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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归兰兮     天降青梅骑狼来txt下载     天降青梅骑狼来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045章 表哥送的钗子

    翌日,花钿表哥独自在房里吃完了早饭才出来。文卿正坐在太阳底下看书,见他出来,忙起了身叫他坐。文母正端了洗碗水出来倒,见自家儿子还给他让座,翻了个白眼,心里直骂儿子失心疯了。

    那厢,花钿又蹲在地上拔菊花,她叹了口气,直接骂出了口:“这该死的太子爷,还让不让我们家安生了!”

    文卿听了,火急火燎地跑过来,压低声音说道:“娘,你是不是活腻了,好好的怎么骂起……”他手指着头上,意思是皇家那位。

    文母道:“我骂一句怎么了?你看他把我孙女残害成什么样?这院子里,活蹦乱跳的兔子给她揍得战战兢兢的,满院的菊花都快被她给拔死了!再说了,这院里又没别的人……”

    刚说完,文母就意识到不对,眼睛瞟向花钿的表哥,盯了文卿一眼,文卿皱着脸直点头。文母一把推开他,走到表哥面前,表哥正在看花钿拔地上的菊花。

    “喂,鸽鸽,你刚才听到什么了?”

    表哥堪堪转过身来,对上文母一双瞪得溜圆的眼睛,文卿在后面直打手势。

    “什么?”

    隔着面具都能感受到他一张错愕的脸。

    “你是花钿的表哥,你来评评理,你说要是有个没心肝的短命鬼从小就许诺要娶她,长大后却许了别家的姑娘,你说这种人是不是该天打雷劈?”

    面具下那张脸似乎更加错愕了,好半晌才点头:“确实该天打雷劈,只是为何是没心肝的短命鬼?”

    文母满意地走开了,也没回他的话。

    文卿转过头去,仰头望天。

    过了一会,表哥走到花钿身边,同她蹲在一起。花钿把菊花一株一株拔起来后,又一株一株插了回去。

    “你为什么要拔菊花呀?”

    花钿偏头盯了他一眼,没理他。

    “表哥给你带了好玩的东西,你要不要看?”

    花钿又偏头盯了他一眼,继续不理他。

    “表哥带的东西是你从来都没有见过的,不想要吗?”

    花钿这才搭理他:“是月国的紫裙花吗?”

    表哥怔了一下,又道:“比紫裙花还要稀奇。”

    “不要。”

    “你不要,那我只好送给你隔壁阿虎哥了。”

    花钿又偏过头来,想了一下:“那好吧,我去看一看。”

    她两只手都是泥,田梨舀了一瓢水还没洗干净,又舀了一瓢,勉强洗净了泥,第三瓢水才彻底把手洗干净。

    表哥拉着她进了他爹的屋子,将门关上后,才神神秘秘地从怀里掏出来一方洁白的手帕包着的东西。

    “这是什么呀?”

    “你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花钿打开帕子,立即飞出来一只花蝴蝶。花蝴蝶飞了一圈后,又回到了帕子里,仔细一瞧,其实就是一只发钗,只是做成了花蝴蝶的形状。不过,妙就妙在,这蝴蝶钗子它竟然能像真的蝴蝶一样飞起来,就像紫裙花会走路一样神奇。

    表哥说道:“这是年前圣主赏赐给我们大云国的,我从母亲那里讨了来,现在送给你。”

    “真的吗?”花钿两只眼眼睛又笑得弯了起来,“谢谢表哥。”

    “我给你戴起来看看。”表哥将蝴蝶钗戴在她头上,刚戴上去,蝴蝶钗就在她头上飞了起来,过了一会,自行停留在刚才戴着的位置上。

    花钿跑了出去,回了自己屋子,对着铜镜照了一番,蝴蝶钗戴在头上,一下子又添了三分灵气。她又跑到她爹面前转了一圈,指着头上说:“爹爹,这是表哥送给我的,好不好看呀?”

    文卿直说好看。

    她又跑到灶房里去给文母瞧,那花蝴蝶又飞了起来,飞了一会又立在了她头上。文母看得眼珠子睁得大大的:“这是哪里来的宝贝?怎么还会飞呢?我瞧瞧,这就是一根发钗啊,怎么会飞呢?”

    “奶奶也觉得神奇是不是?这是表哥送给我的!”

    文母笑了:“哟,还真送你东西啦?这东西应该很稀奇吧?”

    “对呀,花钿从来没见过这样稀奇的钗子,明儿我也要戴给祖奶奶看。”

    “哟,说起来,你也有一段时间没有去你祖奶奶那了。”

    “花钿明儿就去,表哥也一起去。”

    文母嗔道:“带你表哥去干什么?”

    “我想带表哥也去王府看看,毕竟他送了我这么好看的钗子。”

    “那去吧去吧。”

    花钿出去就同她表哥讲了,明天要带他一起去她祖奶奶家。

    “我祖奶奶是王府里面的太妃娘娘,王府里所有人都得听她的话,是不是很威风呀?”

    表哥点头道:“嗯,很威风。那你想不想将来也做一个这样威风的人?”

    花钿掩着嘴直笑。

    “看来是想了呀。”

    花钿却摇头:“不想。”

    “为什么不想?”

    “因为好辛苦呀,每天大清早就要起床,然后好多人都来请安,每天都说同样的话,重复同样的事情,好无聊呀!”

    “将来你嫁了人,也要做这样的事,那可怎么办?”

    花钿不解地看着他:“嫁了人也要做这样无聊的事吗?”

    “嗯,是吧。”

    “那我不要嫁人了。”花钿说着就转过身去,刚转过身去,她又泪眼婆娑地转过头来,“哥哥要娶表姑了,哥哥不要我了。”

    文卿就在不远处拿着本书看着这两人,听着他们的对话,脸上一抽一抽的。文母忽见花钿又哭了起来,连忙走了过来,瞪了表哥一眼:“好好的,怎么又把她给弄哭了?”

    表哥有些束手无措,眼睁睁看着她被文母给带到外面去了。

    花钿出了门,头上的蝴蝶钗时不时就要飞出去,引得不少人驻足观望,她逢人就说:“这是我表哥送给我的钗子。”

    街坊邻居便问:“文老爷他娘,你孙女娘家来人啦?”

    文母笑道:“可不是,花钿她舅舅的儿子来了。”

    “花钿她娘呢?”

    文母叹了口气:“唉,不知道呢,也不知道到底还在不在。”

    “她娘是哪里人啊?”

    “也不知道,听她表哥说的,山高水远的,我都怀疑不是咱们国家的人。”

    “啊?这么远?那你儿子是怎么和她遇上的?”

    “我儿子压根就不知道她娘是谁,怎么又提这茬,我都替我儿子冤枉!”

    “你儿子年纪也不小了,又中了举人,县里几家姑娘都想嫁呢!就看你儿子愿不愿意。”

    文母也发愁,自从她儿子中了举人后,县里人都对他们一家变了态度,媒婆接二连三地上门,谁知他儿子却不想娶媳妇了,说什么要用功读书,继续考取功名,等他日功成名就了再娶媳妇!她也管不了那么多,反正孙女也有了,他爱娶不娶。

第046章 小叔的心事

    次日,花钿就带着她表哥去了玉台府。

    王府在玉台县城东和城北的交汇处,跨了两条街,正大门开在城北的红杉街上,东面和南面各开了一个角门,南面临着水彩街,街对面是一条自西向东流的长河,也叫水彩河。先王过世后,文太妃就搬到了王府的南面居住,那里修了一座高楼,名叫望江楼,从楼上就可以看到王府对面奔流不息的水彩河。

    花钿直接从南角门进去,府里的下人见了那大花狼就喜不自禁地大喊着进去告诉文太妃:“娘娘,花钿姑娘来啦!”

    文太妃年迈,每日的乐趣就是弄孙带娃,尤其喜爱花钿。这一次花钿隔了大半年没来,她便每日念叨着:“怎么我的曾孙女还没来看我呀?”下人们都打算出城去接她了,哪知她就来了。

    文太妃正在佛堂里念佛,听见她来了,佛也不念了,叫霜竹和髻荷搀着她起来,颤颤巍巍地迎了出去。她今年已经六十七了,身子骨完全不似八年前,平时走路都要霜竹和髻荷一起搀着。

    霜竹说道:“太妃您慢点,花钿一会就能见着啦。”

    “我这不是急,我这是高兴!阿辞大半年不来见我这把老骨头,我还以为她把我给忘了呢!”

    髻荷笑道:“怎么会呢,花钿是您看着长大的,这孩子也是极有情有义的,忘了谁都不可能忘了太妃您那。”

    正说着,花钿就进来了。跟着她一起来的,还有一个戴着面具的少年。大老远的,她就冲她们招手喊祖奶奶。

    “阿辞啊,怎么这么久才来看祖奶奶啊?”文太妃轻点了一下她的额头,忽见她头上一只花蝴蝶飞了起来,在空中盘桓了一会,又落回了她头上。

    花钿指着自己的头朝她挤眉弄眼:“祖奶奶,我的新钗子,是不是很好看呀?”

    文太妃抬手摸了摸那蝴蝶,并不是真的蝴蝶,而是玉器打造的发钗,不由点头称奇:“好看,好看,真是好看!”

    “这是我表哥送给我的。祖奶奶,我要给你介绍一个人,就是这个人,他是我表哥。”花钿将她表哥推到文太妃面前。

    “哦——”文太妃仔细瞧了他一眼,“怎么戴着面具呀?”

    表哥说道:“我脸上长了怪东西,怕吓着大家伙,所以就戴着面具。”

    文太妃点点头,拉着花钿往里走:“怎么以前都没听你说过你有个表哥的。”

    “花钿也不知道,他自己就出来了。”

    “是你什么亲戚的表哥呀?”

    “娘亲的哥哥的儿子。”

    “是吗?”

    “是呀。”

    “叫什么名字呀?”

    “鸽鸽。”“阿立。”

    花钿和她表哥几乎是同时回答,说的却完全不一样。花钿皱眉看着他。

    表哥解释道:“太妃娘娘,我叫阿立,哥哥是花钿对我的称呼。”

    “哦,阿立啊。”

    花钿依然皱眉盯着他,家里的时候明明就是他自己说的叫鸽鸽,可不是她要这样称呼他。

    早有人下去准备膳食了,文太妃又着人去把府里的几个孩子都请了来一起吃饭。每回花钿来都是这个惯例,府里的几个孩子连着王府里亲戚家的孩子她都认识了。往常,花钿来的时候,文太妃还会叫人去落纱州把樊蕊儿也请过来,不过,这次她却没再把她喊过来了。

    王世子赵青云最先赶了过来。

    赵青云是长青王妃郑氏所出的嫡长子,时年十七岁。

    除了赵青云之外,还有六个小孩,分别是夫人陈氏所出的二王子赵青凯,时年八岁,四王女赵青惠,时年六岁;夫人李氏所出的大王女赵青霞,时年十五岁,三王女赵青媞,时年九岁;妾妃柳氏所出的五王女赵青鸢,时年六岁;以及王姬刘氏所出的二王女赵青翡,时年十岁。

    这六个小孩也都陆陆续续地到了。事实上,另一个妾妃秦氏半年前也生了一个小王子,名叫赵青瑞,因为太小,文太妃就没有请他过来。

    这赵青云赶了过来后就一直伸长了脖子往门外望。文太妃知道他在等什么人,因说道:“別瞧了,蕊儿不会过来了。”

    赵青云跺了一下脚:“为什么呀?”

    “陛下已经把蕊儿指给太子殿下了,这已经昭告天下了,蕊儿就不能再随便见别的男子。”

    赵青云又狠跺了一下脚,刚刚还熠熠发光的双眼转眼就变得暗沉无光。他和樊蕊儿年纪差不多,今年七月刚过完十七岁生日,两人从小就玩在一处。长大了之后,赵青云就对樊蕊儿产生了情愫,暗暗发誓要将来娶她为妻,哪知道她一朝入宫参加选秀,归来就成了太子妃。

    “小叔,你怎么啦?”花钿见他一副很不高兴的样子,就过来问他怎么了。

    赵青云盯了她一眼,道:“你小孩子不懂,别问。”

    他妹妹赵青霞小声对花钿说道:“我哥失恋了,这几天哭得死去活来的,你别再问他怎么了。”

    赵青霞只比赵青云小两岁,两人打小就关系比较好,对他哥哥的心思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不过,花钿不懂失恋是何意,就跑去厨房问田梨:“田梨姐姐,青霞姑姑说小叔失恋了,什么是失恋呀?”

