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大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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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士隐梦幻识通灵贾雨村风尘怀闺秀
列位看官:你道此书从何而来?说起根由,虽近荒唐,细按则深有趣味。待在下将此来历注明,方使阅者了然不惑。
原来女娲氏炼石补天之时,于大荒山无稽崖炼成高经十二丈、方经二十四丈顽石三万六千五百零一块。娲皇氏只用了三万六千五百块,只单单剩了一块未用,便弃在此山青埂峰下。谁知此石自经煅炼之后,灵性已通,因见众石俱得补天,独自己无材不堪入选,遂自怨自叹,日夜悲号惭愧。
一日,正当嗟悼之际,俄见一僧一道远远而来,生得骨格不凡,丰神迥别,说说笑笑,来至峰下,坐于石边,高谈快论:先是说些云山雾海、神仙玄幻之事,后便说到红尘中荣华富贵。此石听了,不觉打动凡心,也想要到人间去享一享这荣华富贵,但自恨粗蠢,不得已,便口吐人言,向那僧道说道:“大师,弟子蠢物,不能见礼了!适闻二位谈那人世间荣耀繁华,心切慕之。弟子质虽粗蠢,性却稍通,况见二师仙形道体,定非凡品,必有补天济世之材,利物济人之德。如蒙发一点慈心,携带弟子得入红尘,在那富贵场中,温柔乡里受享几年,自当永佩洪恩,万劫不忘也!“二仙师听毕,齐憨笑道:“善哉,善哉!那红尘中有却有些乐事,但不能永远依恃;况又有美中不足,好事多磨八个字紧相连属,瞬息间则又乐极悲生,人非物换,究竟是到头一梦,万境归空,倒不如不去的好。“这石凡心已炽,那里听得进这话去,乃复苦求再四。二仙知不可强制,乃叹道:“此亦静极思动,无中生有之数也!既如此,我们便携你去受享受享,只是到不得意时,切莫后悔!“石道:“自然,自然。“那僧又道:“若说你性灵,却又如此质蠢,并更无奇贵之处。如此也只好踮脚而已。也罢!我如今大施佛法,助你助,待劫终之日,复还本质,以了此案。你道好否?“石头听了,感谢不尽。那僧便念咒书符,大展幻术,将一块大石登时变成一块鲜明莹洁的美玉,且又缩成扇坠大小的可佩可拿。那僧托于掌上,笑道:“形体倒也是个宝物了!还只没有实在的好处,须得再镌上数字,使人一见便知是奇物方妙。然后好携你到那昌明隆盛之邦、诗礼簪缨之族、花柳繁华地、温柔富贵乡去安身乐业。“石头听了,喜不能禁,乃问:“不知赐了弟子那哪几件奇处?又不知携了弟子到何地方?望乞明示,使弟子不惑。“那僧笑道:“你且莫问,日后自然明白的。“说着,便袖了这石,同那道人飘然而去,竟不知投奔何方何舍。
后来,不知过了几世几劫,因有个空空道人访道求仙,从这大荒山无稽崖青埂峰下经过,忽见一大块石上字迹分明,编述历历。空空道人乃从头一看,原来就是无材补天,幻形入世,蒙茫茫大士、渺渺真人携入红尘,历尽离合悲欢、炎凉世态的一段故事。后面又有一首偈云:
无材可去补苍天,枉入红尘若许年。此系身前身后事,倩谁记去作奇传?
诗后便是此石坠落之乡,投胎之处,亲自经历的一段陈迹故事。其中家庭闺阁琐事,以及闲情诗词倒还全备,或可适趣解闷;然朝代年纪、地舆邦国却反失落无考。
空空道人遂向石头说道:“石兄,你这一段故事,据你自己说有些趣味,故编写在此,意欲问世传奇。据我看来:第一件,无朝代年纪可考;第二件,并无大贤大忠理朝廷、治风俗的善政,其中只不过几个异样女子,或情或痴,或小才微善,亦无班姑、蔡女之德能。我纵抄去,恐世人不爱看呢!“石头笑答道:“我师何太痴耶!若云无朝代可考,今我师竟借汉、唐等年纪添缀,又有何难?但我想,历来野史,皆蹈一辙,莫如我这不借此套者,反倒新奇别致。不过只取其事体情理罢了,又何必拘拘于朝代年纪哉!再者,市井俗人喜看理治之书者甚少,爱适趣闲文者特多。历来野史,或讪谤君相,或贬人妻女,**凶恶,不可胜数。更有一种风月笔墨,其**污臭,屠毒笔墨,坏人子弟,又不可胜数。至若佳人才子等书,则又千部共出一套,且其中终不能不涉于淫滥,以致满纸潘安、子建、西子、文君。不过作者要写出自己的那两首情诗艳赋来,故假拟出男女二人名姓,又必旁出一小人其间拨乱,亦如剧中之小丑然。且鬟婢开口即者也之乎,非文即理。故逐一看去,悉皆自相矛盾、大不近情理之话,竟不如我半世亲睹亲闻的这几个女子,虽不敢说强似前代书中所有之人,但事迹原委,亦可以消愁破闷;也有几首歪诗熟话,可以喷饭供酒。至若离合悲欢,兴衰际遇,则又追踪蹑迹,不敢稍加穿凿,徒为供人之目而反失其真传者。今之人,贫者日为衣食所累,富者又怀不足之心;纵然一时稍闲,又有贪淫恋色、好货寻愁之事,哪里有工夫去看那理治之书!所以,我这一段故事,也不愿世人称奇道妙,也不定要世人喜悦检读,只愿他们当那醉淫饱卧之时,或避世去愁之际,把此一玩,岂不省了些寿命筋力?就比那谋虚逐妄,却也省了口舌是非之害、腿脚奔忙之苦。再者,亦令世人换新眼目,不比那些胡牵乱扯,忽离忽遇,满纸才人淑女、子建、文君、红娘、小玉等通共熟套之旧稿。我师意为何如?“再者,亦令世人换新眼目,不比那些胡牵乱扯,忽离忽遇,满纸才人淑女、子建、文君、红娘、小玉等通共熟套之旧稿。我师意为何如?“
第八十三章 后路
解忧和肃王接到季瑶托人带过来的书信之后,觉得很是奇怪,仔细一想之后,却更是匪夷所思了。
这段时间以来,发生了太多事情,每个人对彼此的态度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虽然往昔的回忆让人难以忘却,可是现实却让人不得不对那些回忆止步。
这件事情,倘若是四人之中的其他人做这件事情,那么谁也不会觉得奇怪,可是这件事情让季瑶来做,却是一件相当奇怪的事情。
因为季瑶是那个坚守友情到最后的人,被伤害地决口不再提友情二字的人怎么可能会在这个时候带着懊恼和惋惜想要和大家聚一聚?
这实在是一件不同寻常的事情,尤其是解忧,她今日在城门之上与季瑶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两人之间针锋相对,绝对不可能再给对方留下任何情面。可是转眼,季瑶却托人带来的书信要与她聚一聚,这让解忧不得不怀疑季瑶的目的。
虽然解忧和肃王是抱有怀疑的心态看着这封书信的,心里面却默默做好了打算和决定。
翌日……
季瑶一大早便去了定王府,带着约定好的那份名单,慢腾腾地来到了定王面前。
“来,坐吧,你不必如此客气,王府你也来过许多次了,往后进出不必派人通报,只管进来就是了。”定王一开口便是笑意,满眼的温和让季瑶有些怀疑面前的这个定王究竟还是不是从前的那个定王?
季瑶不想和他兜圈子,也不想和他做表面上的人情买卖,而是直接,干脆地从袖口之中取出了那份名单,直直地递到定王面前:“殿下,这就是那日我所说的容贵妃势力的名单,这上面的每一个名字我都做过调查,几乎没有错误。”
定王接过名单看了一眼,却是不由得紧紧皱着眉头,倒不是怀疑这名单之上的名字,只不过,这两天他为了履行和季瑶之间的约定,动用了不该动用的势力。
虽然说,很是顺利地完成了他和季瑶之间的约定,解忧和常季扬从此分道扬镳,再也不可能和好,可是……因为动用了不该动用的势力,所以容贵妃几乎是在第一时间便发现了这个错误,揪出奸细之后,又肃清了有嫌疑的一群人。
如此一来,便没有任何人有可能通过她身边的人挖到容贵妃核心消息,定王本就有些担忧,可是想到季瑶的名单,到底还是很期待的,只不过此刻看到这份名单却是不由地想要叹气。
这名单之上所写的大部分人都被容贵妃在第一时间肃清了,留下的那些人,不过就是些小喽啰罢了,根本利用不起来的,所以这一份名单相当于是没有任何用处的,而他自己可以说是为了这件事情损失了非常大的代价。
因为那是定王费尽心思,好不容易埋在容贵妃身旁的一颗炸弹,此刻却提前爆炸了,还得不到半点好处,简直就是一大箱银子打了水漂,有去无回。
不光如此,常季扬还为此选择了出征,离开了金陵,他在兵力那方面的势力无疑又削弱了一半,定王越想越觉得生气,恨不得狠狠拍着表示自己的愤怒,可是他又不敢在季瑶面前表现出来自己任何的慌张和不安,只能紧紧的咬着牙不说话。
季瑶看着定王这一神情,心中十分爽快,可是她也同样不敢表现出来自己的暗爽,只能装出一份自己做了很大贡献的模样,笑嘻嘻道:“殿下,我也知道如今我们就是一条船上的人啊,只要殿下想要的,我一定会想尽办法帮助殿下的。如今太子就像是被疯狗咬了,着急地不行,到底想办法对付定王殿下,我知道我这些日子和定王殿下走的太过相近,一定会引起太子的注意,所以还希望定王殿下可以帮助常家免于太子的报复。”
季瑶很不要脸地提出了这个要求,是,昨天刘珣说的时候季瑶没有任何答应的意思,可是回去仔细一想,她觉得,无论是什么处境什么时辰,只要是可以依靠的大树,那就必须依靠,没有道理看到便宜不占的。
可怜定王此刻气地肺都要爆炸了,却还要强挤出一丝笑意来:“这个是自然的,常家本王是一定会派人守护的,绝对不会让常家受到半点伤害,毕竟往后的路还长着呢。”
“是,殿下说的在理,只要殿下需要,常家随时都可以出力。”季瑶说到这里,又从袖口之中取出一份名单,递到一脸生无可恋的定王面前,“定王殿下,根据我这些日子的调查,极其从前在东宫之间的经验,和解忧的接触,我勉强可以确定这名单之中的十个人是东宫的人。”
本来垂头丧气的定王听到这话,目光牟然一亮,忙接过名单仔细查看,十分激动地点头道:“这份名单实在是太及时了,本王求之不得啊!季瑶!等本王功成名就,本王一定会答应你所有的要求!一定让你们常家在金陵城站稳脚跟,成为金陵第一大富商!不!成为全九州第一大富商!”
