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7. 抄家(6000+含加更)
方炯昱一把推开了书房的门,对那难得有闲情逸致晒着太阳的男人,脸色微青地沉声说道,
“邹正的密折上去了!”
周仲宁懒洋洋地回过头,看着堂堂一个刑部尚书急成这样,似乎颇为惊讶,
“这件事情不是本来就在计划内的吗?你怎么会吓成这样?”
“但很明显的季珏没有按牌理出牌!”方炯昱一屁股坐在扑着软垫的椅子上,随口抱怨了一句,“你这淮亲王府也过得太奢侈了吧、咱们刑部的椅子都硬得跟什么一样!”紧接着,话锋一转,担忧地说道,“邹正与齐家本就有积怨,真让这老家伙动真格,说不准本想隔山镇虎一下,却打草惊蛇、把齐家这大饵给弃了,那咱们可就得不偿失了!”
“皇兄又不是傻子。”周仲宁双手交迭在腹上,半瞇着眼睛说道,“抄家有定制是不假、但也有轻重之分,更何况皇兄才是九五之尊,这最后的抄法、也肯定会有得拿捏的方法……而且、要搜出前朝的印玺是假,把恭亲王府几条大的贿.赂的路子给断了才是真,事分缓急、不用担心。”
“但您真的能肯定,这前朝的东西,就在齐家手里?”方炯昱万分纠结,惊疑了半晌、这才说道,“齐家就算在前朝也是负责御造,但毕竟那时力小人微,也不受宫里信任……
“就算有收,他们自己说不定根本也不知道那就是御玺。”周仲宁摇头,“齐家掌事人的地位一向超脱,是这几代才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这等事关一朝倾覆的事,只怕早就丢失、宁愿后辈根本不知晓了……又怎么可能把藏点透露给后代子孙呢?”
看着即将负责此事的方炯昱一付惨兮兮的模样,周仲宁忍不住笑了,
“你且放心吧!季珏被除族,但明天这一抄、家财尽数入库,齐家那么一大家子,不依赖他、难道恭亲王府还会肯帮忙置办他们百号人的吃穿用度吗?你等着看吧、季珏这人心思深沉,齐家这么对待他,以后要想继续过好日子,没先被他给磨下两层皮绝对是不可能的!”
齐涵璋一向秉持着不动则以,一鸣惊人的处事态度。
只有他要的,没有他办不到的。否则周仲宁也不会靠着机缘巧合,才把这个一直深藏不露的男人给囊括到旗下来;也不会像榨干了夏侯尊等人一样,意外地放任着齐涵璋少做贡献、却可以享受着他们的资源。
“那么……您觉得……季珏他知道那御玺的事吗?”方炯昱斟酌了一会儿,还是决定把这话问出口。虽然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可是齐家牵扯势力众多,现在还摊到了前朝的御玺之上,不可为不严重。
虽然大夏朝现在外患仍在、内部却也还算平静。但大宇朝的人马这两年越发上下跳窜,令人防不胜防,谁也不知道哪天就让他们真的找到了前朝后人,再通过紧捏齐家人的七寸将御玺拿到手……那么要复.僻,可是真的会搅得天下大乱的!
“知道又怎样?不知道又怎样?”周仲宁做起身,拍了拍手、让贴身小厮进来为两人再续茶水,温声说道,“犯不着担心这会儿,只要有齐玥那个小姑娘在,齐涵璋就不可能会犯蠢的!”
方炯昱哂了半晌,自以为理解了周仲宁的意思,脸色严肃了起来,认真问道,
“臣是记得那小娘子也有九岁了吧?您是想让谁娶了她吗?”
“……拿捏一个人的方法有很多,不见得非得以婚配做筹码吧……”周仲宁抚额,“总之,你就等着皇上下旨,跟着看着办就好了!齐家的事,总归皇兄心里都有定数,只要不偏不倚,别让那几个蠢蠢欲动的势力给觑着了空隙了就好!”
=====
翌日,闻御史邹正上成密折,状告京城齐家齐涵青、长年于御造时,借着职务之便,四处打探朝廷动向,并向西乌孜与羌国买卖消息。
密折上的字又多又密,清清楚楚地罗列了无数的罪证,此举震惊朝也,整个早朝上先是一阵议论纷纷,紧接着、皇帝周伯良难看得脸色,让大伙儿顿时鸦雀无声,大气都不敢喘一个。
甚至有几家与齐家私下有过接触的,都不禁低垂着头,细细思索着有无哪里不妥、甚至有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务必求着不要被连坐了──否则除了一世英名,恐怕连家人的后半辈子,也会被拖累得再无法起复。
这等消息,自然让皇帝当场暴怒无比,也没让百官失望,当即令刑部尚书方炯昱派人前往齐家、拉回府中所有的文书,并驻军于府中,任何人皆不得进出,听候刑部调查与朝中发落。
只有礼部尚书在众人吃惊一片之时,浑身一震,忍不住抬头看向那稳坐于龙椅之上,脸上并无半点怒气的男人。
在男人查觉到他的目光,并且锐力地扫视过来后,纪嘉勋终是顶不住那等威压,忍不住微微向后退了一步、双手颤颤地低下了头。
唯有在他身侧的吏部尚书夏侯尊,才看见纪嘉勋的唇角、已经咬破出血,殷殷地流了下来。
“擦吧!等会儿还有的是事情要做,若是你失血过多、那可就得不偿失了!”夏侯尊拿出了随身的帕子,意有所指地说道,“还是韩小孩最近给你火药吃了,天天追着他要钱上了火?回头咱俩意起找他讨钱……这过年到了,好歹多给些让大伙儿也好过年是不!”
记嘉勋僵在那里,好半天没有应话。然而就在夏侯尊准被收回手的时候,这为终于挤出了一丝温和的笑容,接过了那帕子,优雅地说道,
“那感情好?最近礼部的预算被压得紧,若是能和夏大人一起去讨个说法,也未尝不是个好办法!”
那话听得韩汶在夏侯尊一旁狠狠地踩了夏侯尊一脚,事后甚至‘非常不公平’地把最终妥协给礼部的钱,‘大大方方’地从吏部那里扣去!
而后,导致了夏侯尊只要见着纪嘉勋,能躲多远、就躲多远的,成为朝野的笑柄……自是后话、暂且不提。
=====
是说齐涵璋一家被除族,虽然是少了个抱金蛋的、却也把不少大好的资源给匀了出来,这会儿大老太爷正与齐涵青对坐饮酒,商讨着要怎么先拿大头呢!
就算现在齐涵筑是当家人,但几个老太爷并未就这个结果多做尊重──有什么是,还是多商量与齐涵青;甚至偏颇地把之前大房做假帐的事情给压了下去,从私库里拿了一比钱出来垫上,意图把这一页给揭了过去。
自从玉器一脉出走,齐家五房顿时就成了四家的天下,齐涵璋名下几间有占到公款的店铺,最后都为了避免纷争,而干脆地甩手给族中,因为进项颇丰,成了抢手的香饽饽,让人杀红了眼。
正当爷俩说得正火热的时候,齐家大总管忽地慌慌张张地冲了进来,气喘吁吁地说道,
“大、大老太爷……这、有刑部的大人,与五总兵卫的赵大人带了好几位官爷说要来拜望……小的正要回来报,但他们不让、径直下了车就走了进来……小的一路小跑,这才赶着前头的……”
而且那几位大人腰间配刀可是发森亮的寒光,以大总管的眼力、自然知道这跟平时鉴宝的青铜剑的杀伤力不在一个档次。
正思量间,齐涵青已是站起身,对大老太爷说道,
“总是我身体已经大好,去迎着也不是问题。要再多想一遍,人就近来了,那还要‘恭迎’些什么?”
正说着,又有一名小厮飞奔而至,此刻却是有些哆嗦,话都有些说不清楚了。看着屋里三个大男人都定着自己,憋红着脸,干脆是一嚎了嗓子,
“狼……狼来啦──!”
那小厮是淮西人,刚入府没多久、一口家乡话还没改成京话,此刻喊了‘人’,意外喜感地说成了‘狼’,却没让任何人笑得出来。
齐涵青一把推开了大总管与那小厮,推开了门,那一伙儿‘如狼似虎’的差役,已是随着五总兵卫的长官赵昊一起虎视眈眈地站在外头,就等着他们这些‘猎物’束手就服。
“敢问大人如此阵仗,是所谓何事?”齐涵青不是傻子,他同样看见了这些人腰间的配刀,却没有方才那小厮的乐观──而是隐隐觉得,跟齐涵璋离族,有很深的关系。
眼神逐个略过,齐涵青双眼倏然一凝、心下一突。
还没有出声阻拦,就见赵昊笑着朝身边的邹正一个抱拳,当众朗声说道,
“还请邹大人宣皇上旨意,让咱们兄弟好接着动手处置罢!”
旨意?处置?齐涵青听着眼皮狂跳,看着眼前一个个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的差役们,只觉得自己眼前彷佛早已挖好了一个大坑、就等着他们自己往下跳,好方便别人坑.埋了!
邹正看着齐涵青那一付见鬼般又惊又惧的模样,心中忍不住是畅快无比。拿着那铭黄圣旨的手微微抖着,但想到家中依然卧床不起的儿子,牙一咬舌尖、感受着那份钝痛,顿时一抖开圣旨,朗声说道,
“有旨意……”
见对方连皇命都端出来了,纵使心中再有不满和怀疑,齐涵青还是与大老太爷、以及其他闻讯被喊了过来的族人,齐齐俯跪在地上。然而,邹正接下来的话,却让一干人等差点连跪着力气也要卸去。
“……有旨意:‘齐涵青交通外官、并对敌国买卖消息,收贿更枉顾王法,长年依势凌弱,辜负朕恩,有忝祖德,着革去世职……钦此。’”
邹正的声音一落下,一旁的赵昊便是气沉丹田,一吼了嗓子,铳着一众跟进的差役说道,
“拿下齐涵青──!其余皆送到一个屋子里做看守!”
此时,从大老太爷、三老太爷、五老太爷、七老太爷,甚至是涵字辈的人,凡在家的都已经到场。而再往下的南字辈,择将交由五总兵卫的人马,亲自押送回齐府做看管的动作。
这一个相当强硬的举动,让本来还想抗.议的几个老太爷顿时唬得不见东西南北,可赵昊接下来的一席却,却更是让他们有种想集体去击鼓鸣冤的冲动。
“连蔚!领着兄弟们,带上腰牌……”赵昊坏笑地说道,“从现在开始,五人一队,分同按房查抄登帐!尤其是各房文书相干一应事物,一件都不许落下!”
“那齐涵璋呢!?”眼看着一切辛苦皆将付诸东流,齐涵青不甘地仰头说道,“他可也姓齐,带着咱们齐家一堆的东西,不知廉耻地住在四条胡同上,昨儿更是趁着热孝,竟大逆不到地还新娶了位平妻呢──!”
“住嘴──!”五老太爷见齐涵青竟然如此口无遮拦,气得差点就要必过气去。
而大老太爷则是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自己的儿子,有些不明白为何非要在这个节骨眼提到齐涵璋的名字。
至于齐涵筑,择是安安静静地配合着差役们的指示,冷眼看着自己愚蠢无比的大哥在那里字乱阵脚,甚至把自己干的破事给捅得人尽皆知,还自以为委屈无比。
齐涵墨一向胆小,但好赖还知道要跟着齐涵筑有样学样,也就没吃上苦头。而自打瞥见弟弟那阴冷的笑意,顿时一个机灵,只觉得身下都要有了尿意。
只有齐涵印还不知大祸临头,总归除族这大事,大伙儿都以为他早该知道的、搞半天竟也没人提醒过他──而这货偏偏就在此时,大声地嚷嚷道,
“你们一个个不是父母官吗?我三哥才是那拿了大头又溜号的!我家这一年到头才见两次荤腥,有甚么好查抄的份儿?!”
“妻子刚刚自缢,女儿本该也送庵里去‘调.教调.教’的……”齐涵青没有理会五老太爷的喝斥,仍自以为是地说道,“没想到他还有脸带着儿女住到闹市里,我看他几年以后,有谁家的人敢娶敢嫁他们家的人!”
赵昊看着齐涵璋这一帮亲兄弟,脸上洋溢着冷笑,心里却为这人善又有义气的兄弟感到心酸又不值。齐家能走到之前的地位,还不知道有多少,是靠着大老太爷他们四处打着齐涵璋的名意弄出来的。
没想到辛苦付出多年,竟然是换得这个结果──连才高温柔又善解人意的任氏,也枉死再这些个极品的家人手中。
都是一帮黑心烂脾猪脑的亲戚!
好好的人都要给他们拖累死了!
邹正听着那头兄弟俩人吵吵闹闹的声音,火上加火、新仇旧恨一齐来,当即是险些夺了身边差役的配刀,在齐涵青惊恐的眼神中,恶狠狠地说道,
“抄家只抄你本人,还有父族、子女、兄弟、妻舅等人……你们前几天把齐涵璋给潇潇洒洒地除族了,这会儿大难临头,怎么又忽然想起了他来?你还嫌把他害得不够惨么!?”
这番话很有学问。
在场的人可都不全是没脑子的,邹正这个虽然是一时气话,却也透露了不少事情。
“御史大人的意思是,是齐涵璋捏造罪证,对咱们做出提.告的吗?”五老太爷站直了身子,拒绝跟着差役进屋,就这样站在台阶上,俯看着邹正与赵昊等人,眼神有着淡淡地不屑,“既然大人这么了解咱们齐家的家务事,那就也应该知道,此子对我齐家有诸多的误会与不满……那么大人此刻这般针对我们齐家,恐怕日后也很难讨得了好吧?”
赵昊微微一挑眉,‘哦’了一声,终于正眼看向那即便被压着,也死要面子地撑起身子的老人,不齿的笑道,
“这位老太爷恐怕是胡涂了吧?密折是送到皇上面前的,在决定要抄家之前,以陛下的谨慎,又怎么可能不会先查撤清楚那些罪证是真是假?至于齐季珏到底有没有‘大义灭亲’……五老太爷,人家昨儿还‘喜气洋洋’地‘娶亲’呢!您老人家觉得男人在这大喜的日子里,还有可能有余力,去搜罗不下百条证据上承么?”
邹正也知道自己失言,低头轻咳了一声,在五老太爷要追随着大老太爷的脸色、一起闭过气前,赶忙接回了赵昊的话头,正色道,
“因为皇命,咱们也不得不照着流程这般行事。还有请诸位配合,若有余辜,咱们也绝对不会胡乱做羁押的!”
前头的男人们在顷刻间,就被邹正与赵昊两棒三挑地给收拾个干净。
但后院的可都是女眷,差役们一帮大老爷就这么冲进去的时候,着实是让后院一翻鸡飞狗跳、好一阵折腾。
尤其是王氏那头,因为气愤齐涵青行为恶心又没有底线,栽赃嫁祸、还贪心得忘形。干脆带着休养在家的齐南泽搬到了西厢房,由着两个小妾循着这当头,天天去与齐涵青胡天乱地;自己则是修书一封,让贴身妈妈一路送娘家,打算回头小住个半年,彻彻底底地与齐涵青划清界线。
却没想到这帮差役一进来,先是砸了正房,又在两名衣衫不整、又花容失色的小妾面前,从那内室的床底下给托出了一大口箱子──
里头是满满的高.利.贷借条、与西乌孜和羌国那头的线.人交换情资的明细、甚至还有这些年于齐家主持中馈时的两手假帐……
大房既然被卷得一乾二净,其他几房、除了已经搬走的四房,均是如蝗虫过境,茶展杯盘四碎于地,女眷们均是有些灰头土脸地,在差役们的带领下,站到了自家男人的旁边,动也不敢动。
而当这些从内院抄出的东西,被一路当着众人的面拖到前院时,齐涵青本还有几分底气的脸色,登时土崩瓦解了!
“哟──!”赵昊顿时喷笑了,斜睨了齐涵青那胀成猪肝色的脸,幸灾乐祸地说道,“方才大老爷和五老太爷……不是觉得自己委屈得不得了吗?那么眼前的这些东西,又该是怎么一回事?难道,也有哪位料事如神,知到咱们今天要抄了齐家,把这些‘礼物’给放了您床底下么?”
“不……这不可能!”齐涵青‘吭哧’了半天,惊讶地说不出话来,“这、这绝对不是我放的──!”他的所有东西都放在书房的墙壁里,可完全没放在正房的屋里过!
王氏虽然知道他与恭亲王府连系,却始终不是太支持。齐涵青为了不要被妻子滔滔不倦的规劝而让耳朵生茧,那些资料可没有半份敢往房里带──没有道理会在后院被找到啊!
“嗳……”赵昊满脸可惜地看着齐涵青,“那在下又怎么可能会知道呢?真是不巧了,刚刚下官粗略地一看,这些东西、都跟告.发你们的那份密折里的证据,可都一分不差呢!”
“我们都是被陷.害的──!”齐涵印蹦跳了起来,“一定是的!我们齐家那么穷!哪里有那么多闲钱行贿啊──!”
而就在赵昊想继续奚落齐家几个兄弟的时候,一个差役已经统计完了资料,与邹正大声地对了起来,
“赤金首饰共九十六件,珠宝银器俱全。珍珠十三斛,玉古玩六十四件,青铜古物两百四十八件,竹器木刻共有近八百余件,瓷器古玩一百二十三件,各色妆蟒七十二件,上等羊脂玉圈带一条,白银三千二百两,赤金三十两,钱五千吊……最后,包各房所有的房地契纸,家人文书,借贷调纸、无一捱落。”
那差役每报一条,众人的脸色就跟着差上一分。直到全部念完,已经多是面如死灰,几个心理素质差的,更是摊在地上,得由旁人搀扶着,才有办法熬完这堪比酷行的报告。
赵昊看着他们的模样,心底可痛快的不行,站在一旁、还不忘落井下石地说道,
“这本是罪可轻可重,但偏偏有人‘交通外官、与敌国买卖消息’……只怕大伙儿还得多吃上些苦头,才有办法把这一页给揭过去啰!”
