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离开
“现如今，周子来在金陵城附近四处寻找反贼留下的势力，本王觉得我们隐藏在金陵城外的那批人太危险了，一旦被周子来查到那些人是本王的，只怕本王的下场比太子还要惨！不如早些转移吧。”
定王有些担忧地看着刘珣，一方面他觉得太子的那批士兵正忙着逃窜，根本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回到金陵的，如此一来他的士兵也就派不上什么用处了。
毕竟，从一开始，他准备的这支队伍就是为了太子准备的，他担心有朝一日自己的势力比不过太子，就可以用这样的办法和太子抗衡，保住自己的势力。
太子下马已经是注定的事情，谁也没有办法救他，他自己更是没有这个办法可以力挽狂澜，所以定王此刻已经全然放下了心。
刘珣闻言略微沉默了一会，仔细地权衡之后，也同意了：“既然殿下觉得这部分势力如今已经没有必要埋伏在金陵城外，那就按照殿下所言，将这部分势力派去荆州吧。荆州那边反贼颇多，我担心将来天下易主之后，会有人不安分地趁机挑起事端。”
定王重重点头，很是支持刘珣的主意：“不错，你想的很周到，既然如此，就照你说的去做吧。”
“不过还是得留下一小部分的势力在金陵城附近，以备不时之需。”刘珣正要起身，忽然想到什么，再次开口说了一句。
定王微微颔首，满脸都是轻松地看着刘珣：“就照你说的去做吧，本王相信你的能力，可以十分完美的安排好这一切。”
说完这话，定王很是惬意地端起茶杯啜了一口茶，相比与前些日子那个急躁不安的定王，如今的这个定王仿佛脱胎换骨一般，浑身上下都透着笃定和自负，甚至还有那么一些帝王气派。
刘珣走出定王府，正准备完成定王交代下来的任务之时，忽然注意到肃王乘着快马迅速从面前闪过，徒留下了满地的尘土。
可是刘珣绝对不会看错，那个着急地往城门方向赶去的人一定就是肃王，刘珣不知道肃王这是去做什么，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也是他上马往城门的方向追去，也许是时机不好，刘珣被集市之中的人流堵住了，不得不停下来，眼见肃王的马早就不见踪影了，也只好就此作罢。
常府，季瑶一个人站在院子里，看着满地的落叶不知道是什么心情，脸色淡的让人看不出她内心究竟在想什么。
常喜坐在不远处的小凳子上，托着下巴仔细地观察着她家小姐，她家小姐在院子里站了多久，她就观察了多久，只不过，她仍旧没有看出来她家小姐究竟是在做什么，竟然可以一动不动地站在院子里足足一个多时辰。
一点雨滴猝不及防地落在常喜脸上，常喜抬头去看天，只见远处的乌云正以飞快的速度往这边涌来，看来要不了多久，就要下雨啦。
常喜忍不住上前提醒：“小姐，快要下雨了，咱们进房吧。”
季瑶听到身后的动静，却没有什么反应，仍旧是目光空洞地看着落叶，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她只是想要放空自己，不让自己去想那些烦心的事情，也许这一天就会很快过去。
这些日子以来，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活下去的意义，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每天睁开眼睛就期待着晚上赶紧到来，那就可以快些入睡，到了晚上，她便早早地准备入睡了，倘若睡不着，那便点上安眠香，要不了多久，就能进入梦乡。
她没有办法让自己开心起来，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开心，现如今唯一让她活下去的理由就是，太子还没有死。
但是她知道太子总要死的，这一天很快就会到来，甚至要不了一个月，这件事情就会发生，到了那个时候，她才是真正的活下去没有任何意义，不知道自己为了什么而活下去。
常喜见这天色是越来越可怕了，甚至狂风肆虐地让人睁不开眼睛，忍不住再次上前提醒：“小姐，天色真的不好了，咱们赶紧回去吧，不然一会儿又要受寒了。”
季瑶闻言，终于回过神来，慢慢转过身，看着常喜，十分认真地对她说道：“现如今事情总算快要解决了，不如你先带着我母亲去洛阳吧。等太子彻底死了，我会来找你们的，这里，我是再也不想继续呆下去的。”
“啊？小姐为什么不跟我们一起去呢？太子不是很快就会下马了吗？就是等也等不了多久呀，那么多日子，我们都等过来了，这么几天我们怎么能等不起呢？”常喜不解地看着面前的人，不知道季瑶又想要做些什么，总而言之她和季瑶不在一处，她的内心就十分的不安。
所以季瑶的这个方法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答应的，她一定要跟季瑶同进同出，即使去洛阳，那也要一起去，否则万一她去了洛阳之后，却再也等不到季瑶了，那该如何是好？
“不，我希望你们可以先过去……”
季瑶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常喜打断了：“不可能！我是绝对不可能让小姐就在这里的，小姐不走，我们也不走！”
“你知道的啊，现在事情都已经差不多平定下来了，我就在家不会有任何的危险，我只是希望你们可以先过去，等我打点好这里的一切，就会过去找你们的。”季瑶不理解为什么到了现在常喜还这般执着，不免有些生气。
常喜看到季瑶的脸色之后，却仍旧坚持道：“小姐，如果换做小姐，让小姐此刻一个人跑到洛阳去，小姐如何能安下心来？我们好不容易走到今天，不要再散了，我实在是害怕……”
“你不必多言了，我已经决定好了一切，洛阳那边还有叔父他们一家，你们过去不会有任何的麻烦，我将常家大小店铺都解决了，再过去找你们。”季瑶见常喜执迷不悟，也不想和她做口舌之争，自顾自地将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
第九十八章 逼宫
最终的结果到底是常喜答应了季瑶的要求，只好先跟季瑶的母亲一道先去洛阳，等季瑶处理好了这里的事情，再过去找她们。
临走的时候常喜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如今已经不会再有任何的危险了，她还是舍不得跟季瑶分开，还是很担心季瑶，抱着季瑶痛哭了一顿，才上了马车。
然而季瑶怎么也没有想到，就在常喜离开金陵之后不久，甚至不到一天，金陵城之内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太子的那些逃兵竟然在这个时候折返回来，一瞬间就将金陵所有人杀了个措手不及，令季瑶瞠目结舌的是，这个带兵回来的人竟然是肃王！
现如今，城内几乎可以说是没有什么将军可用，所以皇上只好派出了周子来前去应战，因为太子的人对这金陵城十分的熟悉，知道城中的弱势在什么地方，所以，周子来应战也是十分的吃力。
令众人没有想到的是，事情远远不止眼前这般糟糕，太子在城中竟然还有埋伏下来的死士。太子在这个时候，带着这些死士冲出东宫，和外面那些士兵里应外合，以此逼宫。
皇帝显然没有想到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虽然，前些日子太子出事的时候，他就有所预料了，可是仍旧没有想到这一天竟然来的这样快，来的这样真实。
定王此刻十分懊恼，因为他的兵前不久，才刚刚派往荆州方向，此刻让那些士兵回来，只怕也要费上不少时间，远水救不了近火，实在是让人非常的懊恼。
“你说，如今我应该怎么办？太子显然是早有预谋的，这逼宫的事情他一定早在很多月之前就已经策划好了，所以才能这么顺利的进行。倘若我们不能完全的应对，只怕将来……”
????定王说到这里，忽然之间顿了一顿，他摇了摇头无声苦笑道：“别说什么将来了，也许要不了多久，整个金陵就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太子逼宫成功的那一天，就是本王死无葬身之地的那一日。”
听到定王说出这样的话来，刘珣连忙安慰他：“殿下，如今咱们也没有走到绝境，在我看来，咱们有周子来将军，这件事情未必会向殿下想的发展的那么可怕，况且，当初在我调派士兵之初，在金陵城附近还是留下了一些士兵的。”
“你留下了多少士兵？”定王有些着急地问道，显然他对于人数这方面，显得十分的着急，更是十分的不安。
刘珣知道这个时候的定王十分地着急，所以他并不敢直接说出这些人数，因为这些人数，和太子手下那些反叛的叛军相比实在是微不足道。
“你快说呀，你究竟留下了多少士兵？”定王有些着急的再次追问，刘珣这才没有办法回应道，“三千。”
定王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消息，连连摇头，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多少？三千？！这么一点兵力，怎么和太子相抗衡？”
原先并不是那么绝望的定王在听到刘珣说的这些话之后，却是彻底绝望了。
太子的士兵在人数上占有绝对的优势，两边开战起来，简直是以软击石，根本就没有办法扳回局面的。
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发生了这么多的曲折，刘珣还是第一次看到定王露出这样绝望的脸色，哪怕是在从前最困难的时候，他都没有看到过这样的定王。
也许就是因为，在误以为自己已经掌握了完全的先机之后，又遇到了这样的麻烦。就想是从云天之上，狠狠地摔到了泥土之中，才会有这样的落差吧。
由于刘珣一直以来都是十分平淡的心情，所以这个时候他也丝毫不胆怯，上前躬身行礼道：“殿下，我愿意亲自带兵，从城外杀进来，和太子反贼一博定天下！除非士兵全部倒下，否则我一定不会放弃多杀几个反贼！”
本来很是绝望的定王在听到刘珣这些话之后，目光蓦然地亮了起来，他没有想到刘珣竟然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内心之中不免有些沉痛。
如果不是刘珣，他也不会那么快地走到如今这个地步，现在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竟然还要刘珣以身报国，战死沙场，他又如何能够不心痛？
“啊……啊珣，你真的非要这么做不可吗？你知道你这么做的后果是什么？也许你永远都没有办法……”
定王不敢置信的看着面前的人，目光之中满满都是沉痛，刘珣却斩钉截铁的再次重复道：“殿下，我已经决定了这件事情，绝对不会再反悔，我一定会拼尽最后一兵一卒！”
定王猛然起身，激动地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因为太过紧张，整个人身子剧烈的抖动了起来，他紧紧地按着刘珣的肩膀，嘴唇哆嗦了一下又一下，到底是什么话也没能说出来，只是在他的肩膀之上加重了力道，以示自己的鼓励。
