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 荒古元灵异世界
硕大的天穹鼎悬浮在云巅之上,缓缓旋转的紫色鼎身上,浮满了神奇形异的怪兽,或血牙厉爪,或暴目狰狞,或愤怨怒吼,胆颤心惊。天穹鼎散发的万千能量束牵引着其周围一千八百个岛屿,这些岛屿在空中浮落无秩,大小不一。鼎身一侧三道显眼的爪裂缝不时地溢出红色的能量。
飘浮的岛屿群在云雾中若隐若现,岛屿下方空蒙大荒中,杳霭群山,古木参天,炎海积蒸,阴幽异晦。其中不时传来阵阵异兽的吼啸声。
传说,星胎增生,山海变迁的荒古大陆上,开始出现了形态迥异、不可思议的生命元灵。它们以灵人和异兽的形态,原本共生在一块空蒙大荒中,探索着生态界的无穷能量。拥有锋牙利爪的异兽族先于灵人族获得灵修优势,各族间因生存补给和领地征斗不休,相对弱势的灵人族只能在大荒泽中夹缝求生。
在灵人种族存亡之际,一灵人独辟蹊径以力天封证道。上天赐名“古”,封号为“帝”,古帝天封之时,万兽臣服,天降祥瑞。古帝为护得人类一方平安,散尽毕生修为和天封,炼化出天穹鼎,用天穹鼎之能量在大荒泽上拉起了三千岛屿飘浮空中供人类生存。
【十万年后的一夜】
皎洁月光下,巨大如山的异兽白虎蹲坐在怪石嶙峋的悬崖边上,银黑相间的虎皮闪耀着银光。虎爪不经意间拂过山崖,瞬间崖壁断裂,碎石滚落。虎眸中的星辰不断的崩碎重组,映射出无比的威严。
大兽望向对面,远处悬崖上一黑袍男子。灵修的光芒反射模糊了男子的面容,其随风飘动的衣褶使得空间扭曲塌陷,流转的光芒又不停修复着破碎空间。
一时间,一人一兽陷入沉默,只听得瑟瑟山风在山谷间回荡。
“决定了吗?”母白虎的的眼神透露着复杂的情绪。
“对!”黑衣男子的双眸无悲无喜,低头看着悬崖下翻滚的瘴雾。
“动手吧,让我看看这些年你学得多少东西。”白虎起身一个抖擞,山风竟也被凝固停滞。
黑衣男子缓缓抬起胳膊,此时本要捏诀的手指却微微有些颤抖,久久无法捏下。
“嗷!”白虎一声虎啸,俯身一个冲跳朝黑衣男子扑了过来,而刚刚白虎所在的悬崖因承受不住如此大的力道瞬间崩碎。
“什么时候如此婆妈了,出手吧!”白虎呲着獠牙朝黑衣男子扑来。
黑衣男子缓缓闭上了眼睛,就在白虎扑到他的一瞬间,拇指和食指捏在了一起。张嘴轻轻吐出了一个字。
“夺!”
只见白虎周边的空间瞬间被扭曲禁锢,白虎的攻击戛然而止,流光溢彩的银色皮毛瞬间被红色浸染。虎眼中的震惊变为慈祥,随即无神暗淡了下去。
“放过他吧。。。”白虎的声音在骤起的山风中缓缓散去。
黑衣男子轻声呢喃道:“母亲”。久晌后,他转身撕开虚空缓缓离开,一滴眼泪从虚空中洒落,在滴落地面的一瞬间,白虎的躯体轰然倒地,巨大的躯体缓缓幻化为一名慈祥女性。
白虎死亡的区域,天地同悲的异象,持续了三日久久不曾散去。大荒泽上沉寂已久的火山同时喷发,倾盆的大雨冲刷着整片大地,而滴落的那滴泪,为白虎罩化了一片结界,让天地异象不再惊扰白虎的沉睡。
一位英姿勃发,头戴王者束冠的少年,抱着中年女性的躯体怒目圆睁,大荒泽和弘空大陆一直回响着他的怒吼:“弑母之仇,我少伐要你万民陪葬!”
当夜,星空中灭世的天劫击碎了无数星辰,持续半月的天劫几乎要把漫天星辰全部打落。随即,上天赐名黑衣男子“法”,封号“帝”,衣衫残破的法帝从星空归来,一言不发地一步一步走到了天穹鼎下。
所有灵人心有灵犀的同时望向了法帝。
法帝在天穹鼎下为所有灵人颂道七日,为人类开启了修炼法门。就在第七日时,大荒泽内天封大劫发生,天劫中心处,陆地几乎被击沉。一只奄奄一息的白虎身上鲜血淋漓,绽开的伤口深可见骨。但白虎少伐却猖狂地大笑着。
天劫散去,人类和异兽的灵魂深处同时被一声振聋发聩的天音震得几乎灵魂离体。
“伐!”
年轻的白虎少伐成功天封,赐名“伐”,封号“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伐尊忍着伤势闭目猖狂地大笑着。
随即幻化成一位英姿勃发的男子,一步便从大荒泽飞升到弘空大陆法帝面前。
颂道完毕的法帝缓缓睁开眼,看着眼前表情复杂,咬牙握拳的男子。
“七日,比我想的要早一些。”法帝波澜不惊地看着对方。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怎么做得出来……你怎么做的出来……你怎么做的出来!兄长?”男子气急而笑,眼中的火焰把空间都烧得扭曲了起来。
“无需多说,战吧。”法帝言罢挥手将伐尊和自己带入了星空之中。
大战持续了多日,人类期待地望着天空中不时被战斗余波触及坠落的星辰,没有人知道域外的战况究竟如何,所有人只能在默默为法帝祈祷。
而就在大战落幕之际,显露败迹的伐尊恼羞成怒垂死一击,一只硕大的虎爪从天际朝着天穹鼎直直地拍了下来。
“当!”
岛上的居民无法承受如此灭世的声音,纷纷捂着耳朵痛苦地躺在地上,耳间淌下了鲜血。
“轰轰轰……”
天穹鼎上出现了三道显眼的虎爪裂痕。天穹鼎内的光束不受控制地断开了一千二百条,而对应的一千二百岛屿在失去光束的牵引下瞬间崩为齑粉。岛上的居民甚至一声惨叫都没发出就随风而逝。
域外传来了法帝的怒吼声。
“孽障,饶你不得!”
“你为了证道天封,杀你的养母时可曾想到?今日我带伤前来无法斩你,无法替母亲报仇,让你万民为母亲陪葬,足矣!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一章 少年私放重明鸟
【十五万年后弘空大陆】
一千八百座岛屿如众星捧月般围绕着天穹鼎缓缓飘浮在空中。其中一座名为边春岛的小岛上,一条拇指粗细的光束直插岛中央,光束和岛的衔接处,以此为枢眼画着阵法。边春岛在弘空大陆群西南端,岛屿建筑都以枢眼区域为核心呈放射状建造。这几日,又到了岛上每半年一次的祭天枢日子,众多本岛及外岛民众聚集观摩,一条通往枢眼的主路上,商铺云集,人声鼎沸,一片升平景象。
“快把路让开,岛府的春卫们回来啦。”路上的行人纷纷跑到路的两侧,将路中央让了出来。
一位身穿青色道袍,脚踩七星履的中年男子,紧锁着眉头,快步朝枢眼走去。但却听不到一丝他走路的声音。他身后跟着一群身着黑衣,臂弯处绣着“春卫”的武士。四名春卫抬着一个巨大的青铜鸟笼,一道熠熠发光的符咒紧紧贴在鸟笼上。
”此乃岛君亲擒畜生异兽,明日祭天枢,此兽凶猛狡诈,闲杂人等不得靠近找死“,笼左笼右同时有几名春卫齐声吆喝。一阵吆喝之后,枢眼路立即静了片刻,跟着人群又喧声四起,女子惊呼声,男子叫囔声,乱成一团。
铁笼里蜷缩着一只似鸡似凤的鸟型异兽,周身羽毛红得耀眼。翅膀伤口处缓缓地滴淌着血液。大鸟无精打采地看着四周的人类,仔细查看之下,鸟的眼睛内竟各有两个瞳孔。
“快看!岛主抓到了一只鸡。”路边拥挤的看客中突然钻出一个七八岁左右表情调皮的小男孩,惊奇地喊道。
“闭嘴,似鸡似凤,眼生双瞳。岛君亲下大荒泽怎么可能抓鸡回来!那应该是异兽重明鸟。”一位见识广泛的商家驳斥道。
“嘶!重明鸟?四只眼睛的鸟”众人皆倒吸了一口凉气。
好事的行人低声道:“听主岛的人说,重明鸟属于十大异兽氏族,她们都打不过,咱们岛君的修为好厉害,怕是已经在归法境界了吧!”
“这么漂亮的神鸟犯了什么错吗?”依然是那个小男孩大声的问到。
“漂亮个屁,异兽都是畜生,吃人不眨眼睛,要不是当年伐尊攻击,我们弘空大陆也不会掉落那么多岛屿,生灵涂炭啦,人类和兽族的仇恨不共戴天!“
“对对对,千万不要同情禽兽。”路边的众岛民叽叽喳喳的讨论着。
“明天将这畜生祭了枢眼,边春岛的排名又能提前许多了,千年的落岛期怎么也轮不到咱们岛了。”
我长大了一定要修复天穹鼎,这样也不用擒杀异兽了。男孩心里嘀咕。
这时,岛君及四名春卫快速走到枢眼大铁门前停下了脚步。后方远处跑来一名春卫,此人身材健壮,中年模样,布衣长裤,背负弓箭。小男孩看到这里,“嗖”的一下溜出人群,径直向后面巷子跑去。
“将这畜生锁进枢眼,明日祭祀天枢,所有岛民不得靠近。“岛君站在枢眼大门前发号命令。
”都退下吧““谕。”众近卫客应声作揖退下。
离枢眼不远的后巷内,名为泓午的近卫客面带喜色推开了红色的院门,小院很干净。三间明亮的北屋,炊烟慢慢从屋顶上轻袅地飘起。院子中央一名七八岁年纪的小孩憋红着小脸认真地修炼着,此人就是刚才集市上的男孩。
“夫人,泓一,我回来了!”
泓一快步跑向泓午,跳入了中年男人的怀中。
“父亲大人!”“娘,父亲抓兽回来啦!”
“哈哈哈哈哈,乖儿子在炼体。很好!”
正说着一位穿着朴素面色白嫩的气质女人从里屋走了出来,笑咪咪看着在院中嬉戏一团的父子。
“泓一,今日的锻炼时辰还没到呢。”
泓一吐了吐舌头,从泓午的怀中跳了下来,恭敬地回道:“还未完成,这就继续,娘亲,泓一乖乖练好功夫,父亲就带我去大荒泽好不好?”
“泓一,你还小,大荒泽异兽横行那太危险,等你长大再去,先好好炼体。”
妇人微笑着摸摸泓一的头。
泓午随妇人走到屋内。妇人娴熟地帮着泓午脱下了外衣。
“夫君,这次随岛君下界可有收获?”
“岛君功参盖世,一出手便擒获了一只小重明鸟。”
“重明鸟?四只瞳孔的神鸟?我听说那是异兽中的大氏族,这样擒了会不会惹来……”
泓午止住了妻子要说的话,“无妨,那只重明鸟还未成年,岛君刚刚拿下就斩去了它的灵根,氏族应该无法发现的。”
“那就好,那就好。”中年女人舒了一口气。
这时,泓午从蔽环中取出了一株色彩艳丽的红色花朵,递给了妻子。表面看起来严肃不苟言笑的泓午,心思却如此细腻。
“芊儿,这是从大荒泽采来的驻颜花,送你了。”泓午笑着看着夫人,眼神之中满是宠溺。
门外的泓一将脑袋钻了进来,歪头看着父母。
“咳……那个,父亲我也想要。”
泓一的母亲看着调皮好奇的泓一,不忍笑了出来。
“怎么会忘记泓一呢?”
说罢,泓午则从蔽环内掏出了一颗紫色果实。果实如桂圆大小,周身散发着紫色光芒。
泓一盯着珠子出神,八岁的年纪哪里识得这般神物。
“父亲,这是什么东西?”泓一压不住心中的好奇,率先发问道。
泓午将珠子递给了泓一,泓一小心翼翼捧在手心,仔细观察着。
“这是生在大荒泽的金丝柳的果实,平日里戴在身上有助人修行的奇效。”泓午略显粗糙的大手摸着泓一的脸颊,掌心内常年习武修行留下的老茧蹭得泓一一阵难过,连忙退了几步。
父母亲被泓一的少年可爱逗得乐了出声。
泓一不明所以,稚嫩的脸上写满了虔诚,他看着父亲一字一句地说道:“父亲,是不是有了这个。我就可以和街上同龄的伙伴一起去岛上的修行院修行了呢?”
泓午一滞,不知该怎么回答。而泓一的母亲则不动声色地在泓午身后轻轻地拽了拽泓午的衣角,泓午知晓妻子的意思,眼神也变得柔和起来。
“会的。”
泓午高兴地跳了起来。在得知自己能够修行,能够和同龄伙伴一起去修行院修行时,泓一想着自己终于不用每日在修行院外看着别人修行了。
“我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同伴!”父亲母亲还未来得及言语,泓一早一溜烟跑了出去。
“记得早些回来!”母亲嘱咐到。在看到泓一从门口离开后,泓一母亲回到了屋内。在伺候泓午换上便装后,男子面色凝重的看着妻子。
“这些年来,为了泓一,你辛苦了。”
“我刚才泓一脸色青白,试了试他的体质,看来岛君赐的功法也没有帮他固本培元呀,哎。”
妻子面露悲色,摇了摇头。
“这些日子我每天都按你交代的督促泓一修炼,怎么就不见起色呢。都怪我在怀泓一时生了那场大病,否则泓一也不会体质这么虚弱。”说完,妻子用衣袖轻轻擦拭湿润的双眼。作为近卫客的泓午不知人言可畏,平日里受人尊崇,但妻儿却难免遭人非议。泓一自幼无法修炼,但同龄人早已能修行。虎父犬子的闲言碎语自然传了开来。
泓午随即抱住妻子,轻抚着妻子的后背安慰着。
“罢了,泓一如果无法修行,那能快乐成长也足矣。”
躲在门外偷听的泓一听到这些,一时间难以接受。他落寞失神地跑出了家门。
体质虚弱。。。无法修行。。。
从小就一心想成为像古帝那样神明的少年,如今听到父母的对话,一时间无法接受。想到同龄孩子早已开始修炼得到父辈们的认可,内心不禁十分苦涩。自己平日里辛苦炼体修行,就是希望有机会成为家族英雄,光耀门楣。如今一时间听到这个消息,这让自己很难接受。
颓废的泓一在岛街上漫无目的地行走,不知不觉间却来到了边春岛枢眼附近。
“诶,下午岛君擒获的大鸟就关在这里吧?斩了灵根比我还可怜。。。”泓一抬头望着,大大的铜锁挂在铁门上。
“这可难不倒我!”去不了大荒泽,那见见异兽也是好的。在好奇心驱使下,泓一绕到枢眼正门后方,只见一颗枝繁叶茂的大树依踞在墙边,弯曲的枝干延伸到庭院之中。泓一看了看周围没人,像小皮猴一样快速爬上树干,又一个翻转踏着树枝就登上了墙头,这时只听一声“叹息”吓得泓一不小心一个脚滑,啊呀一声掉落枢眼院内。
“诶呀,我的屁股。。。啊。。。”刚一起身眼前的一幕让泓一瞠目结舌。
那只被岛君关在笼中的巨型红色大鸟,正睁开四只瞳孔的大眼睛看着他。泓一吓了一跳,顾不得屁股的疼痛,向后踉跄了两步,这只大鸟看起来有2米长,因为右腿受伤安静的卧在笼子里,艳红色的尾翼相间金色的的羽毛闪闪发光,这么美丽的神鸟,竟然是大人们说的弑人异兽,鬼才相信呢。自打记事以来第一次这么近距离接触异兽,随着视线转移,当他看到鸟腿上深可见骨的伤口时,泓一不由得皱了眉头。
“哎!你被斩去灵根,我身体孱弱无法修炼,咱俩也算是同病相怜。”泓一看着重明鸟眼神中充满了悲凉,却又觉得自己根本没什么资格来同情它。
重明鸟艰难地扑腾一下不成,便抬起头,悲戚地鸣叫了一声。
“谢谢你。”重明鸟口吐人言,声音性感雌美。
泓一被这突然出现的人声吓了一跳,连忙朝后退了几步。
“你……你居然会说话?声音还这么好听。”
“我是大荒十大氏族之一,重名族的公主,今天不小心被你们抓到也许是我命中一劫。可惜我还没有来得及和族中亲人告别便要天人永隔。”重明鸟的眼中落下了几滴泪。
“你,你别哭了,我叫泓一,你呢?可有名字?”
“我,我叫颜赭。”
一人一兽忽然陷入了沉默之中。
“呃,你是怎么被抓的。”泓一率先打破了沉默。
“我本在丛林间玩耍,却掉落陷阱,突然出现的中年男子法力好生强大,我使用了重明族的天赋秘术也毫无用处。”
“那人是我们岛君,岛上传闻他已经修炼至归法境界了。哎,可惜我不能修炼。”
“你为什么不能修炼啊?”