~~~~
本来想写得再严肃一点的,结果就变成这样了(汗)
不好意思让大家久等了,查了资料、又码得太爽就煞不住了>_<””
对了,似乎这两天烂作者少喊了几声,大家就少了订阅惹QAO”
看在偶也码得很认真的份上,兄弟姊妹们请继续多多支持啊~
洒花求订阅、求收藏、求点击票票、求评论撒=3=挨个么么!!!
058. 入局
因为抄家一事,纵然针对的对象只是一个末流的小家族,却也让京城顿时陷好入一片混乱之中。毕竟是牵涉到叛.国之事,任何与齐家多少有点关系的人家,都开始紧张了起来──只因为谁也不晓得,这把抄家的刀,隔没几天、就会落在自己的头上。
然而齐家的兵荒马乱、却彷佛与玥阳楼的诸位都毫无干系。
在搬来的头一天,周仲宁便送了地契过来──把玥阳楼左右共四处、还有后边的一个刚搬离京城的官员的家,全给过了名,记到了齐南阳的名下,好让他们一家人、能好好得重新开始。也因为这样,即便戚绯嫁了过来,也被分了一个小院,与齐涵璋等人泾渭分明地过起了小日子来。
外头顶着风雨欲来的气氛,门内的他们倒是不做丝竹、不着红绿,安安静静地坐着功课。
只有戚绯……现在该喊叫戚氏,在成婚后的第一天,本想去玉院请安、并亲自主持中馈──没想到却遭齐涵璋拒绝,只得满脸羞愤地退守回浣香院,再不出门。
而其他则是该守丧的守丧、该做事的做事,前面的玥阳楼照常营业,唯有通往内宅的门多了两名护卫守着──要是没有说,也没有多少人能发现有什么不同。
齐玥自打任氏出事后,人非必要时、反而变得安静许多。
刚刚穿越而来时,她自恃有原主重生两世的记忆,加上来自现代的许多‘自由新锐’的概念,总觉得自己高人一等,放松了应有的警惕,也从没想过要像以前剖析每个剧本一样,认真地揣摩这个世界的人和物。
因为多了‘俯瞰于世’的自我膨胀感,少了‘脚踏实地’的融入。她一直都觉得自己在大夏朝、除了那个藏有大文朝古物的穴.道,其他地方都多有格格不入的感触。直到任氏的出事,以及最后仍不顾一切地自缢而死──这才彷佛一记暮鼓晨钟。把她从浑浑噩噩地烂过日子的方式里给警醒了过来。
没有人可以回到过去重新开始,但谁都可以从今日开始。书写一个全然不同的结局。
齐玥不顾几名丫环担忧的眼神,除了跟着去明贺寺做法事,回到新家里、一连就在自己的琇院枯坐了好几日,沉默不语地盯着角落的君子兰出神。
只有齐涵璋偶尔绕过来看的时候,会无声地让素娟几个放心地任着她这么做;然后转头绕道阳院,看看已经渐渐好转的儿子,最后、在任氏死后的第十天。应着齐南阳的要求,开始教他基本的鉴定知识。
任氏的死,在他们三个人的心里,注定是一个一辈子都跨不过去的槛;但瞬息万变的外面。却注定让他们无法再有多少的时间伤春悲秋──只能不断地相互督促,然后用自己的方法,不断迈步前进。
在周仲宁的安排下,齐涵璋担任起后勤之中,各路消息分析处理的工作。
然后。本来在上次赌石时期后,还会出面打理玥阳楼事务的他,这次是干干脆脆地把一切都甩手给齐玥,让已经开始恢复过来的她,女扮男装地走到众人面前。支持起玥阳楼的门庭。
“鉴定各方来典当物品的好坏,并且也要学着不断做出有新意的作品。”齐涵璋淡淡地说道,“不要忘了我当初跟妳说的:想要做最好的鉴定之匠,就要先逆水而行,把仿造跟创造发扬光大!”
“妳爹我是个不争气的,但玥阳楼现在越做越大,也该是给妳完全接手操作的时机了。”彷佛没有查觉到自己是在跟一个年仅九岁的小女孩探讨……还有教歪,齐涵璋满脸认真地顶着身后一众脱窗的眼神,对着自己满脸纠结的女儿说着,“从今以后,对外的名字改做任钥,好好的做......”
然后,在齐玥有些阴沉的目光之中,还颇为犹豫地说了句根本不算鼓励的话,
“……爹看好妳喔!”
顿时引起呛咳声一片。
但不管怎么说,齐涵璋还是推着齐玥走到了大家的面前。隔没两天,所有人都知道‘任钥’东家,是前阵子那主持中秋活动的小娘子的表弟。因为继承家业,而早早地出来主持当铺的生意……
可在大伙儿对于她小小年纪、就得承受这等磨难而感叹时,齐玥倒是认认真真地想着该如何经营──并且,把戚氏打得抬不起来,最好还能自请下堂,永世不要再踏入齐家门!
只是理想终归是理想,太美好、却不易做到。
总得想个办法才好!
不过,齐玥不知道的是,因为抄家、让本就不是特别团结的齐家正式分崩离析,大伙儿能找着靠山的就找、找不到的,就回头想扒着他们这独立分出府、一毛都没拿,却得以保全最多实力的一房──
还很大言不惭地觉得,齐涵璋一家子之所可以过得如此‘舒坦’,那都是他们的‘功劳’。
……所以,有功劳,也要论功行赏的、对吧?
也不晓得他们都仗着甚么样的底气,从大老太爷开始,拖家带口地全窝到了玥阳楼的门口,一排人狼狈得跟叫化子一样,见着人还知道要装可怜、求人带话说知错了──
这不知情的人,只怕还会被吓一跳,想着二柳胡同这儿何时成为这讨饭的宝地了?甚至觉得,这所谓‘客居’在玥阳楼的齐四爷,也太铁石心肠了一点,竟连自家人落魄了也不不愿意施救……
“爹,您要放这些人进来!?”齐玥看着满脸无奈的齐涵璋,气得肝胆巨疼,恨不得拿了手上的剉子、就要把她亲爹的脑袋给扒开看看。
“不然呢?”齐涵璋知到外头那群人就像吸血蛭,放着进来、无异于请狼入室;但把他们都给丢着外面吧……一是玥阳楼的生意肯定不用做了,二是他们一家子的名声只算会臭在这群人的手里了,三是这些人背后定也掺了不少想借着他的手,捞点好处......或是大文朝玉玺的镜中人在里头!
既要入局,没有送点诚意,剜肉去毒,又怎么能成呢?
~~~~
蠢作者贪嘴,吃了一整盘的辣子鸡丁...过不了多久,肠胃拉得蠢作者不见东西南北、整个人都不好了orz…
明天一万字补给大家,今天先这点,塞塞牙缝吧==+
059. 来人(一更)
距离抄家已有月余,此刻临近十一月底,让那自荒山石岭的西北、大片地刮入京城的冬风,逐渐染上淡淡的雪意。
任奕文带着任大管家,以最快的速度,日夜兼程,终于赶在城门关前,顺着人潮,走进这个阔别多年的繁华烟花之地。
心急如焚的任奕文故不上吃饭,拉着老管家随口嚼了干粮,也不管囫囵几口水会不会噎得人翻白眼,匆匆忙忙地赶到了昔日的齐家大门前,竟发现那本来总是缀满宫灯而耀眼的门楣,此刻惨兮兮地贴满了白布、钥上悬了把大锁,还有两名脸色凶恶的差役守着,来往的人群指指点点、却也愣是没人敢靠近。
老管家一看慌得眼泪都要掉出来了,又看着任奕文脖子上的青筋爆起、连忙捉了身边一个看起来知道不少的路人,可怜兮兮地问道,
“这、这位兄弟......敢问那家,是发生了何事?怎地好端端地被查.封了呢?”
“老先生不是京城人士吧?”那人还挺细心地,看着老管家与任奕文的装扮,热心地说道,“想必是刚到咱们这儿,不晓得这齐家月余前就因为交通外官、私下通.敌.国.情,而被抄家了!现在刑部正领着人彻查,只能把这暂地极大的宅子给封了起来,就怕漏了什么重要的证物呢!”
三两句讲完了前因后果,却偏偏没说着两人最担心的事情。
“那......那有听说过、他们家人,现在都是在牢里……还、还是......”老管家又惊又急,想知道情况、更怕身后的大爷会怒急攻心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出来,只得慌张地摆着手,殷殷地问着那好心的大哥。
路人大哥看着这爷俩不像是看热闹的,反像是有关心的人在其中。也没多问原由,只是迅速地说了一些大家普遍都知道的事情,
“抄家前。也不晓得齐家是内哄还是......总归齐家四房像是闹出了人命,紧接着就被男看地除了族。偏居到了友人的房子去......可那齐家剩下的人也忒不是东西!抄家时因着陛下网开一面,只收.监.了几个重要的人士,其他都没拘进牢里……偏偏他们也不肯自己找个宅子过着,硬是一排蹲葫芦似地跑到四房那友人的门口,死泼耍皮赖着,那齐四爷没办法、只好把人给领进了门......”
其实这戏码自有历史以来,到处都屡见不鲜。只是这回的主角比较‘出名’。又齐涵璋一加子受了委屈也是大家亲眼见着的,自然有好事者在旁边听着,手舞足蹈地添油加醋了起来。
不过,事关妹妹一家。任奕文很难把持住多大的耐心去听路人甲乙的废话。觑着最近的空档,立刻是抓着老管家、一把又扯了最初那小伙子的手臂,迭声问道,
“那宅子现在在哪儿?”
“宅、宅子?”小伙子一下子吓了一跳,嘴里跑了两句。看着眼前爷俩如出一辙的担忧眼神,便反客为主,拉着两人就往人群外挤去,“你们人生地不熟,恰好我有个弟弟在那里做事。跟上跟上、我带你们去罢!”
等到任奕文与老管家七荤八素地从人群中出来、又东弯西拐地绕了许多路,这才来到了一处极其安静秀雅的宅子面前,还没来得及细想为何整个宅子一水儿素白,却见着那带路的小伙子,已一声不响地上前去敲了门。
“这、这是......?”老管家虽然觉得眼前的小伙子不会害他们,但又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儿。
这时,那深锁的大门‘咿呀’一声、一颗乌溜溜的头悄悄地伸了出来,在见着了小伙子后,便欣喜地喊了声‘顺子哥’──紧接着,又看到了任奕文两人,脸色一变,顿时有些不善地紧了紧门扉……
一付是要关门喊人的节奏!
“别──!”名叫顺子的小伙子哭笑不得地上前就是一个锅贴,‘啪’揍了个响头,随即转过身对任奕文两人说道,“我这二弟脑子直,还请两位别恼!”又朝那满脸委屈的小孩解释着,“这两位应是四爷的家人,方才在齐家门口兜兜转转地很是紧张、我见着就给领过来了。你先去里头通禀一声,我们在门房里等着就好。”
任奕文瞅着那做门房的小孩没有发作,反而是解了腰间的一枚印信,递给那羞惭得满脸通红的人,轻声说道,
“我是故去的四夫人娘家的哥哥……你带着这印信去找你们四爷......就说是有故人、特此前来奔丧吧!”
“什么!?”本该歇下的齐玥,在听到小禄子的话后,连忙唤着素心把她刚刚解下的发又给梳上,自己急匆匆地套了件月白的外衣,赤着脚、就要往外头走去。
前世她因为对着父亲有许多误解、更恨戚氏进门后,齐家人对他们姊弟的各种胁迫,所以是早早地自己在外做了营生,根本不打算再与任何姓齐的有接触──直到遇上周廉彻,她才以自己那时已经炉火纯青的赝造技巧,兼之卓越的眼力,摘出了齐南阳与齐涵璋,并嫁入周廉彻的府邸、彻底与齐家成了陌路人。
也因此在这之间,任氏的家人是否有来过,她其实并不是非常清楚。也许前两世活得太过怨恨,忽略了不少助力;即便今生以改变许多,却依然无法事事力挽狂澜。
但只要实时醒悟,去看、去听、去辨认,齐玥知道:这一世还有很多事情,并不如自己设想得糟糕。
就如同任氏说的,戍州任家虽然最初是靠裙.带.关系成了皇商,但这么多年来屹立不摇的地位,可不单单只是攀龙赴会能撑得起来的。
随意地在素心的追赶下套上了鞋,齐玥兴匆匆地冲向玉院──
却只来得及看到自家大舅恶狠狠地给了自己爹一个拳头!
“爹──!”齐玥顿时顾不上要认亲,急急忙忙地抢步上前搀住了齐涵璋摇晃的身形,看着他那嘴角殷殷流出的血,也没管对面那早在见到她、就已经呆愣住的男人,转头就在青金的帮助下,把人给扶到了椅上、再拿着布给压着止血。
“这、这是玥姐儿!?”任奕文看着眼晴眉目精致的小姑娘,是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心里却不断叫嚣着:太像了、真的太像了!
齐玥这大半年来遇的事情多,眉目虽才刚刚长开、却已平添几许同龄人没有的成熟稳重;再加上她这阵子被齐涵璋上下冲刷了几遍,心底依然有恨,但眼界也跟着开阔了不少──反而更有几分傲然洒脱。
这么一个丕然变化,让她的长相开始脱离了父母亲的模子──倒是更像极了流有将军血脉的任老太夫人。
“大哥,这正是玥姐儿!你们也该许久不见了吧?”齐涵璋忍着颊上火烧的疼痛,推了推齐玥的背,示意她上前去给任奕文两人行礼,“玥姐儿来,高的这位是妳大舅舅;旁的这位则是大总管,算是从小看着妳娘长大的,这情份可不一般!”
齐玥看着眼前留着一把美髯的儒雅男子,一面心底朦胧地觉得这人眼熟、一面却恭恭敬敬地弯下腰,姿态秀丽地对任奕文行了礼,脆声声地喊了声‘大舅舅好’;转头,认认真真地也对任大总管轻轻一福、全了礼数,喊了声‘总管爷爷好’。
“好好好......”任奕文满眼水光粼粼地看着齐玥,上前一把抱起,一身戾气消弭无形,反而有些手足无措地将人上上下下细看了一遍,紧接着、又塞了块深紫色的玉蝉到她怀里......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任家连生了四个儿子,最后好不容易才生出一个女儿,偏偏任氏多年来又只得了齐玥一个囡囡,搞得一家上下均是稀罕的不得了;但因为任氏盘据西北,领着布商的名头、也不好与在京城的齐家走太近──搞得这么多年来,念孙心切的一大家子、还真没见过这稀罕的宝贝几次面。
任奕文做为四个男丁里唯二有个娶妻生子的,似是比亲爹还没女儿命,又是生了三个皮小子,愣是只抱过任大总管的孙女一个。这下子终于如愿以偿地抱上了齐玥,却在抱起了人、又赏了东西后,就僵硬地不知该做啥好了。
“谢谢大舅舅──!”齐玥隐约能感觉到眼前这男人想讨好自己,却又不得其门而入的心思,好笑地在嘴边绽放出一抹灿烂的笑意,软声仰着脖子说道。
“嗳──!”已变成傻舅舅的任奕文,顿时被小女孩嘴边那小巧的酒窝给晕得不着东西南北,把人给放下后,干脆握着膝矮下身子,看着齐玥要求道,“玥姐儿、快多喊我几声舅舅罢──!
可怜齐玥含着前主三辈子都没怎么装可爱过,这会儿看着任奕文一脸的傻样、再感觉到那其中的期盼与怜惜后──最后还是心软地忍着满身的鸡皮疙瘩,在齐涵璋辛苦地忍笑中,让远道而来的大叔,终于能够一尝夙愿。
~~~~
嗷嗷,不说废话,烂作者喘口气继续往下码去!!!!
060. 商讨(二更)
看完了亲亲侄女,又知道齐南阳的眼疾已经到了最后两期的关键时刻,任奕文便没有太过坚持地要先见着人;而是几个人在青金等的服shì下,又让素心与素娟在外面看着,围坐在了一起。
“我很抱歉没能实时让人去报丧。”齐涵璋木着脸,率先说道,“时局不明,没有把握,我不能让任家跟着齐家一起下水。”
他深爱着任氏,尽管因为双.面的关系,任氏自打与他成了亲、就没能回过娘家几次,但齐涵璋的心里还是相当敬重岳家、并且由衷地希望远在西北的他们,可以远离京中的纠葛。
只是这次
“依着你的xìng子与能耐,我虽知道你也已经尽力了。”任奕文平静地看着满脸胡子拉渣、足足有月余没有打理自己外表的妹婿,声音嘶哑地说道,“只恨我力量不够,又没有足够的人在京里,无法让婉儿逃离那一帮恶人的魔掌”
任家置产多在西北,虽然当年有特意为任氏在置办几处产业做嫁妆,但因为成亲后任氏也把这些铺子经营成齐家的产业,故最终没能派上警醒的用场,只有成为齐涵璋等人除族后,暂时落脚的地方──
虽然现在也成为其他避难的地方了。
任奕文哀恸着妹妹的逝去,也恨齐涵璋没有为妹妹出头、挽救她于死亡的威吓;甚至还在不到头七之时就让新人入门,连个报信都不曾给过。
这才想着,他的眉毛又再度地死皱了起来,纠结得可以夹这好几只苍蝇,终于还是在任大总管的拉扯下,好不容易地坐了下来,喘着气说道,
“那好,婉儿的自缢你给过解释了,我家妹子xìng格有骨子里自有的刚烈我晓得,但那对杀.千.刀的混.帐.狗.男.女,一个正蹲着牢里,为何偏偏就一个嫁了进来?”
