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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归兰兮     天降青梅骑狼来txt下载     天降青梅骑狼来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090章 面见陛下

    两日后,殿试选妃正式开始。

    九位姑娘一早就带着各自的琴去了御花园,在夏香亭外面排成三行三列,各自站在自己的琴前,等候皇帝、太后和皇后驾临。

    “陛下驾到!太后驾到!皇后驾到!”

    尖锐的通报声响起,九位姑娘跪地行礼,三呼万岁。姑娘们都在夏香亭外面,皇帝、太后和皇后都在夏香亭里面坐着。

    “都起来吧。”

    夏香亭里,赵山河洪亮的声音响起,九位姑娘缓缓起身。

    “抬起头来。”

    九位姑娘抬起头,目光看向最中央端坐着的皇帝赵山河。花钿站在第一排的最右边,抬眸便对上赵山河一双炯炯有神的朗目。时年四十八的赵山河,与十三年前相比,似乎并没有多大变化,依旧英姿飒爽,神采奕奕。

    皇后望向赵山河,道:“陛下,这是从全国各地德艺双馨的良家女子中脱颖而出的九位姑娘,可以说是翘楚中的翘楚了。”

    “嗯。”赵山河轻点头,目光依次打量过每位姑娘。

    殿前侍奉的宫人又将姑娘们的籍册递到赵山河手中:“陛下,这是姑娘们的籍册。”

    赵山河翻开面上的一本,是御史中丞万有成的女儿万恬儿。

    “万恬儿是哪位姑娘?”

    万恬儿便上前回了话。赵山河仔细盯了她半晌,问道:“琴艺几境了?”

    “回陛下,妾已入四境。”

    “十六岁,入四境,还不错。”

    便让万恬儿归了列。

    赵山河接着又翻了第二本,是秦伊品,问她琴艺几境了,也回的是四境。相继又问了徐莲莲、孙梅香和韩菲儿,这三个姑娘也都是入了四境。姑娘家十五六七岁的年纪,能有四境琴艺,已属相当不错,但赵山河明显是不太满意的。

    当问到吕颖的时候,赵山河终于听到一个令他颇为满意的答案——“已入五境。”

    赵山河连连称赞,脸上也浮出笑意:“不错,不错!不愧是怀柳节度使的女儿!”

    皇后也满面堆笑,道:“吕大人琴艺已臻八境,看来吕姑娘是传承了她父亲的才华。”

    吕颖微垂着头,嘴角微微勾着笑,感觉到左右的人都在看着自己。待到赵山河问话完毕,她慢慢回到自己琴位上,立于花钿的身后。

    紧接着,花钿就被赵山河点名了。

    “文辞——”赵山河刚念完她的名字,花钿就抬了头,正对上他一双闪着熠熠光芒的眼睛。

    “嗯——小丫头长大了!”

    赵山河朗朗语气隐隐地夹着几分宠溺,看着花钿的眼神也甚喜爱。这么多年过去,他还是记得那个甚可爱、说自己不想学琴还弹得一手超级难听的琴的小丫头。当然了,这也不乏新科状元文卿的功劳。朝里不少人传他未娶妻却生了个女儿,兜兜转转也有不少传入了赵山河的耳朵里,一问之下方知原来这个女儿便是当年那个随文太妃一起入宫住了大半年的小丫头。

    花钿勾眉一笑,头上的花蝴蝶也花枝乱颤,绕着她飞了一圈,又稳稳地落在了她头上。旁的姑娘们都不自觉地微抬了头,纷纷向花钿递去不同意味的目光。

    “这花蝴蝶钗子,怎地有些眼熟呢?”赵山河眼角微微勾起一抹笑,偏头瞅了一眼皇后,“朕记得,也给皇后送过一支。”

    皇后笑而不语。

    赵山河又将目光收回,落在花钿身上:“朕记得,你小时候说过,不学琴的。朕可告诉你,不学琴,可是嫁不了太子的。”

    “陛下,文辞有好好学琴的。”

    还是软软糯糯的声音,赵山河仍如当年一样,甚是喜爱,又道:“当年你的琴声,朕也是听过的,难听。”

    花钿又弯眉一笑:“陛下,文辞会弹琴了,不难听了。”

    赵山河听着她还是如小孩子一般的口气,不由笑出声来:“是吗?一会朕还要再听,弹得不好,就给太子洗脚去吧!”

    问完了花钿,赵山河又问了徐轻羽几句话,最后才是李茹娇。

    到李茹娇时,赵山河瞧了眼李太后,道:“母后,这孩子也是朕看着长大的,琴艺比她姐姐可好多了。”

    他说的姐姐,自然就是太子侧妃李如颦。

    李太后道:“娇娇从小性子乖,肯下功夫学习,阿颦输她就输在了这一点。”

    赵山河又道:“娇娇和云儿也是从小玩到大的,两个人感情甚好,若是能做成夫妻,云儿定是喜欢的。”

    李太后道:“那就要看看他们有没有缘分了。”

    赵山河点点头:“母后说得有理。”

    皇后也微笑点点头。

    顿了顿,李太后又道:“陛下希望择一琴艺高者做太子妃,这也是大云国臣民的心愿,也是哀家的心愿。为了公平起见,哀家特意请了圣地的使者司风大人以及大云国三位德高望重的夫子前来观摩评鉴。”

    她刚说完,就有宫人带了司风大人和那三位夫子过来。

    圣地使者司风大人是圣地派遣常驻云国的监使。

    黛二十年,天晓组织首领易主,新任首领是个二十岁的女孩路眉。当年冬天,路眉领三位九境剑手辉夜离、飘枫西堂和十方赴圣地与圣主黛眉谈话,史称“双眉对话”。

    路眉欲为剑手争得与琴手同等的权利,能够光明正大地在世界上活动,遭到圣地众位长老的反对,由此引发新一轮的琴剑之争,天下各地琴剑之战四起。圣地便派出数名使者常驻云、月、镜三国,每日严查各国剑手,凡执剑者都要被抓起来严刑拷打一番,云、月、镜三国也因此严令各家各户不得私存剑器。

    是以,自黛二十年来,三国之中,无人敢使剑,所有剑器皆被焚毁,剑手们再一次隐匿于世界各个无人可知的角落。

    司风大人到场,赵山河和皇后皆是一惊,李太后紧接着又道:“论理,也该让大臣们来评一评的,毕竟是一国储君的妃子,将来是要做这大云国的当家主母的。就像当年皇后一样,也是由先皇和哀家,以及众位大臣万里挑一选出来的。”

    “母后考虑周全,确是云国之幸。”赵山河眉宇间陡然变得严肃,身子又正了正,说道,“就按照方才的籍册依次开始。”

第091章 殿试选妃

    按照籍册,第一位抚琴的姑娘便是万恬儿。万恬儿坐了下来,其他姑娘也落了座。

    九位姑娘中,除吕颖和李茹娇是五境之外,其他六位都是四境,同境琴手听起来似乎并无可比性。事实上,并非如此。

    同境琴手还有境力、境域和境彩的不同,夫子们可根据她们的琴境判别出境力、境域和境彩的高低优次之分,并以此判出上品、中品和下品。他们认为,四境上品甚至比五境下品、中品还要优等。

    万恬儿的四境并无甚出彩之处,也无瑕疵可挑,夫子们听到一半已各自有了自己的打算,琴曲结束后,就已纷纷落笔,写下了对她的评鉴。

    第一位姑娘殿试结束了之后,气氛陡然紧张了起来。孙梅香已经紧张得手心里满是汗,别人都弹了些什么,她一概不知,只专注着听着上方的公公一个个地念着名字,直到她的名字传入耳中。

    由于紧张和怯场,孙梅香并没有如常发挥,夫子们个个摇头,她也自知没有表现好,琴曲结束之后,很是懊恼不已。但同时,又像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似的,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反观吕颖,却和她截然不同。吕颖信心满满,甚至还超常发挥了,比她平时弹的还要好,皇后很是满意,连连点头。三位夫子纷纷写下了“五境上品、境域上品、境力上品、境彩上品”等字样的评语。

    连司风大人也禁不住点了点头。

    吕颖结束之后,就到了花钿。

    赵山河又正了正身子,李太后和皇后也紧紧注视着她,甚至于下方的其他姑娘,都全神贯注地盯紧了她。

    毕竟,李太后说过,她可是太子殿下的心头肉。

    花钿抱着她的琵琶,先刮了一下琴弦,随即响起“当”一声惊天脆响,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连赵山河都冷不防耸了下肩。

    琵琶声“当”一下之后,就停了。

    赵山河佯装生气,道:“你要还是像从前那般弹得难听得要死,朕是要打人的。”

    花钿抬起头,问赵山河:“陛下,不知您想听什么呀?”

    一时又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她旁边的李茹娇死死地盯着她,手掌不自觉地捏起,手心里沁满了汗水。

    赵山河拧了拧眉,睥睨她一眼:“怎么,朕想听什么,你就能给朕弹什么?”

    “是呀。”

    她回答得这样干脆利落,上方的三位夫子不由得上下打量起她来,都觉这语气实在过于狂傲。赵山河也眯起了眸子,这样的话,可是他这个九境琴手都不敢说出来的。

    赵山河扭头看向皇后:“皇后,你想听什么?”

    皇后思忖一会,道:“这大地刚回春,姹紫嫣红尚未,不如就先给本宫看看这姹紫嫣红的春天是怎样的。”

    只要入了四境地境的人,都能弹出一幅美妙的春景图,皇后也是忖度在场姑娘们的琴艺,没有为难她。倘若这一境过了,还有余地进入下一境。

    “是,皇后娘娘。”花钿乖巧答了,心中已有了想法。

    “当”一声响,琵琶声又起,如飞鸟啼鸣,如山涧水流,如花木耳语,夏香亭外刹那姹紫嫣红更甚,红的花,绿的鸟,青的草,黄的蝶,红花绿叶徐徐展绽放,莺飞蝶舞萦绕在每一个人身侧,端端的一幅春意盎然的春景图。

    俄顷,新生的花草破土而出,随着琴音欢快地跳起了舞,在每一个人的脚边,像小精灵一样鼓动着娇俏可爱的花苞,轻盈地绕来绕去。

    皇后眉眼带笑,赵山河也频频点头,这丫头没骗他,确实是不难听,还怪好听的。

    三位夫子一边听,一边看,一边记——四境上品、境彩上上品。

    司风大人轻轻一笑,瞥了眼花钿,小姑娘说话口气大,琴艺也还不错,但也只是符合她这个年龄的“不错”而已。

    李茹娇轻笑一声,转回头去,心说四境琴艺皆能使然。

    不知不觉间,琴音戛然而止,欢快起舞的花鸟也猛然间停止了歌舞,花草都乖乖地钻回了土里,鸟蝶也飞入了高空。

    花钿笑意盈盈地看向皇后:“皇后娘娘,文辞抚琴结束。”

    皇后带笑直点头,但见夏香亭外,姹紫嫣红一片,红的花绿的叶随着春风轻轻摆动着娇嫩轻盈的身姿,果然没有让她失望,便想再试试她,又道:“除了这个,可还有其他更高阶的琴艺展示?”

    司风大人却已微微皱了眉,眼只盯着那满园的红花绿叶。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亭外的花草似乎比之方才多了许多。但很快,他又觉得定是自己的错觉,因为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遂收回眸光,看了眼花钿。

    花钿歪头想了一会,皇后以为她的琴艺只能到此为止了,又宽慰道:“便是没有,也已不错了。”

    话音刚落,只听琵琶声又起,夏香亭外又有几朵牡丹花破土而出,徐徐绽放后,连根从土里爬了出来,根须像小腿一样在地上“啪嗒啪嗒”地走着,一颠一颠地向皇后走去。

    亭子里坐着的三人都看着那些牡丹花一蹦一蹦地上了台阶。到了皇后脚边,牡丹花像小人似的,磨蹭着她的裙子,煞是可爱。皇后不由笑了笑,并未察觉此番和方才有何异样。

    待琴音落下,牡丹花便排成排依偎在皇后的裙底下,听得下方花钿说道:“皇后娘娘,这三朵牡丹花,送给您,祝您每天都有好心情。”

    “这是……”皇后惊讶不已,但见那牡丹花还在扭动着硕大的花瓣,仿佛在扭头来看她似的。

    司风大人大为震惊,又望向那一丛丛迎风摇曳的花草,这才确信,方才,并不是自己的错觉。

    “这……”赵山河眼睛睁大三分,不可置信地瞧着那轻轻扭动着身子的牡丹花,“这是结束了还是没有结束?”