“可能是母亲怀孕的时候生病动了胎气吧,从我出生身体就比同龄人孱弱许多。虽然很早就知道自己不适合修炼,但还是一直希望能有改观,连岛君赐下的炼体功法都无法让我恢复,我骗不了父母,也骗不了自己。”
一人一兽再次陷入沉默。
“好好活下去,活下去就有希望。”颜赭眼神中充满了温柔。
“你自己都要死了,还来安慰我。”
颜赭昂起了头,双瞳中充满了高傲。“生死有命,我们重明鸟氏族从不贪生怕死,更何况我是公主。”
“如果我放了你,你能答应我,不回来伤害岛民吗?”泓一说。
颜赭低头沉思。泓一环顾四周,突然抬手撕下了贴在青铜笼上的符咒。
“你?”“私放我你会惹来杀身之祸的”颜赭内心充满了震惊。
“你说的啊,活下去就有希望。我听父亲说你被斩去了灵根,快点走吧,一会儿被岛主发现了你可跑不了了。”
重明鸟满含泪水的看着眼前这个男孩,泓一大力的从外面将青铜笼打了开来。
“泓一,今天的救命之恩,日后一定相报,你自己千万保重。”颜赭郑重地向泓一承诺道。
“我们是同病相怜的朋友,说这个干嘛。”
颜赭仔细盯着泓一看了看,仿佛要把这个人的容貌刻在心底一般。随即她用喙拽下了自己身上那根颜色红得发黑的羽毛,一阵漩涡包裹了重明鸟。这是重明鸟族长亲自为颜赭炼制的逃生秘术,在没有被符咒禁制行动的情况下,是可以无视结界传送的秘宝。
“泓一,保重。我们一定还会再见的。”重明鸟不见了,只剩空灵妙音在空中回荡。
“再见啦,记得你答应我的。”泓一朝眼前空无一物的笼子摆摆手。
正要转身离去时,重明鸟的离开触动了边春岛的警戒封印,一时间边春岛上预警的钟声忽然大响。
“铛!~铛!~铛!~”九声钟响迅速传遍了整座岛屿,路边的行人忽然神色紧张了起来。
“九声钟响,这是最高示警声,是有异兽入侵了吗?”行人和同伴低语道。
“嗖!~嗖!~嗖!~嗖!~”无数破空声传来,在岛上四处分布的近卫客迅速飞来枢眼,拦住了正要离开的泓一。
“重明鸟跑了,小子,你闯大祸了。”和泓午私交较好的一位近卫客看着泓一,脸色十分难看。
“好大的胆子,是谁放走了异兽。”岛君声至人未至。岛君府上空岛君的威压让全岛的人透不过气。
“私放重明鸟,死!”一束光剑从岛君府刹那飞至枢眼前,快得让人无法看清便刺向泓一。
泓午突然出现在了泓一面前,空手接住了光剑,但他被光剑震得退后了十几步,鲜血顺着泓午的手滴落了下来。
“父亲。”泓一看着眼前的背影。
“大胆!泓午,你也要叛出这边春岛了吗?”震怒的声音从岛君府传来,这声音竟震得泓午口吐鲜血。
泓午恭敬地单膝跪地,朝着岛君府方向喊道:“岛君息怒,属下不敢。逆子泓一私放重明鸟乃是大罪,但还请岛君念在逆子年幼不懂事的份上饶过一命。”
“这关乎边春岛安危,别说是不懂事的孩子,就是本君放了,一样万死难辞其咎。念在你多年为边春镇守一方的功劳,本君不计你忤逆之罪,速速退下!”
“如果岛君执意杀泓一,泓午愿为逆子受此罪罚。”泓午坚定地拜了下去。
“父亲,不要。”“岛主,泓一放的大鸟,别惩罚我父亲。”泓一激动地朝岛君喊去。
站在一旁的近卫长低声和泓午说道:“重明鸟氏族乃大荒泽灵力十分了得的氏族,氏族内有归法境高手的不下十位,而重明鸟族长的实力更是深不可测。岛君本斩去重明鸟灵根,让对方无从寻找,现在这孩子偷放了异兽,以边春岛的实力,根本无法有抗衡之力。这灾祸可是全岛的灾祸啊。“
“兄长的心意泓午受下了,但连儿子都无法保住,泓午这堂堂七尺男儿又有何颜面苟活。”泓午朝近卫长作揖拒绝了他的好意。
近卫长无奈地摇了摇头。
泓一擦了擦眼泪,坚决地跪在了泓午身旁。“岛君,泓一一人做事一人当。烦请岛君勿要责怪我父亲,这罪罚,泓一受了。”
第二章 边春岛祸事
“泓一,快住口!”泓午恼怒地看着泓一。
“父亲,原谅孩儿不孝,无法继续陪您和母亲了。可惜孩儿虽然万般努力,却依旧无法修炼,给父亲丢人了。孩儿愚钝虽然不能修炼,但又岂能愚钝至让父亲为孩儿挡此罪罚。孩儿不孝,只能来生再给您和母亲尽孝了。”泓一恭敬地给父亲行了叩拜之礼。
泓午神色复杂看着泓一,转身跪拜岛君替儿子求情。虽说近卫客隶属岛君统辖,但真正面对自己孩儿生死之时,又有几人能做到大公无私呢?
而还在家中的泓一母亲,在听到警钟声后看到夫君忽然神情严肃平地起飞,心底早已有不详的预感,如今慌张来到枢眼处看到夫君和儿子均在此处,哪里还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
“泓一,我的孩儿。”泓午的妻子从远处慌不择路地跑了过来,瘫坐在地上将泓一抱入了怀中。
“母亲,孩儿不孝,惹麻烦了。”泓一眼眶发红愣在原地。
“孩他爹,快想想办法,我们泓一还小。母亲指节发白紧紧抱着泓一哭哭啼啼。
”父亲母亲,不要求他,重明鸟就是我放的。岛君太残暴了。“
”快闭嘴,别说了!“
“泓午愿同妻子为逆子受罚。”泓午抱拳举过头顶,恭敬地朝岛君府行着礼。
“岛君,我深知私放重明鸟是大罪,但请念在泓一少年不更事,留下他的性命。”母亲面朝岛君府跪下,不停地磕着头。鲜血顺着额头流淌,此刻为了孩子,尊严和仪表又算的什么。
咚咚的撞击声让在场的人无不动容,但岛君依旧一言不发。泓一看到母亲的作为方知自己闯了多大的祸,但倔强的他不愿看到母亲为自己如此不堪,眼泪早已不知何时夺眶而出。
泓午起身,将妻子和泓一拦在身后。跟随岛君多年的泓午,早已看出了岛君不近人情的实情。缓缓抽出近卫剑的泓午面朝岛君府,周遭的近卫客哪能不知平日里的生死兄弟此刻意欲何为,连忙出声阻止。
“泓午,不可!”
“哼!”
“泓午既无法护得妻子周全,愿随他们一同赴死。”
“父亲,母亲,是孩儿连累了你们。”泓一跪倒在父母亲身后泣不成声。
母亲扶起了泓一,用手轻轻擦去了泓一的泪水。
“傻孩子,我们是一家人,怎么是连累。”
“好,好,好,好一幕爱子情深,本君就成全你们,给这全岛人一个交代。”
岛君言罢,从岛君府飞出了一把剑,曳空而来从泓午和其妻子身体贯体而出,两人身体突然僵硬,随即倒了下去。
“夫君。”
“芊儿。”
两人微笑着看着泓一,缓缓地闭了眼睛。
“父亲!母亲!”泓一睁眼欲裂,双亲就这样地死在了自己面前。他趴在二人身上泣不成声。
而先前刺杀泓一父母的光剑悬浮在泓一面前,正要朝泓一刺去。泓一面露戚色闭眼等待死亡的来临。
忽然泓一周身出现了光罩挡下了光剑。光剑摩擦着光罩,发出刺耳的剑鸣声。
“是哪里的朋友,可否出来现身一见,为何要插手我边春岛的内事。”岛君飞到岛君府上空,两步便走到了泓一面前。
“缩地成尺,这是失传许久的神通啊。”一位近卫客低声说道。
“你算个什么东西?我要干什么,还需你的同意?”边春岛四周上空传来了隆隆地声音,让人听不真切。
岛君面色十分难看,感觉碰上了硬茬子,自己竟无法分辨对方的位置,甚至也看不清对方的实力。岛君一改平日里高高在上的模样,如临大敌。
岛君作揖,态度诚恳地说道:“不知本君做过何事得罪过朋友。”
“哈哈哈哈,你的罪过大了去了。我们一件件说。”一双大手忽然伸向了岛君府,从府中抓出了一位9岁左右的少年,少年在大手中战战兢兢地颤抖着。
“父亲,救我!”少年一副哭腔喊道,放眼看去他裆下忽然出现了一片潮湿。那双大手的主人有所嫌弃,转而用两指如同捏虫一般捏住了少年的脖颈。
“大胆!你是要和我边春岛开战吗?”岛君神情慌张地看着空中的大手。
“下界猎杀异兽,表面上深明大义,实则中饱私囊,将重明鸟的灵根给了自己的儿子。却要个手下人一家三口给别人交代?还真是一代岛君呢?”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大家都在议论纷纷,似乎很难将男子的话和眼前护佑边春岛多年的岛君联系到一起。
岛君紧锁眉头,在看到周围的人质疑的目光后,忽然从他怀中飞出三千光剑,光剑犹如活了一般,径直刺向了空中擒住少年的大手。
“休要一派胡言,看招!”
“聒噪!”从空中忽然又出现了一双大手,大手一张,三千光剑不受控制般飞入了大手中,大手紧紧握下,从掌间传来了噼里啪啦地剑碎声,而和光剑心有所感的岛君面色苍白,喉间一热吐出了一口鲜血。
“阁下到底是谁?”岛君手捂着胸口不可置信地看着天空。
“吾乃重明鸟长老,颜风。”言罢,一只遮天蔽日的重明鸟忽然出现在了边春岛上空,鸟爪内抓着已经被吓晕的少年。颜风落在了边春岛上,落下瞬间,边春岛都为之一颤。
听到重明鸟三个字的岛君忽然脸色惨白。
“你可知边春岛是谁的势力,是乐家的下属岛。你这样放肆,不怕乐家屠了你的氏族吗?”岛君一边声厉内荏地喊道,一边偷偷捏碎了手中的传讯玉牌。
“哼哼,知道为什么我没阻止你捏碎报信的玉牌么?因为就你嘴中的乐家,让他们尽管来大荒泽试试。”颜风不屑地看着岛君。
“你们口中的岛君,利用你们的信任猎杀异兽,表面上在给你们提高岛的排名,实际上暗藏祸心,拿着异兽的灵根为自己的子嗣筑基培元。恐怕,原来枢眼用的异兽之灵也一样被你们的岛君中饱私囊了。”
“休得挑拨离间,一只异兽也妄想毁人声誉,可笑!”
颜风低头看着爪内昏厥的少年,忽然一根爪指刺入了少年体内,少年惨叫哀嚎,爪刺从少年体内带出了还未被炼化的重明鸟灵根。
“父亲大人,救我!我不去孔崧学院了,也不要什么灵根了!”少年尖声喊道。
“住手!”岛君急切地摆手,低声用传音给颜风传音,“阁下如何揭过此事,我可以赔偿。”
颜风仰天长笑“哈哈,赔偿?毁我侄女的灵根你怎么赔偿?如今被抓了现行你怎么不继续高喊你满嘴的大义了?”
岛上的人纷纷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岛君,眼神中不再是尊敬和崇拜,而是疑惑和失望。
“既然你不识好歹,那就别怪我没给你机会。近卫客,布阵!”岛君忽然跳入枢眼中盘坐起来。
“谕!”众近卫客呈扇状分布在颜风四周,各自单手捏决,捏决刹那,从枢眼处缓缓出现一把二十丈左右吞吐着黄色剑芒的光剑,光剑将颜风锁定,缓缓向其斩去!
颜风眼色肃穆,顺手将不知死活的少年扔了出去,抬头看着光剑。归法境下的岛君竟能在众近卫客法阵的加持下发挥出超越归法境界的实力。
颜风瞳孔中忽然射出了四道红色的光汇聚成一点和光剑针尖对麦芒地对抗了起来。
“轰!”赤红色光点和黄色光剑撞击发生了巨大的轰鸣声,整座岛屿为止一颤,天空中的云都被这对决震碎了去。
近卫客们在苦苦地坚持捏决,而对抗发生后,位于阵眼的岛君才发现对方的实力究竟有多可怕。思前想后之下,岛君左手开始捏着复杂的诀,整片岛屿的能量在捏决之中逐渐汇聚到了岛君身上,而岛屿开始颤抖摇晃,岛屿上的人纷纷站立不稳左摇右晃。
岛上的人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力似乎在被抽取,众人无力瘫软在地。而岛上有修为的人抬头不可思议地望向岛君。显然他们此刻才发现,原来颜风所言属实。岛君居然真的做出如此灭绝人性的事。
“没看出来,你居然将整座岛屿都炼化为己用,还真不顾你岛民的生死,你这野心比起大荒泽上的饕餮来也不遑多让了。”颜风在对抗中逐渐落入下风,但他眼神中充满了对岛君的鄙夷。
“要是没有我,岛也会被你们大荒泽猎落,倒不如由我炼化,让我实力大增反而能保护岛民,我在岛在,我亡人亡。哈哈哈哈哈哈!”岛君见胜局已定,不禁欣喜若狂。
岛民皆都脸色一变。想不到平日里铁面无私的岛君,如今为了自己的私念不仅猎杀自己岛力无法抗衡的重明鸟,为自己儿子续灵根。如今更是将岛炼化为己用,这完全是视岛民生命如草芥。岛民如同风中芦苇一般,生命此时此刻都不由自己掌控。
“大哥,再不出现你弟弟要应劫了。”颜风苦苦支撑着头上愈来愈近的光剑。
一只比颜风还要硕大的重明鸟忽然从岛下方飞了上来,锋利的鸟爪朝枢眼处抓去,下坠过程中鸟爪切割着空气,发出刺耳的破空声。
岛君睁眼欲裂看着越来越近的鸟爪。
“觊觎我重明鸟氏族者,死!”
哐!~
短暂接触之后,枢眼处传来了巨大的爆炸声,众近卫客口吐鲜血如断了线的风筝般飞了出去。而天穹鼎牵引边春岛枢眼的光束若明若暗,在闪烁了几下之后彻底断了开来。整座岛屿开始慢慢解体下落。
岛君在碰撞中衣衫残破,上面被血浸染。但他已顾不得仪表,想要趁乱逃走,却被眼前瘦小的黑影挡住了路。
泪痕未干的泓一低着头紧握着父亲的执法刀,站在正在地上匍匐前行的岛君面前,泓一满目仇恨的火花交错,牙齿仿佛要被咬碎般咔咔作响。
“你的狗命,我替父母取了。”
第三章 获救
化为人身的颜风头顶赤发,若有所思地站在颜重身旁。拦下了正要出手的颜重。
“大哥,别,是这孩子救了赭儿。”
颜重盯着颜风,神色复杂。颜风满不在乎地摇了摇头。
岛君抬头鄙夷地看着泓一。
“小孽畜,滚!”
泓一一言不发执刀砍向岛君,不料却发出金属碰撞之声。
铛!~
泓一瞪圆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完好无损的岛君。
“蚍蜉撼树,一个毫无道根的小崽子也妄想杀我。”
岛君冷笑着看着泓一。起身正要逃开。
啾!~
一把黑色的匕首曳空而来插在了泓一面前的地面中。
颜风远远地说道:“岛君,边春岛要沉陷了,你不顾你的岛民了吗?那我今天就让这蚍蜉,撼你这大树又何妨?小鬼,捡起来。”
泓一思索片刻后用力拔起了地上的匕首,黑色匕首上吞吐着刀芒,这完全是用重明鸟爪尖炼化的武器。
岛君看到匕首,顿时神色慌张了起来。身体不自主地朝后挪动。
“我们可以商量,你不是要修炼吗?我可以让你修炼。”
一道寒芒闪过,泓一将匕首插入了岛君的胸膛。
“啊!”岛君捂着胸膛,吃痛大喊。被匕首捅出的伤口上流转着黑色的光芒,自己无法用力量修复伤势。
“小崽子你找死!”
泓一拔出匕首又连续捅了两刀。
口吐鲜血的岛君瞪大眼睛,“想不到今日竟栽在不起眼的蝼蚁手中,不甘啊我!小崽子你也别想好过,整个岛枉死的人的怨气,我都要让它们去你身上让你日夜受怨气缠身噬骨之痛!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岛君周身忽然燃起了血红色的火焰,岛君在火焰中消失后,瞬间将塌陷中的边春岛全部点燃,血红色火焰在燃烧几刻后忽然融合凝聚变成了一枚血红色的符号印入了泓一的额头。
泓一顿时四肢无力,在一番挣扎后,泓一在下沉的岛上跌跌撞撞来到父母的遗体旁。
“父亲,母亲……”
说罢,泓一便晕了过去。
“颜风,岛马上就落下了。通知族中八部长老,将这边春岛炼化为我族灵属。”
“是,大哥。大哥,你看,那少年旁出现了灰衣人。我无法看透这个人的实力。”颜风盯着抱起泓一的灰衣人。
灰衣人转身看了两人片刻,起身离开。
颜风和颜赭被盯着的片刻无法动弹,灵觉似乎被此人斩了一番。直到灰衣人离开,两人方才感觉自己的道行重现。
“这人实力竟如此可怕,不知他与这少年有何关系。”
“走吧,别生事了。多亏未与此人交恶。”
七只重明鸟分别飞入岛的一旁,将岛上的居民遗体用神通葬入了大荒泽。随即张嘴抽取着岛的力量,随着重明鸟的抽取,岛上的建筑和植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败着,不一会儿,边春岛便成了死气沉沉的死岛,死岛缓缓落入了大荒泽的深坑内。
……
【未知名小岛】
“父亲,母亲!”泓一忽然从梦中惊醒,却发现自己处在光罩内,坐在自己对面的灰衣男子正朝着自己施法。
随着男子不停地朝光罩注入能量,整个光罩光芒大盛,凝结为先前符号大小的光点罩在了泓一的额头上。灰衣男子收回了作法的手。
灰衣男子面色严肃,在他帮助男孩镇压怨气时,意外发现了眼前的男孩血脉天生不全,若不是受了道伤,是无法让眼前的男孩血脉四分五裂。但眼前的男孩连道到修不了,又如何受得道伤呢?在想不出个究竟后,灰衣男子也压下了心中的不解。
“醒了。”
“你是谁?是你救的我?”