虽然那戚氏一辈子都得对着妹妹的牌位低头行礼,一辈子都得弯腰做人──但男人就是意志再坚定,也免不了三年、五年后,或因为那日日的嘘寒问暖,灯下柔情给磨得水滴石穿,丈二金刚也瞪花了眼,再生下个幼子……玥姐儿也许嫁出去了损失不大,但阳哥儿恐怕处境就不会太妙了。
齐涵青那狗.娘.养的暂且动不了没关系,但戚氏倒是颗被唾弃的弃子、更是与任家有不浅关系的表亲,里子面子,他把人给往死里整,也绝对不会碍事的──他要是不出口恶气,只怕连去明贺寺给妹妹上香都没有脸去!
再别提回头见爹娘、甚至骠悍的几个弟弟与任太夫人了!
“戚家六娘子戚绯,那可是咱们的嫡亲表妹……”任奕文想着刚才齐涵璋交代的事,心里的那把火烧啊烧的,“小时候那会儿,戚六娘人小倒也精致,就是上头压着几个厉害的姐姐与姨娘,姨母主持中馈、shì奉公婆丈夫,整天团团地顾不上她,看着她与婉儿处的好,就干脆放养到咱们家来没想到这小家伙竟跟养不熟的白眼狼一样最后倒玩了这一手”
“怕是一个巴掌拍不响。”齐涵璋半张脸隐在烛火下,搭着衣服、显得特别苍白又吓人,“现在虽然知道齐涵青是主谋,但恭亲王府从中帮了不少忙倒才是值得注意的部分……”
‘砰’地一声,任奕文一巴掌拍在了桌上,赤着双眼,看着齐涵璋低声从喉里吼道,
“凭什么他们就要害了婉儿!?恭亲王府插手,凭着周仲舒那睚眦必报的xìng格,你平日也过得算是韬光养晦的,又为什么就偏偏刀刃直指你们了?”
齐涵璋静静地看着任奕文愤恨不平的脸,又滑到任大总管红肿的眼,再看向面无表情的女儿,低声一个长叹,轻道,
“因为不管是恭亲王、还是陛下、又或是掺入各房的眼钉子,都在找着一组东西。”
一组足以颠覆大夏朝的安宁、让前朝旧故可以东山再起的信物。
那是一组联系百官山川,簇拥大文朝后人能够明正言顺地坐回帝位的东西!
聪明如齐玥,在知道东湖下的洞.xué里有那一处极其重要的藏点后,就知道齐家为何没有大做为,却偏偏被拱上风口浪尖的无奈。
要是没有自己投湖的一见,要是没有齐涵璋博览的知识,或许他们真的会这么不明不白地再全家老小齐齐送命一次。
但因为那次之后,令齐涵璋几个早有预警,趁早让人四处漏放假消息。
否则这次,就不是只有不死心、也不在乎会折损一部份实力的恭亲王府出手了。
“什么东西?!”任奕文闻言不禁一愣,就连方才如同火山即将爆发的脾气,也顿时掐息了,反而急切地抓着齐涵璋问道,“齐家虽然根柢极深,但是几朝下来也是中规中矩、不卑不亢的,你们手里又能有什么东西能让人动心的?”
“舅舅还是不要问的好。”齐玥忽地轻声说道。一双墨黑如玉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任奕文与任大总管,尽量委婉地说道,“上头的人皆觉得我等知晓得不甚清楚,所以都是偷偷地行事──而偏偏这事事关重大,若是让舅舅也跟着知道了,难免会惹上杀身之祸……有道也已经中途交害了不少人的xìng命,横跨两朝,就别多添几缕冤hún了罢!”
这话说得漂亮又识大体,却不能让骨子里同样硬汉的任奕文打回票。
“小孩儿瞎闹什么!妳舅舅就是没与你们一个姓,却也绝对不是外人!”任奕文虽是商人,但西北人的悍然,血脉中的铮铮,可从没让他因为行商而折过腰,“有事情就是要说出来,大家一起集思广益地解决。你们也都已经试图自己努力过了,但没效就是没效、再这么自己藏着腋着支撑着,可一点都不算英雄!”
齐涵璋看了一眼难得被驳得呆滞的女儿一眼,拍了拍她的手,沉声说道,
“想来当年祖宗怕连累后人,所以接了前朝的一份差事,却从没想过要传给子孙们知道。而这件事情虽然严重,但说实在、要不是yīn错阳差,我们也不会知晓。”
“上头的几位都还只是臆测阶段,不管怎么样、总是还没试探出个所以然来。我想着咱们干脆下岗,避上几年风头也就罢,他们找不到自然事会放弃还请大哥多多包涵”
“狗.屁的包涵!”任奕文今晚真是粗口暴不完,一双眼洞察人心般地看着妹婿,沉声说道,“要是么单纯,大夏朝都几年了,前几代的人都没事,就偏偏找上了你们?依我看,你还是速速招来,有话都撇开芥蒂了说,省得咱们又浪费时间虚与委蛇,说不准就又要错过了反.攻的时机!”
齐涵璋皱起了眉,对于大舅子今晚不依不饶的行径,感到相当头疼。
他自己现在孤身陷入周仲宁的一派做事,为的不只是‘报国’,也是为了要探清周伯良的心意。虽然齐家祖宗当年没有悔去那一套玉玺与六部官印,但最后没有拿出让、反而让大文朝陷落的举动,也算是妥妥儿站了队。周伯良一开始也是没有动静,但自打玥阳楼被自己传给了齐玥、就开始明里暗里地让人刺探,也着实让人想不清楚。
水深湍急,遇事也一样──陷了深了,死易、抽身难。
可任奕文那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态度,也实在让人头疼。
齐涵章实在没办法,只能暂时搁下这话题,打算回头好好地想想、再看着要怎么行事会妥当些。但当话题转往齐玥姊弟接下来的安排后,这个近日饱受各方压力与心酸的男人,却一口老血哽在喉头,恨不得刚刚自己根本没转移过话题。
“我觉得吧,既然现在戚氏进门,你又不想收了她、不把人往庄子上送、或是往死里整,我一点都不放心。”任奕文见齐涵璋愿意考虑,也不强逼;反正换了现在这个话题也是他自己更重视的,当即一撸袖子,颇有气势地说道,“还有齐家那些拖油瓶,要是没有找到能安置他们的方法,就怕死灰复燃,没安份上两年,就又会闹出事来!”
这些齐涵璋基本都同意,只是他要伤脑筋的东西多,一时半会儿顾不来这么多样,所以只得跟着不断点头
“身为玥姐儿阳哥儿的外家,我觉得依照齐家现在混乱的样子,我们是有资格做主先把他们姊弟俩先接过去戍州住上一段日子,等京城这里情况都明朗了,看着孩子的想法、再把他们给送回来……”
“不行──!”齐涵璋一听整个人都不好了,难得一次声音大过大舅子,反驳地说道,“他们是我跟婉仪的孩子!婉仪就是去了、也该是我亲自把他们拉拔长大──!”
“但是就你这个样子,身边敌我不明、还让玥姐儿女扮男装出来主持生意……”任奕文豪不客气地鄙视着眼前苍白的男人,“你连给他们遮风避雨都办不到,凭什么不让我们给他们过上更好的日子?!”
~~~
刚刚手酸有去评论区逛了会儿,看到某亲的疑问。烂作者有点意外
再来是感觉到自从戚氏进门后,大家的抵触感比较明显,烂作者有些感触,等等三更后也会想办法弄个非V的章或是在书评区发帖子,和大伙儿一起讨论^^
谢谢大家的支持~洗个早继续码字!!!RS!。
061. 道路(三更)
“你连给孩子们遮风避雨的能力都办不到,凭什么不让我们给他们过上更好的日子?!”
没有一个男人,在面对这样的质.疑可以无动于衷。
更何况,是在有人有能力以相当强势的态度,给自己的孩子过上更好的生活的时候。
打脸,又痛又响。
如果是不认识的陌生人,齐涵璋或许会嗤之以鼻,觉得对方什么都不懂、甚至说对方是不怀好意;但今天说这话的人,偏偏是任奕文,这其中的用意,实在难以让人以恶意揣度,更因为多是‘显见的事实’,而毫无反驳的余地。
齐涵璋可以被大老太爷辱骂、可以被亲哥哥抢.占生意、可以放弃族籍带着家人搬出来、甚至可以强忍心伤而亲自为妻子打幡入寺──却绝对不能接受被人这样直白地说话。
他是男人,不是狗熊。
任奕文不愧是对自己这妹婿有不少了解,这样尖锐无比的质问,在现下从局势到敌我均不明的情况下,他相信始终都足够理智的齐涵璋,绝对会做出最明智的选择
但──
“我不同意。”齐涵璋本来低下的头、竟猝不及防地抬了起来,“我不同意。”然后看着任奕文像是被雷击的脸sè,感受到身侧的齐玥的轻拍,终于是鼓足了勇气,对于这个一向对自己相当严厉的大舅子,认认真真说道,“我绝对不同意──!”
“可笑──!”任奕文面对齐涵璋连三声的‘我不同意’给顿时憋得要死,再看到身边的任大总管不给面子地憋笑、以及齐玥chún畔那一抹骄傲的笑靥,终于颇有些恼羞成怒地怒斥道,“有了后娘、就会有后爹,就算你把持的住……我也不信你现在这模样把两个小的留在身边照顾,最后能照顾成什么好样子!”
“退一万步说,现在玥姐儿可以替你照顾弟弟,但接下来呢?看看你的女儿吧齐涵璋!别人家的女儿有过的天真浪漫,你给过她了吗?我可是听说过齐家几房的女儿,每天都只要负责玩就好──甚至连儿子都是。那你呢?你给过玥姐儿他们这样的生活过了么?根本就没有吧!”
“把他们送到戍州住上一段时间是多赢的:孩子们大可以在那里,无忧无虑地多住上个两年。有我们在、他们可以得到绝对的保护,甚至学习他们所遗漏的那一段‘普通’的知识。你也可以放心地去处理所有有害的事情,甚至是一举抹除所有不安的因素,把新的家打理成一个安全的地方。更可以驯服或是想办法送走戚氏,让他们在回来后,可以过上安宁的日子!”
“你不能为了争一口气,就自sī自利地把他们硬留下来,然后抹煞掉他们宝贵的童年,更早早剥夺他们享受幸福的自由和权力!”
任奕文在来京城的路上,除了担忧任氏、更是想了很多。
在他看来,齐玥姊弟从小活在这种尔虞我诈的圈子里,虽然对长大后成家立业不无好处,却也把两人不少棱角与单纯的心、给过早磨去与污染了。瞧瞧光对面的齐玥,没有天真的笑容,反而还得小小年纪就出面主持中馈;齐南阳尚未见着,但肯定也差不到哪里去。
身为两人的舅父,任奕文觉得自己绝对有责任督促起两个孩子的状态。
就算是代替死去的任氏。
不是说齐涵璋不好,只是身为匠人世家:教孩子如何成为一个顶级的‘鉴宝师’或‘赝.造师’,只怕比教孩子成为一个‘对的人’还要容易上太多──看看,光那只会剑走偏锋的齐涵青,也许前头坐想金山银山,最后还不是尝到恶果了吗?
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
齐玥明显是过于早熟,那双漂亮的墨玉眼里,已经有了太多的思虑和情绪在其中。面对一个才九岁的孩子,任奕文实在不想让任家上下就这么一个女孩儿,过早变成那付失去灵动的老成模样。
再这样下去,难保五年、十年后,她不会因为过早接触到人xìng的黑暗面,而变成一个和齐涵青不相上下的人……
任大总管看着气氛一时间有些僵持,想着自己和任奕文也是风尘仆仆,一路上着实累得够呛──这会儿又折腾了好半晌,大动干戈地吵了那么久,倒不如趁着局面冰冻,大伙儿都下去休息休息、睡上一觉。等情绪都稳定下来了,再好好讨论讨论。
反正他们本来就计划至少要在齐家至少待上各把个月,务必先把事情都给弄得妥妥的,再左右疏通一下关系,最后才是回西北给任宇昌复命。
但,还不待任大总管开口──蓦地,齐玥温和却难掩jiāo.nèn的声音,倒是已猝然响起,
“大舅舅,能否在气恼之余,先听听玥姊儿一言呢?”
顿时,屋里三个大男人的视线,瞬间‘唰唰唰’地转到了满脸镇静的小女孩身上。
一袭素白简单的衣裳,配合着细腻精致的武官、眉目如画,再加上沉稳的气势,还真颇有令人信服的能耐。
且听着她那涓涓如珠玉相击的jiāo.nèn.嗓音,再暴躁的人,也都冷静下来了。
“您的担心,以及刚刚的那段话里,玥姐儿听了,再仔细想想,其实您的意见并无道理、也相当贴心。”齐玥暂且不管自家爹亲越来越yīn沉的脸sè,依旧踩着自己的步调,稳稳地说着,“我娘一向疼我和弟弟,想来要是先去戍州叨扰上两年,肯定也是不会反对的.....”
“而且我们两姐弟自打出生记事以来,只怕也就很小的时候有去过过戍州,如果真去了,也能在外公一家的护航之下,饱览西北的山水,增长见闻,比起在京城里闭门造车,实在是会好上不少”
任奕文听着、顿时浑身舒坦,好比吃了人蔘果似地都顾盼生风了起来。
果然有自家妹妹一半的血在,就算齐家那一半的血再拧,玥姐儿这孩子也绝对不会长歪──还是个既实诚又聪慧的好女孩儿!
正当他想多出言,好挫挫面sè黑如锅底的齐涵璋的锐气时,就听齐玥话锋一转──
“但是,大舅舅与外公千想万想,诸多好意如滔滔山河──可您却似乎没有想过,咱们两姐弟、究竟悦意不悦意?这乍听之下,咱们也实在没有什么立场抑或底气来反驳,毕竟这样不叫‘父母在,不远游’、是该叫‘不识好歹’了……可实际上呢?”
任大总管闻言一愣,忍不住正眼看向了那背脊比值的小女孩。跟着任老太爷走南闯北这么多年,形形sèsè的人,他看得只会比任奕文和齐涵璋多更多,但就齐玥这样的,还就只在任太夫人身上见过。
勇气,果敢,这只是她们与众不同的冰山一角
“一是咱们该如何解释要住上这么久的原因?二是该如何对代世人的眼光?三试吃穿用度该如何来去?”
“您想的都是好的……可实际上,您有所不知道是:就是娘在世的时候,我们就已经是这样生活了,娘明明也在任家生长了多年,却也从没与爹在教导咱们这方面红过脸。”
“您或许觉得玥姐儿和弟弟少了别人家孩子那段只要吃喝玩乐、撒jiāo睡觉度日子,但自从玥姐儿记事起,这日子就是这么过的了。即便是阳哥儿意外失明,比起一般的孩子还要调皮暴躁了点,却也从没抱怨过这样不好。”
听着齐玥的话,齐涵璋攥在衣袖里的手,那指甲紧掐着掌心的肉、几yù出血。
而任奕文看着齐玥坚定的目光,沉稳的语气,忍不住有些骄傲、又有些替她感到不平。
至于任大总管,则是仔仔细细地审视起眼前的小女孩,意识已经飘远,打算回头与尚且活蹦乱跳的两个老主子好好报告了。
反正是任氏的骨血,上了族谱、也算是任家与丧家的后代。只要好好打磨打磨,身分提上去也不是什么难事……
“匠人世家出生的我们,注定会有同皇亲国戚们相似的头衔,却是天壤之别的地位。可这是一条只要我们肯扎扎实实地走,就肯定能活下去的道路。”
“爹的确不擅言语,满腹用心、却不知该如何表达、经常遭到误解,也多在最后关头吃了大亏;但爹总对我和阳哥儿一视同仁,教的是比其他房的多而刻苦,可是这是对咱们真心好……大舅舅与外公同样是好意,可是因为真xìng情,说话直接,却也伤了爹爹很深不是吗?”
“玥姐儿现在并不想要去西北,不是因为不思念外祖父母、舅舅与兄弟姊妹──而是因为玥姐儿知京城有更多需要我去做的事情。每个人都有既定的路要走,老天爷偏偏给了咱们一家这么多磨难,肯定也是有用心的。如果我们因为这样而远避西北,那么接下来等着咱们的,只怕也不会是什么好事。”
“但如果咱们齐心努力,一同迈过了这个槛儿……玥姐儿相信,不论是我们之中的谁,接下来的路,肯定可以走得比任何人,都还要平坦上许多的!”
~~~
三更完就变眼残了…或许明天才有办法挑错字了==‘
明天的更新烂作者尽力准时,订阅收藏票票点击评论,不炸偶吗?RS!。
063. 委托
这一通事情,最终是齐玥给王十五娘和程元娘,一人一只自己闲时所雕的玉镯子收场。虽然只是闲时作品,但齐玥一向都有追求完美的强迫.症,这两只玉镯就是齐涵璋看了,也估mō着能至少卖上三百两银子──算是齐玥这三年来不断琢磨技法的进步证明。
这个小尾巴,齐玥也没瞒着齐槿妯娌,毕竟是她被迫被黑锅,赔上大把时间不说、还折了两只玉镯──凭着齐玥自己的为人,是怎么样也不可能让这秋后算账太容易地过去的!