刘珣咬了咬牙，准备转身离开，就在他转身离开的时候，忽然之间想到了什么，停下脚步再次转过身来，看着定王：“殿下，这么多年了，我从来没有求过你什么，可是今天我真的不得不向殿下求一件事情，因为如果我今天不求，也许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刘珣这样的请求，定王自然是没有任何办法可以拒绝的，他微微颔首，开口道：“你说吧，不管是什么，本王都会想尽办法答应你的。”
“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我只是希望殿下可以善待季瑶，不要让她再受到任何的伤害了，如果她想要过一个安稳的盛世，也请殿下答应她。”刘珣一想到季瑶，内心之中的痛楚，便有些忍不住，但他此刻并不愿意表露出来，只是竭力让自己的语气趋向于平和。
“哎。”定王闻言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略微沉默之后，才开口道，“我答应你，一定会做到这件事情的，另外你有什么需要我转告给他的话吗？”
刘珣想了一想，却是什么话都讲不出来，只能苦笑着摇了摇头：“没有了，只希望她好好的活下去吧。”
第九十九章 屠杀
太子忽然间做出这样一个举动，实在是震惊了金陵城所有人，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太子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举措！
因为这一场战争来得实在是太突兀太突然了，大家都没有料想到，所以百姓死伤地特别惨重。
不过金陵城内的士兵还是有一些实力的，他们拼尽一切，想尽办法来阻挡着反贼。
周子来在城门附近负隅顽抗，拼了老命地不让那些人冲进金陵城内，可是令他很郁闷的是，金陵城内也发生了暴乱，太子之前安排下的那些人马就在这个时候，四处屠杀金陵城无辜的百姓。
这样的做法简直就是人神共愤！
刘珣在这个时候出马，他和周子来商量之后，决定由他守在城门附近同肃王对战，而周子来则去处理金陵城内的暴乱，务必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将这些反贼通通都解决。
朱三剑则在这个时候偷偷地逃出金陵城，去外头将那些士兵带回来，准备措不及防地给这些人一个，回马枪。
肃王看到刘珣出现在面前的时候，嘴角到底是忍不住露出一丝冷笑，他从来没有想到从前的好兄弟，今日竟然要以死相搏。
“你不要以为看在从前的情分上，我就会手下留情，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什么话好说的了。如今我们都站在各自的阵营上，为了各自的君王而浴血奋战，虽然说是不得已而为之，但也不必提从前的情分，来让我手下留情。”
听到肃王这十分高傲的话，刘珣却是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他不解地看着面前的人，一字一顿开口道：“难道你以为都到了如今这个时候了，我还会指望你，放过金陵城的百姓吗？我今天并不是为了我将来的君主而战，更是为了这一城的百姓而战！你知道如今这金陵城内有多少百姓因为你们而流离失所，甚至连尸首都没有人收吗？”
肃王脸色一变，他自然知道这件事情，从一开始他就知道做出这样的选择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可是他没有办法，因为定王实在是太卑鄙了，他对太子做出这样的事情，让太子失去储君之位，用卑鄙的手段让江山落到他的手里。
肃王非常不屑他们做出这样的事情，也非常鄙夷他们做出这样的事情，当下摇了摇头，斩钉截铁地回答道：“可是你要知道，这天下本来应该是太子殿下的，是你们用了肮脏的手段，从他手里抢到了这江山！所以在金陵的百姓会有今日这样的惨象，也都是因为你们而起！是你们自作孽不可活，你们才是逆贼，从你们决定做出那样的事情开始，就应该想到了这样的结果！”
“要不我怎么说你是死脑筋呢？到如今都没有想明白这件事情。你说我们是反贼，难道此刻你就不是反贼吗？你做出这样的事情，还要将这个责任丢在我们身上，你的良心又何安？！你可知道，这金陵城百姓曾经是多么的信任你，又是多么地感激你驻守边疆，为我们带来这和平的一年又一年。可也是你拿着佩刀，亲自率领这些将士杀向了金陵城，直接给了我们胸口一剑！你根本就不配做一个将军，你辜负了所有人的期望！”
刘珣目光炯炯地看着面前的人，丝毫也不示弱，虽然他从来没有带兵打过仗，可是他的武功也是不弱的。
唯一的优势，就是这金陵城易守难攻，所以他只需要好好地对战，并不会输给面前的人，而金陵城内的事情就交给周子来去处理。
周子来常年呆在金陵城内，对于金陵城内的事情非常的熟悉，只要他出马，暴乱很快就会解决，而太子的藏身之地也很快就会被找到。这一场暴行才会就此而解决。
轰隆一声。
就在这个时候，本就阴沉的天气，在这个时候忽然间打起了雷，狂风暴雨瞬间袭来，所有人都没有办法睁开眼睛。
“你看。就连老天爷也看不过去你们这种行为。”刘珣说完这话之后，不再犹豫，手上的佩刀直往面前人身上砍去。
肃王自然不会给他这个偷袭的机会，当下非常快地拦住了他这一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地反身向他冲过去。
在将领的带领之下，两军士兵很快就打杀到了一起，无数的鲜血都因此而洒在地上，被那暴雨一冲，迅速地融为一片。
城门之外的景象实在是太过惨烈，城门之内的景象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到处都有躺在地上的尸体，有的尸体没有胳膊，有的尸体没有腿脚，看上去很是可怕。
城南这边已经完全沦陷了，几乎是被太子的那些党羽完完全全地控制住了，所以周子来想要攻破城南这边也需要一番力气。不过好在城东城西城北已经完全控制住了，所以眼下只需要攻下城南，就可以控制住金陵城内，不会再让反贼有任何暴乱的机会。
常府就在这城南附近，事情发生的时候，季瑶有些反应不过来，她没有想到这样惨烈的事情竟然真的会发生。
在逃亡的过程之中，她甚至亲眼目睹了一场大屠杀，满地的鲜血和残肢，让她没有办法睁开眼睛走路。
她忽然之间明白了为什么大家都选择扶持定王，而不是太子，原来当党争失败的时候，太子就会做出惨无人道的暴行，以此来报复朝廷。
不过季瑶也不敢笃定，如果这些日子失败的人是定王，他会不会做出同样的选择，血洗这金陵城，只为了达到自己的欲望？
季瑶不免觉得有些可笑，这些可怜的君臣们，为了得到自己的势力，不惜牺牲百姓的性命。
她实在不明白这权力究竟是有多大的诱惑力，能够让所有人为此还付出一切，甚至连人性的底线都抛弃了。
而她如今也只能选择跟定王站在一条船上了，因为她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
她只希望这一场大屠杀可以尽快地过去，不要再有任何的伤亡了。那一幕幕可怕的景象始终回荡在她脑中，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忘记，这无疑是她一辈子的噩梦。
因为造成这场大屠杀的人，必然也有她的一份子。
第一百章 悲愤
金陵城内，这场大屠杀足足持续了一天一夜，所有人都没有办法入眠，因为那些嘶吼声、喊叫声、火光声，整夜整夜都不曾停歇。
暴雨也没有任何办法可以冲洗这城内的血腥之气，不过短短一日，曾经繁华的都城如今就像是一个地狱，这里到处都是恶魔，所有人逃的逃跑的跑，嚎哭声永远都存在，不绝于耳。
好在周子来将军十分地勇猛，不过在短短一日之内，就结束了这场大屠杀，将所有反贼尽数诛灭，虽然并没有找到太子藏身之地，可是城内的这场暴行总算是被制止了。
直到今天，季瑶才有机会见到定王。
定王显得一副担心地吃不下饭的模样，他看到季瑶之后，忍不住开口说道：“城外那一场厮杀已经连续两天两夜了，至今都没有结束，我很是担心刘珣，不知道他在那怎么样了。”
季瑶显得很是吃惊，因为她知道刘珣从来没有带兵打过仗，和久经沙场的肃王相比，刘珣怎么可能打得过肃王？
“难道朝中真的无人可用了吗？竟然要派出一个王爷出去迎战，这未免也太可笑了吧！”季瑶说话时的声音有些抖动，她不敢相信这一个事实，因为极有可能，刘珣这一去就永远也没有可能回来了。
定王听出季瑶声音之中的担忧，苦涩一笑道：“本王就知道你对他还是有心的，你还是担忧他的。你们之间，其实完全没有必要走到如今这样糟糕的地步。你对他仍旧有心，他对你仍旧有心，你们原本是可以在一起的。刘珣以为你对他除了仇恨再也没有其他的感情，所以他才会冒着这样必死的决心冲了出去……”
季瑶闻言没有说话，她沉默了许久，实在是不想再和对方争辩，为什么自己和刘珣会走到今天这个模样？
归根结底还不是因为面前的人，如果不是因为定王，她和刘珣原本可以好好的，甚至开开心心地度过今生！她跟刘珣之间的争吵和分歧，每一次都是因为定王，她不知道面前的人如何有脸竟然大言不惭地说些这些话。
沉默了许久，季瑶还是忍不住开口了：“定王殿下觉得他还回得来吗？”
“你觉得呢？”定王不答，反问。
季瑶没有回应，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子，她觉得或许刘珣没有可能回来了吧，因为这一场恶战实在是太可怕了，不管派出去的人是谁，都是有可能回不来的。
更何况是一个从来没有带兵打过仗的刘珣呢？
季瑶是真的不明白刘珣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选择？朝廷之中那么多的将军，哪一个比他逊色？难道他就非要去跟肃王一决死战吗？
这场恶战就注定了，肃王和刘珣之间必须死一个，季瑶想到这件事情，就觉得很是难过，他们两个都是自己很好的朋友。三个人之间，也曾经发过誓，说要做永远的好朋友，如今却拿着刀对着对方，恨不得将对方斩落下马，这样的残酷，这样的残忍，季瑶不愿意去想象。
金陵城发生这样的事情早就已经传遍了附近的地方，常季扬收到书信的时候，立刻带着兵马往回赶来，相比于边疆的安定，自然是都城的安定更为重要。
他并不害怕自己会受到皇帝的惩戒，抗旨不尊这样的事情，远远比不上都城所有百姓的安慰来的重要。
只不过就算他拼命地往金陵城赶去，也不是短短几天就可以赶到的。所以常季扬只好先带着一部分士兵，快马加鞭地赶往金陵城，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赶到金陵城，制止这场暴乱，救出城内的百姓。
只是事情的发展，实在是超乎了人们的意料之外，肃王带的兵实在是太过勇猛了，金陵城内的士兵竟然没有任何办法可以抵抗，不过两天，就没有办法继续坚持了。
仔细想想其实也是，肃王带的这些兵，都经历过沙场，而金陵城内的这些士兵，只懂得如何守护城门，自然没有对方来得勇猛了，一时之间伤亡实在惨重。