“我父母呢?这是哪里?”
泓一问到这里,忽然想起了父母临死的那一幕。眼泪不自主顺着脸颊淌了下来。
“父亲,母亲。”泓一语噎道。
灰衣男子摇了摇头,不曾言语。
“这是边春岛旁一荒岛,你的家乡边春岛沉掉了。我救下你时,你已经被枉死之人的怨气缠身。怕是你是岛上唯一的幸存了。”
“死了?死了?不会的,你一定是在骗我!”泓一忽然癫狂起来,泪水哗哗决堤。“到底谁干的?”
“重明鸟氏族打落了岛屿。节哀。”
“父母都因我而死,边春岛也因我掉落......岛民也因我而死……都是我的错……父亲......母亲.......”泓一低头呆呆地呢喃道。
“你被怨气附身了,我暂时帮你镇压了下来。但想要根除,恐怕还得过些时日,怕是有些棘手呢。”灰衣男子想要转移话题,摸着自己的下巴思索道。
“让我去死吧。我要随父母一起。”泓一拒绝了灰衣男子的好意。
灰衣男子盯着泓一,“怕是你死去的父母也不想看到你如今的模样。死比活着可要简单许多,活下去,好好地活下去才是最难之事。”
“活下去?活下去......今天你是第二个和我说这个话的人。”泓一哭着自嘲道。
“莫要哭哭啼啼,要死可以,就当我白救了你一回,你可有什么心愿,死后我帮你了了。”灰衣男子十分不耐烦。
“只愿父母和岛民能活过来。”泓一喃喃自语道,但深知这根本是无从谈起的荒谬之事,泓一更加颓废,生无可恋的样子引得旁人生怜。
“复活这些人怕是登天之难啊!不过……”灰衣男子不自主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尖。
泓一忽然侧耳,灰衣男子见泓一起了兴趣眼前一亮。
“不过传说若是修为抵达天封之境,是有逆生死破轮回之伟力的。不过......“灰衣男子顿了顿,说出了此事的难比登天之处。
“不过从元灵诞生之初,只有古帝、法帝、伐尊和山海大帝曾达到至此境界。”
泓一再度颓废了下来。“我自幼体弱,连修炼都不能,又如何达到那等境界。复活他们岂不是痴人说梦?”
“好好活下去,我也许可以帮你修行。”
“边春岛君都做不到,你就别骗我了。”泓一说着大字躺倒床上,继续一副生无可恋。
“哈哈哈哈,一个归法境的人也敢和我相提并论?”灰衣男子大声狂笑。
“你真的这么厉害,没有骗人?”泓一天真的抬起了头望着灰衣男子。
“不过你都要觅死了,我能做到又如何?”
灰衣男子玩味地看着泓一。
“好好休息,考虑清楚再来找我。”灰衣男子转身离开了房间。
深夜里蜷缩在被子里的泓一轻声痛哭着。
坐在父亲身上“骑大马”,母亲耐心为自己清洗着因贪玩浑身溅满的泥土,父亲手把手教自己炼体,满桌饭菜冒起的香气后母亲若隐若现的慈祥面庞……
泪水不知不觉浸湿了被褥,泓一仍不自主地强忍着身体颤动,怕自己哭出声。
在另一房间,灰衣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
自己根本想不到,自己的无心之举竟害得如此多的人枉死。重明鸟氏族?岛君?接下来自己该怎么走。一个痛失所有亲友的八岁少年,这世界对于泓一来说,显得如此陌生。
……
第二日,灰衣男子刚刚打开门,就看到了跪在门前熟睡的泓一。
“你跪在我门前可是为何?”灰衣男子哭笑不得。
泓一惊醒,手忙脚乱地擦了擦自己嘴边的口水,低头道:“感谢大侠救命之恩,请先生收我为徒弟吧。”说完扣在地上“崩”的一声一个响头。
“你这小屁孩,昨日不还寻死觅活的,今天怎么就想通了?”灰衣男子玩味地调侃道。
泓一跪在地上恭敬地回答:“弟子愚昧,昨夜方才明白假若自己随父母去了,那的确枉了父母哺育之恩。幸得先生救助,泓一无以为报,这条命愿为先生赴汤蹈火。望先生能收下泓一,泓一也能够复活因泓一之过枉死的人们。”
灰衣男子笑着扶起了泓一。“小小年纪,还未活得明白就想着死,懂得活下去就不枉我救你,为我赴汤蹈火就不必谈了。”
“希望先生能收我为徒。”泓一又接着跪了下去。
“你这孩子,你可知我师承何处就想着拜我为师?我乃山海门第四代传人。”灰衣男子说出山海门一派时,眼神中充满了傲气。
“山海大帝那是我师尊啦?”泓一殷切地看着灰衣男子。
“不错,你倒是聪明。但是山海门历来单传,而且,一入山海门,终身绕不详,难以善终。”
“那先生也会如此吗?”
“对啊,我也会难以善终。”
“那先生为何还要入山海门?”
“报恩……”
“那便是了,泓一也为报恩入山海门。同时也为还债。”
灰衣男子转身狠狠地盯着泓一,泓一目光清澈毫不畏惧地盯着灰衣男子。他的无牵无挂确实也符合山海门的入门条件,而自己也担心如果自己在使命中应劫而去,山海门可就断了传承。不如就此先收下泓一。想到此处,灰衣男子大笑了起来。
“你这孩子,和我年少时确有几分相似。罢了,你听好,今日我收你为记名弟子,你不承山海门恩情,亦不受山海门门规束缚。如果有一天后悔了,想明白了,随时可以离开。这样……你我都有可回旋的余地,可好?”
泓一略微思索后,“但凭先生决定。”泓一低下头虔诚地行三叩九拜入门大礼,在第六拜完时,泓一发现第七拜无论如何也拜不下去,抬头疑惑地看着灰衣男子。
“剩下的三拜,如果有一日你正式入我门下,再拜不迟。”
泓一起身,“还不曾知晓师父名讳。”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不可说,不可说。你知道了我的名字会给你带来大麻烦。”灰衣男子仿佛想到了什么,自己自嘲着笑道。
“对了,准备一下,明日出发,跟我去子桐岛。”灰衣男子正色道。
“师父,徒儿有一事相求。”泓一噗通一声跪倒在了灰衣男子面前。
灰衣男子疑惑道:“但说无妨。”
“徒儿想去大荒泽寻回父母,起码……让他们……死后能安息。”想到父母尸身无法安葬,泓一的眼眶再次湿润。自责之心更甚一分。
安葬父母乃人之长情,但尸身早已不知被重明鸟氏族安葬在何方。灰衣男子解释道,但为了了却泓一的心中不安,灰衣男子依旧带着泓一来到了大荒泽边春岛坠落处吊唁。
那八岁孩童的悲戚哭泣声在无边的大荒泽上响起时,却也勾起了灰衣男子过去一些不曾触碰的回忆,引得他一声叹息。
第四章 情深友于轮回酒
子桐岛位于帝岛下方,是四主岛之一,属于四大家族势力乐家的大本营。
子桐岛占地极广,岛的周围建造着巍峨的城墙,岛的底部是通往下属各岛的天梯。泓一随灰衣男子顺着天梯来到了子桐岛上。
子桐岛天梯汇合处,一群甲胄锃亮的兵士,长矛执手,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光泽,一股扑面而来的肃杀之气让人不禁打着冷颤,负责警戒巡查的他们一动不动,仿佛和这城墙融为了一体。
好奇的泓一也在此收起了玩心,紧跟在灰衣男子身后,走入了子桐岛。
“新鲜的幼年白泽肉!”有人在路边吆喝着。
“主岛就是不一样,居然连上古神兽白泽都有人能猎杀得了。”泓一瞪大了眼睛看着叫卖的人。
“你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拿着羊肉放点氤氲粉就敢冒充白泽肉?”旁边狗肉包子店的老板呵斥道。
“你听清楚,是幼年白泽肉,可不就是山羊吗?”狗肉包子店内的食客调侃道。
店内食客们哄然大笑。
泓一听到后失望地跟紧灰衣男子。
路边玲琅满目的商店,有散发着冷冽光芒的兵器店,香飘十里的客栈和稀奇古怪道具的杂货店,泓一看的目不暇接。
灰衣男子忽然止住了身形。泓一没有注意直接撞了上去。
“师父。”
“泓一,你体内的怨气我还未帮你清除,只是暂时镇压了。这几日我会下大荒泽为你取点药材回来为你根治,这几日你且在修道院内好生休息,万不可和旁人提起你额间的怨印,以防带来不必要的麻烦。”灰衣男子嘱咐道。
“泓一谨遵师父教诲。”
二人很快来到子桐岛偏僻一隅,走入了一处不起眼的院落内。一名苍老的修道者走了出来,恭敬地和灰衣男子作揖。
“您来了。”
“嗯,这几日帮我照看一下这个孩子。过几日我便来寻他。”
“好。”
灰衣男子又和修道者低语几句后起身离开了。
“你叫什么名字?”
“泓一。”泓一恭敬地和老者说道。
“泓一啊,走,带你去你住的地方。这几日安心等你师父回来。”
泓一笑着说:“那就麻烦长者了。”
老者带着泓一走入了小屋内。几句客套话后,老者起身离开。泓一好奇地在房间内走来走去。
傍晚时分,泓一听到了院子内的吵闹声。正要开门查看究竟时,一道魁梧且酒气冲天的身影压在了泓一身上,直接将瘦小的泓一压倒在地。
“诶呦!小爷尿个尿怎么来这儿了。摔倒居然不疼,还挺软和。”魁梧的身影原来是个九岁左右的大男孩。男孩摸着脑袋一脸吃惊地坐了起来。并用屁股左右摇摆了几下。
被压在男孩身下的泓一用吃奶的劲儿锤了几下,男孩恍然大悟起身看着被憋得满脸通红的泓一。
“哥们儿,不好意思。喝多了,没压疼你吧。”男孩抱歉道。
“嘿,哥们儿,我有那么重么,你怎么还被压得尿出来了。”男孩指着泓一深色的裆部笑道。
泓一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裤裆,又看了看对面男孩还未系好的腰带。
“你……你……你……”泓一被气得话都说不完整了。
男孩拍了拍泓一的肩膀,“别介,哥们儿我也尿床,放心,今天交个朋友,你这糗事儿小爷替你保密。”
“谁要和你交朋友?你这尿尿朝我门口尿也就罢了,居然尿我身上还栽赃我?还要替我保密?你害臊不?”
男孩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裤裆,又看了看泓一的裤裆,瞬间脸红了起来。
“这次丢人丢大发了。”男孩一脸讪笑。
泓一一脸嫌弃看看自己,又看看男孩,叹了口气。
“今天实在是抱歉了,哥们儿,怎么称呼?”
“泓一。”泓一没好气地回道。
“我叫乐东。哥们儿你以后在子桐岛受了欺负,报我的名字,好使。我罩你。”男孩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乐家的人啊。尿裤子的乐家人。”泓一摇了摇头。
“哥们儿,我都拿你当哥们儿了。要不我叫你哥,给兄弟我留点面子,保密,成么?”乐东手足无措地看着泓一。
“好,你说的,那你叫一声我听听。”泓一偷乐着。
“真叫啊?”
“真叫。”
“哥……”乐东不情愿地小声喊了一句。
“弟弟身材魁梧,声音和这身材不搭啊。”泓一调侃着乐东。
两人一番互相挖苦调侃后,泓一得知乐东乐家二公子藏身在修道院的原因是不想和哥哥乐诚起冲突。乐东是庶出二公子,而乐诚是嫡长子,乐东本无争乐家继承人的意愿,奈何哥哥乐诚总把自己当做心头大患处处针对自己,乐东索性自暴自弃淡出人们视线。躲在修道院中图个清静自在。
两人互诉苦水相见恨晚时,院子内忽然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门外走入一位身着光华白衣绸缎的男子。眉宇间显露着几分阴柔。
乐东忽然起身,毕恭毕敬地喊了声“兄长。”
乐诚冷嘲热讽地说道:“哟,你还记得有位兄长呢啊?看看你每天花天酒地,浑身酒气。嗬,还有股尿臊味。还有点乐家人的样子吗?乐家的脸都让你丢没了。”乐诚上下打量着泓一,继续说道:“看看你每天和些什么三教九流的人厮混在一起。”
泓一缓缓起身拍了拍尘土。上下打量着乐诚。“乐家大公子深夜造访三教九流人家中,不知有何指教?这不请自来就是乐家的一贯作风吗?”
乐诚盯着泓一,泓一毫无畏惧地看着乐诚。
“我乐家做事何时需要你这小鬼插嘴,怕是你活腻歪了吧?”
“插嘴谈不上,就是看不惯有人欺负我弟弟。”泓一回应道。
“你弟弟?那是我弟弟!还要和乐家攀个亲戚,怕是你家祖坟烧不起我乐家这根高香!”
泓一给乐东使了使颜色。乐东会意说道:“弟弟和泓一兄弟相见恨晚便拜了把兄弟,还未来得及和家里细说。”
乐诚气急败坏道:“闭嘴,你居然真认了此人当兄长。你……真是没救了。”
乐东一改玩世不恭的样子,不卑不亢地说道:“乐东知道兄长的意思,乐东无意争夺什么,但求个旁系安稳。哥哥不至于赶尽杀绝吧?”
乐诚想不到乐东会如此直接,愣了一会儿后忽然正色道:“弟弟言重了。弟弟虽是旁出,但哥哥一直把弟弟当亲弟弟。怕是弟弟其中有些误会。不说了,后日大典,父亲让我来告诉你一声,到时族中长辈皆在,弟弟别贪玩忘记时辰失了礼数。”
乐东盯着皮笑肉不笑的乐诚,回了声:“弟弟记下了。”
乐诚转身离开,待走远后。乐诚忽然问道:“可看出那人来历。”
隐匿在黑夜中的黑袍男子忽然出现,跟随在了乐诚身后。黑袍遮挡下的双眸吞吐着嗜血的光芒。
“没有修为,额间有怨印。”
“怨印?那是什么东西?”
“万人冤死凝结而成,此童周身无修为但能承怨印而无恙,怕是背后也有高人。”
“哼哼,好个乐东,几日不见居然偷偷留这手,怕是留你不得。”乐诚冷笑着。
清晨,伴随着泓一的一声惨叫,睡得四仰八叉的乐东将泓一踢下了床。泓一捂着屁股龇牙咧嘴地咒骂着乐东。泓一走出门外,在院子内继续操练着先前父亲教自己的炼体术。虽无大用,但泓一谨记着父亲让自己从一而终的教诲和自己用来缅怀双亲的方式。
睁眼后的乐东找不到自己的裤子,出门看到自己和泓一的衣服都在院子里挂着,都被泓一拿去清洗了。而泓一正涨红着小脸修炼着。
“靠炼体是没办法进入启门的。”乐东靠在门框上看着泓一。
“我知道,昨天不和你说了么?等师傅回来我就可以修炼了。”泓一继续着炼体术。
“泓一,你师傅是谁啊?他这面都见不着的,要是不靠谱我重新给你介绍一个师父。”乐东又开始了自己玩世不恭的样子。
“我不知道师傅叫什么,我只知道师傅是山海门的。”
乐东连滚带爬来到泓一面前,抓着泓一的肩膀来回摇晃,瘦弱的泓一如同小鸡仔般。
“你说什么?山海门?山海大帝创的山海门?”
“对啊。”
“哥哥,好哥哥,我不给你介绍师父了,你把你师父介绍给我吧。”乐东殷切地搓着双手。
“你为什么听到山海门这么大的反应?”
“山海门啊!那是山海门啊。万古青山平四海的山海大帝创的门派。”
第五章 子桐岛嫡庶之争
你不会不知道吧?
“我只知道山海门是山海大帝创的门派。”泓一疑惑道。
“诶呦,哥哥诶。山海门自山海大帝创立以来门人单传,至今也仅有四人或者五人。但此门派有《山海经》,《山海经》一直被世人认为是古来第二道,仅次于法帝的道统。虽然门派人少,但是传人各个实力冠绝一个时代。遍寻天下难逢敌手,放眼望去怕是只有潼海境大能才有一战之力。更何况山海门还遗失一本《大荒经》,这书更是神秘。”乐东唏嘘道。
“潼海境?那是什么地方?”乐东勾起了泓一的好奇心。
“你连潼海境都不知道,你是从哪个旮旯小岛出来的?”