    花钿回道:“陛下,已经结束了呀。”

    三位夫子面面相觑,都将那牡丹花望着。

    赵山河惊愕不已,捞起皇后脚边的一朵牡丹花,捧在手里,花茎上还沁着水,幽幽地散着花香,确定是真真实实存在的、尚有生命的牡丹花。

    李太后数度擦了擦眼睛后,见了赵山河手里的花,说道:“拿过来给哀家看看。”

    赵山河将那花递给李太后,牡丹花在李太后手里像小人似的扭了扭身子,还在她手心里走了两步,差点没把她吓一跳。半晌,李太后抬眸,瞧着下方的花钿,沉默不已。

    常人抚琴,即使是九境琴手抚琴,琴境中所化之物都是虚幻之物,随着琴音始而生,琴音终而灭,断不可能弹出活生生的东西来。能够做到这一点的,除了初创时期的琴灵和琴艺达到十境的楚颜圣主之外,别无他人。

    花钿当年因为肖想辉夜离的紫裙花未能遂愿,后来在赵锦城的指点下,慢慢地知道了自己拥有琴思一体的特殊本领,只要是自己所思所想的,没有弹不出来的。后来,他们家院子里的石竹,也能像紫裙花一样,自如地在地上行走了。

    司风大人惊了好半天才堪堪道:“此等琴艺,我只听说过,从未见过!”

    赵山河突然仰天大笑一声,竟然激动得站了起来,大声说道:“奇才!奇才!奇才!我大云国之幸啊!文辞,这个太子妃就是你了!”

    所有姑娘都震惊地望着花钿。

    李茹娇扭过头来,看着花钿脸上笑靥如花,跪在地上口头谢恩,只觉一口闷气闷在胸口半天都出不来。

第092章 棒打贤王

    赵山河得了花钿这个奇才宝贝,高兴得不得了,便把后边两个忘记了,起身便要将这个天大的消息昭告天下。

    李太后轻咳了一声,道:“陛下,有如此人才入主大云国宫中,确是我们大云国之幸。太子妃有德才,贤王妃和常王妃也当如此。”

    这么一提醒,就有宫人递了徐轻羽和李茹娇的籍册过来,赵山河这才又坐了下来,继续听完了她们俩的琴曲。但贤王妃和常王妃的人选并没有当即定下来,而是先让姑娘们都出了宫,在宫外等候传旨。

    花钿一家自去年搬到上云城后,就住在城东的官舍里,出宫后孙梅香和吕颖也是暂住在这里,只是和花钿并不在一处。花钿刚回到家,册封她为太子妃的圣旨也跟着到了,一家人跪地接旨,连着院子里的大花狼、花驴子、大花兔、鹦鹉和一地的石竹也匍匐跪地。传旨太监见了,连连称奇,回去之后,由不得将此事也告知了赵山河。

    等那太监一走,全家人欢天喜地,隔壁官舍里的几位官员及家眷也过来庆贺。当天晚上,文母就在院子里摆了一席家宴,宴请了左邻右舍。花钿想把孙梅香和吕颖也请过来,文母嗔道:“你让人家来庆祝你当选太子妃?人家是该笑还是该哭呢?”

    花钿只得作罢。

    第二日,赵锦城身边的宫人卫公公又来了。

    彼时,花钿已经出门去了。她约了孙梅香和吕颖一起逛街,这是她们在新丽殿的时候就说好的,等出宫了,她要带她们一起逛街。

    吕颖一见到花钿便道了声喜:“恭喜文妹妹。”

    孙梅香起初没意识到这点,听见吕颖这么一说,忙也道了声喜:“恭喜文妹妹。”

    花钿嘻嘻一笑,道:“谢谢吕姐姐、孙姐姐。”

    吕颖按了按自己的头,道:“不过,我今儿头有点疼,怕是上不了街了。”

    花钿和孙梅香齐齐都看着她。

    “吕姐姐怎么了?可是感染了风寒?”花钿便问了一声。

    “或许是吧。”

    “那吕姐姐还是在屋里好生歇息着。”花钿便和孙梅香一起出去了,两人的贴身丫鬟紧跟在身后。

    来了上云城之后,文母又买了一个年纪和花钿差不多的丫头香馨伺候她,田梨就专门负责伺候她爹文卿了。这会出门,花钿便带了香馨一起出来。

    孙梅香看见什么都很新奇,就像去年再次入京时的花钿一样,上云城里琳琅满目的东西,的确和她们自小长大的地方很不一样。

    “孙姐姐,你想吃什么都告诉我,我请你吃。”

    孙梅香便指了指一旁的花生酥,在新丽殿的时候,李茹娇曾经给她吃过一块花生酥,她觉得很好吃,一直想念着。

    “这个好吃吗?”花钿也没吃过上云城的花生酥,她原是问老板好不好吃,结果是孙梅香先点了头,接着又听一个清朗的声音说道:“好吃,当然好吃啦!”

    花钿和孙梅香齐齐抬头,就见旁边也站了一个身形俊朗的少年,拿着一只口袋使劲往里扔花生酥。

    老板可高兴坏了,一迭声地说道:“二位姑娘,本店的花生酥是全上云城最好吃的花生酥,别的地的都没我们家的好吃,你们瞧,这位可是贤王,贤王可是天天光顾我们家小店的,贤王的话,你们还不信吗?”

    花钿两只眼睛就直勾勾地盯着贤王赵锦云,正在使劲捡花生酥的赵锦云忽觉身旁有一道锐利的眸光射来,忙抬了头。

    两人四目相对,赵锦云立即指着花钿叫道:“是你,你这个疯婆子!”

    花钿也指着他道:“你这个纨绔子弟!”

    老板:“……”

    孙梅香:“……”

    一众侍从:“……”

    赵锦云又道:“你离我远点!”

    花钿觑着摊位上一根赶苍蝇的棒子,拿起来就使劲往赵锦云身上砸去:“叫你把我踢到水里!叫你给我吃下药的米糖!看我不打死你!”

    赵锦云被这棒子砸得全身骨头泛酸,连还手都忘记了,抱着头就满大街地逃窜,便听到满大街都是呼喊声:“不好啦不好啦!贤王被人打啦!”

    老板早就脸无血色,嚎呼出声:“那是我的棒子啊,可别打了人赖在我的棒子上啊!”

    香馨跟在花钿后面,想把那棒子抢下来,却根本连拽都拽不动。赵锦云身边的几个宫人也七手八脚地来抢,却都被花钿打得抱头鼠窜,一时间整条街的人都四处逃窜了起来,不敢趟进这浑水里。

    “姑娘姑娘,别打了,再打就出人命了!”

    花钿瞧瞧赵锦云和他身边的一堆宫人都趴在地上起不来了,这才停了手,将那棒子往地上一扔,“哼”了一声:“叫你下次还敢不敢欺负我!”

    早有人把贤王被打的事给传了出去,花钿却已拍拍手,拉着孙梅香返回花生酥铺子,买了花生酥走了。

    孙梅香一张脸早就没了颜色,战战兢兢地问花钿:“文妹妹,你打的可是贤王啊,一会皇后娘娘要拿我们,可怎么办啊?”

    花钿托着腮帮子,刚才打他的时候忘了他是皇后的儿子,她未来夫君的弟弟。

    见孙梅香十分惊恐的样子,花钿说道:“孙姐姐,你不用怕,你又没有打他,皇后娘娘不会拿你怎么样的。皇后娘娘要是拿我,我就实话实说,反正是他对我无礼在先!哼!”

    孙梅香已经完全没了逛街的兴致,抱着她的花生酥愣是往回走了,花钿拉都拉不住。没办法,花钿也只好打道回府。

    回了家,卫公公还在她家里等着,见她回来了,忙迎了上来,满面堆笑地行了个礼,唤了声:“太子妃娘娘。”

    花钿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唤自己太子妃娘娘了,不禁又喜滋滋的,竟然装模作样地学着赵锦城的口吻顺口接了下去:“公公不必多礼。”

    她奶奶文母拿着个擀面杖就往她身上轻拍了过来,嗔道:“还没入宫呢就摆起架子来了,这位是太子殿下身边的卫公公!”

    花钿连忙正了正身子,唤了声“卫公公好”。

    卫公公因转头笑眯眯地对文母说道:“我第一眼瞧着这孩子就挺喜欢的,直率,讨人喜!”

    花钿歪着脑袋探头往屋里看去,卫公公眼珠子一转,知她在瞧什么,连忙转身进了屋里,抱着一个东西出来:“太子殿下今儿个有事缠身,不能亲自来见娘娘,特意着了奴才给娘娘送了一样宝贝来,还着奴才一定要亲自交到娘娘手里,问娘娘喜不喜欢。”

    卫公公左一句“娘娘”右一句“娘娘”叫得真是甜,文母却是听得瘆得慌,忙说道:“卫公公,咱这姑娘还没进门呢,别乱叫,叫人听见了不好。”

    卫公公笑道:“皇上圣旨已经下了,不管进没进门,就是太子妃了!”

    花钿见卫公公手上那东西还挺大的,待他拆了外面的礼盒,才发现原来是一把崭新的琵琶。

第093章 花君

    “娘娘先看看可还喜欢。”卫公公将琵琶递到花钿手里。

    花钿小心地抱着,手指轻抚了一下琴弦,轻拨了几下,随即发出铮铮如玉珠走盘的声音。

    “卫公公,我好喜欢这把琵琶呀。”花钿抬起头,对卫公公盈盈一笑。

    卫公公满面春风更甚:“殿下还给琵琶取了个名,叫做‘花君’,就刻在琵琶的背面,是殿下亲手刻的。”

    花钿将琵琶翻转,果然后面刻了两个如行云流水一般的隶书字“花君”。她不知道赵锦城字成君,寻思了半天花君是何意,忽道:“太子哥哥是不是说我是花中君子呀?”

    卫公公却不知道她小名花钿,听她这么说,便附和道:“依奴才之见,定是如此!”

    花钿便笑得灿如花中君子,抱着琵琶爱不释手。文母又请卫公公吃了一会点心,卫公公坐了一会,便起身要回宫了。

    “卫公公,请等一下。”花钿叫住卫公公,自己却跑进了屋里。

    过了一会,她从屋里出来,手里拿着一方帕子,递到卫公公面前,仔细打开给他瞧了一眼,里面包着的是一条细心编织过的红绳手链。

    “这是我请田梨姐姐教我编的红绳手链,是我自己编的,麻烦卫公公帮我送给太子哥哥。”

    文母就站在一旁,带笑瞧着她孙女。

    卫公公笑呵呵道:“娘娘可真有心,奴才一定亲手交到殿下手里。”

    一会卫公公走了之后,文母凑了过来,笑道:“乖孙女,你什么时候给你太子太子哥哥做的手链,奶奶怎么不知道?”

    花钿弯眉直笑:“奶奶不知道,田梨姐姐可知道。”

    文母打趣道:“哟,乖孙女长大了!”

    瞧着她面上红扑扑的,一溜烟跑了,文母望着满院里热热闹闹的飞禽走兽,刚刚被她给关起来的鹦鹉这会又飞了回来,在院子里忙上忙下地学舌。她笑得甚是开心,想想自从花钿到了他们家,他们的日子便一日好过一日,十余年的光景,就从厉文县那个破落地到了上云城这个繁华之都,她还摇身一变,从破落秀才的娘变成了未来太子妃的奶奶。

    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一定是上辈子积了不少福!

    正十分满足地坐在院子里望天回想过往种种,就见一群穿着官服带着武器的人冲了进来,吓得她登时便跳了起来。

    接着又见一个扶着腰抱着肚子的锦衣少年进来,身后跟着几个同样扶着腰抱着肚子的小厮打扮的人。为首那几个带武器的人恭恭敬敬地问那少年:“王爷,您说的打您的人可是住在这里?”

    少年眉头紧紧皱着,不时地吸上几口气,怒气冲冲道:“都说她往这里跑了,搜一搜不就知道了?”

    “搜!”

    一声令下,几个人便往屋里冲去,完全将文母和院子里的一众飞禽走兽视若无物。

    文母大喊一声:“喂,你们是什么人?要干什么?告诉你们,我儿子可是皇帝钦点的新科状元,我女儿是皇帝钦点的太子妃,你们敢乱闯我们家?!”

    她这一喊,果然把几个人给震慑住了,齐齐回头,不可思议地盯着她。又见她身后跟着一只眼神凶猛的大花狼,吓得浑身打哆嗦,齐齐后退。

    忽听那大花狼又仰天长吼一声,一众人直接吓得腿软,全都趴在了地上,只有赵锦云目瞪口呆地望着那大花狼,唇瓣喏嚅了半天,都没发出一个字音来。

    花钿和田梨听到声音,急急从屋里出来,花钿手里拿着个擀面杖,田梨手里拿着个火铲,两个看着娇娇弱弱的人站得比男人还有气势。

    “奶奶,谁要闯我们家?”

    一眼瞧见赵锦云,花钿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指着他道:“你带这么多人闯进我们家算什么本事?”

    赵锦云仔细打量着她,依稀记起了当年那个小丫头,果然还是那个胆子贼肥的小丫头。

    但这句话倒是被她问住了。

    “你你你……你竟敢殴打本王,好大胆子!”赵锦云只有指着她问起了罪。

    “是你先打的我!”

