他怒道:“那你就是故意刺激蕊儿的!你明明就是专程给花钿买的,却偏生一定要带给蕊儿尝,生怕她不知道这是你专门买给花钿的!你——你故意让蕊儿动怒伤心!你这个人渣!我要替蕊儿打得你满地找牙!”
赵青云挥拳就向赵锦城打来,赵锦城轻轻一躲就给躲开了。他再挥拳打来时,赵锦城直接将他撂倒摁在地上。
赵锦城一脚踩着他的背,双手抱胸好整以暇地盯着他:“你可知殴打太子是何罪?”
赵青云被他一脚压得死死的,头都抬不起来,只能脸贴着地面闷声说道:“放屁,根本就是太子在殴打我!你可知殴打王世子是何罪?”
“你倒是会倒打一耙,说说,殴打王世子是何罪?”
“……等我回去翻了律法,一定来拿你!四境渣渣!”
“辱骂太子,罪加一等!”赵锦城拿了一支笔刷刷刷大书几字,写完了就把赵青云给松开了,将那简书扔在他脸上。
赵青云骂骂咧咧地将简书摊开,看到末尾盖着赵锦城的印鉴后,吓得手一哆嗦,将简书往桌上一扔,双腿一软,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太子殿下,臣方才只是戏言,请勿当真!请殿下赎罪,切勿定臣的罪啊!殿下要臣做什么都行,千万别给臣定罪啊!臣一家都很忠心的!”
赵锦城将简书收起:“这罪状书我且先留着,看你表现如何,若你今后知错能改,不会再犯,我就将这罪状书毁了。”
赵青云高声喊道:“臣一定谨遵殿下教诲,不会再犯!”
“起来吧。”
赵青云爬起来后,战战兢兢地跟着他走了两步。
“有事?”赵锦城盯着他。
“这……”赵青云指了指那简书,“可不可以现在就毁了?”
“当然不行。”
等他转过身去,赵青云又轻掌了一下自己的嘴,心里暗骂自己:叫你这张嘴乱说话!
颐秀院那边,樊蕊儿又被一个油炸馍馍给气倒了,偏生花钿不理解她的心,把最后一个油炸馍馍也给吃完了,高高兴兴地进了屋,一边哼着小曲儿一边凑到樊蕊儿面前,说道:“表姑,没想到我表哥就是太子哥哥呀,哥哥没有忘了我,他来看我来了,还送了我这只花蝴蝶钗子!”
樊蕊儿猛地甩过头来,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把花钿给吓坏了。
田梨见状,连忙拉着她出去。出了颐秀院才悄声同她说道:“姑娘,你怎么这么傻呀,怎么在县主面前说这些呢?你忘了县主才是太子殿下未来的太子妃了吗?”
花钿垂着头不开心地对着手指,半晌才道:“我不要表姑嫁给哥哥。”
田梨又耐心地说道:“但这是陛下选定的太子妃,她必须要嫁给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也必须要娶她。姑娘,你现在还小,有些事还不太懂,但是有些规矩还是要明白的,你虽然喊县主一声表姑,但她现在是县主,未来是太子妃,你要对她表现得尊敬有礼,说话更要拿捏好分寸。似你方才那般惹怒于她,若是换了别人,早该打你一顿了。”
见她眼睛里眼泪花又出来了,田梨替她揩了揩眼泪,柔声道:“是你的,命里就会有,不是你的,也强求不来。你已经十一岁了,不能再任性了知道吗?”
“我舍不得哥哥。”花钿将脑袋埋进她怀里,噙着眼泪花小声地抽噎着。
田梨笑道:“傻丫头,等你长大了,还会遇上比殿下更好更疼你的人,知道吗?”