若有人留意,大概就会知道:齐槿的嫂嫂进玥阳楼前是不怀好意,出来就变得如丧考妣、一付被噱了千金万两似地。
齐槿满脸复杂地看着齐玥,知道是又被帮了一次,喉头哽咽、却怎么样也开不了口去道谢。
她小时候因为大房的关系,接连害了齐玥和齐南阳无数次,到头来、却还是靠着齐玥,才得以风光嫁人;嫁人后,丈夫疼她,即便婆婆嫂嫂有点贪财,却都还在能承受的范围里,小吵小闹、日子倒也算过得和谐美满。
“罢了、算我上辈子欠妳的吧!”齐玥压着嗓子、又说了一响午的话,此刻已经是有点哑了。她只想着赶紧去后院喝点mì水润喉一下,完全不想在这里上演十八相送的镜头。
齐槿的样子她不是看不透,却觉得自己没有那么圣母:会这样帮忙,一是看在齐涵璋的面子上,二是因为前两世、齐家所有人全都因为自己而齐齐丧命……于前于后,她纵然再不满,也会在能力范围内、尽可能地补偿这份歉疚。
转身走回楼内,齐玥一时也没了心思对帐开会,撇下几个mō不着头绪的丫鬟小厮,自己回了琇院、躺在葡萄藤架的躺椅上,吹着徐徐暖风、打算瞇眼小憩一下。
顺道重捋自己接下来行进的方针。
戚氏贼心不死,这三年来始终努力地想打入他们一家人中,但因为任氏当年的老人还在,一时半会儿倒还难成气候。
三伯母是想帮忙的、但心有余而力不足;二伯母一心扑在自己家身上,彻彻底底地双耳不闻窗外事;王氏整日关在房里不理人,连齐南泽也被拘了屋子里不得擅自外出;五伯母和戚氏已经沆瀣一气,只是时日尚短、还看不出什么子卯来。
历史的轨迹虽然慢慢地,因为他们这些小螺丝钉的运转,而有所改变。但天理昭昭,大事件依然没有几件有被撼动过──再这么下去,不出五年、周伯良就肯定要双tuǐ一蹬去见先祖了,周廉谦一上位,就是周廉彻要带着大批人马反扑的时候……
她一个小小的匠女,这辈子对于嫁入豪门的事儿,已经没有了兴趣和野心。但为了那几乎搅得整个大夏朝一片混乱的事.变,提早做好准备以防万一,还是很必须的。
鉴宝这一行,平日并不起眼,但小道消息多、能干出大事的几个当家也都是明人,几朝轮替、大伙儿还能屹立不摇,主要也是在要出钱出力时、一点也不吝啬,处是圆滑、就是有灰sè收入,也做得叫人查不清证据。
她希望自己也可以做到像几位前辈那样。
齐家现在毒瘤已经拔除了表面的五分,内在还有五分、需要慢调烹火地等待时机,可自己手下的玥阳楼、还有自己的‘任钥’一个身分,是可以提早发扬光大出来的!
还不待她计划完成,院门的细琐谈话声,随着脚步声的靠近,已是来到眼前。
“娘子。”素娟沉着脸,“七姑奶奶的嫂子,又坏事了!”
“那是她自个儿的家务事,管到我这里算什么?”齐玥仍是躺着,双眼紧闭、一点都不想管那破事。
再说齐槿是嫁出去的女儿,她的事情不管怎么样、都还有五夫人这个娘可以干涉,自己不过就是个还未出嫁的妹妹,哪里有那个面子跟位子去管?而且但凡这些人求到自己面前事,又哪个是好相与的?她齐玥又不是齐家的奴才──这些人住到被除族的亲戚家里,没收房租已经是还了生恩养恩了,再多的事要有多大的心、才敢这么做?
“这事,若没有您、恐怕还真的救不了了。”素娟明白齐玥的心思,否则刚刚在门外也不会拦了这么久。
齐槿的这嫂嫂可是姓赖的,一言不合、一句不满,坐也做在琇院门口,让一时没想到这招的齐槿,是气得不故脸面地直接上前拉扯。就是抓得人发髻散乱、衣服狼狈,这女人还是硬赖着,死活不走。
“都是亲戚,凭什么就不能管管咱们?”齐槿的嫂嫂坐在地上,眼泪鼻涕一遢胡涂,任由着齐家人围观自己,嚎丧地说道,“妳认识那玥阳楼楼主,只要去多嗔个两句让人帮忙,这事不就成了么?女表子还想立什么牌坊,让妳身边的丫鬟来敷衍我做什么?”
那最后一句话实在太过难听,就是市井fù人也不至于天天这样泼fù骂街,齐槿脸上发烧,喊了身后的丫鬟要一起拉人,就见齐玥已经亲自开了院门,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的嫂嫂。
“求了什么事?非要到女表子面前才有效用?”齐玥最恨这点,不管哪个时代,大家最爱诋毁的还是一个人的名声。
尤其是对女子,莫名其妙、子虚乌有的情人,动不动就说人失真失德,泼fù骂街、说话大声就一付有理的样子。
看着一对呆滞的妯娌,齐玥不耐地瞇起了眼,
“妳以为妳一张嘴上下一嗑,我就要奴颜婢膝地任妳差谴么?刚刚是谁自己不长眼力,坏了事情还要我爹的侄儿给妳收一屁.股的烂摊子的?连个谢字都没说,妳倒好,嫌了人家、现在又要来找人帮忙……妳以为妳美若天仙了?还是身上藏了金山银山?又或是妳嫁了一个大官员的嫡子?通通都没有妳大声个.屁.啊──!”
以往有齐涵璋在,齐玥总是客客气气地面对各种无理的要求。
这回大动肝火地疯狂炮.轰,还真是前所未见、闻所未闻,吓得五夫人顿时‘砰’地一声甩上了自家的门、彻底来个眼不见为净。其他人就是胆子大点的,也是意味深长地看着齐玥不耐的脸,心中各有思量。
唯独齐槿的嫂嫂是真的吓傻了,狼狈地跪趴着前行两步,沾上了泥巴的手就这么抓着齐玥的裙襬,两眼铜铃般地瞪大死盯着齐玥,嘴里咿咿啊啊地说着,
“妳不能见死不救啊……”
齐玥沉默了半晌,最终、转头看向了已经想扒个洞钻进去躺死的齐槿,
“给我一个解释,我就考虑。”
原来,齐槿现在的婆家,也没有外表看起来的那般光鲜亮丽。
当初五夫人查的时候是漏了这事,齐玥查的时候看他们没沾上什么不好的东西、也就当作不晓得,全把这事儿抛到脑后不管。没想到因为之前有某一味中药据说要看涨、大伙儿能抢买下来囤.货的,无不想尽办法搜刮起来想闷声发财。
齐槿嫂嫂心眼多,刻意守着一点积蓄,催促着婆婆去跟着买、但签了欠条,打算等发了财再还上──自己转头就拿了那积蓄,给了娘家的哥哥去做生意了。
只能说基因不可逆,齐槿的嫂嫂本身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她那个哥哥就更不是东西了!这生意不往正经的做,偏偏就要去发死.人.财,刨了人家的墓不说,现在那东西卖了却出了问题,竟然是假的!
买家一路要告到官府里,认为这伙人就是刻意要诈.财的,应从重量刑;齐槿嫂嫂刚拿钱想保了自己哥哥出来,屋漏偏逢连夜雨,那中药最终没能赚上钱、还倒赔,现在药农上门讨债,齐槿嫂嫂一个子儿也拿不出来,婆婆气得晕倒,丈夫也在家里砸锅砸铁的,一家子闹得好不鸡飞狗跳──这女人竟然还没想到要怎么正经地去解决问题,把脑筋打到了任钥的身上,想要他出面给帮忙缓颊,看看能不能把那假.货给说成真的!
早上没来得及攀上关系,齐槿嫂嫂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反正齐玥住哪儿她是知道的,人一路杀到了齐家、和素娟说了两句发现此路不通。干脆就坐在齐玥门口,扯着嗓子开始嚎哭。
“九娘,这件事情与妳和那为任钥楼主还真没有关系……”齐槿解释完,颇为愧疚地说道。
“哪里没关系!?那不是亲戚吗!?”齐槿她嫂嫂耳听八方,顿时插了一嘴。
“……让妳方才一通尴尬,是我的不对。”齐槿没理她,继续说着,“这事儿妳就别跟着管了,我们回头自己再想办法吧!”话完,让人硬是架起了两脚狂踢的‘疯.婆.娘’,“本来就是做错了事,因果循环、事情摆脱不了就去承担就好……我们走!”
“齐槿!妳这个贱.人!”齐槿嫂嫂眼看事情不成,语调愈发地凄厉了起来,“同住一个屋檐底下,妳还有没有良心、竟然眼睁睁就看人要去坐牢──!?”
齐玥皱眉,沉吟了半晌。
就在齐槿和几个丫鬟婆子辛苦地把人给架到门口时,素娟终于是满脸不乐意地过来请她们回去──
只因为自家主子又不知哪根神经有问题,竟然接了这份委托!
~~~
偶努力滴……控制着更新的时间……RS!。
064. 真的(二更)
府尹大人很头痛,赵昊这厮放着自己该工作的地方不去,偏偏特地窝在自己这里,还带着几大包零嘴,‘咯吱咯吱’地猛嗑着,真当自己这地儿是玩乐的地方不成?
再说了,今天这里还有一场讼.案得打,你一个武官什么都不懂,坐这里一付想旁听是干什么?而且,就凭那个模样、郊游还差不多,就是赵昊自己没看到诉.讼的双方看着他事不关己的态度,都已经气得快要忘了自己的立场,转头找这五总兵卫的大人拼命了!
“赵大人,请问您还有是吗?”府尹无奈,只能自己代表出头做了一回‘恶人’。
就在这个时候,赵昊已经换了一袋零食‘吧咑吧咑’地吃了起来。听到何府尹的话,还淡淡地赏了人家两个白眼,
“我就占了你这么一个旁听的位置,也没干涉你断案,有什么好赶的?”
问题是你这一个大活人坐在这里,本身就是一种干扰啊!
刚过三十的赵昊,出身行伍、一身腱子肉结实却不暴凸,眉目英tǐng、眼神深邃,坏笑的样子还会lù出一点小虎牙……再搭上现在潇洒斜做在椅上的姿势──就算手里还幼稚地提着三袋零食,何府尹还是从堂下两方女眷的眼神中,看到了深深的痴mí。
实在……一个移动的祸害啊!
“赵大人若喜欢咱们这儿,要不我让人在侧厅给您收拾一下,也能让您一会儿稍做休息、咱们再接着谈公事?”何府尹摀着头,尽可能地压抑着自己即将暴走的情绪。
“我为何要去侧厅?”无奈,有人完全不能理解这个场他就偏偏不能在了,赵昊一下子做直了身体,桃花眼瞪向何府尹,不满地说道,“这儿一会儿就西晒了,我睡着这位子等等可暖了,你们说你们的、我也没打算干涉什么,怎么就不给坐了?”
几名衙差役握着木杖站在堂下的两侧,听着赵昊有些泼皮发话,忍不住憋着笑、抖起了肩膀;却又在撇到堂上的长官一脸乌.漆.抹.黑的样子时,却也同时噤声地tǐng起了背脊,认认真真地直试着正前方,再不敢乱动了。
“哪有人像你这样四处凶人的!”赵昊懒洋洋地看着差役们的动作,转头教训起同僚来,“也不是我要说你,你才多大的年纪?每天都皱眉又生气,到时候年纪大了,那脸恐怕要比千年老树的年轮都还要多了……”
就在何府尹要忍不住让人直接把赵昊给叉出去时,一个小衙役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一见到还没开堂、忍不住松口气地说道,
“堂上,外头有位自称是陈家人的女子、带着一个说是鉴定师的少年,说是要入堂替陈大作证。”
赵昊一听到有人要来,双眼随即大放异彩地坐直了身体,连零食也顾不上吃了。
而何府尹睇了一眼那人终于正经起来的模样,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随手一摆、脑中已经知道了答案──若是他放了外头的人进来,今天这场讼.案的结果已经不用多想,肯定会是陈家人赢了。
只可惜汪家人还不晓得自己即将面对的人该有多可怕。
就连他们请来的‘鉴定师’,也一点都不觉得,现在这名随着齐槿嫂嫂踏入堂里的少年人,有什么能耐可以说得过自己!
稚nèn的脸淡白皙而透着淡淡的红,双眼粼粼如星子,浓密的眉毛斜飞入鬓,饱满的双chún抿着、却带着自然而自信的笑意;身形修长单薄,可背脊tǐng直,行步稳妥──何府尹一看暗叹,知道来人是个实在的、恐怕也是个不容小觑的对象。
‘啪’地一声,堂木一拍,何府尹看向堂下心来的两人组,大声问道,
“来者何人──?”
齐槿嫂嫂瑟瑟地抖着身体,甚至、还被刚刚的那一声响给吓得都要跳了起来;要不是齐玥站在她的背后一推,这女人甚至连回答何府尹的话都要成了问题!
但当她接收到家人惊惧又担忧的目光时,却又莫名地冷静了下来──
“回大人,民fù林陈氏,是被告人的妹妹。悉闻兄长被人诬.告,特地去求了玥阳楼的当家来帮忙作证,已还民fù哥哥一个清白……”
任钥!?这么年的一个少年,竟然就是玥阳楼的当家!?
汪家的委托人姓李,这一看到齐玥,顿时就差点没吐血地被过气去。就连四海堂的郑三爷、当初可都败在了玥阳楼的手下,虽然这任钥不是当初那个小娘子,但以同行的直觉来说──眼前似柳扶风的少年,只怕会比当初的小娘子还要更难对付了!
偏偏这陈家人当初只肯让自己鉴定,半点提示都不给,就凭自己的火候,虽然觉得是假的……但这鉴定一行水比海深,谁又晓得这个少年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方法可以反验证呢?
“堂下,是否为玥阳楼任钥?”何府尹看着在场有几个人脸sè变了,心里顿时有了底、火气一个上涌,劈头就是恶声恶气地朝齐玥吼着。
合着自己这里是被一群整天喊着官.府.不.公的人群给看扁了?他做府尹,每日要批阅的公文、需要处理的事情、受理的案件也是多到不行,为何还有人当他吃饱撑着,连个真货假货都要闹到府衙来找自己评断了!?
赵昊瞪了何府尹一眼,随即就朝着齐玥温和地笑了笑。他可不同于照着种人表情而猜测结果的何府尹,齐玥虽然是女扮男装、换了个身分,但依然是齐涵璋交出来的好女儿好徒弟,今天这件事情,就算真的是陈家人理亏──齐玥一但出马、又是有心相帮,肯定也会把假的说成真的。
“启禀大人!草民任钥,如今任职于玥阳楼、同对方的李先生一样,是个鉴定师。”齐玥不耐下跪,干脆是学着林陈氏一样弯腰,谦声说着。
反正也不是谁都上过衙门,就算不小心疏忽了一个礼节,应该……也是说得过去的吧?
至于那个嗑着瓜子,死要做在府尹大人身边的赵昊,齐玥就选择xìng地直接忽视了。更何况她今天出面的目的是帮忙鉴定,而且时间场合都不对,也就不用跟不相干的人打招呼了。
“大人──!”林陈氏一见齐玥说完话,又是忙忙地开口说道,“民fù的哥哥做事诚恳,断然是不会做出以假饲真的事情!但汪家人一状告到府衙,民fù为了替哥哥洗刷冤屈,求了任公子帮忙……”看着对面汪家人丕变的脸sè,林陈氏大声地说道,“还请大人拿出那个玉樽,让任公子鉴定一番、再下判决──!”
“大人、我们不服──!”汪家的媳fù一听,心脏一提,跟着出声嚎道,“这任公子也不知是哪里来的,说不准、还是这林陈氏自己胡乱捏造的路人,砸了大钱买出来的……”
“慎言!”齐玥淡淡地一瞟那腰比水桶还粗的女人,一句抵千句地说道,“我玥阳楼的名气摆在那里,我人也不是第一是lù面、犯得着四处捉人作替身么?”
赵昊听着,忍不住嗤嗤地笑了起来。
齐玥这小丫头在这点,恐怕还尤胜爹亲一筹、该是像了母亲那边了!
上堂对峙,虽然大伙儿都不在能提前套招,但也因为这样,哪方气势十足、说话快狠准,不用大小声,也能迅速地得到主审的认同与信任。
看不出来齐玥小小年纪,在捉时局的方向和节奏的天分、竟是如此杰出。
“汪文氏,慎言!”何府尹因为赵昊这一声笑,方才无处宣泄的怒火,这会儿可是真的找着了炮.灰了!狠辣的眼神一个送过去,手上堂木再一拍,一时鸦雀无声,倒是完全都没人敢发话了。
“老何啊──!这堂木一年也是有份额的……”赵昊看着那又出裂痕的可怜木块,忍不住出声提醒道,“这才年初,你就拍坏了俩──难不成接下来你要拆凳脚来充数吗?”
“闭─嘴─!”何府尹简直要被赵昊给气死,手里堂木再次一拍,‘砰’地一声再次敲坏了手里的堂木,在汪家人惊下的眼神中,磨着牙说道,“传证物上来,有请任公子一观!”又对着方才出言反驳的汪家媳fù说道,“若一会儿你们两方的鉴定师相辩后妳依然不服,本官在传换四海堂的师傅郑三来分晓,如何?”
话都说道这份上了,能不服吗?
汪家人再蠢,也知道这个时候、局面已经不再由他们作主了。
只能盼着那个任钥眼睛忽然瞎了,什么也看不出来了……
不过,老天爷不可能突然让一个人失明,以齐玥所受的训练、还有之前看过的许多古玩,也不可能让自己有什么技术xìng的失误。
仔细地看着衙役打开的木箱,齐玥眼神一紧,忍不住对林陈氏那便宜哥哥的好运感到羡慕──
年龄在至少百年分以上的樟木箱,雕工华美、封入墓中多年也不见那花纹有所形变或是风化,边缘镶着镂金的刻纹,底作也是纯金的封脚,打开箱子后更是照得人满脸珠光宝气……
齐玥再一看那玉樽的领口,又看着sè泽和刻痕都没有什么腐蚀的样子,终于知道为什么这家人敢血口喷人说这是假货了……
“禀大人。”齐玥转头看向何府尹,温声说道,“草民敢肯定,这玉樽是真货!”
~~~
迟到了ORZ…RS!。
065. 注意
齐玥看着汪家人闻言而惊慌失措的表现,忍不住笑了,
“即是平头百姓,应也多是知到咱们大夏朝前是大文朝、而大文朝前是大宇朝的罢?”