季瑶再一次听到定王口头的承诺,心里平淡的很,没有任何波澜,倘若真的指望定王能够完成他的承诺,那么季瑶也不必一次又一次的费尽心思让她拆散解忧和大哥了……
“只要殿下能够功成名就,季瑶也别无所求,只希望常家能够在这乱世之中得以存全,什么天下富贾倒也不在乎。”季瑶说到这里,见定王并没有仔细听自己的话,而是将视线牢牢锁定在那份名单之上。
“如果殿下没有其他吩咐,那么季瑶就先告退了。”季瑶说完这话,见定王仍旧低着头,听到这几句话之后,只不过是摆了摆手,示意自己赶紧离去,甚至连开口的意思都没有。
季瑶无声冷笑了一回,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和定王这样的高手过招,那是一定要给自己留好充分的退路的,否则将来自己是怎么死的也不知道。
第八十四章 飞蛾扑火
季瑶从定王府出来之后,直接就往常家的方向走去,只不过不等她回到常府,便被一伙人截下了。
“事关重大,就委屈常大小姐和我们走一回了。”四个魁梧大汉不由分说捂住季瑶的嘴巴,抓过她的胳膊就往前走。
季瑶起初有些惶恐,以为太子这么快就要下手,如果太子想让这些人取了自己的性命,并不是什么难事,所以她很担心自己逃不过了。
可是很快,季瑶闻到了这几个魁梧大汉身上的奶香味,那是百香粉特有的味道,季瑶一下子便猜到了他们的来历,一定是祝商的手下,那么只能是掌柜的让他们这么做了。
季瑶放下心来,很是配合地跟着他们往前走,直到一处偏僻无人的小巷子里,他们才停下了脚步。
不等季瑶开口说一句话,便被推搡着进入了身后的宅子里,宅子里头并没有什么人,只有掌柜的一人负手而立站在院子里。
那坚毅的背影仿佛是在做什么巨大的决定,季瑶很是奇怪的对着他的背影喊了一句:“掌柜的?”
掌柜的闻言慢慢转过身来对着季瑶,季瑶这才从他的目光之中看到了浓浓的杀气,显然这份杀气是针对自己的。
一直以来竟然和他们都是合作的关系,所以季瑶不知道自己是做错了什么事情,才会惹来他的这般猜疑,当下仔细回想,却又想不到原因,面前的人却在这个时候开口了。
“明人不说暗话,常大小姐一直以来对我们的计划都是半知半解,我们从未主动说起,常大小姐也从未主动问起。只是我不知道,为什么常大小姐这两天行动这么反常?”
掌柜的说这话的时候,目光紧紧的盯着季瑶,一点也不愿意放过她脸上有可能出现的神情。季瑶闻言却是心中一惊,原来一直以来掌柜的都有派人在私底下跟踪自己,自己这些日子所有的动作都没能逃过他的视线。
所以他才会在第一时间就找到了自己,将自己带到这个偏僻无人的小巷子里,同自己说这些话。
季瑶正在心中寻思如何开口应对,掌柜的已经再次开口了:“常大小姐早就和肃王殿下没有什么往来了,为什么昨日会忽然间派贴身婢女去给肃王殿下送信?还有解忧公主,她不是已经如常大小姐所愿和常将军分开了吗?为什么常大小姐昨日也派了贴身婢女去给解忧公主送信?今日一大早,又孤身一人前往地定王府,常大小姐这是想做什么?可是心中有了什么计划?”
听到掌柜的质问,季瑶愈发地断定他们在今晚会有极大的动作,也越发地肯定自己的先见之明,早就安排好了一切。
对于他们,季瑶内心确实是有愧疚的,可是她实在是不想让好好的一座城变成血染的地狱,哪怕这一场屠杀没有办法阻止,她也希望这一场屠杀可以适当的减轻,不要变得那么的惨重。
所以,她必须掉进脑汁,想尽办法,来面对此刻掌柜的的质问,因为有可能因为她一个不恰当的回答,引来掌柜的怀疑,杀了自己不说还有可能提前计划,那么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她知道掌柜的经历过许多事情,普通的谎言,根本就没有办法骗过他,索性当下立刻承认了:“是我的,不是我没有来得及通知你们,因为事情实在是发生的太匆忙了,我确实是有让人送信给肃王和解忧,不光如此,我还和刘珣约好了……”
掌柜的闻言很是吃惊地看着季瑶,眼眸之中略有怀疑,只听季瑶继续道:“今晚子时一刻,我会和他们在醉春楼一聚,帮助你们尽量拖延时间。”
“拖延时间?”掌柜的目光闪动,仍旧有些怀疑地追问。
季瑶重重点头,十万分认真地开口回应道:“是啊,你们的计划并不难猜,你们会在今晚做出行动,而解忧肃王和刘珣分别是容贵妃、东宫和定王的核心势力,我帮你们拖住他们,你们办事不就方便多了吗?你们的伤亡也能够减少到最低程度。”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们的计划,应该知道这一次计划是有多么的重要,对我们来说意味着什么?我们几乎是倾尽了所有力量去做这一件事情,你让我们如何相信你说的话?”掌柜的有所动摇,却又不敢轻易相信,因为这件事情实在是太过重大了,倘若失败了,那么他们就是全军覆没,再也没有任何爬起来去复仇的可能。
季瑶也明白这个道理,其实她对祝商这些手下非常有好感,只是……她不得不做出选择……季瑶咬了咬牙,稳住自己的情绪淡定道:“是啊,如果掌柜的不相信,大可去醉春楼一查,看看我有没有定下今晚子时的格间?如此一来,掌柜的便知道我所说是真是假了?”
“好,我相信你。”掌柜的话虽这么说着,却对不远处的那个魁梧大汉做了一个眼神,示意他赶紧出去查证,迎面又对季瑶笑道,“今日确实是我的不是,委屈常大小姐的,不如进去喝一杯热茶再走吧?正好我也有别的事情想要拜托常大小姐。”
掌柜的这明显是想要拖住季瑶,想要等到那个魁梧大汉,查证了之后才做出其他决定,季瑶明知道他心里是这么想的,也别无他法,只能照着他说的去做。
“谈不上什么委屈不委屈的,只要能够帮助掌柜的,那我也算是安心了,毕竟祝商从前帮助了我那么多,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手下的人,一个一个地像飞蛾扑火一般去寻死,我只是希望能够尽我所能,多保住几个小兄弟。”
季瑶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心跳如擂鼓,额间也出了一层薄薄的汗,她甚至有些看不起自己,实在是太过分了。
掌柜的闻言重重点头,抬手示意季瑶坐下,便亲自为她倒茶:“常大小姐这般知恩图报,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一杯茶,就算是我向常大小姐的赔罪茶,常大小姐可一定要接受我的赔罪。”
“掌柜的可千万别这样,季瑶受不起。”季瑶见掌柜的说着对自己躬身行礼,吓得立刻站起来,忙扶起他,一颗心几乎就要跳出嗓子眼了。
自己究竟是在做些什么呀!罪过!
第八十五章 约会
不出季瑶意料之外,掌柜的派出去查证事情的人很快就回来了,而他所查证的事情也和自己跟掌柜的所说的一模一样。
季瑶透过宽敞的门缝看着掌柜的和魁梧大汉在院子里窃窃私语他们那凝重的神情,似乎在做什么重大的决定。季瑶只希望他们今天晚上的计划不要有所改变,否则她不知道该如何再想别的办法去阻止这一场浩劫。
在掌柜的结束和魁梧大汉之间的对话,即将转过头往这边望过来的时候,季瑶立刻收回了自己的目光,装作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地继续喝着杯子里的茶。
“常大小姐,我这还有很多事情要忙,就不送你回去了,你自己回去的路上小心一些。”掌柜的推门之后,意简言赅的吐出了这句话,并没有其他话要说,似乎是急着去做什么十分重要的事情。
季瑶见状,自然没有任何继续逗留的道理,当下立刻起身:“既然掌柜的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那么我就不打扰了。”
“好,常大小姐慢走。”
季瑶抬脚走向门外,此刻的她如鲠在喉,有些话她实在想要说出口,却又没有任何的勇气开口,一步三回首之后到底是硬着头皮离开了。
季瑶无声叹了一口气,她不知道今晚过后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可是她隐隐觉得这也许就是自己和掌柜的最后一次见面了,祝商和他的手下从来没有伤害过自己,一直以来都用各种方式帮助着自己,可是如今自己却用这样的方式来对待他们。
于情于理,季瑶都没有自己就是一个无耻的混蛋,哪怕是死了之后也要下地狱偿命的……
可是她有什么办法呢?这是因为经历过生离死别,所以她才更懂得一条生命有多大的价值,她不愿意眼睁睁看着那么多百姓死在自己面前,哪怕是日后被这些人追杀,她也没有怨言。
回到常家之后,季瑶一个人默默的坐在房间里面,什么话也不肯说,饭也不愿意吃,常喜不明白季瑶为什么忽然间会变成这个模样,当下也十分着急,却又很无奈。
直到夜幕降临,打更的一次又一次传来声音,季瑶才仿佛清醒过来,咬着牙收拾自己,准备出门。
因为掌柜的从来没有跟季瑶说过他们的计划,所以季瑶本来不会知道他们要进行计划的时间,可是季瑶记得很清楚,祝商从前跟自己说过,一天之中,他最喜欢子时。
因为那意味着新的一天将要重新来临,所有的一切都将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过去的终于会过去,该到来的也终将会到来。
所以季瑶笃定,掌柜的等人一定选在子时或者子时过后开始行动,她出门的时候,外面一切都静悄悄的,这也间接地说明了她的想法是正确的。
至少,到此刻为止,他们还没有任何动手的意思。
季瑶轻车熟路地来到二楼最为偏僻的格间,这是她和酒店老板早就打好招呼的一个格间,在格间的四周悄悄做上隔音效果极好的木板。
这样一来,到时候只要将隔间的大门一关,不管外面发生什么样的天翻地覆的动静,里面的人也不会有所察觉。
毕竟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外头一旦发生什么,格间里头总会听到一些动静的,所以季瑶还请了一些姑娘来唱小曲儿,拉小琴儿,以此来掩饰到时候的动静。
第一个到的人是刘珣,他推门进入格间的时候,目光打量了格间一眼,发现只有季瑶一个人忍不住开口问道:“只有你一个人?”
季瑶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好气的回答道:“你不是看到了吗?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吗?当然了,严格来说,这格间里头的也不止我一个人,屏风后头还坐着人呢。”
“是吗?难得看你有如此雅兴,竟然大半夜的想要听小曲。”刘珣说着找了一个位置坐下,正好是一个面对着季瑶的位置,当下紧紧看着季瑶道,“你不是说今日这餐饭是我们的诀别饭吗?既然都是诀别饭了,那就不要再用从前那样的态度对待我了好吗?”
季瑶顿了一顿,没有说话,心思再一次飘到了掌柜的那儿……
刘珣见季瑶神色很是不好看,以为她是为了今天的事情来担心,于是开口劝解道:“其实这种事情你还是不必抱有太大的期望比较好,他们来的可能性并不大,既然我们之间已经变成如今这个模样了,又何必强求呢?”