    赵青云正堪堪走进来找吃的,听到花钿这么问,两只眼睛瞪得似铜铃。田梨轻咳了一声,花钿转过身,见他站在那,就若无其事地从他身边出去了。田梨也端了盘食物,出去了。

    “哼,都笑话我!我一定要把蕊儿抢回来,看你们谁还敢笑话我?太子又怎么了?他还不是个琴渣,十八岁了还是个四境渣渣!蕊儿十岁就入五境了,他好意思吗他!”赵青云气鼓鼓地啃了一口鸡腿,正要出厨房,见那门边上懒懒地靠着一个人,脸上戴着个娃娃面具。

    “你干什么悄无声息地躲在人背后?想偷听还是想吓人?走开走开!”赵青云拿手肘去推他,见他不走,就斜着身子从他旁边过去了。

    还没走远,忽听表哥问道:“你几境了?”

    “什么?”赵青云又啃了一口鸡腿,反应了一下,才道,“四境,你呢?”

    “你也是四境渣渣?”

    赵青云一时愣住,忽然抄起鸡腿作势要爆他的头:“你小子也是来笑话我的?告诉你,我四境,在所有王世子里头,那也是出类拔萃的,但是上云城的那位,四境,就是在所有储君里最垫底的!懂?”

    ……

    “祝你好运。”

    ……

    赵青云愣愣地看着他云淡风轻地从自己身旁掠过。

    “祝我好运?祝我什么好运?莫非是祝福我早日追到蕊儿?哈哈!我谢谢你啊表哥!”

第047章 又见小生

    吃过中饭,表哥就被抓了和他们一起抹骨牌。一桌四人,除了他还有花钿、赵青云和赵青霞。四个人在望江楼上搭了一张桌子,初冬的太阳斜斜地照了进来,暖烘烘的,好不惬意。丫鬟们一刻没停地给他们上各色点心,叫他们一边抹着骨牌还能一边吃着东西,将小日子舒舒服服地过到了极致。

    “给钱给钱!”

    不过一局下来,花钿已赢了一把,小小的手朝他们伸了出去,大大的眼睛笑得眯起了缝。

    “给钱给钱!”

    ……

    “给钱给钱!”

    ……

    大半下午过去,表哥怀里的银子给输了个精光,还都进了花钿的钱袋,三个人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笑眯眯地把白花花的银子全抓进了自己的钱袋。

    赵青云瞪了赵青霞一眼:“谁让你教会她这个玩意的?”

    赵青霞也瞪他:“当初还不是你愁找不着人抹骨牌,非要我教她学这个的?你还怪我?怪我?”

    花钿七岁的时候,赵青霞教会了她抹骨牌,没过多久,她就靠这个给家里赚了不少银子,每回来王府都能带一袋沉甸甸的银钱回家。

    “你一个丫头片子,我们还赢不了你了,再来!”赵青云不服气,十分不服气。

    却见表哥两手一摊:“我没钱了。”

    赵青云十分豪迈地冲花钿喊:“借给你表哥!”

    两兄妹心说幸好有表哥垫底,说什么也要拉着他一起。

    花钿就借了一半的钱给表哥。

    下半场开局时,表哥手托着下巴细细思索着,每出一张牌都要深思熟虑一番。赵青云瞧着他这架势跟刚才完全不一样了,心里有些打鼓,果不其然,一局下来,三个人的钱都进了他的口袋。

    赵青云兄妹俩面面相觑,点心也不想吃了,又抹了一把牌,桌上的牌看得仔仔细细的,像防贼一样防着花钿和表哥。

    “又输了……表哥,你怎么这么厉害呀?”花钿像数珍珠一样一颗一颗地数着钱,递到表哥手里。

    “继续继续!”赵青云一下午都在输,上半场全输给了花钿,下半场全输给了表哥,越发地激起了他的斗志。

    但是……

    “又输了……”

    ……

    “又输了……”

    ……

    “再来!”

    “你没钱了。”

    ……

    桌上四个人,三个人都输了个精光,钱都进了表哥的口袋。

    赵青云直勾勾地瞪着他:“你刚才是装的吧?扮猪吃老虎?”

    表哥清了清嗓子:“我今天第一次玩这个。”

    赵青云:“……”

    赵青霞:“……”

    花钿“哇”一声惊呼:“表哥,你好厉害呀!”

    “真是怕了你们家的人,以后再也不跟你们家的人玩了。”赵青云起身,拍拍屁股,下了望江楼。

    牌友散了,太阳差不多也落山了。晚间时分,孩子们依旧在南府这边吃饭,吃过饭,就各回各家了。

    翌日,牌友没来找他们抹骨牌,花钿就央着表哥陪她出去逛街。玉台县县城比厉文县县城热闹许多,街市上新奇的玩意也多,花钿每回来王府必要上街转一转。

    “表哥,你来过这么大的地方吗?”花钿抱着她表哥的胳膊,看着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听着耳边不绝于耳的声音,颇有些骄傲地望着他。

    “嗯……没有,我第一次来这里。”

    听他说没来过这么大的地方,花钿就滔滔不绝地给他介绍着县城里每一处好玩的地方和好吃的东西。

    “表哥,你有没有想吃的东西,我买给你吃。”

    正巧路过一家卖米糖的,表哥就指着那米糖说道:“米糖。”

    花钿立即就掏了银子给她表哥买了米糖,看着她表哥吃着,俨然一副城里人看乡下亲戚的慈爱样。

    逛了大半日,花钿走路走得腿软,这才返回王府,路上意外发现那个唱戏的小生也在这边唱戏。戏台子就搭在水彩街对面的水彩河上,他们到这的时候,戏差不多唱完了,只看到一个谢幕仪式,接着看戏的人都散了。

    花钿指着台子上谢幕的小生对表哥说道:“表哥,他有六朵会走路的紫裙花,很可爱。”

    “哦?是吗?”

    “是的呀,我还想叫他送一朵给我,他不肯。”

    “这么小气?”

    “是呀!”

    不多时,小生划着竹筏从江上过来了。花钿使劲向他挥手,喊道:“大哥哥!大哥哥!”

    小生长得非常高,矗立江中非常惹眼,年纪看着有二十好几的样子,但面若桃花,肤如凝脂,比一般女子的容貌还要娇艳。他已卸了脸妆,也换了衣服,依旧是那一身花色的衣服。

    竹筏靠岸之后,他抬脚从江上跨至岸上,身后跟着的六朵紫裙花也飞身跨上岸,其中一朵半途中不慎落水,扑腾了一阵后才惊险离开水面,在岸上站稳。

    到得花钿他们面前,小生略略作了一揖。

    花钿不死心,眼睛直直地盯着他脚下的紫裙花,又问:“大哥哥,我好喜欢你的花呀,你可不可以送我一朵呀?”

    小生依旧干脆利落地回绝了她:“抱歉,不可以。”

    “那我用钱买一朵行吗?”

    “……”

    小生顿了一下,勾人的杏眼盯了她一下:“你有多少钱?”

    花钿将钱袋里的钱拿出来亮给他看:“这么多钱,够吗?”

    小生摇头:“不够。”

    花钿觉得有戏,忙问:“要多少才够呀?”

    小生右手指头迅速掐指算了一遍,道:“白银十万。”

    花钿眨了一下眼睛,小生又道:“也不卖。师妹的遗物,再多钱也不能卖了。”

    下一瞬,小生突然又挥袖抹眼泪:“虽然我现在很穷。”

    语毕,人又飘远了。

    花钿和表哥目瞪口呆望着他走远。

    “这个大哥哥好生奇怪,眼泪说来就来。”

    表哥面具下的眼珠子睥睨她一眼:“和你一样。”

    花钿嘻嘻一笑:“是吗?”

    “表哥,你见过会走路的紫裙花吗?”

    “见过。”

    “真的呀?在哪里见过?”

    “就在你眼皮子底下。”

    “……哦。”

    花钿盯着小生飘远的方向许久,表哥陪她站了一会,道:“丫头,你很喜欢他的紫裙花吗?”

    “是呀。”花钿双眼亮晶晶地望着他,“表哥,你能帮我找他要一朵吗?”

    表哥思索了一下:“要想从他手里拿到紫裙花,只有一个法子。”

    “什么法子?”花钿的眼睛又亮了一分。

    “杀了他。”

    花钿大眼珠子一下子瞪得溜圆。

    “表哥,你好残暴,我还是不要了!”

    花钿被他吓得跑回了王府,一整天都没再理他。

第048章 小王子没了

    初十这一日,吃过午饭后,花钿和阿立表哥陪文太妃坐在望江楼上吃点心观对面的水彩河,那小生又在那江上搭了个戏台子唱戏。当然,望江楼隔得远,他们也听不见他在唱什么,只依稀能看得见他在戏台上跳舞的轻盈身姿。

    文太妃遂问髻荷和霜竹:“这小生是谁呀?”

    霜竹道:“听说是从月国来的,这几日天天都在那河上搭戏台子唱戏。”

    髻荷又道:“娘娘若是喜欢,奴婢就去请他来王府,专门唱给娘娘听。”

    文太妃转头问花钿:“阿辞想不想听他唱戏呀?”

    花钿一直惦记着他那会走路的紫裙花,想也不想,就咧嘴呵呵一笑:“想!”

    髻荷就下去了,带了几个人出了王府。

    正吃着点心,忽闻东府里传来一阵呼天抢地的哭嚎声,望江楼上听得一清二楚,众人齐齐转头,遥望着东府里。东府里住着的都是长青王赵济的姬妾,霜竹忙着了两个小丫鬟过去打听发生了什么事。

    一会后,两个小丫鬟匆匆赶了回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太妃娘娘,不好了,秦妾妃生的小王子没了!”

    “没了?”文太妃惊坐而起,“好端端地怎么就没了?快带我过去看看!”

    霜竹和花钿便搀了她下了望江楼,往东府去。彼时郑王妃也到了,正在秦妾妃的屋子里问话,见文太妃来了,忙起身扶了她坐在椅子上。

    秦妾妃哭得死去活来,跪在地上,完全不顾形象地抓住文太妃的衣角,大声喊叫:“太妃娘娘,您一定要为妾身做主啊!”

    郑王妃忙着人将她给拉开了。

    “怎么回事?”文太妃看向郑王妃。

    郑王妃回道:“妾身也刚听说睿儿突然就没了,刚来到这院子里,还没来得及问话。”

    奶娘庞氏抱了已经没气的小王子赵青睿过来,她也哭得两眼通红,一边抽噎一边说道:“太妃娘娘,奴婢给小王子喂了奶,放在床上睡了,就去灶房吃了午饭,谁知道,回来小王子就没气了!”

    初看那小王子,没有中毒的迹象,也没有受到严重外伤的痕迹,但看那张小脸,颜面肿胀、发绀,一看就是被人活活捂死的。文太妃闭眼叹了口气,挥了挥手,让她把人抱了下去。

    花钿站在文太妃身边,掂着脚也要凑上去看,被表哥给拉住了,遮住了她的眼睛不让她看,等到那死婴被抱下去之后,才放开她的眼睛。

    秦妾妃又呼喊道:“太妃娘娘,一定是有人害死了我儿!您要为您孙子报仇啊!”

    霜竹道:“这屋里有几个下人?”

    秦妾妃嘴里只喊着要太妃给她儿子报仇,霜竹问话,她一句也没有听见,屋子里的下人都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还是郑王妃身边的贴身丫鬟回了话。

    秦妾妃屋里原来有一个丫鬟伺候着,自打怀了孕之后,郑王妃就给她又添了一名丫鬟,赵青睿出生后,又添了奶娘庞氏,一共就三个下人。

    霜竹又道:“仔细说说,这段时间,你们都在干什么。”

    两名丫鬟跪在地上,抽抽噎噎好半天才说完了话。庞氏喂奶的时候,她们俩都在灶房里煮饭,庞氏喂完奶,就过来和她们一起吃了饭。吃完了饭,她们一个在灶房里收拾,一个在院子里准备下午要给秦妾妃炖的鸡汤,两人都没进过小王子的房间。

    霜竹又问道:“还有什么人来过这屋里?”

    庞氏道:“吃饭的时候,陈夫人来过,送了一锅燕窝粥给娘子吃。另外,王爷的卑妾王氏也在这屋里吃饭。”

    王氏是秦妾妃当初进王府时从娘家带来的丫鬟,后来做了王爷的卑妾,也还是住在这屋里。此刻,她也跪在地上,浑身颤抖不止。

    一直哭嚎着的秦妾妃忽然又尖声喊道:“一定是陈芳芸那个贱人把我儿给杀死了!”

    文太妃看了一圈,没见到陈夫人。

    霜竹又问:“陈夫人在哪里?”

    话音刚落,陈夫人就带着两个丫鬟匆匆忙忙地走了进来,一进院子就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呼冤枉:“太妃娘娘,妾身冤枉啊!妾身只是过来送了一碗燕窝粥就走了,连小王子都没有见到过!”