花钿蹭着脑袋直摇头:“不会的,哥哥对我最好了。”
她的哥哥,在她开始有记忆的时候就出现在了她的世界里。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他就蹲下身子向她张开了双臂,她迈着不稳的小步子,一步一步地走向他。将将要到他面前的时候,他修长的手臂就将她给捞到了怀里抱了起来。她轻轻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留下满口的口水,咧开嘴笑得甚欢。
“花钿,这是你的名字,知道吗?”
“花钿——”她慢慢地重复着这个名字。
“嗯,花钿,我是哥哥,记住了吗?”
“哥哥——”她又重复着这个陌生又亲切的称呼。
“哥哥有个东西要送给你,你要收好了哦。”
他将那块刻有他名字的墨绿色玉佩小心地塞到她的衣服里。她呆愣愣地看着他,两只眼睛睁得溜圆。
田梨道:“好啦,別掉眼泪了,一会让人看见,多丢人呀。”
花钿抹了抹眼泪花,对着田梨挤出一个大笑容:“我没哭,我才不哭呢!”
刚笑完,她又把脑袋垂了下去:“我想回家了。”
“那明日向郡主辞了行就走。”
“真的呀!”花钿一抬头又露出一个大太阳笑容,这笑容却只维持了一瞬,又消失了,“可是哥哥说他还有事要办,我们要等哥哥办完了事一起回家。”
田梨神色暗了暗,小声道:“你都知道他是太子殿下了,太子殿下怎么会跟我们一起回家呢?”
花钿眼瞅着远处,小小的人大大的眼睛里满是忧思。
不远处的一株梧桐树下,赵锦城正路过,眼睛往她那里瞟了一眼,脚下步伐未停,不多时已到了颐秀院外面。
丽儿见他来了,忙行了礼,樊蕊儿正在屋里写字,听见他们的说话声,笔蓦地顿了顿,方才还压得沉的心一下子如同鲜花一般绽放,笔一搁,人已站了起来。
院子外又传来赵锦城的声音:“我有几句话要对你们县主说。”
说话间,樊蕊儿已经出来了,堪堪向他行了一礼。
赵锦城道:“县主不必多礼,这边请。”
樊蕊儿出了院子,随着他行至木桥上。两人一前一后,半晌无语。
行至木桥正中央的时候,赵锦城停了下来,微微侧转身面对着樊蕊儿。樊蕊儿也微微侧过脸去,没有正面对着他。
“县主受惊了。”
樊蕊儿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赵锦城又道:“县主自上云返家后,数次遇刺,皆因我而起,若不是因为我,县主怎会无端受害?”
樊蕊儿笑了笑,道:“殿下怎地如此说呢,陛下既选中了我为太子妃,将来一切唯殿下马首是瞻。”
第073章 决断
木板桥上这二人,一个身形高挑,风姿绰约,一个长身玉立,气宇轩昂,从外表看去,端端的一对璧人。
赵锦城盯着她:“这只是一个开端,将来还要进宫,又是一番磨难。倘若有幸逃过这一劫,宫里明争暗斗,朝中尔虞我诈,你又能承受得了多少?”
水面上有风吹过,樊蕊儿紧了紧衣服,觉得分外的凉。
赵锦城继续道:“上云不比长青,没有人能给你任何庇佑,连我也未必能安生。”
樊蕊儿的牙齿突然抖了抖。
“县主是个心思敏锐耳目聪明的姑娘,应知郡主当初选择你父亲的道理。以郡主的才华,别说我们大云国,就是镜国、月国的所有贵家公子,也能任她挑选的,郡主却选择了你父亲。”
樊蕊儿眼圈泛红,紧抓着衣服的手颤了颤,抿唇半晌才道:“赐婚原就是陛下的旨意,殿下同蕊儿说这些,是何意?”
赵锦城轻轻道:“我非县主良人,又恐误了县主,故有此言,是为劝导县主,良禽择木而栖。”
樊蕊儿眼眶又更红了一圈,几乎是咬着牙说道:“殿下怎知非我良人?”