    “我什么时候打过你了?”赵锦云眉头皱得紧紧,他可从来不记得自己有打过她。

    “春亭湖你一叫把我踹进湖里,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

    赵锦云想了半天,还是没有想起来。

    花钿又道:“你和李茹娇一起欺负我,明明是我们先买的船,却被你们抢走了,你还踢我下水!”

    赵锦云这会终于想起来了。

    “……”

    花钿继续点他的罪状:“你还在米糖里下药,叫李茹娇送给我吃,害得我出洋相!”

    “什么?”赵锦云又蒙住了。

    “哼!纨绔子弟!”

    赵锦云:“……”

    “花花。”花钿朝大花狼勾了勾手指,大花狼立即乖顺地走到她身后,气势汹汹地瞪着赵锦云。

    赵锦云身边的人吓得腿又软了,本来想着什么时候爬起来,这会是彻底爬不起来了。

    “你们要是再不走,我就让花花来咬你们了!”花钿捋了捋大花狼身上的花毛,大花狼又“嗷呜”嚎了一声。

    赵锦云眼神复杂地看了眼大花狼和花钿,说了声“我们走”,就转身走了,谁知他身后趴在地上的人却久久起不来。

    “真是没用!”赵锦云又折回身来拉他们,眼睛又瞟了眼大花狼。

    好不容易把这些人都拉起来丢到了院子外面,附近的左邻右舍都远远地瞧着他们,看着他们灰头土脸地跑了,都指指点点地笑了起来。

    文母见他们都走了,才问花钿:“他们都是什么人那,为什么跑到我们家来?”

    花钿便说道:“奶奶,我告诉你,去年我和香馨去春亭湖玩的时候,就是那个赵锦云把我踢到湖里去的,我刚才在街上遇见了他,打了他一顿,好好地报了仇!”

    “哦,这样啊,他也是哪个大官人的儿子吗?”文母瞧他穿得不俗,身边又跟着一堆穿着官服的人,便猜想他也是出身官家。

    “他是皇帝陛下和皇后娘娘的儿子,太子哥哥的弟弟贤王。”

    “……”

    文母呆呆地望着她孙女若无其事地说着赵锦云的头衔。

    “他是皇后娘娘的儿子,太子殿下的弟弟?”

    “嗯,是呀。”花钿点点头。

    “你打了他,不会有问题?”

    “是他先打的我。”

    “……”

    文母眉头皱得都要打结了,她家孙女这么豪横的?

第094章 圣主是谁

    隔了两日,宫中又出圣旨,册封怀柳节度使之女吕颖为贤王妃,册封宰相之女李茹娇为常王妃,余下未选中的姑娘都返家去了。花钿和吕颖二人去送了孙梅香,吕颖看起来精神大好,主动邀花钿逛了半日的街。

    这日,田梨正伺候刚下了朝的文卿更衣,文卿眉头紧锁,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到了饭桌上,就问花钿:“丫头,你那里有没有什么消息?”

    花钿正埋头夹菜,闻言,忙抬头,茫然地望着她爹:“爹爹,什么消息呀?”

    “关于选妃的消息呀?”

    花钿眉眼弯弯,笑道:“有呀,我就是太子妃呀。”

    文卿摸了摸她的头,也笑:“知道你是太子妃,有没有听说贤王妃和常王妃的什么消息呀?”

    “有呀,听说今天宫里宣旨了,册封了吕姐姐为贤王妃,还有李家的姑娘为常王妃,这事整个上云城的人都知道了,爹爹你在宫里做官都不知道的吗?”

    他当然知道了。

    “就这些?没有别的了?”

    花钿看着她爹,她爹看着她,两个人大眼对着小眼。

    文母嗔道:“还能有什么消息,陛下就这三个儿子能娶媳妇,其他皇子还小,又娶不了媳妇,还能有他们的消息不成?”

    “我不是这个意思,田梨,去,把门关上,叫大花狼在门口守着,别让人进来听墙脚。”

    一会田梨出去把门关上了,文卿才小声地说道:“丫头,你这既然要进宫做太子妃,可不能不知道朝中情况啊,尤其是现下情势依然对太子不利,你可要小心。”

    花钿眼睛睁得大大的,乖巧地盯着她爹:“又有人要杀太子哥哥吗?”

    “嗯——这不好说,你家太子爷多灾多难的,舒家的步步崛起让李家感受到了危机,谁知道后面还会不会再出什么幺蛾子。”

    文母道:“这李家坏姑娘在宫里处处给我们家姑娘使坏,他们家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文卿虎了一跳,忙叮嘱文母:“娘,您可不能到处乱说那些有的没的混账话啊,这里可不比厉文县,随便说错一句话都有可能掉脑袋的!”

    花钿作势便抱住了自己的脑袋。

    文卿又摸了摸他女儿的头,笑道:“丫头,以后呀,凡事都要小心加小心,尤其你这直率的性子,得磨磨,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说话之前都要好好琢磨琢磨,知道吗?”

    花钿立刻就把嘴巴闭得紧紧的。

    “这样才对。”

    打断了一下之后,文卿继续说道:“不过,陛下怎么会同意把李家姑娘嫁给常王呢?”

    文母又道:“这又怎么啦?”

    “常王生母是傅贵妃,傅贵妃娘家傅氏一族也是煊赫得不得了的权贵,傅家世代出将军,在军中威望极高。李家姑娘嫁给了常王,不就等于李家和傅家联姻了吗,陛下怎么会让这两家联姻呢?”

    文卿觉得,这两家若合起来,这上云城可是没人能镇得住。

    文母道:“定是太后的主意,太后作主要把李家姑娘嫁给常王,陛下能不听吗?再说了,这两家还能联合起来造反不成?”

    ……

    “……娘,您别把心里话给说出来呀。”

    “这不是你起的头吗?不说出来,打哑谜不成?”

    花钿一会看看她爹,一会看看她奶奶,细长的秀眉蹙成一团,她也想不明白,还是吃饭吧。

    文卿清秀的眉也皱成了一团,还是瞧着他可爱软糯地闺女比较开心:“对了,今儿陛下给我说了一个事,说这个十年一次的世界琴艺大赛马上又要开始了,陛下口谕,着你一定要代表我们大云国去参加比赛。”

    “真的吗?”花钿眸中又闪起了亮光。

    “当然是真的啦,爹爹还能假传圣旨不成?爹爹早就说过了,你就是琴中奇才!”

    说到这,文卿突然想起来一个事。

    十多年前的时候,花钿曾在他耳边说过一句悄悄话,说她娘是黛眉,他那时可把它当成句玩笑话了。不过,这十几年里,这丫头的琴艺可不是像常人一样一日两日慢慢积攒起来的,根本就是无师自通,一蹴而就。

    文卿禁不住又问了一句:“丫头,你知道这如今的圣主是谁吗?”

    花钿摇摇头,反问她爹:“爹爹,是谁呀?”

    文母笑道:“这都不知道,奶奶我都知道。”

    花钿忙又问她奶奶:“奶奶,是谁呀谁呀?”

    田梨也笑道:“我也知道。”

    花钿又转头看着田梨:“田梨姐姐,是谁呀?”

    文母道:“现下的年号是黛,咱们的圣主呀,叫黛眉。”

    花钿一下子嘴巴大张,忽然又拿手挡着嘴巴,眼睛眯成一条缝咯咯咯地笑着,差点说出来“是我娘呀!”又想起赵锦城叮嘱她不能告诉任何人,瞧瞧桌上的三人,忍了忍,还是没有说出来,就自己一个人偷偷地傻笑着。

    文母和田梨也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间傻笑个劲,就听她乐呵呵地说道:“那我是不是就可以见到圣主了呀?”

    文卿点头道:“那当然了!”

    他瞧这丫头笑得开心,心里不禁有些打鼓,开始怀疑这丫头说的话莫非竟是真的。但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可能的,哪有人几岁就生娃了的?

    花钿又凑到文卿耳边,眼珠子瞟了眼带笑盯着她的文母,悄悄道:“爹爹,你开不开心呀?”

    文卿莫名地就老脸一红,虽说知道圣主必然与他没什么关系,但倘若跟这丫头有关系,这丫头又喊他一声爹,那可不就是和他有关系了?

    全天下哪个男人敢肖想和圣主有什么关系的?

    文母突然轻敲了一下桌子,眼盯着文卿:“我说儿子,你闺女都要嫁人了,你什么时候娶媳妇啊?”

    文卿一下子脸就更红了,磕磕巴巴道:“怎……怎么又说到这上头来……来了……”

    花钿神秘兮兮道:“奶奶,您别催,爹爹很快就能见到娘亲啦!”

    “哦,是吗?”文母笑笑,十几年过去了,这丫头还记着她娘呢。

    “是的呀,奶奶不想快快见到我娘亲吗?”

    “想呀。”文母随口就答了出来,忽又觉得哪不妥,总觉得怪怪的,这丫头还单只问她一个,莫非是咒她?

    花钿又咯咯一笑:“花钿也想。”

第095章 敕封圣公主

    黛二十四年四月,圣主颁旨昭告天下,为嘉赏花钿超凡的琴艺,特敕封她为卓兰圣公主。此等殊荣,历来只有圣主之女可以享受,但圣主未育,又闻云国准太子妃有奇才,是以破例敕封她为圣公主,并赐封号曰卓兰。

    此召一出,天下皆惊!

    消息传到云国,赵山河喜不自禁,当即赐文母一品荣华夫人,封文卿文国公,并赐府邸、车马、良田,同时大赦天下,举国欢庆三日。

    搬进新家时,花钿一家人都脑袋晕晕的,文母一边笑得合不拢嘴,一边自言自语道:“我莫不是在做梦吧……”

    把东西搬进府邸时,文母都不知道如何置放,因为府邸太大,房间太多,东西太少。不过,这问题很快便解决了,因为入住新家时,朝中大臣都来祝贺,每个大臣都送了许多东西,一下子就把新府邸给塞得满满当当的。

    入住新家当日,花钿一整日都端端正正地坐在屋里,但凡前来赴宴祝贺的客人,都要过来给她行礼问安,她也要一一还礼。太子赵锦城来了,也还是依照圣地最高礼仪给她行礼问安,这让她十分的不适,眼巴巴地将他望着。他见她有些无措,遂立在一旁,陪伴在侧。

    当日宴席结束之后,花钿长长地舒了口气,她其实什么也没做,一整日就坐着,对人们微笑,重复着一样的还礼动作,却累得好像浑身被抽了筋似的,一点力气也无,软趴趴地靠在榻上。

    赵锦城还未走,就站在边上,斜斜地看着她,等旁的人都不在了,才轻轻走了过去,抚了抚她的头:“累了?”

    “嗯,太子哥哥,好累呀。”花钿有气无力地说道。

    赵锦城轻笑一声:“往后余生,都是如此,可怎么办?”

    “啊?”花钿索性闭上眼,睡了过去。

    醒来时,赵锦城已经回宫去了。

    翌日,花钿又被皇后召入宫。

    一同被皇后召见的,还有准贤王妃吕颖。两人的轿撵几乎是同时到了宫门口,例行检查的时候,花钿掀开帘子,恰巧见到旁边的吕颖也掀开了帘子,遂冲她一笑:“吕姐姐。”

    吕颖下了轿子,给她行了一礼:“给卓兰圣公主请安。”

    花钿只得也下了轿子,扶了她起来。宫门口此时都跪了一地的人,纷纷给她行礼,花钿十分不适应这样的场面,只得同他们都说道:“大家都起来吧。”

    “多谢卓兰圣公主!”跪了一地的人还是不敢起来,只有等她的轿撵过去了,才敢起来。

    到了皇后的锦鸾宫,也是皇后先行给花钿行了礼,然后才是她给皇后还礼。

    皇后望着花钿笑吟吟道:“上一回你入宫的时候,还这么小点,没想到再入宫时,竟成了我的儿媳妇。看来呀,一切都是命定的。”

    花钿也是没有想到,当年见到的那位又可怕又慈祥的贵妇人有朝一日竟会成为自己的婆婆。

    皇后又道:“这花蝴蝶钗子,就是当年城儿出去散心的时候送给你的吧?那会儿可把我给吓坏了,臭小子一声不吭就离开了皇宫,把他父皇气得呀,回来差点没把他的腿打断。”

    花钿有些娇羞地笑了笑,那时候赵锦城送她这钗子,她全是因为这钗子稀奇所以甚喜欢,如今却是因为送钗子的人而满心欢喜。

    皇后同吕颖说了一些话,看看差不多到午膳时间了,便着人去太子宫把赵锦城和赵锦云给请了过来。等他们都过来之后,皇后先去了一趟赵山河下朝的长华殿,锦鸾宫里便剩了他们四个人。

    花钿和吕颖并排坐在一边,赵锦城和赵锦云并排坐在她们对面,好半晌四人都无话,各自都假装瞧着别处。过了一会,赵锦城起身踱步往外走。见他出去了之后,花钿也起了身,她刚起身,赵锦云也腾地一下起了身。

    两人四目对了一下,各自“哼”了一声,花钿就快步出了屋,瞧见廊角上逗鸟的赵锦城,跟了过去,喊了声:“太子哥哥。”

    赵锦城眼瞅着她像出笼的鸟儿似的向自己走来,待到了跟前,抬手轻轻点了下她的额头:“琵琶用着可还上手?”