    秦妾妃指着她骂道:“你放屁,就是你害死的!你可巴不得我儿子死!”

    秦妾妃虽然满面泪痕,双眼通红,但和陈夫人一对照,仍可依稀看出,两人模样有几分相似,不过,陈夫人生得比她秀气一些。

    这两人是同母异父的姐妹,秦妾妃是姐姐,陈夫人是妹妹。秦妾妃是落纱州长亭县里秦员外的女儿,陈夫人却是秦妾妃的母亲同下人通奸生的女儿,刚一出生就被母亲给卖到了隔壁玉台县一家青楼里。

    九年前,十五岁的陈夫人随歌妓团入王府献舞庆祝赵济三十岁生日,被赵济看上,留在了王府里,做了他的侍妾。一朝生下王子赵青凯,赵济十分欢喜,有心想提升她在王府里的地位,碍于身份遭到文太妃的反对。赵济就着人找到了陈夫人的生母,使了些手段让秦员外认陈夫人做了干女儿,这才让她顺利成了王姬。紧接着陈夫人又生了女儿赵青慧,赵济很快又将她升为了夫人,和李夫人平起平坐。

    七年前,陈夫人十八岁的同母异父姐姐秦妾妃进王府来看她,因和她生得有七分像,也被赵济看上,一同纳入了府中。不过,秦妾妃初时运气却没陈夫人那般好,肚子一直不争气,只靠着妹妹陈夫人做了个侍妾,直到去年才终于怀上一胎,今年诞下小王子赵青睿后,赵济便升了她做妾妃。

    陈夫人跪着走到文太妃面前,拿着手帕拭泪:“太妃娘娘,妾身有儿有女,在府里也有地位,平白的为什么要去害自家姐姐的孩子?这对妾身可一点好处都没有,有的就只有坏处,妾身是断不会去做这样的事啊!”

    “我呸!你可记恨着我和娘呢!记恨娘从小把你扔了,却把我捧在手心里长大,你可巴不得我在这府里不好过呢!就是你用被子捂死了我儿子,你这个贱人,你赔我儿子!”秦妾妃一边说着一边冲过来,揪着陈夫人的头发就往后拽,陈夫人的脖子差点被她给拽断,幸有下人将秦妾妃的手给掰开了。

    陈夫人梳得漂漂亮亮的一头青丝一下子乱成了鸟窝,她便哭天抢地地嚎了起来。

    郑王妃大怒一声:“别哭了!”

    陈夫人根本不听她的话,继续哭嚎,一边哭嚎,一边喊冤。

    “嚎什么!”

    文太妃一声喝,陈夫人才止了声。

第049章 王府心机

    和陈夫人一起过来送燕窝粥的两个丫鬟也一并给问了。

    两个丫鬟,一个是陈夫人的贴身大丫鬟红缨,一个是小丫鬟瓶儿。端燕窝粥的是瓶儿,红缨随侍在陈夫人身边,两人进来的时候,一起进小王子的房里看了小王子一眼。

    “太妃娘娘,她撒谎!她的丫鬟都承认了她们进来看过我儿子,她却说见都没见过!就是她害死了我儿子!”秦妾妃说着,扑了过来又要打陈夫人,被郑王妃的丫鬟一把给拉住了。

    红缨又道:“不过,这时候的小王子还好好地在屋里睡着,奴婢与夫人就从屋里出来了。但我们走的时候,奴婢看到王姐姐也进了小王子的屋里。”

    卑妾王氏又被提上来问话。

    王氏一直颤抖不止,牙齿上下打着哆嗦,好半天才说道:“我……奴婢……奴婢进去的时候,小……小王子就……就死了……”

    庞氏道:“你看见他死了,怎么不告诉人一声?”

    “……我害怕。”王氏已然双腿发软,连跪都跪不住,直接倒在了地上。

    秦妾妃仍然一口咬定,小王子就是陈夫人害死的。

    文太妃听了一通话,脑仁疼得紧,郑王妃便说道:“母妃,要不您先回去歇着,让妾身来审。”

    但郑王妃根本就压不住这陈夫人,文太妃因说道:“人命关天,既闹出了人命,就送到官府里去。”

    郑王妃愁眉道:“这……这是王府里的家事,闹到官府去,不太好吧?”

    陈夫人连忙拍手叫好:“太妃娘娘说得对,送到官府里去,查个水落石出,可别冤枉了好人!”

    文太妃又低头瞧了眼倒在地上的王氏,一时脑仁又更疼了。她本就是想拿官府吓一吓陈夫人,不过,陈夫人却是这样的反应,她便不再怀疑她。但瞧这王氏,胆子十分小,还没审就已经吓成这样子了,说话都说不利索,若真是她做的,定然早就哆哆嗦嗦都给交代了。

    文太妃的眸光又转到秦妾妃身上。但思前想后,秦妾妃好不容易才得来一个儿子,不可能会对自己的儿子下手。再瞧瞧庞氏,她是秦家千挑万选选进来的人,也不太可能对小王子下毒手。

    霜竹瞧着文太妃的眸色,又问道:“没有别的人进过这院子了?”

    庞氏想了一下,道:“陈夫人送了燕窝之后,奴婢等人和娘子都在偏厅里吃饭,外头有没有进来什么人,我们也不知道。”

    很快,夫人李氏、王姬刘氏和妾妃柳氏以及几个侍妾都被喊到了这屋子里。大家各自说了那段时间都在做什么,都说没到秦妾妃这院里来过。

    秦妾妃指着陈夫人又哭嚎了起来:“就是你这个贱人害死了我儿!太妃娘娘,您要替妾身做主啊!”

    她一哭嚎,陈夫人也大声哭嚎了起来,直说冤枉,要自杀以证清白。

    文太妃在霜竹耳边说了两句,霜竹高声道:“来人,上家法!”

    那倒在地上的王氏一下子就昏了过去。一屋子的人都惊恐地望着霜竹,不知道要对谁用刑。

    很快,府里掌罚的人扛了板子进来,听得霜竹说道:“她,还有她,重重地打!”

    她分别指了陈夫人的大丫鬟红缨和小丫鬟瓶儿,两人随即被拖到院子里,院子里即刻便传来一声接一声的板子声和惨叫声,听得花钿的眼睛一颤一颤的。

    陈夫人又跪着爬到了文太妃的脚边:“太妃娘娘,妾身是冤枉的,妾身没有害死她的儿子啊,太妃娘娘!”

    才刚打了几下,院子里就传来赵济的声音:“怎么回事?快停下!”接着就见他急匆匆地赶来进来。

    秦妾妃立刻冲到他脚边,又哭嚎了起来:“王爷,您要为妾身做主啊!”

    赵济还在王府外面就听说家里出了事,火急火燎地赶到秦妾妃的屋子里,一看那才半岁大的儿子,早已没了气,怒不可遏:“是谁干的?”

    文太妃偏过头去,霜竹给她递了一杯茶,她喝了一口。

    赵济又道:“母亲,可查出来是什么人干的?”

    文太妃道:“正查呢。”

    赵济低头瞧了一眼跪在文太妃脚下泪眼汪汪的陈夫人,又道:“母亲,芳芸犯了何事?”

    秦妾妃咬牙切齿道:“王爷,就是这个贱人害死了我们的儿子!王爷,您要为他报仇啊!”

    赵济大惊,陈夫人直摇头掉眼泪:“我没有,王爷,我没有!我为什么要害死她的儿子啊?王爷,您要相信我,我没有害死姐姐的孩子!”

    文太妃堪堪说道:“只是在审她两个丫鬟,一会审完就知道结果了。”

    赵济将陈夫人扶了起来,道:“母亲,不用审了。这一定不是芳芸做的,芳芸有儿有女,睿儿又是她姐姐的儿子,她不会做这样的事的,犯不着。”

    说着,就挥手叫院子里掌罚的人停了手。秦妾妃当场气得吐血,倒在地上不起。

    赵济又挥袖大喊:“快叫太医!”

    文太妃闭了闭眼,起身,道:“既然你回来了,这屋里的事,就交给你了。”

    赵济抱着梨花带雨的陈夫人,转头对郑王妃说道:“去送送母亲。”

    郑王妃送文太妃出了秦妾妃的院子,文太妃叹了口气:“可怜我那还没长大的孙子哟。”

    “母亲觉得,是陈夫人做的?”郑王妃试探着问道。

    “谁知道呢。”文太妃走了两步,想说什么话,又咽了回去。

    王府里发生男婴莫名死掉的事,也不是头一遭了。

    早几年的时候,也有个侍妾生了个儿子,不到两岁就掉进西府的一口井里溺死了。那井还挺高的,一岁多点的孩子根本爬也爬不上去。那时候文太妃还有些精力管理府里的事,好好地查了这事,几房屋里的丫鬟都打了个半死,就是没人认,这事最后还是不了了之。

    如今府里就只有两个男孩,除了郑王妃和陈夫人有儿子之外,其他嫔妾都没有儿子。

    “这段时日,阿辞的表哥在我这里,你让云儿搬到我这边来住,他们两个都是同龄人,有什么也好互相交流交流。”

    郑王妃点头道:“好,一会我就着人收拾东西,送他过来。”

    一直将文太妃送回南府,文太妃屏退了所有人,连花钿也给赶了出去,在屋里同郑王妃说了一会话。

第050章 宝宝那么可爱

    郑王妃时年三十有六,是落纱节度使郑埙的三女儿,闺名灵璧,品行端庄,知书达礼,但姿色并不出众,人又比较木讷,赵济一直都不太喜欢她。当初愿意娶她,完全是因为她的大姐。

    大姐郑灵君时年四十,是整个长青最有灵性最有气质的女人,琴艺尤其出众。十五岁的时候因为琴艺达到六境而被当时的薛贵妃如今的薛太妃收为义女,并受先皇册封为落纱郡主。

    这便是樊蕊儿的母亲落纱郡主。

    赵济同当时的许多贵族公子一样,疯狂追求于她,但她一个也没瞧上,却看上了一个十分不起眼的落魄书生。没能如愿娶得落纱郡主的赵济,接受了他父亲和文太妃的安排,娶了她的三妹为妻。

    这便是赵青云的母亲郑王妃。

    文太妃拉起她的手,问她:“嫁到王府这么多年,可曾觉得委屈?”

    郑王妃摇头道:“怎么会呢?嫁入王府,母妃待我极好,妾身觉得幸福还来不及呢。”

    “当年那件事,是我没有处理好,苦了你了。”

    郑王妃眼眶忽地有些湿湿的,却仍是摇头:“不怪任何人,只怪我的命不好。”

    当时赵济娶了郑王妃后不到两年,又娶了时任玉台府知府的李岩均的堂侄女李氏为侧妃,即是李夫人。几个月后,两人同时有孕,怀孕到三个月的时候,又同时被府里的一只猫给吓着了,郑王妃直接给吓得流产,李夫人倒是无恙。

    为了方便郑王妃养身子,文太妃就把府里的事务交由李夫人打理,谁知道有个侍妾没安好心,趁机在郑王妃每日吃的滋补汤里加入了落子汤,长此以往,就导致郑王妃再也不能生育了。

    文太妃又拍了拍她的手,意味深长地说道:“可怜你只有云儿这么一个子嗣,府里人心难测,你要多上点心啊。”

    郑王妃直点头:“妾身明白。”

    说了一会话,郑王妃就又回了秦妾妃的屋里,彼时赵济还在,陈夫人就坐在他身边,红缨在审问秦妾妃屋里的下人和其他嫔妾的下人。

    都问了一遍话后,陈夫人指着被冷水给泼得醒了过来的王氏,道:“这事定是你做的,是与不是?”

    王氏一来害怕,二来又被冷水泼得直发冷,跪在地上哆嗦着嘴一句话也说不出。

    陈夫人又对赵济说道:“连话都不敢回,定是亏心,姐姐的孩子一定是她害死的。”

    赵济盯着那王氏,又问了一遍:“是不是你做的?”

    王氏依旧没有答,只一个劲地摇头。

    赵济也没心思再问,挥手道:“拉下去,杖毙了!”

    郑王妃道:“王爷,是不是再问清楚了?这王氏是个老实人,怕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王妃姐姐,知人知面不知心啊!”陈夫人一脸灿笑地望着坐在下首的郑王妃,“这王氏看着姐姐一天天地受宠,难免心生嫉妒,心生嫉妒的女人可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

    秦妾妃早就因为情绪激动被拉下去了,一屋子的嫔妾再没人说话,掌罚的就将王氏给杖毙了,这事就算了了。

    但秦妾妃只认定是陈夫人害了她的孩子,一来没了孩子,二来觉得丈夫不公,精神受到重创,整日哭哭啼啼,日夜以泪洗面,初时赵济还会经常去她屋里看望,过不了两日,他就烦了,便再也不去见她。她越发变得疯癫,每日在院子里骂骂咧咧,又扎小人诅咒陈夫人和她的孩子,赵济就将给打入了冷宫,从此不闻不问。

    连着几日,花钿都有些闷闷不乐的。

    “那么可爱的宝宝,怎么舍得将他杀死呢?”