“倘若县主嫁与我,往后余生,我不能护你周全。”
木桥上突然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许久后,樊蕊儿从牙齿缝里寄挤出她最不想在他面前提起的那个名字:“若是花钿……殿下又当如何?”
“此事无关花钿,只关你我。她就只是个孩子而已,连爱情为何,婚姻为何都不懂。”
“那为何……”樊蕊儿好似心里一块石头突然落了地。
赵锦城别过脸去,似叹了口气:“我在上云尚且觉得度日艰难,此番出宫,也是私自出宫,朝中那些人还不知道要给我扣上怎样的帽子。你在长青拥有所有爱你护你的人,何必又要跟着我去受这样的罪呢?”
“我不怕的。”樊蕊儿脸上又倏然露出一笑,斩钉截铁道,“我愿意同殿下同进退,共患难。”
面前这个人是她八岁时就看上了的,自那之后,她的心里就一直装着他,还把这个心事告诉了她的母亲。若非如此,她母亲也不会送她去上云城参加选秀。
“你可知,一旦你随我入了宫,不但你会卷入各方明争暗斗之中,连你父母、你的家人都不得安生,而我,无法保证你们任何一个人的安全,连你也不外如是。”
樊蕊儿刚露出的笑容又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失望:“这可是陛下的圣旨,殿下一直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是觉得,陛下的圣旨如儿戏,能随随便便就违背了?”
“自然不是。”
“那殿下今日为何要对蕊儿说这些?”樊蕊儿因为激动而忽然提高了音量。
赵锦城却风过无澜,平静地盯着她:“我与县主也有些交情,不过是不想县主受累于我罢了。”
樊蕊儿心绪激越,恨铁不成钢,赵锦城却云淡风轻,旁观她自作多情,她实在是觉得异常讽刺。若到此时她还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那她可真算是个大傻子了。
“多谢殿下——怜悯!”樊蕊儿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后,提起裙摆,头也不回地离了木桥。
丽儿见她满面飞花地出去,又双眼通红地回来了,吓坏了,拧眉看了眼桥上已经背过身去走远了的赵锦城,跺了跺脚。
樊蕊儿一回了屋子就闷在被子里放声大哭,丽儿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了,从小到大,她的主子何曾受过什么委屈?正不知怎么办,忽见花钿也耷拉着个脑袋走了进来,不由瞪了她一眼,没好气道:“臭丫头,你还有脸来!”
花钿被丽儿劈头盖脸这么一说,还以为是刚才自己惹怒了樊蕊儿,见她闷在被子里哭,就走了过来,小声地说道:“表姑,对不起。”
“一句对不起就了事了吗?你这臭丫头,知不知道县主是陛下选定的太子妃,你在中间横插一脚,有意思吗?”
丽儿的气势咄咄逼人,往日虽也会凶花钿,都不似今日这般认真。
花钿惊恐地望着她。
“你还装无辜!你到底在太子爷面前说了什么?”
花钿摇头道:“没有说什么呀。”
“没有说什么,他怎么会把县主惹哭了?定是你在太子爷面前嚼了舌根,太子爷才会骂县主的!”
“哥哥骂了表姑?哥哥为什么要骂表姑呀?我叫哥哥给表姑道歉好不好?”
丽儿一口血差点吐出来,田梨见状,连忙将花钿拉入自己怀里,笑说道:“丽儿姐姐,花钿她年纪小,不懂事,太子爷和县主的事情,哪是她能掺和得了的呀?她就直把太子爷当哥哥罢了,你还当什么真呀?”
丽儿怒道:“快滚出去!县主不想见到你们两个!”
花钿从来没有见过她表姑哭,还闷在被子里哭得这么大事,眼睛一直瞅着那被子里,想说什么,又怕更让她生气,终是一步一挪地出去了。
彼时,赵锦城已分别去了薛太妃和落纱郡主的院里辞了行,准备明日一早就离开郡主府。
田梨瞧这几个人关系闹成这样,花钿也是住不下去了,就带着她也去向薛太妃和落纱郡主辞了行。
翌日一早,花钿和赵锦城就离开了郡主府,赵青云由不得也和他们一起离开了。
路上,赵青云一直气鼓鼓地瞪着赵锦城,他把樊蕊儿惹哭的事,整个郡主府都知道了。
赵锦城斜斜地瞥了他一眼,道:“你那么瞪着我干什么?”