以鉴定的传统来说,多少科普一点历史、或是旁人不知道雅sāo轶事,都是帮助众人能比较简单地理解的方法之一。而齐玥这话一出口,汪家老太爷的脸已经灰败无比,那心虚的模样,也已经让在场所有人、都知道齐玥的判断无错了。
但就算知道结果,这过程还是得说个明白,一是让书记可以写个清楚、二是好叫大家开开眼界,权当作是调剂了!
“此玉樽的取料、是一种罕见冻石玉,腹上刻四兽图,领口处再用特殊的颜料、绘上并蒂花草,上收的开口与底座都镶上各sè宝石……初步可以断定,这不是大夏朝的惯用技法,算是地道地道的大宇朝独有的技术了。就草民所知,这个手法不但已经失传了,民间也没有人能仿制出一模一样的作品出来。”
“之所以常常让人误解这种玉樽,或相类的玉器作品是假的:主要还是这颜料配方极其复杂,再加上多道工序处理后,经过百年以上也不会褪sè,且sè彩依然鲜nèn如新。”
“冻石玉这种只处于深山野岭,开采不得、只能用捡的特殊玉种,因为过于稀少,其实一般就连玉雕师也不见得有涉猎。难得家中有过一颗家传的冻石玉,草民才有这个眼力分辨出来──冻石玉质地相当细腻,呈翠绿与深绿兼淡灰相间的冰花,就算各种冲洗与恶劣的环境、也不会让它脆化与质变。这也是为什么这个小玉樽颜sè相当完美、甚至没有风化而生的黑斑。”
“最后的证明,是这口箱子:因为大宇朝时有律规,匠人不得在作品上留名,有些公侯为了表示恩赏,会特例允许他们在保存该物箱子的一角、以一些比较隐晦、或是花俏到像是创作的方式,留下自己的名讳。而这口箱子,就是一个特别鲜明的例子──那边缘镶着镂金的刻纹,其实就是匠人签名的变体,一般人没有研究过大宇朝文字的话、是认不出来的!”
简单的科普与解释完毕后,齐玥后退半步、敛衽为礼,恭恭敬敬地低头对堂上的何府尹说道,
“回禀大人,以上便是草民所作的判断!此玉樽非是告诉人口中的‘假货’,而是确确实实的‘珍品’!若是对方不服草民的判决,还只能有赖大人再请郑三爷过来一观了!”
这还能说什么?
这少年也真够鬼机灵的!
难道没有看见那头的汪老太爷已经要昏倒在地了么?
何府尹心中对于齐玥是充满了赞叹与好奇、以及感谢,本来总是呼呼咋咋地说话的他,这时也一改本xìng地温声对堂下汪家人说道,
“方才那话是陈家人所请的鉴定师所下的判定,要是尔等有所不服,也可以让李先生出来辩解几句。要是合理,且两方证词可信度相当,本堂会再请四海堂的郑三爷过来一解。”
这还有什么好解的?汪老太爷气得肝胆巨疼,胥白的胡子一翘一翘地,恶狠狠地瞪着齐玥单薄的背影、恨不得能剜出一个洞来!
他当初也是因缘际会,才知晓这冻石玉的罕见与难得。偏偏陈大一伙人的定价高,他眼看没人识货,自己只好先肉疼地几了六百两银子出来先买下来……可回头想想,这冻石玉自己是要留作传家宝的,六百两银子一泼出去哪里还收得回来?
干脆一不作、二不休,自忖着陈大一帮人根本不知道那玉樽的价值和真伪,就随便唬弄了李生堂的东家,怕被抓包、也就只敢让他瞄了两眼、碰也碰不得地就收了回来,扯着人一状告到府衙,想着一本万利──有了府尹的判决,日后陈家人就算真的找到高人来分解,也实在没有什么机会可以翻案了!
但似乎天理昭昭,汪老太爷这番算盘拨得叮当响,却还是让林陈氏以泼皮耍赖的方式硬拉来了齐玥。人家过硬的眼力摆在那儿,一下子就看穿了他老人家的用心,也只能说……人心不足蛇吞象、还赔了夫人又折兵!
因为汪老太爷最后供认不讳,而陈大因为自己是发死.人.财,一下子闹出这么多事、自己心里也毛毛的──何府尹瞧着两家人都不想把事情闹大,也就雷声大、雨点小地跑了流程左右一问,书记把那证词给记下,双方画押,便把这事给了结了。
汪家不但损失了六百两,还得把玉樽还给陈家,着实吃亏不小。
汪老太太看着钱打水飘、一点都不剩,气得当场抄了拐杖、追着汪老太爷就要打──几个晚辈拦不得,还是何府尹最后派了四个衙役,一路把他们一家人给送回去,免得人在堂下出了事,他还得负责!
林陈氏过了这一次,对于齐玥是深信不疑。拉着胞兄,不停地给齐玥道谢。那六百两他们家最终分得两百两:一百两终于可以让林陈氏垫上中药行的那比药钱,剩下的、也足够陈大重头操.持起一份正经的生意了!
“这玉樽,您、您收着吧!”陈大看着齐玥精致的眉眼,洁净无暇的脸庞、以及华贵的衣裳,整个人都紧张地说不了话了。好不容易在林陈氏的推桑下,这才结结巴巴地说了,“我、我当初也不知道它的价值……还、还刨了人的墓、墓……有人说,宝、宝什么、什么英雄的……”
赵昊在一旁好心地翘着二郎tuǐ,给陈大补充了,
“宝剑赠英雄──!”
“对对!”陈大‘憨直’地mō了mō头,“英雄!”竖着大拇指,对齐玥笑着,“咱钱也拿了,当初的墓整个毁掉了、东西也放不回去……您能分辨它、又救了咱们,一定是有缘分的!咱们也没有钱可以当您的讼费,就拿这玉樽抵上吧!”
您这是会算数还是不会啊?齐玥无力抚额,实在不能理解陈大的逻辑。
“妳就收着吧!”何府尹站在旁边听了全本,这会儿干脆走到齐玥的另一侧,笑着说道,“照理来说,妳出面帮了他们大忙,本来就该付妳讼费的。不过付法可以由双方讲定,价值什么的只要两方都同意、以物替金银的方式也不是没有。这玉樽市价多少我们都不清楚,但东西还是要放到合适的人手上,才能发挥它最大的价值。陈大既然觉得这样是最好的方式,妳大可以收了,本官给你护航!”
“还有我在这儿可以作证呢!”赵昊懒洋洋地挥了挥手。
陈大看着两位大人都同意了这个方法,再加上陈家经过这一事,是真的怕坏了这个玉樽,总觉得是古墓的主人yīnhún不散地要作怪,自然是乐得就此把东西交出去。
齐玥是真喜欢这玉樽,又看的没人有异议,也就大大方方地收了下来,对陈大长揖,眉目弯弯、笑容灿烂。
她哪里知道难得出门晒个太阳也能撞上这等好事?就算这玉樽值钱,换个方向想,刚刚那林陈氏对自己说了那么多‘脏.话’,这玉樽就权当作是自己的精神赔偿好了!
自娱娱人了好半天,齐玥这才发现整个大厅已经走得一人不剩,只有身边的赵昊还坐在那里,翘着脚、一面吃着冰糖葫芦一面看着自己,似是在看什么好戏……
“见过大人!”齐玥默默地压抑着chún边的笑容,一面乖乖地行礼道。
“今天做的不错,不愧是季珏教出来的得意徒弟!”赵昊点点头,站起了身,走向那抱着箱子、沐浴在阳光中的‘少年’,说道,“本尉今天约了人,对方最近恰好相当需要妳这方面的人材……”
看着齐玥因为惊讶而有些瞠大的凤眼,赵昊心情大好地拍着她的间,咧嘴一笑、小巧的虎牙顿时变成了大虎牙,
“有没有兴趣跟本尉走一趟啊?”
因为那笑容太过温暖亲切,让齐玥一阵晃神、最终竟是真的稀哩胡涂地跟着赵昊走了‘一趟’。直到站在了茶楼下,这才猛地一回神,转头对上赵昊笑吟吟的脸,
“大人端的是好心计!”
成.熟.男人的笑容真的杀伤力太大了──!
“赵大人?”蓦地,周廉彻醇哑的嗓音,自两人背后窜出。
齐玥浑身一阵,有些僵硬地转过了身子,看向此时又出落得更加俊朗,身姿tǐng拔的人……有点想逃。
此时的周廉彻已经年过十七,再有两年、也是说亲的时候了。出府独立多年,手下的幕僚在他的经营下,已经远远超出了自己的兄长、甚至是叔叔;也就是这么样的一个人,在五年后,将为了那个位置,作出无数令人恶梦连连的举措!
蠢了两辈子,齐玥可不想连第三辈子也跟着赔进去。
当即是一个躬身,捱着一抹不浓不淡的笑容,对着两个也些mō不着头绪的男人笑道,
“草民的铺子里还有些帐要对给客人,还请赵大人及雍王见谅,择日若有机会,再好好与赵大人举杯畅饮一番!”
~~~
偶、肥、来惹!!!虽然不是整点但也很接近了哇哈哈!!!
对了,本章的冻石玉等等、是烂作者自己为了剧情所写的,不是真正的玉石数据喔^^RS!。
066. 运筹(二更)
对于齐玥当场开溜,赵昊本身是既讶异又不解:能得他引荐给周廉彻,这才是来钱快又稳的方法不是吗?
即便她.老子齐涵璋正在为周仲宁做事,皇帝一派一向最忌官官相护,齐玥再优秀、再怎么女扮男装,齐涵璋也绝对不可能有机会,替自己的女儿找到这么样的一份差事来做。
玥阳楼眼下是有名了,但离赚钱恐怕还有一段距离,光那些只花不赚的亲戚:打不得、骂不得、又动不得……赵昊总觉得,在这么个只赚不赔的前提要件下,齐玥怎么会想要拒绝自己呢?!
“赵大人,方才那位是……?”周廉彻脸上温和的表情依旧,心里却有些不悦地翻涌了起来。
一方面事竟然有人不乐意结识自己,一方面却是对匆匆离去的齐玥疑huò上了。他的记忆力一向不差,而方才那个少年的背影、他总觉得……颇肖齐玥的背影!或许回头该让人查查这人,说不准应与齐九娘有千丝万缕的干系……
“是玥阳楼的东家!”赵昊见现在还是外头,人来人往,就怕隔臂有耳、把两人的话给说出去,也不好一下子讲太多。
周廉彻见他沉默,当即会意,遂也不再多问。
在小二的引路下,两人缓步上了二楼的雅室,又等到茶点均送上后,赵昊左右看看,让人确定没有闲杂人等后,才正式地打开了话匣子,
“那位可不单单是玥阳楼的东家,就下官所知,本尊您应该也是识得的!”
“本尊?”周廉彻好奇了,身体微微前倾,‘哦’了一声,“本王一年到头见过的人不知凡几,虽觉得那少年眼熟,却始终想不起来该是谁才好……”
而本来放在tuǐ上的手,此刻也移到桌面上、像是感兴趣般地轮敲了起来。
“或许是因为以前您见的,不是这付少年郎的模样,所以才一时未曾想起……”赵昊微微一笑,关子没卖多久,便是爽快地给了答案,“那少年、也就是玥阳楼年轻的楼主──正是齐家齐九娘!”
看着周廉彻丕变的脸sè,赵昊语速飞快地解释道,“您也是知道齐家的状况的──季珏人就是高风亮节,始终舍不得对亲人下刀、只能自己带着女儿撑起家计。下官见她如此辛苦,方才又在府衙亲眼见识了一回,见人本身既是真有才华又有能耐,悉闻殿下求才若渴便是打算斗胆引荐她给您考虑考虑!”
如果换成是一般人,周廉彻或许连想都不想地就会拒绝。
但他知道,齐家善于鉴宝是同行第一,但赝造、也绝对能排上世家里第二的位置。现在‘父皇’已经有健康不稳的情况,即便身侧还有淮亲王等人扶持,但精力必然不比从前!
自己那个野心勃勃的五叔、蠢.蠢.yù.动地想坐上那个位置,也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不过朝廷里大多数的人,还多是向着拥有正统继承权的皇上,和诸位皇子,不见得会听从恭亲王的号令──
此刻,正是时候收拢起朝中各方游散势力的好机会!
时人爱古玩,但僧多粥少,可不是人人有钱也都能收藏得到。周廉彻上头不包含夭折的、还有五个哥哥,大伙儿不同个娘,口袋自然也有深有浅,随着源源不绝地送出去的真金白银,贿.赂已经把这些官员的胃口给养大了,唯有古玩这一途、还始终有机会能打动这些各个心比天大的官员们!
“但本王瞅着方才齐九娘的模样,可不像是悦意呢!”看着赵昊的表情,周廉彻心下顿时有了答案。不过面上不显,只等着赵昊揭晓答案。
“齐家此刻并不像铁桶般固若金汤。”赵昊微微一笑,眼神狡黠,“那些亲戚当年敢当众做了那么多腌臜事儿,只怕到现在依然贼心不死、记不起任何的教训!而季珏就是愚孝,什么事都向着他爹……咱们且须想个办法,让齐九娘和季珏不得不找人帮忙,最后再威逼利yòu,让他们死心塌地往咱们这里倒,可就完美至极了!“
周廉彻闻言,敲着桌面的手指、顿时停了。
赵昊这话虽然有点不地到,却未尝不是一个最有效率的办法。
虽然赵昊投诚自己还不到一年,周廉彻身边的几个幕僚、都齐齐反对让赵昊太过接近雍王府的核心;但赵昊做事勤快,反应灵敏,看在周廉彻眼里,也晓得大多是因为始终没有机会得已建树,这会儿才会急着想做点事、立上个功劳……也实是人之常情。
“依赵大人之见,本王该如何是好?”好半晌,周廉彻亲自替赵昊续了杯茶,言词恳恳地说道。
赵昊一哂、知道对方多少还在怀疑,收起了笑容、也不点破,沉着声,娓娓道来,
“要让齐氏父女能死心塌地地帮忙,首先是要离.间他们几房之间,陷入彻底的对立──毕竟咱们需要的不是齐家的其他几房,他们掺入、只是会扯咱们的后tuǐ而已。至于给与齐氏父女倒.戈的关键因素,还是在自己人有没有‘迫切’的需求上头。”
“离.间这事,就算赵大人不说,本王肯定也会做。”周廉彻冷冷地一笑,“他们这群蠹虫,已经让本王对于齐家父女的状况痛心已久,一但能将人收编旗下,自然是不可能再给他们有好日子可过!”紧接着,他话风一转,继续问道,“依赵大人之意,何又谓‘迫切需求’?”
“威.逼.利.yòu,自古以来都是拉.拢或让人不得不的方法之宗。”赵昊自信地说道,“先挑选他们父子三人身边最重要的手下一人,先让他犯了个‘够严重’的错事,再行威.胁;一但知道自己无法解决,接着就逼他向主子们求救;而咱们只需要稍稍帮忙推一把,就算知道是得倒.戈,他们也不得不从……但是到这个地步时,人虽然归顺了,但心恐怕还在别处没有到位──咱们这个时候,只需要再给与重利yòuhuò,何需害怕人不携家带眷地上勾呢?”
~~~
抱歉,因为烂作者相当尊敬的一个前辈骤逝,导致整晚的心情都相当的低落。
烂作者的情绪始终没有平复,不好意思、今天二更只有两千字了。
接下来几天,有余力的话、烂作者会三更还给大家的。挨个么么RS!。
067. 帷幄(一更)
这阵子玥阳楼连接了几笔大单子、又有周仲宁让办事情,齐玥顶着男装的模样、在外头带着魏琛接连忙了好几天,整个人连轴转地忙得脚不沾地,刚回到府里就想倒床就睡,却被找上门的二夫人给堵了个正着──拗不过这位温婉的二伯母,她只能在素心的帮忙下迅速换了女装,顶着深深的眼圈,坐到了花厅的椅上。
说来也巧,目前除了有机会亲眼碰见‘任钥’的齐槿,一个屋檐下的其他齐家人,因为院门开口刻意设计得与玥阳楼大门对开,再加上两方服侍的下人们有意引导──竟是没半个人有查觉到齐玥与任钥之间的关连。
就是齐玥每次出门办事都拿任家人或是文郡王妃说话,也没有半个人怀疑过。
就好像是眼前的二夫人,整天待在家里,脸色竟然比自己这个累死累活的人还差,双手绞着手里的帕子、嘴唇咬的死紧,在齐玥已经自己干了半壶武夷岐岩时,她才期期艾艾地开了,
“玥姐儿……二伯母知道妳这刚从西北回来、身体正累着……但,实在是因为找不着人帮忙了……这才想麻烦妳帮个忙……”
齐玥对自己这个二伯母还是比较有好感的,虽然齐涵墨并不是个好男人,但二夫人操持一大家子、连陪嫁都要倒贴光了,才好不容易在娘家哥哥的帮助下、经营起一间不大不小的绣庄──
但二夫人的哥哥在看着绣庄能自行营运后,就淡淡地跟二夫人说‘这是最后一次了’,人便叹着气离去,代表着娘家与二夫人断了往来。
齐玥后来才知道,原来当初齐家抄家时,二夫人的娘家人是有来过、想做主让二夫人和离,回娘做回姑奶奶的。只是二夫人舍不得两个女儿。两方人拉锯了小半个月,直到二夫人随着大家来投靠齐涵璋一家后,二夫人的哥哥嫂嫂才又气又愤地离去。
齐家其他人知道不知道。齐玥并不晓得;可二夫人都做到了这份上,也不见齐涵墨有任何表示。依然是没心没肺地荒唐地过着自己的日子!
“二伯母,一家人不说两家话。”齐玥真诚地说道,“只要是玥姐儿能想办法的、或是爹爹能帮得上忙的,您尽管说吧!”