    昨日去她家,也没空暇问这事。

    花钿连连点头:“上手上手。”

    赵锦城便转过廊角,到了另一边的廊道上,花钿背着手紧跟了上去,眉眼弯弯,问他:“太子哥哥,手链戴着可还上手?”

    赵锦城折转身,睥睨她一眼。花钿被他盯得有些不好意思,偏过头去,忽见他抬起一只手,将衣袖往后挽,露出骨节分明的手,一只红绳手链正正缠在修长的腕上。

    “太子哥哥戴着真好看!”

    赵锦城带笑将袖子拉下,道:“没你好看。”

    花钿嘻嘻一声笑得花枝儿乱颤,忽闻背后一个清凉的声音响起:“任谁都没有娇娇好看!”

    两人双双回头,赵锦云正站在廊角处,逗着笼子里的鸟。见他们都转过头来,就抬眸瞧了过来,道:“看什么?我说错了吗?这上云城里,娇娇貌美第一,谁也别想和她比!”

    花钿忽然眨巴着眼睛对赵锦城说道:“太子哥哥,有人欺负我。”

    赵锦城拧眉:“谁敢欺负你?”

    “有人抢了我的船还把我踢到了水里,还给我吃下药的米糖,害我在众人面前出丑!”花钿一边说一边瞅着廊角上的赵锦云。

    “谁这么大胆?”赵锦城挑了挑眉。

    赵锦云闻言,放下鸟,三步并两步走了过来,横眉怒目瞪着花钿:“喂,你别乱说,我什么时候给你吃下药的米糖了?你可别冤枉了人!”

    花钿立即躲到了赵锦城身后,指着赵锦云道:“太子哥哥太子哥哥,就是他,他又要欺负我了!”

    赵锦城瞅着赵锦云,冷光森森道:“臭小子,你欺负她?抢了她的船还踢她下水?”

    赵锦云的声音一下子就弱了下去:“我没没……欺负她……她……她也打了我,拿着根这么粗的棒子在街上追着我打!”

    “活该!”赵锦城抬脚就往他屁股上一踹,“下次再敢欺负她,我就剥了你的皮!”

    花钿从他身后探出脑袋来,冲他一噘嘴:“哼!剥了你的皮!”

    赵锦云摸着被赵锦城踹过的屁股,眼神怨愁地往后退了退,正要转身,忽一眼瞥见那门口矗立着的吕颖,立即又转过身来,见赵锦城正在拨弄花钿头上的花蝴蝶钗子,又将头转向了另一边,恰见皇后被一众宫人拥着过来了。

    ……

第096章 人约黄昏后

    出了宫后,花钿从袖子里掏出来一张纸条,那是赵锦城离开之前悄悄塞给她的。

    香馨见她看完纸条又一个劲地笑着,就凑了过来,也笑道:“姑娘什么事儿那么开心呀?”

    “不告诉你。”花钿收起纸条,又小心地折好藏在袖子里。

    第二天一大早,花钿就起来了,在衣橱里到处翻找衣服,试了一件又一件,香馨都要头晕了。

    “姑娘,你到底想穿哪一件衣服呀?”

    所有衣服都试了一遍,花钿也没想好穿哪一件,忽闻门外有人敲门。开了门,见是田梨,花钿便拉着她进来,央着她给自己选一件衣服。

    “要去见太子殿下呀?”田梨轻笑一声,已挑了一件草绿色的裙子在花钿身上比了比,“春夏之际,适合穿娇艳一点的颜色,这身衣服正正好。”

    香馨也伸着脖子过来瞧,她进文家不过一年左右,和花钿相处得不如田梨那般熟悉,印象中觉得花钿特别爱听田梨的话。所以每每田梨给花钿意见的时候,她就在一旁认真听着。

    花钿穿上这身衣服后,转了个身,给田梨和香馨看,两人都说好看,她才定了这身衣服,说道:“田梨姐姐真聪明,我怎么没想到春天要穿娇艳一点的衣服呀?”

    田梨点了一下她的脑袋,笑道:“你呀,穿什么衣服太子殿下都喜欢。”又道,“你坐下。”

    花钿依言坐了下来,田梨就在她额头上添了一朵娇艳的虞美人,又拿铜镜过来给她照着瞧。

    一会田梨出去忙去了,香馨给她在脑后梳了一个精致的小发髻,余下的长发都瀑布似的悬垂在肩上。花蝴蝶钗子仍是斜斜地戴在一边的头上,花钿在镜中左右瞧了半天,终是满意了。

    正起身,脚下似有东西压着,垂眸一看,两只大花兔不知何时进来了,正蹲在她脚边,四只大红眼睛将她盯着。

    花钿蹲了下来,一手搂着一只大花兔:“兔兔,你们是不是也想去见太子哥哥呀?”

    大花兔已经跟着她十三年了,当年还是赵锦城送给她的,那时候它们都只有拳头那么大小。

    “一会准你们跟着我一起去见太子哥哥。”花钿站了起来,出了屋子,大花兔也跟着出来了,迎面又见鹦鹉扑棱着翅膀飞了过来,一边还学着文母说话:“一会把家里那只鸡给宰了炖鸡汤。”

    花钿老远便回了她奶奶:“好呀,鸡汤好喝!”

    鹦鹉又扑棱着翅膀飞到厨房去,一边飞一边学着花钿的话:“好呀,鸡汤好喝!”

    文母在厨房里听到花钿应她的话,笑道:“我又没有跟你说话。”

    鹦鹉又飞了回来,传了文母的话过来:“我又没有跟你说话。”

    花钿就咯咯咯地笑,抱了赵锦城送给她的琵琶去了院子里,坐在她专属的藤椅里面,优哉游哉地弹起琵琶来。正在窝里睡懒觉的大花狼和花驴子闻声,都出了窝,长在院墙脚下的竹石也破土而出,啪嗒着华根跑了过来,绕着她转起圈圈跳起了舞。

    香馨手里拿着个毛线在一旁织毛衣。初进他们家门的时候,香馨还老大不乐意,因为毕竟是被家里人给卖了给人家做丫鬟,但见花钿每日一早同他们家的一众动物和植物处得其乐融融,加之文家一家都是和善之人,待她也极好,没几天就喜欢上了这里。

    “吃饭啰——!”

    耳听得文母在厨房里拉长了声音喊她们吃饭,在上空盘桓起舞的鹦鹉也拉长了声音喊道:“吃饭啰——!”

    琵琶声戛然而止。

    “吃饭吃饭!”

    “吃饭吃饭!”

    田梨已拿了四个盆出来,一个盆里放着不同的食物,放在院子里,一众动物纷纷围了过去,各自找到自己的盆,吃了起来。田梨又拿了瓢舀了水给院墙下的花木浇水,花钿和香馨已各自端了一碗饭坐在院子里吃着。

    虽说新府邸屋大房间多,一家人还是挤在一个偏院里吃住,只有客人来的时候,才会在正厅里用饭。

    等到了下午,花钿又收拾了一番,就和香馨一人拿了一把小团扇,上街去了。距离赵锦城约好的时间其实还早,但花钿已按耐不住,在家里根本就待不住了,所以早早地就出去了。

    在街上逛了好几圈,太阳才渐渐落下山去,两个娇滴滴的姑娘差点没被太阳给晒云,两只大花兔也差点把兔腿给走断。寻到赵锦城约定的南城门上,两人才找了个茶楼进去坐了下来。

    寻常百姓都不识得花钿,倒也省了她许多麻烦。上茶的店小二见花钿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眼睛又一直往窗子外面瞅着,就笑了,说道:“姑娘这是约了人。”

    花钿正望眼欲穿地瞧着窗子外,忽听小二说话,偏过头来,拧眉瞧着她。

    “这南门边上呀,每到春天,少男少女就特别多,知道是为什么吗?”

    花钿顺嘴就问了过去:“为什么?”

    “因为这里桃花特别多呀,你看那外面,是不是桃花开得最好?”

    花钿顺着他指的另一扇窗望了过去,果见那窗外一片一片的桃花开得正艳。香馨也伸长了脖子往那瞧去:“姑娘,不如我们到那桌去坐,正好可以一边喝茶一边赏花。”

    花钿觉得有理,正巧那一桌也没有人,便要起身,谁知那小二却道:“这么好的位子,自然早有人预定了,两位姑娘,来晚啦。”

    正说着,那位子上就坐下来一人。

    “怎么又是他?”花钿蹙了蹙眉。

    小二乐呵呵道:“那可是贤王爷,贤王爷是本店的常客,那个位子长年都被他预定了。”

    花钿嘀咕了一句:“纨绔子弟。”

    赵锦云背对着花钿坐着,所以不知道她在自己后面,还在说他的坏话。他落座不久,兀自喝了一会茶,眼瞟着窗外的桃花。片刻之后,一位姑娘又在他对面坐了下来,定睛一看,竟是李茹娇。

    花钿又小声嘀咕了一句:“孤男寡女,不知廉耻。”

    彼时,她面前一支桃花正堪堪垂了下来,听闻此话,又堪堪收了回去。

    花钿抬眸,面前立着一个身着玄衣的人,手里拿着一支开满桃花的桃枝,脸上却戴着个面具,叫人看不出他是谁。那桃枝原本已经垂到了花钿的眼前,这会却被他死死地抱在了怀里。

第097章 月上柳梢头

    “哎——”那人轻叹了一声。

    花钿上下盯了他一眼,已猜出了他是谁,正欢喜,却听得他幽幽地说了句:“孤男寡女,不知廉耻。”

    之后,就见他迈开长步,往茶楼外走去。

    “……”

    花钿忙跟了上去。

    “哥哥。”花钿小声地喊了句,就见两边的几个男子都回了头,含情脉脉地将她望着。

    赵锦城继续大步流星往外走,出了茶楼,忽闻身后没了脚步声,顿了一会,就听见茶楼里传来两声杀猪般的惨叫。他晃一回头,就见两名男子抱着脑袋肿着脸从茶楼里逃了出来。

    接着又见花钿抄着一把筷子扔了出来,扯着嗓子对着那两个抱头鼠窜的男子怒吼:“下作的流氓胚子!”

    一时茶楼里的人都跑出来看热闹,赵锦城见势,连忙提着衣摆远远地走开了,见一旁小厮打扮的卫公公还在探头往花钿的方向瞧,将他拉了过来:“别让人瞧出我们认识她。”

    卫公公:“……”

    “为什么呀?殿下,那可是太子妃呀?您不是来见太子妃的吗?”

    “快走快走!”

    ……

    花钿见赵锦城越走越远,就把手里的筷子全扔了,提着衣摆追了过来。

    她在茶楼里引起一阵波澜之后,赵锦云和李茹娇也发现了她。李茹娇慌得连忙也提了衣摆从另一个门出了茶楼,赵锦云小声地喊了句“娇娇”,没喊住,就追了过来要找花钿算账。花钿却已追着赵锦城去了。

    赵锦城快步往前走着,觑着她远远地跟在自己身后,也没停下来,但也没加快脚程,只和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卫公公一路小跑着跟着,也没弄明白他这是唱的哪一出,只差点把自己给累岔气。

    到太阳渐渐落了下去,天慢慢黑了下来,月亮缓缓爬了上来,赵锦城才放缓了脚步,将那桃枝递到卫公公手里,自己拿着个扇子,背着个手状似有意无意地左右瞧着。

    花钿终于追了上来,一把扯住了他的衣服,微喘着气道:“太子哥哥,你跑这么快干什么呀?”

    “太子哥哥?谁是你太子哥哥?”赵锦城垂眸看了眼被她抓得起了褶子的衣服。

    她呵呵一笑,将手给拿开了。

    “太子哥哥,你别装了,你戴着面具我也认识你。”

    “是吗?我怎么不认识你呢?你是哪位呀?”

    “是我呀,我是花钿呀,太子哥哥,你别装了。”花钿伸手要来抓他的面具。

    赵锦城拿扇子拨开她的手,颇嫌弃道:“我可不认识什么泼妇。”

    “谁是泼妇?泼妇在哪里?”花钿作势四处瞧着,瞧完了,发现四下里的人都归家去了,身边就只有她和香馨,不由咯咯咯地笑了起来,又道,“是那两个登徒子欺负我,我才打他们的!”

    花钿正想抱住赵锦城,忽闻身后一声讥笑:“泼妇!”

    “谁骂我?”花钿转过身去,见赵锦云双手环胸抱着,眼睛斜斜地瞟着她。

    “哥,你说得真对!这个女人就是个泼妇!人家就看了她两眼,她就把人家头给打爆了,哥,你还是别娶了她了,娶了她以后有得苦日子过!”