刘珣根本就没有力气抵抗，只能带着所有人一退再退，甚至连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城内也在这个时候再次发生了暴乱。
城南，城西，城北，城东，没有一个地方是不发生暴乱的。
定王这才明白原来之前的安定只不过是太子做出来的一个假象，他是在等外头的人进来了，才好一举发动这场暴乱，里应外合打个周子来一个措手不及。
“殿下，赶紧退到皇宫里去吧，这里已经不能继续呆下去了，实在是太危险了！那里的人已经快要杀到这边来了，如果这个时候再不撤离，只怕以后再也没有机会撤离了！”
“是啊殿下，赶紧去皇宫吧，那里比这安全多了。”不少人满脸紧张地催促着定王退到皇宫里去，因为这实在是太危险了。
太子组织的暴乱就像是一张蜘蛛网，已经渐渐地往这边收网。要不了多久，这里也会成为太子的屠杀地。
太子手下的人逢人便杀，不管是谁，哪怕是无辜的百姓，他想也不想就会下手。因为他觉得这些百姓曾经并没有选择效忠于他，而是选择了定王，所以一个一个地都该去死。
等到将来，他占领了这里，他就可以重新创造一个都城，并不需要这些乱臣贼子继续留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季瑶知道定王并不愿意就此退到皇宫中去，因为这意味着如今他们已经没有了退路，只能退到那个皇宫里头去，保全自己的性命。
不过眼下确实是太过危急了，于是就连她也忍不住劝起定王来：“殿下还是赶紧退到皇宫中去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有保全性命，才有一线生机呀。”
定王看上去有些激动，一对漆黑的眼眶子，在这个时候红得可怕，他没有想到这样一场大屠杀竟然发生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而他竟然没有任何的办法可以阻止这一场大屠杀。
只能看着这一场大屠杀愈演愈烈，他的内心除了痛楚，更多的就是悲愤，还有自责。
第一百零一章 有去无回
在退入皇宫的当天夜里，季瑶见到了一身浴血归来的刘珣，看他浑身上下大大小小的伤口，心里都不由得猛然一震。
她知道前方的战事有多惨烈，也知道刘珣为了保住金陵城百姓有多不要命，可是当季瑶看到他真正地出现在自己面前，用浑身是血的状态面对着自己，季瑶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说出话来。
“季瑶，现在外面的情况很紧急，我很快就要离开了，我……”刘珣说到这里，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到后面他侧转过身，不去看季瑶。
季瑶探头看了一眼，十分清楚地看到他捂着嘴咳嗽的手心全是触目惊心的血，她原以为他不过就是受了些外伤，原来竟然连内伤都这么重！
这里外皆是伤，还怎么应战？
“刘珣……”季瑶有些心疼地看着面前的人，事到如今，她已不必再掩饰自己的情绪了，因为有可能俩人今日这一见就是今生最后一见了，她又何必高高在上，用从前的态度去对待刘珣？
“我没事，你不用担心，一切都会好的，你相信吗？季瑶，这一切很快都会过去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刘珣偷偷擦了擦手，回过头看着季瑶的时候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这一个笑容不光光是为了安慰季瑶，也是刘珣由内而发的笑容，因为他察觉到面前的人已经放下了所有警惕和厌恶，用最真实的感情对待着自己，这是他一直以来都梦寐以求的，如今终于得到了，又怎么能不高兴呢？
季瑶想要点头说相信，可是她却没有任何的办法可以自欺欺人，如今形势这般恶劣，她没有办法说出这种安慰的话来。
“给我水，季瑶。”刘珣如今已经累到连起身去拿水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就靠着石柱坐倒在地，接过季瑶递过来的水，仰头大口喝了起来。
那些水从他的口中漏出，淌在他身上还未愈合的伤口之上，伤口溢出来的血顿时被冲散，可是很快又有新的血流了出来……
“我去拿药箱，给你包扎一下伤口吧，你这个样子怎么行？”季瑶满脸担忧地起身，准备去拿药箱，却被刘珣拉住了手，“没有这必要了，季瑶，就算我包扎了伤口，一会恶战之下，绷带都会裂开，反倒阻碍我杀敌了。而且我也没有那么多的时间，你就留在这陪我说说话吧，我很快就要走了。”
季瑶闻言立刻坐了下来，她看着身边的人这幅鬼样子，心里始终彷徨不安，想要开口让他小心一点，想说他一定要活着回来，喉咙里却仿佛堵了一团棉花，怎么也开不了口。
“季瑶……你一定要跟紧定王殿下，不管到时候发生事情，殿下他一定会保护好你的，他答应过我的就一定会做到。”刘珣说到这里，伸手从腰间摘下一块玉佩，塞到季瑶手中，“这块玉佩你拿着，倘若我到时候回不来了，你也好有一个念想。”
季瑶拿着这带着血的玉佩，只觉得这玉佩滚烫至极，沉重至极，让她没有任何办法可以好好地拿住这玉佩。
“你不是……”季瑶说到这里鼻子忽然有些泛酸，忙顿住话头，深呼吸了几回，才控制助住了自己的情绪，继续开口说，“你自己方才说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怎么你现在就说这种丧气话了，难道你刚才说的都是骗我的？其实你自己都不相信你自己！”
刘珣摇了摇头，目光凝重地看着头顶漆黑一片的天，嗓音是前所未有的沧桑：“我是说，哪怕我们战到最后一兵一卒，也会竭尽全力保住金陵城，保住皇宫中的每一个人，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们一定会胜利的，反贼一定会杀光的，事情发生之时，已经有人快马加鞭去给你大哥送信，他很快就会带着大部队赶回来的，一定能够安置住这场暴行的。”
“那么你呢……”季瑶愣愣地看着刘珣，眼眶不由得红了，只见刘珣慢慢坐直，坚定地开口，“我？倘若我们赢了，我一定会用我的血来祭奠这满城的反贼！倘若我们输了，那我就用我的血来祭奠这金陵城！”
刘珣这话已经很显然了，他的意思是说，不管他们是输是赢，他都不会有可能回来了，他是注定要牺牲在战场上的。
季瑶抓紧手中的玉佩，低头不说话，就算她再怎么欺骗自己，眼眶中大颗滚落的泪珠还是在提醒季瑶，你的心在痛，这是没有办法自欺欺人的。
“怎么了？”
刘珣似乎是察觉到季瑶的异样，去掰她肩膀的时候，才发现季瑶正无声地啜泣着，满脸都是泪水。
“季瑶……”刘珣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的季瑶，一时之间显得很是慌张，他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季瑶，更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来安慰季瑶。
“如果你能活着回来，我原谅你。”季瑶猛地抬手擦去脸上的泪水，一双猩红的眼睛毫不胆怯地看着刘珣，刘珣一怔，万万没有想到季瑶竟然会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来。
“你是说真的吗？”刘珣本来黯淡的目光在这个时候闪出点点光芒，季瑶重重点头，大声地重复了一遍自己方才的话，“是！如果你能活着回来，我就原谅你，从前的那些事情就这么算了！”
刘珣很是开心地抓住季瑶的手，昏暗的天色之下，唯有不远处的火把冉冉升起，照亮了季瑶的脸。
季瑶脸上的真诚、担心、害怕和慌张，全都展现在他面前，刘珣忍不住倾身吻了上去，他紧紧闭着眼睛，不敢说出自己内心的想法。
虽然他真的很高兴，季瑶可以说出这样的话来，可是他仍旧觉得这是一场有去无回的战争，他不可能回来了，只希望季瑶以后可以好好的活下去……
“我要走了，季瑶，你自己小心。”刘珣瞥了一眼火把，知道这是出发的信号，他没有继续犹豫的时间了。
“刘珣！你一定要回来，如果你不回来，我不会原谅你，永远都不会原谅你！”季瑶看着起身准备离开的刘珣，情绪不禁有些失控。
第一百零二章 叛军直逼
季瑶声嘶力竭的声音到底是被万千士兵的脚步声掩盖了，这样的夜色之下，她一个人蹲在石柱边上哭的不能自己。
这一路走来，身边所有人都离开了她，回想自己这些天做过的事情，实在是没有一件值得回忆，一直以来她都深陷在仇恨之中无法自拔，直到她跳出仇恨的圈子，她才忽然之间明白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可是一切都太迟了……太迟了……
如果不发生这样的大事，她一定不会这么快清醒过来，也不会这么快明白究竟什么才是她想要的，什么才是她应该做的？
所以说这世上的事情永远都是这么地巧合，总是差了一步，而每一次，差的这一步，足以造成一辈子的后悔。
今夜这一战，实在是太重要了，虽然希望渺茫，但好在刘珣和周子来他们可以借机拖住外面的人，以此来坚持到常季扬带兵杀回金陵。
“启奏陛下，反贼离皇宫只剩下三里地的距离了！”
来人急匆匆地冲进来，报出这一句话之后，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这个速度未免也太快了。
“怎么会这样？皇上明明已经派出了朝中所有可用的武官，按照预算，应该是可以撑到今夜的，怎么才过去了六个时辰，就只剩下这么点距离了！”
“是啊，这未免也太奇怪了，除非……除非是主帅已经……”
工部侍郎说到这里注意到所有人都朝他投去深不可测的目光，立刻住嘴了，现在这个时候说出这样的话来，无异于添乱。
季瑶心中一惊，不敢相信事情是否真的如工部侍郎所言，一张嘴唇被她紧紧咬着，竟然咬出血来。
因为工部侍郎不合时宜地开口，方才还议论的大臣们一下子便住了嘴，气氛一时之间很是凝重。
“倘若皇宫没……”沉默了很久，才有人忍不住再次开口，人群之中却立刻跟着跳出来一个更为大声的声音，“好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与其猜测结局倒不如安心地等着！”
被截断话的大臣闻言有些不悦：“安心？我不知道御史大人是如何能够风淡云轻地说出这两个字！现在的情势这么严峻，何人不知，何人不晓，又何必自欺欺人，说些安慰的话来欺骗大家！”
“你……那你以为呢？难不成和你一样，总以为要完蛋了，大家都抱成一团哭着等死吗？不到最后一刻就不能失去任何的希望！我相信常将军一定可以在最短时间内赶回来的！”
御史大人毫不客气地怼了回去，方才几位憋着不说话的官员在他两开头之下，迅速分成了两派，激烈地辩论着。
大殿之内一时之间乱糟糟的，皇帝无力地看着眼前这些景象，想要开口劝阻，到底是有心无力。
这个江山，落到他手中，竟然会发展到如今这个模样，皇帝实在是没有想到，一直都没能反应过来。
