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不可战胜
听到方袖这冷嘲热讽的一番话语，顿时打消了不少人的念头，同时也让众人知晓，孔崧学院虽说是天下第一院，但和那潼海境比起来却还是逊色太多。只能说潼海境得天独厚的优势，是别的地方根本无法比拟的。
众人猜想，怕是只有摘星榜诸如姒鸢之类的才可能和那些潼海境之人一较高下了。别人也只有场下观摩了。
“哼！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一旁的轩辕辰冷哼道。
“如果不清楚自己几斤几两大可以试试，大话谁都会说。”方袖不甘示弱回击道。
作为摘星榜第八的轩辕辰，身经百战，自然不会被别人的名头所吓倒。
“如果只因别人的名头就吓得双腿哆嗦，那趁早回家当个二世祖，还修什么道？”轩辕辰冷冷地说道。
“你……”方袖被憋着说不出话来，但看到轩辕辰那充满杀气的眼神后生生将自己的话憋了回去。毕竟自己的排名是低于这轩辕辰的。
方袖将目光投向了方媛，想要让方媛出面。虽说这方家和轩辕家有着联姻，方媛更是早早地和这轩辕渐有了婚约。但方媛并没有搭理方袖，显然方媛并不想因为一个外戚去触轩辕辰的霉头，方袖对于方媛来说不够格。
方袖略显怨恨，但还是吞下了这口苦水。
乐东见方袖吃瘪，心情也是莫名畅快。偷偷和泓一说道：“你不去参个赛？”
泓一十分惊讶，回道：“没想过。”
“万一侥幸得了第一……”乐东笑道。
泓一摇了摇头，显得有些无奈。
“实力面前哪有什么侥幸。我自己的实力还是清楚的，若按众人所说，我连摘星榜第一都做不到，如何能够去战这潼海境？”
泓一其实内心也是想参战的，因为自己也想看看这潼海境之人究竟有多强。但是奈何自己实力太低。
台上的归白看了看泓一，随即和少袛耳语几句，少袛显得十分惊讶，在仔细观察归白后，少袛点了点头。
“天字乙班泓一，此次须参赛。”少袛冲着台下的众人说道。
台下马上一片哗然。竟然点名让这新生出战？虽说这泓一在新生之中的表现的确可圈可点，进入了摘星榜，但是若要和潼海境比武论道，但差距太大了。众人不知少袛长老此番的点名是有何深意，但大家无一避免有些同情泓一。
泓一脸上满是错愕，压根没反应过来，自己就成为了点名参赛的人。
乐东此时则是满脸的幸灾乐祸，上下打量着泓一。
众人视线都朝此处看来。
“弟子……难当此大任。”泓一拱手想要拒绝。
少袛摆了摆手回道：“无妨，无需有何压力，尽力就好。”
见少袛主意已定，泓一也不好反驳什么，只能答应。但自己看着刚刚台上的归白和少袛，此次让自己参赛，多半是那少袛作祟。不过自己当年和娴雅在潼海境内“为祸乡里”时，这归白也没少被祸害，如今作为潼海境使者出现在此处，利用职权让自己难堪却也是情理之中。
泓一只能感慨，实乃现世报。
归白不露声色地看了看身后的娴雅，娴雅则朝归白吐了吐舌头。娴雅其实并不责怪归白，因为最容易提升修为的方式并非闭关苦修，而是无休无止的战斗。
让泓一进入比试，也正是娴雅所希望的。
潼海境后辈此时均已认出了泓一是当年那个调皮鬼，但后辈并不敢在如此多人面前造次，只能强忍着，脸上抽搐的嘴角看出几人忍得也确实辛苦。
“喂，你们几个，要假装不认识泓一，要不会给他带来大麻烦。”娴雅低头偷偷嘱咐道众人。
“潼海境被世人景仰，巴结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给他带来麻烦呢？”站在娴雅前面的，一位长相清秀略显稚嫩的潼海境少年问道。脸上的高傲之色尽显。
另一位二十岁模样的潼海少年，显然见多识广，一言点破：“用弘空大陆的一句话来说就是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何意？不懂。”天真少年歪头问道。
“若是让有心之人得知泓一竟认识潼海境所有人，那必然会窥探泓一的身世背景，甚至想通过泓一来搭线潼海境。怕是那泓一，如此行为，怕是并不想让人得知他身后那位的存在，那我猜想，可能泓一身上……”稳重少年猜了个八九不离十，正要揭晓答案之时。