季瑶反应过来他是在说解忧和肃王,却很是笃定地摇了摇头:“不,我相信他们一定会来的。”
刘珣见季瑶如此坚定,也不好说些什么,两个人便这样沉默地又等了一炷香的时间。
刘珣看了同样沉默的季瑶一眼,正要开口说些什么,面前的人忽然抬了抬手,屏风后头便传来了悦耳的声音,一下子便堵住了刘珣的嘴。
刘珣很是无奈地看着如此疏离自己的季瑶,心头略微泛酸,到底是陪着她继续等下去。
“吱呀~”
门忽然在那个时候被人轻轻推开,一下子便吸引住了两个人的注意,季瑶和刘珣双双抬头看去,只见来人竟然是肃王。
肃王进门之后转身关上房门才继续往里头走来,而季瑶的目光始终落在他那一瘸一拐的腿上,肃王为什么会变成如今这样,季瑶根本就不可能忘记的。
如果不是因为她,肃王又怎么会受这样的伤?又怎么会连战场都不能上?
“你来啦。”
季瑶起身看着肃王,肃王却摆了摆手示意季瑶不必理睬自己,只管坐下就是,他慢慢走到席位之处,才在季瑶和刘珣的目光之下落座。
可是这尴尬的气氛并没有因为肃王的到来被打破,反而越来越尴尬了,三个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说些什么才活跃气氛。
只能一个个地装作专心致志的模样去听小曲,时不时点头表示这小曲唱的真是不错。
第八十六章 谈话
“如今是什么时刻了?怎么没听到打更的声音啊?”
一曲完毕,肃王便找了个话题,试图打破这奇怪的气氛,刘珣闻言跟着点头附和道:“是啊,确实没有听到打更的声音,想来此刻已经过了子时一刻了吧?我看解忧是不会来了。”
听到他二人的对话,季瑶心里却是十分的紧张,因为她在这隔间作为做过手脚,自然是没有办法听到打更的声音的,可是她担心刘珣和肃王因此而怀疑自己,便开口解释道:“你们许是听曲子太入迷了吧?方才已经打更了一回了,是你们没有听见。”
“哦?是吗?不管怎么样,这子时一刻总归是过去了,我看解忧是不会来了,咱们也没有必要等她了吧?”肃王仔细回忆了一番,却仍旧没有办法想起自己是否听到了这打更的声音,不过他也没有将这件事情放到心里去,因为这根本就不是一件值得做文章的事情。
倒是刘珣,发现季瑶整个人都有些不自在,所以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他忽然之间觉得今日的季瑶很是反常,看她那坐立不安的样子,似乎是今夜要发生什么大事。
但他也没有直接开口揭穿季瑶,只是沉默不语地始终小心地观察着季瑶的脸色。
就在季瑶因为太过紧张有些不知所措的时候,门忽然再次被人打开,所有人都朝着门开的方向投去视线,只见来人竟然是解忧。
四个人如此便总算是凑全了,大家面面相觑看着对方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可是另一方面又觉得今夜实在是奇妙,没想到四个人还要重新聚在一起的机会。
那些过去的回忆仿佛就发生在昨日,让人没有办法忘记,也没有办法释怀。
“快坐吧。”肃王抬手示意解忧坐下,却将视线移到了季瑶的脸上,“我只是有些不明白,你为什么会选择在这个时间点来找我们?大半夜的,附近连个人都没有,是想方便做什么坏事吗?”
肃王这话语之中显然带着打趣,可是所有人都十分认真地看着季瑶,等着她的回答,季瑶愣了一愣,将早就想好的说辞说了出来:“这不是很好吗?这样的话就没有任何人可以来打扰我了,我们想要说什么话就能尽情的畅说了,这样的日子以后不会再有了。况且……”
季瑶说到这里顿了一顿,目光扫过所有人的脸,慢慢开口道:“我们小时候不是很希望能够有这样的一天吗?可以大半夜的在外面一起吃饭喝酒,不受家里人的控制,想怎么样便怎么样,这不就是我们一直以来都希望得到的自由吗?可惜,这样的日子实在是太少了,这也许是我们唯一一天的自由。”
听到季瑶这话之后,其余三个人就越发地沉默了,是啊,从前的四个人关系有多好大家心里都很清楚,一想到如今的现实,才会在提到往事的时候这般感伤。
因为大家心里面更明白,那些过去再也回不去了,那些回忆只能当做饭时的话题来活跃气氛了,朋友做到这个份上,再也没有更糟糕的事情了。
更可笑的是,看看在场的所有人,哪一个人的生活过的很是欢快?哪一个人又实现了自己小时候的梦想?想要得到的东西竟然是没有一个人能够得到,这未免也太令人唏嘘了。
“那也好,总算我们完成了当初的愿望,今天这一天,不管怎么样,我都会牢牢记住的。”肃王在四个人里面算是唯一一个想的比较开的人了,不像其他几个人那么地低沉。
一直以来,他也是四个人之中的小太阳,所以如果他不开口调和情绪,那就没有人开口调和情绪了,那么这气氛只会越来越尴尬,越来越奇怪,越来越让人不自在。
“说的是,既然如此,那么今日就放开了喝吧,我们不醉不归!”刘珣第一个附和,余光却始终饱含深意地打量着季瑶。
季瑶有些紧张,当下深吸了一口气,举过酒杯道:“是,不醉不归,我们今日什么事也不要说,什么话也不要谈,就好好的吃饭喝酒,听小曲。”
“好。”
解忧在众人的注视之下也不得不点头答应,跟着一道举起酒杯,四个人的酒杯便同时相击,发出清脆又悦耳的声音。
季瑶特意选了一款酒劲比较大的酒,大家知道时候万一事情败露了,那么大家喝的酒又比较多,在醉酒的情况下只怕也难以思考。
“来,我们再喝一杯,如果有的选,希望我们来世千万不要做朋友!”季瑶为自己倒了满满一杯酒,说完这话之后又为其他人倒酒。
可是其余三人却很是尴尬地举着酒杯,始终在回味季瑶方才的那句话,一般情况下大家都会说希望我们来世再做朋友,不要再像如今这样,一定要好好地做朋友,再也不要有任何的矛盾。
可是季瑶却吐出了这样的话,无疑是在这个缓和的气氛之上泼了一盘冰水,浇到了所有人的脑袋之上,瞬间让所有人都回醒过来。
肃王实在是有些忍不住啧了一声,轻声责怪道:“季瑶……”
季瑶闻言却放下了酒壶,视线直直地落在在桌子上的佳肴,她沉默了许久,才带着哭腔开口道:“因为我不想再要承受任何一次来自你们的伤害,我宁可我们从来没有认识过,这样的话,也不必每一次想尽办法给对方留退路,也不必想尽办法利用对方,而让自己陷入责备和愧疚之中……”
“季瑶,不要再说了,不是说好了吗?今日不说这些的。”刘珣看到季瑶落泪之后,便也忍不住开口劝道。
季瑶却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了,因为她今日还做了一件很对不起祝商的事情,一想到这些事情,她就觉得很难过。
便将所有的情绪都吐露在了面前这些人身上:“被朋友利用和利用朋友的滋味实在不是很好受,我过不去这一个坎,我没有办法释怀……”
就连一直都很淡定的解忧闻言也有些奇怪季瑶的反常,不知道她为什么忽然之间会做出这样奇怪的举措,说出这样悲痛的话。
解忧看向肃王和刘珣,只见他二人也是斩钉截铁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明白,这让解忧越发地奇怪。
不管什么样结果都没有办法相信,季瑶今日是来吐露自己的脆弱和后悔的,她始终觉得今日这一次宴会是个鸿门宴。
第八十七章 逃跑
“轰!”
就在这个时候,巨大的雷声猝不及防地传了过来,所有人一愣,解忧抬头看向窗子,奇怪道:“我看今日天气不错,怎么忽然间咋就打雷了?该不会是外面下雨吧?怎么也没有听到雨声呢?”
说着,解忧起身就要去开窗户,季瑶见状却伸手拉住了她:“下雨又怎么样?不是说好了今天就是出来好好吃饭了吗?就算外面下大雨也跟我们没有关系啊……”
“确实没有关系,我只是有些好奇,怎么光听到打雷声,就没有听到雨声呢?”解忧说到这里,也提醒了在座的其他人。
自从他们来到这个格间之后,不光是雨声,就连今日打更的声音也没有听到,偏生格间内的琴音不断,此刻仔细回想只觉得季瑶这个行为很是可疑,仿佛是为了掩饰什么?
如此一来,解忧也不好过去直接开窗看看外面的情况,四个人之间的气氛变得有些诡异,有些说不出来的奇怪。
“我们说了这么久也没有动过筷子,快吃吧,凉了可就不好吃了,既然季瑶费心让我们过来,那我们就好好的吃。”肃王显然也有些怀疑季瑶,可是又不好直接说,最重要的是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季瑶心里面打算的是什么,所以虽然有些怀疑,却也不至于追根究底。
季瑶重重点头道:“是啊,我还是赶紧吃吧,这些菜凉了就不好吃了,来,我们再喝一杯。”
季瑶起身亲自为每个人倒酒,本来喝酒很是爽快的几个人见状都有些犹豫不决了,因为今日的季瑶实在是太过可疑了,加上他们一直想不到季瑶究竟想要做什么,所以就把目标落在了酒杯上。
毕竟如今形势这般严峻,加之大家早已反目成仇,谁也不知道对方究竟安的是什么心思,所以他们不敢保证季瑶是否会在这酒杯之中下了什么毒药。
尤其是看到季瑶很是爽快地一饮而尽后,催促大家继续喝,几个人面面相觑,是越发地踌躇了。
刘珣想到季瑶曾经和自己说过,这是最后一顿饭了,就当做是提前送大家离开的诀别饭,心口不由得猛然一震。
他从来没有往这方面想过,可是此刻往这方面一想,却是吓得出了一身冷汗。
这种事情别人来做,也许他会存有几分怀疑,可是季瑶做这件事情,他实在是觉得太理所当然了……
所以手上的这杯酒,他是无论如何都没有勇气喝下去的,而一旁的解忧和肃王见刘珣迟迟不愿意喝酒,也跟着犹豫起来,低头看着手中的酒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毕竟这是季瑶亲自倒的酒,如果一直拿在手上不喝,未免也太不给面子了,可是谁又知道这酒喝下去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季瑶方才心里紧张,没有注意到面前这些人的反应,此刻忽然间注意到大家奇怪的反应,不禁有些奇怪地追问:“你们发什么愣呀?为什么不喝酒?”