到底是定王忍不住开口了，他重重地一拍桌子起身：“都闭嘴！都到了什么时候了，现在还要内讧？你们就不怕你们的尸骨被外面的人踩碎扔进野沟里吗？！”
争吵的大殿一下子便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看着定王，眼眸之中有些不安和不解，定王的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大声道：“看看这大殿之中还有多少的能人勇士？你们都是朝廷的官员，一直以来都兢兢业业地为朝廷付出，整个大宋就是由你们一起创造出来的！现在正是大宋最危急的时候，难道你们不该一起为大宋出力吗？”
有不少人闻言低下了头，这低下头的人之中的一部分，是因为愧羞，而另一部分人则是因为不想离开大殿，出去杀敌。
定王继续道：“倘若皇宫失守，本王自将首当其冲出去杀敌，在场众人，可有谁愿意跟随本王？”
定王此言一出，大殿之中一片沉寂，短暂的沉默之后，一个音调不高却很是坚定的声音传了出来：“民女季瑶愿意，自当为大宋江山献出自己的一腔热血！”
季瑶这话如同巨石跌进江湖之中，瞬间激起无数的水花，一个女子尚且能够做到如此地步，那些健壮有力的男子又如何有脸说不去？
“臣徐世博愿意追随定王殿下杀敌，除非诛灭所有叛贼，则绝不退回一步！”
“臣……朱有梁愿意！”
“臣……方夋云愿意！”
只要有一个人开口，自然会带动所有人的情绪，方才还在争辩之中的人们一下便热血起来，一个个咬牙切齿地吐出忠心誓言。
原本瘫倒在皇位之上的皇帝，见到了眼前这一幕，内心的震撼实在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他不可思议地看着面前发生的一切，更不可思议地看着平日里不被重视的定王，浑浊的老眼忽然之间迸发出点点光芒！
“诸位爱卿。”皇帝忽然颤颤巍巍地起身，所有人闻言都抬头看向皇帝，不知道皇帝想要说什么，只见皇帝对着面前一干人等躬身行礼，抖着声音开口道，“大宋江山，就拜托诸位爱卿了！”
“臣等定当为大宋江山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看到高高在上的皇帝竟然对着自己做出这样的举动，所有人都被震撼了，所有人几乎是在同时向皇帝躬身行礼，吐出这气势磅礴的一句。
“启禀皇上！！！”
又有士兵急匆匆地冲了过来，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可是目光却十万分地坚决，因为他们心中已经笃定，就算是发生了最不想发生的事情，也一定会拼尽一切守护金陵城。
“说！”皇帝斩钉截铁地吐出一个字。
“叛军……叛军已经到了皇宫门口了……周将军与其三千精兵不幸阵亡，安王殿下正带着剩余两千士兵负隅顽抗！”
季瑶听到刘珣还未出事的消息感到很是激动，不等她反应过来，皇帝再次追问：“那你可知，叛军目前剩余多少？”
“据安王殿下估测……至少……至少有三万……”
第一百零三章 奇怪的势力
在场所有人听到这个数字的时候，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太子手下竟然有这么多人，这简直就是压倒性的胜利，倘若常季扬没有办法提早回来，那边金陵很有可能因此而失守了。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杀出一条血路，哪怕是要和他们同归于尽，也绝不能就此投降！”
“可是……我们真的要跟他们同归于尽吗？与其说这是同归于尽，倒不如说是去送死，这种压倒性的胜利，我们有什么胜算？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又何必上前去送人头？”
尽管在场有人热血沸沸，恨不得拿起手中的刀就冲出去，将对方砍落下马，可是仍旧有胆小怕事的人在这个时候，说出扰人兴致的话。
就好像是在大冬天里，被人浇了一盆冷水，所有的热血都在一瞬间内被逼回了心口，连动弹一下的力气都没有。
“太子想要的只是皇位罢了，并不是要我们的性命啊，在场诸位都是朝廷的栋梁，难道太子想要将我们全部就地诛杀？这怎么可能啊？我们要是被杀光了，那他太子难不成想要在一夜之间建造一个新的朝政不成？”
“荒谬至极，你竟然敢当着皇上的面表露自己想要做反贼的走狗！还用这种荒谬的言语，煽动大家的情绪，你居心何在？！这太子现在还没有攻克皇宫呢，你都做出这等卖主求荣的事情，倘若他攻克了皇宫，你是不是要将刀口对着我们？！以此来换取你的一生仕途和荣华富贵？！”
方才在季瑶之后第一个表忠心的官员徐世博，听了礼部侍郎朱有才这话之后，根本就没有办法控制住自己内心的情绪，转身就从身后的侍卫腰间抽出佩刀，以猝不及防的速度刺进了对方的肚腹之中。
朱有才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人对自己做出这样的行为来，血瞬间从他的口中喷涌而出，围在他二人身边的人俱在第一时间散开。
而皇帝则坐在龙椅之上，冷眼看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切，没有开口说半句话，显然是对徐世博的行为表示默认。
徐世博猛地一把将佩刀从朱有才腹中抽~出，朱有才一下子便倒在了地上，只听徐世博高举说中的佩刀，对着在场所有人高声呐喊：“如今外面形势这般严峻，皇宫眼看着就要被贼人攻克，今日，就用这卖主求荣的血祭我徐世博的忠心！贼人不死，皇宫不破，我徐世博绝不退回一步！”
说完这话，徐世博猛然跪下，对着皇帝重重磕头：“臣徐世博请求出战，援助安王殿下。”
皇帝嘴唇动了一动，慢慢的从口中吐出来两个字：“准奏！”
“谢陛下！”就在徐世博准备起身离开的时候，皇帝忽然再次开口，“慢着！”
所有人都将目光再次落在皇帝的身上，不知道他忽然间叫住徐世博是为了什么，甚至有人猜想皇帝是打算认输了，不去做这无谓之争。
可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皇帝竟然开口说：“朕另派这三百亲兵于爱卿，爱卿倘若能活着归来，朕便许你大司马将军之位，倘若爱卿没有办法回来，朕便授予爱卿家族爵位，子孙后代永可世袭！”
徐世博万万没有想到皇帝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内心之中的热血就越发地沸腾了，他信心满满地对面前人吐出一句话来：“臣！谢主隆恩！”
说完这话，他才是真的头也不回地带着那三百亲兵，直往殿外奔去。
虽然说这三百亲兵听上去实在是有些少，可这却是皇宫之中用来保护皇帝为数不多的六百亲兵的一半，这个数量足以表明皇帝的决心，更足以表明皇帝的态度！
徐世博带着所有人的期望扑进了血战之中，有士兵不间歇地前来禀告，虽然说他们并没能将反贼击退，可是因为徐世博的加入，那些反贼也没能将他们往皇宫的方向逼来。
而是就这么僵持着，只不过这样僵持的状态维持了短短两个时辰，刘珣等人再次往皇宫的方向退来，此刻离皇宫不过二里地。
大殿之中不断有人自告奋勇，带着刀剑冲出宫殿，可被击退的势头仍旧是越来越猛，甚至有些不可控制。
看来，要不了几个时辰，那些人就能杀入皇宫了，等到那些人杀入皇宫之中，就算大哥赶到了，只怕也来不及救下这一皇宫的人了。
从城外往里厮杀那又少不了一番周折，所以即便那个时候大哥赶到了也于事无补。
季瑶心里是这么想的，自然不敢这么说，她侧头看向定王，看到的是定王一手心的汗，显然定王对于如今的局势也是十分的了解，甚至笃定已经没有任何可能扳回来的局面了。
其实在场诸位心里都有数，只不过因为刚才经历了徐世博杀人事件，所以一个个都紧紧的闭上了嘴巴，谁也不敢将这个有可能的事情说出来，因为他们并不想做第二个刀下冤魂，哪怕他们的内心在想做卖主求荣的事情，却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表露出来。
可以说，此刻所有人都在等死了，等太子冲破皇宫的层层障碍，做出大逆不道的逼宫行径，而等待他们的也许是死亡，也许是……
但这世界上没有一个人是不怕死的，就在一些大臣窃窃私语，再次生出那样的念头之后，士兵再次急匆匆地冲了过来。
“启奏陛下！退势控制住了，不知道是哪路人先到了，从侧面杀出，缓解了这个局势，成功地拖住了时间！”
皇帝也没有想到士兵竟然会爆出来这样一个好消息，忍不住激动地站了起来，他下意识地以为一定是常季扬带着救兵提前赶到了，忍不住大声说：“天佑大宋，常将军到底是带着人提前赶到了！”
“回陛下，并不是常将军带人赶到了……而是一股不知名的势力，安王殿下说也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来路，只知道他们在帮助我们。”
第一百零四章 等不了了
“回陛下，并不是常将军带人赶到了……而是一股不知名的势力，安王殿下说也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来路，只知道他们在帮助我们。”
士兵有些犹豫地说出了这话，皇帝和在场所有人听到他这话之后，却是奇怪地议论起来。
“不是常将军，那来的人又是谁？难道在这金陵之中还有什么别的势力吗？”
“就实在是太奇怪了，如果存在别的势力，人家肯定也不会帮咱们呀，难不成这股势力也有其他的目的？”
“没错，说不准，也许这股势力就想做渔翁得利的那个人，所以才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这还真的说不好，万一是陈国派来的，那可就大事不妙了，如果被他们占领皇宫，那可是直接就灭国了啊！”
大家讨论的沸沸扬扬，皇帝也听得胆战心惊，忍不住再次追问：“安王他就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吗？对方来自哪里都不知道？”
“安王殿下说从来没有接触过这股势力，也从来没有看到过这股势力出现，但是可以确定对方一定就是我们宋国人！他们的衣服简朴，一个个都人高马大的，像是从偏远地区来的！”
“偏远地区？在朕的眼皮子底下，还有这样的势力存在？朕怎么从来都不知道？”皇帝有些奇怪地再次坐下，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这股势力究竟是有什么目的，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够帮助刘珣击退反贼，又或者说有没有可能坚持到常季扬带着救兵回来？
这一切，至今还是一个未知数……
季瑶听到士兵的描述之后，却是心口不由得一震，在士兵说出那些话的时候，她的脑子里面就出现了一个答案，可是季瑶没有办法去相信自己脑子里的那个答案，因为这一切实在是太荒唐了，根本就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祝商手下那些人一心都想报复大宋，巴不得恨不得大宋越来越乱才高兴，又怎么可能会在这个时候插手帮忙呢？