    表哥答道:“世上人心难测,我们也不知道人家是怎么想的。”

    “可惜,我都还没有抱过他。宝宝都好可爱的,我最喜欢抱他们了。”花钿说着,就做了一个怀抱娃娃的动作,身子还一摇一摇的,仿佛真的抱了一个娃娃似的。

    表哥托腮似沉思了一会,道:“嗯,宝宝是挺可爱的。”

    “表哥,你有没有抱过宝宝?”

    花钿刚问完,没等她表哥回答,接着又问:“小的时候你有没有抱过我呀?”

    表哥摇头:“没有。”

    “为什么呀,我不可爱吗?”

    “你太重了。”

    “嘻嘻嘻。”花钿抿着唇直笑,奶奶和爹爹也说她小时候很重,想抱都抱不起。

    又过了三天,髻荷去请的小生来了府里。府里的下人在望江楼楼下空地上搭了一个戏台子,府里的大人小孩都到南府这边看戏来了,连赵济也来了。

    戏还没开始,小孩子在戏台子下面跑来跑去,文太妃坐在望江楼上吃点心。赵济先上了望江楼,同文太妃坐了一会,磕了会瓜子。

    “下月初就是落纱郡主的四十岁生辰了,母亲觉着府里应该准备什么礼物比较妥帖?”赵济眼望着对面的水彩河,似漫不经心地,说起了话头。

    文太妃带笑看着下面下台子旁边的花钿像个小兔子似的窜来窜去,几个孩子都想抓住她,就是抓不住。

    赵济瞧了她一眼,又道:“母亲,这回落纱郡主的生辰宴……”

    文太妃收住笑,道:“这事你同灵璧商量商量,不必问我。”

    “是。”赵济将头转了回去,此时戏还没有开始,楼下依旧吵吵闹闹的。

    隔了一会,赵济又偏过头来,笑说道:“母亲,儿子想把芳芸也带了去,她入府这么多年,还一直没有机会参加这样体面的宴席,您看……”

    文太妃登时脸孔就板了起来:“你这是要去打谁的脸那?”

    “不是,儿子断没有这个意思……”

    “在府里头,上不了堂的妾氏恩宠盖过了正妻,我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这是要把家里的丑事给传扬到外边去,还要当着落纱郡主的面打她妹妹的脸!你这是要丢谁的脸?赵济啊赵济,你是被狐狸精下药了还是被人给下降头了?”文太妃情绪越说越激动,差点跳起脚来揍她儿子。

    赵济吓得连声道歉,灰头土脸地下了楼,戏也没看就走了。

第051章 下毒

    看戏的时候,花钿挨着文太妃坐,旁边是表哥和赵青云。花钿和文太妃、郑王妃共用一张点心桌,表哥则和赵青云共用一张点心桌。

    俄顷,台上的戏开始了。小生出场,先做了个简短的自我介绍,说是自月国而来,名叫辉夜离,从小就喜欢月国的京曲,在月国唱了一段时间后,想把月国京曲传扬到云、镜两国,就辗转来到了云国。

    文太妃在下面点头说了声:“辉夜离,好名字。”

    花钿探头看着他脚边,没看到紫裙花。一直到辉夜离唱到一半的时候,那紫裙花才从戏台子后面转了出来,和着琴声,和辉夜离一起在台上跳舞。花钿喜得拍巴掌叫好,又对文太妃说道:“祖奶奶,他脚边的花叫紫裙花。”

    文太妃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哟,你还知道这个呀!”

    “知道,我还知道他的紫裙花会走路。祖奶奶,真的会走路的,特别神奇!”

    文太妃又笑道:“那不是跟你头上的花蝴蝶一样神奇了?”

    花钿连连点头:“对呀对呀!”

    看到一半,有下人过来换了桌上的点心,花钿眼只望着戏台子上的紫裙花,如此近距离地看这紫裙花,越发地觉得可爱了。那六朵紫裙花似乎感受到了她灼热的目光,每每转到她这个方向来的时候,都退得远远的,生怕她会把它们吃了似的。

    见点心来了,她便垂下过头来要拿点心吃,忽听耳边传来表哥的声音:“点心有毒,不能吃。”他的声音不高,但也不低,足以令文太妃和郑王妃听得清清楚楚。

    文太妃闻言,立即喝令大家不要吃点心,台上的戏也中止了。髻荷忙着人将辉夜离一众人给安排到了偏厅里休息。

    此时天色尚未黑,府里的太医过来验了桌上的食物,表哥和赵青云那一桌的食物果然被人下了剧毒,但仅仅只有他们那桌被下了毒。

    一时间,整个南府里上上下下都人心惶惶。

    文太妃回到正厅里,所有人都被召集了进来,所有负责膳食的下人也全部被提拿到了堂下。她坐在堂上,霜竹站在堂下问话:“世子爷桌上的点心是谁送的?”

    一个十七八岁的丫鬟跪伏着战战兢兢地回道:“是奴婢送的,但是奴婢没有下毒啊。”

    这丫鬟是南府里的丫鬟,霜竹又道:“仔细说清楚你是从什么人手上接过的点心,又是怎么送到世子爷桌上的。”

    那丫鬟又回道:“奴婢和其他姐姐一样,从灶房里的点心桌上端了两盘点心,又和其他姐姐一起,端了出去,送到了世子爷的桌上。”

    霜竹转头对文太妃说道:“太妃娘娘,分送点心的时候,事先并没有明确什么人端的点心是给哪位主子的。”

    那丫鬟又在地上拼命磕头:“太妃娘娘,奴婢没有下毒,给奴婢一万个胆子,奴婢也不敢下毒啊!”

    文太妃不语,忽地只看向坐在堂下的陈夫人,堪堪道:“陈夫人,此事,你怎么看?”

    那陈夫人正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看戏,忽然被文太妃点名,愣了一下,随即说道:“定是有人想谋害世子!”

    文太妃又问:“谁要谋害世子爷?”

    “这个……妾身也不知道。”陈夫人的声音随即便弱了下去,眼睛扫了一眼对面的李夫人和其他几位姬妾。

    “哼!”文太妃冷喝一声,陈夫人立即缩回了椅子里。

    文太妃又看向李夫人:“李夫人,此事,你怎么看?”

    李夫人思忖了一会,才道:“妾身以为,定是这婢女下的毒,要谋害世子爷。婢女们都是从一个地方端的点心出去,若事先就有人在某一盘点心上下了毒,那么分送的时候,被分送到了哪位主子的手里,就有了很大的不确定性。下毒之人万不可能毫无目的地下毒,所以,只有可能是这婢女下的毒,不然,别的人也做不到。”

    那丫鬟又接连磕头哭喊道:“太妃娘娘,奴婢真的没有下毒!奴婢是冤枉的!奴婢愿以死证清白!”

    她说着,竟真的就往一旁的柱子上猛地撞去,死了。

    满厅的人都吃了一惊,花钿惊叫一声,脸往她表哥怀里埋去。

    文太妃揉了揉眉心,这丫鬟是她府里的,起先她并未怀疑她,她这一死,反倒认为就是她下的毒了。

    “拖出去。”文太妃摆了摆手,命人将她的尸体给拖了下去。

    遣散了一众人之后,文太妃问了髻荷和霜竹那丫鬟的来历。

    髻荷说道:“这丫头姓蔡,叫风儿,是前几年的时候从外头买回来的,家里还有一对父母和七个兄弟姐妹,因为实在是养不起这么多儿女,她父母就把她给卖了。”

    文太妃眸中难掩怒火:“去问一问她家里人。”

    髻荷道:“是。”

    当天晚上,髻荷连夜带了人找到那丫鬟家里去。一家人正在吃饭,忽见髻荷带着一堆人气势汹汹地进门来,都吓坏了,慌得都起了身。几个孩子战战兢兢地望着他们,眼睛里面满是惶恐,一个小女孩竟“哇”的一声嚎啕大哭了起来。

    髻荷扫了一眼,见当中两个四十几岁的男人和女人,料想就是风儿的父母,便对他们说道:“我是文太妃身边的大丫鬟髻荷,有件事情要问一问两位。”

    蔡父蔡母便让大儿子带了弟弟妹妹们进里屋去,髻荷也不绕弯子,直接喝道:“你们家姑娘被卖到王府里,王府里给她好吃好喝的,她竟然下毒要谋害王世子,好一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蔡父蔡母被这一声喝吓得当即跪倒在地,又是抹眼泪又是哭泣。

    髻荷又厉声喝道:“是不是你们指使她这么做的?”

    蔡父慌得抬头直摇手:“不是,不是,就是给我们天大的胆子,我们也不敢指使她这么做啊!”

    “哼!那她怎么敢给世子爷下毒?”

    蔡父仍是摇头:“我们也不知道啊。”

    “不知道?若是叫我们查出来你们却不肯说,一定给你们罪加一等!谋害世子可是重罪,你们若是串通一起,定要判你们个满门抄斩!”髻荷又使了个眼色,叫一起来的人去搜他们家。

    蔡母一直呜呜呜地哭个不停,蔡父也泪眼婆娑的,髻荷也不再说话,只等他们搜完了屋子再说。

第052章 文太妃审案

    过了一会,蔡父抹了把眼泪,哽咽着说道:“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前两日突然给我们家送了一大笔钱。到了晚上,又有人往我们家放飞箭,险些把我大儿子给射死。箭上带了一封信,要挟我们,收了他们的钱就要替他们办事,否则的话,就把我们全家都给杀了!”

    髻荷怒道:“无知愚民!可知谋害王世子,是大逆不道的谋反罪?”

    “我们不知道啊,我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蔡父蔡母两人呜呜地抱头痛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不停地在地上磕头。

    髻荷狠拍了一下桌子:“岂有此理,到底是什么人指使你们这么做的?”

    蔡父蔡母两人直摇头:“不知道,我们真的不知道。他们从来都没有露过面,只送了很多钱,射了一支箭,送了一封信,隔天我们家风儿就回来了。”

    两日前,风儿告假回了一趟家,说是她父母病重,髻荷暗忖这蔡父蔡母所说之话确实不假。

    “风儿一回到家,又有人射了一支箭进来,直接就射在了我们家六儿的身上,把我们家老六当场就给射死了啊……呜呜……”

    那里屋的几个孩子也跟着放声大哭了起来。

    髻荷默了默,手指紧紧地抓着桌角,眸中尽是愤恨。此时,搜屋的人也回来了,手上提了几大罐铜钱放在桌上,又道:“院子后面发现一副六七岁小孩的尸体,看样子是这两日才死的,还没下葬。”

    里屋那些孩子又哭得更大声了。

    蔡父又哽咽着说道:“那箭上带了一封信,只有风儿一人看了,她大哥也想看时,就有飞箭飞了进来,不让他看。风儿看了信就立即烧了,当天就匆匆地离开了家,也没告诉我们那信上到底写着什么。那贼人每天都在监视着我们一家,我们全家可是连远门都不能出啊……呜呜……”

    “去看看附近有无可疑之人。”髻荷当下便派了两个壮汉出去搜寻,又留了几个壮汉守在他们家,她则先行带着蔡父蔡母回了王府,将情况一一禀告给了文太妃。文太妃、赵济和郑王妃一起又审问了一遍,仍是一样的结果。

    文太妃怒而拍桌:“我老了,这府里的事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但有人总是要挑衅我的底线,接二连三地谋害我孙子,还敢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害人!但凡我还有一口气在,也要把这歹毒的人给揪出来!”

    赵济战战兢兢道:“母亲,这事是儿子管顾不周,您就别为这操心了,交给儿子来办。您放心,孩儿一定将这歹人给揪出来!”

    “放屁!”文太妃狠狠数落了他一顿,“都是你惯的一众狐狸精,在这府里闹得鸡犬不宁!哪日等你的儿子都死光了,你都还要宠着她们!这次的事,你别想插手,再想维护什么人,除非把我弄死!”

    赵济腾地一下站了起来,诚惶诚恐道:“是是,母亲,一切都听母亲安排,但是,请母亲一定別累坏了身子。”

    “哼,没有你这个糊涂丈夫糊涂爹,我至于这么大年纪还操心你后院的事!”