泓一忽然眼神黯淡了下去。乐东想起了昨夜泓一和自己诉说的遭遇,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瞧我这破嘴……兄弟你别难过了。”
“没事……我终究有一天会把他们复活的。”
乐东穿上自己的外套,从外套中摸出了一块玉牌递给了泓一。
“明日乐家大典,你带着玉牌过来。正好我给你介绍些人给你认识,你也好在这里混下去。我先回去安排安排,别让乐诚给我整什么幺蛾子出来。”乐东拍了拍泓一的肩膀转身离开了。
“这家伙,总是装出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怕也是有很多不能说苦楚吧。潼海境?山海大帝?这个世界比我想象中要有意思的多。”泓一摇摇头,继续修炼着炼体术。
第二日,子桐岛上礼花齐鸣。乐家百年大典有两件大事,一是庆贺乐家传承,二来是乐家选定下届继承人。
枢眼中央处占地极广的乐家内殿宇宏伟,巨大的府门旁两只不知名的凶兽镇守着,恐怖气息随着它们的鼻息喷射而出。能让如此强大的异兽看家护院,乐家的实力可见一斑。
子桐岛不时有曳空声传来,各大势力纷纷派人前来参加乐家大典。每一次曳空声都引发人群骚动,各大势力掌舵人或是修为高强者,但凡和乐家有些交集的高人,均出席了这次大典。
乐家门口人山人海,不仅有参与大典的高人,更多的是来围观的好事群众。
“轩辕家三长老到。”
“夏家长公子到。”
“方家五长老到。”
每一次的迎客声都引发人群议论。而乐家的下人则高傲地抬着头忙碌着。
泓一好奇地东看西看,看到进入的宾客都亮出邀请的玉牌,泓一也学着样子大摇大摆走到门口亮出了玉牌。
“小哥,不知家中大人名讳?”一个年轻的乐家下人歪头看着泓一。
“我就是,怎么,有问题吗?”泓一歪着脑袋回问道。
“没,没,没。无名小哥到。”乐家下人无奈地喊道。
随着这一声迎客声,众人纷纷侧目,泓一被看得浑身不自在,强忍着尴尬大摇大摆走入了府中。
家中女眷交头接耳“不会是哪个小孩捡到别人的玉牌进来混吃混喝吧?”
泓一不露声色偷偷绕到了人相对较少的地方,躲避着府内火辣辣的目光。这些目光仿佛要把自己脱光了一番。
“居然真的报一个无名小哥,还真是实诚。”泓一腹诽着,顺便摸了摸自己滚烫的脸颊。一阵自我打气后,泓一厚着脸皮在席间挑选着自己没有见过的食物大快朵颐。
在泓一撑的完全吃不下一点东西时,大典开始了。乐家大长老站在高台上用虔诚的话感谢着乐家先祖的努力和帝族对于乐家的恩赐。各种溢美之词让大典上的人不时地鼓掌叫好。
百无聊赖地发现在高台下的乐东正襟危坐,身着青色长袍,满脸严肃虔诚,和前几日玩世不恭的二世祖样完全不是一个人。泓一看着乐东这个样子不禁笑出声,但意识到场合不对随即忍住笑偷偷四下张望。
乐东看到偷笑的泓一也强忍住笑意,乐诚回身看到泓一,不屑地冷哼出声。
“想必大家知道,今日不仅是祭祖日,同样也是我乐家钦定继承者的时候。还望届时能多多扶持。”大长老朝着台下众人拱手作揖。
“大长老说笑了,继承者想必也是乐家翘楚,我等必当同继承人一起,守弘空大陆一方安宁。”下方有人应和道。
大长老满面笑意地说道。
“乐诚,乐东,上台听候族会安排。”大长老正色道。
两人闻声起身走到台前,恭敬地跪了下去。
“在族会做决定前,你二人可有话对族会各位长老交代?”
“启禀长老,乐东有话要说。”乐东抢先打断了乐诚,台上的几位亲嫡派长老皱了皱眉头。乐诚一言不发,看着自己眼前的弟弟,心里不知在想什么。
“讲。”
“乐东不才,深知自己斤两,比不得兄长万一;二来自古长幼有序,乐东愿放弃竞位继承。”此言一出,引得在场一片哗然。
大长老看着台下的二人。“乐东,今日继承人选定只是初选,如若往后时日此人无法胜任,另一人仍可取而代之。但今日当着这么多前辈放弃竞位继承,那以后都没有机会反悔了。你可想清楚了?”
“乐东已然想清楚,乐东胸无大志,愿自动放弃竞位继承。”严肃的乐东朝台上各位长老叩拜。
“果然,这二公子还是有些自知之明。”台下有人小声议论着。
“最是无情帝王家,这二公子是心有大智,主动放弃继承,将来能护得自己一脉周全。否则竞位失败,免不了一场手足相残。”
“听说这二公子平日花天酒地,不学无术,今日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怕是也不是善茬儿吧。”
大长老怒目扫视台下众人,眼神中透露的威严让好事者生生将话噎回了肚子里。
“乐诚,你可有话说。”
“回禀大长老。乐诚年纪轻轻,本难当此大任。但既然弟弟选择放弃,我也只能担负起大任。还望各位长辈将来能多多指教乐诚。诚儿叩谢各位长辈。”乐诚恭敬地给长辈行着大礼。
“这厮做戏还挺全套。”泓一一边继续吃着鸡腿,一边侧目腹诽着。
“这长子就是不一样,识大体。乐家果然人才辈出啊。”
“是啊,说话谦卑,做事滴水不漏,难得。”
“虽然弟弟退出竞位,但哥哥依旧有几句话想和弟弟说。”
乐东诧异地看着乐诚,没想到乐诚居然要当着众人面给自己难堪。
“弟弟虽退出了竞位继承,但说起来毕竟是乐家的人。切不可自误,和一些三教九流的人在一起辱了乐家的门风。”
“哥哥的意思乐东不明白。”
“弟弟莫要装傻,来啊。”乐诚一个手势,一道黑影迅速曳过,将场上的泓一带到了台前。
众人一阵错愕。
“弟弟,你认的这位把兄弟,来历可是不简单啊。诸位请看他的额头。”黑衣人钳住泓一,强行掀起了泓一的头发,将泓一额间的怨印给众人展示。
“嗬,是怨印!这孩子什么来历。”
“带着怨印的人,一定是十恶不赦之辈。”
乐诚面露正色,“诸位前几日边春岛被击落的消息想必都听说了。这位兄台可是岛上唯一的幸存者。大荒泽十大氏族之一的重明鸟攻岛,唯一逃脱的是孩子。诸位,你们不觉得有什么猫腻吗?”
乐东焦急地看着泓一。“哥哥,泓一兄弟是被陷害,侥幸逃脱了灾难。自己的父母双亲也在次灾难中陨难啊。”
“弟弟可有证据?”
乐东面露难色,竟被逼得说不出话来。
“哼哼,我有。”乐诚朝空中甩出了法力灌注的记忆石,记忆石上显露了边春岛坠亡的一幕。
人群瞬间骚动了起来。
“乐诚趁着话说道,”不错,就是这少年和下方大荒泽异兽勾结,觊觎边春岛,导致边春岛灾难的发生。没想到啊,这少年小小年纪,心肠却如此歹毒。可怜边春岛万千生灵。“乐诚一脸悲愤。
泓一看着记忆石上边春岛上坠亡的一刻,父母亲那模糊的身影引得泓一心中悲恸,眼眶发红,半晌无言。
“不是我,我没有勾结外人。”泓一的辩解声湮没在了嘈杂的议论声中。
大长老略微思索后,”前几日的确是收到了边春岛求救玉牌发来的讯号,但援兵抵达时,边春岛已化为灰烬。乐东,你最好给族中一个交待。”
乐东跑到黑衣人前,怒斥道:”给我放开!”
黑衣人不为所动,抬头看了看乐诚。
乐东眯着眼睛瞪着黑衣人:”我再说一遍,给我放开!”
黑衣人几番犹豫下,放下了泓一。
乐东转身看着大长老,”我相信泓一,如有责罚,乐东一并领了。”
泓一十分诧异,看着站在自己身前的乐东。泓一拍了拍乐东。
“弟弟,哥哥给你惹事了。你要保自己一脉,别在我这儿意气用事,让自己的那一脉陷入莫名的灾祸中。”
乐东红着眼眶转身看了看泓一,又转身背对着泓一。”说了在子桐岛我罩你的。“
泓一对着众人不卑不亢地说道:”我泓一自知在此处人微言轻,但父母自小教导我人无信不立,虽父母身亡,但逆子万不敢忘记父母教诲。今日,我说了,没做就是没做。“
乐诚大怒。”近卫,给我解了他的怨印,死到临头竟不知悔改。”
黑衣人忽然手指成爪,快速抓向泓一额间的怨印。怨印如琉璃般破碎。随着怨印破碎,整片天空被染成了赤红色,哭嚎声四起。泓一周身出现了血色裂痕,一口鲜血喷在了乐东背面。他如断了线的风筝栽倒在地。
乐东发了疯似地扑向泓一。
大长老面露严肃。”近卫客,把乐东带下去。”
乐东被黑衣人钳在怀中退了下去。泓一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弟弟,帮我……帮我告诉我师父……泓一……下辈子……再报师恩。”
”你要死,师父可没答应。乐家……你的道统是想断了吧?今日,犯我山海门者……死!”
整个子桐岛都回响着隆隆的回声。在场的高人竟被这几句话震得气血翻涌,修为被压制。众人面露惊色。
“正主来了,乐家摊上大事了。”
第六章 山海门出世
灰衣男子从子桐岛正上方冷冷地看着乐府内的众人,目光所及之处,被凝视之人仿佛生机都被此人握住了一般,身体不受控制地定在原地。
一个眨眼,灰衣男子已然出现在了泓一面前。取出了一株散发着墨色流光的药草。
荒泽幽游草!
众人看着灰衣男子手中的神草,尽显狂热之色。
这可是只生长在大荒泽内九禁区边缘处的神草,九株齐生,八株供养一株千年,千年成熟一株。
灰衣男子将神草放在了泓一的额头处,只见神草在接触额头的一瞬间仿佛有了生命一般扎根在了泓一额间。由额间接入了泓一的血脉之中,吸收着泓一体内四处游走的怨气。神草跟随着泓一微弱的呼吸缓缓地律动着。
灰衣男子看到泓一周身缠绕的怨气被神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吸收着后。低声和泓一说道:“师父在,你的命,没人敢收。”
泓一挣扎着想和灰衣男子说话时,灰衣男子微笑着摇了摇头,但眼神中却透露着一丝愠怒。随即忽的转身,冷冷地盯着乐诚。
乐诚和灰衣男子对视瞬间,乐诚仿佛被大锤锤了一下,几乎要神魂离体。近卫顶着巨大的压力站到了乐诚前守护乐诚。可走到乐诚前面,近卫才意识到面前这位神秘的灰衣男子究竟有多可怕。自己完全被对方的气机锁定。豆大的汗珠不由自主地缓缓滚落。
灰衣男子闲庭信步地向前走了一步,在旁人看来只是微不足道的一步,但近卫竟口吐鲜血跪了下去。
“虽受命于人,但亦出手,略施惩戒,现在退下,饶你一命。”灰衣男子看都不看近卫一眼。
近卫骑虎难下,回身看了乐诚一眼,又转而向大长老求助。
“退下吧,吾乃乐家乐恕,不知今日阁下如此强硬插手乐家内事,就算阁下是山海门,莫不是欺我乐家无人?”乐恕拱手朝灰衣男子问询道。
宾客感慨即使面对强敌,乐家竟也能做到如此,果然有傲视弘空的资本。
“哼。内事?我山海门的人也是你一个乐家想杀就能杀的?”灰衣男子冷哼道。
此人来头如此之大,竟不把乐家放在眼里。乐恕暗暗打量着此人。身后的蠢蠢欲动的几位长老被乐恕挡下。
“久闻山海门门人单传,不知阁下是第几代传人?”
“你不配知道。”
“放肆!哪里来的不知名小辈也敢在乐家大放厥词?”乐恕身后的四长老看不下去此人的张狂,乐家何时被人如此羞辱。
“啪!”四长老应声飞出,被狠狠地扇了一耳光,鲜血和牙齿四溅,倒在地上竟不知死活。其余长老纷纷向前要对此人出手,却依旧被乐恕挡下。
“老大,都被人欺负成这样了,现在不出手教训他,乐家以后如何在弘空立足?”三长老不解道。
乐恕传音给身后的诸位长老。“别冲动,此人出手伤老四,以我的功力竟无法看清此人如何出手的,山海门都是硬茬子。先缓缓,等家主和潼海境使者归来,有这厮好看。”
几位长老平日里受尽尊崇,哪受过此等鸟气,听到乐恕的劝告,只能黑着脸假装看不到旁人的质疑之色。
“商量好了吗?乐家不是喜欢以强凌弱吗?那今日就让你乐家体会一下。”灰衣男子双手后背,一股睥睨天下的气势从此人脚底为中心瞬间席卷全场。
“既然如此,乐家今日便要向山海门讨教一二了。”乐恕满脸严肃,不敢小觑此人。他意识到怕是此事难以善了,但让乐家在天下人面前向此人低头又会让天下人耻笑。权衡之下只能硬着头皮等家主回归。
乐风年及其他六位长老迅速以北斗七星站位围困此人。当乐恕踏入玉衡位时,晴朗的天空瞬间黯淡了下来,星空中的北斗七星落下七道星光接引此阵。乐家闻名于世的七星换天阵由乐家七位长老使出,竟真有改天换地之势。
但阵中的男子竟毫无举动,这让乐恕十分疑惑。
“此阵一出,阁下怕是凶多吉少,此时悔悟尚还来得及,莫要自误。”乐风年眼光如针刺盯着阵内的毫无动作的灰衣男子。
“当真欺我山海门无人了?”灰衣男子双拳紧握,所有气机凝结双拳,上身衣服无法承受男子庞大的能量竟当场爆碎,乱流散去,灰衣男子背后竟是一副山海纹身,细细看去竟几乎为世界全貌,烟雾缭绕的山峰矗立在水波间,纹身随此人气机流转,山雾弥漫,流水潺潺。旁人看去,竟觉得此纹身活了一般,仿佛那纹身就真的是一方世界。
“七星破天!”乐恕一声怒吼,星光在七人间来回窜梭,北斗七星的七道星光凝结为一道,无数璀璨星辰在星光中朝此人砸去!
轰轰轰!~
乐家的防护光罩被此绝世力量激活,将战斗领域隔绝了出来。灰衣男子所在之处尘雾四起,星辰残片溅在保护罩上发出刺耳的撞击声。
宾客缓缓吐了一口气,觉得此战毫无悬念,神秘人竟能逼得乐家用神级传承七星换天阵对待,也足以为傲了。但能挡下此阵的人当世人几乎寥寥无几。此战过后,怕是乐家声名又将传遍大陆。
略显好转的泓一脸色惨白看着战斗中心,自己又感动又担心。
“你的靠山今日就要折在这里了。怪不得别人,要怪只怪你多事参与乐家内事。竟还妄想和我那不成器的弟弟成事。”同样重伤地乐诚瞥着泓一嘲讽道。过于兴奋地乐诚牵动伤势一阵咳血。
泓一紧握着拳头,内心自责更盛几分。萍水相逢的师父先是在边春岛上救了自己,如今又为自己身陷险境。
布阵的七人脸色潮红,大口喘着粗气,显然支撑这神级打阵对于几人的消耗也是十分惊人的。星辰撞击逐渐减弱,好事的众人看着场内,想要一探场内究竟。
“不够看!”
爆炸中心灰衣男子猖狂地大笑着冲天而起,迎着星辰一拳对轰了上去。
对轰瞬间,灰衣男子背后半边天出现了大世界幻象,山川和星辰对撞,星辰竟不敌这灭世一拳,纷纷爆碎开来。天上的北斗七星都被这一拳砸得黯淡了下去。灰暗的天空瞬间恢复了光明。而布阵的乐恕七人满身鲜血,从空中栽落地面。
咔咔咔!
子桐岛的防护罩出现蛛网般地裂痕,裂痕很快遍布整个防护罩,随着灰衣男子落地的一瞬间,防护罩应声破碎。
万年传承的乐家创建的防护罩,据说能承受过仙二劫高手的全力一击,如今竟被此人一拳轰碎,莫不成眼前的此人有仙二劫修为?但自潼海境出现时,世界已经不允许仙二劫高手存在,此境界高手纷纷在仙二天劫中兵解。这是在场人所有的疑问。
乐诚呆立原地,仿佛还未接受这一事实。实际上这一现状让所有人都难以接受。
灰衣男子裸着上身走到了泓一身旁。走近后,方才看清穿衣时略显纤弱书生气的灰衣男子褪下衣物时,浑身肌肉虬结。
“师父……”泓一忍着自己发酸的鼻子和泛红的眼眶。
“别说话,安心。”灰衣男子止住了泓一。
灰衣男子朝后伸手,直接隔空将乐诚钳了过来。惊慌失措的乐诚吓得腿都软了,脚底不住地打滑。
“人做事都得承担后果。”
乐诚瞪大眼睛,满目恐惧看着眼前的人。“别……别……饶我一命。”
“刚刚怎么不见你给泓一留后路?”
“误会……我可以赔偿……”
“赔偿?可以,你这条命。”灰衣男子戏谑地看着此时狼狈的乐诚。
灰衣男子忽然抬头看向天空。“来了就现身,鬼鬼祟祟的可不像一家之主的作风。”
“山海门一脉果然名不虚传。”平静的天空中忽然风力凝聚,为一位仙风道骨的中年男子从中幻化而出。男子缓步从空中走下。
乐家人见到后纷纷单膝跪地朝此人行礼。:“家主。”
宾客也纷纷拱手致意。“乐兄。”
中年人走到灰衣男子面前,微笑地看着对方。却对灰衣男子手中向其求救的乐诚视而不见。
“乐家家主乐烨。”乐烨朝灰衣男子作揖。
灰衣男子点了点头,再无任何表示。
众人皆觉得此人好生无理,但乐烨却仿佛不在意般。
“事情我已了解,边春岛祸事确实怪不得这位少年,如今我乐家也是咄咄逼人在先,是我乐家家事叨扰了山海门。”
众人何曾看过一方霸主如此朝一人低头,不由惊叹万分。
“但是幸亏少年无大恙,乐烨愿给阁下一个交待。但不知可否留乐诚一命?”乐烨继续说道。
“晚了,这个交代,我自己来拿。”灰衣男子摇了摇头。
乐烨看着眼前这位油盐不进的主儿,乐家作为弘空四大势力之一,平日里骄横惯了,如今碰到如此硬茬儿,一时间难以完成角色的转换,更何况在今日的大典上,有头有脸的人物皆在此处,若是低头了怕是乐家会被天下人耻笑。但如若不低头,怕是眼睛朝天的乐家有生死存亡的危机了。就在双方陷入沉默时。空中忽然荡起了涟漪,紧接着,一位二十岁上下的青年出现。青年头戴流水竖冠,额间蔚蓝色的水流般的潼海印闪烁着深邃的光芒。举手抬足间,仙气氤氲。
潼海印!是潼海境使者!“时光止,水倒流”的潼海境?乐家居然能请得世外之地潼海境插手此事?宾客间一阵唏嘘。
男子走到乐烨身旁,朝灰衣男子拱手示意。“不知山海门可否给潼海境一个面子?”