“没,我只是想到了过去的事情,这酒既然是你亲自给我倒的,那我自然要喝,哪里有不喝的道理?”刘珣说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倒不是因为他忽然间想通了什么事情,而是因为他方才已经喝过几杯酒了,此刻多喝一杯又能如何呢?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那么不妨让它继续下去。
解忧和肃王见刘珣果断地喝了酒,也就没有任何道理和理由不去喝手上这杯酒了,于是跟着一饮而尽。
“小的时候咱们一起玩,很多时候大家的意见都是一样的,几乎从来没有出现过任何吵架的时候,没想到现在,我们的想法竟然出现了这样大的分歧,竟然是水火不相容的状态,这是我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的。”
刘珣放下酒杯不免感叹起昨天的事情来,想要借此打探打探季瑶的口风,看看她是否真的有毒死自己、解忧和肃王的意思。
“是啊,那时候的我以为,关系那么好的我们会在将来也会成为很好的朋友,做同样的事情,一起为大宋效力……”肃王说到这里,再说不下去了,长叹了一声作为结束。
季瑶点了点头,并没有开口说什么,而是余光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侧面的窗子。
今日的天气实在是不赶巧,这时外面的风太大了,那木窗竟然被吹地大幅度摇动,大有被吹开的意思,而此刻距离来到格间才过去了三刻钟,季瑶非常希望时间可以拖得长一点,不希望这么快就让大家发现了外面的事情。
但是,注意到木窗的人不止季瑶一个,几乎所有人都注意到了,所有人的视线都或多或少地看着那扇木窗,期待着那扇木窗被刮开的一瞬间。
他们想要看看,季瑶究竟在搞什么鬼,想要看看她一直以来十分担心的窗外究竟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可是等了好一阵,木窗仍旧十分顽强地支撑着,不肯轻易地被那大风吹开,肃王有些等不住了,于是起身道:“方才喝多了酒,我出去方便方便,你们继续吧。”
肃王要出去如厕,却是在季瑶的意料之外,她有些懊恼自己竟然没有想到这一面,当下不由自主地跟着起身。
所有人的视线再次落到了她的身上,紧紧地盯着她,不知道季瑶这是要做什么?
“你也要去如厕吗?”肃王惊奇地看着季瑶,慢腾腾吐出这句话来,季瑶顿了顿,抓过酒杯走到肃王面前,“你这才喝了多少杯酒呀?还能再忍一忍的,快来和我们多喝几杯酒吧。”
“不不,我是真的喝多了,忍不住了,你就不要为难我了,你先和他们多喝几杯吧,等我回来,我一定跟你喝更多的酒!”肃王显然是铁了心要出门去看看,季瑶既然不愿意就让他这么走了,当下紧紧的抓着他的胳膊,将酒杯往他面前递,“我还不知道你?你可是出了名地能喝酒?怎么可能才喝了几杯?就不行了呢?该不会是想要趁机偷偷回家吧,既然你来了,就别想走了,快坐下来,来,我们继续喝。”
第八十八章 混战
抱歉,fangdao,十二点二十分恢复
列位看官:你道此书从何而来?说起根由,虽近荒唐,细按则深有趣味。待在下将此来历注明,方使阅者了然不惑。
原来女娲氏炼石补天之时,于大荒山无稽崖炼成高经十二丈、方经二十四丈顽石三万六千五百零一块。娲皇氏只用了三万六千五百块,只单单剩了一块未用,便弃在此山青埂峰下。谁知此石自经煅炼之后,因见众石俱得补天,独自己无材不堪入选,日夜悲号惭愧。
一日,正当嗟悼之际,俄见一僧一道远远而来,生得骨格不凡,丰神迥别,说说笑笑,来至峰下,坐于石边,高谈快论:先是说些云山雾海、神仙玄幻之事,后便说到红尘中荣华富贵。此石听了,不觉打动凡心,也想要到人间去享一享这荣华富贵,但自恨粗蠢,不得已,便口吐人言,向那僧道说道:“大师,弟子蠢物,不能见礼了!适闻二位谈那人世间荣耀繁华,心切慕之。弟子质虽粗蠢,性却稍通,况见二师仙形道体,定非凡品,必有补天济世之材,利物济人之德。如蒙发一点慈心,携带弟子得入红尘,在那富贵场中,温柔乡里受享几年,自当永佩洪恩,万劫不忘也!“二仙师听毕,齐憨笑道:“善哉,善哉!那红尘中有却有些乐事,但不能永远依恃;况又有美中不足,好事多磨八个字紧相连属,瞬息间则又乐极悲生,人非物换,究竟是到头一梦,万境归空,倒不如不去的好。“这石凡心已炽,那里听得进这话去,乃复苦求再四。二仙知不可强制,乃叹道:“此亦静极思动,无中生有之数也!既如此,我们便携你去受享受享,只是到不得意时,切莫后悔!“石道:“自然,自然。“那僧又道:“若说你性灵,却又如此质蠢,并更无奇贵之处。如此也只好踮脚而已。也罢!我如今大施佛法,助你助,待劫终之日,复还本质,以了此案。你道好否?“石头听了,感谢不尽。那僧便念咒书符,大展幻术,将一块大石登时变成一块鲜明莹洁的美玉,且又缩成扇坠大小的可佩可拿。那僧托于掌上,笑道:“形体倒也是个宝物了!还只没有实在的好处,须得再镌上数字,使人一见便知是奇物方妙。然后好携你到那昌明隆盛之邦、诗礼簪缨之族、花柳繁华地、温柔富贵乡去安身乐业。“石头听了,喜不能禁,乃问:“不知赐了弟子那哪几件奇处?又不知携了弟子到何地方?望乞明示,使弟子不惑。“那僧笑道:“你且莫问,日后自然明白的。“说着,便袖了这石,同那道人飘然而去,竟不知投奔何方何舍。
后来,不知过了几世几劫,因有个空空道人访道求仙,从这大荒山无稽崖青埂峰下经过,忽见一大块石上字迹分明,编述历历。空空道人乃从头一看,原来就是无材补天,幻形入世,蒙茫茫大士、渺渺真人携入红尘,历尽离合悲欢、炎凉世态的一段故事。后面又有一首偈云:
无材可去补苍天,枉入红尘若许年。此系身前身后事,倩谁记去作奇传?
诗后便是此石坠落之乡,投胎之处,亲自经历的一段陈迹故事。其中家庭闺阁琐事,以及闲情诗词倒还全备,或可适趣解闷;然朝代年纪、地舆邦国却反失落无考。
空空道人遂向石头说道:“石兄,你这一段故事,据你自己说有些趣味,故编写在此,意欲问世传奇。据我看来:第一件,无朝代年纪可考;第二件,并无大贤大忠理朝廷、治风俗的善政,其中只不过几个异样女子,或情或痴,或小才微善,亦无班姑、蔡女之德能。我纵抄去,恐世人不爱看呢!“石头笑答道:“我师何太痴耶!若云无朝代可考,今我师竟借汉、唐等年纪添缀,又有何难?但我想,历来野史,皆蹈一辙,莫如我这不借此套者,反倒新奇别致。不过只取其事体情理罢了,又何必拘拘于朝代年纪哉!再者,市井俗人喜看理治之书者甚少,爱适趣闲文者特多。历来野史,或讪谤君相,或贬人妻女,**凶恶,不可胜数。更有一种风月笔墨,其**污臭,屠毒笔墨,坏人子弟,又不可胜数。至若佳人才子等书,则又千部共出一套,且其中终不能不涉于淫滥,以致满纸潘安、子建、西子、文君。不过作者要写出自己的那两首情诗艳赋来,故假拟出男女二人名姓,又必旁出一小人其间拨乱,亦如剧中之小丑然。且鬟婢开口即者也之乎,非文即理。故逐一看去,悉皆自相矛盾、大不近情理之话,竟不如我半世亲睹亲闻的这几个女子,虽不敢说强似前代书中所有之人,但事迹原委,亦可以消愁破闷;也有几首歪诗熟话,可以喷饭供酒。至若离合悲欢,兴衰际遇,则又追踪蹑迹,不敢稍加穿凿,徒为供人之目而反失其真传者。今之人,贫者日为衣食所累,富者又怀不足之心;纵然一时稍闲,又有贪淫恋色、好货寻愁之事,哪里有工夫去看那理治之书!所以,我这一段故事,也不愿世人称奇道妙,也不定要世人喜悦检读,只愿他们当那醉淫饱卧之时,或避世去愁之际,把此一玩,岂不省了些寿命筋力?就比那谋虚逐妄,却也省了口舌是非之害、腿脚奔忙之苦。再者,亦令世人换新眼目,不比那些胡牵乱扯,忽离忽遇,满纸才人淑女、子建、文君、红娘、小玉等通共熟套之旧稿。我师意为何如?“
空空道人听如此说,思忖半晌,将一这《石头记》再检阅一遍,亦非伤时骂世之旨;及至君仁臣良、父慈子孝,凡伦常所关之处,皆是称功颂德,眷眷无穷,实非别书之可比。虽其中大旨谈情,亦不过实录其事,又非假拟妄称,一味淫邀艳约,私订偷盟之可比。
第八十九章 意外
季瑶一夜未归,这让常喜非常担心,她担心的几乎也是一夜都没有睡着,时不时地扒着窗户往外看,可是始终是没有等到季瑶回家。
天才刚刚亮,常喜便忍不住,匆匆忙忙地收拾了一回,便冲出了家门。
虽然昨天晚上发生了那么大的动静,她心里面已经有了准备,可是等她真正看到外面的这副场景时,还是忍不住心头一震。
即便是下了一夜的大雨,也没能将这金陵城的血水冲光,无数的残肢断臂,就那样赤裸裸的出现在面前,让人没有任何办法去接受这样的惨景。
常喜忍不住吸了一口气,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家小姐昨晚没有回家,她也不知道自家小姐在外面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她非常担心这满地的血水之中也有季瑶的一份子。
昨天晚上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刘珣也是忙了一个晚上,连闭上眼睛小小地休息一会儿的时间都没有,此刻他正在大街上巡逻,忽然间撞见了慌慌张张的的常喜。
看他那东张西望的样子,显然是在找人,而她有可能在找的人除了季瑶再也没有第二人,刘珣回想起昨日晚上季瑶的表现,此刻还是忍不住后背一凉。
起初他以为季瑶是动了想要毒死自己和其他人的念头,可是到了后来他才知道,季瑶是伙同外面的人想要给金陵带来灾难,看着这么多尸体静静地躺在自己面前,刘珣也实在是觉得季瑶有些过分。
虽然他心里是这么想的,可是腿脚却是很老实的走向了常喜,用极其冷峻的声音开口道:“你在这里做什么?不要妨碍我们。”
“奴婢见过安王殿下,奴婢并非是在妨碍安王殿下,只是因为我家小姐整夜没有回来,所以奴婢担心我家小姐是否出事了。”常喜看到刘珣出现在面前的第一反应却是想要寻求他的帮助,只不过因为她一直以来对刘珣的印象非常坏,时常在背地里说他的坏话,所以此刻一时之间她也没有办法违背内心去乞求面前的人,能够帮一帮自己寻找自家小姐。
虽然她没有提这个要求,刘珣却是主动开了口:“你像只无头苍蝇一样,从这里找到那里,怎么可能找得到人?我派给你十个兵,你和他们一道去找。”
刘珣说着挥了挥手,身后的十个士兵立刻站了出来,说实话,刘珣的这个举动让常喜很是感动,她没有想到到如今刘珣竟然还愿意帮助她家小姐,甚至还挂念着她家小姐。
“奴婢,多谢安王殿下。”
常喜十分感激的说出了这句话,便带着那十个士兵离开了。
而刘珣的视线却始终落在常喜远去的背影之上,目光之中略微有些担忧,昨天季瑶的表现实在是令人意外,他甚至有些想不明白整件事情的发展,如果季瑶真的是,真心想要做这件事情,为什么会流露出那样的神情?又为什么会在事情发生之后彻夜不回?