“不瞪你瞪谁?”赵青云拿马鞭子指着他,“蕊儿从小到大,可是没受过任何委屈的!你倒好,把她直接给气哭了!”
“这不是你教我的?”
“我教你的?这屎盆子也能往我身上扣?”赵青云差点一蹦三尺高,拿着马鞭子就要来抽他。
“不是你让我在她面前表现得差一点?本来期待着你在她面前表现得好一点的,谁曾想到头来还是得我出马。”赵锦城似自言自语一般,越说越低。
花钿听见了,不懂他说的是什么意思,遂拧眉盯着他,又拧眉盯着赵青云,眼睛在两个人身上来回盯着。
赵青云忽然一抓脑袋瓜子,兀自傻笑:“啊——是这样啊!呵呵,呵呵……”
花钿不解,遂问赵锦城:“哥哥,你们在说什么呀?”
赵青云道:“大人的话,小孩子别问!”
第074章 归家
回到长青王府后,花钿和赵锦城在王府住了一晚,次日一早才出发回厉文县。
算算离家已有月余,花钿对奶奶和爹爹甚是想念,这自不必说。院子里那两只大花兔她也想念得紧,想想走之前都没给她们好脸色,花钿愧疚不已,一回家就抱着它们一个劲地道歉。
“兔兔,对不起,是花钿不好,花钿之前对你们太凶了,花钿向你们道歉,你们不要生气了,好不好呀?”
两只大花兔初时见她张开双手向自己奔来,很是激动,迈开四肢也向她奔了过去,待到了她面前时,又有些畏惧,后腿不自觉地往后退了退,大红眼睛观察似的盯着她。等她抱住自己,而不是向自己砸拳,一颗心才终于放了下来,脑袋使劲地往她怀里拱。
她带回来的鹦鹉被田梨挂在她房间外的屋檐下,一到文家就忙得不得了。一会学着文母说话,一会学着文卿说话,一会又学着花钿说话,常常这边没说完,那边又开始了,可把一众人都给笑坏了。
赵锦城道:“这只鹦鹉指教指教,将来也是个好玩伴。”
花钿道:“怎么指教呀?它那么笨!但是笨笨呆呆也很可爱呀,不是吗?”
赵锦城瞅了她一眼,点头道:“也是,不一定都要聪明的,有时候笨笨呆呆的什么都不懂,反而更可爱。”
“嘻嘻!”
花钿将关着鹦鹉的笼子门打开,鹦鹉便扑棱着翅膀飞了出来,一下子飞离了院子。
正在院子里择菜的文母喊道:“你怎么把它给放了,一会该飞走不回来了!”
花钿直摇头:“奶奶,不会的,它这么笨,只有我要它,飞走了它就没人要了。”
鹦鹉似听懂了她的话一般,扑棱着翅膀又飞了回来,在院子上空盘桓了一阵,又飞回了鸟笼里。
“看吧,它又回来了!”
赵锦城悠闲地坐在竹椅上望着她,这丫头似乎动物缘还挺好的。
文母盯了赵锦城一眼,这次回来,他倒是把那面具给摘了,脸上也没有他说的吓人的东西,面容和她儿子一样干净青秀,还有点讨人喜。得空她把花钿叫到灶房里,悄悄地问她:“花钿,你表哥这是要一辈子跟住你了吗?”
花钿咯咯咯笑道:“奶奶,他不是表哥。”
“不是表哥?”文母吃了一喝,“那是什么人?”
“是哥哥,太子哥哥!”花钿笑得更是山花烂漫,“哥哥没有骗我,他来看我了!”