少袛和归白同时转身看向了他，那少年面色微变，生生地将要说出的话憋了回去。
“总而言之，你们记住别露出破绽，假装不认识泓一。要是谁露了风声，结果你们懂的。”娴雅偷偷和几人说道。
想到娴雅“小魔王”平日里的所作所为，让在场几人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少袛在台上讲了几句场面话之后，便宣布今日开始摘星榜内部选拔，来迎战潼海境英才。安顿完潼海境英才之后，少袛给泓一传音，让泓一夜半来自己的居所。少袛心事重重的样子却是让周围老师不敢上前搭话，只能默默跟随。
一旁的秦易大胆上前。
“长老，为何点名让那泓一……”
少袛止住了脚步，淡淡地说道：“无妨……”
似乎少袛有些难处，但却不愿和他人言说。又或许，旁人听了去也毫无用处。
夜晚，月光洒在了院落之中，小桥幽幽，山泉潺潺。几株散发淡淡光芒的不知名花点缀其中。
泓一行走在桥上，水里不知名的小鱼儿竟不怕人，争相围观着桥上的人，倒也是好生奇怪。
抬头望去，少袛一人坐在远处的亭阁内闭目养神，一旁玉制的茶杯内茶叶三两片，袅袅香气漫漫。这样一番场景，颇为怡然自得。
泓一缓步走来，站在了一旁，也不言语。少袛并未睁眼，只是抬手示意泓一坐在一旁。刚刚坐下，那茶壶自己动起来为泓一斟了一杯茶。
“品品。”少袛嘴唇轻动。
泓一也不客气，拿起茶杯一饮而尽。叭咂叭咂嘴后回味嘴里的茶香。
“味道如何。”
“还不错，有点清香。”泓一直言不讳。
少袛冷笑一声。
“粗俗，和你师父一般。茶是这么喝吗？简直是暴遣天物。”
泓一不以为然，“终究是要落肚，何必在意方式。”
少袛一滞，竟无言以对。只能喃喃道：“也是。”
“长老今日看起来心事重重。”
少袛眼皮微抬，扫了泓一一眼便又闭上了。
“连你小子都看出来了。”
“都写在脸上了，我又不是瞎子。”泓一嘟囔道。
第四十六章 一往无前
少袛忽然睁开了双眼，打量着眼前的泓一。
泓一并未言语，只是自顾自地端起茶壶，又为自己斟了一杯茶，细细品味。一边喝还一边说道：“你说你怎么和我师父一般，喝个茶还讲究许多。难不成这是你们这个年岁的人的爱好？”
少袛忽然笑了，第一次有人如此“没大没小”的和自己讲话，少袛平日身居高位久了，众人都和自己说话小心翼翼，如今泓一无所顾忌确也是难得。
“今日看你模样似乎你不是很意外，对于你参加这赛事。”少袛摇摇头，也端起了茶杯，仔细品着茶。
“定是那归白出的主意。当年在潼海境，是我年少无知四处捣乱，如今也算是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了。”泓一想起了当年的所为，不禁笑了出来。
“也是也不是。”
“噢？”这个答案让泓一有些意外。
“那归白确实想让你出战，不过，最主要的原因是你师父。你师父让你参战。”少袛缓缓道出了真相。
听到师父的消息，泓一激动地坐起了身。
“师父！师父在哪里？师父可还好？为什么他没有过来？”平日里一向稳重的泓一，此时听到师父的消息也是当下就乱了分寸，如同孩子一般一股脑抛出了一堆问题。
“你问这么多我哪里答的过来。”少袛有些无奈地笑道。
但看着泓一充满希冀的眼神，少袛还是心软了。
“是归白带来的消息，你师父的行踪想必你也清楚，整日神龙见首不见尾，前些时日曾去过潼海境，后来便再无消息了。”
泓一略有些失望，不过很快便释然了。
“别是那归白打着师父的旗号在诓我吧？”
“不能，归白虽有些私心，但还做不出这事。”少袛打消了泓一的疑虑。
“你今日找我来就是为了这个事情吗？这个恐怕应该不是让你心事重重的事情吧。”泓一大胆地猜测道。
“只是想帮帮你，让你在比试之中莫要输的太难看。让你师父别丢太大的面子。”少袛大声笑道。
泓一总感觉这少袛没安好心，但又说不出他到底对师父有何“企图”。但终归不至于把自己推入火坑就是了。
少袛摩挲着自己的下巴，一边打量着泓一，一边早已用神识将泓一探查了个遍。道：“你现在灵聚境界，修行速度却也尚可。”
“你可曾解开山海经的二重封印？”少袛直言不讳地问道。
泓一略有些心惊，这少袛果然同师父关系不一般，竟连着山海经内部之谜都略知一二，想到此处，泓一为难地点点头。