还是说整件事情是有人逼迫她做的,可是这又不像季瑶的作风,只要她不愿意,又有什么人能够逼迫到她呢?
不管怎么样,她没有回家,这一件事情就足够让刘珣担心很久了。
风从窗户里面吹进来,带着些许血腥的气味,这种血腥的气味实在是让人闻着想要作呕,可是季瑶却仿佛没有任何反应似的,仍旧直直地坐在地上。
她就坐在这听了一夜的厮杀声,闻了一夜的血雨腥风,浑身的力气仿佛被人抽走了一般,连拿酒杯的力气都没有。
她多么的希望可以灌醉自己,好让自己忘记如此残忍的事实是由她一手造成的,可是她没有办法,她只能清醒的坐在这,听着外头发生的一切。
“小姐!小姐!!!”
常喜是知道季瑶去了哪里的,所以他出门之后直奔这儿,果然看到了静静坐在这儿的季瑶,见到季瑶脸上这奇奇怪怪的神色,常喜忍不住心口一沉,低声开口道:“小姐,你这是怎么了?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一切都会过去的,你不要这样子好不好?”
季瑶坐在原地一动不动,仿佛没有听见常喜的声音,常喜十分担忧的蹲在她的身旁,用关切的语气开口道:“小姐,快别这样了,那些人并没有全军覆没,如今还留下三分之一的势力,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因此而报复小姐?所以小姐千万要振作起来,常家可指望着小姐一个人呢,若是小姐都倒下去了,那常家该怎么办呀?”
季瑶闻言愣了一愣,她忽然就觉得常喜言语中有些不对劲,猛然转头看着常喜追问道:“你说什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没有全军覆没,还留下了三分之一的势力,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你听何人说的?”
常喜见季瑶总算愿意开口了,很是欢乐地往前挪了一步,继续道:“这件事情已经在城里传遍了呀,大家都知道,本来那些人是绝对没有活路的机会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在事情发出的当时,他们竟然大幅度地撤退了。这是周子来将军没有想到的事情,所以他才会那么着急出手,想要将这些人全部就地诛灭,不过,到底还是让那些人逃走了一部分,所以我才会这般担心小姐,怕小姐受到他们的报复。”
季瑶看着常喜这般认真的神情,便知道他绝对没有撒谎,那颗因为内疚而始终不安的心到底是沉了下来。
也许这就是现在最好的结果,只不过她想不通,为什么会有人会在那个时候忽然间让他们撤退。因为当时他们已经决定做这件事情了,那么就没有任何的可能收回手。
季瑶想来想去也想不明白,因为她只想到一个人,只有这个可能可以让这些人在出手的同时选择退兵。
可是季瑶要知道,这是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但是这样一来,这件事情就说不通了,所以他只能将目标落在那个人身上。
也许,祝商还没有死。
季瑶想到这里,目光微微一紧,满脸不安又紧张的脸上忽然间折射出一丝欣喜来,不管怎么样,只要他能活着,自己便很开心。
第九十章 对辩
“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季瑶连连摇头,不敢相信,有这个可能的发生。
而常喜确实对季瑶的反应感到十分的奇怪,他不知道季瑶为什么会忽然之间变成这副模样,当下不免担心的摇了摇季瑶的膝盖:“小姐,你这是怎么了?你可不要吓我呀!”
常喜刺耳的声音一下子便惊醒了季瑶,季瑶慢慢摇了摇头,慢慢站了起来,用尽所有力气走到窗边,往外望了一眼。
从这往外看过去,金陵街道一览无余,季瑶看着捡尸体的人很是冷酷麻木的将尸体往车里装去,看着因为昨日而不幸发生意外的家人跪倒在地嚎啕大哭。
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罪人,亲手打开了通往地狱的大门,让这些无辜的百姓白白丧生。
不过接踵而来的麻烦很快让季瑶暂时忘记了这一件事情,忘记了自己这一沉痛的心情。
因为,就在季瑶准备回家的路上,忽然间从四面八方涌来各种杀手,他们出手狠辣,刀刀致命,显然就是奔着季瑶来的。
不过幸运的是,刘珣当时就在附近处理公务,所以听到附近发生这一巨大的动静之时,立刻冲了过来。
十分完美又巧合地救下了季瑶,可是他的举动却没有逃过季瑶的怀疑,季瑶虽然不知道究竟是谁对自己下了死手,但是这个人她并不排除是定王的可能。
毕竟在金陵城内想要取她性命的人实在是太多了,走到如今,她得罪的仇家也实在是太多了,所以季瑶根本就不能确定究竟是谁要对自己下这样的死手,但是她能意识到,往后的路是越来越难走了。
季瑶想到这里便没有继续想下去了,因为她觉得自己再怎么想都是徒劳无用的,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种事情是无法避免的。
所以哪怕她再担心,也没有任何的用处,想到这里,季瑶便慢慢起身,由着常喜扶着自己往前走去。
“我救了你,你连一句道谢得话都没有,就打算这么离开了吗?”刘珣见季瑶二话不说,起身就要走,心里十分的郁闷,忍不住开口说了一句。
季瑶闻言顿住脚步,微微回头,看着刘珣奇怪的脸色,直言不讳:“你救我就是为了听我一句道谢的话吗?如果你需要,那么我便说给你听。”
刘珣不明白季瑶这是几个意思,不明白为什么受到好处的人明明是她自己,却要装出这副气势凌人的模样,仿佛自己天生就是欠她的。
“季瑶我问你,昨天晚上的事情,你究竟有没有参与?你究竟是不是提前就知道了事情的发生?那你又知不知道那残余的势力如今去了何处?为了避免像昨晚那样的事情再次发生,你不应该将你知道的所有一切都说出来吗?难道你希望昨天晚上那样的事情,一次又一次的发生?”刘珣到底是没有忍住,憋了一晚上的疑问在这个时候问了出来,他紧紧地拽着季瑶的手,仿佛季瑶不肯回答,他就不愿意放季瑶离开。
季瑶听到刘珣几乎暴怒的声音,却是没有什么反应,旁人的情绪她早就已经猜到了,至于解释这种东西,她从来都不需要。
当下她慢慢挣脱刘珣的手,努力抬眸对上刘珣晶亮的眼睛,慢慢开口道:“是什么样的结果,只怕你心里早就有数了,根本就不需要我来告诉你。不管外头发生什么样的事情,你只需要知道昨天晚上定王的利益根本就没有因此而损伤,我们仍旧是一条船上的蚂蚱,所以其余的事情你也根本就不用多管。那不是你的事情,也并非我的事情。”
刘珣自然是无话可说,便眼睁睁地看着季瑶和常喜一同消失在了自己面前。
而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在朝堂之中无异于也掀起了一层巨浪,不知道是谁刻意为之还是真的有所怀疑,整件事情不知不觉就被推到了党争方面。
所有人都觉得昨天晚上的事情,东宫和定王的嫌疑最大,而太子和定王显然是谁也不愿意背锅,所以拼命地将过错推到对方的身上去。
这就造成了一种十分奇怪的现象,所有人的注意力也都在党争上头,没有人去猜想或许这股势力或许来自城外。
“发生这样的事情儿臣实在是觉得痛心疾首,无论如何也不敢想象做出这样事情的人会安的是什么样的心思!更不敢想象幕后黑手,将这件事情推到儿子身上是何用意?!”定王气愤地吐出这句话,甚至因为激动,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
太子闻言却是冷笑了一声,一字一顿道:“好一个贼喊捉贼,这件事情除了定王你做的出来,整个金陵还找得到第二个人吗?我可是当朝太子,怎么可能做出这样荒诞的事情来?我有什么用意,值得做这样的事情,来扩张自己的势力?父皇已经给了我很大的权势,我根本不需要通过这样的方式来确定自己的地位,所以这些事情除了你,再也没有其他人的可能性!”
确实,这件事情对定王来说都是非常不利的,不管他怎么说,听起来都像是在狡辩,而太子却像是站在正方,振振有词地指责他这个反派。
定王注意到皇帝的眼眸之中早就有了些许不耐烦和厌恶,可他的内心却没有任何的着急和慌张,因为他手里面还捏着一张大牌。
他很确定,只要自己将这件事情说出来,太子绝对没有任何辩解的机会。
可是他并不着急开口,因为他想等到自己和太子的争吵彻底惹怒了皇帝,才好找机会说出那件事情,这样才能一举给太子一个重击,让他没有还手的机会。
眼看皇帝就要发作,定王便抢先开口问道:“我倒是有一个问题想要问问太子殿下,不知道太子殿下偷偷聚集一万士兵,是何用意?”
此言一出,满堂俱静,因为这种事情实在是太可怕了,往往带着谋逆二字,所以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开口打破这份可怕的气氛。
太子见定王挑破这件事情,心里不免有些紧张,却还是嘴硬道:“你胡说八道什么,这样的事情也可以冤枉我吗?这是根本就不存在的事情!”
第九十一章 背锅大侠
“如果这些事情都不是太子殿下做的话,那么太子殿下为什么要在私下养兵,还让他们赶赴金陵?这究竟适合用意?”定王说到这里顿了一顿,眼见太子激动地想要反驳,迅速抢占先机,继续道,“如果太子殿下真的问心无愧的话,为什么又会在昨晚让那些士兵迅速撤离金陵附近?我不敢断定太子殿下这么做的用意究竟是什么,可是只怕是个人听到这样的消息之后,都难免会怀疑太子殿下吧,还希望太子殿下能够好好解释解释。”
太子心里恨得要紧,说起来这件事情也实在是巧合,他确实是在发现自己地位受到威胁之后,偷偷让人将兵权集中到金陵附近。昨晚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皇帝一定会派人大彻查,他担心这件事情查到自己的头上,所以立刻让人立刻撤离金陵。
没想到现在这件事情反倒落人口舌,成了污蔑他的一个好借口,太子此刻除了反复否认,根本不知道应该说什么话反过来给定王一击。
“你休想污蔑我,我是东宫太子,私下募兵这种事情我是绝对不可能干出来的,你没有任何的证据,就当着大家的面这样给我泼脏水,我倒是想问问你,你是什么用意?难不成你这定王的位置坐久了,心也大了,想要试试这东宫的位子?”太子可谓是气急败坏,一时之间什么言语都说了出来,丝毫没有忌讳。
这也从另外一个方面说明了太子此刻已经着急到方寸大乱了,这样慌乱的太子让定王很是满意,他就是巴不得太子自乱阵脚,这样他才好趁虚而入,给他扣下一个无法反驳的罪名。
“证据?太子殿下说的是,凡事都讲究一个证据,所以我也绝对不会当着大家的面乱说话,更何况父皇还在这呢,我怎么敢当着父皇的面信口开河?证据我自然是有的,太子殿下不必着急!”