乐烨身旁忽然空间扭曲,一位身着黑紫相间长袍的女子缓缓走出。这女子真可谓“明眸善睐,顾盼生辉”,螓首蛾眉,肤若凝脂。众人看着女子出神。女子取出一物,取出刹那,天穹鼎鸣。
帝族印!
嗬,这女子来头好大,竟是帝族之人,居然请出了帝族印。
“帝族也希望山海门能揭过此事,毕竟乐家也是抗击大荒泽的一大战力,今日乐家如若伤筋动骨怕是引得乐家下属百姓生灵涂炭。”女子不悲不喜地看着灰衣男子。
第七章 待以宽人有泓儒
“这么说,你们都是代表你们背后势力的意思?别扯大旗,你们可代表得了天下人?”灰衣男子紧盯着几人。
“只是希望阁下做事留一线。”乐烨盯着灰衣男子。
“就是今天姒媂、苍圣海在场,我一样不给面子。”
直呼帝名和潼海境元首之名,此人要么太过狂妄,要么来头真的大的吓人。
帝族使者,潼海境使者和乐烨没想到,面前的此人竟完全不顾两大势力的背景,毫不思索拒绝了调解。
乐烨黑着脸问道:“莫非阁下执意要和帝族、潼海境为敌?除非山海大帝再临,要不恐怕这两大势力的怒火可不是你能承受的起的。你虽为山海门传人,可也莫要托大。兵戎相见之时,怕是没有退路了。”
“为敌了又如何?虽修为不及大帝万一,但不敢辱了大帝”万古青山平四海“的威风。“灰衣男子双指轻抚额头,怒而朝天一指,一卷古朴的书卷迎风而长,几息之间便覆盖了子桐岛的上空,遮天蔽日的书卷上“山海经”三个鎏金大字刺得众人睁不开眼。书卷朝下缓缓翻开。书内时而显现晦涩的文字,时而显现山崩海啸。三个晦涩的大字在书卷内旋转着将下方的帝族使者、乐烨和潼海境使者锁定。
帝族女子抓着帝族印的手此时颤抖着。天空处的天穹鼎缓缓低鸣着。
三人被锁定后,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多年未曾出现的生死危机浮现在了三人心中。这强大的气机几乎要压得三人跪下。若不是弘空显贵均在此地,三人拼足了力气,不想在此处丢人。
“山海门不出世,怕是你们忘了。今日,你们势力的人来多少我埋多少。你们可信?”灰衣男子此时的狂妄竟让人看得如此霸气,他有说这个话的资本。
这时泓一忽然挣扎着站了起来,走到灰衣男子一侧,抓住了灰衣男子钳住乐诚的手。灰衣男子不解地看着泓一。
“师父,放过他吧!”
“为何?”
“乐东是我兄弟,如果杀了乐诚,陷乐东于不义。泓一不能这样。并且……我不希望师父为了我,和这么多人为敌。”
远处的乐东紧皱的眉头舒展了开来。
而灰衣男子紧锁眉头盯着泓一,仔细揣摩着泓一的心意。
半晌,灰衣男子叹了口气,空中的《山海经》缓缓闭合消失,书内吟唱的道音缓缓消散在风中。阳光重新洒在了子桐岛上。
被锁定的三人刚刚背脊发凉的感觉终于随着山海经的闭合减弱了几分。
乐烨忽然出手朝乐诚拂袖,乐诚一声惨叫后浑身经脉沁出了血。乐烨一出手废了乐诚的经脉,从此乐诚成为了废人。
灰衣男子随手将乐诚扔到了乐烨脚下。乐烨看也不看浑身鲜血的乐诚,从怀中取出了一柄拂尘和一粒药丸递向了泓一。
“这?”泓一不解地看了看乐烨,又回头看了看师父。
“今日乐家对不住你,这柄‘据凌尘’和这粒‘复道丹’算是微不足道的一点补偿。”乐烨一改严肃,慈眉善目的样子让人分不清到底哪个才是真实的他。
宾客看到了乐烨的大手笔,人群中开始议论纷纷。
“这乐家真是‘下血本’了。”
“道友,在下眼拙,不知乐家家主给出的是何宝物?”
“不知道了吧。这‘据凌尘’是乐家家主的成名器,是多年前乐家前前前代家主炼化的宝物,当时乐家家主可是过了仙二劫的绝世大能。据说此尘一出,狂风呼啸,电闪雷鸣。而且,此物是当今世上为数不多有自己灵识的宝物。”
“嗬!那药丸呢?”
“我知道。”另一位周身挂满瓶罐的中年男子说道,“复道丹可是神药……称之为‘阎王手底续命,天道旗下夺修为’也不为过。仙二境界以下,都有夺天下造化之妙用。据说也是万年前出自鬼医‘鬼手三’的手笔,被乐家花巨大代价买下,并用封神印保存至今。怕是也是为数不多的神药了。”
“嘶!~这乐家大手笔,用两件如此大来头的宝物向山海门示好。”
就在泓一犹豫时,师父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拿下吧,这是你应得的。”
乐烨摸着泓一的脑袋,“以后乐家属地,你皆为座上宾。听说你和乐东是结拜兄弟。乐东这孩子满身红尘气,你可别跟着他学坏了。”泓一尴尬地站在原地,涨红了脸不断称是,显然泓一还是无法理解前一刻的生死仇敌下一刻就改为如同长辈爱护晚辈一般的呵护。这人情世故岂是这年岁的孩子所能驾驭的。
乐烨嘱咐身边人将七位重伤的长老送下去疗伤后,自己走上高台打着圆场。
“今日乐家出此丑闻,差点枉害了一位无辜少年的生命。但好在少年平安无事也算得万幸。今日不打不相识,还请山海门留下,略饮薄酒几杯,让乐烨一尽地主之谊。”
“不必了。泓一,走了。”灰衣男子转身朝门外走去,他不知何时又披上了灰衣遮住了自己的纹身。泓一踉踉跄跄跟在其身后。
“既然如此,就不打扰阁下了。”乐烨拱手送行,目送两人离开后,乐烨开始左右逢源和宾客畅谈着。
灰衣男子一路无言和泓一一前一后走回了修道院内。
泓一憋了许多话正欲开口之际,灰衣男子目光如炬看着门外。
“潼海境的小鬼,要我去请吗?”
“不敢不敢,是我唐突了。潼海境十七使归白前来拜访山海门传人。”刚刚满脸傲气的潼海境使者竟恭敬地单膝跪在门外行着大礼。
灰衣男子起身走出门外,好奇的泓一顾不得自己的伤势也追了出去。
“鼎鼎大名的潼海境使者竟给我行叩礼,我这山野俗人可受不起。”灰衣男子嘲讽道。
“前辈,方才是归白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前辈赎罪。方才元首已降罪归白,归白明日启程回去领责罚。”归白低着头恭敬地说道。
灰衣男子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归白。“别一口一个前辈,潼海境都是老妖怪,说不得你年龄比我大,这前辈我可受不起。”
“归白有三千七百二十三年岁。”
灰衣男子看到如此认真地回答自己,不禁嗤笑出声。
“呵呵,说,什么事。”
“元首想请前辈潼海境一叙。”
“不去。山海门不参与势力纠纷。”
“前辈多虑了。”归白抬头看看泓一,又看看灰衣男子,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泓一知趣,正欲退回房内。灰衣男子说道:“无妨。”
“潼海极境。”归白郑重地轻吐了四个字。
但这四个字竟让灰衣男子面色大变。
“此言当真?”
“归白岂敢在此事上撒谎?”
灰衣男子认真打量着归白。
“好,明日我动身前往。”灰衣男子若有所思。
“那归白告退。”归白转身离开灰衣男子都未注意。泓一看着出神的师父静静站在一旁。半个时辰后,泓一终于忍不住,试探性地喊了几声:“师父?师父?”
“啊!没事……回屋吧。”
就在灰衣男子刚刚走入屋内,灰衣男子“哇”地一声口吐鲜血。泓一急忙上前扶住了灰衣男子。
“师父!师父!你怎么了?”泓一焦急地看着灰衣男子。
灰衣男子摆摆手,顿了一会儿说道:“没事……刚刚强行撑开《山海经》,用力过猛了。”
“对不起,师父,是泓一连累你了。泓一对不起你。”泓一哭着自责着。
灰衣男子狠狠地给了泓一一个爆栗,无奈地笑了出来。
“哭什么哭,你师父没死呢!”
“可是……可是师父因为我负伤了。”泓一捂着脑袋,止住了眼泪,但依旧忍不住抽泣道。
“泓一,师父为徒弟出头,天经地义。而且,眼泪是最无用的。不希望这样,那泓一成长起来保护师父,保护你在乎的人。”灰衣男子擦了擦自己嘴边的血。
“泓一一定会变强,保护师父!一定不会再让师父受伤。一定的。”泓一闪烁着坚定的目光,定定地看着师父。
“好!”
“师父!”
“嗯?”
“那泓一是师父在乎的人喽?”
“……”
“师父刚刚为泓一出头,谁的帐也不买。很是解气。泓一原本以为,再也体会不到这种感觉了。”泓一呆呆地看着额间垂下的神草。
灰衣男子老脸一红,轻轻踹了一脚泓一的屁股。
“谁说在乎你了?赶紧滚去休息,明日陪师父去一趟潼海境。”
泓一吐了吐舌头跑回了自己的房间。在出门的一刹那,“师父居然害羞了。”说罢一溜烟一溜烟跑开。
灰衣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
第八章 时光止而水倒流
金色的朝霞洒向子桐岛,岛上炊烟四起,街道上来往的人群逐渐多了起来。泓一用头巾包着自己长在额头的上的荒泽幽游草,遮遮掩掩和乐东来到子桐岛的闹市之中。
乐东不时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泓一。
“呦!乐公子来了,里边儿请!”云吞店老板连忙放下手中的活,将二人迎了进去。
“老规矩,给我来两份。给我兄弟尝尝鲜,这可是我的贵客。老杨,你可别砸了自己招牌。”
“瞧您说的,乐公子安坐,马上就好。”
“刚刚就一直偷着看我,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泓一看着强忍笑意的乐东。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乐东还是无法忍住笑意,顺手还摸了摸泓一额头包裹的凸起物。
“泓一,在我们子桐岛,说别人特能耐会说对方头上长角。结果你真的长了。哈哈哈哈哈哈!”
“就你话多。”泓一给了乐东一拳。“里面是什么东西你又不是不知道,昨天一战,我不包起来,不得又被围观啊?”泓一无奈地解释。
乐东收起了笑意,泓一也被乐东这举动吓到了。
“怎么了?你家里人为难你了?”
“没,谢谢兄弟昨日能在那种情形下还能为我考虑。”
乐东起身朝泓一深深地鞠了一躬,泓一手忙脚乱起身将乐东扶住。引得食客一阵侧目。
“这是干嘛?你不也昨日要和我共进退吗,这样见外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想不到,山海门传人果然名不虚传,修为冠绝一代。昨日一战一夜之间传遍弘空,帝族、夏家、轩辕家、方家昨夜一定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昨日子桐岛一战一定会被载入弘空史册的。以后靠你这山海门传人的宠徒罩我了。”
这王家和夏家、轩辕家、方家是隶属于帝族之下的四大家族,传承久远,底蕴深厚。四大家族分别统领二百岛屿。
“你少拿我打趣,这么说来,我倒是听师父昨夜嘟囔了一句,很多神识扫过修道院。师父生烦,好像用神识敲打了那些人。”
乐东被灰衣男子的做法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来喽!”两份热气腾腾的云吞被端了上来。两人食指大动,钻入云吞的香气之中大快朵颐。
“乐东……”
“嗯?”乐东嘴里被烫着却又吃得不亦乐乎。
“一会儿我要走了。”泓一透过蒸腾的香气看着乐东。
乐东缓缓停止了吃东西的节奏。“要走了吗?去哪里?”
“潼海境。”泓一坚定地说道。
乐东沉默几晌,“这么匆忙吗?”
“对。”
……
“没关系,以后还会再见的。乐诚被废了,兄弟我也清闲不了喽。”
刚刚经历患难的两人沉默了,两人默契地低头看着自己眼前的云吞,不敢对视。仿佛一对视泛红的眼眶让对方嘲笑。
泓一起身走到门口,背对着乐东。
“弟弟,我走了。他日再相见,我罩你!”
“别说大话,我可是乐家二公子,需要你罩?”
“走了。”泓一潇洒离开,独自坐着的乐东轻轻说了声“兄弟,保重。”
修道院内,泓一一个人落寞地收拾着行李。
“舍不得?你可以留下的。”灰衣男子在躺椅上眯着眼睛说道。
“没关系的。泓一只是有些离别的伤感。”泓一将行李打结,背在了自己的身上。“师父,行李收拾好了。我们几时出发?”
黑衣人随手甩出了一个手环。
当啷!
黑色手环在桌子上打着转,手环上刻画着复杂的道纹。
“蔽环,戴在手腕处可以将自己的物品存放在蔽环内。背着这么个大包,路人以为我们是在逃难。”
泓一双手抱胸,愤愤地踮着脚。满脸尽显怒色。
“师父,我刚刚收拾了半个时辰,为什么没有一开始就拿出来。”
“啊!哦,看你收拾地如此认真,没想打扰你。”灰衣男子睁开眼睛满脸无辜看着泓一。
“你……”
“好了,出发吧。”
两人和修道院众人道别后离开了此处。
”师父,潼海境怎么去,需要走天梯吗?还是去传送阵啊?“想到去传说之地,泓一充满了激情。
“潼海境既不与弘空接壤,也不和大荒泽毗邻。当初山海大帝造潼海境时便隔开了此处。”
灰衣男子抓着泓一的肩膀,一声轻啸平地而起朝岛下坠落而去。泓一被吓得紧紧攥住了灰衣男子的衣袖。
大片乳白的云彩间一朵蓝色的云雾显得十分扎眼。灰衣男子两人朝着蓝色云雾直勾勾地撞了过去。短暂接触后,蓝色云雾之中的空间忽然泛起了涟漪。两人消失在了蓝色云雾之中,整片天空归于平静,似乎根本无人来过此地。
两人进入了一处通道内,通道内充斥着透明的水,但这水却仿佛有黏性一般,延缓了二人的动作,两人缓慢地向上方划去。灰衣男子随手释放出了光罩将泓一笼罩了进去,在水中挣扎的泓一终于松了口气。
“师父,这是什么?为何像水但又如此黏人?我在其中根本无法使上力气。”泓一揉着发酸的腮帮,大口喘着粗气。
“源水,潼海境隔绝外界的屏障,而且,它隔绝的不仅仅是外界,还有时间。”
“外面都流传潼海境是‘时光止,水倒流’的仙境,原来是真的。”泓一瞪圆了眼睛,内心开始渴望见识一番潼海境真正的模样。
“外界多有夸张的成分,其实也不是真的时光止,源水可以延缓时间,但还做不到真的让时光停滞。但是潼海境人天性与水亲和,他们修的功法也都是偏水系功法。还记得先前那个归白吗?潼海境的人寿命要远远超出人类,和异兽相比也不遑多让了,万年才算得成年。”
泓一听到如此秘闻震惊到说不出话来。
“不过有圆必有缺,潼海境人一生只诞一子。”灰衣男子笑着摇摇头,似乎想到了什么。
“那是什么意思啊?”
“就是说潼海境的人一生只能生一个孩子,可能也算是天道对于他们这个族群的限制吧。”
就在泓一还未完全来得及消化这些秘闻的时候,灰衣男子猛地抓住泓一的肩膀,将泓一抛了上去。“到了!”
泓一受阻的身躯忽然又回到了空气之中,没习惯的泓一在空中一个趔趄,摔在了镜面石上。
泓一揉了揉自己的痛处,抬头看去,竟被眼前的景象惊得说不出话来。
巨大透明的镜面石下流水清澈见底,几处泉眼水竟逆流旋转绕柱而上。地面上不时氤氲荡漾白色雾气,闻的让人顿生心旷神怡之感。远处青山绵延,不知名的植物争相生长,翠色欲滴。
好一处人间仙境!