二夫人看着齐玥那虽疲惫尤不能掩见长的美艳脸孔,心里暗道有机会遇上齐涵璋时、定要让他多爪几个人护着齐玥……
面上是涌现了困窘与疲累不堪的神情,低声说道,
“妳手上……有、有没有个五百两银子……能匀出来借伯母使?”
齐玥听着。脑子登时‘嗡’地一声,整个人都坐直了身子,疾声问道,
“是绣庄出了什么问题了么?”
“妳、妳怎么知道绣庄的事的──?”二夫人有些惊讶地头看着齐玥。“这件事情只有五老太爷知晓而已……妳……”
齐玥冷笑,只有五老太爷知晓?
这个老不死的活了这么大把年纪了,先是放任自己哥哥和侄儿鬼迷心窍地坐了一箩筐的坏事,紧接着就被送进了牢里:一个被流放三千里、半路还被人活活千刀万剐而死,一个回来了、疯疯癫癫胡乱生事。最终被关了起来,再不能出来行事──
这种人,怎么可能会真的好心地要帮‘侄儿媳妇’做主?
可别忘了,五老太爷的独子、当年可就是被齐涵墨那早死的爹给下手阴了的!
“这件事情也不是什么严重的事,说不准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齐玥淡淡地说道。眼神却是有些锐利,“您这事儿与绣庄无关?那有先问过了五老太爷的意见了么?怎么就立刻找了侄女‘帮忙’了呢?”
话锋锐利,那一席充满怀疑的说法,搭配上阳亮度上的一层金光,让齐玥的眉目都显得神圣而不可犯──
甚至让二夫人觉得,眼前的少女已经洞悉了他们那房的破事了!那件事她连五老太爷也不敢说,就怕一说、惯于已族规天天挥着拐杖教训人的老人,会真的把他们一家给赶出院子、再也不让回了!
“不──!”二夫人急急忙忙地否认着,双眼瞠得大大的、配上有些抖着的肩膀,颇有些不胜气力地说道,“这事儿犯了老太爷的忌讳,妳二伯母可没敢跟他老人家开口……”
齐玥听着,顿时心下惊疑。
五老太爷会忌讳的也就那几件事情,看来二夫人这事情很严重啊……
但是二夫人接下来只是含含混混地带了两句敷衍过去,任凭齐玥再怎么、也不肯松口。最后人是被问急了,连忙是站起了身,口不择言、慌慌张张地说道,
“要、要是玥姐儿麻烦……我、我还是去问嫂嫂借吧!……打、打扰了!”
说罢,也不管齐玥的反应,二夫人提着裙角、就像一只受惊的兔子,与来时一样,悄声无息地离开了。
“啧──!”齐玥揉着眉头,疲惫地自言自语着,“这都是什么事啊……”但事情既然找上门了,她也不是会逃避的人。转头吩咐送完二夫人后便进来的素娟,低声说道,“妳找几个可靠一点的人,去查查二伯母……不、去查查二伯父这两天是不是常常出去?或是有没有回来。”想了想,又补充说道,“再查查他们一家子最近都跟谁接触了!”
素娟仔仔细细地听着,心中忽然想起一事,连忙是趁着齐玥褪了外衣要回床上躺着小憩时,追着说道,
“娘子,奴婢前两天在院子里时,有听到婆子们说……说二夫人前头也有去找五夫人借钱、却被拒绝了;回头问了三夫人,但因为五少爷正说着亲事、手里可以舍的钱少,只匀出了五时两银子给二夫人……”
齐玥听了,干脆也不躺了。倚在床头,闭目思索着。
以一个小绣庄的规模,一个月含月钱跟成本,五十两银是绝对够了──但二夫人刚刚一开口,就是跟她借上五百两……只怕实际需要的数目,会远比这个大得多!
二夫人已经与娘家人断绝关系了,那边有麻烦、以古人的大多数‘端正’的态度,是不可能回头找她帮忙的。几个姨娘都是买进来的歌.伎,几年下来人老珠黄,也翻不出什么风浪──唯一有可能出问题、又逼得二夫人不得不弯下腰四处借钱的,恐怕还是只有齐涵墨一个人了!
“直接把力气都放在二伯父身上吧!”齐玥揉了揉额角,最终拍板说道,“看看他最近都去了哪里、有没有夜不归宿、花钱的流向、还有身边小厮的动静。”作为一个每天玩.鸟.赏花、吃着公中的男人,贴身小厮是绝对需要倚仗的得力手下。
齐玥忽然觉得很心累。但更多的,是不解。
她没有过自己的孩子,也无法体会二夫人为了两个女儿、硬是拒绝了娘家的帮忙,也要留下来忍受既无法依靠、还整天扯人后腿的丈夫……
二房的事,反正他们人手单薄、想拦也拦不住齐玥有心想查。
不过两天,整件事情便水落石出了。齐玥手里拿着厚厚一踏纸,一目十行地看过,只觉得自己这个二伯父有.色.心、没.色.胆,平日荒唐事干多了,惹出这么一大个烂摊子还真的半点事都靠不住!
熹院里,二夫人气得泪盈满眶地看着瑟瑟发抖的丈夫,身后是担心得慌了手脚的丫环妈妈,几个孩子和姨娘乱作一团地抱在侧厅,听着正房里两夫妻的话,都有些懵了。
“齐涵墨──!你到底是安了什么心!?”二夫人气得眼前一阵发黑,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你想纳妾,我何时说过不让了?六哥儿和七哥儿怎么来的,难道我会像个毒.妇,把你的孩子给闹没了么?”看着齐涵墨一付欲言又止的模样,她心酸地难以自己,“搞了半天的,你糊里胡涂地签了手印、却连人家要你干什么都不知道!你、你这事要气死我吗──!”
齐涵墨并不像几个兄弟,虽然五官也是颇为英挺、但架不住他眉目之间的一点猥.琐、就显得有些上不了台面,头发不知怎地有些油腻、眼神慌乱地转着,长期因为酒.色.掏空的身子看起来比二夫人还孱弱,但再怎么形销骨立、男人的架子还是比女人大,随着脸上条条的瘀痕狰狞,此刻竟颇有人不人、鬼不鬼的可怖。
听着妻子的指控,齐涵墨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当时那个窈.娘娇娇弱弱的,身姿袅.娜、眼神妩.媚,在几个兄弟起.哄之下,他酒.气一个冲上头,搂着人摸了几条巷子,找了她指的房子,黑灯瞎火地也就办了,哪里知道半夜醒来头晕脑胀,还被一个自称是那女人的丈夫,伴着窈.娘嘤嘤地委屈控诉声中,给压着暴打了一顿!
随后,当他满脸鼻血地跪在地上时,男人也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张纸,只说是让他交上一千两银子的‘遮.口.费’,就愿意这件事情揭过不提……
说到底,就是过了这么多天,齐涵墨仍是不明白自己究竟就惹上了这事了!
~~~~
求收藏、点击、推荐、评论!!!!
烂作者继续码字去><
068. 猫腻(二更)
“那位窈.娘姓洪,原是舞乐坊的舞伶……本来也是前途光明,但偏偏她与乐坊的一个吹笛的乐师好上了,断了自己可以被人赎的机会。”张陆聪坐在齐玥书房的一张椅子上,认真地说着,“去年也不知道那乐师从哪里赚了一大笔钱,就把他自己和洪窈.娘给赎了出来。邻居说,那乐师天天早出晚归,不大和人打招呼、也不知都去了哪里……
张先生陆聪说着,一面看着眼前的‘少年’对着玥阳楼的账册、还时不时地对自己的报告应上两句,脸上不显、心下却是啧啧称奇。
倒不是说这种能一心两用的才能有多稀奇,而是任钥才多大的年纪?看上去还不满十五,竟然就已经开始一力承担如此多的责任了。张陆聪不免想到自己的儿子,十五岁了、确实是很认真地每天上学院读书,但这份灵动和聪慧,却已经输人太多了。
“……而洪窈.娘虽然与邻居为善,却都不怎么聊自己的sī事。据一位比较爱说人长短的大娘说法,说洪窈.娘虽然已经离开了那等地方,但本xìng难移──不去老东家的地儿,却改去沉香楼,背着自己的夫婿、依然四处胡闹得狠。”
“怎么个胡闹法?”齐玥挑眉,抬头看向满脸尴尬的张陆聪,笑着说道,“张先生,您是魏大哥特地介绍过来的,有些话、咱们这里但说无妨,不用特意拘束!”
她找人是来帮忙做事,又不是来做布景的。如果大伙儿在不言语攻击的状态下直抒xiōng臆,她倒是相当欢迎接受各方的思路──毕竟这样jīdàng出的构想,肯定会比一个人坐在桌前、绞尽脑汁地想还要更好。
再说、魏琛难得会想要介绍人给自己,但一旦介绍了、就肯定是能大用的人!
齐玥知道这位外表爽朗、实际上却颇为细心的汉子,背后看似是淮亲王一派的势力、实际上是另有东家;不过总归是对自己好的人,对于这种时不时的好意,齐玥一向都是大大方方地笑着收下的。
不过也不晓得魏琛都跟这位张陆聪说了什么,齐玥好笑地看着那一脸白净、实际上已经年过四十的幕僚,总觉得这位还是把自己当着小姑娘般地捧着,共事几天下来、仍然找不到和自己沟通的感觉。
“就、就是……”张陆聪看着齐玥一脸‘单纯’的模样,按耐了半天,见对方是真的没有打算让他跳过的意思,这才痛定思痛地默念了两句佛,撞着胆子说道,“那位大娘说,这洪窈.娘,虽然不再沉香楼捱牌、却常常做‘野客’,带着不同男人回家……”
齐玥撑着下颔,闻言不禁眉头一皱。
张陆聪看着她的模样,心下登时一沉。
“你说,这洪窈.娘,赎身离去后,不好好过上她的小.日.子,却重.操旧业……不、是变本加厉地做起野客的生意?”齐玥放下手,食指轻轻敲着桌面,“但要做野客,没有半夜开业、是不可能的吧?那那位大娘是怎么知道的?又洪窈.娘的乐师丈夫晓不晓得这件事呢?”
张陆聪有点惊讶于齐玥的淡定坦然,不过这些问题都还在他预先调查的范围之内,稍微调整过那微妙的情绪后,就继续说道,
“洪窈.娘胃口很大,虽然不知道乐师到底都去哪里工作、咱们和他们的邻居也都没能打听到消息;但可以肯定的是,只要乐师不在的时间,洪窈.娘都会去沉香楼拉.生意。”
“在下当初带着人去查问时,这位大娘表情又惧又怕的,一开始推说不知道、却在咱们要走的时候,才神sè匆匆地把事情一股脑儿地说了。咱们让人偷偷去附近几家都潜着听了几晚的墙角,这才确定那大娘的话是真的。”
齐玥点点头,表情却越来越凝重,
“有劳张先生继续说。”
“至于那位乐师到底知道不知道这件事情,依在下的推断……纵然不知道实际的状况,但肯定也是晓得的。”张陆聪说道,“据齐二夫人转述的内容,在下可以推估,那位洪窈.娘平日就是没做生意,也是天天布置着家里,长久下来、各种生意时会用到的‘东西’,乐师怎么可能会没有发现?”
“那么意思是说,二伯父当天出事,只怕不是意外……”齐玥表情冷了下来,“而是有人刻意为之了!”
“但是那天一起出去的几个人,都是齐二老爷平日就聚在一起的朋友。”张陆聪不大支持地说道,“要是有人刻意yòu.导齐二老爷与洪窈.娘撞上,其他人哪里会那么容易就放着伊人跟着齐二老爷就这么走了?”
齐涵墨的外貌委实不是那种浸.yin.在风.月之地女子会一眼看上的,要不是有相熟的人鼓吹,又或是齐涵墨那天出手特别阔绰,以洪窈.娘的眼力,恐怕是连正眼都不会瞧上一眼。
“也说不准是洪窈娘应承了谁,没人鼓吹,自己就找上门了!”齐玥淡淡地说道,“以我二伯父的个xìng,有佳人不要钱地送上来,再加上酒气上头、光影mí离、朋友鼓吹,恐怕不用人催,他自己就会乐颠颠地上勾了!”说着,她忍不住站起身,来回踱步,“依我所见,这位乐师恐怕也很有猫腻。再去查查这个乐师,我猜现在的这位已经换了人、不再是当初那个同洪窈.娘出走的人了!”
“何以见得?”张陆聪毕竟是走惯了读书人的路子,虽然脑袋比同行‘灵光’些,但有的时候反应还是稍欠的。
一般专长是乐器的人,身体再好、也很少善长体.力.活。
尤其是古代,若原先是专属于乐坊的乐师,那根本是打小供.养出来的‘财产’,能跑能跳就已经不错了,哪里还能够狠狠地揍趴一个人?
“以二伯母的说法,二伯父是被人拉下chuáng狠狠揍一顿的。”齐玥解释道,“二伯父即便这两年掏空了身子,也不可能对于一个‘乐师’毫无还手之力。”但是齐涵墨那天却是真的被人给揍趴,这就有点不寻常,“如果不是预谋,那以一般的情况下,扭打绝对不成问题,可是那天不但真的揍得一面倒、还能立刻拿出‘文书’要二伯父签字画押──除了一开始就是充分准备,我想不出有任何的巧合xìng!”
可转念一想,以齐涵墨的身分,又有谁会对他有兴趣?
家里的事早就归二夫人管,就是那个绣庄也算是sī产,齐涵墨完全没有指手画脚的资格。
而且一张口就要一千两银子的‘遮.口.费’,这绝对是要逼着二房陪上家底的意思!
“你先拖着那乐师与洪窈.娘。”齐越左思右想,决定还是走稳棋妥当,“然后加派人手去查这乐师的来历,又都跟谁接触。让手下的人都辛苦点,轮班盯着洪窈.娘跟左邻右舍的动静──只怕咱们这样拖着,他们一旦查觉不对、就会耍新的花招。”
张陆聪领命,齐玥又跟他交流了一些自己前几天出去时漏下的消息,便匆匆下去办事了。
只是查没两天,乐师的身分还没有下文──洪窈.娘却趁人不注意时,与一个‘客人’双双暴毙在chuáng!
要不是她的院门大开、却无半点人声的诡异,进而引起邻居和张陆聪的人警觉。恐怕还要等到尸.体发臭的时候,才会惊动到周遭的人了。
“全力搜索乐师、还有那间舞乐坊和沉香楼的底子!”齐玥站坐在书桌后,眼神沉沉,却看不出有多少情绪,“本来的乐师肯定是换人了,去查看有没有人假扮他的身分从.良的!”
傍晚,齐玥在玥阳楼顶的一处房间里换回女装,在素娟的陪伴下,一路回到琇院──却收到消息,说是二夫人已经等候多时。
当说丈夫出.轨,妻子都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二夫人短短几天,就已经像是换个模样似地,瘦得人都脱形了。但即便是如此,面对齐玥,她仍是稳稳地tǐng直背脊,语气镇定温婉地说着,
“难为妳这几天让人四处为二伯母奔bō……不过、接下来的事情就还是交给二伯母吧!”
“为何?”齐玥心下一惊,当下立刻放下茶碗,端正了身子,沉声问道,“一比写不出两个‘齐’字,更何况当初您自己也说已经找不到人帮忙了……偏偏在刚知道洪窈.娘死的这一刻,您改口要一力承担……玥姐儿能理解为──您已经弄明白事情的真相了么?”
二夫人此刻浑身都有些抖着,人也不敢直视齐玥的眼睛,低着头,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半晌、就在齐玥震惊的表情中,说道,
“妳二伯父和二伯母,这两天商量了很多、也权衡了很多事情……当年虽然未曾对你们四房下绊子、却也多有辜负……到了这个节骨眼,人死如灯恢,就算官府最后撤查是与咱们无关,到底还是会败坏你们这几个尚未婚嫁的孩子。”
“方才,妳二伯父也已经征得了五老太爷的同意。要跟妳三伯一家当年一样,离开京城、到外面寻一处地方重新开始。”
除族。
齐玥失神地看着二夫人,顿时觉得、自家爹爹这么多年的努力──
倾刻间就被人给毁了。
~~~
念书之余,努力化身码字小mì蜂!RS!。
069. 分崩(一更)
齐涵筑当年拒同齐家人一起投奔自己的弟弟,最终在抄家、并确定只需羁.押齐涵青一人查情后,就带着一家五口,提前来到玥阳楼同齐涵璋一家道别。最后也没再去拜别几位老太爷和兄弟,顾了辆马车、直接去了西南一带,说是要把竹器一脉正正经经地发展起来。
随后虽然没有被闻讯找来的五老太爷除族,但这几年也始终没有过问过那边的事、那头的人也只给齐涵璋写信,这么一来一往,后来是让齐涵筑一家、成为比齐涵璋一家子更为忌讳的谈话内容。
齐玥没有追问那晚齐涵璋都与自己的兄长聊了什么。
但她知道,是那晚之后,令齐涵璋彻底地变了一个人,眼神中散去了那份身到骨子里的悲恸、改深深埋在心里──然后,把一切的阻挠和考验化成力量,撇去了已往暧昧而中立的部分,投入了淮亲王一派里,正式地与恭亲王府对立起来。
戚氏在齐涵璋乳娘一家的监视下寸步难行,随即迁入的齐家人,也只能乖乖地照着以前的份例拿钱;虽然他们有任何要求,只要敢于开口、齐涵璋也不至于短缺给他们……可齐玥就是知道,自己的爹,正透过某种手段,慢慢地分崩着齐家人的心。
从这次二房的事情看来,齐玥知道这并不是齐涵璋的手笔。但,似乎有某个他们并不清楚的人,在暗中达成了他们心中这份小小的愿望。
这件事情对他们来说究竟是不是好事,齐玥并不知晓。不过那份对未知敌人所升起的对抗感,却让她有些热血沸腾了起来。
虽然,在这之前,她得例行地处理一下‘家属的情绪’。
“这件事情,似乎不关我们大房的事吧?”清院里,王氏的头发一丝不苟地梳成了一个单螺髻。高高地挽在脑后、配上一双狭长而锐利依旧的眼,让人始终难以舒服起来。
三年来茹素的结果,让她的脸蒙上了一层淡淡的蜡黄。
彷佛齐涵青惨死后。这个家、也跟着蒙上了一层死灰。
听完了齐玥的来意,这位当年在齐家一向是横着走的女主人。没有任何触动,只是不屑地冷冷一笑──但看着齐玥稳坐原处的态度,再想到几位老太爷的态度……许久,王氏脸上的表情也有些绷不住了,
“怎么,五老太爷是不是又说,二房这回的做风。对于整个齐家尚未嫁娶的孩子来说,会让名声出了问题?”