如果他们真的想要帮助大宋，想要为大宋好，就不会在那个晚上动手，害得金陵百姓那么惨了。
除非……
季瑶的脑子里忽然闪过祝商的脸，她记得很清楚，周子来那天晚上说，本来一切都在计划之中，可是忽然之间有人出现，用巧妙的方式带走了其中一部分的人。
季瑶此刻不由得怀疑，那个人就是祝商，如果不是祝商亲自出主意，下定论，他的那些手下怎么可能改变主意？
既然祝商在那一夜之下做出了撤退的决定，那也从侧面说出了他已经想通了，不想要再做那些无谓地报复了，也许这是因为他想通了，所以才一直以来没有办法面对自己的下属，才会一直悄悄的躲起来？才会在今日做出帮助大宋的行为？
季瑶觉得一切的事情似乎都有了结论，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未免也太好了，祝商再也不会沉浸在仇恨的苦恨之中了，而他这次立下大功，也有机会为他家人洗刷冤屈。
季瑶相信，只要有祝商在，一切都会有扳回来的可能，所以此刻的她信心满满笃定这一切灾难总会过去的，皇宫一定不会被攻克，一定可以等到常季扬回来的。
接下来的每一刻钟都好像是，这个世界上最难熬的时间，所有人都不敢说话，即便想要说话，也都是十分小心地附在对方的耳朵边上说话，因为这个气氛实在是太凝重了。
他们并不想听到士兵冲进来爆出任何坏消息，因为此刻的他们仍旧抱有一丝希望，所以不想听到任何有关于绝望的消息。
每次士兵冲进来的时候，他们都紧张地没有办法呼吸，紧紧闭着气，大殿里头安静地就连掉下一根针都能听见，可当士兵报出好消息离开之后，他们也没有任何的办法可以放松下来，舒一口气。
因为这件事情还没有结束，一切都还没有定论，也许在下一秒事情就会有转机，所有的噩耗和灾难都会扑面而来，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还有两个时辰，如果没有算错的话，还有两个时辰常将军就会带着救兵赶到了，只要撑过这两个时辰，我们的胜算就会很大很大了！”
因为站的太累了，所以大家都盘点而坐，有人忽然开口说出这话，想要调动大家的积极性，可是大家真的没有办法放下心来。
因为这两个时辰对他们而言，简直就比一辈子还要长，他们只希望时间可以过得快一点，再快一点……
可是很多时候，很多事情都是没有办法控制的，一旦倒了，那就是兵败如山倒，所有人都会在一瞬间里冲过来，太子攻克皇宫，不过是在一瞬间罢了。
“启禀陛下！！！”
士兵再次急匆匆地冲了进来，这一次所有人的心都再次提掉了嗓子眼，因为这一次士兵冲进来的时候，声音异常的激动，甚至带着不可忽视的哀痛。
大家隐隐觉得似乎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果不其然，只听士兵开口道：“启禀陛下，东门失守了！反贼已经涌进来了！”
“什么？竟然这样快，不会这么快，刚刚不是还说，尚且还在宫门外周旋吗？！”
听到士兵说出这个噩耗之后，很多人在第一时间根本就没有办法接受，因为接受这一个噩耗，无意与就要接受自己就要去死的定论。
“简直岂有此理！你们速速拿起身边的武器，随本王一道冲出去杀贼！尽管我们希望渺茫啊，但是能多杀一个人就是一个贼！”定王已经没有办法再继续等下去了，他拿起身边的大刀，气冲冲地就要冲出去。
“简直岂有此理！你们速速拿起身边的武器，随本王一道冲出去杀贼！尽管我们希望渺茫啊，但是能多杀一个人就是一个贼！”定王已经没有办法再继续等下去了，他拿起身边的大刀，气冲冲地就要冲出去。
“简直岂有此理！你们速速拿起身边的武器，随本王一道冲出去杀贼！尽管我们希望渺茫啊，但是能多杀一个人就是一个贼！”定王已经没有办法再继续等下去了，他拿起身边的大刀，气冲冲地就要冲出去。
第一百零五章 杀伐
“将军，前面就是金陵城了！”
身旁的士兵带着一点紧张，一点激动，吐出这句话，常季扬没有回应他，因为根本就不需要他开口说这句话，他就已经看到了。
不远处硝烟弥漫，火光冲天，怎么可能看不到那里就是金陵城呢？常季扬紧皱着眉头，迅速甩下马鞭，迫使胯下骏马往前冲去。
金陵城内发生的一切远比他想象的要可怕的多，他甚至没有办法想象季瑶在城中可好？
暴雨下了一夜，也没能冲刷地面的血水，甚至连尸首都没有人去收拾，就这么直直地躺在地上，散发出种种恶臭。
常季扬和身后三千精兵都感到十分的震惊，完全没有想到今凌晨竟然会发生这样的惨事，甚至有人在血肉模糊的尸体之中认出了自己的朋友，当下便有人默默啜泣。
眼前城门紧闭，城内却是一片寂静，连半点声音都听不到，所有人都不知道城内究竟发生了什么大事，也不知道自己的亲人朋友是否还好？
这里就是他们赖以生存的家园，是他们拼尽全力想要保护的地方，可是如今，却发生了这样的景象，实在是让人痛心疾首。
常季扬举起手中的佩刀，高举对天大声喊道：“不要哭，让我们杀进金陵，为这些死去的兄弟们报仇！”
“杀！杀！杀！”
身后的的士兵们也十分激动地跟着喊了起来，不少人的声音之中仍旧带着哭腔，这些铁血铮铮的男子汉们曾经在沙场之上面对敌人掉下的头颅，不曾眨一下眼睛。
可是当他们看到他们心中最重要的家园竟然变成如今这一副惨样子，愤怒悲痛无不从心里涌出，化为力量直冲城门。
城门上的守卫看到这一幕的时候都惊呆了，他没有想到常季扬竟然会来得这么快，一个个转身对着城内大喊道：“快去通报太子殿下！金陵救兵到了！”
另外太子此刻将所有的力量都放在了皇宫附近，所以这城门之中的力量非常的薄弱，常季扬并没用多少力气，就轻松地攻破了城门。
城门之内，满地尸体，几乎放不下脚，远比在城外所进要可怕的多，三千士兵看到面前这人间地狱一般的惨像，都抓紧了手中的刀剑，咬紧牙关直往皇宫方向冲去。
此刻的他们就像是一匹脱了缰的野马，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停下来，见到反贼，立刻冲上去就杀，反贼几乎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
因为他们实在是太强了，强到可以以一敌十，哪怕是身上受了伤，也没有任何的感觉，只顾着咬着牙往前冲，一双眼睛红通通的满是杀气。
把皇宫门口的太子得知这个消息之后，显得也很是慌张，迅速带兵从缺口涌进了皇宫，直往皇帝和诸位大臣所在的大殿冲去。
刘珣仍旧负隅顽抗，可是身后的士兵越来越少了，他所能阻抗的人也越来越少，面前的人几乎可以说是一窝蜂涌过来的。
“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你还要负隅顽抗吗？倒不如认输吧，说不定还能饶你一条命！”肃王举着手中的大刀往刘珣身上砍去，因为刘珣不曾间歇地和士兵们搏斗，所以对于肃王这砍过来的一刀没能防备。
与其说他没能防备，倒不如说他想要防备却有心无力，因为同一时间不光是肃王手中的大刀往刘珣身上砍来，身旁那些小兵小卒们手中的大刀也是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一个个发了疯地往他身上砍来。
就算他有八只手，也难防这四面八方涌过来的刀剑，更何况他只有两只手呢。
半条右臂便被肃王砍了下来，刘珣没能忍住这剧痛，撕心裂肺地喊了起来，他单膝跪地，双眼模糊地看不清面前的人，正是神情恍惚的时候，忽然又有一队人马从侧面冲来……
刘珣觉得完了，他已经没有任何的办法可以重新站起来了，四面八方全都是太子的人，今日皇宫怕是守不住了。
“安王殿下！”
冲过来的人却将刀子对着太子手下的士兵，刘珣听到这有些熟悉声音，忍不住吃惊地抬起头来，只见来人竟然是祝商！
他记得很清楚，祝商早就在一个多月前就葬身水湖了，那时候还挖出来一具尸体，可是祝商此刻明明好端端的站在面前，奋力挥起手中的刀剑和肃王对峙着。
“你……你还活着？”肃王也不可思议地看着祝商，当初死人事件可是闹得沸沸扬扬，没想到祝商竟然还会再次出现在他面前。
祝商手中的刀不曾停歇，迅速地往肃王身上挥去，肃王没曾想过祝商竟然有这般好的身手，一时之间竟然占了下风，胳膊和腿肚子都有轻伤。
祝商带过来的人亦十分地勇猛，一刀一剑全都落在要命之处，可以说几乎是在一招之内要了对方的命，这是一个非常省时省力的办法，也给大家多拖了一点时间。
“起来，常季扬的人已经进城门了，你一定要撑住了。”祝商得空将刘珣扶了起来，将他的左胳膊搭在自己的肩膀上，一边同周围人交手，一边带着刘珣往旁边退去。
“你们以为今天还逃得掉吗？”肃王显然不愿意给他们这个离开的机会，迅速带着手下的人追上去。
凭借着人多，肃王迅速将祝商和他手下所有人都包围成一个圆圈，弓箭手更是在屋檐之上做好了准备。
祝商看着肃王阴翳的眸子，忍不住出口逼问：“没想到你真的能够对你好兄弟做出这些事情来，难道你的良心不会有所不安吗？那里面坐着的可是你的父皇，你的皇兄们！”
“这是我的事情，不需要你管，你们倒不如赶紧投降吧，这样……我也好向太子殿下求情，饶过你们一命，负隅顽抗有能得到什么呢？”
肃王目光坚定地看着面前的人，眼神之中未曾有半点动摇，刘珣咬着牙说不出话，断臂处巨大的疼痛每时每刻都在提醒他是自己，如果这个时候还不破釜沉舟，那就没有任何的机会了。
第一百零六章 死死死
“祝商，这里不宜久留，我掩护你，你到殿前去！”刘珣说着将手从祝商的肩膀上移开。
祝商听到他这话之后，却是脸色一变，立刻再次抓住了刘珣的手，紧紧按住他的手道：“你不要动那种心思，这个并没有走到绝境，我们还是有机会的，你再坚持一下，常季扬已经进城了，他很快就会过来的，太子的人坚持不了多久了！”
“可是不管怎么样，太子的人总归比我们坚持的要求，你带着我，我一定会拖累你的，我们的人早就已经没有什么体力了，殿前就拜托你了！所有人都在那里面，如果那里出了什么事情，那打算可就真的完蛋了，你一定要过去，不要在这里跟我一起浪费时间了！”刘珣说着咬了咬牙，再次抽~回手，吃力地接过一旁士兵递过来的刀。
“可是你这个样子又能坚持多久？我留下，你过去，我是新面孔，那些士兵并不会听我的话，你是安王殿下，他们都听命于你，自然是你过去比较合适。况且我在这里还能多拖一会儿时间，我掩护你，你快走！”
祝商其实心里明白刘珣要做什么，因为留下的人就意味着用身躯来抵挡反贼，太子的人在短时间根本不会受到常季扬的威胁，在这里坚持的人也许坚持不到常季扬来救他们，所以只能用身躯来抵抗反贼。
“不，我这个样子已经没有任何办法了，就算我去了殿前，恐怕也支撑不了多久了……迟早会因为失血过多而丧命，你又何必跟我争，这个苦差事呢？我知道，你和皇上有仇，从一开始来到这里就是为了复仇，你能够在这个时候出手相助，我真的感到很意外，也很感激。如果不是你，我们只怕早就已经坚持不住了，所以这个时候你就不要再跟我说这些话了，你赶紧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刘珣见肃王慢慢后退，这是准备要让弓箭手放箭，不由得心中一惊，忙推了身旁的人一把，祝商见他如此坚定，也就没有任何的办法可以拒绝他，只得转身准备突破一个缺口冲出去。