    “你这个纨绔子弟,你说什么?你别以为我没看见,你和常王妃在一起约会,你对得起吕姐姐吗……唔……”花钿话还没说完,嘴巴就被赵锦城给捂住了。

    赵锦云幸灾乐祸地看着拼命想说话的花钿,谁知道赵锦城手里的扇子猛地往他头上敲去:“她是你大嫂,长嫂如母,大嫂的话就如母亲的话,不可以反驳,不可以忤逆,懂?”

    赵锦云顿时如同吃了苍蝇一般,半晌吐不出一个字,只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哥把花钿给拉走了。

    花钿被赵锦城拉着去了米珠街上小时候吃过的那家食肆,进了雅间,赵锦城才把脸上的面具摘了下来。

    卫公公见状,连忙将手里捧着的桃枝递了过去,笑眯眯道:“娘娘,这是殿下亲手为您折的桃枝。殿下把整片桃林都逛了一遍,最后选了这枝花儿开得最好的桃枝。”

    花钿抱着桃枝道:“太子哥哥,明儿我就把它种起来,明年这个时候,我们家院子也能开出桃花来,到时候邀请太子哥哥来我们家赏桃花呀。”

    赵锦城一点也不怀疑她家院子里能开出桃花来,只是凤眸微微上挑:“你们家?”

    “对呀,我们家。”

    卫公公笑道:“娘娘,是文家。”

    花钿认真地看着卫公公:“卫公公,文家就是我们家呀。”

    赵锦城轻咳了一声,卫公公给香馨使了个眼色,香馨会意,就和卫公公一起出去了。那桌子底下蹲着的两只大花兔也跟了出来,走到一半,卫公公就把门给关上了。

    “兔兔,过来,过来。”花钿朝它们招了招手。

    大花兔又乖乖地跑了回来,蹲在她脚边,她一只手揪着一只兔耳朵,掰正兔子脸对着赵锦城:“太子哥哥,你送给我的兔子,看,都长这么大了。”

    赵锦城瞥了它们一眼,点头道:“嗯——青春永葆,养得不错。”

    平常的兔子,活个十几年,早就是老态龙钟的模样了,她养的兔子,十年如一日,还是从前那般活蹦乱跳。

    “让它们出去吧。”

    两只大花兔似听懂了他的话一般,还没等花钿去开门,自己先到了门口,兔爪子扒拉着门,一下子就将门给拉开了,接着又一扒拉,把门给关上了。

    “丫头,过来。”赵锦城朝花钿招了招手。

    花钿往他身边靠了靠,以为他要给自己说悄悄话,特意将耳朵伸到了他嘴边。

    赵锦城瞧着她脑袋上又飞起来了的那支花蝴蝶钗子,轻轻推了推她的小脑袋瓜子:“干嘛呢?”

    花钿仰起头将他望着:“……太子哥哥,你不是要给我说悄悄话吗?”

    “……”

    两人脸对着脸,眼望着眼,花钿忽地耳根子通红,心跳得厉害,忙两只手抱住脸把头转向了一边。

    忽闻“嘭”一声开门声,赵锦云闯了进来,嘴里咕哝着“我也要吃饭!”刚一进门,就见花钿红着一张脸错愕地望着自己,再一瞧挨着她坐着的赵锦城,没等卫公公追上来赶自己,他就先逃也似的跑了。

第098章 二王相争

    五月伊始,整个云国都在为一件事而忙碌了起来。十年一次的琴艺大赛已定在年底十一月举行,各国都在开始为这个盛大的赛事而精心布置了起来。

    按照惯例,大赛进行之前的三个月之前也就是八月之前,各国要将参赛名单上呈给圣主,而在此之前,各国要做的,便是决定参赛人员。

    每一次琴艺大赛,圣主都会选出最优秀的三位琴手,加封为琴之圣、琴之仙和琴之王,获此殊荣者,即等同于入了圣地,成为圣地一员。

    从去年冬天开始,云国就在全国各地展开琴艺大赛,通过层层选拔,最终将甄选出十二位优秀的琴手参加世界琴艺大赛。

    许是全国的琴艺大赛氛围调动了文卿的热情,他见花钿每日不是对镜贴妆就是上街闲逛,只有每日早晨才会弹一弹琵琶,由不得每日念叨起来:“丫头,别优哉游哉了,好好练琴,陛下可是对你抱了极大的希望,你可不能辜负了陛下的一片心那。”

    花钿道:“爹爹,我已经是圣公主了呀。”

    文卿一时愣住,这倒是,圣公主本非常人能肖想,他家闺女已坐到这个位子上,不可能再往上超越了。

    “那还是要好好练琴的,不然怎么对得住圣主的荣宠呢?”

    “爹爹,我在练着呢。”花钿咕哝一句,心里却盘算着有多少日没有见到赵锦城了。

    等她爹去了朝里,她就立刻带着香馨又上街去了。

    因为全国都在忙着琴艺大赛的事,太子、贤王和常王的婚事都往后延了,贤王和常王也一直住在上云城里,没有去封地。按照赵山河的打算,是要等到琴艺大赛结束,贤王和常王都完婚了,他们才会正式离开上云城,赴往封地。

    这日花钿上街,偏巧就遇上了出宫来闲逛的赵弘。赵弘虽然已经长大了,但行事作风还如小时候那般,喜欢身后跟着一堆人。赵红歌和赵金玉早两年就嫁人了,这会跟在他屁股后面的除了他那位表弟傅家磊和定远侯的公子宋元吉之外,还有一个八九岁的矮墩墩。

    这矮墩墩便是平云郡主大伯的女儿仇德妃所生的皇子赵欢。仇德妃自诞下小皇子后,一路从才人升到了昭容,又凭借出色的琴艺升到妃位,地位仅在傅贵妃之下,也令平云郡主在她姐姐云瑶长公主面前好生扬眉吐气了一把。

    花钿和赵弘打了个照面,互相都没认出对方。倒是花钿就要从他身边擦肩而过的时候,听得赵弘突然大喊一声:“赵锦云,找打!”

    顺着赵弘的目光望去,花钿果然看见不远处的街角处露出一抹修长的人影,不是赵锦云是谁?

    听见赵锦云又被人喊打,花钿一下子兴致来了,兴冲冲地跟着赵弘追了过去。

    赵锦云见赵弘带着一堆人气势汹汹地奔了过来,也不跑,就双手抱胸,好整以暇地望着他。

    待走得近了,赵弘就停了下来。花钿寻了个好的位置,正巧既能看得见赵锦云的脸,又能看得见赵弘的脸。赵弘长大之后,就不像小时候那般又圆又胖了,外表虽说比不上赵锦城两兄弟,但也不差,花钿瞧了半天也还是没认出他。

    赵弘指着赵锦云怒道:“赵锦云,你整日里缠着我的王妃,是什么意思?”

    花钿一听,便知道他是谁了,手掌一拍,乐了!

    赵弘忽听一旁有人鼓掌,便偏过头来看她。赵锦云也偏过头来看她,见是花钿,皱眉“切”了一声。

    赵锦云毫不客气就对赵弘说道:“娇娇嫁给你,就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赵弘当即便怒火冲天,也不与他多说,直接招呼身边的人:“给我揍他!揍到他哭爹喊娘为止!”

    两个王爷为了一个姑娘打架,上云城的百姓也似乎见怪不怪了,都纷纷往旁边站了站,指指点点地看戏。

    花钿偏头对香馨说道:“香馨,你说他们两个打架,谁会赢?我们来押个赌,看谁能赢好不好?”

    香馨喜道:“如果姑娘输了,是不是要给香馨银子?”

    “当然呀,如果你输了,你也要给我银子。”

    香馨直接就指着赵弘说道:“那我赌他会赢,因为他人多。”

    “……”

    花钿说晚了一步,没得选,就只能赌赵锦云会赢。

    话音未落,两边就打了起来,赵锦云身边就只跟着一个宫人,面对赵弘一堆人,他似乎一点也不惧怕。等到打起来之后,花钿才发现,这小子和赵锦城一样,都会武,而且武艺不错。傅家磊家里世代出将军,武艺自然也不错,所以基本上就是赵锦云和傅家磊在对打,其他人都在一旁看着。

    打了大半天之后,傅家磊败下阵来,赵弘和宋元吉就一起冲了上去,三个人合起来打赵锦云。赵欢年纪小,就退在一边,一边吃着花糕一边看着,时不时扬起小手吆喝一声:“嚯——”

    最后,赵弘、傅家磊和宋元吉三人都倒地不起,赵锦云拍了拍手,抢了赵欢手里的一块花糕,瞅了他一眼,道:“不要整日跟着你常王哥哥,容易把脑子学坏。”

    赵欢指着他喊道:“贤王哥哥,你脑子才坏!你抢我花糕!”

    ……

    花钿一只手使劲往香馨怀里搜银子,搜了半天才搜出一枚铜板。香馨眼巴巴望着身上仅有的一枚铜板落入她家姑娘手里。

    “这枚铜板就归我啦!”花钿像捡了个大宝似的,盯着手心里的铜板呵呵直笑,不曾想一只修长的手直接就勾走了那枚铜板。

    赵锦云手心里荡着那枚铜板,见她一直瞪着自己,便说道:“打架赢了的人是我,铜板自然也应该归我。”

    “给我!”花钿伸直了手瞪着他。

    “不给!”

    “我是你大嫂,你敢不听我的话!”

    赵锦云闻言,虎躯一震,哀哀戚戚望了她一眼,不情不愿地将铜板还给了她。

    “乖,这才像话嘛!”花钿收起铜板,因为赢了钱,十分高兴,就豪气地冲赵锦云说道,“走,嫂嫂带你去吃饭!”

    结果,上了饭店吃了饭,花钿不够钱结账,赵锦云一抹嘴巴,也不帮她,拍屁股走人了。

    “老板,先记着,记在贤王账上!”花钿赊了个账,也一溜烟跑了。

第099章 外出务公

    今年入夏之前,各州、府的琴艺选拔赛便相继结束,五月上旬开始启动道、路一级的琴艺大赛。赵山河命太子赵锦城总负责琴艺大赛,州府的琴艺选拔赛结束后,他已完全无空见花钿了,倒是卫公公隔三差五地往文国公府跑。

    五月初六这一日,卫公公又来了文国公府。花钿老远就看见他大包小包地提了一堆东西,就是没见赵锦城的人影。

    “奴才拜见卓兰圣公主!”

    “公公不必多礼,快起来吧。”花钿扶了他起来,悄悄地问道,“太子哥哥又在忙公务吗?”

    卫公公道:“是呀,殿下这一个月来,公务繁忙,别说娘娘啦,奴才也难得见到他一回。”见她一张脸又愁容惨淡,又道,“不过呀,殿下今儿着奴才来,就是请娘娘进宫去。”

    “真的呀?”

    “奴才可不敢说妄语。”

    花钿脸上的惨淡愁容刹那消展,当即就随卫公公入了宫。

    在正殿没见着人,卫公公就领着花钿去了赵锦城的书房,见他正坐在席上批阅公文。

    卫公公躬身行礼,道:“殿下,太子妃娘娘来了。”

    赵锦城抬眸瞅了眼多日未见的花钿,她今日穿了一身跟花蝴蝶一样花的花衣,整个人看得人眼花缭乱的。她花枝乱颤一笑,更叫人眼花缭乱了。

    “过来。”赵锦城挥了挥手。

    卫公公便退下去了。

    花钿脱了鞋子入了席,和他一样席地而坐,坐在他对面,看了他两眼之后,心中突然“砰砰砰”地跳得厉害,就换了个方向,和他并肩坐在一起,身子板挺得直直的。

    赵锦城闻着她身上一股淡淡的清香,将公文往案几上一放,微微偏过身来,看着她,说道:“丫头,今日我便要赴长甫路督赛,在外地估计要待上十天半月,你看看想吃什么,我叫御膳厨做给你吃。”

    州府一级的琴艺选拔赛结束后,马上就开启了道路一级的琴艺大赛,赵锦城命朝官赴各道、路督赛,他自己也要监督上云附近西津道和长甫路两地的琴艺大赛。

    花钿闻言,整个人一下子又蔫了。

    “太子哥哥,你又要出去呀?”

    赵锦城认真地说道:“琴艺大赛是国之大事,我身为云国储君,自然要殚精竭虑将它做到最好。”

    花钿微垂着头,重重地点了点头。隔了一会,她又抬眸,带笑望着赵锦城:“太子哥哥,我可不可以跟太子哥哥一起去呀?我保证不打扰太子哥哥!”

    赵锦城唇角微微上扬,转过身去,不置可否,只问她想吃什么。

    花钿便报了一堆菜名:“烧鹅、烧鸡、烧鸭、炒鸡杂、拌鸡杂、卤鸡杂……”

    赵锦城隐隐直笑:“你吃得下这么多?”