这就是定王的王牌,他知道这个锅必然是要东宫去背了,哪怕没有直接的证据表明昨天晚上那些事情是太子做的,就是太子私下募兵这件事情也足够证明他的狼子野心了。
显然,父皇一定是会倾向于站在自己这一侧的,于是定王抬头迎上皇帝深不可测的目光,凝重开口道:“父皇,儿臣本不想将这件事情说出来,因为自昨天晚上那件事情发生之后,儿臣内心始终有一道坎,无论如何都过不去。可是今日太子如此污蔑儿臣,让儿臣不得不用这样残忍的事实来揭露太子的恶行!”
太子不知所然地看着定王,他不知道定王究竟想说些什么,可是他隐隐地觉得大事不妙了,额间的汗像是黄豆一般一粒一粒地往下淌,他只能不安地站在一旁,等待着定王的说词。
“你究竟想说什么?不妨直说。”皇帝闻言也忍不住开口吐出了一句话。
定王这才点点头,吸了口气道:“这件事情发生之初,儿臣手下的人便已察觉到城中的不对劲,儿臣当时听说之后并没有放在心上,儿臣以为在父皇的治理之下,像这样荒诞的事情根本就不可能发生。当然,儿臣那个时候存有私心,担心贸贸然将这件事情禀报父皇之后却又什么都没有发生,反而受到父皇的责怪,所以儿臣派人悄悄地将这件事情告诉了周将军,想让周将军有个预防……”
太子听到这里,忽然明白过来,这些事情一定是定王的策划,一定是他精心安排的这个计划,想让自己成为他的替死鬼,所以整件事情一定是定王在贼喊捉贼,当下太子再也听不下去了,指着定王狠狠骂道:“定王你好手段,竟然连这样的招数都能想出来,为了报复我就可以贼喊捉贼,做这么一出戏给父皇看,大宋若是落到你手中,还不知道天下百姓要受多少的困难呢!”
“太子!让他说完!”皇帝闻言有些不悦地瞪了太子一眼,示意他冷静,随即又将视线落在定王身上,定王稳住情绪继续开口道:“尽管昨晚周将军成功地击杀了敌人,可是城中百姓受伤的却不计其数,倘若儿臣能够早些察觉禀告父皇,也许昨天晚上那样的惨景不会发生。”
定王说到这里,侧身看着太子,大声道:“儿臣确定昨晚的人就是太子的人,这决定不会错!正因为儿臣知道昨天晚上的人是太子的人,所以儿臣不敢轻易地将这件事情亲自禀告给父皇,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之下,父皇定然不会轻易相信儿臣!儿臣有罪,如果不是儿臣太过自私,金陵的百姓也不会这么惨!但是不管怎么样,儿臣始终觉得做出这种伤天害理事情的人必然要因此而付出代价!”
“你放屁!”太子恶狠狠地插嘴,定王便再次转身看向皇帝,坚定道:“太子的人走的是栈马道,只要父皇派人前去追查,必然能从栈马道之上寻找到踪迹,那么多的人儿臣就不信连半点踪迹都未留下!”
听到栈马道三个字之后,太子却是心口一颤,确实,定王说的不错,他的人就是从栈马道走的,本就有些心虚的太子这个时候更是连皇帝的眼睛都不敢对上。
“太子!朕问你,你可有私下募兵?”
皇帝威严的声音从面前传来,太子心口一颤,打着哆嗦回应:“没有,这种欺君之罪儿臣怎么敢做?”
“倘若查出来你确实是私下募兵,你该当如何?”皇帝一字一顿地吐出这句话,无疑是在逼太子承认自己募兵的行为。
私下募兵虽然不该,倒也不至于该死,可若是此刻不承认,到时候被查出来,那这私下募兵的事情一定会和昨天晚上的事情绑在一起,让他连个辩解的机会都没有。
这一口锅算是死死地扣在了他的脑袋上,太子恶狠狠地瞪了定王一眼,到底是咬牙道:“儿臣……绝没有!倘若真有此事,儿臣……儿臣……”
第九十二章 墙头草
定王见太子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个所以然,索性上前一步,替太子回来:“按照大宋律法,应当腰斩示众。”
听到腰斩示众这四个字,太子脸上的肌肉吓得一抖,他艰难地咽下口水,不知道如何是好。
“好,既然一定说这件事情是对方做的,一个又说这件事情跟自己没有关系,那么就去查!周子来!”皇帝起身看向人群,周子来立刻应声而出,“卑职在!”
“立刻带人追击栈马道,务必要把人给朕追到!”皇帝说着目光扫过太子不安的脸孔,一字一顿道,“既然太子身负嫌疑,那么这朝中大小事宜暂且交付定王管辖,等一切水落石出再做判断!”
太子听到皇帝说出这话之后,身子一软险些瘫倒在地,他隐隐觉得自己这东宫之主的位子怕是坐不稳当了。
尤其是在看到定王这一脸的得意之时,更是恨不得立刻扑上去,拆穿他所有的阴谋。
从皇宫里走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浑浑噩噩的,原本站在东宫阵营的一些大臣也同样感受到了局势的险恶,他们隐隐觉得太子也许就要失去皇帝的宠信了,很有可能太子再也没有起来的可能。
这一件事情完全有可能直接将太子送上断头台,而一旦太子出世,他们这些党羽也不会有任何活路的机会,他们并不是孤家寡人,也有自己的亲人孩子,所以当活路被堵死的时候,必然是要想尽办法寻找另外的活路的。
定王就是此刻他们眼中其他的活路,和太子分开之后,他们立刻转身去往定王府。
当然如今他们也没有什么好遮掩的,哪怕是被太子知晓自己的行为,那也没办法了,破釜沉舟必然是要有一些决心的。
“定王殿下!定王殿下!留步!!!”
就在定王从马车之中走下,准备回到定王府的时候,身后传来了几个人的惊呼声,定王的嘴角顿时露出几许笑容。
其实从皇宫出来的时候,他就发现了身后有马车紧紧地跟着自己的马车,那个时候他便知道,有些墙头草此刻已经耐不住性子要往自己这边倒来了,所以他并不着急,只管着装着不知情的模样,等着他们自己贴上来。
“咦,几位大人素来公务繁重,平日里见到本王那是连招呼都没有时间打,怎么今日有空到本王这来?”定王笑着和面前的几个人打趣,这几个人闻言却是面面相觑,尴尬地笑了几声,其中一个率先开口道,“定王殿下说哪里话?这……这从前还不是身不由己吗?”
“对对对,程尚书说的是,我们都是身不由己之人呐,我们可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啊!一直以来对定王殿下那是万分的景仰,无论是政治还是经济,那定王殿下都是能做到最好,像定王殿下这样的不做储君,那还有什么人有资格坐这储君之位?”
一旁的太子洗马油嘴滑舌地说着定王的好话,定王闻言却是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开心,开怀大笑道:“太子洗马说的是啊,来,几位,府里请,本王前些日子刚进了些上好的茶……”
定王虽然不至于以后重用这些墙头草,可是从他们的口中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也是极好的,至少在如今这个严峻的形势之下,必然是对自己有很大的帮助的。
其实今天这件事情定王能够得利,还多亏了季瑶的主意,其实定王哪里知道昨天晚上会发生这样的大事?他自己也是吃惊地不行,虽然他心里担心季瑶和不知名的势力勾结在一处,不知道是要做什么,但是尝到了今日的甜头,也就一时之间抛下了这件事情。
不管怎么样,定王觉得季瑶不可能再和那些势力来往了,因为昨晚的死伤实在是太惨重了,周子来早有安排,诛杀起叛贼来是轻而易举。
可是定王有些不明白,在那样严密的安排之下,为什么还会有一部分的人能够逃出去?
如果说是季瑶通风报信,这也不应该,周子来那边既然是季瑶报的信,那么这就说明季瑶和那股势力并不是那么的和谐,季瑶想要借助周子来的手干掉那个势力。
但是是谁,在千钧一发之际出手救出了一部分的人呢?定王想不到,也没有深究了,因为有人会帮他去调查。
他只需要盯紧太子,除去容贵妃势力,那么这朝中的地位基本上就确定了。
而容贵妃那边也是一脸懵逼,根本不知道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那样的事情,只是听说太子被皇帝软禁了起来,所以只当这件事情是太子所为。
这样一来,容贵妃不免有些担忧,因为太子落马远比她想象的要来得早,这也就意味着,她不能一直做文蚌相争,渔翁得利的事情。
她必须主动出击,削弱定王的势力,否则定王一旦吞灭太子站起来,就没有人可以用任何的办法阻止他登上皇位。
“解忧,你是如何看待这件事情的?可有什么法子?”容贵妃说完这话,却见解忧久久没有回答,不免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只见解忧紧皱着眉头,看着自己的衣袍默不作声,深不可测的眼眸让人想不到她在为什么事情忧虑。
“解忧?解忧?”
听到容贵妃多次呼唤,解忧这才回过神来,慢慢抬起头,目光缥缈道:“我此刻也有些想不明白,不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做,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谁是怎么想的?你说的是东宫还是定王?还是季瑶?”容贵妃有些不解地追问。
解忧这才猛然回醒过来,有些不敢置信自己刚才究竟说了一番什么话?好在容贵妃并没有多少多想,于是解忧顺着她的话头道:“我是说季瑶呢,我不知道她究竟是真心想要帮助定王还是只是在利用定王?娘娘你也知道,季瑶可不是一个可以忽视的对手,她如果选择帮助谁,我们必然要费上一番大力气。”
“说的是……那她如今还有可能相信你吗?你能不能从她那里套取到一些有用的消息?”容贵妃如是问道。
第九十三章 清醒
解忧摇了摇头,斩钉截铁地表示道:“不可能了,她现在处处提防我,绝对不可能再被我利用的,我不被她利用已经很好了。”
容贵妃闻言眼眸之中闪过一丝失望,解忧顿了一顿继续道:“不光如此,我们应该要提防,报复我们,娘娘应该知道她的手段是如何的强大。如果季瑶选择报复我们,我们也许没有办法回击,眼下正是风头浪尖,她如果和定王联手打击我们,我们应该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吧。”
容贵妃咬了咬牙,眼眸之中透露出几分凶狠,那天发生的事情,有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因为季瑶造成的,所以容贵妃对季瑶是痛恨之极,恨不得将她撕碎了,为兴王报仇。
可是眼下她也很明确地发现了自己正在走下坡路,而定王的势力却逐渐地不在她的控制范围之内,倘若定王在这个时候,选择对付自己,那么她就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了。
如果在以前,她将所有的势力都藏在身后,谁也不知道这件事里究竟是如何分散的,那么容贵妃也不必如此担心,因为就算定王想要打击自己,也找不到想要打击的方向。
可是现在的情况却是截然不同了,因为她的贪心,因为她的着急,所以有很大一部分势力如今已经付出了水面,想要循着蛛丝马迹来打击自己,并不是一件多么难的事情。
容贵妃有些不安地起身,她看着这冷宫里的一切,眼眸之中再次浮现不耐烦,她真的呆够了,她不想要继续待在这个空里面,面对着空无一人的房子日夜策划着报仇大计。
此刻的她,迫切地需要报仇,以此来完成自己的愿望,从此以后便不必沉浸在这仇恨的苦痛之中了。
容贵妃一想到当初的事情,整个人的神情便扭曲了起来,一双枯老的手紧紧的抓着凭栏,仿佛要将所有的痛苦和怨恨都发泄在这凭栏之上。
她这般丑陋的神情自然全数落在了解忧的眼中,解忧第一次觉得从前的自己有些荒诞,为什么会选择和容贵妃一起做这样的事情?