就在这个时候，刘珣忽然拉住了他的胳膊，仿佛解脱一般地开口：“季瑶也在里面，就拜托你照顾了，你一定要好好照顾她，不要让她再受到任何伤害了。”
“走！”
刘珣大声吐出最后一个字，便奋力地抓紧手中的刀往肃王方向冲过去，而弓箭手也在这个时候齐刷刷地对着包围圈中的人放箭。
刘珣听到身后不断的喊叫声，听着身后不断轰然倒下的声音，知道如今的形势已经不在自己的控制之中，他看着面前的人，生出千万种恨意来。
曾经他合作是多么要好的朋友，可是如今竟然发展到这样的地步，这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他知道自己今日一定会命丧肃王手中，可是如果有可能，他也想要亲自结束肃王的生命！
因为对方主力一死，也就意味着对方就会军心不稳，这样一来，也许能够给常季扬多一些时间冲过来。
肃王见刘珣往自己这边冲来，又看到祝商等人已经从侧面突破口子冲出去了，不少士兵正紧紧追着，而刘珣身后的人在几乎差不多倒下了，所以他抬手示意弓箭手停止攻击。
而是选择了亲自拿着刀迎了上去，既然曾经是朋友，如今又对彼此有着这么大的仇恨，那么这一切就让彼此亲手解决。
“肃王！如果今日太子赢了，你的良心真的能安吗？你看看这遍地的尸首，你看看这金陵城中的百姓，你对得起谁？你一直都说你是一个忠诚的人，可是你看看，你用你的一腔孤勇都做了些什么！”刘珣话音未落，手中的刀已经对着肃王的胸口砍去，肃王用手中的刀挡住刘珣的刀，丝毫不费吹灰之力地反压制刘珣。
“太子殿下做出这样的新事情，还不都是你们逼的？这城中任何一个百姓都有资格问我这话，你却是没有资格的！一直以来，都是你在帮助定王，紊乱朝纲，陷害太子殿下，你说我居心不安，你们的目的又何曾干净？！如果你偏要问这一切为什么会发生？不妨问问你自己，不妨去问问你誓死效忠的定王！”
肃王说话间，手中的力度一再加强，强到刘珣没有办法抵抗，一下子便跌倒在地，肃王的刀便跟着落下。
刘珣翻身滚动躲避肃王的刀，可是右臂断口那儿却因此而生出蚀骨一般的疼痛，刘珣狠狠咬着牙，他只觉得牙齿几乎都要被自己咬碎了，可是那份疼痛却没有因此而减轻半分。
肃王的刀也没有因此而停下，他看向刘珣的目光之中早就没有了兄弟之情，有的只是杀气，刘珣避无可避，索性抓住了肃王落下的刀。
与此同时，刘珣忽然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肃王一怔，很快反应过来，用力地将刀往下按去，刘珣到底是没能抵抗住肃王的力度，锋利的刀直直地戳进了刘珣的肚腹之中，血顷刻间便喷了出来。
“杀！杀！杀！”
就在这个时候，身后忽然间传来了巨大的声音，太子手下的士兵全都一惊，因为这显然表示着救兵已经到了，肃王也很是吃惊地松手，转身看着来人。
只见不少士兵都往肃王所在的方向冲过来，可是仍旧被身后追上来的人砍了个半死，肃王皱了皱眉头，接过一旁士兵递过来的刀，准备带人迎上去。
而常季扬亲自带人冲到这里，看到眼前这一幕不由得惊呆了，他的视线越过肃王顿在没有反应的刘珣身上，破口大骂：“肃王！没想到你竟然真的可以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我以为这朝中就属你最忠厚，没想到竟然也就是你最疯狂，最惨无人道，最绝情！那可是你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啊，你不将刀对准反贼，竟然反过来对准自己好兄弟！这实在是太可怕了！”
第一百零七章 事变
肃王被常季扬这般指责心里有些乱乱的，尤其是在看到常季扬着炙热而又悲痛的目光之时，到底是有些忍不住无地自容。
对于刘珣，他确实可以说出那番话，因为如果不是，刘珣和定王，他和太子也不至于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可是面前的常季扬，至少在肃王的印象之中，他并没有做过什么过分的事情，更没有过任何谋逆的举动，一直以来都想着忽然保家卫国。
尤其是两人同为将军，自然对彼此也有一些欣赏，眼下听到他如此愤怒地说出这番话来，仿佛是一个贼偷窃之后，被拉出来晒于太阳之下，让肃王一时之间很是不自在。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说的，今天就决一死战吧！”副将王蒙显然看出了肃王的尴尬之情，当下立刻拿着佩刀冲上前，二话不说就对着常季扬挥了过去。
常季扬飞身下马，他的心中本来就还在熊熊怒火，此刻见到王蒙不知死活冲上来，立刻让所有的力气都压在了他的身上，王蒙手中的佩刀竟然被常季扬打飞。
“咣当”一声，随着佩刀掉下的声音，肃王才一瞬间清醒过来，立刻拿起手中的刀冲了上来，如今已经走到了这个地步了，已经没有任何回头的余地了，他只有继续往前冲，才能保持住太子殿下有可能的胜利。
否则今日所行，全然都成了灰烬，无辜惨死的百姓就行了这一场闹剧无辜的牺牲品。
“肃王！我真的没有想到你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你于心何忍？曾几何时，我竟然还觉得季瑶与你很是般配！如今想来，不过是个笑话！”常季扬说到这里，看到肃王的眼皮紧紧一颤，立刻加重手上的力气。
因为肃王已经和刘珣在此之前纠葛了很久，他的体力几乎也被消耗殆尽，而常季扬带着三千精兵和一腔的怒气，气势汹汹的冲进这皇宫中来，几乎是遇人杀人，遇佛杀佛，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挡他，此刻的力气也是积攒了许久，在这一瞬间之内爆发。
而肃王……不仅心虚，力气也早就已经消耗殆尽，所以面对常季扬这气势汹汹的进攻，几乎是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在这个时候，他能感觉到刚才刘珣在自己面前是怎样的心情，可是肃王并不打算就这么认输，他们并没有落入下风，大部队的救兵还没有到，谁也不会知道这皇宫之中最后究竟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谁也没有胆子能够在此刻说一句太子必将会赢，亦没有人敢笃定地说太子必然要输。
所以肃王咬紧牙关就所有的力气去反击，倒也能和常季扬僵持一会，但是他心里明白，此刻的一小会坚持也许就是将来历史上的一个大变化。
既然他已经选择了为太子做事情，那么自然是要为太子考虑周全的，万万没有在这个时候放弃的道理。
“愚忠！你知道你就是一个愚蠢的忠良吗？”正是肃王用尽所有力气要爆发的时候，眼前的人忽然冷不丁吐出这句话来，肃王方才才绷紧的神经在一瞬间松了……
这一松，就让肃王慌张起来，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常季扬的刀就已经划过了他的胸口。
这一刀很快，却没有用太大的力，所以这一道血口子看起来很长，并不深，可是常季扬的这种做法却让肃王感到十分的崩溃，他低头看着自己胸口的血口子，没有任何的办法可以接受这个事实。
因为他知道常季扬明明有办法可以一刀杀了自己的，却给自己留了余地，只不过是轻伤了自己，这对肃王而言无异于比凌迟处死还要痛苦。
常季扬做出做出这样的事情，在肃王眼里，无异于对面的人完全地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仿佛那一刀就给自己下了定论，你就是那个做错事情罪该万死的人，可是对方却可怜你同情你，给你一条活路……
“啊！别磨磨唧唧了，就像你当年在沙场之上杀敌一样，同我光明正大的对战！不要做这种事情来侮辱我！”肃王任由血口子之中的血澎涌而出，他抓紧了手中的大刀准备往常季扬的身上砍去。
“太子被抓了！太子被抓了！”
就在这个时候人群之外，有人高声的呼喊着这一个消息，所有人都在一瞬间愣住了，他们没有想到事情竟然来得这样快，太子竟然败得这样快，所有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而人群外的祝商发出了箭哨，示意自己的兄弟们赶紧离去，从一开始，他就是奔着报仇的目的才来到这金陵城的，可是现在他却帮助皇帝免于被迫让位的灾难。
那也是因为他看着天下黎民百姓的份上，而不是因为皇帝的面子，他并不想要因此而受到任何的嘉奖，更不想因此而受到所有人的注意，毕竟这件事情发生之前，他一半的兄弟们死在了周子来手下的士兵刀下。
这对他来说何尝又不是一个新的仇恨，可是他没有办法，因为他都已经做出了这样的决定，他甚至没有办法去面对自己的兄弟，可是大家之间却也没有说任何的话，只不过是当今天这一件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就这么淡淡的离去，将来也不会提起这一天的事情。
倘若刚才不是祝商冒险捉住了太子，只怕这一件事情也不会这么快的结束，他知道当时一定有很多人看到了自己的相貌，一定会有人认出来自己就是祝商的。
尤其是太子，他到此刻都还清晰的记得太子那惊慌失措的模样，他怎么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还活着，竟然还会成为阻止他叛变的最大阻碍。
这是太子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事情，他甚至不敢相信祝商还活着，祝商捉住太子后便将太子交到了定王手中，定王显然也对这件事情感到非常的不可思议，无法想明白这件事情究竟是怎么发生的。
他知道祝商是一个非常有能力的人，当他追出来想要留住上的时候，却被祝商婉拒了，所以他也没有任何继续挽留的意思，只是默默地看着祝商离开了。
第一百零八章 残忍
就在太子被抓住之后，所有人都在一瞬间发出来激动的声音，就连大殿内的季瑶都听到了这个声音，不免奇怪地往外看来……
“太子已经被拿下了吗？事情已经平定下来了？”看到定王准备冲进大殿之中禀报之时，季瑶很是着急地拦下他问了一句，定王似乎是心急想要去禀报太子被抓的这件事情，所以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开口回应季瑶，可是季瑶却没有放她离开，还是再次抓住了他的胳膊，目光焦急地问道，“刘珣呢？他在哪里？我过去找他。”
定王听到季瑶这话之后，却是立刻露出了为难的脸色，刚才那脸上的兴奋之意一闪而过，他看着季瑶这着急不安的模样慢慢开口：“阿珣……阿珣……他……”
“刘珣到底怎么样了！你快说呀！”季瑶紧张地看着面前的人，甚至连呼吸都屏住了，她的脑子里面忽然之间闪过一个极其不好的念头，可是她不敢继续往下想，因为她担心这个念头就是现实！
“阿珣……哎！”定王慢腾腾地说了半天，竟然也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这让季瑶紧张地根本就没有任何办法可以站稳。