忽然泉眼水花大盛,相连为一条流动的水路直直地铺到了二人面前。
灰衣男子面色古怪犹豫半晌后走上了水路,泓一回过神也紧追了上来。两人仿佛乘船一般快速朝山中进发。
一座巨大的水晶宫殿隐藏在群山之中。琉璃水瓦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一群额间闪烁潼海印头戴流水竖冠的潼海境人站在大殿前看着二人。泓一收起了自己贪玩的样子,整理了整理自己的衣服,恭敬地站在了师父身后。
“潼海境归白携潼海境众恭迎山海门掌门。”归白站在最前方带领着众人给灰衣男子行礼,泓一满脸局促匆忙地挨个回礼。
“扑哧~”一个八岁的小女孩看着泓一的样子忍不住嗤笑出声。双眸如清泉般清澈无瑕,举手投足间超脱凡尘气息。粉妆玉琢宛若再世之仙。一时间竟让泓一看呆了。
灰衣男子侧目盯着女孩半晌说不出话。
“你是……娴雅?”一向镇静的灰衣男子此刻却显得有几分紧张。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啊?我们见过吗?”娴雅歪着头看着灰衣男子,显然对于灰衣男子娴雅多了几分好奇。
“诶呦,娴雅小祖宗,你怎么跑这来了。让元首知道我又要免不了责罚我们几人。”归白怜惜地招呼着娴雅,同时手背在身后左右摆动偷偷给灰衣男子打了手势。
娴雅被归白推给了另一人,娴雅嘟嘴表达着自己的不满,却又抵抗不过身边的人被拽离了广场。
“让贵派见笑了。”归白打着圆场同时带着二人进入大殿之内。
第九章 古灵精怪的娴雅
“刚刚您看出来了?”归白小心翼翼地询问着。
“她如何变成现在这般模样?”
归白看了看一旁的泓一,随即给灰衣男子传音道:“一言难尽,当年一役,娴雅重伤垂死,幸得山海大帝留下的宝物,为娴雅强行续命。命虽然留下了,但娴雅患的怪症,每一千年便重归幼年,记忆全无。”
“可找出病症所在?”灰衣男子紧锁眉头盯着归白,归白被看着直冒冷汗。
“娴雅当年的修为是法渡之境,怕是除非山海大帝再现,否则……“听得这番话,灰衣男子陷入了沉思之中。
“元首曾下令凡知晓此事之人不得再谈及此事,让娴雅就如其他人一般在潼海境过活,不再背负往日之事。感谢今日未曾挑破此事。”
灰衣男子回身看着眼前空无一物的殿前广场,喃喃自语:“不再背负往日之事,也好。也好。”泓一担心地看着不知所云的师父,静静地守在一旁,不曾言语。
归白正打算带二人去偏殿休憩片刻,灰衣男子摆摆手拒绝了归白。
“苍圣海在哪?直接去见他吧。你安排人把他带去休息吧。”灰衣男子指了指泓一,泓一正要开口,灰衣男子阻止了泓一。“去休息吧,你伤势还未痊愈。”
“知道了。”垂头丧气的泓一跟随着潼海境的另一位面容清秀的少年来到了自己休息的房间内。百无聊赖的泓一打量着房间内的装饰品。时不时将桌上的甜点偷塞进自己的嘴里。一饱口腹之欲。
“师父怎么还不回来。”泓一一边咀嚼着甜品,一边吐字不清地嘟囔着。“不过这里的食物还真是好吃!”
娴雅站在门外将小脑袋探了进来四处打量。“你在干什么啊?”
泓一被忽然传来的声音吓到从凳子上连滚带爬站了起来,顺便擦了擦自己嘴边的食物碎屑。
“扑哧~”娴雅看着慌乱的泓一忍不住笑了出来。“你叫什么啊?”
看到眼前是小姑娘,泓一长出了一口气。“吓死我了。我以为是哪位长者。”
娴雅好奇地戳了一下泓一额间的已由黑色蜕变为血红色的荒泽幽游草。
泓一猛地后退,不解道:“不许碰!”
随着泓一的驳斥,娴雅讪讪地缩回了手。“荒泽幽游草!你……生病了吗?”
“你认识?”泓一对眼前这个年岁不大的小仙子充满了疑问。
娴雅得意地拍了拍泓一的肩膀,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娴雅可是潼海第一智多星,没有娴雅不知道的事!”
“那你说我叫什么?”泓一和灰衣男子习得几分这气死人不偿命的招数。
……
娴雅瞬间憋红了小脸,嘟着嘴瞪着泓一。一阵无言的对视之后,泓一笑着败下阵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认输。我叫泓一。”
娴雅侧首娇嗔地瞥着泓一,看到泓一及时悔悟,满意地点点头。
“智多星选择原谅你啦!”娴雅莞尔一笑。这倾城一笑让屋内的杯盏琉璃都尽失颜色。泓一局促地挠挠头,手足无措站在原地。
娴雅直接拉起了泓一的手,拽着泓一走出了屋门。
此时的泓一内心的一点倔强被抓着自己的小手悄悄融化。第一次接触女孩子的泓一面红耳赤,弱弱地说了一声:“我们去哪里。”
“当然是带你逛逛啦!别人我都不带他们呢!”娴雅高傲地抬起小脑袋。言罢,继续带着泓一继续朝潼海境深处跑去。
两人来到一处巨大的山崖处止下了脚步。山崖处藤蔓交错,从山崖底缓缓朝上流淌着清泉。远处的群山在仙雾中绵延不绝,每一座山的山顶都似乎有一座蓝白色琉璃顶的宫殿若隐若现。
“原来潼海境真的是水倒流。”泓一望着远处的仙境美景,陷入了沉思。脸上的悲伤缓缓浮现。娴雅看着泓一悲戚的样子主动抱了上去。
“虽然我不知道你在悲伤什么,但是都会过去的。”
“谢谢。潼海境的传说是父亲告诉我的。如今我真的来到传说中,回身却再也看不到父母亲了。”泓一略微犹豫后也轻轻抱了抱娴雅。
娴雅蹦蹦跳跳转身来到了山崖旁。
泓一看着娴雅在山崖边上如此,不由得心头一紧,“小心!”
娴雅俏皮地做了个鬼脸,朝泓一招招手。“来。”
两人坐在了山崖旁,仙风阵阵拂过二人的面颊。远处空中不知名的仙禽高鸣。二人陶醉在此美景之中,久久不曾开口。
“看着你总有很多心事,能和我说说吗?”娴雅看着远处被风吹散仙雾。
“前几日边春岛君抓了重明鸟,但是我私放了重明鸟,不料为父母招致灭顶之灾。如今徒留我一人。连边春岛民都为此枉死。”泓一又回想起了当日父母在自己面前身死的画面。眼泪不禁在眼眶中打转。
娴雅握紧了泓一的手。
“如今只有努力修行,直到达到师父说的的天封之境。复活我的亲人。”
“天封之境啊,那可是站在顶峰的一代神明啊。不过你有那么疼爱你的师父。可千万不能负了你师父的一番心血。”
泓一惊奇地看着娴雅,娴雅看到犯傻的泓一笑了出来。
“咯咯咯咯咯,你别如此呆样。听归白说了,你师父在弘空可是为了你同时开罪几大势力啊。”
泓一恍然大悟,无奈地摇了摇头。“也不知道自己何德何能,居然让师父如此奋不顾身。”
“所以,你还有关心你的人在。”
“我会努力,保护好我师父的。”泓一眼神中闪烁着坚定。心中默默许下了誓言。
“那你呢?”泓一认真地看着娴雅。也想从娴雅嘴中得知她的秘密。
“我?我……我很好啊!”娴雅被泓一如此盯着,眼神开始四处躲闪。
“撒谎都不会。”泓一起身拍了拍尘土,假意离开。“不想说算啦!”
“别别别,我说,我说。”看到起身准备离开的泓一,娴雅顿时着了急。“你坐下。”
泓一眼见自己计谋得逞,顺势坐了下来。
“我可能丢了记忆。”
“记忆?这个也能丢吗?”泓一满脸的不可置信,感觉娴雅在天方夜谭。
“你不相信,我不说了。”看着娴雅生气,泓一赶忙打着圆场。
“没没没,我就是惊讶,惊讶!你继续说,继续说。”
娴雅半信半疑地看着泓一,“真的?”
泓一小鸡啄米般用力点着头,泓一一副真诚的模样让娴雅忍俊不禁笑了出来。
“好吧,相信你啦。我和你说我被大家称为智多星是有原因的。因为我看到很多东西都能脱口而出它们的名字和作用,就连我去过很多地方都会有莫名熟悉的感觉。我想找回一些东西,但我找了很久都没找到,甚至我都不知道我要找什么,只是知道那个东西对我来说很重要。”娴雅说到此处,颓废地看着自己的脚尖。
泓一看着娴雅却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只能笨拙地摸摸娴雅的脑袋。
“喂!这就是你安慰别人的办法吗?”娴雅嗔怒地看着泓一。
“啊……啊……我第一次安慰别人,我不太会。”手忙脚乱想要解释的泓一却被娴雅用手指轻轻按住。泓一一动不动,眼珠在眼眶里来回转动,又惹得娴雅捧腹。
“对了,你现在修为到什么境界了?”娴雅忽然正色问道泓一。
泓一显然对自己的修为很难说出口,纠结半天方才道出原因。
“我没有修为,甚至到目前为止我都无法修炼。”此时的泓一显得垂头丧气。
“啊?”娴雅对于泓一的回答十分震惊。
“不过,师父说,他有办法让我修炼。过几天师父忙完了,我就可以修炼了。”想到师父,泓一顿时又充满了希望。
“那你是为什么不能修炼呢?”
“据我父母亲说,有可能是在母亲怀我时遇到了异兽突袭,动了胎气导致我先天有缺。”
“这样啊。虽然你现在不能修炼,但是本智多星可以先带你了解一下修行。让你以后修行事半功倍。”得意的神情跃然浮现在娴雅如瓷器般的小脸上。
不等泓一开口,娴雅就开始滔滔不绝讲述起了修行之路。
人类的修行大概从启门开始步入修道之路,在启门境界会开启四大道门,引灵入体。灵力淬炼体魄。第二个境界是慧生,修道者自生法力并能在体内循环周天,抵达这个境界基本就称得上修道者了。因为在这个境界可以驱使法力来使用功法。第三个境界则为灵聚,这个灵不是灵力,而是灵识。顾名思义达到此境界的人可用灵识感知外界,甚至灵识足够强大可以灵识杀敌于千里之外。第四个境界是归法境界。四大道门与天道沟通,化天地道为己用。举手投足间山崩地裂。到达这一境界,已经足以在傲视凡尘了。”
泓一听得津津有味,听到娴雅顿声,泓一插话道:“边春岛君的修为就是归法境界。不过归法境界往后呢?应该还有更高的境界吧,因为我目睹了重明鸟曾轻松击败了归法境界的边春岛君。”
娴雅狡黠地坏笑道:“以后的境界,等你达到那个境界再说吧。年轻人莫要好高骛远。”
第十章 潼海疑云
听得娴雅的调侃,泓一方才明白自己被戏弄。两人在山崖间嬉戏追逐。忽然远处群山深处天空中空气扭曲,附近的仙雾都被震散。两人屏息凝视。只见一道幽幽深邃的空间传送阵在空中仿佛被一双无形的大手缓缓刻画出来,紧接着传送阵内快速疾射出上百道光芒,纷纷落在了一座仙山的宫殿处。
“洗灵殿!”娴雅忍不住惊呼出声。
“那是什么地方?”
“那是接引每一个潼海境人出生的圣殿。到底是什么东西?我们过去瞧瞧!”娴雅言罢,拉着泓一就朝山崖走去。
泓一慌乱地拽着娴雅,大喊道:“前面没路……前面没路……啊!啊!悬崖!死了!死了!”
泓一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没事的。别喊啦!”看到泓一根本听不进自己的话,娴雅无奈地拽着泓一继续前行。
但意料中摔入崖底的情况并未出现。只见娴雅额间的潼海印散发着蔚蓝色的刺眼光芒,光芒绕着二人回旋流转,幻化出两人脚底踩着似水似雾的灵物朝洗灵殿快速飞去。
洗灵殿前,一群身着深灰色长袍的人面无表情,井然有序地将空中一只只毫不动弹不知生死的异兽挪入洗灵殿。
虎首人身的陆吾,穿着锋刺满布的盔甲,高约两丈的身躯上肌肉虬结。那锋利的爪刺上投射出冰冷黑色光芒。虽然没有睁眼,但杀气却透体而出。深可见骨的伤口尚未结痂,不时有深红色的血液滴淌。
状若白鹿,长有四角的夫诸,胸前和四蹄的毛发处氤氲着蓝色的水汽,经久不散。躯干处赤红色的种族图腾依稀喷射着火光。夫诸的头部,一支银色的箭羽深深地刺入了它的右眼,箭羽上不时有雷光乍现,让人不得不晓箭羽主人的不凡。
一只浑身长满深褐色羽毛的蛊雕,上半身长相如雕但额间一只洁白无瑕的角不时回响着婴儿啼哭声。下半身则生长着健硕的四肢,深褐色的四爪竟在人类拖动之中将坚硬如铁的镜面石划出深深地裂痕。蛊雕右侧身上有着塌陷的伤口,显然之前它经历一场大战被钝物狠狠砸伤,生死未卜。
……
两人躲在巨大的石柱旁被眼前的一幕惊得说不出话来。平常根本无法一见的异兽今日集中在此出现,而且全都身受重伤。
“这是怎么回事?”泓一压低了声音侧首和娴雅说道。
“我不知道,我也是第一次看到。你看到那些身穿深色长袍的人了吗?那是潼海卫,实力没有低于归法境界的。负责守卫潼海境,如今他们出现了,那想必事态十分严重。”
“但是潼海境不是中立吗?为何如今也参与其中?”泓一想不通在弘空大陆上,潼海境的地位几乎就是仙使,如今为何在潼海境看到异兽,这让他十分想不通。
“我们先走吧,潼海卫很刻板,每次都不让着我。要是被他们发现了,我们肯定没好下场。”娴雅拽了拽泓一的衣袖。泓一盯着异兽,思索片刻后无奈转身离开。
“什么人?”场中一位潼海卫朝泓一所在的方向看去,凌厉的目光凝为冰剑,冲着泓一的要害射去。
“小心!”娴雅转身扑倒了泓一,凌冽的冰剑刺落了娴雅的几缕头发后直接将他们身后的石柱刺了对穿,在远处爆炸开来。
娴雅坐在泓一身上慌乱地查看着泓一的身体,生怕他受到一丝伤害。泓一仿佛醉酒一般红着脸紧抓着自己的衣服。娴雅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做法,也羞红了脸慌忙起身。
十多位潼海卫将两人围了个严严实实。两人黑影遮挡后才想起,自己被发现了。
“大胆!娴雅,你居然带着外人来潼海禁地。”为首的潼海卫皱着眉眯眼盯着二人。
娴雅站在了泓一面前张开双臂保护泓一。“你胡说,谁说这里是禁地的?”
“休得狡辩,潼海境岂容外人随意走动?念你是潼海境人,速速退下。”潼海卫头顶一把冰剑缓缓凝结,仔细看去,锋利的剑刃虽纹丝未动,却将空气轻易划开发出瑟瑟破空声。
看着毫不留情的潼海卫,娴雅显得几分慌乱。“你敢!这是……这是我未来的夫君,你敢动他分毫,首领那里我定饶不了你!”
听到娴雅情急之下的话,泓一如雷击般呆立,随即起身站在了娴雅身前。
“泓一,你……”娴雅又着急又不解,生怕泓一有所闪失。
“大男子岂能让女儿身挡剑。”泓一此刻纤弱的身躯却看得几分高大。“你说的话可是当真?”泓一瞬间扭捏地问着娴雅。
娴雅没想到大难当头泓一居然还纠结自己此前情急之下的话,不由得跺了跺脚。“哼!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功夫开玩笑。”
泓一朝娴雅讪讪地笑了笑,随即转身走向潼海卫,不卑不亢地抬头看着潼海卫。
“潼海境不是素来标榜仁义无求吗,如今出现如此多生死不明且修为高深的异兽。怕是你们潼海境欠天下人一个交代。”
潼海卫一时语噎,想不到眼前这个八岁的少年竟不畏生死说出这样的话。
“放肆,我潼海境做什么还需要向你一个毛头小子交代。今日执潼海律斩你。念在娴雅,留你全尸!”言罢,潼海卫头顶的冰剑朝泓一心脏刺去。泓一面无表情看着刺来的冰剑。
泓一身后的娴雅忽然迸发了强大的力量,整个洗灵殿前都回旋着一股强大而神秘的力量。潼海卫纷纷侧目娴雅。这股力量竟逼得在场的潼海卫的灵识主动护体,这哪是一个小孩子能拥有的力量。
为首的潼海卫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自己竟在这力量包裹之下无法让自己的冰剑离近眼前的毫无修为的少年分毫。
一股更为强大的力量忽然出现,不仅化解了娴雅的力量,更让在场的人都如沐春风,灵力都仿佛得到了滋补。潼海卫纷纷单膝跪下。
“恭迎首领!”
原来这更为强大的力量的主人,居然是潼海境首领。
潼海境首领苍圣海在潼海卫和泓一中间凭空出现,身着白色绸缎长袍,头戴白色流水竖冠,额间却不见潼海印。此人竟仿佛与这天地融为一体般,动静之下让人如沐春风。好一位仙风道骨的仙家!
这位慈祥的中年男子微笑地看向泓一。“你就是泓一?哈哈哈哈哈哈,受惊了吧?潼海卫也是恪尽职守,唐突之处,泓一莫怪。”
泓一此刻反而觉得自己做错了一般,摸着自己的脑袋摆了摆手表示理解。娴雅站在泓一身后噘着嘴,一副受气的样子。
苍圣海看着娴雅这副模样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是谁惹到我们娴雅了?打他屁股!”
“哼!”