    赵济汗如雨下,只得频频点头称是。

    文太妃当刻就着髻荷将陈夫人身边的大丫鬟红缨给提了过来,二话不说就叫掌罚的狠狠地打了下去。等到打到半死的时候,霜竹才着人将她拖了进来。

    陈夫人跪在赵济脚边抽抽噎噎地替红缨求情。赵济几次拿眼去看文太妃,文太妃都没理他一理,他只得偏过头去,不忍看陈夫人。

    霜竹站在红缨面前,道:“好好地说,秦妾妃的小王子是不是你给害死的?”

    陈夫人闻言,双肩突然抖了一下,颤着唇瓣看着文太妃:“不是要审给世子爷下毒的案子吗?”

    文太妃冷声道:“那个自然也要审!”

    红缨趴在地上,仍然否认害死了秦妾妃的小王子。

    文太妃道:“拖出去,接着打,打死了就拖出去,再拿主子问话!”

    陈夫人一张脸顿时煞白一片,跑到赵济脚边,“噗通”一声跪下,使劲摇着他的腿:“王爷,您要为妾身做主啊!妾身是冤枉的!”

    红缨突然爬了过来,伏在地上猛磕头:“太妃娘娘饶命,太妃娘娘饶命,奴婢招了就是,是……”

    她话还没说完,陈夫人立刻就爬过来,跪在文太妃脚下,指着红缨呼天抢地地嚎了起来:“太妃娘娘,就是她捂死了我姐姐的孩子!”

    那边红缨立即指着她说道:“是夫人指使奴婢捂死小王子的!”

    赵济一张脸也顿时煞白一片,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陈夫人“你”了半天,竟是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我没有指使她!”陈夫人又爬到赵济脚下,泪眼汪汪地望着赵济直摇头,“我真的没有指使她!是她自己自作主张捂死了我姐姐的孩子!”

    “没有夫人的指使,奴婢怎么敢杀死小王子!还有给世子爷下毒,也是夫人的主意!夫人先是指使人去风儿家里要挟她的家人,再以其父母病重为由,把风儿喊回去,当着她的面射死了她的妹妹,以此警告她,要安心替夫人办事,否则的话就杀了她全家!”

    红缨一股脑儿将前几日下毒的事也给招了出来,可把一屋子的人都给惊住了。

    赵济又惊又怒,一脚将陈夫人给狠狠踢开。

    陈夫人又爬了起来,哭着叫喊道:“我没有!我没有!是她冤枉我!”

    谁知红缨又说道:“还有前几年小王子掉进井里的事,也是夫人指使奴婢做的!”

    陈夫人这会脸色一下子惨白一片,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跪在地上不停地流眼泪。

    “你……你这个蛇蝎心肠的歹毒女人!你怎么不去死!”赵济惊得站起来,又连踹了陈夫人几脚。

    文太妃闭了闭眼,根本没眼看这陈夫人。

    陈夫人又爬到文太妃脚下,直晃着她的腿哭着喊道:“太妃娘娘,姐姐的孩子真的不是我指使她的,还有世子爷,就是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对王妃姐姐的儿子下手啊!太妃娘娘明鉴啊!”

    文太妃冷冷道:“关起来!”又指着地上被打得半死的红缨道,“叫太医过来,把她身上的伤都治好了,千万别让她死了。”

    霜竹依文太妃所言,将陈夫人和红缨给关了起来,分别关在不同的地方,也不让任何人知晓她们被关在哪里。

第053章 试探李夫人

    翌日大清早,赵济和郑王妃过来给文太妃问了早安后,文太妃留他们俩坐了一会。赵济看起来脸色很不好看,精神也恹恹的,许是昨日受到的冲击太大,一时半会还没缓过来。

    不多时,李夫人过来了。这是文太妃特意着人请了她过来的。

    李夫人请了安之后,文太妃就让她在下面站了一会。李夫人年纪和郑王妃差不多,三十几岁的妇人了,风姿不比当年入王府时差,在王府众多嫔妾中,论姿色,还是她排第一。所以,刚入王府的时候,赵济很是独宠了她一段时间。

    但是,陈夫人入府之后,境况就不一样了。赵济完全不似当初那般待她,一门心思都放在了陈夫人身上,后来陈夫人姐姐秦氏入府,李夫人和其他一干嫔妾就更加失宠了。但是文太妃十分清楚,陈夫人胜只胜在长得有几分像落纱郡主,性子也有几分像落纱郡主。

    让她站了一会后,文太妃才道:“昨日审问陈夫人和她贴身丫鬟的事情,想必你也知道了?”

    文太妃突然召李夫人过来,又把赵济和郑王妃留下,赵济就觉得事情不简单,听见她问李夫人话,眉头紧锁,看看文太妃,又看看李夫人。

    李夫人欠身回道:“妾身略有耳闻,听说是陈夫人指使她丫鬟捂死了秦妹妹的孩子。”

    相对比陈夫人两姐妹,李夫人一言一行就规矩有礼多了,平日里就算单独对着郑王妃也从无逾矩行为,郑王妃还多次在文太妃面前夸奖她谦恭有礼。

    文太妃又道:“听说这红缨原来是你手底下的丫鬟。”

    赵济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李夫人又欠身回道:“是,红缨原来是妾身屋里的丫鬟,陈夫人来了之后没多久就有了身孕,妾身生下青缇也有一段时间了,王妃姐姐就从妾身屋里指了两名丫头拨给了陈夫人,其中就有红缨。”

    “昨日红缨招认了是她捂死了小王子,但是陈夫人却否认是自己指使了红缨,会不会是你指使的红缨?”

    文太妃问完,俯身呷了一口茶,仿佛方才只是随便一问。赵济、郑王妃和李夫人三人皆是一愣,都看着文太妃。

    李夫人这会脸上才稍稍有点波澜,但语气仍然十分泰然:“红缨早已是陈妹妹屋里的人,妾身怎敢指使她人屋里的丫鬟?况且,红缨在我屋里的时间也并不长,原是从王妃姐姐屋里拨给妾身的,虽然在妾身屋里伺候了两三年,但并不在妾身面前伺候着。不知母妃为何有此一问?”

    文太妃堪堪道:“对世子下毒一案,红缨也供认不讳,承认是她指使了我府里的丫头给世子下毒。若是下毒成功,世子死了,王妃必然受到打击,她再跳出来指认陈夫人,陈夫人也就倒了,想来想去,最得利的人也就只有你了。”

    李夫人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急急地说道:“母妃,绝对不是妾身指使的,妾身对天发誓,不是妾身指使的!”

    文太妃盯了她一眼,道:“快起来吧,我也就是问一问,反正这红缨也抓住了,日后再慢慢拷问,总会问出到底是什么人指使她做出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越说到后面,她咬字越来越重,“已经害死了我两个孙子了,还想害死我第三个孙子,不把她千刀万剐了,怎能消人心头恨!”

    赵济见她情绪激动,忙说道:“母亲息怒,莫要伤了身体。母亲放心,儿子一定对这些人严惩不贷!”

    文太妃这几日动了怒之后,身体就越发不如从前了,早晨问安过后,她就回床上躺着。郑王妃忙请了太医过来看,太医看了了之后,对郑王妃说道:“太妃娘娘不宜再动怒了,动怒伤身啊。”

    太医走了之后,花钿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此时文太妃已经吃了药睡着了,她一脸忧心忡忡地在床边坐了许久。

    田梨过来劝道:“姑娘不要担心,太妃娘娘洪福齐天,不会有事的。”就拉着她出去了,在院子里的秋千上坐着。

    表哥刚好也过来看望文太妃,见她一个人在秋千上坐着发呆,摸了摸她的头,道:“丫头,怎么了?看着闷闷不乐的。”

    花钿垂着头道:“祖奶奶生病了。”

    表哥看了一眼屋里,这几日王府里的事他自然也有所知晓。

    “你放心,太妃一定会好起来的。”

    花钿抬起头,盯着他又问:“表哥,小叔这么善良,为什么陈娘娘要下毒杀他呀?”

    表哥沉默了一会。

    花钿又道:“是不是她的心是黑的呀?”

    “你说得真对,有的人的心啊,就是黑的。”表哥轻轻推了推秋千,花钿就荡了出去。

    忽见赵青云也进来了,蹑手蹑脚地进屋里看了眼文太妃后又出来了,朝他们俩招了招手:“表哥、花钿,过来过来!”

    “小叔,又要干嘛?”花钿知道他肯定是要找他们俩出去玩。她这个小叔什么都好,就是玩心特别大,一整天不是在抹骨牌就是在捉小鸟,读书弹琴都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走走走走,去了就知道了!”

    花钿跟着他上了望江楼,果然,不出任何意外的,又是抹骨牌,还是那几个牌友,赵青霞早已在牌桌上坐好了。这下毒事件还没理清,他们倒是还有兴致抹骨牌。

    不过,文太妃也不许他们小孩子插手过问这些事,花钿心情郁闷,无所事事,也只有坐上桌去抹骨牌,开口就对赵青霞说道:“青霞姑姑,一会输了不要哭呀!”

    赵青霞将带来的钱往桌子上一掷:“谁说我会输!谁说我会哭!”

    四个人玩了一会牌,就有下人送了点心上来。有了上次的教训,赵青云每次吃东西前,他的奶娘都要先用银针试毒。她验了一下,银针没什么变化,这才放心让他吃点心。

    “哥哥你放心啦,陈姨娘已经被祖母关起来了,不会有人向你下毒啦!”赵青霞拿起一块点心就要往嘴里塞去,却听得表哥忽然说道:“等一等。”

    赵青霞便张着嘴巴看着他。他用筷子夹了一块点心,细心看了一会,放在鼻尖闻了闻,一众下人都紧张地看着他。

第054章 下毒风云又起

    “都用银针试过了,还能有毒?”赵青云不以为意,“再说了,你这闻闻看看的,能瞧出毒来?”

    “你不觉得这糕点颜色看着有点奇怪吗?不仔细看看不出来,但仔细一看,颜色要偏淡一些。”

    他这一说完,所有人都凑了过来看,但赵青云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异样。

    “你也太草木皆兵了吧?这哪有不一样的?”

    为以防万一,表哥将那点心扔了一块在地上,地上的一只鸡就过来啄着吃了。望江楼上一众主子仆人都盯着那只鸡,鸡吃完了糕点,就走开了。

    “表哥也太小心翼翼了,搞得好像真有人要害我们似的!”赵青霞拿着点心又要往嘴里塞,刚碰到嘴巴,就听得“扑棱棱”一声响,远处那只鸡竟扑闪着几下翅膀,就趴在地上,不动了。

    “啊——!”赵青霞吓得脸都白了,立刻就将手里的糕点扔了,跟着她一起来的奶娘使劲给她灌茶水洗嘴巴。

    “鸡死了!糕点有毒!”

    桌子上的四人都站了起来,离那糕点远远的。花钿抱着她表哥惊恐地望着赵青云:“小叔……”

    望江楼上一下子又混乱不堪,下人们很快把郑王妃给请了过来。文太妃还在床上睡着,髻荷和霜竹就没有惊动她,只霜竹过来了。

    太医过来验了食物,验了老半天才说道:“这可是剧毒啊,非但无色无味,而且用银针也验不出来!”

    接着,点心房里其他的点心也一一验过了,全都被下了剧毒。

    “得亏了表哥十分审慎,不然我们几个……”赵青云想想都十分后怕,气鼓鼓地跺脚说道,“到底是什么人要谋害我?”

    郑王妃脸色煞白,搂着赵青云浑身气得直发颤:“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在王府里三翻四次地谋害王世子!”

    霜竹已将负责点心的下人都召了过来,下人们都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

    郑王妃指着他们怒道:“所有的点心都被下了剧毒,这是铁了心要害死我儿子,也不怕连累了太妃!说,到底是谁下的毒?”

    跪了一地的人都哆哆嗦嗦地说不是自己。

    表哥突然说道:“负责点心的总管是谁?”

    霜竹便点了其中一个名叫文星的。文星专门负责南府里的点心,平日太妃的点心都是他在全权负责。

    表哥又问道:“今日这些点心除了准备给我们几个吃之外,还有什么人要吃?”

    文星回道:“只是准备给四位小主子吃的,太妃吃的点心要下午才会开始准备。”

    “除了这些准备点心的人之外,还有什么别的人进过点心房没有?”

    “这个奴才没有注意,平时的时候,有时候小主子们也会先进点心房来拿点心吃,所以就不会专门去留意什么人进入点心房。”

    表哥又道:“王妃娘娘,这种剧毒在市面上应该很难买到,可以去市面上查查,都有什么人在卖这种毒,又有什么人最近买过这种毒药。”

    接连两次的下毒事件,郑王妃有些后怕了,根本就没有听他在说什么。她也想学文太妃雷厉风行的法子,便喊了掌罚的过来:“这些下人,一个个地打,一个个地问,我就不信问不出来!”