她心里面觉得，刘珣一定是出事了，否则定王也不会是这个反应，她已经没有任何办法可以继续等定王将后面的话说出来，而是着急地往人群最多的地方跑了过去。
“刘珣！刘珣！”季瑶惊慌失措地对人群大喊，可是没有一个人回应她，所有人只是呆呆地看着她，没有任何的反应。
其中一个士兵似乎是认出季瑶来，有些于心不忍地伸手往左边一指：“安王殿下在那里……”
季瑶虽然感激面前的人可以帮自己指明道路，可是从他的目光之中，季瑶看到的却是同情、可怜和无奈，这让季瑶更加加强了心中的那个念头，不由得连脚步都有些不稳。
“刘珣！”
季瑶边喊边往人群围起来的地方跑去，令她吃惊的是，面前的人听到她的声音之后，竟然自动地让出一条道路来，一个个垂着头不去看季瑶的眼睛。
季瑶不安地往前跑去，到底是在刘珣的尸体前顿住了脚步，季瑶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刘珣已经死了的事情，看到前不久还好好的刘珣，此刻就这样冷冰冰地躺在地上，再也不会说出半句话来，他的心口简直就像碎了一般的疼痛。
“阿珣！阿珣！你这是怎么了？你快起来呀，你不是跟我说过你会活着回来的吗？为什么你没有答应？为什么你没有做到？我不会原谅你的，我说过的，如果你回不来，我绝对不会原谅你的，我恨你，我恨你一辈子！”
季瑶身子一软，不由得坐倒在地，看着面前这个冷冰冰的尸体，她的脑子就像炸了一般，根本就没有任何办法可以思考，也没有任何办法可以说话。
“你怎么可以这样呢？你没完成我们之间的诺言，你知道吗？我不会原谅你的，我不可能原谅你的！刘珣！！！你起来看看我呀！你快求我原谅你啊！”季瑶抓住刘珣的胳膊想要摇醒他，却是目光一震，不由得整个人都往后退了一步。
因为她看到刘珣的右胳膊已经没有了，整整一条胳膊都没有了，胳膊断口处甚至还有鲜血模糊的肉，这实在是太可怕了！
“季瑶！你别这样，大哥在，你别怕。”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略微带着沉痛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季瑶回头望去，只见是常季扬走过来拉自己的手。
季瑶满腔的委屈都在这个时候爆发了，她猛地跳了起来，抱住了常季扬，痛声大哭：“大哥！你来迟了！你来迟了！你为什么不早来一点呢？也许刘珣就不会出这样的事情了，他已经坚持地够久了，再也坚持不下去了！他没能坚持到你回来，他没有，就差一点点，就差一点点啊！”
常季扬拍了拍季瑶的肩膀，示意她冷静下来，他原本想要说些什么安慰的话来安慰季瑶，可是一开口却发现自己嗓子抖得可怕，声音也是带着满满地哭腔，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办法可以安慰季瑶，只能咬紧牙关闭嘴了。
就在这个时候，季瑶泪眼朦胧之中忽然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她一下子便顿住了哭泣，愣愣地看着面前的人回不过神来。
她没有想到肃王竟然也会在此，那就说明……刘珣很有可能就是被肃王杀的，季瑶不敢想象地摇了摇头，微微回转过身去看插在刘珣身上的佩刀，只见佩刀之上果然挂着自己儿时编制的同心结！
季瑶有些崩溃地连连后退，她没有办法想象刘珣竟然真的是肃王杀死的，更悲惨的是刘珣没有手臂，显然他一条手臂也是被肃王亲手砍下来的！
肃王到了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任何办法可以抬头去看面前的人的目光了，他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靴，鲜血之上满满都是鲜血。一想到这鞋靴之上染的都是无辜百姓的鲜血，他就更加没有办法抬起头来了，他仿佛觉得自己的脖子后驾了一把刀，让他没有任何办法可以抬起头。
“肃王？是你做的吗？”季瑶上前一步，迫使肃王看着自己，可是肃王仍旧没有抬头的意思，一张脸色难看至极。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这一切是你做的！刘珣！不管再怎么样，我们曾经都是很好的朋友，如今发生这样的事情，你竟然真的能对刘珣下手！你真的能够亲眼看着自己的好朋友在你面前死去了，你甚至残忍地砍去了他的右臂！”季瑶见肃王不肯抬头看自己，便用力地抓住了他的胳膊，大声在他面前说，“你为什么不敢抬头？你抬头看看我呀，看看这个像地狱一样的地方，就是你们亲手造成的！你看看啊，看看那个躺在那里的人，他是你曾经最好的兄弟，是你亲手杀了他！”
肃王紧紧咬着嘴唇，甚至将嘴唇都咬破了，也没有任何的察觉，他只觉得心口难受地发紧。
第一百零九章 再次离去
“你为什么不说话？刘绍！为什么不说话呢？你为什么不敢看着我的眼睛？那你也知道你做的这一切都是错误的吧？你助纣为虐，你滥杀无辜，我根本就没有想到有一天你会成为这样的一个人！”季瑶说到这里松开了抓着肃王衣襟的手，慢慢地往后退，不断摇头道，“刘绍，如果不是因为曾经和你做个朋友，我今天也不会这样难受，我很后悔，曾经真的把你当做朋友一样去对待！哪怕是在我们阵营完全不同的时候，我曾经无数次的想过，当灾难真正发生的时候，我应该怎么办才能保全你的性命？”
肃王听到这里，目光狠狠一颤，他忽然之间想到了那天晚上的事情，那天季瑶神神秘秘地将四个人凑在了一起，说什么是怀念过去，可是等到事情发生之后，肃王才反应过来，季瑶根本就不是那个意思，只不过是想要尽全力保全他们几个。
因为后来他才知道，早在发生那样的事情之前，周子来已经得到了消息，所以早就布下了陷阱，如果这个时候他们三个人之中的其中任何一个人都因此和反贼起了冲突，对他们三个人而言都不是什么好事。
肃王想到这里不免有些唏嘘，那天晚上发生了那么可怕的事情，他还觉得季瑶太残忍，太不人道，竟然能够在天子脚下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可是一转眼，他就成为了自己最讨厌最害怕成为的那个恶魔，拿着刀，在这金陵城滥杀无辜，今日的景象不知道要比那天晚上惨烈多少倍？
肃王握紧了拳头，看着自己满身的血，有自己的，也有倒下的刘珣的，还有这儿许多不知名的士兵的，全都融合在一起，散发出来的血腥味让肃王一再清醒。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究竟做出了多么惨无人道的事情，更没有脸面去面对季瑶的这般质问，如今已经成了败家之犬，如果继续活下去，只怕不知道还要连累多少人……
肃王慢慢抬头，看向季瑶，看到的是撕心裂肺的季瑶，心头忍不住一颤，就是面前的这个女子，让他喜欢了十多年，却不曾有勇气开口表露自己的心意。
直到此刻，他已经觉得这一切都不重要了，肃王以飞快的速度撞倒身边的士兵，从他们的腰间抽~出了佩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对准自己的肚腹刺了下去。
“啊！”
季瑶显然没有料到，肃王竟然会做出如此举动，被他这举动吓得连连后退，完全回不过神来。
即便她再讨厌面前的人，再恨面前的人，可是她从来都没有希望肃王也和刘珣一样永远地离开世间，她最好的朋友和最深爱的人都在同一时间离开，这让她如何接受这样的现实！
“刘绍！你凭什么去死？你问过我的意见了吗？你问过你家中苦苦等你的妻子的意见了吗？你太过分了！不准死啊！”季瑶看到无数的血从肃王身上狂涌而出，不由得惊呆了。
更多的却是害怕彷徨和不敢置信，她没想到肃王竟然这么残忍，要她眼睁睁地看着他就这么死在自己的面前，看着他一点点地失去生命！
“季瑶，季瑶，走吧，季瑶！”常季扬显然也惊呆了，可是他很快反应过来，上前去拉季瑶，他并不想让季瑶一直陷在这沉痛的景象之中，可是季瑶并不愿意走，她看着肃王那双猩红的眼眶中流出大颗大颗的泪水，心头如刀搅一般。
她想过无数次有可能发生的景象，可是从来没有想过，当事情真的发生的时候，她会这样的难过，这样的没有办法接受。
从最初的好朋友变成如今这个模样，季瑶的心就像是被人狠狠踩碎又拼接起来，再踩碎再拼接，反复循环地蹂~躏着，直到再也没有任何的办法可以拼接。
“季瑶，你不要这样，你还有大哥，大哥还在这里！”常季扬见季瑶有些失控，不再有任何的犹豫，抓过她就往前走，没有半点回头的意思。
“大哥！大哥！为什么会这样？我常季瑶这一生究竟是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子对我？我敬天爱人，只想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我只想和我的朋友们在一起，可是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为什么我们到最后会变成这个模样？我好后悔，我好后悔！在我不够果断下手的时候没有勇气离开金陵，在我死守着金陵不愿意离开的时候，又没有足够的勇气可以对他们下手，所以今天才会让我一个人承受这样的结果！！！我好后悔！大哥！我真的好后悔！”
季瑶紧紧地抓着常季扬的胳膊，目光死死地盯着肃王和刘珣倒下的方向，他们再也没有任何可能站起来了，和自己争斗，和自己斗嘴，甚至是扬言说和自己决裂的可能也不会再有了……
到了今日，她想要的东西是一件也没有得到，不想要面对的事情却是一件接着一件地发生，让她措手不及，让她无法接受。
“大哥知道你现在的心情很糟糕，你没有办法可以接受这样的事情，但是大哥希望你可以冷静下来，不管怎么样，保重自己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常季扬紧紧按住季瑶的胳膊，加大力度开口道，“不管怎么样，你要知道，你还有大哥，你还有姨母，你不会一个人的，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都一起面对，大哥不会让你孤单一个人的。”
季瑶仍旧死死地盯着那个方向，所有的泪水都控制不住地往下流，面前的人在这个时候叹了一声，忍不住开口道：“况且……你还有祝商呢……他这个人那么聪明，一定……”
“什么？大哥你方才说谁？”季瑶的目光在听到祝商二字之后猛烈一抖，紧紧地盯着常季扬追问。
常季扬顿了一顿，似乎是有些犹豫，但到底还是说了出来：“我方才听他们说，祝商也在这里……”
第一百一十章 相逢
“祝商也在这里……是什么意思？难道他还活着？他也选择了扶持太子？！”一想到这里，季瑶便忍不住浑身一颤，她不敢继续想下去，因为那对她来说太残忍了。
常季扬忙摇头解释：“祝商没有死，一次皇宫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好几次都差点都要坚持不住了，是祝商带着人帮助刘珣抵抗太子，否则凭借刘珣他们那一些人的力量根本就没有办法可以坚持到现在的。”