“听说刚刚我们娴雅把自己许配给别人了?”苍圣海俯身看着娴雅。
娴雅马上羞红了脸,跺跺脚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哎呀!”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泓一,这些异兽是前几日和弘空大战时重伤的异兽,我潼海境略尽绵薄之力看能否将它们救回。不管结局如何,我潼海境也算是尽力了。”
泓一俯身作揖,“是小子唐突了,还望首领不怪罪小子口无遮拦。”
“哈哈哈哈,年轻人,当然要有点血气了。和你师父一样。刚刚见过你师父,晚上你就可以见到你师父了。”
“真的吗?太好了!”泓一高兴地看了看娴雅。
“去吧,让娴雅带着你好好转转,你可是山海门贵客,潼海境对于山海门来说,没有禁地一说。”
泓一顿时毫无怨气,诚恳地和元首行晚辈之礼。“那泓一多谢首领。”
娴雅马上拽着泓一离开,在离开之前,娴雅狠狠地瞪了潼海卫一眼。
见两人离开后,潼海卫马上跪了下来。
“是属下失职,竟未发现二人靠近此处。请首领责罚。”
苍圣海转身看着眼前的异兽尸体,久久不曾回话。潼海卫见状,纷纷跪了下来。
“算了。娴雅的身份你们也知道,她能悄无声息靠近此处也怪不得你们。”
众潼海卫悬着的心纷纷落了下来,为首的潼海卫说道:“谢首领,只是那少年,要不要……”苍圣海思索片刻后摆了摆手。
“不可,那凌枫能为此少年开罪三大势力,想必也是他极为用心之人。此时莫要和他敌对。派影卫跟着这少年,只要他不声张此事,就由他去吧。还有,潼海禁地别让他们误闯了。”
“谕。”一阵微风吹过,苍圣海从原地消失。潼海卫更加小心地忙碌起来。
第十一章 怨印解除恩若再生
两人在得到元首的允许后,更是在潼海境如入无人之境。几乎每一座山头都留下二人的踪迹。被二人用朱砂“粉饰一新”的原本蓝白色如今朱红色的宫殿;被二人洗了脚丫的圣泉;被二人拔了仙羽的秃毛仙禽。二人所过之处,无不“生灵涂炭”。山头传来阵阵守护人和主人的哀嚎声。
二人乐此不疲地来到了药山。早已闻风的药王早早挂出了“此处杂草丛生,求放过”的木牌。
“这里是药山,里面有个药老仙,做的糖豆特好吃。不过他有点小气,每次吃他几粒糖豆都一副黑脸的表情。这次你来了,我带你多要几粒给你尝尝。”娴雅一本正经的说道。
泓一将信将疑跟着娴雅走入了药山。
“药老仙爷爷!药老仙爷爷!娴雅来看您了!”娴雅在远处早早就开始喊。然而却没有人应答。
娴雅背对着药仙殿朝着泓一挤眉弄眼,故意喊道:“药老仙爷爷不在,我们去山后帮他除除草吧!”
听到要帮自己除草,药老仙坐不住了,马上从药仙殿内出来。一脸苦笑地看着娴雅。
“我在呢,我在呢!不用除草,不用除草!”
“我就知道你在呢!”
“泓一参见药老仙前辈。”泓一给药仙行礼。
药老仙瞬间被泓一额间血红色的荒泽幽游草吸引,出神地看着。
“荒泽幽游草!大手笔。”
“药老头,不许你打幽游草的主意,这可是泓一的救命草。”娴雅站在药老仙面前,气鼓鼓地瞪着他。
药老仙搓了搓手。
“药老仙前辈,实在这幽游草是师父拿予我救命的。如若不然,定当送与药老。”泓一客气地回了声。
不料听得泓一这客气话,药老仙眼睛发亮,更加激动地搓了搓手。
“无妨,如今你体内怨气已集结于幽游草,摘下来亦无妨。不过,我岂能白收你一个晚辈的东西,我拿药材与你交换可好?”
泓一哪见过如此世故之人,见无法回绝,又想到几日前师父为自己讨公道时力竭吐血之状,泓一痛快地应了下来。在和药老描述完症状之后,药老拿出了三粒翠绿色的药丸,清香扑鼻,药老马上用灵力将其封入了玉瓶之内,满脸不舍地递向泓一。
娴雅忽然接过了玉瓶,并和药老仙说道:“药老仙爷爷,荒泽幽游草可是好东西,你拿这药换神草,你以大欺小。我要告诉元首!”
“小祖宗,别别别。那你还想要什么?”药老仙听得娴雅要去告状,马上败下阵来。
“那个……先前给我吃的那个糖豆。再给泓一哥哥……嗯……二十粒吧。”娴雅略微思忖后说道。
药老仙一副苦涩的表情看了看泓一又看了看娴雅后说道:“那哪是糖豆,那可是固基的灵药啊!”
“二十粒!”
“十粒!”
“十五粒”
“成交!”
娴雅仿佛吃定了药老仙一般成功敲了竹杠。药老仙又是一副黑脸心头滴血的表情将药丸一并给了泓一,随即将泓一额间的幽游草取了下来。
泓一习惯了头上长草的日子,如今乍一去下,似乎还有几分不习惯。
夜,和娴雅在潼海境闲逛的泓一终于分别,回到了自己的居所。泓一刚踏入房门刹那,一颗微弱的白色光点从泓一脚底飞入屋顶,盘旋一圈后将屋顶的蓝色灵珠全部点亮,每一颗蓝色灵珠内都散发着光芒,将房间点亮如白昼般。
泓一抬着头好奇地在屋内转圈观察着。走着走着忽然撞到了一人身上,撞得泓一后退了几步。定睛一看,是师父!
“师父,你回来啦!”泓一惊喜万分,自己的依靠又出现了。连泓一自己都没有发觉,原来就在这几日的相处过程,自己已经深深地依赖上了眼前的师父。
灰衣男子凌枫略显疲惫之色,却仍笑着说道:“听说你今天又被威胁了?”
泓一懊恼地走到凌枫面前,低着脑袋仿佛做了错事一般。“给师父丢脸了。”
“嗯。很丢脸。”凌枫假装严肃地看着泓一,但眼中却有藏不住的笑意和怜惜。
泓一先开始不敢看凌枫,但沉默几晌后,抬头看到凌枫眼中的笑意,泓一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师父,你不怪我?”
“你又没有修炼,能有一身傲骨不跪服强权,就没白叫这声师父。你额间的幽游草呢?”凌枫面露几分愠色。
“今日徒儿和娴雅在潼海境闲逛,去了潼海药老处,拿幽游草为师父换了几粒恢复修为的灵丹妙药。”说罢,泓一取出了玉瓶,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凌枫的掌心。
“你……唉,傻孩子。”凌枫无奈地摇了摇头,但又被泓一的心细感动。
“改日再找那老头算账。”
“师父,是徒儿主动愿意为师父换药的。别责怪药老仙前辈了。而且我和娴雅还坑了药老仙十五粒固基灵药。”泓一不是太想说自己和娴雅搭伙坑人的损事。
“罢了……罢了。不过也到时机了。为师今日先让你踏入修行之路,往后能否不再被任人鱼肉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凌枫难得面露正色。
泓一恭敬地听着凌枫的教诲。只见凌枫一指点在了泓一的额间,泓一周身的血脉瞬间迸发出金光。周身衣服爆碎,纤弱的身体上清晰地看到泓一胸口和下腹本应连接四大道门的血脉尽断。这也是泓一无法修道的原因。
凌枫伸出了另一只手,两指并拢,指尖吞吐着淡黄色的的光芒,淡黄色的光芒仿佛有生命力一般,在接触到泓一断掉的血脉后,断裂处如同受到指引一般缓缓地向一起靠拢对接。
泓一面露痛苦之色,豆大的汗滴不停地滴落地面,显然这连接血脉之痛不是一般人所能承受,但泓一却强撑着一声不吭。
“太痛的话想叫就叫吧。”眼神中充满专注的凌枫说了这么一句。
但泓一依旧一声不吭。凌枫淡淡地笑了笑,眼神却透露出对泓一的肯定。
一个时辰后,凌枫终于将泓一大大小小二十余条血脉帮泓一重新连接了起来。泓一力竭躺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但几分异样的感觉却让泓一如获新生。
“其实如果你服用先前乐烨给你的复道丹也可以帮你在三日之内修复血脉。”泓一忽然瞪大了眼睛,看着泓一眼中复杂的神色,凌枫笑道:“但是或许直接帮你连接可能更放心。不会有所遗漏。复道丹你可以留待他日。”
泓一虚弱地回道:“多谢师父。”
灰衣男子拿起了玉瓶转身朝外走去:“有力气了服下药老仙给你的固基灵药。这个药……谢谢了。”
泓一听得好面子的师父感谢自己,不由地笑了出来。
凌枫略显尴尬地走出了房门,还留下一句:“休息吧。我走了。”便匆忙离去。
泓一抬头看着璀璨的蓝色灵珠,一边吃痛一边咧嘴笑着。自己终于能够修炼了,也算是完成了父母生前的遗愿。泓一挣扎着从蔽环内取出了固基丸,往嘴里扔了两粒。药丸在口中入口即化,一股芳香的药流顺着血液在体内循环,不一会儿便抵达了刚刚修复的血脉处,几丝清凉缓解了泓一的痛楚。力竭的泓一顾不得起身,便就着地面沉沉入睡。
凌枫回到房间内,想到泓一的做法不由地笑了笑。看着眼前的玉瓶,凌枫思索片刻后抬手制造了结界封印,让外界无法窥视此处。随即凌枫褪下了灰袍。只见他背后的纹身若隐若现,早已无当日子桐岛上时的明显。
凌枫自语道:“还是太弱了。催动一次山海经本体就损伤成这样。如今潼海境之难怕是还是需要它们出马了。”凌枫服下了药丸,开始运功修复自己的修为。
“娴雅和泓一?罢了罢了……那就不再背负往日之事。”凌枫摇摇头,觉得自己多虑了。
夜色之中,隐匿于月色之中的影卫现身看了看在地上熟睡打滚的泓一和凌枫房间内毫无灵力波动的异状,为了不打草惊蛇,影卫选择了保守的做法用肉眼观察而不是动用灵觉扫视凌枫。几番查探无果后,影卫消失在了月色之中。
第十二章 山海秘境
第二日,百无聊赖的娴雅来到泓一的居所,见到泓一的房门大开,娴雅满脸疑惑走入房间内。刚进入房间,娴雅立马捂住了自己的口鼻。一股扑鼻而来的异味弥漫充斥在整个房间。泓一在地面上酣睡着,身下的地面说不明的液体尚未蒸干。娴雅嫌弃地戳了戳泓一,泓一半梦半醒间看到了娴雅一脸嫌弃的样子。
泓一正想要开口解释,“那个昨晚……”
娴雅拦住了泓一,一副心中了然的表情。“我懂……我懂……谁没个童年。”
泓一看着娴雅误会了自己,更加语无伦次地解释道:“不是……不是……”
娴雅推着泓一走到了沐泉处,“我理解,我理解,快去沐浴吧。”说罢就将石门关了起来。语塞的泓一想到既然解释不清,那就干脆不想了。随即放宽心态褪下衣物躺在了沐泉内。
“泓一,收拾妥当后来这边,今日带你修行。可以带娴雅一起过来。”凌枫的传音适时而至。
在池内玩水的泓一忽然听到了师父的传音,马上坐了起来,匆匆忙忙更衣后便跑出了沐泉。
“这么快,洗干净了吗?”娴雅眼神中充满着不可置信。
泓一一边胡乱绑着自己的发髻,一边喊着娴雅朝前跑去:“快来,师父今日要教我修行。说是可以带着你一起过去。”
两人匆匆忙忙跑到了凌枫的房间内,凌枫坐在桌前眯眼品尝着来自潼海境的仙茶,还不时地点点头。“这潼海境真是好地方,这茶估计到了弘空都是上上品。”
“师父。”泓一给凌枫行弟子礼。凌枫看着气喘吁吁的二人,心里竟有几分揶揄之意。
“挺快,来,品品茶。”
娴雅马上站了出来,气鼓鼓地叉着腰。“喂!这么匆忙喊我们回来,不是要教泓一修行吗?”
泓一急忙打断了娴雅。“娴雅,不许对我师父这么无礼。”
凌枫笑着摆了摆手,“无妨,娴雅现在这么护着泓一啊。那以后长大了嫁给泓一岂不是更护着他?”
娴雅马上羞红了脸,双手捂着自己的脸颊。凌枫见状,也不继续调侃。双手伸出置于胸前,快速捏着复杂的法诀,看得二人眼花缭乱。只见最后一个法诀捏完,房间内的景色忽然大变,三人来到了另一处地点。
整片空间如同水墨画一般,黑色的墨线构成了此处空间,步伐走过之处竟泛起圈圈涟漪。如墨的龙蛇不时在四周游动。娴雅和泓一目瞪口呆看着这里。
“师父,我们是离开潼海境了吗?”
凌枫玄奥地说了一句:“也是也不是。”
“那我们来这里是要修行吗?”泓一谨慎地踩着,生怕某一处踩出的涟漪将自己陷了下去。娴雅闭着眼睛感受着这里的一切。
“这里的灵力似乎……”
凌枫看着娴雅满意地点点头,接话道:“不错,这里的灵力浓度要高于外界,这样泓一你进入启门境界会更容易得多。同时也会让你的道门更加夯实。泓一!”
泓一忽然回过神,仔细听着凌枫传道。“盘坐与此,静心平息,感受周围的一息一动。”泓一马上听从凌枫的指示,静下心来感受着。娴雅也知道此刻的重要性,竟也难得屏住呼吸等待泓一。
泓一在此静坐三个时辰,终于感悟到了一丝不同,一种玄妙的似是而非的东西在自己四周慢慢移动。
“师父,我感觉到身边似乎有一种东西在流动。”泓一止不住自己的惊喜,大声和凌枫说道。
凌枫轻轻点点头,三个时辰能感悟到道法的存在,虽谈不上天纵之姿,也算得上中等偏上的资质了。“它们就是道法,是灵力。试着将它们引入体内,让它们叩响你体内的道门。”
凌枫眼神在扫过泓一新修复的血脉后眉头一皱。只见泓一新修复的血脉竟有隐隐崩溃之势。正欲出手阻拦泓一,但看到血脉堪堪承受住了道法的灌入,凌枫不再言语,只是将这份疑惑放在了心底。
泓一点了点头,屏息试着让自己的身体接引道法入体。在无数次失败后,耐心的泓一终于抓住了契机,成功将灵力在体内凝聚了起来。
只见灵力幻化为一柄模糊让人看不真切的锤子,不受控制地来到泓一的左肩处,速度慢到静止但在外界看来只不过一瞬。
铛!~
一声巨大的叩门声将泓一震得一阵激灵,一道虚幻的门缓缓打开,里面漆黑一片让人不知有些什么。泓一的心底忽然浮现了“少阳”二字。
紧接着石锤又分别来到了泓一的右肩、左腹和右腹部,叩响了“老阳”、“少阴”、“老阴”。四道门开启刹那,那种萦绕在泓一心头似是而非的东西顿时明了了起来。原来那在四周流动的东西是道法,是灵力,是气机。也是修道者必不可少的东西。四道门缓慢地引入灵力滋养着泓一的身体,泓一感觉此刻充满了力量,不再是原先纤弱无力的自己。
泓一马上起身和师父行礼,凌枫满脸笑意阻止了泓一。
娴雅期待地看着泓一,在看到泓一兴奋地点头后。娴雅也高兴地绕着泓一蹦跳了起来。
凌枫不忍打扰二人,挥手将空间散去,三人又重新回到了潼海境。泓一二人在和凌枫告别之后兴奋地离开。凌枫一人独自站在窗前看着远去的二人陷入沉思。
自己带着二人进入了山海秘境,如今泓一已能修道。自己是否要把泓一正式带入山海门。自己一直逃避的问题如今似乎也已无法逃避。而眼下的危机逼得自己必须做出决断。
平日里一向杀伐果断的凌枫,如今竟陷入两难境地。凌枫忽的转身,看到了去而复返跪在屋内的泓一。
“你不是和娴雅出去了吗?为何又回到此处,可是有事?”
“师父,泓一今日初启道门,愿正式拜入山海门,师父念徒儿年幼,不忍徒儿身陷苦恶。泓一虽年幼未知,但却懂得知恩图报。如今泓一活的每一天,都是师父赐予的。不论未来如何艰难,入山海门有多少责任承担。泓一都心甘情愿受着。和师父一并受着。”
凌枫想不到年幼的泓一竟能说出此番话,让自己无从辩驳,亦无从回绝。凌枫愣了半晌。
“泓一,你且抬起头来看着为师。”
泓一抬头盯着凌枫,年幼的脸庞上那份稚嫩的果敢竟如此真切。
“你所言为真?”
“字字为真,若有半点谎言迟疑,天绝泓一。”泓一双指对天,发着誓言。
“好!好!好!为师没有看错你。今日,便收你又如何!”凌枫畅快地说道,心中郁结终于被泓一一番话打开。
“今日收泓一为山海门第五代弟子。山海门弟子泓一上前听规。一入山海门,终身承山海门大业。山海门门规有三:其一不可恃强凌弱欺辱凡人,违令者废修为逐出山门;其二不可参与弘空和大荒泽斗争,其三寻得下一代弟子方可得晓山海门隐秘。泓一,你可能做到?”
泓一认真地点点头,随即对着凌枫行了之前欠下的弟子礼。“师父,泓一有两事不明。”
“但说无妨。”
“山海门也算得弘空一族,为何不可参与和大荒泽的斗争呢?历来人类和异兽对抗。”
“这世间事并不是非黑即白,以后你会知晓的。”凌枫回应道。“那另一事呢?”