    “今天吃不完,明天可以吃呀。”

    花钿眼珠子咕噜咕噜直转着,心里已盘算好了,一定要跟他一起出去,就算自己悄悄跟着也要去!

    赵锦城怎会不知她这点小心思,只是没有道破,吩咐卫公公让御膳厨烧了一只鸡,做了一盘凉拌鸡杂,炒了几个小菜。结果两个人一起都没有吃完一只鸡,倒是一盘凉拌鸡杂给吃得干干净净。

    花钿指着那剩下的半只鸡,说道:“太子哥哥,我把这剩下的半只鸡带走吧,路上可以吃。”

    赵锦城斜睨她一眼:“路上?你回家的路上要一边走路一边啃鸡?”

    花钿差点把自己的盘算给说漏嘴,忙顺口回道:“对呀。”

    “那可别告诉别人你是太子妃,我丢不起这个脸。”

    花钿咯咯咯直笑,又问赵锦城:“太子哥哥,你什么时候走呀?”

    “马上就走。”

    “马上就走?”

    花钿吃了一惊,她还什么都没收拾好呢。

    “对,马上就走。”

    花钿腾地一下便站了起来。

    赵锦城盯着她。

    “太子哥哥,我先走了。”

    刚走出一步,手就被赵锦城给拉住了:“坐下。”

    忽闻外面传来李如颦的声音,卫公公正同她说着话,听得李如颦说道:“听说文妹妹来了,我找她说会话。”

    花钿扭头看着赵锦城:“太子哥哥,我不想和她说话。”

    赵锦城指了指地上的席子:“躺下。”

    花钿以为又是叫她藏在案几底下,但一瞧那案几,脸皱了皱:“太子哥哥,我长大了,这案几藏不下我了。”

    赵锦城又说了一句:“躺下。”

    她便依言躺下。躺下后,赵锦城又道:“滚两下。”

    “……”

    花钿疑惑地盯着赵锦城:“太子哥哥,我不是小孩子了,不在地上打滚的。”

    “叫你滚你就滚。”

    “……”

    “……”

    花钿委屈巴巴地瞧着赵锦城,目光甚幽怨。赵锦城抬手过来,欲亲自动手,花钿咬着唇瓣,自己先滚了两下,便再翻不过身来了。

    赵锦城甚满意地捡起地上躺着的一张红木琴。这红木琴不像以前那样只有巴掌那般大小,差不多有花钿身子一半那般长,但仍是比一般的琴要小巧许多,拿在手里十分轻盈。

    花钿见身子被赵锦城抱起,自己挣了半天动不了身,也开不了口,只听得赵锦城说道:“别动。”接着又听见李如颦的声音从外边传了进来。

    “殿下。”

    李如颦行了一礼。

    赵锦城低头打量着那张琴,堪堪问道:“有事?”

    李如颦四处瞧了眼,并未瞧见花钿,因说道:“妾听说今日文妹妹进宫来了,特来瞧瞧她,许多年不见,也想同她说说话。”

    赵锦城仍未抬眸:“她已回去了。”

    “回去了?”李如颦暗自忖度一番,明明方才还听见她说话的,但赵锦城这么说了,她也不敢质疑,便说道,“那只有下次来的时候再找她说说话了。”又道,“殿下何时启程?”

    赵锦城站了起来,抱着红木琴往外走:“这就走。”

    卫公公已拿了随身物品在书房门外候着了,马车也备好了,只等赵锦城上车。见他手里突然多了一张从未见过的红木琴,正想问一问,见李如颦在一旁,便没问出来。

    李如颦由不得目送着他上了马车,又看着那马车缓缓驶出太子宫。待赵锦城一走,她立即进书房仔细搜寻了一边,仍是未找到花钿,心中疑惑,又在书房门外守了大半日,也未曾瞧见花钿从里面出来,只得作罢。

第100章 侍女花君

    花钿一直被赵锦城抱着,她想动、想说话,却一件事也做不了,想起小时候也有发生过这样的事,寻思莫非又被妖怪附身了,便急得要哭了。

    赵锦城看着手里的红木琴一直不停地动弹着,便敲了敲琴头,道:“别乱动。”

    花钿想说“我动不了啊”,又说不出来,想喊救命也喊不出来,想哭也哭不出来,明明赵锦城就在眼前,也无法向他求助,索性装死过去。

    赵锦城见她终于不再乱动了,这才撑着脑袋打起盹来。

    花钿装了半天死,睁眼还是不能动不能说话,心里满满的怒火腾地上升,用力一蹦跶,竟变回了原身,正正躺在赵锦城的怀里,脚丫子因为蹬得太猛,直接踢在了赵锦城脑门上。

    赵锦城正打着盹,忽然间脑袋被重重踢了一下,凤眉怒睁,恰见花钿也睁着一双眼睛望着他,朱丹似的红唇娇艳欲滴。他略一俯身,轻吻了上去。

    花钿登时耳根子通红,嘤咛一声,将脸埋在他怀里,一直到马车停下,才将头抬了起来。

    听得卫公公在马车外说道:“殿下,已到云甫驿站。”

    云甫驿站设在上云城和长甫路交界的地方,过了云甫驿站,就是长甫路的地界。

    赵锦城掀开帘子,天色也差不多要黑了。卫公公一眼瞧见一同坐在马车里的花钿,吃了一惊,因为上车的时候,他只见到赵锦城上了马车,却没见到花钿也上了马车。饶是如此,他仍是一脸灿笑地过来扶花钿下马车,也不多问,只是眼睛往车里扫了一眼,没见到那张红木琴。

    进了驿站,吃了顿简餐后,赵锦城就上楼歇息去了。花钿和卫公公也跟了上去,赵锦城突然回头,对卫公公说道:“对了,给花君也安排一间房。”

    花钿没反应过来,往后瞧了一眼,上楼的也就他们三人,卫公公倒是一下子反应过来,点头称是。

    赵锦城又指着花钿道:“花君,给我打一盆水来,洗脚。”

    花钿见他指着自己,便问道:“我吗?”

    “对,你。你是我的侍女,不是你是谁?”

    “……”

    花钿又往后瞧了眼,卫公公偷笑一声,已下了楼。

    赵锦城盯着杵在地上的花钿:“还不快去?”

    “……哦。”

    花钿下了楼,问了一圈,找到了厨房,舀了一盆热水,哼哧哼哧地端上了楼。赵锦城坐在椅子里,手里拿着份公文看着,花钿瞅了他一眼,他也没拿眼来瞧自己。

    “……太子……殿下,水来了。”

    赵锦城将脚伸了过来。

    花钿从小到大都没伺候过人,只有被人伺候过。挨了半天,眼瞅了他好几次,愣是没有动。他看公文看得正入神,见她半天没动,视线便从公文上挪了过来,盯着她,又盯着自己的脚,道:“先脱鞋。”

    “……哦。”

    花钿蹲下身,将他脚上的鞋脱了,赵锦城便自己将脚伸到了盆里。刚伸进去,嘴里“呲——”了一声,又将脚拿了出来,凤眸盯着她。

    “烫啊?”花钿缩肩一笑。

    “你觉得呢?你这是想烫死我吗?”

    花钿一个劲地窃笑,将那盆端了出来,拿嘴去吹。

    赵锦城颇嫌弃地看着她:“不嫌脏?”

    “我又没喝。”

    “……”

    “好了,不烫了。”

    赵锦城这才又将脚伸了进去。花钿想起田梨给他爹洗脚时候的样子,也装模作样地给赵锦城按了起来,但她也不知道轻重,按得赵锦城差点跳脚叫起来。

    “你是要把我的脚掰断吗?”

    花钿力气大,从小到大就没变过。

    “……很疼吗?我也没有用力呀。”

    好不容易洗好了脚,花钿端了水盆出去,卫公公已守在门外,将水盆接了过去,又另递了一盆水过来给她洗手。

    待她洗完了手,卫公公又悄声在她耳边说道:“接下来该给殿下更衣了。”

    花钿以为就可以回自己的房间睡觉去了,听卫公公这么一说,只好又进了赵锦城的房间。赵锦城仍然在灯下看公文,见她进来,抬眸看了她一眼:“有事?”

    “……”

    “没事。”花钿喜得忙往外退去,却被赵锦城叫住:“过来。”

    花钿又退了回去,赵锦城起了身,将公文往一旁放,两手张开,道:“更衣。”

    “殿下自己不会更衣吗?”花钿咕哝了一句。

    “我自己更衣,还要你这个侍女做什么?”

    “我又不是你的侍女。”

    “不是我的侍女怎么会一直跟着我?”

    花钿也答不上来。

    手窸窸窣窣地在他腰间一阵摸索,找到腰带,却半天都解不开,倒是一直抓着腰带差点把赵锦城勒得岔气。赵锦城一把拍开她的手:“拿开拿开,解个腰带都不会。”

    花钿见他嫌弃自己,也噘着嘴嫌弃他:“我又没有给男人解过衣服。”

    赵锦城手上动作一顿,盯了她一眼,忽指着门口道:“你出去。”

    花钿以为他又嫌弃自己,抿唇盯着他,满脸的委屈,一步一挪地走向门口。赵锦城背对着她,正在解衣服,也没转过身来。

    “哼!”花钿在门口对着他的背影哼了一声。

    卫公公正端了一盆热水过来给她洗漱,忽见她愁着脸不高兴,忙问道:“花君姑娘这是怎么啦?”

    “我要回家!”

    “哟,回家?可这天已经黑了,不如先洗洗脸,洗洗脚,好好睡一觉,明日的事明日再想。”卫公公一面说,一面端着水盆赶着她进了房间。

    进了房间,卫公公关上门,又悄声说道:“娘娘,殿下公务繁忙,难免说话冲一些,您可别往心里去。奴才可是看得一清二楚,殿下对娘娘的心,比陛下对皇后娘娘的心还要真!”

    “陛下对皇后娘娘的心?”花钿皱了皱眉,卫公公怎么会拿他们和陛下皇后比?

    卫公公又压低声音,说道:“是呀,陛下对皇后娘娘的恩宠,几十年未衰,别的娘娘可都没有这份荣宠。奴才瞧着殿下对娘娘,比陛下对皇后娘娘还要好!”

    花钿心说:我怎么没有瞧出来?

    不过,卫公公这番话,倒是真令她的心情又变得愉快起来。洗漱好了之后,自己拆了妆花,爬上床安心睡觉去了。

第101章 不会梳头的侍女

    第二天,赵锦城早早就收拾好了,花钿房里却半天没有动静,便给卫公公使了个眼色。卫公公轻步来到花钿房门外,敲了敲门。

    很快,门就开了。

    花钿披散着个头发,愁眉苦脸地将卫公公望着:“公公,我不会梳头,还有我的虞美人也不会画。”

    从小到大,她的妆发都是田梨给打理的,后来香馨进了文家,就改由香馨负责,她可是从未碰过。忽一日她们两个都不在身边了,她一早起来对着铜镜便不知该怎么办了。

    “这个……”卫公公寻思,他也没给人梳过头呀,便是太子殿下,也有专门的宫女给打理。这会太子殿下出门没有带宫女,他的头发还是他自己梳的。

    如此一对比,花钿竟然比太子还要娇生惯养。

    赵锦城走了过来,将她按在铜镜前坐下,又叫卫公公找了些胭脂水粉过来。

    “梳个头都不会,做女鬼算了。”

    “不要。”

    赵锦城拿梳子一下一下地在她头上梳着,其实他也不会梳女孩子的头,就只将她头顶一部分的发丝用头绳绑着,再将那花蝴蝶钗子往头绳上一戴,就完了。

    卫公公已拿了胭脂水粉上来,这胭脂水粉都是在驿站里找的,看成色并不是什么好货,但眼下急用,只好将就用了。他心里暗暗想着,到了长甫路一定先去把上好的胭脂水粉买了。

    梳好了头,赵锦城拿手指抹了一点胭脂,在她额上轻轻点了三下,道:“好了。”

    花钿拿起铜镜一照,额上点了三个殷红的点,虽说也不丑,但离虞美人的形象差了十万八千里。那头上也没什么发髻,梳了就跟没梳一样。

    “太子哥哥,好丑呀。”

    “是吗?我怎么不知道你丑?”

    卫公公在一旁听着直笑。

    花钿又指着自己额上那三点,道:“这不是虞美人。”

    “天天看着一朵虞美人,你不觉得无聊?”

    “不无聊呀,虞美人是太子哥哥给我画的,怎么看都好看。”

    “我给你画的?”

    “是呀,太子哥哥小时候给我画的,你不记得了?”