    霜竹忙说道:“王妃娘娘,太妃还没有醒来,先把他们都押起来,等太妃醒了再审不迟。”

    这是太妃府里的下人,霜竹原是好意提醒,郑王妃却误会了:“怎么,这府里的事,事事都得烦劳太妃?你们这些臭丫头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王妃了?”又指着文星道:“先把这个带头的拿下去,打!”

    文星大喊:“冤枉啊,王妃娘娘,奴才没有下毒啊!”

    霜竹见形势不妙,就回了文太妃的屋里,但文太妃还睡着,她又跑到北府里去找长青王赵济。

    这边已经开始动刑了,文星被打得嗷嗷直叫,也不肯承认是他下了毒。

    花钿抱紧她表哥,听着那惨叫声,眼皮子一抽一抽的。表哥没忍住,又说了句话:“王妃娘娘,这屋里的都是太妃的人,总不会是太妃的人想要谋害王世子吧?”

    郑王妃道:“指不定又是受了什么人指使。”

    “既是太妃娘娘的人,还是等太妃自己审比较妥当。”

    郑王妃此时好像才有些明白,皱了皱眉头,思忖了一会,就让掌罚的人住了手。

    表哥又道:“除了这些人,这几个也要仔细审问。”他手指着赵青云的奶娘和丫鬟、赵青霞的奶娘和丫鬟,以及花钿的贴身丫鬟田梨,“这些人也有可能进入过点心房下毒。”

    赵青云的奶娘叫唤道:“你放屁!奴婢若是下了毒还会拿银针给世子爷试毒?”

    郑王妃倒是采纳了他的这条建议,将这些人也都给扣了下来:“都关起来,等太妃醒了,一一地审问。”

    花钿扭头委屈地对表哥说道:“田梨姐姐不会下毒的。”

    表哥点点头:“我知道,你放心,你田梨姐姐不会有事的。”

    霜竹那边没有找到赵济,倒是文太妃先醒了。一醒来就听说府里又有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对王世子下毒,就匆匆赶了过来。郑王妃还在正厅里,厅外的院子里跪着一地的奴才丫鬟。

    “这是要反了不成!”远远地就听见文太妃在外面骂,郑王妃连忙迎了出去,花钿也快跑了出去,搀着她进了厅。

    髻荷已经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同文太妃讲了,文太妃刚一落座,便说道:“把南府里的下人都喊过来!”

    一会之后,南府这边所有的下人都召集齐了,跪在厅外的院子里。

    霜竹道:“没进过点心房的人都进来。”

    一时便进来了十来个人,除了南府里的,还有赵青云的丫鬟、赵青霞的奶娘和丫鬟。

    霜竹又道:“可有人能证明?”

    南府里两个负责衣物的人互相证明一上午都在洗涤、整理衣物,负责膳食的六个人也互相证明了在离点心房隔了一个院子的灶房里准备今天中午的膳食,还有一个小丫鬟一直跟着髻荷在文太妃的屋里,另有一个负责洒扫的下人说她一上午都在洒扫院子,但因她要在各个院子里走动,所以无人能证明。

    赵青云的丫鬟说她一直和田梨在一处玩,后来田梨说要去看看点心做得怎么样了,她就回了望江楼,这一点田梨给她做了证。赵青霞的丫鬟说她一直和赵青云的丫鬟在一处,两个丫鬟也互相做了证,但是赵青霞的奶娘却无人可以给她作证。

    文太妃指着赵青霞的奶娘和负责洒扫的下人说道:“她们两个留下。”

第055章 点心案

    接着霜竹又把院子里还跪着的人喊了进来:“好好地说说,在点心房里,你们都做了什么,为什么进点心房。”

    点心房里负责点心的点心师有一个,负责摆盘的摆盘师有一个,负责分送的丫鬟又有两个,还有一个总管文星,一共五个人。文星已被打得屁股开花,还是几人将他给抬进来的。

    点心师阿元说道:“刚吃完早饭的时候,文总管吩咐奴才给几位小主子做点心,奴才就进了点心房做点心,和奴才一起在点心房里的还有王发哥。点心做完了之后,奴才在点心房里坐下歇了一会,之后又出去小解了一下,回来点心就已经端出去了。”

    接着摆盘师王发又说道:“奴才和阿元一起进的点心房,阿元做点心时,奴才就在一旁打下手,点心做完了,奴才就开始摆盘。摆好了盘,奴才出去喊阿玲阿彤进来端点心,但是在外面找了一圈都没找着她们,等奴才回来时,桌上的点心已被人端出去了。”

    摆盘师说完了,分送的丫鬟阿玲说道:“奴婢和阿彤两个一直在一起,点心没有做好之前,奴婢和阿彤进点心房问过一次点心好了没有,因为点心还要好一会,奴婢和阿彤就先出去了。等到奴婢和阿彤再回点心房的时候,房里一个人也没有,但是点心已经摆好了放在桌上,奴婢和阿彤就给端出去了。”

    田梨又道:“奴婢进过一次点心房,问点心做得怎么样了,那时候点心还没有做好,奴婢就出来了。”

    赵青云的奶娘也说道:“奴婢也是进去问问点心做好了没有,这时候点心已经做好,也摆好了盘放在桌上,刚好阿玲阿彤两个进来了,奴婢就出来了。”

    霜竹又问文星:“文总管呢?”

    文星哭着说道:“小主子们要吃点心,奴才一早就吩咐了阿元他们去做点心,因为阿元向来做点心奴才都很放心,奴才只在点心房里吩咐了一下要做多少,做什么点心,就出去了,再也没回过点心房。谁知道有人居心叵测要在里面下毒,早知道,奴才就一直守在里面了!”

    此时,也没有人顾得上苛责他的失职了。

    文太妃听了一通每个人的证词,坐在堂上许久都没有发话。照他们所说,如果下毒的只是一个人,那有可能下毒的就只能是摆盘师王发了。不过,他出去找丫鬟进来端点心直到丫鬟进来的那段时间里,点心房是没人的,也难保有人趁机偷偷进来下毒。

    花钿看看跪在地上的田梨,又看看文太妃,数次想说话,被她表哥制止了。他见文太妃一直不发话,似在思索着什么,因说道:“太妃,外客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文太妃堪堪转头盯住他:“你但说无妨。”

    表哥遂说道:“自秦娘子的小王子被捂死之后,不到十天,王世子接连两次被人下毒,前一次尚且还能顾及一下旁人,这一次却全然不顾其他的主子,想来此人定然十分着急。”

    郑王妃道:“定是狐狸尾巴露出来了,狗急跳墙!”

    “狐狸尾巴——哼!”文太妃眸光一厉,转向跪在地上的赵青霞的奶娘。

    赵青霞的奶娘和李夫人同姓,是李夫人从娘家带过来的陪嫁丫鬟。这地上的一众仆人都仔仔细细地说了自己在干什么,只有她十分简短地说了一句,陪在主子身边。

    文太妃直接指着她道:“你倒是说说,这一上午的,你到底在做什么?”

    霜竹又道:“李妈妈,太妃问你话呢。”

    赵青霞的奶娘李妈妈这才抬起头,说道:“奴婢也没干什么,就时不时看看姑娘有什么需要,姑娘一直和几位小主子打牌,奴婢也就在四处瞎转悠。”

    “瞎转悠?可转悠进点心房里过?”

    李妈妈又是摇头又是摆手:“没有没有,奴婢可没进过点心房!”

    听得表哥又道:“太妃,这种剧毒比较少见,去市面上查一查,兴许能查到点什么。不过,查也需要一些时间,这段时间里如果继续放任行凶之人逍遥,不知道后面会不会再发生其他的什么事。”

    文太妃默了默,道:“李妈妈留下,其他的人,都暂且关押起来。”

    看着田梨也被带了下去,花钿又委屈巴巴地扭头看了眼她表哥,表哥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说话。

    文太妃又道:“髻荷,去把李夫人请到我院子里来。”

    一会后,文太妃便回了自己的院子,李妈妈也被霜竹一同带了过去,旁的人都屏退了,连花钿也不许跟入。接着,霜竹又把昨日关起来的陈夫人和红缨也带到了文太妃的院子里。

    陈夫人一见到文太妃就不停地在地上磕头喊冤枉:“太妃娘娘,妾身真的没有谋害姐姐的小王子,也没有要毒害王世子,妾身没有,妾身没有啊!呜呜呜……”

    文太妃厉声道:“那掉进井里的小王子,是你害的?”

    陈夫人哭哭啼啼地没说话,半晌后才放声大哭:“太妃娘娘饶命!太妃娘娘饶命!妾身一定是鬼迷了心窍,才会把小王子扔到井里去的呀!”忽然间又指着红缨咬牙切齿道,“是她!是这个贱婢,怂恿妾身,说什么把这个孩子推到井里去,也不会有人发现,神不知鬼不觉,一辈子都不会有人知道的!”

    但,不管陈夫人怎么指责红缨,红缨就是一句话都不说。

    文太妃冷声喝道:“哼,拖下去,按家法处置!”

    陈夫人被拖下去之后,文太妃就开始审红缨和李妈妈。但红缨即便又被打得半死,依然认定一切都是陈夫人指使她的。李妈妈也被打得半死,但也绝不承认在点心里下毒。

    文太妃暗暗观察李夫人神色,她自始至终,泰然自若,看见李妈妈被打得半死,也没皱过一下眉头。

    “你们不说实话,也行,是毒总有源头,等查清了这毒的来历,看你们谁还敢嘴硬!带下去,都关起来!”

    此时,李夫人才神色有异,似乎有些委屈,道:“母妃,这是认定了是妾身指使红缨捂死了小王子,是妾身的人下毒要害世子爷?”

    文太妃倒是被问住了。她也只是直觉上认为陈夫人的心机不如李夫人深沉,但是数日之内接连两次下毒谋害王世子,未免过于急躁,这却非心机深沉之人会做出来的事。

    不过,文太妃还是将这三人暂且关了起来,命了人重重把守,一面立即着了人去市面上查那毒的来源。

第056章 李氏阴谋

    半夜,南府柴房外面。

    一道人影蓦地出现,悄无声息地将把守的人都打晕了之后,轻声推开门,飘了进去。

    李夫人被单独关在一间柴房里,此时正弓着身子睡在地上。那道人影进来后,轻轻将房门掩上,拍了拍她的肩膀,李夫人登时就醒了。

    借着外面的月光,她只看见一个蒙着脸的黑衣人。

    李夫人坐了起来,身子往墙边靠去,警惕地盯着他:“你是谁?是不是来带我走的?我是不会走的!”

    那人道:“你当然不能走。”

    李夫人默了默,身子又往后缩了缩,神色慌张地看着他:“你想干什么?”

    “东窗事发,当然是消除证据。”那人说得甚冰凉。

    李夫人眉间颤了颤:“什么意思?”

    “你的动作太过着急,短短几天之内,竟然接连两次使人下毒,说不定已经引起了他的注意,也说不定他已经密报了转运使,更说不定明日就会有人来王府抓你。为了以防万一,大人着我来了结了你。”那人说话间,腰间一把软剑已抽了出来,径直往李夫人脖子上刺来。

    “等等!”李夫人吓出一身冷汗,哆哆嗦嗦地说道,“我也是为了完成大人给的任务,也不知道他会在王府里呆多久,趁着他还在府里,任何机会都不能放过,不是吗?为了完成任务,我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不顾了,请你转告大人,不管他们怎么问,我什么都不会说的!我一定什么都不会说的!”

    执剑的手堪堪收了回去。

    “你不会说,其他人可就未必。”那人的声音依然冷若冰霜。

    “她们也不会说的!风儿已经死了,死无对证。妈妈是李家人,对我最忠心了,一定不会说出我指使她第二次下毒的事。红缨她家人的命都在我手里,就算被打死了,也什么都不会说的!毒药是你给的,市面上根本就查不到。只要她们两个什么都不说,不论王府,还是官府,都查不到任何证据,我依然可以安然地在王府待着,继续为大人效命!”

    那人似冷笑一声,李夫人见他没说话,认为他定是被自己说动了,又说道:“请相信我,一定不会发生任何差池的!”

    “你太小瞧他了,你以为进了官府的门,他还能让你有机会活着出来?”那人说完后,盯了她半晌。

    李夫人大脑迅速地运转着,可她终究没再想出更具说服力的说辞,但他显然是在等着自己说话。忽然间,她反应过来他最开始说的几句话都只是他的猜测而已,忙说道:“这只是你的猜测而已,他不可能发现的!他整日戴着面具,定然自以为谁也不知道他是谁,若不是你告诉我,我也不会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况且,我和他根本连话都没有说过,他肯定和其他人一样,以为被下毒的对象就只有王世子而已。他肯定不会知道,我真正要杀的人是他!”