“你的意思是说那股不知名的势力是祝商的手下？！”季瑶有些匪夷所思地看着面前的人，因为她知道祝商的手下是如何地厌恶皇帝，如何地费尽心思想要报仇。
不然也不会在那个晚上做出那样的决定，季瑶之前确实是怀疑过祝商手下忽然的撤退是不是因为祝商的出现，毕竟那件事情发生之后，被打捞上来的尸体面目可非，根本不能辨认谁是谁。
所以祝商还是有可能活下来的，但是不管怎么样，季瑶始终都有些不敢相信，除非她亲眼看到祝商，否则她不会就这么轻易地相信祝商竟然回来了，而且他带着他的手下帮助了皇上……
“是，确实是祝商带人守住了皇宫，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常季扬很是肯定地点了点头。
季瑶激动地上前一步，追问道：“那祝商此刻人在哪里？我要去找他，我必须要亲自看到他，才能确定他真的没有死！”
“季瑶，祝商走了，关于他的事情其实我也是知道一些的，他一直以来都想要复仇，可是现在竟然做出了这样的事情，确实是让人感到很奇怪。也许正是因为这样，所以他才没有办法面对自己吧，也许他以后永远也不会再出现了。”常季扬说到这里的时候，有些担忧地看了季瑶一眼。
虽然他一开始很犹豫的，不想说出这件事情，可是刚才发生的那么惨烈的事情，他实在是想要说一些让季瑶感到开心的事情，那祝商真的没有办法再出现了，那他至少也还活着，至少也算是一个希望。
季瑶皱了皱眉，转身看着面前来回走动的士兵们，试图从人群之中找到祝商的影子，可这无异于大海捞针，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大哥，他几时走的？我现在去找他，还来得及吗？”季瑶问出这样一句话，却被常季扬不放心地拉住了胳膊，“季瑶，你别去，有的时候人还不如不见面的好，一旦见面了，那可能有一些事情都会发生变化……”
季瑶疑惑地看着常季扬，不明白他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反手挣脱了常季扬的禁锢，坚决道：“我要去找他，我必须要去找他，有些事情我必须要跟他说清楚，他不能就这么走了！”
说完这话，季瑶转身就走，她记得祝商的家是在金陵以北的方向，所以牵过一旁无人管辖的马直往北门奔去。
现在这个时候，乱的很，没有人会注意她去了何处，也没有人会注意祝商究竟去了何处，就如祝商想的一样，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追上去。
季瑶用力地挥打着马鞭，这一场惨痛的战役才结束不久，她是完全有可能追上祝商的！
“驾！”
季瑶疯了一般的往北门追去，她也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这么疯狂地一定要追上祝商，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跟祝商说些什么话。可是她是真的想要看一眼祝商，看一看他究竟是不是真的还活着，如果有可能的话，她也希望祝商可以留下来。
不出季瑶意料之外，她果然看到了祝商等人的踪影，那些人听到身后急急赶来的马啸声，不禁奇怪地停下来。
“祝商！祝商！你出来啊，我来找你了，你出来啊！难道你不愿意见我一面吗？你藏了这么久，如今要走了，都不愿见我一面，你简直辜负我对你的朋友之情！你不讲义气！”
季瑶追上大部队的时候，却没有在人群之中发现祝商的踪影，这让她感到很是绝望，越发地不敢相信祝商是真的活过来了。
“季瑶，我也太冤了，平白无故的就被你骂了一顿。”熟悉的声音忽然从侧面传来，季瑶才止住的泪水在这一刻重新跌落。
她掉转马头看向侧面的人，以前的人还是和从前一模一样，几乎没有任何的变化，唯一的变化可能就是那一双眼睛了，没有从前的深不可测，只有说不出道不尽的无奈。
祝商就坐在马背上，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十分认真地看着季瑶，见到季瑶如此激动，于是再次开口笑道：“久违了，季瑶。”
而不是为了这一句久违了，季瑶已经为此等待了许多日，一直以来她都不敢相信祝商是真的离开了，所以一直对祝商的存在抱有怀疑，更对此后两人的相遇持有期待。
她没有想到，一而再而三想要见到的人竟然真的出现在了她的面前，甚至还是和从前的一模一样。只要祝商在她面前，她就觉得有些事情根本就没有发生，有些事情也从来没有发生变化。
“祝商！太好了，你还活着，可是你为什么不肯出来了呢？难道你很喜欢被人缅怀吗？喜欢我烧给你的黄纸？”季瑶终于忍不住笑了一回，尽管脸上的泪水还没有止住，但此刻的开心竟然是真的由心底发生的。
可是祝商显然没有季瑶那么开心，他点头示意季瑶和自己到一边说话，这才开门见山地直接说道：“我知道你是真的拿我当朋友的，可是现在有些事情已经发生了，让人没有办法控制，我不想要再面对那些事情了，所以我必须走了，你也不必留我，倘若他日有缘，我们自然会再相见……”
“真的非走不可吗，难道你真的不能留下来？”季瑶有些不死心的看着面前的人，希望他可以说出令自己满意的回答，因为此刻的他就是自己唯一的希望了。
可是祝商却斩钉截铁地摇了摇头……
第一百一十一章 诀别
季瑶见祝商斩钉截铁地摇了摇头，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上前一步继续问道：“你不是已经放下了对大宋的仇恨吗？为什么不能留下来？”
“季瑶……你知道前不久，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吗？我的人几乎死了一大半，周子来做的这件事情让我没有办法原谅，那些人都是我的兄弟姐妹们，他们一直以来都跟着我，我却没有很好的保护他们，现在还要他们忘记仇恨，去帮助大宋抵御内贼，你知道这对他们来说已经非常的不公平吗？如果不是因为看到满城的尸体，我们也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我们只是希望伤亡不要再继续了，不希望整个天下都变成最可怕的样子，可这并不代表我们已经原谅了大宋，原谅了那个狗皇帝，更不可能原谅那天晚上对我们作出这样事情的人！”
祝商说到这里，眼中的绝望和无奈更深，他一再摇头，继续说：“我要何尝不想亲自结束了狗皇帝的性命，可是这些日子我已经完全想通了，如果因为我们的任性而让这个天下变成了最可怕的人间地狱，那么对我们而言也没有任何的意义，我们甚至会成为天下人的罪人。但是那些仇恨，那些痛苦我们是永远不可能忘记的，我会一直记着，却没有办法复仇，你还要我们继续留在这里，看着他们继续欢快地炫耀大宋的强固吗？那对我们来说未免也太残忍了，我们是根本就没有任何可能可以继续聊下去的，这一片土地之上，残留了太多我们同胞的鲜血，只要在这里多留一份，对我们来说就是多一份的痛苦。所以很抱歉，我不能继续留下去了，你在这金陵城内一定要千万小心，我往后不可能再帮着你了。”
季瑶垂下脑袋，看着眼神同样有些哀伤的马，心里实在是觉得好生失望，她知道自己想要祝商留下来，可是自己的这个要求对祝商来说就是痛苦，所以她不应该再说出任何的话来，请求祝商留下，因为这无疑是在往对方心里扎针。
这太残忍了，她也做不出来这么残忍的事情，季瑶抓紧缰绳，顿了一顿，到底是再次开口说：“那么以后我们还会有再见面的机会吗？”
其实季瑶之所以问出这个问题，只不过是因为当下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才会说出来这么客套的一句话。所以她的意料之中，对方一定会说，将来一定还会再有机会见面的，你如今一定要保重之类的话……
可是出乎季瑶意料之外的事，祝商再次摇了摇头，他有些凝重的看着季瑶，压低了声音说道：“我们应该不会再有任何可能见面了，季瑶，很多人并不知道那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那天晚上为什么周子来会事先埋伏在那边，可是我知道你心里面一定很明白那天晚上周子来为什么会事先得到这个消息，为什么我们的人会死伤这么惨重？你心里面一定很清楚，也很明白，不需要我多说了。”
季瑶闻言心口猛然一震，没有想到面前的人什么事情都知道，就连自己事先将消息偷偷告诉周子来也被祝商查出来了，他是知道的如此清楚，却用如此淡然的神情面对着自己，这让季瑶没有任何的办法可以继续看着面前的人。
那天晚上归根结底，祝商手下的人之所以发生这么惨烈的事情，全都是因她而起，她以为只要自己不说，就不会有人知道这个秘密的。可是面前的人竟然知道的一清二楚，现在还在这个时候戳穿了自己……
“祝商……对不起，我真的是没有办法做出这样的选择，如果可以同时保住金陵城百姓和你手下的那些兄弟，我自然是希望，可以有这样的选择，可是没有，所以我才……”季瑶有些慌张地抖着声音说出这些话。
不过她话没有说完，就被祝商打断了，祝商用十分平淡的神情看着季瑶：“我知道你是为什么会这么做的，所以你不必多说，正是因为知道你为什么会这么做的，所以我也没有任何的办法可以怪你。但是一想到我手下那些死去的兄弟，我就没有办法原谅你，更没有办法同你继续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的样子欢声笑语，如果我原谅你，那就意味着我没有颜面去面对我的那些兄弟们，尽管他们并不知道这些事情，究竟是怎么发生的，可是我内心并不安。所以今日我将所有的事情都跟你说清楚，今日一别往后我们再也不会相见，你自己多加保重。”
“祝商……”季瑶紧紧拧着眉头看着面前的人，她忽然之间明白了为什么在自己那般困难的时候，总有人伸援手，她那时候以为自己是幸运，此刻回想起来便明白过来一定是祝商在自己身后帮助了自己。
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帮助自己，可是自己却害他失去了他最重要的事情，和最重要的人，到了此刻，季瑶已经不知道说些什么可以来安慰面前的人了。
不管说什么，季瑶都觉得自己是在给自己找借口，她就是有罪的，她就是不可原谅的，到了此刻还能祈求什么祝商的原谅呢？
所以，在略微的沉默之后，像是无奈也像是认命般地开口了：“千言万语都表达不了我的愧疚和不安，我只希望你也可以多保重。”
祝商紧紧盯着面前的人，一双拳头紧紧地攥着，谁也不知道他内心究竟在想些什么？短暂的沉默之后，他到底是微微点了点头：“好，你也多保重，我走了。”
干脆利落的一句话之后，祝商是干脆利落地调转了马头，丝毫没有留下半点情谊，直往前奔去。
季瑶就在原地，这样看着每一个从自己身边过去，直到所有人都离开了她的视线，她才慢腾腾地扭转马头往金陵城方向赶去。
从此以后，就算有天塌下来了，也不会再有任何人帮她顶着，因为她所有的朋友都离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