齐玥知道这位心中不痛快,但并不打算与她计较什么,只是点点头。淡淡地转述了二夫人那天的话。瞧着王氏的脸青一阵、白一阵的,心下一叹,安抚地说道,
“玥姐儿觉得,此事既有猫腻。就不该草草了结。就当是二房一家遭逢波折,几了几年去,只要处理得好、又有谁会记得如今的事情?二房没有人要科举,就是二哥、也已经又考完了贡生,考核一项、对于出五服的家人也不在品性的评估中。实在没有什么影响。”
“这件事情,五老太爷的话虽然是放出去了,但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只怕心中正不愿意着。咱们后辈的要是能尽尽孝道,出个人来牵这个引子,何惧老爷子们反对?”
“只怕爹已经不是很讨喜了、玥姐儿人小力微、除了您还真没有更德高望重的长辈,能胜任这一个去搭桥迁线的事儿了!再说、除族是大事,咱们一家当年情况只能做例外,没道理要二房仿效咱们一房,这么个净身出户,又托家带累的,恐怕走到哪里都撑不了多久的!”
王氏闭着眼,手里转动着那一串一百零八的佛珠,脸上的肌肉一抽一抽地,显示她不但是有听、心里更充满了强烈的情绪波动。齐玥的话,虽然没有刻意动之以情,但言词之间,仍具有相当强烈的穿透力。
当年的事王氏虽没参与、但跟着始了不少绊子是事实;做为三个孩子的母亲,王氏为了他们的将来、朝着齐玥和齐南阳动刀,那是不得以。就算死后得入阿鼻地狱,她也是心甘情愿、在所不辞。
可是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害死任氏。
同为女人,王氏一向觉得有招出招,平日里相互斗嘴、做帐动手脚、收买出.卖彼此的人手,偶尔放些流言诋毁彼此的名誉都是可以的──但,以那种恶劣至极、无理至极、残忍至极的方式毁去一个人……对于王氏来说,这是绝对绝对做不出来的事情!
齐涵青心里有对任氏的美好的幻想不假,但王氏觉得、既然伊人已嫁做他人妇,就该收敛心思、端正态度,踏踏实实地过上自己的生活;即便难以忘却,她也从没拦着齐涵青出去‘应酬’──天下之大、各色.美人如过江之鲫,要找几个像的也肯定不难。
为何偏偏要剑走偏锋,做出这种事呢?
一命还一命,齐涵青被人千刀万剐地残杀,王氏虽然惶惶若失,但只要想到任氏惨死,她就再也说不出任何赌.咒的话。
更因为这样,王氏直到现在看见齐玥姊弟俩,心中都会难以遏制地、涌现出一抹极淡的愧疚。更是因为这样,齐玥今天能坐在这里、又说上这么久的话,她也没让人立刻叉出去的原因。
“妳说了那么多、分析了那么多……”王氏缓缓地睁眼,看向对坐的人,眼神奇异,“妳有没有想过,我出面、不但没能扭转局面,甚至还可能会让情况更糟?”
齐玥眼神一凝,没有接话,但表情也已经说明了一切。
王氏这两年撒手不管家里事,以前的烂账自然就直接转到了齐玥的手上。王氏以前住持中馈时,到底都截下了多少帐,齐玥自然是一目了然。而自从齐涵青死了,青铜一脉都只剩余鉴宝一途上、资质较为平庸的三个孩子;少了主心骨,王氏也不再参与族中事务,青铜一脉自然讨不得老太爷们的欢喜。
老人家再怎么样、也只会先去检讨外人,最后才是检讨自己的孩子;别人家的女人嫁来咱家,一旦不能为夫家挣荣,就会被划分到愚妇的范畴……再说王氏嫁来后,齐涵青虽然荣极一时、但也不过三五年,最终还惨死……
由王氏去劝服,恐怕、还可能真的很有难度!
“但是…...”
“不用但是了。”王氏平静地说道,“玥姐儿、九娘……让二房一家子就这么搬出去,也没什么不好的。”
齐家已经扭曲了,也已经不再是老祖宗当年那番、纯粹只追求着自己技艺的时候了。
若子孙能脱离这几个整天只为了家主之位、只想管着家族名誉、只想攀龙附会、根本不管后代死活的老家伙们──齐家或许,还有死灰复燃的一天吧?
不自见,故明;不自是,故彰;不自伐,故有功;不自矜,故长;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这书这话,王氏曾听父兄背诵过无数次,一转眼,这道理,天下苍生、又有几人能有机会开窍明了呢?
齐玥看着王氏微微蠕动的嘴形,袖中的手轻轻一抖,旋即明白她的意思,恭恭敬敬地一礼后、不再多言,随即于晓书的服侍下,静悄悄地离开了这个时间几乎已经停滞的院子。
“娘子?”回了琇院候,素娟把其他的小丫环都给赶了下去,亲自捧着茶服侍着──就怕自家主子因为被王氏拒绝,可能会气得蹬鼻子,甚至说出一些太过孟浪的话。
“无事。”齐玥抿了一口热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既然王氏都说道这个份上了,她再怎么顾及齐涵璋的意向、恐怕也无既于事。
那么,她能做的,也就只剩下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把那个‘镜中人’给揪出来了!
“素娟,妳让他们去查查雍王府的动静。”许久,齐玥低沉的声音、淡淡地飘入了这位大丫环的耳里。
雍王,十一皇子,继太子之后、最有皇相的几位皇子之一。
素娟强忍着心中的惧怕,低着头、趁着人不注意时,悄悄地到前院去传消息了。
齐玥又去了隔壁的阳院陪了齐南阳一会儿,问过了他的复原状况,便慢吞吞地回了自己的书房,亲自磨了墨,练起字来。
等到素娟回来,就见自家主子像只跌了泥坑的小花猫──细腻白皙的脸蛋、手腕、袖口上满是墨渍,偏偏人是满脸严肃又近乎自.虐.地练着字,笑也笑不得。
直到掌灯时分,齐玥整整写了十几章的字,这才稍稍平复起心中涌现了那阵挫败与恼怒。
“走吧,替我收拾一下。”她淡淡地对正打算要摆膳的几个丫环说道。
“娘子!?”素娟最先反应过来,有些不赞同地说道,“这周已经酉末了,您还要出去?”
“我心中有数。”齐玥没有理会她担忧的眼神,“爹那里我会去说,妳们先帮我换件衣服,等等要是太晚、我会直接歇了玥阳楼里。”
~~~~
^_^
==推捧油的一本书==
,当家庭主妇穿越成为贫苦小村姑,还面临被卖身为奴的威胁,苕花唯有努力挣银子摆脱这渣命运!
下有直通车,大伙儿看了太沉重,可以去她家坐坐!
070. 救援(二更)
齐玥亲自坐镇,张陆聪跟在旁边带着人马搜查,连着两天忙到人仰马翻、齐玥几次都是匆匆回琇院洗数一番、再趁着几个丫环的掩护之下,溜回玥阳楼继续做事。
但就是这样,愣是让她在这之间,发现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三年前她组建擂台赛想吸引藏弓出现时,有不少人家卖着齐涵璋的面子、让族中的人或是子弟特地来京城撑场子──但唯独淮西陈家的双生子,整整要一个月都没有见到人影。
齐涵璋推算了时间,问了府衙和城卫都没有两兄弟进出的消息,这才又返书回淮西陈家,但紧接着齐家自己出事,陈老千里迢迢来一趟,住在玥阳楼半年、同齐涵璋一起找了各个可能有两兄弟下闻的地方──最后只找到了被劫匪夺去候,再辗转变卖的陈家古物……
种种迹象都显示,人找不到了,不是失踪、可能也已经殒命了。
陈老伤心欲绝地由前来的陈家族人接了回去,不久就大病了一场、落了病根,直到现在还是常常会卧病在床。为了避免老人堵物思情,当初找人的画像干脆也直接留在玥阳楼,淮西本家中两兄弟的东西、也统一都收了起来,就怕会让老人看见。
而自洪窈.娘死后,为了尽早找出那名乐师的下落,齐玥干脆让人去舞乐坊及邻口述中画了那乐师的画像──却没想到那乐师的外貌、竟神似陈家兄弟的画像!
齐玥当下就傻眼了,回头问了齐涵璋,经由几个特殊习惯比对后,齐涵璋也是满脸的讶异。这下子不只得厘清事实,还得要把人给找着了!父女两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又让魏琛寻了以前的几个老朋友、甚至又出动了藏弓,这才在曲江的秋陵桥下逮着了兄弟俩中的一人。
而光就这一人。已经够藏弓皱眉了。
“另个你们让人接着搜吧!”藏弓抱起了先找到的弟弟陈沐,表情凝重,“依我看他的伤势。另个肯定也跑不远了……”
“他怎么样了?”齐玥关切地问道,旋即、却是先发现了藏弓的神情不对劲。
接着。齐玥看向那被月色照得一清二楚的陈沐的脸,忽然脸色一遍,手是用力地握住了藏弓的手臂,声音干涩地要说不出半句话,
“他……受的是什么‘伤’?!”
藏弓意外地低头看着那脸色倏地惨白的小女孩,心里虽然犹豫着该不该说、但理智已经够冷静地,让他的嘴抢先开了口。
“回去说吧!此地不宜久留。”
齐玥紧绷地点了点头,招来张陆聪、简略地解释了两句、又托他给齐涵璋代话后,便急急忙忙地带着藏弓七拐八拐地回到玥阳楼,直接去了自己经常歇息的客房。交待了藏弓两句,自己就出去张罗东西去了。
陈沐高烧不退,不知他已经烧了多久、竟是虚弱地连打摆都只能微微地抖着、汗也留不大出来了。藏弓探手一把脉,知道他的情况已经相当危急,左手一扣他的脉门。就打算先强灌自己的真气进去……
“别闹──!”蓦地,拿了一堆东西的齐玥、带着两个扛了装满热水的木桶的小厮,猛地推门而入。也不知何时、她头上的儒巾已经蹭歪了,但她正忙得脚不沾地地,拨也没空拨一下。
指挥着小厮兑好了温度适宜的洗澡水。齐玥便让藏弓先把陈沐给拨干净了丢水里去,她则是拿着温热的水、掺了几许盐与糖进去,在人进了水里后,就在藏弓的帮忙下、目不转睛地将一大杯味道恐怕是相当诡异的水,给陈沐毫不客气地灌了下去。
“那是什么?”藏弓看着齐玥一面面不改色地又配了一大杯,半刻后,又给陈沐把了脉、惊讶地发现他有开始慢慢回稳、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妳给他喝了那个……为什么会有用?”
扎针虽然反应快,但在人身体太过虚弱的状态下,硬是扎针绝对会在日后、对人留下不可抹灭的伤害。
这也是为什么藏弓会在喝中药太慢的前提下,宁愿把自己的真气渡给陈沐、也不肯给他扎针的原因。
但齐玥明明也只是给陈沐喝了一杯奇怪的水,但他却能开始小幅度地稳地下来?
“他留了好几天的汗,恐怕也已经饿了不知多少的时间了。”齐玥手里的动作没停,又拿出一罐从灶房顺出来的苦茶油,表情僵硬地地给了藏弓,“那杯水里掺了盐和糖,可以补充他流失的汗水与养分。”
藏弓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虽然还不到完全了解、但他会记着,等事情都解决以后再来找齐玥问个分明。
但是,手里的这罐油……
“我记得,这是李大娘最宝贝的一罐油……”
“因为苦茶油最温和、也最好!”齐玥脸色极差地别了过去,冷声说道,“你这么急急忙忙地带他回来,不就是为了这个么?还不赶紧拿着这油帮他把东西弄出来!?”
方才灌盐糖水时,她的眼角余光还是多少有瞄到靠近陈沐颈侧的痕迹。
她穿越来前,演艺圈里藏污纳垢地、她什么东西没有看过?
就算你人再洁身自好、再怎么努力,要是机缘不够,也很可能遇到这样的对待……
而陈沐颈侧的痕迹,很明显的就是……
“妳知道!?”藏弓满脸怀疑地看着齐玥,“妳不过是个尚未笈笄的小丫头,妳爹也是个洁身自好的人,整个齐家也没有犭夹玩男.伶的人……这种事情,妳到底都是从哪里听来的?”
“救人要紧。”齐玥没有闪避藏弓的视线,“等咱们把他们兄弟俩都救出来,你可以尽管问。”说着,她转身走到屏风外,对着浴.桶一侧的人冷道,“你先帮他把东西弄出来,等等还得让他再喝一次水和上药……否则、你医术再高明。他也是神仙难救了!”
她不是特别懂相应的解决方案,只能把自己多少听过的方法和补救措施、尽可能地给他们找来。
依照陈沐的状态,齐玥敢肯定。哥哥陈弦的状态只会更糟!
但……先救人要紧!
“玥姐儿──!”忽地,齐涵璋等人‘乒乒乓乓’的声音。自玥阳楼下响起。
齐玥提着的心,顿时落了下来,人急急地往外走,却还是对着屏风后的人说道,
“那瓶苦茶油省着点,明天我再让人去买。等等我们会把另一个人也移过来,一起照顾会有效率的多!”
接着。也不管藏弓是怎么应的,她便挺直了背脊,脚步微微踉跄地冲下楼去……
藏弓呆呆地听着那门‘砰’地一声关起,双手悬在半空。迟迟没能落下。直到浴桶中的人‘啊──’地一声开始说起了糊话,藏弓这才慌慌张张地低下头,挽起了袖子,低声说了句‘冒.犯了’,便开始清理了起来。
而楼下的齐玥。面对着灰头土脸的一群人,实在不敢相信他们一大票的人,竟然连个受重伤的人都找不到!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齐玥紧张地问道,“您是受到攻击还是阻挠了么?为什么会变得这么狼狈?”
“主子,咱们其实已经找到人了……”张陆聪顾不得主子忽然大.变.身成了女的。急急忙忙地说道,“但是有另一拨人提早赶到,在咱们面前,先把人给救走了!”
“恐怕不是救吧!”齐玥冷笑,“是怕又被咱们给‘抢’走了!”
“妳这话是的意思是……”齐涵璋眉头顿时皱得死紧,“他们两个是逃出来的?!那乐师和洪窈.娘的事儿又该做何解?”
“这事我有猜测,但并不完整。”齐玥脸色不是很好,“等楼上的人先醒来,咱们再好好问问吧……”接着,又怕让人觉得敷衍,喊了刚刚两个小厮说道,“大伙儿都辛苦了,等等我喊灶房给大家做点夜宵,现在都先去洗漱一下吧!虽然是春天、但夜露风霜重,都还是别大意了!”
说罢,她拉着齐涵璋上楼、又对张陆聪点头示意,就抛下了楼下的一伙人,先回去陈沐的房间,看看状况怎么样了。
“怎么样?有没有好一点了?”齐玥看着被包在棉被里、间歇地说着呓语的人,问道。
“简单处理上药后,我又喂他喝了一大杯的‘水’,现在呓语说的少多了,脉象也不再像意开始一样那么乱。”藏弓看了看齐玥身边的齐涵璋,眼神又再两人身后溜达了一圈,脸色有些不好地问道,“另个人呢?”
“没来得及。”齐涵璋凝重地说道,“我们到之前,已经有人先把他给带走了!”
“哥哥──!”蓦地,床上的人大喊了起来,吓得三人均是一惊,藏弓脚尖一点,迅速地移到了床.边,压住了陈沐的双手,对齐涵璋说道,“齐四爷,压住他的双脚!齐玥,妳拿着旁边的不先给他咬着!”
两人听着也立刻反应了过来,均不再多说,三步并做两步、迅速地把人给制住了。
身.体虽然得到了照护,但是精神却依然困在噩梦里走不出来。
少年绝望般的哭喊声,响彻了整个夜晚,令人心神俱焚。
~~~
我……我真不是后妈来着>_<”””
明天应该可以三更么么哒?
==推荐盆友的书?,下有直通车==
简介:
娇蛮公主亡命重生,竟成乡野村姑?
从龙门到农门的不华丽转变,
从凤凰到麻雀的超级大逆转,
且看娇娇女如何适应农家生活,运用空间谋富贵!
071. 苏醒(一更)
陈沐整整高烧了三天,才终于不再呓语、情况也才真正地稳定了下来。
这期间,藏弓因为还得回去给齐南阳施针,而刘大夫需要随时待在阳院来控制齐南阳药浴的温度,如此一来、稍微了解陈沐状况的齐玥,就被留下来跟着一起轮班照顾人了。
“娘子,您尚待字闺中呢──!”玉如一向活泼胆大,再加上齐玥sī下从不与人红脸,也就敢再陈沐昏mí时,朝的她说上两句“这要是让未来的姑爷知道了,只怕会气疯头了!”