少袛重重地敲了一下泓一的额头，笑骂道：“你小子，连我也防范。我和你师父过命的交情，故而山海门的一些事情我也是知晓的。”
“那……”泓一欲言又止。
“不知。”
泓一有些惊讶，自己想知道为何如山海门难以善终的原因，但还没有问出口，少袛就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你知道我要问什么？”
“你想问的，也是我想问的。”少袛说道，只是脸上却满是无奈。
“谁知那位大帝到底安排了什么。”少袛喃喃自语道。
泓一又想起了，关于道藏洞时间长河的那一幕。只是自己不知该如何开口。
“罢了罢了，就让他去吧，万一这没谱的家伙真能摆脱命运的桎梏呢？”此时少袛脸上浮现了一丝苦笑。
泓一在一旁又是一头雾水，摸不着头脑。
“来，将你那秘术朝我使。”少袛突然说道。
“啊？这样是不是不太合适？”泓一有些为难。
少袛此刻又变成了那位大公无私不苟言笑的少袛长老，只见他此刻吹胡子瞪眼怒斥道：“怎么？你还怕伤到我不成？”
泓一一边朝后退了几步，摆出了攻击姿势，一边嘟囔道：“我怕一失手让你殉道，那我岂不是成了孔崧的罪人？”
“莫要说大话，此刻要是换你师父来还差不多。至于你，蛋壳还挂在脑袋上就大言不惭的小娃娃，今天就教教你什么是谦卑。”少袛挥手示意泓一出手。
泓一此刻不敢大意，这少袛可是要高出自己许多境界的绝世高手，刚刚也就是嘴上逞个痛快，真要真刀真枪拼斗，泓一一丝一毫都不敢大意。
泓一刚要捏万花折枝手的法诀，少袛出声打断了他。
“无妨，此处有结界守护，非实力高于我之人无法看清。莫要束手束脚了。”
泓一听此，也不再扭捏，全身灵力疯狂在体内运转了起来，灵力汇聚于左臂，一招毁天灭地的移山填海朝少袛毫无保留的轰了去。
无华的左拳刚要碰触到少袛，只见少袛大开大合，右手张开和泓一的绝招直接接触，那万钧之力如冰消雪解般在少袛掌内消失。
少袛冷哼一声，闭掌将泓一的拳头抓了起来。侧身一甩，泓一被甩飞了出去，结实地砸在了地面之上。
轰！
泓一砸碎了一旁的假山，一时间尘土飞扬。
“太弱太弱。”少袛不屑地拍了拍自己的手掌。
泓一并无大碍，少袛下手恰到分寸，既未伤到自己，但同时又堪堪让自己不爽。
“是不是觉得我在以高境界欺压你不公平？”少袛淡淡地说道。
泓一虽觉得有些难堪，但还是点点头道。
“刚刚我的境界也压制在灵聚境界。”
少袛此言一出，泓一惊讶不已。同样是灵聚境界，自己绝招使出竟不是少袛的一招之敌？但细细揣摩之下，少袛并未撒谎。刚刚对方的灵力波动和自己相差无几，并没有出现那恐怖摄人的灵力威压。
“认输了？”
泓一起身荡去了自己身上的尘土，继续战斗。
泓一神识小心翼翼地探查着，眼前的少袛虽然未动，但却给自己一种莫名的毫无破绽之感，让自己无从下手。眼前的少袛就如同一只匍匐的猛虎，只要自己一动，必然随之而来的是疾风暴雨一般的攻势。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既然没有破绽，那就强行打出一个破绽来。
“小心了！”泓一出言提醒道。
只见泓一周身灵力开始不断压缩在食指之上，那食指上汇聚的灵力让食指此刻光芒炽烈，如同那月亮一般，甚至比那月光还要引人注目。
破天一指！
泓一毫无保留一指点出，想要证明自己不弱于人。
少袛面色微变，这一指作为山海秘术不容小觑，但仍不慌不忙握掌成拳迎了上去。
铛！
指拳短暂接触，泓一一指下去竟感觉触碰到的不是一拳，而是一座巍峨的高山。来不及多想，泓一灵力枯竭，却并未给这高山带来一丝伤害，反而将自己弹飞了出去。
胜负已分。
“你败了。”少袛说道。
泓一此刻略微有些颓废，虽不想承认，但还是点了点头。
“我输了。”
“你可知为何会输？”少袛追问道。
泓一摇了摇头，虽说少袛压制境界，双方实力此刻相差无几，但表现出来的却是云泥之别。
“一招移山填海，你移的那山可曾填了那海？那破天一指，可曾破了这天，破了这乾坤？”少袛说道，“因为你少了气势，少了一往无前必胜的决心，或者说勇气。”
泓一慢慢抬起了头，想继续听少袛讲下去。
“你对决之中总想着这一招无法制敌，下一招该如何应对。但在生死之战中，往往就是一招。一招成，那便活下去，一招落。那就殉道而去。”少袛直指泓一的失败，泓一似有所悟并未插话。