“就是师父的名讳,泓一尚不曾知晓。这也是山海门规吗?”泓一认真地问道。
只见凌枫老脸一红,竟有几分局促。“哈哈哈哈哈哈,这个嘛。算不得门规,算不得门规。只是有些事为师不告诉你是为你好,以后你会感谢为师的。好了好了,为师有事,先走了。”还不等泓一言语,凌枫就消失在了原地。
泓一一脸疑惑,但看到匆忙离开的凌枫躲闪,无奈之下转身寻娴雅去了。
凌枫忽然又出现在了原地,腹诽道:“为师也是为了你好。如今也没有太多时间教泓一。不如将泓一托付给少祗,这样我也能空出时间来想想对策。”
第十三章 终离去
每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凌枫无暇顾及教泓一道法,百无聊赖的泓一只得跟着娴雅继续“为祸乡里”,潼海境的每一处仙山上都留下了二人的“光荣战绩”。两个小强盗在潼海境留下了赫赫威名,潼海境人都谈之色变。
二人坐在泓一的住所清点着自己的战利品。
娴雅主动将琳琅满目的战利品都推给了泓一,自己只留下一小部分。“呶,这是你的,这是我的。”
泓一马上全都推了回去,“不可以,都是你的。潼海境的前辈们都是疼爱你,所以才会被我们敲诈。我不能拿。”
娴雅脑袋左右摇晃像个拨浪鼓,“不对不对,是属于我们两人的。是我们凭智慧拿到的。”但泓一只是拿了其中一条最不起眼的发绳。
“呶,这个是我的!”泓一眯着眼睛笑了起来。
娴雅也跟着笑了出声,声音如银铃般让听者赏心悦目。
“泓一。”娴雅忽然特别认真地看着泓一,那认真的眼神仿佛要把泓一的模样刻在眼底。
“啊?”
“如果有一天,你见不到我了,你会想我吗?会记得和娴雅一起度过的日子吗?”娴雅的话中似乎带有几分哀伤。
“干嘛这么说,好像要生离死别一般。不对,你有事情瞒着我。”泓一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哪有。”
“我会永远记得娴雅,记得在潼海境的每一日你的陪伴。但是,你一定要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都说潼海境人寿命悠久,但潼海境人生来就有契约,每一个潼海境人都必须守护潼海千年。而我,马上就要去潼海了。可能不再能陪泓一了。一千年太久了,我怕泓一会忘记我的模样。”
“一定要去吗?”泓一的情绪也变得低落。虽然明明知道答案,却依旧还是略有奢望。
“潼海人的使命。”娴雅想到此处,眼神中竟有几分年岁不该有的苦涩浮现。
沉默半晌,泓一忽然将娴雅抱入怀中,“我不会忘记你的。等你回来。下次换我带你去弘空。”
娴雅伸出了小拇指,泓一略一思忖,将小拇指勾在了娴雅的小拇指上,达成了承诺。两人会心地笑了。
娴雅从颈间取下一颗拇指大小晶莹剔透的灵珠,珠子上投射着二人的身影。娴雅歪着脑袋想了想,将珠子郑重地递给了泓一。
“呶!给你。”
泓一看出珠子的不凡,连忙拒绝道。娴雅笑着拿指尖挡下了泓一的嘴唇。将珠子给泓一戴在了颈间,“废话好多。”
泓一戴上珠子的瞬间,珠子闪烁了两下微弱的白光。两人只顾相见时间有限,未曾发现这一异状。
“这珠子似乎不是凡物呢,戴上后冰冰凉凉的。让我有静心亲道之感。”
“我也说不来,自打我记事起这珠子就跟在我身边。据元首曾提及此珠名为水灵珠。想来也是有些用处的。”
就在二人闲谈之际,凌枫忽然飘然而至。
“师父。”
凌枫微微点头,“泓一,这近些时日为师忙于奔波,无暇顾及你的修行。明日启程送你去孔崧学院修行。”
娴雅听到孔崧二字,眼睛瞬间放大。“孔崧学院?”
泓一迷惑道:“孔崧?那是什么地方。”
“天下第一院。是弘空大陆上为数不多不需要靠猎杀异兽保持排名的岛屿之一。孔崧学院是游离于弘空大陆和大荒泽之外的第三方势力吧。低于十六周岁修为能达到慧生境界的都可以参加入门试炼,进入孔崧学院修行。当然,无论异兽和人类都可以入学。”作为和潼海境交好的孔崧学院的情况,娴雅讲的头头是道。
“那异兽和人类在学院内不会起冲突吗?”泓一满脸写满了疑问。
“学院内禁止纷争。当然也有供弟子解决恩怨的比武台。孔崧学院出来的弟子,各个都是人中翘楚,泓一如果去了孔崧学院,想必也能让修为突飞猛进。这样我去潼海的时日,也会放心许多。”娴雅安心地笑了起来。
“哦?你要去潼海?”凌枫忽然插话道,但凌枫想到潼海境人的千年契约后,便不再言语。
“可是泓一目前修为还未达到慧生境界,怕是进不了孔崧。”泓一想到自己的修为境界,不由地有几分遗憾。
“无妨,师父自有应对之策。只是修为日后还需自己,没有任何捷径可走。”
“师父的话,泓一牢记在心。”本应为自己能进入天下第一院修行高兴,但转念想到自己和娴雅即将离别,泓一却怎么也无法高兴起来。
一旁的娴雅看出了泓一此时的苦恼,上去拍了泓一。“没关系的。到时候我会去看你的。”
泓一苦笑道:“别安慰我了。我没事的。”
“我没有骗你,我可是潼海境智多星,怎么可能连这点困难都解决不了呢。”娴雅脸上的狡黠让泓一不由得信了几分。
凌枫看着二人,无奈地摇了摇头。只见他两指并拢,点在了自己的额间,两指指尖处一道绚烂的白色光芒闪烁着。泓一和娴雅被这光芒吸引,直愣愣地看着这道光芒。
凌枫双指快若闪电点在了泓一的额间,泓一张大着嘴巴,还未来得及说话就看到白光顺着自己的额头进入体内直冲入道门正中央。白光上纂刻着一字“封”。
看着泓一吃惊的模样,凌枫锐利的眼神逐渐柔和了下来。“等你到达慧生境界,封印会自动打开。师父不太尽职,只能做到如此了。”
“师父,莫不是你有事瞒着泓一。”
“你这孩子,哪里都好,就是想的太多。”凌枫破天荒地摸了摸泓一的脑袋,转身背对着泓一。“别胡思乱想,既然可以修行了,以后打架挨揍受委屈了,自己受着。此去送你去孔崧学院,师父有事,你自己好自为之。”
“师父,可是泓一哪里做错了。惹师父不开心了。”泓一心里感觉似乎是师父要离开自己,鼻子一酸。难过之意涌上心头。
“兔崽子,瞎想什么。好好修行。别落了山海门的威名。明日送你去孔崧。师父不在的时候,莫要偷懒,被我发现有你好看。”凌枫假装严厉地瞪着泓一。
“知道了,师父。”
看着无精打采的泓一,凌枫绷不住笑了出声。“去吧。”娴雅和泓一离开后,凌枫眉头紧锁,似有几分惆怅之意。“泓一,师父不能永远护你周全,接下来的路,是该你自己走走了。”
第二日,泓一早早就被凌枫喊了起来。睡眼惺忪的泓一跟着凌枫朝潼海境外走去。
“师父,我们不需要和潼海境里边的人道别吗?”
“本不是客,又何来道别?”
泓一一步三回头偷偷打量着身后。
“莫不是在等自己的小相好?”凌枫不冷不热突然冒出一句。
泓一立马红了脸,仓皇地解释道:“不是……娴雅……不是……”
凌枫没有回头,但脸上一副了然如胸的样子。“看来是了。”
一路无言,泓一内心的渴望一点点被浇灭,就在两人在即将走到潼海境与外部结界处时,远处传来了娴雅的声音:“泓一!~”
泓一惊喜地立马转身,犹豫之下竟不知该怎么办,随着凌枫的一声“去吧!”,泓一撒开了腿朝娴雅跑去。
泓一将气喘吁吁的娴雅抱住。
“我……要走了。”
“我知道……”
“你自己多保重。”
“泓一!”
“嗯?”
“我算不算你在乎的人?将来泓一会不会保护我?”
“会的。泓一会保护师父和娴雅。”
娴雅狠狠地抱了抱泓一,转身朝潼海境内跑去。“泓一,保重!”娴雅一边跑着,眼眶中的泪一边随着奔跑洒落地面。原来娴雅不想让泓一看到自己的落泪。不想让这离别带有伤感。
泓一不自主地握了握手中的空气,想要抓住什么却又无物可抓。只能默默在心中许诺:“眼前的女孩会是自己未来拼尽全力守护之人。”
看到走上来的泓一,凌枫罕见地未曾调侃,朝后盯着一处看了看后,帮泓一弄了防护结界后,便带着泓一进入了源水离开了潼海境。
刚刚被凌枫盯着的地方,娴雅红着眼眶露出了脑袋,自言自语了一声:“泓一,等我。”
第十四章 孔崧学院
宜苏岛上,一千零八十棵参天古木按着周天阵形排列着。如此大手笔的阵法来自于岛上的孔崧学院。孔崧学院的建立者是堪比一代天封帝号的“风王”天马。据传是“风王”天马当年为完成自己伉俪遗愿,主动放弃天封,归隐成立孔崧学院。
络绎不绝的神光穿梭到岛上。神光散去,方显出来自入学之辈皆是人中龙凤,兽中翘楚。
四只电光满布的狍鸮拉着青铜辇呼啸而至,行走间电闪雷鸣。一位十五岁的少年头生独角,状若象牙。背部突出的四个犄角昭显着他的身份,这是来自大荒泽白名国的乘黄一族,这背生四角乃是乘黄的王室。他面无表情从车辇上下来,学院门口的人群主动给此人让开了一条路。
一位颈间戴着镶嵌蓝白宝石项链的白衣少年走过,项链上氤氲着水汽。衣服上赤红色的图案很是显眼。两个带着面纱的侍女紧随其后。三人路过之处,气温骤降,让人不禁打了个寒颤。
“这是夫诸一族,大荒十大氏族之一。”被白衣少年目光扫过,多嘴之人马上低下头不敢言语。
泓一跟随着凌枫的步伐来到学院大门处,四处打量着这个人兽并存的神奇之地。
“站住!”门口的两名绿甲护卫拦下了二人。“试练石通印看一下。”
原来只有通过试练石试炼的人才能进入孔崧学院。凌枫二话不说,转身来到试练石旁,在周围一群人的注视下,一指将试练石戳了个对穿。凌枫显然没想到试练石会如此不经敲打,他捡起了一些被自己戳碎的残片,拿到了守卫面前。
“是这个吗?”
守卫被惊得半天缓不过神。
“多大年龄了,还去为难一个门卫。”一位身着华丽绸缎仪表堂堂的中年男子来到试练石旁,伸手触摸试练石,只见刚刚有所破损的试练石仿佛听从了召唤一般将碎片吸回了原位,试练石恢复一新。
凌枫看着朝自己走来的中年男子,还未来得及说话,便传来了身后的护卫朝此男子行礼“少袛长老。”
少袛伸手锤了凌枫一拳。“这么多年不见面,一见面就要拆我山门。进来我们说道说道。”少袛满脸严肃转身朝内走去。
想要开口辩解的泓一被凌枫拦了下来,凌枫示意泓一跟着少袛。几人离开后,门外的人七嘴八舌讨论着刚刚眼前发生的一幕。
“那人是谁,竟能让少袛长老现身?”
“坏了孔崧学院的试练石,身后势力再大也没有好果子吃喽!”
“能随手戳坏孔崧学院的试练石,那可是风王留下的东西,能是一般人吗?”
凌枫、少袛和泓一一路无言,来到了少袛的屋内。少袛转身将凌枫抱住,看得泓一目瞪口呆。
“这么多年跑哪去了。要不是前些日子你大闹子桐岛,我都要给你立衣冠冢了!”
凌枫满脸嫌弃推开了少袛,并抚了抚自己的衣袖。“多年不见,少袛也好断袖了?”
少袛意识到了凌枫的调侃,“呸!你也不看看自己的颜色,我天下第一美男子和你断袖?”
泓一忍俊不禁笑了出来。少袛老脸一红,只能整理自己的衣服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说吧,什么事。要是小事一桩就拆了我的试练石,那今天少不了得给你放放血了。”
“这是我徒弟。”凌枫指了指泓一。泓一马上懂礼数和少袛行礼。
“你徒弟?嗬!破天荒啊!”少袛满脸不可置信绕着泓一来回打量。
“修为启门,资质中等。不会吧,就找这么一个徒弟?别不是你的私生子吧,是不是不好意思说?”少袛的连珠炮般的发问让凌枫的脸黑了下来。
看着凌枫面色不善,少袛连忙改口:“开玩笑,开玩笑!”
“让他进孔崧学院吧。”凌枫忍着自己对少袛的不爽,冷冷地说道。
“他修为不够,按说你这是有求于我啊,一副黑脸的样子我可看不出来啊。”少袛整了整衣领,一副吃定凌枫的样子斜眼看着他。
凌枫咬着牙说道:“少袛长老,不知……能否……将我徒弟……泓一……收入孔崧学院。”看着凌枫即将抵达爆发边缘,少袛顺势说道:“好说好说。不过,这门口的试练石……”
“得寸进尺!有些人,好好活着不好吗?”凌枫的拳头传来阵阵响动,听得这声音,少袛打了个寒颤,马上改口道:“没事,没事!”
紧接着少袛喊人带着泓一前去报道。泓一在谢过少袛之后跟随着离开。少袛收起了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先前的事我略有耳闻,不过为何收他为弟子?”
“缘分到了吧。”
“潼海境那边呢?”
凌枫皱了皱眉头,“不容乐观,怕是得去大荒泽了。”
“《大荒经》呢?可有消息?”
凌枫摇了摇头。少袛见自己问不出什么答案,便斜躺在了椅子上。
“你那徒弟呢?需要我照看一下?”
“《山海经》我给他留下了,照看?若有些不开眼的老不死盯上,莫要让下了死手。同龄人之间的话,那就由他去吧。”
少袛猛地站起身来,盯着凌枫。
“《山海经》你就这么随意地留下了?”
“那不然呢?”
少袛忽然释怀地摇了摇头。“唉!”
“近期我可能都不会出现了。泓一,靠你了。”
“万事多加小心。保重。”
凌枫点了点头,心事重重地走出了门外,离开了孔崧学院。
而泓一跟在少袛安排的人身后,那人原来也是学院内的一名先生,也就是泓一将来的教授泓一修行的人。此人带着泓一很快办完了入学。将泓一安顿到了宿舍。
凌枫离开的传音适时而至,泓一听到后顿时兴致全无。一个人躺在宿舍内不曾言语。不一会儿,宿舍门被推开,一个身穿兽皮皮肤黝黑的少年推门而入,在看到泓一后,他满脸笑容将自己满是兽血的狼牙棒立在门侧,自己坐在了泓一的对面。
“你是谁?”泓一略显警惕。
“俺是隔壁的,今天刚上学,过来认识一下新同学。”此人说话中气十足,声音如雷,听得泓一耳膜阵阵发响。
“呃……我叫泓一,那个……你可以说话小声一点吗?我可以听得到。”
“俺叫拓拔壮,从大荒泽过来的。”拓拔壮果然降低了声音,但声音依旧很高。
泓一想眼前这人估计一辈子也说不了耳语。
“你是从大荒泽过来的?你是异兽?”
“不是不是……俺是人类。”说罢,拓拔壮认真地在泓一面前露出了自己的牙齿和手以及展示了自己没有尾巴的屁股。
泓一被眼前这位“壮汉”的真诚有所打动,“那你是居住在大荒泽上的人类?不应该啊,人类不都在弘空大陆上生存吗?”
拓拔壮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笑道:“对!只不过当初有一部分人没有上弘空大陆,留在了大荒泽上。俺们部落就是其中一支。”
原来大荒泽上还有这样一群的人类。这立刻引起了泓一的好奇。
“那你们怎么和异兽生存?异兽不会攻击你们吗?”
“俺们部落供奉帝江为图腾守护。护俺部落一方平安。那些不开眼的异兽,”拓拔壮指了指自己的狼牙棒,“都成了俺们的食物。”
泓一抹了抹自己脸上的唾沫星,拓拔壮看到泓一的动作,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对了,俺说完了。你呢?”
泓一正欲开口之际,宿舍门再一次被撞开,这一次大门彻底损坏摔落在地。一道魁梧的身躯闯了进来。
“兄弟!”来人居然是乐东。乐东激动地看着泓一。泓一也立马起身。
“哈哈哈哈哈,一早听说有灰衣男子带着少年拆了试练石,我一想觉得可能是你。没想到果不其然。”
泓一上前将这个对自己来说是个庞然大物的兄弟紧紧抱住。拍了拍他厚实的身体。
“久违了。”
“兄弟,大半年没见了。想不到今日在此处见面。哈哈哈哈哈,走,一起去喝几杯!”乐东看了看泓一身后和自己身材相当的拓拔壮。询问道泓一,“这位是?”
“拓拔壮,来自大荒泽部落的一员,也是刚刚新入学的朋友。”
“我是乐东,乐家人。以后学院东哥罩你。”乐东拍了拍拓拔壮的肩膀,“走,哥们儿,今日小爷请客,一起喝个痛快。”
“东哥。”拓拔壮二话不说将自己的狼牙棒抗在肩头,乐东和泓一看着拓拔壮扑面而来的煞气,赶忙拦住了拓拔壮。
“别介,哥们儿,咱是去喝酒,不是去打架。”
泓一摇了摇头,费力地帮拓拔壮取下了狼牙棒。
“这里很安全,没有异兽。不需要随身携带这棒子。呃……还有,乐东的年龄未必有你大,别被他占了便宜。”
乐东立马捂住了泓一的嘴巴,悄悄在泓一耳边耳语道:“好哥哥,这么办事儿不地道。好不容易找个愣头青喊我声东哥容易吗我。”
泓一强忍着笑容看着不明所以的拓拔壮,乐东连忙打着圆场,将拓拔壮揽了去,三人勾肩搭背朝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