    “是吗?你觉得,他就只有这点脑子的话,今天还能在储君的位子上坐着么?”那人好似又低笑了一声。

    李夫人眼珠子飞快地转着,她想不出有哪一点会让他起疑。

    “你不知道是吧,我来告诉你。”那人蹲了下来,细细地说道,“你不动声色地让郑王妃掉了孩子,终生无法怀孕,却还能让她待你如姐妹,可知你手段高明。你安排红缨在最受宠的陈夫人身边,怂恿陈夫人除掉你想除掉的人,只要事发,陈夫人就必死无疑,可见你心机深沉。你苦心经营这么多年,王府里却没有任何人洞察你的心机,足见你心思沉稳。”

    李夫人抿着唇,紧紧地盯着他。她这深似海的城府,王府里从未有人看透,这人却好像看穿了她的心一样,什么都明明白白,清清楚楚,让她由不得觉得瘆得慌。

    那人继续说道:“你最好的时机,就是先通过陈夫人的手除掉郑王妃和王世子,等到陈夫人自取灭亡之后,你就能坐享渔翁之利,成为王府的女主子。如若有幸再生下一个小王子,就把陈夫人的儿子杀了,如若没这个命,就抚养陈夫人的儿子长大,你还是他的母亲。”

    李夫人唇瓣抿得更紧了,全身都冒出一层细密的冷汗来,她不知道,世上竟有人能将她的心思看得如此透彻,甚至可以说,比她自己还要了解自己。

    “但是,你匆忙之间安排的第一次下毒却失败了,败了也就败了,没想到却让你借的好刀陈夫人倒下了。紧接着你又匆匆忙忙地安排了第二次下毒,陈夫人还在那屋里关着呢,你忘了,这锅已没人能替你背了。”

    李夫人有些激动地说道:“不会的,王府还有那么多的姬妾,她们定然也巴不得王世子早点死去呢!再说了,我这不是为了尽快完成大人给的任务吗?大人要我务必抓住时机将他除掉,他只是来王府作个客,说不定过两天就走了,这是多好的时机,既可以除了他,还能除了赵青云!就算太妃怀疑我,逮不到证据她也不能拿我怎么样!”

    黑色面巾下,那人的眼睛里露出比冰霜还要冷冽的寒光,直直地盯着李夫人,令李夫人不由得打了个寒战,身子又往墙里缩了缩。

    “你可曾想过,两次看起来天衣无缝的下毒,为何却都失败了?”

    “是……”李夫人牙齿颤了颤,大脑飞快地又转了起来,是了,两次下毒,都是因为他……

    那人忽地嗤笑一声:“你这雕虫小技,他早就身经百战。”

    李夫人惊恐地望着他,满脸的不解:“既然知道下毒对他无用,为何你还要给我毒药,对他下毒?难道就只是为了嘲弄我吗?”

    她忽地自嘲般地笑了起来:“你今天来这里,就是为了羞辱我吗?我到底哪里得罪了你?”

    那人突然问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李夫人怔了怔,她还真不知道这人是谁,这人只给她看了大人的手信和信物,自始至终都没有露过真面目。

    那人又道:“你不知道我是谁,可知大人是谁吗?”

    “怎会不知,大人是我堂叔父!我告诉你,你最好对我好一点,否则,等我爹爹告到叔父那里,有你好看的!”

    黑色面巾下,狭长的凤眸里忽地露出一抹可怖的光:“你的堂叔父,是李岩风和李岩均。”

    李夫人飞快地答道:“不错!”

    空气突然间静了一瞬,彼此都互相冷眼瞪着对方,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黑衣人站了起来,冷蔑地看着李夫人:“这是你叔父的意思,要你今日就去死。你是选择自行了结,还是让我了结?若是让我了结的话,王府就要闹到官府里去了,到时候,你的家人,可就不知道会遭遇什么惨变了。”

    李夫人默了默,突然一把抱住他的腿,哭道:“不!不会的!我不想死,我想和王爷在一起,求求你,别杀我,求求你!我什么都不会说的!一定什么都不会说的!求求你!求求你……”

    那人一把踢开她:“天亮之前,我会再来一次。”

第057章 作客郡主府

    那人从柴房出来,轻轻关上门,走远之后,扯掉脸上的布,微偏头冷冷地看了眼身后的柴房,而后回过头来,戴上一张娃娃面具。

    今夜不过是一次试探罢了,没想到……

    “你们李家还真是有胆,竟敢如此明目张胆地害我!”

    他双拳紧了紧,又冷眼望了眼身后的柴房,而后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翌日,文太妃刚起床,就听下人来报,说李夫人昨夜已咬舌自尽了。她坐在床沿上呆愣半晌,实在想不明白她怎么就自杀了。

    “你再去瞧瞧。”

    文太妃着了霜竹再去看了一次,霜竹回道:“确实是咬舌自尽了。”

    李妈妈听说李夫人自尽后,也一头撞在墙上,死了。红缨也自知难逃一死,和李妈妈一样,选择了撞墙自杀。

    文太妃觉得事情太过蹊跷,若说李夫人是畏罪自杀,这明明昨日白天还自信满满,也没道理呀。

    花钿就站在她身旁,听说李夫人咬舌自尽了后,眉头皱得紧紧的。这段时间,王府里接连出了不少人命,给她幼小的心灵造成了不小的创伤。她紧挨着表哥,手紧紧地攒着他的衣角,小声地问道:“青霞姑姑没了娘,是不是会很伤心呀?”

    这王府里,除了小叔赵青云之外,就属赵青霞和花钿玩得最好了,突然之间,她又没了亲娘,又没了奶娘,一定要伤心死了。

    表哥偏头看了她一眼:“你担心她?”

    花钿点点头。

    “担心的话,就去看看她吧。”

    花钿拉了拉他的衣服:“表哥你陪我一起去。”

    “好。”

    花钿同便文太妃说了一声,往东府里去了。

    文太妃微蹙眉盯着他们的背影,突然间,眉心舒展,似有所悟一般,又在心中仔细盘复了一遍,心下更是了然,于是打发了人去李家告丧,就说李夫人生病亡故,一面着了人操办李夫人的丧事。

    花钿到东府李夫人院子里的时候,赵青霞和她妹妹赵青媞正哭得死去活来,赵青云也在屋子里,交叉叠着两只手,唉声叹气的。花钿强忍了半天,没忍住,也抱着她表哥呜呜地哭了起来,他由不得又安慰了她好半天。

    此后几日,王府里上上下下都在忙着李夫人的丧葬事宜。到了十月底,赵青云随其父母前往落纱州为落纱郡主庆生,花钿和她表哥也一同前往。

    赵青云可高兴坏了,早早就准备了一大堆礼物,全是要送给樊蕊儿的。出发时,他和表哥并肩驾马前行,一路都在哼着歌儿。恰好这日艳阳高照,即使在寒冷的冬天,也是分外明媚暖和。赵青云在明艳艳的太阳底下,驾着小马,唱着高歌,那样子,活像一个即将迎娶心爱之人的新郎官。

    花钿坐在大花狼身上,听着她小叔嘹亮的歌声,突发奇想:“表哥,要是我带了爹爹的琵琶的话,还能一边走路,一边弹琵琶。可惜,没有带。”说完,一副甚惋惜的神情直摇头。

    表哥却堪堪道:“幸好你没有带。”

    花钿歪着头望着天,皱了皱眉,也没想通为什么大家都觉得她的琴声不好听,偏过头去问她表哥:“表哥,你会弹琴吗?”

    得到他肯定的回答后,花钿又问:“你弹的琴好听吗?”

    “别的人不敢说,不过,跟你比,那是好听得不得了。”

    花钿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一扭头,她头上的花蝴蝶就翩翩飞了起来,在她头顶盘桓了一会,又落回到她头上。

    正在高歌的赵青云见状,忽然驾着马从表哥的身后绕到了花钿的身边,道:“花钿啊,小叔跟你商量个事,你这头上的花蝴蝶钗子,能不能卖给小叔?”

    就在刚刚那一瞬间,他看到花钿头上那只蝴蝶钗子飞了起来,在阳光下,闪着五彩的光芒,他觉得这钗子正正配他家和慧县主樊蕊儿。

    花钿抬脚踢了一下他的马:“这是我表哥送给我的,不卖,你走开!”

    赵青云吃了个闭门羹,又去问表哥:“表哥,能不能把这花蝴蝶钗子卖给我呀?我可以出高价的!”

    “高价?多高?”

    赵青云一听,有戏,忙说道:“你说多高就多高!”

    表哥就比了一只手。

    花钿连忙拿手护紧了头上的钗子,拧着眉头道:“表哥,你送给我的东西,我是不会还回去的!哼!”

    赵青云喜道:“五十?还是五百?我可以给你五千!”

    面具下面那双眼睛似睥睨了他一眼:“五千不必,五百也不必,五十万黄金足可。”

    赵青云猛然间如同被雷劈中了一般,大张着嘴巴愣愣地看着他,好半天后才气鼓鼓地扭过头去。

    花钿高兴坏了,大眼睛又笑成了弯月亮:“表哥,这个钗子真的值这么多钱呀?”

    “当然,把你脑袋护好了,可别让它给丢了。”

    花钿笑着,忙又抬手捂住了头上那只花蝴蝶钗子。

    冷不防听得赵青云极为不屑地说道:“小侄女,他那是骗你呢!什么钗子值五十万黄金,我听都没听过!”

    花钿小脸一扬:“那是小叔你没听过,我可是听过!”

    ……

    天黑之前,一行人就到了落纱郡主府。

    落纱郡主夫妇已在大门口候了多时。落纱郡主容貌看起来并不出众,但她站在那里,身姿婉似一棵翠竹,挺拔、灵动,周身散发的气势如天上的霓霞,壮丽、恢宏,莫名地就觉得高人一等。她的丈夫樊蠡戴着一顶书生帽,个子高高的,整个人的气质就像花钿的爹一样,儒雅有礼。

    夫妇二人皆是四十岁的年纪,但二人并肩立在一处,便是说他们是一对二十几岁的年轻夫妇也不为过。普天之下,凡琴艺高深之人,已经身心具受琴的熏陶,不仅心如明镜般通透,便是身也如翠柏一般,青春长保。

    郑王妃和落纱郡主闲话的时候,赵济不时偷偷地打量一眼落纱郡主,又很快将眼睛挪到别的地方,和郡马爷樊蠡闲谈几句。闲话三两句后,落纱郡主夫妇二人带着他们去见了薛太妃。

    彼时樊蕊儿正在薛太妃屋里抚琴,老远地,赵青云就听出了她的琴音,脚下如同生了风一般,总要比别的人走得快一些,却又不得不刻意放缓脚步,老老实实地跟在几个大人后面。

    等到见了面,樊蕊儿又拿着把扇子把脸给遮住了,赵青云探着脑袋左瞧右瞧,就是看不见她的脸。听薛太妃说了几句话之后,天就黑了。

第058章 姑侄话叙

    吃过晚饭,落纱郡主已着人收拾出了屋子给他们住。表哥和赵青云被安排住在郡主府靠东边的南湘院里,花钿则被安排住在樊蕊儿靠南边的颐秀院里。

    十六岁的樊蕊儿已然十分高挑,细长的脸蛋水嫩而灵动,无论是个子还是长相,都随了她父亲。

    花钿却不乐意和她住一起,进了屋就委委屈屈地望着她。樊蕊儿不解,道:“小丫头你这么盯着我干什么?”

    “表姑你为什么要嫁给太子呀?哥哥是要娶我的,他说了要娶我的。”

    樊蕊儿捏了一把她的脸蛋,轻笑一声:“他说要娶你就娶你么?太子殿下的婚事是国事,可不能由他说了算。再说,他那时才几岁,说的话能算数吗?你个小丫头还当真了?”

    花钿甚委屈地手指对着手指,不明白为什么大家都这么说,难道年纪小,说的话就可以不算数了?

    樊蕊儿见她一副受气包的样子,脸颊两边肉嘟得贼高,就忍不住又捏了一把:“你现在才几岁,就想着嫁人了?你爹都还没娶媳妇呢。”

    花钿拿开她的手,说道:“我会长大的,长大了就可以嫁人了呀!”

    “嗯,你说的没错,过个几年,你也可以嫁人了。”樊蕊儿一边点头,一边往屋里去。

    花钿跟了进去,樊蕊儿睡在最里面那间屋子,屋子里摆满了各类女孩子喜欢的饰品,有大半都是赵青云送的,这一次他带来的东西还没来得及给她,估计给了她,这屋子就该装不下了。

    “表姑,你屋里东西太多了,看得人眼花缭乱的。”花钿摸摸这,摸摸那,竟然又嫌弃起她的屋子来。

    “别动!”樊蕊儿忽见她头上的花蝴蝶钗子飞了起来,吃了一惊,忙叫她别动,伸手去捉那花蝴蝶,却没捉住,等到它飞回花钿头上时,才看清那只是一只钗子。

    樊蕊儿十分讶异:“你这钗子,怎地会飞啊?”