看看如今的容贵妃,人不人鬼不鬼的,解忧甚至可以从她身上找到当初的自己,一想到当初的自己也是这般可怕,解忧不免心中一颤。
何必呢?这又是何苦呢?
为什么放着好好的生活不过,要将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为什么放着身边所有的人置之不理,一心要跳进仇恨的深渊之中?
这一切未免也太不值得了……
“娘娘,若是没有其他的事情,解忧就先离开了,解忧还有许多事情要去做,只怕不能陪娘娘在这继续聊天了。”解忧已经厌烦了这样的生活,更不想跟容贵妃继续陷入仇恨的深渊之中无法自拔。
如今,她醒了,所有她必须要离开。
容贵妃在这冷宫之中呆的太久了,每次只有在解忧出现的时候,才能够打开心扉说一些心中的事情,所以她早已经将解忧当成了自己发泄苦楚的对象。
今日,她甚至没来得及多说几句话,解忧就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了,容贵妃有些无助地拉住解忧的手,颤声道:“解忧,你不要这么早急着走,你要在这多陪我一会儿,我还有很多话想要跟你说。”
“娘娘,如今形势严峻,很多事情都在一瞬之间就有可能发生,所以解忧必须离开了,解忧……”解忧这话没说完,手腕却是一个生痛,她看着容贵妃用尽所有力气抓着自己的胳膊,竭嘶底里地吼道,“你不能走,你必须留下来陪我,我还有很多话要跟你说!你必须听完才能走,你知道兴儿受了多大的委屈吗?你知道他走得该有多么的不甘心吗?我们要为他报仇,必须要为他报仇,一定要让所有伤害过他的人都得到报应!”
解忧努力地挣脱容贵妃的禁锢,可是面前的人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肯放手,只顾着自己瞪大了眼睛,发狂一般地说着从前的事情。
仿佛……仿佛就像疯了一样……
“娘娘?娘娘?您别这样,我们并不是无路可走了,还是有一线希望的,娘娘不要自暴自弃,哪怕是为了兴王殿下,也该好好地活下去呐。”解忧一边说着这话,一边仍旧努力地去掰容贵妃的手。
“哈哈哈哈哈!你说得对,我要报仇,我一定要保住,我必须要报仇,谁要是敢拦着我报仇,那我就除掉谁!”
容贵妃笑声尖锐又刺耳,解忧连一分钟都不愿意跟她继续呆在一起,当下用尽所有力气猛然将她一推,容贵妃被她这不及防地一推,推倒在地。
解忧看着倒在地上的容贵妃,就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同情和可怜,只是趁着她还没有爬起来,赶紧地先跑了再说。
“解忧!解忧!你听我说,我们一定要报仇,一定要杀掉所有的坏人!那是他们欠我们的,他们一定得下地狱!”
容贵妃的声音仿佛就像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魔,在身后不断叫嚣着,解忧加快脚步到底是迅速冲了出去。
站在冷宫正门口,她俯身喘气,耳边隐约还能听到容贵妃的声音,浑身的寒毛便慢慢竖了起来。
这个地方,从一开始她就不该来的,往后……她也不会再踏进这个地方半步,她再也不想沉浸在仇恨的痛苦之中,哪怕一分一秒。
她要去找寻自己的生活,去寻找该珍惜的人!
解忧直起身子,看着面前这内里肃清外头却恢弘的冷宫,所有的负面情绪都在一瞬间平和了,这是她的过去,而从现在开始,这一切都将和她无关。
解忧愤愤转身,直奔自己的府邸,匆匆收拾了一些衣物之后,便带着银两走出房门。
“公主殿下这是要去哪里?”一旁的侍女从来没有见到过要出远门的解忧,又不免有些奇怪地问了一句。
解忧却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而是将一封书信递到了她的手中,仔细叮嘱道:“你速速去常府将这封信亲自交到季瑶手中,你不需要多说什么,她看了之后自然就会明白的。”
第九十四章 真的结束了?
侍女很是郑重地接过书信,小心翼翼地问道:“那公主殿下什么时候回来?”
解忧闻言,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没有说话,转身走掉了。侍女则很是疑惑地看着解忧远去的背影,有些怀疑自己刚才看错了,解忧竟然会露出那般阳光的笑容,这实在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她隐隐地知道了解忧要去的是什么地方,于是也跟着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解忧一直以来都很封闭,将自己关在死胡同里,如何也不肯想明白。所以她从未真正地开心过一日,如今她总算是想明白了,侍女也是真心的为解忧感到高兴。
侍女等解忧离开之后,才赶往常家,亲自将那份书信交到了季瑶手中,季瑶接到解忧的这封书信之时,感到十分的奇怪。
因为来送信的侍女脸上是很洒脱的神情,这才如今的形势之中有些少见,因为能够帮助解忧送信的人一定是季瑶十分信任的人,自然也代表了解忧的态度,所以季瑶感到万分的奇怪。
“公主殿下说,您看了这封书信就会明白的。”侍女的话说的也很简洁,丢下这句话之后再也没有其他的话要说,转身便离开了。
季瑶则迫不及待地拆开了书信,想要看看这书信之中究竟写的是什么……
“季瑶,你跟我从小就在一起住,是无话不说的好姐妹,我没想到老天跟我们开了一个这样大的玩笑,竟然会让我们因为一个男人而反目成仇。到了如今,我已经深切地感受到了自己的错误,更十分地后悔,为什么会对你作出那样过分的事情?一直以来你都对我十分的宽容,哪怕是在事情被揭穿之后,你也没有任何报复我的意思,这一份宽容是我永远都做不到的。我很羞愧,没有脸见你,我觉得我没有资格做你的好姐妹,因为跟你相比,我简直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小人。
不知道为什么,我们竟然走到了如今这个模样,身边的人离散的不少,疏远的更多,到了此刻,我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言语来形容我的心情了。我很愧疚对你们兄妹做出这样的事情,对于你大哥,我的心里更是愧疚的不行。这些天我日夜不安,总是想起你大哥的模样,你也许不知道,但这一切是真的,我最初爱上的人确实是你大哥。我也没有想过在你大哥不知所踪多年之后,我会和他再次相遇,并发生这样一段奇怪的感情,也许我的骨子里对你大哥始终含有念想,所以在他出现之后,一瞬间便失去了理智。
季瑶,千言万语都表达不了我的亏欠,更表达不了我此刻的心情,我要去找他了。我要将我欠他的都还给他。你在金陵,自己多加保重,也许有朝一日我们三人还能重聚,到那时候,我再同你说我这满腔的羞愧和懊悔。”
季瑶放下手中的信纸,她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竟然会莫名其妙地收到解忧的认错书,同样的,这一份认错书也是解忧的远别书。
这一切,来得毫无征兆,那季瑶一时之间没有办法反应过来,这些日子实在是太忙了,所以连和解忧和好的事情想都没有想过,面对这忽如其来的,解忧单方面的和好,季瑶很迷茫……
她轻飘飘地丢下了这封书信,将所有的话都说了,那么自己又该如何?坦白地接受解忧的道歉和愧疚?
不过就算季瑶此刻不愿意接受解忧的道歉,也没有任何的办法了,因为解忧已经离开了金陵,季瑶想要跟她说的话只能留到日后见面再说了。
只不过季瑶……并不确定自己是否有命,留到那个时候和解忧见面。
“小姐!小姐!”常喜忽然在这个时候兴冲冲地冲进来,她的脸上全是掩饰不住的笑容,仿佛发生了什么天大的好事。
季瑶放下手中的书信,抬头看她:“干嘛呢?看你这个样子,是捡到钱了,还是有意中人了?”
“小姐!我如今可不是从前的我了,我也很关心当下的形势呢!”常喜撅了噘嘴,有些不满季瑶这打趣,季瑶闻言忍不住笑开了,“是吗?那你倒是说说,当下的形势如何?”
常喜嘿嘿一笑,走上前,神秘兮兮道:“那自然是定王掌控了所有的形势咯,如今所有人都往定王那边倒去,大家都说定王这皇位是坐定了!”
“哦?是吗?”季瑶闻言,却没有什么反应,只是目光微微一眯。
“还有还有!我要告诉小姐一件天大的好事,刚才有消息从宫中传出来,那容贵妃无缘无故忽然就发疯了,所有御医都赶过去了,听说是治不好了!”
常喜这话一说出来,季瑶却是眸色一沉,无缘无故的人怎么会忽然间就发疯了?巧的是,解忧竟然在同一时间选择悄然离开,这未免也太巧合了,难道容贵妃的发疯和解忧有关?
倘若容贵妃真的疯了,那也就意味着容贵妃势力不攻自破,从此再也没有任何人的势力可以阻挡到定王,太子亦没有办法和定王抗全。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这个结果就是她一早想到的,季瑶却半点也高兴不起来,她总觉得还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如果大局就这么定下来了……
季瑶忽然之间觉得人生没有了意义,她的前半生好像就是为了报仇才生的,如今报仇完成了,她就没有任何活下去的意义了,季瑶想到这一点觉得很崩溃。
“小姐?小姐你在想什么?小姐不是应该开心吗?如今我们不用再处理了,事情就这样子成功地解决了,我们往后就可以去过我们安详的日子了!”常喜显得很开心,说起说她早就厌倦了这些争斗,倒不如说是被吓得,几乎每一天,常喜都没有办法很好地入眠,她始终都在担心醒来后发生的事情,所以她不愿意闭上眼睛结束这有惊无险的一日。
如今,事情总算是要结束了,常喜又如何不高兴?只不过,季瑶看上去却神色凝重……
第九十五章 事出有因
自从太子出事以后,朝廷之中的风向瞬间变了,所有人都一边倒,有的甚至恨不得再踩上太子两脚,好向新主子献宠。
虽然定王觉得大局已定,可是他仍旧不敢掉以轻心,只要太子一日还在这东宫之主的位子上,他就没有办法完全的放下心来,所以这些日子他更加努力地去做自己该做的事情,努力地完成皇帝安排下来的每一项任务,尽量做到完美。
另一方面,定王集齐所有势力,一下子破除了容贵妃为首的势力,至于这些人为什么定王并不愿意用,是因为容贵妃选择做这件事情的初衷,就是想要破坏朝纲,破坏整个朝廷,好让大家自相残杀,满足他心中报复的念头。
而容贵妃的这些党羽做的就是这欺君卖国的勾当,这种人怎么可能用呢?难保将来他们被别人利用而做出背叛自己背叛大宋的事情。
毕竟他会是未来的储君,整个大宋都会是他的,他必须要为了大宋还考虑,像这样子的乱臣贼子,就该做就地诛杀,留他们何用?