“哪有那么严重?”齐玥又给陈沐灌了一杯盐糖水,神情坦然地转头看向自己的丫环“他这状况妳们几个也不见得就适合帮忙,我有先与藏弓大夫学过、这会儿直接上手也比较不闹事。”
其实是齐玥不希望有太多人知道陈家兄弟的遭遇。
古代犭胃玩男.伶的事虽然屡见不鲜,但毕竟是只存在于上流社会、一般平头百姓也很难有机会接触到。齐玥不清楚玉茹等人对于这种事情的看法,但基于尊重问题,她还是决定要把事情瞒着──
反正擦身体什么的有藏弓代劳,她只需要换换退烧的巾帕、再视情况给陈沐补充上盐糖水,也不算什么严重的〖肢〗体接触……吧?
陈沐悠悠转醒时,两耳彷佛塞满了轻柔的棉huā、眼前一片模糊,感官也变得相当迟钝──挣扎了半晌,才听到一阵温和而从容的说话声、正在自己头顶上响着,彷佛乌云间破开的一束曙光,将他的感官给带回了现世。
“……他应该快醒来了,身上的状况、来得及处理好吗?”齐玥因为背对的关系,没有注意到chuáng上的人正慢慢地睁开眼,而是低声仔细地与藏弓讨论着。
“……他身上的痕迹已经基本淡掉了。股间的撕裂伤有我的处理、这两天也可以基本痊愈……”藏弓话声一顿,淡淡地瞥了chuáng上那僵直的人影,继续对齐玥说道。“只是身.体.上的伤痕能够用药与针治愈,精神上的伤害……只怕还需要相当长的时间来缓解──甚至。可能一辈子都会留在那里,没有办法好转。”
“这个我知道。”齐玥脸sè有些凝重“陈弦依旧下落不明,比起陈沐的状况,只怕会更不乐观……我已经让人先送信给淮西陈家的当家,先让他们那里拨点人过来,毕竟咱们和缓些、又有熟人相陪的状况下……陈沐的精神或许有机会能够恢复得快些……”
她前世是演员。虽然运气好没碰上潜.规.则,但也因为长期转换再各种角sè间、多少也有难以从入戏状况抽.离的时候,而不得不求助于心理医生。在这种时候,如果能有个相当要好的朋友或家人陪在身边。其实可以有相当程度的安抚心理暴.虐和自暴自弃的情绪。
“这种说法我倒是第一次听到。”藏弓见chuáng上的人、已经有大幅度地扭头的举动,于是迅速地说道“听起来虽然很合理,但到时候还是先问问他怎么想吧!”
随即是走到chuáng边,拉出了陈沐藏在棉被里那瘦骨嶙峋的手。面不改sè地切了脉“好了、人都已经醒了,再怎么睡也不可能改变问题,就不要逃避了吧!”
齐玥微微地瞠了眼,知道陈沐是在装睡。也没有勉强,只对着藏弓点头说道“既然他醒了,我先下去让灶房做点比较清淡的暖胃的东西上来给他吃吧!这里就先交给你了!”
说完,脚下没有任何迟疑,转身便是轻盈地快速离去。
藏弓看着chuáng上的人微微动了动,眼神一暗,嘴里没有方才承诺的温和,而是有些犀利地说道“这里对你来说是绝对安全的,也没有人会歧视你的遭遇。要是你是个男人,就该给我立刻坐起来,想把法打起精神,然后跟着咱们尽快把你的哥哥给救出来!”
陈沐的眼皮一阵狂颤,嘴chún咬得死紧,额上的青筋暴lù,抓着棉被的十指枯瘦得可怖。涓涓的透明水痕从眼角滑落,打湿了枕头,喉头滚动着、呜呜咽咽地抽着,哭得全身痉挛,怎么也停不下来。
“还有力气哭的话,就给我噤声、把力气攥着!”藏弓一巴掌拍在了chuáng头,眼神锐利而冷酷“人家齐家父女为了你们兄弟huā了大把力气,可不是为了救一个疯子出来的──!不过就是被逼着雌.伏于人的身下几次,有必要一哭二闹三上吊么?只要我们都不说出去,又有谁会晓得!?不要把自己弄得紧张兮兮的!蠢货!”
或许是藏弓一席话,也或许是陌生但平和的气息让陈沐冷静了下来。
总之,当齐玥拿着一盅以鸡汤去油熬成的粥水上来时,房内的气氛虽然不算太好,但藏弓跟陈沐的反应都还算正常,陈沐甚至已经坐起了身,由着藏弓替他检查一些逃跑时所受的外伤的愈合状况。
“感觉还好吗?”齐玥对着陈沐惨白的脸lù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眼神清亮、手稳稳地拿过一张禢上的小桌、靠在陈沐的身侧,又把那盅煲粥放在他的面前,付上了一支小杓“你身体还虚着,只能先委屈点,这两天要先吃很清淡的东西,等到不再反复地发烧后,才可以开始掺一些油腥……”
少女的笑容如娘亲要哄他们兄弟别贪玩时一样,温和而纯净。手下的动作轻柔,甚至相当体贴地把东西都放在自己的面前,不愿意给自己太多的压力。
“……谢……谢谢……”陈沐低着头,纵使有齐玥他们定期‘灌水’,仍然是干涩得很,这时贸然的一开口,火烧般的疼痛涌起,却还是强忍的、硬是把一声谢给说完了。
“好了好了!”藏弓坐在一旁喝茶,对于陈沐这种只对女xìng‘低头’的举动感到相当不悦,粗鲁地拿着茶杯敲了敲桌子,朝着陈沐颇为‘流.氓’地说道“有那个时间磨磨蹭蹭的,还不如立刻把粥给我吃了!一堆人还等着要我看病,哪有那个时间等你慢吞吞的道谢啊──!”
“他就是刀子嘴、豆腐心。”齐玥横了藏弓一眼,低头又笑着对有点呆愣的陈沐说道“藏弓大夫衣不解带地照顾了你三天,这才把你从鬼门关前面拉出来的。现在也是担心你身体太过虚弱,语气差了点罢了!”
“齐玥,妳再说下去,我就立刻回头拔了妳弟弟身上的针──!”藏弓不客气地踢了踢一边的椅子,态度‘配合’地说道。
齐玥没理那人别扭的幼稚行径。
只让陈沐先安心地在这里好好休息,又拿出他们当初被劫匪抢走的东西、以及一些古本放在chuáng边让他无聊的时候看,便又忙着下楼处理其他的事情──
今天是二房确定要搬离的日子,虽然只有搬到京郊,但也算是脱离族中自立门户了。不管怎么说,她身为晚辈、家里两个‘男.丁’又‘不方便’,只能她自己单独去代表送行了。
经过了这一次,齐涵墨本就不怎么高的地位,顿时又狠狠地下滑了不只一个档次。二夫人虽然还是恭顺地站在他的旁边,但几个颇有眼sè的姨娘和儿女们,还是俯首帖耳地站在二夫人的身后──sī毫不觉得他们这位眼角尤带着瘀伤的男主人有什么可靠的。
几位老太爷都没有现身,王氏孀居不便现身,弄到最后,来送行的只有大房的齐南淮、四房的齐玥、以及五房的齐涵印夫妻俩。有鉴于大伙儿也都不再向以前一样能阔绰行事,大房四房送得饯别礼还有点诚意、五房送的可就完全掉面子了。
“二哥,一路走好。”齐涵印一如往常地狗.嘴吐不出象牙,大咧咧地站在那、脸上毫无半点该有的‘感伤’,看着萎了齐涵墨,只拿了一把檀木香扇塞了自己哥哥的怀里,嘴上还没有半点危机意识地说道“至少你们以后还住在京郊,如果过得无聊了,还可以回来看看……”
五夫人看着齐玥有些嘲讽的眼神,再听着丈夫不着调的发言,忍不住轻轻地‘咳’了一声,拉着二夫人的手、又让身边的丫环送上一个深红sè的漆木盒,低声说道“老太爷不出面,咱们也不好太过明显。这里头是咱们做弟弟、弟媳的一点心意,虽然不怎么值钱,但还是顶用的……”
二夫人本就不期待五房能有什么友善的动作,如今见到五夫人‘诚意满满’的样子,还是有点惊讶的。
闻言,亲自拿过了那漆木盒,入手一轻的重量、她也没说破,就笑笑地道了声谢,随即转头看向齐南淮与齐玥“难为你们两个来了,这事儿本不光彩,你们二伯母原该送点什么的、反而是让你们送了东西了……”
“没事的。”齐南淮儒雅地一笑,这几年连续的跌宕、让他整个人蜕变得相当剧烈,此时面对二夫人这种愧疚、却无法有任何做为的情况,也能从容应付“希望接下来一切都能顺顺利利的,有任何事、只要是侄儿能办到的,您只管说!”
齐玥倒是没什么感人肺腑的台词,让素娟把程仪送上后,便是依序地行了礼,便转身赶回玥阳楼去。
有些事情,大伙儿心知肚明即可。
说再多,也是无用。
~~~~!。
072. 谈判(二更)
齐玥离去后,房里便只剩chuáng上的陈沐、以及坐着淡定喝茶的藏弓。
陈沐看着冒着温润热气的碗盅,迟疑了小半刻、终于是在男人责难的眼神中,慢慢地吃了起来。只是,男人的视线太过专注而审视,这让已经颇有yīn影的陈沐实在难以保持冷静与漠视……
小半碗热粥下肚后,营养与力气自胃部涌向四肢全身,陈沐抬头与男人对视片刻,终于是忍不住地说道,
“能不能麻烦您别一直看着我?!”
藏弓嗤笑了一声,微微侧抬了下颔,不屑地说道,
“自作多情的小家伙,别以为有了一就有二……你还不是我看得上的!”
陈沐被这通又贬又讽的话给刺的满脸通红,转眼想到当初所受的屈辱、整个人又顿时委屈地推开了那张小桌子,屈膝缩着把自己弄成一团,把头埋起、肩膀又开始一抽一抽了起来。
“装的还真的tǐng像一回事的!”藏弓就算知道他是真的难受,却也不打算说什么安慰的话。眼神冷冽,‘砰’地一声就把茶杯放回桌上,人是滑开了椅子,走到chuáng边,一脚踩在chuáng沿,手靠着膝头、语气不淮好意地说道,“我当年才八岁,受的委屈只怕比你能想象的、就已经还要多上不知道几倍──可那时只要我敢哭,师父就会直接把我给扔到万蛇谷或差不多的地方去、让我跟成千上万的毒蛇与各种恶心又会吸血的东西,好好一起‘冷静’几天,再把我带回去继续教导。”
“全身上下不知道被那些恶心的家伙折腾了多少次,中了千奇百怪的毒、忍受过剔骨抽筋的痛、yù过比催.情.香更可怕的春.药,我现在还站在这里了?”
“有委屈,哭个一会儿也就罢了,难不成雌.伏太久,你也跟娘们一样了?依我看,就是齐玥这个真姑娘都比你还爷们──!”
“不要再说了──!”陈沐气得连嘴chún都咬出了几缕血迹,双眼通红地瞪着chuáng边的人,“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
藏弓可一点都没因为他这付要崩溃的样子而心软,他一把拉起了陈沐的衣领,像是拎小.鸡.似地把人给捞了起来,让两人眼对眼、鼻对鼻地,
“你想想你还有个哥哥下落不明,他也许比你之前还惨、甚至得连着你的份,受到各种更难想象的对待!你在这里猛掉豆子又能干嘛?求阎王收你都没人要!给我收起你的眼泪,再让我看到一次、我就亲自把你的眼睛给弄瞎──!”
于是,在齐玥再次回到玥阳楼后,就只见他俩气氛异常‘和谐’地待在房里,一个安安份份地喝着药、一个安安静静地喝着茶──但怎么样就是毫无半点交流,让人看着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陈沐被藏弓一翻夹枪带棍的话给骂醒了,这会儿看着神态间难掩疲惫的齐玥,只觉得有说不清的歉疚。一双眼睛巴巴地看着她一路来到chuáng前,又深呼吸了好半晌,这才在藏弓奚落的眼神中,难耐地开口道,
“我……大概知道……我大哥会在什么地方。”
“雍王会做这种事!?”齐涵璋看着女儿,有些不敢置信,“那孩子一向乖巧懂事,成熟又稳重,怎么可能会强.抢.民.男?”
齐玥神态平和,但忍不住想到前两世的记忆,却又忍不住有些心痛。
“爹爹。”她只听得到自己的声音毫无半点起伏地响起,“就女儿所知,这恐怕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只是这次是因为手下有人急着抢功,闹不明陈家兄弟在府里的身份,这才被兄弟俩人给混出了府而已……”
周廉彻喜欢自己的哥哥,但这种悖德又不容世人所接受的感情,只能让他日复一日地从心里慢慢崩溃。齐玥第一世劳苦功高,做尽坏事却被囚.禁在府中被活活烧死,就是因为她误闯了醇亲王府‘真正的后院’,亲眼见到一个个肖似周廉彻的清.倌与男子,从而发现了这段感情。
周廉彻最后也确实有率众‘清.君.侧’──但只是找了俱尸体充了数,却把真正的人给做了禁.脔,关在咸阳宫里,日日夜夜地折磨着、‘爱’着、折磨着彼此。
陈家兄弟的轮廓与周廉谦安静的样子、颇有异曲同工之妙,估计是两人当初遇到劫匪,逃跑之际巧遇了回京的周廉彻、这才被一不作二不休地给带回府……几年下来,最后便成了这付模样……
周廉彻对于自己哥哥的执着已经到了病.态的地步,虽然取了齐玥做正妃、却是一次也没有发声肌.肤.之亲。两人之间似友非友、似君臣又似敌人,倒是从没有再更进一步的接触。
或许,曾经的那个齐玥有爱慕过自己的君夫。
但也或许,在那一旨圣令后,她那份微不足道的爱慕也随之逝去。
来来回回地折腾了两世,直到她提前勾出了藏弓、又救下了陈家兄弟,齐玥这才明白,‘自己’一直以来对周廉彻的那份微妙的感情,已经如消了气的气球,软趴趴地垂倒在棍子上,徒剩一份干枯的记忆、在各种动dàng的氛围中飘摇着……
“玥姐儿?”齐涵璋正同张陆聪等人讨论着该如何营救陈弦,许久没有听见齐玥的声音、转头才发现女儿不知何时已经整个出神地盯着远处,脸sè极差,表情紧绷──彷佛随时都有可能会哭出来。
齐玥心里有事,自然没有发现自己已经成为了大家的焦点。
直到齐涵璋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这才猛地回神,看到了大伙儿关心的眼神。
“主子,都忙了几天了、您要不要也先去休息一会儿?”张陆聪刚刚发现自家主子从郎君变身成娘子,齐玥本来‘耐.操.耐摔抗打又英明’的形象、顿时变得‘身jiāo体弱多愁易推.倒’的模样,忍不住把睡眠不足的黑掩待解读成过于衰弱,立刻殷勤地催着人回去休息,还道,“反正只差着该怎么把人给救出来了,您就放心地把事情都交给咱们吧!”
众人:“……”
硬生生地把还在找人会在雍王府邸、还是京郊别院的进度,给缩到只剩救人这一项……
是说幕僚都是这么擅长睁眼说瞎话的么?
但齐玥已经带头忙活了这么多天,他们是男的、总归身体的底子会比较好些,就是熬上各把个月也不打紧──
可齐玥就不一样了……让她去休息休息……好像也是应该的!
最后齐玥是一脸莫名奇妙地被一群表情殷切的男人,给恭送上楼休息了。
也可能是真的太累的原因,她一夜睡得酣甜,直到隔天日上三竿了,才被腹中阵阵的饥饿给饿醒。
顶着一窝乱发,又mímí糊糊地在闻讯而来的几个贴身丫环的帮助下,这才又穿回了一身利落的男装,投入了后续的处理之中。
“主子,这件事情……恐怕不是太乐观。”张陆聪满脸严肃地站在齐玥面前,脸上的胡髯一颤一颤地,眼眶凹陷,看上去倒是有点惊悚。
“你说,雍王提出他只愿意跟‘任钥’谈判?”齐玥满脸复杂地复述了一遍这位幕僚的话。半晌,不解地摇了摇头,“我与雍王素昧平生,为何这位天之骄子会想与我见上一面?”
“在下已经让人反复查了又查、也与四老爷想了又想的,却始终猜不透原因。”张陆聪是个尽责的幕僚,平时也颇能举一反三;但毕竟还是mō不太准这些权贵的脉门,苦思了半天,最终也没能参悟半点东西。
齐玥倒是占着重生加穿越的优势,片刻间、就明白了这位主的意思。
“最近陛下的身体……还康健吗?”
张陆聪瞪大了眼,很是惊讶地说道,
“在下也是托了一层又一层的关系,这才隐晦地听说陛下都长居在咸阳宫里,已有半月有余没上朝了……”
“那么,五皇子这阵子又是不是特别的活跃呢?”齐玥心中的怀疑得到了初步肯定,余是再接再厉地问道。
“曲贵妃一党,最近对淑妃娘娘的父亲和兄长、的确都不怎么友善……”
“那就是了。”齐玥站起身,走出了书房、一路向陈沐所休憩的房间而去,“你回了那份拜帖吧!就说时间与地点随他订,我们这里只要求要完完整整地把陈弦活着带走。”
“您、您真的要一个人……”张陆聪闻言,顿时一个大跨步,将齐玥给拦在了走廊中间,“这太过危险了,您且需三思啊──!”
“多说无益。”齐玥沉着一双墨玉眼,脸sè倒是如长、相当平静,“救人要紧,就算我真的去了,雍王也不可能伤及我的xìng命的。”
“您又怎么能这么肯定?”张陆聪不同意,“要是雍王忽然回心转意了呢?又或是……他忽然改了主意、想……”
“所以,我这不是正要去找陈二郎君问么?”齐玥微微一笑,“如果张先生还是不放心……那要不,咱们一起去吧!”
~~~~
考试念书好累…ORZ
素不素偶没吼两声求订阅点击票票收藏评论,乃们就安静下来惹呢?QAO”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