    花钿当即笑得花枝乱颤:“这是我表哥送我的,值黄金五十万两!”

    樊蕊儿更加讶异了:“是吗?你表哥是什么人?”

    “我表哥就是我娘亲的哥哥的儿子。”

    “我没问你这个,我说你表哥家是做什么的?”

    花钿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他突然就冒出来了。”

    一会儿后,丽儿和田梨伺候她们洗漱,卸了妆发,两人上了床,樊蕊儿就要闭眼入睡时,忽听花钿又咕咕哝哝道:“表姑,为什么皇帝陛下要把你指给哥哥呀?不可以把我指给哥哥吗?”

    樊蕊儿在被窝里轻笑一声:“小丫头,你以为随便一个人都可以嫁给太子殿下的吗?要想成为太子妃,必须先要入宫参加选秀,再从秀女中择优选录。就凭你那难听得能叫人自杀的琴艺,就别想踏入宫门半步。”

    花钿不服气道:“哪里难听了?我弹的琴,水都会跳舞!”

    樊蕊儿笑得更欢了:“定是被吓得飞起来了!”

    “哼!我不要理你了!”花钿躺进被子里,樊蕊儿以为她就要睡了,谁知道过了不到眨眼的功夫,听得她又道,“表姑,你为什么不嫁给小叔呢?”

    樊蕊儿睁开眼,就见花钿撑着个脑袋,睁着一双溜圆的眼睛望着她。

    “你这是又在说什么胡话了?”

    “我听田梨姐姐说,嫁人就要嫁给自己喜欢也喜欢自己的人,小叔多喜欢你呀,今天知道马上要见到你了,高兴得唱了一路的歌!”

    樊蕊儿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拿手指在她额上点了点:“小丫头片子,你懂什么?我和你小叔是表兄妹,从小感情好不代表男女之间的喜欢。田梨这小蹄子都教了你些什么呀,赶明儿我叫太妃娘娘把她给卖别家去!省得让她教坏了小孩子!”

    花钿立即央着她道:“不要,田梨姐姐多好呀!”

    一会又要睡了的时候,花钿又道:“表姑,小叔真的喜欢你,青霞姑姑说他为你把眼泪都哭干了。”

    樊蕊儿寻思了一会,忽地严肃道:“谁教你说这些的?我可告诉你,陛下可是已经把我指给太子殿下了,谁要是敢说什么混账话,传到上云城里去,那是要掉脑袋的知不知道?”

    花钿又爬了起来,依旧是撑着脑袋,眼巴巴地盯着她:“那表姑喜欢太子哥哥吗?”

    樊蕊儿脸一红,整个脑袋都差不多缩进了被子里,半晌才道:“文辞,你是不是发疯了,大晚上的不睡觉说些乱七八糟的话?你要再不睡觉,我就把你撵出去!”

    花钿不依不饶,继续说道:“表姑要是不喜欢太子哥哥,就不要嫁给他。”

    樊蕊儿一脚将她给踹到了床底下:“出去,别跟我一个床睡觉!”

    花钿爬了起来,还没爬上床,樊蕊儿又把她的被子给扔了下来。她捡起被子,站在床底下继续说道:“表姑,你不要嫁给他。”

    樊蕊儿气得腾地一下坐起,拿起床头上的鸡毛掸子就往她身上使劲戳,花钿立即抱着被子去了外面的屋子,和田梨挤在一处睡觉。

    翌日就是落纱郡主的四十生辰宴,府里宾客满座,许多人来了之后,都想来瞧瞧樊蕊儿,毕竟她即将成为大云国的太子妃,这是多少人想求却求不来的。不过,樊蕊儿并不轻易见人,尤其府里来了很多人之后,她索性连房门都不迈出了,只有少数女眷被引着进来看了她一眼,同她说了几句话。

    赵青云一整日都心不在焉的,他比任何人都想去见樊蕊儿,却也只能数次借故在她院门口徘徊。偏生丽儿又守得紧,他根本连踏进院子的机会都没有。

    花钿昨晚和樊蕊儿闹了不开心,一大早就从她院子里出来了,赵青云本想请她帮忙递东西,谁知等了大半天都没见着人影。表哥也半天找不着人影,郡主府本就大,加上今日来的客人又多,赵青云和他丫鬟小厮分头去找人,才在郡主府北边的后院里找到他们俩。

    后院里摆了个戏台子,很多小孩子在这边看戏,这表兄妹二人也排排坐,正磕着瓜子看着戏。

    “花钿,原来你在这呀!”赵青云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但他们俩坐在一堆人中央,他也挤不进去,只能拼命地朝他们招手示意。

第059章 和表姑比琴艺

    花钿看戏正看得入迷——确切来说,是看花正看得入迷。没错,台上唱戏的正是那位月国来的小生辉夜离。忽然间,她发觉她表哥不停地拿手肘碰她,不由皱眉道:“表哥,你别老挤我。”

    表哥掰过她的头,手指了指外面,道:“你小叔在找你。”

    听闻此言,花钿才扭头四处张望,看到了她小叔。艰难地从人群里挪出来后,花钿问赵青云:“小叔,你找我做甚?”

    赵青云拉起她的手就往回走:“你跟我来。”

    “我要看戏!”花钿头还对着戏台子上,眼睛直盯着那紫裙花。她肖想这紫裙花肖想了这么久,只要逮到机会,就要跑去跟辉夜离要,眼下这戏还没唱完,她还没开口向他要呢。

    “看戏什么时候不能看,误了小叔的大事可一辈子都挽不回来了!”

    “什么大事啊?”

    等到了樊蕊儿的院门口,赵青云才从怀里摸出一堆花里胡哨的玩意递给花钿,花钿嫌弃道:“小叔,这些东西好丑呀,我不要。”

    赵青云:“……很丑?”

    花钿点点头。

    赵青云犹豫了一下,回头瞪了眼跟在他身后的小厮,那小厮特无辜地垂下了头。

    “哪里丑了,那是你不懂品味!算了算了,反正也不是要送给你的,你只要帮我送给蕊儿就可以了。”

    “哦——”原来不是要送给自己的。

    花钿将两只手背到身后,迟疑道:“小叔,你为什么不自己进去呀?”

    “我也想自己进去呀,但是进去了一定会被我姨母打死!”赵青云面部表情十分复杂,说不出是悲壮还是无奈,亦或是气愤,花钿看着他那张刚气十足的脸实在是抽得厉害,小手不由得又伸了出来,接过了他手里的东西,一步一挪地进了院子里。

    正巧这会那些女眷都没在里面,樊蕊儿坐在屋子里写着字,听见屋外有脚步声响,走两步停两步的,一听便知是花钿来了。过了没多久,果见她背着两只手一步一挪地走了进来,樊蕊儿也没理她,继续低头写字。

    又隔了一会,花钿挪到了她面前,瞅了一眼她写的字,将手里的东西拿了出来,一一放在樊蕊儿的面前。樊蕊儿抬起头,看着她板着张小脸像生小孩似的一件一件地将那些小物品放在自己面前。

    花钿放完东西后,立即抬起腿转身就要往外跑。

    “站住!”樊蕊儿叫住她。

    花钿就站住了,一点一点地转过身来,盯着她。

    樊蕊儿也盯着她:“你这是什么意思?是要向我道歉?”

    花钿小脸一扬:“才不是!这是小叔送给你的。”说完转身就跑出去了。

    她一出来,守在院门外的赵青云就急急地问道:“怎么样怎么样?她有没有说什么?喜不喜欢我送的东西?”

    花钿哼了一声:“我不知道!”

    “哼?”赵青云不知道花钿怎么就生气了,还以为是自己送的东西惹怒了樊蕊儿,伸头又往那院子里瞧去,恰见丽儿出来,连忙压着嗓子喊她,“丽儿,丽儿!”

    丽儿听见他喊自己,走了过来,欠身行了一礼,道:“世子爷怎的还站在这里?”

    “我刚刚送的东西,蕊儿可还喜欢?”

    丽儿瞅了他一眼,探头在院子外面看了一眼,悄声道:“世子爷,往后不要再给县主送东西了,叫人看见传出去多不好。”

    赵青云瞅着一张脸,原本还想着让丽儿喊蕊儿出来见他一面,听她这么一说,他便把话头给咽了下去,悲悲戚戚地看着丽儿进了院子。

    许久之后,赵青云叹了口气,准备离去,猛见表哥还在旁边,托着个腮帮子,似在思索着什么。

    “你怎么还在这里?”赵青云左右瞅了眼,确定花钿没在,往常这家伙都是寸步不离地跟在她身后,这会倒是粘着他了。

    “我在帮你想问题。”

    “帮我?想问题?”赵青云两只眼睛使劲扑闪着,确定自己没听错后,又道,“我能有什么问题?”

    表哥没说话,却是走了两步,忽然回过头来问他:“花钿呢?”

    “你问我,我问谁?”

    表哥没瞧见花钿,就走开了,赵青云似丈二和尚一般,在地上站了一会,才道:“莫名其妙。”

    花钿帮赵青云送完东西后,又回到后院戏台那里看戏去了。但是辉夜离已经唱完了,人不在戏台上,花钿又跑到戏台后面去,也没见到他人影。

    田梨一直跟着她,知道她就想要人家的紫裙花,此番把他给看丢了,花钿有些悻悻的,田梨便说道:“姑娘就别再惦记着他的紫裙花了,就像姑娘的花蝴蝶钗子一样,你舍得给人么?”

    花钿道:“那不一样,我的钗子只有一个,若是有两个的话,我一定送一个给小叔,让他送给表姑!”

    田梨噗嗤一声笑:“你怎么知道世子爷要送给你表姑呀?”

    “不是吗?小叔那么喜欢表姑,好东西一定都会想着要送给她。田梨姐姐,难道不是吗?”花钿十分渴求地望着田梨,试图从她这里得到肯定的答复。

    “是,姑娘说得对。”

    得到肯定答复后,花钿十分高兴,觉得自己又长大了。

    戏台上换了别人唱戏,花钿和田梨就走了。走到半路,偶然间听见一位打扮得光鲜亮丽的妇人说道:“我才刚去见过了县主娘娘,不愧是将来要做太子妃的人,长得那叫一个标志,比她爹还要好看三分!那琴艺更是传了郡主娘娘的慧根,我看呀,将来咱们大云国又要出一位九境女琴手了!这样的姑娘不做太子妃,还有什么人配做这太子妃?”

    花钿向来都知道,表姑琴艺高超,大有其母的风范,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人们仰慕的高山,摩拜的光点。

    等那几个妇人走了之后,花钿便问田梨:“田梨姐姐,我的琴声很难听吗?”

    田梨怔了怔,道:“姑娘怎么突然问这个?”

    花钿只问:“是不是很难听?”

    田梨眉头紧了紧,眼珠子转了转,笑道:“姑娘的琴音,不是一般人能欣赏得来的,姑娘在琴艺上的天赋,也不是一般人可比的。”

    花钿不自觉地跟着笑道:“爹爹也说我是琴中奇才!”

    田梨笑着不断点头,正笑着,忽听她又问:“田梨姐姐,那我和表姑,谁更有琴艺天赋呀?”

    “这个……”田梨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地消失,“我也就只懂一点点皮毛,不知道要如何评价一个人的琴艺天赋。”

    “那我找表哥和小叔去,我要和表姑比一比琴艺,让他们俩给我们评一评!”

    田梨:“……”

    有时候,田梨真的觉得她家姑娘自信过了头,虽说自信挺好,但是自信过了头容易犯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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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降青梅骑狼来介绍:
两岁半的花钿随长青太妃入宫,见到衣冠楚楚的太子,大眼睛笑成了弯月亮,小短腿追着他满地跑,从此立志要嫁给太子。
九岁多的太子赵锦城盯着小团子问:“我为什么要娶你啊?”
“因为我会变身啊!”小小的花钿身子往地上一滚,变成了一张巴掌大小的红木琴。
赵锦城趁着没人的时候,身子也往地上一滚,结果变成了一口冷光森森的玄铁剑。
后来皇帝把远房表姑赐给太子,花钿哭了三天三夜。
太子驾马千里来看她:“等你长大了,我还是会娶你的。”
所以赵锦城过了二十岁还是光棍一条,望着十六岁了还在地上打滚的花钿直摇头。
姑娘长得忒慢了。天降青梅骑狼来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天降青梅骑狼来,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天降青梅骑狼来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