“殿下,虽然如今朝廷之上很多势力都倾向了殿下这边,殿下也趁此机会除去了一些假装倒向自己,背地里却想着如何将殿下这边的消息传给太子的人。只不过……最近的动作太大,是否会引起皇上的注意?”
刘珣如今是定王唯一的心腹了,走到今日,定王已经知道了谁对自己最忠心,所以他对刘珣几乎是没有半点怀疑,不管是什么事情都是直言不讳。
“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比起,本王这样子的动作,父皇一直以来最讨厌的是乱臣贼子吧!每当朝廷之中更换储君之时,这些手段都是必要的,父皇他也是这么走过来的,所以他应该能理解我的,不会因为这些而重新看重太子。”定王虽然这些日子很是小心翼翼,可是他的信心却十足,甚至有一些狂妄。
刘珣点了点头,很是赞同定王说的这些话,顿了一顿,他还是忍不住开口:“只不过当初选择站在东宫阵营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在这之中有不少的人才,倘若将这些人才都一并剔除了,那么将来我们几乎是没有可能在短时间内招到差不多程度的人才的……”
“人才?安王,你觉得那些人是人才,本王觉得他们顶多就是狗才罢了,咱们大宋要多少人才就有多少人才,只是找不到办法出头罢了!你认识的人多,让他们互相引荐,必然能寻找出更好的人才来,这一点倒不必担心。”
定王说到这里,刘珣便接着他的话题继续问道:“既然这一点不必担心,那么定王殿下在担心什么?我不知道如今我们还有什么值得担心的?”
“季瑶……你打算拿她怎么办?”定王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这句话。
刘珣闻言,心口一紧,下意识地以为定王是要斩尽杀绝,不给季瑶活路,他没想到,不管季瑶怎么做,定王都没有任何办法可以消融戒心,始终想要让季瑶消失。
“殿下!最近这段时间季瑶帮助了我们不少,然后我们也有用得着她的地方,季瑶虽然有的时候做事任性了一些,可是直到如今她也没有做出任何大伤殿下的事情……”
刘珣着急的语气让定王越听越觉得不对,他摆了摆手,好笑地看着刘珣:“你以为本王心中的气量就这么一点,难道本王还容不下一个女子?本王知道,这些日子季瑶确实帮助了我们不少,如果不是他,我们也不能够这么快地就达到如今的程度,也许还要再废上很多日子。如今她大哥又离开了金陵城,本王还有什么理由要去对付常家呢?别说是她一个常季瑶了,就是她十个常季扬,本王也没在怕的!”
刘珣听到定王说出这些话来,显得很是吃惊,显然没有想到定王竟然这么快就转变了思想,只不过令他更吃惊的还在后头。
定王继续道:“一切很快都会过去的,金陵城迟早会恢复风平浪静的状态,到了那个时候,你就尽快娶了常季瑶吧!也算了了你的心事。”
倘若在三个月前,刘珣听到定王说出这些话来,一定是喜不胜喜,虽然从前定王也说过,让他娶了季瑶这样类似的话,但是那个时候定王打的却是利用季瑶的念头,后来发现这个办法不行,定王就动了除去季瑶的念头。
像这样纯粹简单的说法,刘珣却是头一回听到,只不过他露出的却不是欣喜的神情,而是略微有些感伤:“只怕季瑶不会再原谅我了,我和她之间这辈子已经没有任何可能了……”
“不可能的,女子嘛,都是这样的,嘴上说一套,行动却又是另外一套,你喜欢她哄哄她就行了。她心一软,总会答应你的,就像过去的那些事情总有一天会过去的,大家都会淡忘的,没有人会抓着过去不放的,大家都是要生活的。”定王说到这里忽然顿住了,因为他看到刘珣十分无奈又绝望地摇了摇头,当下沉默了一会,不死心地问道,“你和季瑶之间真的已经糟糕到如此地步了吗?就连挽回的余地都没有了?”
“是,没有了。”刘珣叹了口气,低头看着脚下,不再有所言语,定王本来觉得季瑶始终是个隐患,所以想让刘珣娶了季瑶,好让这个定时炸弹有人管着。
可是他没想到,刘珣和季瑶之间已经糟糕到了这个模样,但是定王心里面也很清楚,季瑶和刘珣走到今天这个样子,这其中也有他的一部分原因。
所以,看到刘珣这般无奈又痛心的神情,定王略微有些尴尬,当下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只好动起逐客令的念头。
“呃……本王今日倒也没有其他的事情要吩咐你了,你就忙你的去吧。”定王心虚地摸了摸鼻子,显得有些不自在,刘珣闻言却没有任何的反应,只是平静地对定王行礼,才转身离去了。
第九十六章 担忧
刘珣从定王府出来的时候,内心涌起往日的种种,非常渴望此刻可以见到季瑶,哪怕一面,哪怕说上一句话……
可是在此之前,季瑶已经跟他清清楚楚地说明白了,两个人之间的缘分到了如今已经是彻底断了,既然季瑶已经不愿意跟他有任何的纠缠了,那又何必跑过去打扰季瑶?
季瑶提出来的请求,刘珣从前可以说是一件也没有完成,甚至很多时候跟她反着来,现在……就当是他将从前欠她的还给她……
虽然他心里是这么想的,可是脚步还是不受控制地往集市走去,渐渐地便走到常府附近的集市,这条路是常府中人出入必然要经过的一条路,所以只要在这里等着,肯定会有机会见到季瑶的。
看着眼前这条熟悉的路,刘珣想起了从前和季瑶的点点滴滴,路过女子的脂粉摊时忍不住驻足。
“公子,这些可都是上好的胭脂,看公子这个年纪只怕早就有了妻妾吧,不如买一些回去好让她们开心开心。”卖胭脂的姑娘很是老成地自卖自夸。
刘珣伸手抓起一盒胭脂,忍不住打趣道:“当真有你说的这么厉害?买回去就能让她开心?你可千万不要骗我!”
卖胭脂的姑娘闻言笑开了,十分认真地解释道:“公子怕是有所不知,现如今的小姐们啊可是最喜欢这些胭脂香膏了,如果公子能买一些回去,家里的夫人一定会很开心的。”
就在这个时候,刘珣余光一瞥,忽然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在不远处,他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那个人是谁,拿着胭脂盒子的手不由得一僵。
“公子?公子这是怎么了?”
卖胭脂的姑娘很是奇怪地看着刘珣,刘珣却慢慢转过身,看着一身素衣的季瑶笑道:“没想到会在这儿遇见你,实在是太巧了!”
“哦?安王殿下这是……”季瑶说到这里略微停顿,视线则落在刘珣手上的胭脂盒子。
刘珣见状反应过来,迅速放下手中的胭脂盒子,笑道:“我就是没有见过这些东西,一时好奇,看一看罢了。”
季瑶点了点头,并不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抬脚往前走的同时,丢下了一句话:“那就请安王殿下慢慢看吧,不打扰了。”
“季瑶……”
刘珣到底是忍不住转过身对着季瑶的背影喊出声,季瑶在他的声音中停下脚步,却并非因为他方才的那句呼唤。
而是因为——肃王冷着一张脸出现在季瑶的身前,他十分冷漠地看着季瑶,冷漠地仿佛像是再看一个陌生人。
“肃王殿下……”季瑶从来没有看到过肃王有一天会用这样的神情对着自己,哪怕是在从前形势最为严峻的形势之下,肃王也从来没有用这样的目光看着自己。
这样的目光让季瑶很不舒服,可是肃王听见了季瑶的声音之后,却根本没有理睬她的意思,而是漠然地从她身边径自离开,仿佛季瑶从来没有出现在他面前。
眼下这个形势,只怕是聪明人都知道太子会有什么下场,肃王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可是他仍旧选择扶持太子,坚定的立场没有因为形势的变化而有所摇动。
肃王的顽固,让季瑶预见了他的以后,这无疑是一个非常不好的结果,季瑶并不希望肃王落到那样一个下场。
尽管此刻肃王并不想要跟他有任何的瓜葛,可是季瑶还是忍不住上前抓住他的手臂,真挚道:“你放弃吧,放弃扶持太子这一个念头吧,这注定是一条没有回头路的死路,你又何必执着继续往前走呢?难道这些无谓的东西比你的性命还要重要吗?”
“我不明白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无谓的东西?也许吧,对你来说这些都是无谓的东西,可对我而言却是不可抛弃的忠诚。”肃王说到这里侧头看了一眼沉默的刘珣,冷笑道,“我知道你们一个个都很厉害,想尽一切办法,用尽一切努力地取代太子,想让定王做上储君之位,可是你们不要忘了,你们这么做并不是正确的,你们都是乱臣贼子!”
季瑶看着肃王脸上愈浓的怒气没有吭声,其实她心里也明白,定王这样的举动显然是不占理的,只是这帝王之事,又什么时候有过对错之分了?胜者为王,这一直以来都是不成文的规矩,注定是要去死的,活下来的人,不管他从前做过什么样的错事,都会得到大家的拥戴和原谅。
“更何况你们也不必得意,这天还没有完全塌下来,你们的计谋也没有完全得逞,你们如今还不算完全赢了!”肃王说到这里的时候,刘珣却是忍不住开口打断他,“肃王如今该不会还天真地以为太子还有翻身的机会吧?不可能了,这一天绝对不会到来。”
“哼,那不过是你们的以为罢了,堂堂太子殿下还没有办法同一个王爷对抗吗?是你们想的太简单了,总而言之,定王想要顺理成章的坐上皇位,没有那么容易!”肃王见季瑶和刘珣如今已经站在一处,见他们两人一唱一和的,便觉得没有任何必要再次开口说话,转身便往城门的方向去了。
季瑶看着肃王一瘸一拐的身影,心里仍旧是无尽的自责,肃王这一条腿始终是自己欠他的,她没有办法看着肃王这样子白白去送死。
季瑶打量了一眼刘珣,忍不住上前开口道:“定王殿下对肃王殿下是什么态度?可有说过留下或者除去之类的话?”
“没有……”
刘珣如实回答,季瑶闻言“哦”了一声,心中暗想肃王还是有机会有活路的,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刘珣竟然接着说道,“也许是定王殿下一直以来都将肃王殿下规划在必除的名单之中,所以从来没有跟我商讨过留下或者出去之类的话。”
好不容易有那么一点希望,就这样轻而易举的被刘珣打破了,季瑶实在是觉得很无奈,可是更多的却是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