文母手里拿着的擀面杖“哐当”一声就掉到了地上。
“你别乱说话啊,奶奶可经不起吓!”文母弯腰又将那擀面杖捡了起来。
“我没乱说话,就是哥哥!奶奶要是不信,我叫哥哥进来,奶奶可以当面问他。”
“真的啊?那我们这……我们家这样,他也住得下去啊?”文母扫了一眼简陋的灶台上,除了刚杀的一只鸡,这吃的也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
“是不是你爹也知道了啊?头天带他回来,就把自己的房间让给他住了,自己却去睡柴房……原来如此……花钿啊,奶奶之前没有对他说过什么过分的话吧?他有没有在你面前说奶奶的不好啊?哎哟,你爹也真是的,明明知道他的身份也不告诉我,这不是要害我吗?”
文母一叠声地问着话,花钿根本就插不上嘴,等她终于说完了,文卿又跑了进来:“娘,烧了水没有,孩儿刚去街上买了上好的茶叶回来,赶紧泡了给花钿她表哥喝。”
文母手里的擀面杖顺手就落到了他身上:“臭小子,知道也不告诉我一声!要不是你闺女告诉我,我不知道还会说出什么话来呢!”
文卿进门就挨了一杖,也不知是何缘故,就盯着花钿:“丫头,你又在你奶奶面前说爹的什么坏话了?”
“我没有!”花钿吐了吐舌,跑出去了。
“我自己去找吧。”文卿找了热水泡了茶,小心翼翼地端着去了院子里,叫田梨摆了一张桌子在赵锦城面前。
文卿小声在赵锦城耳边说道:“殿下,请喝茶。”
花钿见他们喝茶,也凑了过来,指着那茶水说道:“这是我们县最好的茶,哥哥你尝尝。”
赵锦城尝了一口,虽说是他们县最好的茶,但与宫里的相比较,自然也还差了不少。
“好茶。”
听他说好茶,文卿就松了一口气,笑眯眯地侍立在一旁。
“爹爹,我也要喝。”
花钿平时并不爱喝茶,只是看赵锦城喝,她也想喝。
“你等着,我给你沏一杯。”文卿进灶房又拿了一个杯子出来,文母和田梨都在灶房里忙着做饭,他就在这边忙着服侍太子爷和他女儿。
“茶来啰!”文卿将茶递到花钿面前,看着她喝了一口,笑眯眯问道,“怎么样?好喝吗?”
“不好喝。”
……
花钿觉得涩涩的,就将茶杯推到了文卿面前。
文卿两只眼珠子扑闪着,不知该如何应对女儿这猝不及防的拆台。
赵锦城道:“不懂茶就不要乱评价,一边玩去。”
花钿果然听话,到一边骑炉子去了。
赵锦城算是给文卿解了围,圆了他的面子,不过文卿转眼一想,这画风不对啊,花钿是自己的女儿,怎么如此乖乖地听他的话去了?
“文老爷,你也尝一口。”赵锦城指了指花钿喝过的那只茶杯。
文卿还真没喝过这厉文县最好的茶,端起茶杯呷了一口,和他往常喝的确实不太一样,不由点头道:“不错,确是好茶!丫头不懂茶味,在那胡说八道呢!”
赵锦城喝了一会茶,同文卿说了一会话,这天又渐渐黑了。
“花钿,花钿!快,招呼你爹和你表哥吃饭了!”
文母大着嗓门在灶房里喊着,花钿从花驴子身上下来,喊了一声:“哥哥,爹爹,吃饭啦!”
“吃饭,吃饭。”文卿也招呼着赵锦城。
赵锦城就跟着他们父女俩进了厅里。
冬日的夜晚总是来得比较早,此时文家的院子里、屋里都亮起了略显昏暗的铜油灯,借着这昏暗的灯光,赵锦城和花钿一家人又吃了一顿暖烘烘的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