    “又说胡话。”

    “……”

    虽有极大的不满,但花钿还是顶着赵锦城给她打理的妆发,继续出发往长甫路去了。长甫路的转运使皇甫林一早就在城外候着,天黑之前才接到了赵锦城。当天晚上,皇甫林在城里设宴招待赵锦城,因花钿的对外身份是侍女,她便没能同他们一桌吃饭,只和卫公公一桌吃饭。

    当天晚上,皇甫林又安排了一个姑娘过来伺候赵锦城,说他只带了一个侍女出来,不够伺候,赵锦城也没有推脱,只给卫公公使了个眼色。

    花钿吃饱喝足就想睡觉了,卫公公连忙拉着她起来,往赵锦城屋里塞:“别睡,殿下要歇息了,快去伺候着。”

    皇甫林送过来的姑娘齐英已为赵锦城放好了洗澡水,卫公公踩着小碎步跑了过来,带笑道:“齐姑娘,殿下睡前喜欢喝一碗清粥……”

    齐英已明白了他的意思,忙笑说道:“奴婢这就去为殿下准备清粥。”

    齐英一走,赵锦城就进了澡房洗澡,卫公公拉着花钿过来,将她推进澡房,道:“快去给殿下搓澡。”

    赵锦城坐在浴桶里面,头靠在浴桶边上,见花钿进来了,向她招了招手:“过来,给我按按脖子。”

    花钿转到他身后,手还没碰到他脖子,他先直起了脖子,扭过头来告诫她:“轻轻按,别按坏了。”

    “嘻嘻……不会的。”

    花钿刚说完就打了一个呵欠,赵锦城轻笑一声:“你一整日除了打盹还是打盹,怎么比我还困?”

    “殿下,我吃得太饱了,犯困。”

    赵锦城瞧她这下手力道刚刚好,便闭了眼享受着。

    隔了一会,花钿问道:“殿下,好了吗?”

    赵锦城微微睁眼,听着她一声接一声的呵欠,挥了挥手:“去把我的衣服拿过来。”

    花钿出去拿衣服的时候,赵锦城已把澡洗好了,穿好衣服的时候,门外齐英又过来了,欠了欠身,道:“殿下,清粥已备好,请殿下趁热吃。”

    赵锦城晚上确实也没吃多少东西,倒是喝了不少酒,一碗清粥下肚刚刚好。齐英看着他吃完了粥,将粥碗撤了下去,一回头瞥见本应在一旁伺候着的花钿已趴在赵锦城的榻上睡着了。待到她收好了碗筷回来的时候,赵锦城也已经睡下了。

    卫公公道:“殿下已经歇下了,齐姑娘也早些回去歇息吧。”

    “是。”齐英便也回去歇下了。

    翌日一早,花钿披散着一头青丝就跑到了赵锦城的房里。齐英早已打了水进来给赵锦城洗漱,卫公公在一旁伺候着他穿衣。花钿一进来,齐英愣了一下。

    赵锦城挥了挥手,卫公公忙过来说道:“花君姑娘,你怎么不把头发梳一梳就进来了?快去梳了头再来。”又对齐英说道,“齐姑娘,去问问殿下的早膳准备好了没有。”

    齐英“诶”了一声,端着水出去了。

    “太子哥哥,我还是不会梳头。”花钿直接把头伸到了赵锦城面前。

    卫公公便去把门给关上了,自己守在门外。

    赵锦城一边梳头一边叹气:“到底你是我的侍女,还是我是你的侍女啊?”

    花钿又咯咯咯笑:“今儿我就去把梳头学会了,明日一早我来给太子哥哥梳头。”

    “是吗?”

    “是呀。”

    梳完了头,赵锦城仍是在她额上点了三点,就过去吃朝饭了。吃过朝饭,赵锦城难得清闲地陪她在长甫路的城里逛了一会街,因为长甫路的琴艺大赛定在五月初九,也就是明日,所以今日是个空闲日。

    在卫公公的提点下,花钿买了一堆女孩子用的胭脂水粉和换洗衣物,因为出门匆忙,她什么东西都没带,只能现买。在外头吃完了中饭,三人才回去。

    下午赵锦城便在屋里休息,花钿央了齐英教她梳头。齐英颇有些讶异:“花君姑娘,你不会梳头的吗?”

    齐英对花钿的身份产生了极大的怀疑,一个侍女是不可能不会梳头的。

    花钿便说道:“我会梳头呀,只是不会梳那种复杂的发髻,齐姐姐你头上的发髻就很好看,可不可以教教我呀?”

    “行啊。”

    齐英半信半疑,还是把自己梳好的头发放了下来,一边重新梳,一边教花钿。花钿跟着她的手势学了大下午,直把自己一头乌黑的青丝差点弄得打结,最后又梳不回去了,只得作罢。

第102章 打仗似的日子

    五月初九这一日,花钿大清早就被卫公公给叫起来了,自己照着前两日赵锦城梳的发髻简单弄了一个,又自己点着胭脂在额上点了三点就出门了。此时赵锦城早已在门外等着,待她准备妥当,就坐了马车去了铁木庄。

    铁木庄是长甫路举办琴艺大赛的赛地,离他们住的地方尚有十里开外的距离,坐马车过去需要大约半个时辰,所以才会一大早就乘了马车过去。到了铁木庄,草草吃了一顿早饭,就匆匆赶往赛场。

    长甫路下辖三个州,共选拔出十二位出色的琴手参加路一级的选拔大赛,而在路一级的选拔大赛中,将会淘汰九位选手,只留下三位选手赴京参加全国大赛。

    皇甫林在场外候着赵锦城,他一到,立即就迎了上来,行了一礼。赵锦城也未多说,匆匆跟着他入了场。作为评选人的六位夫子已在赛场候着,参加比赛的琴手们也在候场席上坐好了,赵锦城刚一入座,比赛就开始了。

    花钿随着卫公公站在赵锦城的身后。

    参赛按照三轮淘汰制的赛制进行,第一轮下来,将淘汰三位选手,第二轮之后,又将淘汰三位选手,第三轮之后,再淘汰赛三位选手,最终剩下的三位选手即是长甫路的三甲选手,除了可赴京参加全国大赛之外,还可获得长甫路转运使赐予的荣誉称号以及丰厚的奖赏。

    比赛开始之后,所有人都置身琴手的琴境之中,这样方便评选人更好地评定自己的琴艺,有时候因为琴境的原因,入境之人还可能陷入危险之中,这便完全要靠抚琴之人的掌控以及入境之人的应对了,所以一般都会选择琴艺高深之人作为评选人。

    因为赵锦城监赛的原因,皇甫林一早就给各位参赛的琴手打了招呼,不能制造任何具有危险性的琴境,不然赢了比赛输了脑袋划不来。所以,初上场的几位选手制造的琴境都比较平和,这对于他们发挥自己真实的水平来说,其实是限制很大的,因为越是高深的琴艺所制造的琴境越是奇妙,危险性也越高。

    观了两场之后,赵锦城隐约意识到了问题,便中止了比赛,特意说道:“不必顾及旁的人,正常发挥你们应有的水平。”

    皇甫林也不敢说什么,只在一旁应和着:“殿下怎么说,你们就怎么做。”

    第三位琴手上场之后,就毫不客气了,上来就是一阵狂风大作,制造了一个极其宏大的古战场之境。境中,所有入境的沙土都化为了一个个披着盔甲的古战士,所有草木都化为了战场上的城墙、堡垒、盔甲和兵器。

    这位琴手比较厉害的是,对琴境的控制力极强,即使赵锦城这些人都入了境,但古战场上疯狂厮杀的场景并未影响到他们分毫;而且他的琴境中所展示的境彩除了灰的城墙、黑的盔甲便是红的热血,与琴境贴合得天衣无缝,更加衬托了战争的热血与灰暗;琴境中的战斗情绪因他高低错落的琴音被渲染到了极致,可见境力了得。

    此境为琴之六境——人境。

    与物境和天境截然相反的是,人境将境中之物都赋予了人之性灵,世间万物皆可化为人,观之,则是一幅人之性的画卷,若是用于战斗,则境中一切皆可化为千军万马。

    同理,其他的琴境亦可通过抚琴之人的手化为最有力的武器。

    这便是为何天下各国都如此尊崇琴艺的原因。

    修琴既是修身,亦是修兵。

    琴曲结束之后,琴手又详细介绍了自己的年龄、学琴时长等等,这些都会列入考评的因素之中,同境琴手,年龄低者有优势,学琴时长短者有优势。历届琴艺大赛中,圣主评定的天下三甲琴手,并不一定就是琴境最高的人,而是综合所有,评选出的资质强、境力强、境域广、境彩出色的琴手。

    此琴手姓秦,名御,时年三十,学琴二十五载,琴艺已臻六境,六位夫子均评为六境上品。

    皇甫林在赵锦城耳边说道:“殿下,秦御是长甫路巾州人士,专修六境琴艺,在他的琴境中,万物皆可化为兵将。此人还是个军事奇才,下官曾经在云月边境遇月兵来犯,幸得此人相助,才捡回一条性命。”

    赵锦城点点头。

    云月镜三国历来摩擦不断,只是有圣主压着,不曾发生过大规模战争。但自四年前天晓首领路眉入圣地与黛眉谈话之后,三国摩擦愈演愈烈,仅四年间便相继发生了云月、云镜、月镜三场规模不小的边境之战。

    此届世界琴艺大赛,正值新一轮琴剑之争始露端倪之际,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一切平和,实际暗潮涌动。琴之文明,绝不是从平静之中发展而来的,抚琴之人,也绝不是温文儒雅之辈,当琴成为一门武器的时候,甚至比剑还要可怕。

    此番更复杂的是,除了琴剑之争,还有三国之争。

    是以,云国各级琴艺大赛的评比同往常大有不同,夫子们已不那么看中选手的琴艺本身,他们更看重的是琴境杀伤力。其他两国亦不外如是。

    原本昏昏欲睡的花钿愣是被秦御这惊心动魄的琴境给激得清醒无比,卫公公悄声说道:“花君姑娘,不如到旁边歇息去。”

    花钿却摇摇头,依旧站在赵锦城身后。

    一直到午时之后,十二位琴手才全部上场,首轮琴艺大赛才算结束。十二位琴手退场,赵锦城在皇甫林的引领下,同六位夫子一起,移步室内,根据六位父子的评判,选出首轮淘汰的三名琴手。

    花钿的肚子“咕咕咕”叫个没停,卫公公四处找了一些小零食先给她吃了,两人在室外候了半个时辰,赵锦城才出来。

    紧接着,皇甫林又带着赵锦城和六位夫子一起去吃饭,吃完了饭,赵锦城和皇甫林、夫子们又说了半天话。花钿和卫公公守在外面,等他们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

    回去之后,赵锦城靠在榻上微眯着眼睛打盹,花钿坐在一旁帮他揉腿,一边揉一边双眼迷离地打呵欠。她今日一大早就起了床,在外面差不多站了一整天,中间又饿了半天肚子,实在是她十六七年生涯里最辛苦的一天了。

    赵锦城听着她呵欠连连,微微睁了眼,她虽然手上还在继续给他揉着腿,眼睛早就闭上了,脑袋一栽一栽的。卫公公和齐英一道,正在弄晚上吃的点心,此刻屋里便只有他们两人。

    “丫头,累坏了?”

    赵锦城刚说完,花钿咕哝了一声,脑袋就栽了下来,直接砸在了他腿上。等她再次被卫公公叫醒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大清早了。

    这一日又是打仗似的一日,花钿站在赵锦城身后都给睡着了,幸而因为琴手少了,结束得比昨日早,赵锦城吃完了饭就带着她回去歇息了。

第103章 表姑入京

    第三日是决出三甲的最后一轮比赛,剩下的六位琴手各出奇招,虽然琴手较前两日又更少了,但琴手们各自演奏的时常却长了不少,他们的优缺点也在这一轮中进一步的放大。

    花钿观了三日琴艺大赛,未见八境、九境境界,只一位琴手是七境琴手,多数是六境、五境琴手,只今日,场上便只剩了一位七境琴手和五位六境琴手。这位七境琴手已年近五十,但其身形健朗,仿若三十出头的青年。

    琴手们所造琴境一天比一天壮观,光怪陆离的琴境,给花钿开了不少眼界。

    最后一轮比赛结束之后,六位琴手留在赛场上,赵锦城、皇甫林和六位夫子移步室内,评出三甲选手后,再次返回赛场,由皇甫林宣布三甲名单。由此,长甫路的琴艺大赛便落幕了,最后胜出的三位选手将赴上云城,参加全国琴艺大赛。

    十一日一早,赵锦城继续赶路前往西津道。在西津道又打仗似的过了三天,最后才返回上云城,回去的时候,已是五月十八了。

    花钿回到家中,文母正在院子里编箩,田梨和香馨也在一旁帮忙。忽一眼瞧见花钿推开院门进来,文母登时便叫了起来:“哎哟,这臭丫头,一声不吭的就走了,这会知道回来了?”说完又骂起赵锦城来,“到底是不是一国储君,哪有还没过门就拐了人家闺女跑的,还像不像话了!”

    那日花钿走得急,赵锦城原也没计划要带她出去,匆忙出发之后,只着了人来告知文母,说是要带花钿出去两日,哪知过了十日她还没有回来。文母甚是担心,整日在门口望着,等着花钿归来。

    “奶奶,我好累呀,我给太子哥哥当丫鬟去了。”花钿一进院子就瘫在她专属的藤椅里,叫香馨给她揉肩捏背。

    文母拿着竹篾就往她腿上戳:“你就给他当丫鬟去吧,看你嫁过去后,到底是做娘娘还是做丫鬟。”

    花钿直傻笑:“奶奶你别打我。”

    骂归骂,花钿平安归来,文母还是喜欢的,叫田梨出去买了一只鸡回来,做了烧鸡给她吃。

    文卿回来之后,又开始督促花钿练琴了:“丫头,马上就是全国琴艺大赛了,陛下虽然免了你其他的比赛,但全国大赛还是要参加的,你可得好好练琴。这几日出去看了西津道和长甫路的琴艺大赛,有没有什么收获呀?”

    “有呀,他们的想象力都好丰富呀,我的想象力太贫瘠了。”

    文卿赞道:“丫头说得对,弹琴入境,想象力至关重要,依爹爹看呀,你对境域的掌控和对境彩的布置都很出色,这段时间,你就重点向他们学习一下,拓展一下你的想象力。”

    “……”

    花钿想起那些琴手所布琴境,不是充满杀戮,就是天崩地裂,每每都看得她心惊胆战的,要她,可做不到。

    第二日,花钿又出去街上浪荡去了,美其名曰去体验生活,丰富想象力,她爹回来差点要揍她。

    六月开始,全国各地经选拔有资格参加全国大赛的琴手们便陆陆续续入京了,花钿的表姑樊蕊儿也来了。同她一起来的,是她的夫君赵青云。她母亲落纱郡主此前已参加过世界琴艺大赛并成功进入世界三甲,所以此次便不再参赛。

    樊蕊儿和赵青云入京之后,自然就住在了花钿的家里。他们二人两年前刚成亲,赵青云身为王世子,此是第一次得陛下恩准,陪樊蕊儿入京。

    “这笨鸟还是这么笨。”赵青云和樊蕊儿进了他们家,那只鹦鹉仍是忙着学舌忙得不得了,可把他们给逗乐了。

    鹦鹉见到他们,似乎比往日也更兴奋了,嗓门贼大:“这笨鸟还是这么笨。”

    赵青云道:“说的就是你,笨鸟。”

    鹦鹉也对着他说道:“说的就是你,笨鸟。”

    樊蕊儿见他还跟个小孩子似的,嗔了他一眼:“你和它,也差不离了。”

    花钿也对着鹦鹉喊“笨鸟”,叔侄两人又逗这鹦鹉逗了大半天,逗了一会,赵青云颇有些遗憾道:“这鸟笨是笨了点,但是很有趣啊,哎——就是蕊儿不喜欢。”说着,堪堪往一旁坐着的樊蕊儿身上瞧去。

    樊蕊儿扭过头去,没理他。

    “小叔你也觉得笨鸟很有趣是不是?我也觉得很有趣,幸好表姑不喜欢,不然我就得不到这么有趣的笨鸟了。”

    叔侄两人议论着这鹦鹉,这鹦鹉来回学着他们说话,自己分饰两角议论自己,把在灶房里做饭的文母给逗得笑个没停,远远地说道:“她的眼光比较独特,竟喜欢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樊蕊儿又扭过头来,酸酸地说了一句话:“小不点的眼光一向都很好,就是有人眼色不太好。”

    正逗鸟玩的赵青云一听,觉着这话话中有话,忙过来问樊蕊儿:“蕊儿,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喜欢这笨鸟?”

    若果真如此,那可真是……

    花钿连连摆手道:“不会的,表姑这么聪明,不会喜欢笨鸟的。”

    这话可和当年说的一模一样了。

    那鹦鹉也凑了过来,一张嘴说个没停,樊蕊儿觉得耳边甚是聒噪,便起了身,坐到了别处:“笨就笨,还这么聒噪,谁喜欢这笨鸟!”

    花钿得意地瞅了眼赵青云:“看吧,表姑不喜欢。”

    赵青云这才宽了心,吃过饭之后,闲不住,就叫花钿带他出去逛街:“小侄女,此是我第一次入京,这上云城里有什么好玩的好吃的好喝的,你得带我去瞧一瞧,逛一逛。”

    樊蕊儿又嗔道:“她也要参加全国琴艺大赛,哪有时间陪你瞎溜达,要去自己去,走丢了就别回来了。”

    赵青云瞧着花钿,道:“小侄女,你小时候弹琴那么难听,没想到长大了琴艺这般了得,还被圣主娘娘封为卓兰圣公主,可把我们都给惊呆了!”

    花钿嘻嘻直笑:“那是,我可是琴中奇才!”

    “既是奇才,哪还需要练琴呀,到时候直接上场,一样艳压全场……仅在蕊儿之下!”

    花钿更是喜滋滋的:“小叔,走,我带你出去逛好吃的好玩的好喝的!”

    文母便在屋里说道:“一会你爹回来了,看会不会打断你的腿。”

    花钿悄声对文母说道:“奶奶,你别告诉爹爹,他就不会知道了。”

    叔侄二人便带着那只笨鸟一起出去了。

第104章 花娇棋牌室

    上了街,逛了一会,花钿发现基本都是赵青云在带着她玩,倒像是她第一次入京,什么“这家的棋牌室一看门面就知道一般,进去的人不多,肯定不好玩”,什么“这条街上的食物看起来色泽鲜美,十分诱人,实际上闻起来不香,可见只是打着美食街的幌子,真正好吃的,还在无人知的巷子里”,花钿带他走了几条街,突然发现自己不认识上云城。

    “小叔,不如你带我去逛吧,你觉得哪里好玩?”

    “跟我来!”

    赵青云昂首阔步往前走,一边走一边往两边瞅,他架势又大,出门身边跟了五六个小厮,走路威风八面,旁的人一看就是达官贵人家的公子,见了都往一边站着。

    “这家棋牌室威风!阔气!就进这里!”

    赵青云手指往前面数丈开外的棋牌室大门上的牌匾上一指,选中了。花钿仰头望去,那牌匾上写着“花娇棋牌室”五个端端正正秀秀气气的大字。

    主仆八九号人往那棋牌室走去,门口两个迎客的小厮忙带笑迎了上来,上下打量了赵青云一眼,道:“爷里边请,”又问,“爷是从外地来的吧?”

    那鹦鹉夜飞到两小厮这边,扑棱着翅膀学着他们的姿势,道:“爷里边请,爷是从外地来的吧?”

    两小厮一见这鹦鹉,乐了:“哟,还有会学人说话的八哥!”

    赵青云低头瞅了一眼自己,盯着那小厮,道:“你怎知我是从外地来的?”

    小厮笑道:“爷这阵势一看就是贵人,还不是一般的贵人,但凡这京里的贵人,小人没有没见过的,所以料想爷一定是从外地来的。”

    鹦鹉叽叽喳喳一阵学舌,又把两小厮乐得前俯后仰。

    “你真聪明,赏!”赵青云一高兴,就叫身后的小厮给他们两个一人赏了一两银子。

    “谢谢爷,爷里边请!”

    花钿瞅了赵青云一眼,道:“败家子。”

    赵青云不以为意:“大侄女,这你就不懂了,这种高端的地方,一两银子,那都不算钱。”

    香馨突然撇嘴嘀咕一声:“我们家一个月都用不了一两银子。”

    赵青云吃了一惊:“你家这么穷的吗?”又看着花钿,道,“你主子都不给你发例钱的吗?”

    花钿道:“发!一会抹骨牌赢了钱,都给你!”

    香馨喜道:“真的呀?”

    “真的,但是输了就得你给钱。”

    “……”

    正说着,已有嘈杂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这棋牌室里面比外面还要豪气,分东南西北四个院子,每个院子里各有数个房间,或大或小,除了骨牌,下棋的、博戏的,各种各样的都有。

    这嘈杂的声音是离大门最近的东院里传出来的,里面有人在做庄押注,一堆人“大!”“小!”“大!”“小!”地喊着。赵青云老远就心痒痒了,三步并两步奔了过去,还在半路上便喊着“大!大!大!”

    花钿从前在长青的时候,偶尔也会跟着赵青云进这种地方,知道他们在玩什么。赵青云一喊,她也跟着喊了起来:“小!小!小!”

    那鹦鹉也跟着一路“大大大”“小小小”地喊着飞了进去,一下子引起不少人的注意,都拿眼来瞧他们。

    里面围了一堆人,花钿和赵青云挤进去的时候,已经开庄了。有人“嗨——”地长叹了一声,又大声道:“再来!”

    花钿见这人不是别人,是常王赵弘,再一瞧他对面那个得意地笑着的人,也不是别人,是贤王赵锦云。两人在这赌钱,赵锦云连赢数把,赵弘连输数把。

    赵弘长叹一声后,忽闻对面也有人跟自己一样长叹一声,不由抬头,见是一只鹦鹉。这鹦鹉学完了他说话,立即又忙着学别人说话,反正片刻未停,惊得所有人都盯着这鹦鹉瞧了半天。

    等待再次押注的时候,赵弘鼓着一双眼睛瞪着赵锦云:“你下什么?”

    那鹦鹉也学着他问道:“你下什么?”

    赵弘又抬头盯着这鹦鹉,道:“这是谁家的鹦鹉?”

    鹦鹉也问道:“这是谁家的鹦鹉?”

    “……”

    众人一阵哄堂大笑。

    花钿摸了摸鹦鹉的头,道:“我家的。”

    “把它给我轰出去!”赵弘喊了一声,瞥见赵锦已将钱压在了“小”上面,连忙把钱给押在了“大”上面,把这鹦鹉给忘在了一边。

    赵青云见赵锦云赢了许多钱,又问了旁边的人,说他已经连赢数把,就掏了一把银子出来,放在“大”上面,冲花钿喊:“大侄女,押大!”

    花钿掏出一枚铜板,放在“大”上面。

    赵青云:“……你就这么点钱?”

    “对呀,我只有一个铜板。”

    旁的人都在看着赵锦云和赵弘赌钱,就看他们俩谁能赢到最后,谁知道突然冒出来一个贵公子,出手阔绰往里面砸钱,身边一位娇滴滴的姑娘也跟过来瞎凑热闹,还有一只鹦鹉莫名其妙地在这里学舌,就都齐齐地将他们望着。

    赵青云左望望右望望,不明白这些人瞅什么,便催道:“看我们干什么?开呀!”

    花钿也催道:“开呀!”

    那鹦鹉学舌一遍,愣是把这种催促感给强调了一遍。赵弘盯着他们几个,眼里有躁气,但还是眼下的赌注更重要,所以又把注意力放在了押注上面,也等着开庄。

    开了庄之后,还是赵锦云赢了,赵青云和花钿的钱都赔进去了。花钿扭头盯着赵青云:“小叔,你乱说!”

    赵青云道:“再来!”

    赵弘瞅着赵青云挺豪气的,也不看看桌上什么形势就胡乱下注,就指着他道:“你小子是什么人?”

    “我?”赵青云见他指着自己,便说道,“我是赵青云,你小子又是什么人?”

    鹦鹉一来一回又重复了一遍。

    “你小子是什么人?”

    “我?我是赵青云,你小子又是什么人?”

    “……”

    “喝——”一众旁观者都吃了一喝。

    赵弘见他竟敢这样问自己,不可思议地盯着他:“我小子?我怕说出来吓死你!”

    赵青云便盯着花钿,道:“他是谁呀?”

    花钿道:“他叫赵弘。”

    “喝——”一众旁观者又吃了一喝。

    赵弘一听,这丫头竟敢直呼自己的名讳,眼珠子睁得浑圆:“臭丫头,你又是谁,敢直呼本王名讳?”

    赵锦云见他们吵起来了,就将赢了的钱都收了起来,准备走了,赵弘见状,立即喝道:“你给我站住!休想赢了钱就走!”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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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降青梅骑狼来介绍:
两岁半的花钿随长青太妃入宫,见到衣冠楚楚的太子,大眼睛笑成了弯月亮,小短腿追着他满地跑,从此立志要嫁给太子。
九岁多的太子赵锦城盯着小团子问:“我为什么要娶你啊?”
“因为我会变身啊!”小小的花钿身子往地上一滚,变成了一张巴掌大小的红木琴。
赵锦城趁着没人的时候,身子也往地上一滚,结果变成了一口冷光森森的玄铁剑。
后来皇帝把远房表姑赐给太子,花钿哭了三天三夜。
太子驾马千里来看她:“等你长大了,我还是会娶你的。”
所以赵锦城过了二十岁还是光棍一条,望着十六岁了还在地上打滚的花钿直摇头。
姑娘长得忒慢了。天降青梅骑狼来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天降青梅骑狼来,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天降青梅骑狼来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