“这一招若是由你师父亦或是山海大帝使出，那便是天崩地裂、鬼哭神嚎的一击。你永远不会怀疑他会输，这无关修为，只是因为信念不够。”
“信念不够？”泓一喃喃自语着，一往无前的信念和气势，一招败敌的信心。
师父子桐岛上举世皆敌笑傲天下的英姿，山海经内那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身影，在泓一的脑海中快速交错闪现。
泓一忽然心神巨震。
对，自己虽有秘术傍身，但自己少了那种气势，每次出招时都会有所保留，都会下意识对自己产生怀疑。除了对道的理解不够，更多的是自己害怕失败甚至害怕死亡的情绪感染着自己，让自己不敢放手一搏。
“但是若是一往无前，那真的一往无前了呢？你不是先前不许我……”泓一说道。
“我是让你莫要莽撞行事，莫要逞匹夫之勇，而不是不让你专心对敌。若无必胜的信念，那便失了这山海秘术的精髓。”少袛出言提点道。
此刻泓一忽然顿悟了。
若没有一往无前的气势，那即使再多秘术傍身也无济于事。
泓一再度起身，只是这一次他顾不得身上的泥土，而是恭敬地弯身拱手朝少袛行弟子礼。
“泓一愚钝，多谢长老赐教指点。”
少袛满意地点点头。
“去吧，明日比试莫要失了山海门的颜面，莫要丢了你师父的面子。”
泓一拱手告退，这一夜，泓一的收获非凡，自己对于道，对于山海秘术的认知，仿佛掀开了那层一直模糊的面纱，初次见到了真容。
泓一刚刚离开，少袛的衣袖忽然碎了开来，漏出了内衬。
“还真是山海门秘术，同等境界硬碰硬，还真是讨不了好呢。”少袛喃喃自语苦笑道。
第四十七章 旷世之战启
第二日，迎来了孔崧学院摘星榜少俊和潼海境英才的对决。摘星榜少俊算上泓一共有五人出战，而潼海境英才同样亦有五位迎战。
此事早已经成为了大事件在众人中议论纷纷，连孔崧学院外的商铺都满是议论声。
“听说摘星榜第四名到第七名此次都会参加比试呢！这次可是大会呢！”
“那姒鸢作为摘星榜第三名，此次居然不参加？”学院内的学生议论道。
议论的学生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道：“怕是明知是输，不想丢了帝族的面子，所以拒绝参战了。”这一位弟子乃是夏家统属的某一岛上的势力。
“神仙打架呦！”一旁的人自嘲道。
另一人不明所以，追问道：“何以见得？”
“就算那姒鸢不去，那第四名夏枫，第五名方恨，第七名轩辕克。除了那第六名刘佚外，不仍旧是四大家族吗？”自嘲之人冷哼道。
在一旁讨论的人听到此处，却也觉得在理。
“只是那刘佚还有那泓一出战，倒也是稀奇。”
“对结局可有影响？”
这个问题似乎在众人心中早有答案，便都不再说话了。
泓一一夜未眠，仔细体悟和重温着师父和山海经内的秘术，同时也在一遍遍回味着昨夜少袛的指点。
噔噔噔！
门外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
“进来吧。”
只见女扮男装的娴雅此时把脑袋探了进来，古灵精怪地来回张望着，在看到泓一后，眼睛弯成了月牙儿状，甜美的笑容让泓一愣神片刻。
“娴雅，你怎么来了？”
娴雅走进来闭上了房门，转身一脸严肃地说道：“当然是来监督你修行啦！不然你以为我是来找你玩的吗？”
娴雅故作正经的样子让泓一捧腹，却又得配合娴雅继续下去，只能强忍着。
“你不可以笑，我是认真的。”
“好好好，听你的。”泓一无奈地回道。
娴雅自顾自坐在了泓一身旁，两只脚丫不停地来回晃荡。
“我已经都和他们说过啦，你放心比试，他们会假装不认识你。”娴雅说道。
泓一还正愁此事呢，没想到娴雅早已将泓一担心的事情全部都搞定。“谢谢你，娴雅。”
“不过，那你可要努力，要是被潼海境那群人打败了，可是会被他们当做笑料来嘲笑我的。”
“啊？可是……”泓一欲言又止。
娴雅看着泓一的样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逗你的。他们修为很高，你用心就好，不必要在乎输赢的。”
“修为有多高啊？”泓一问道，虽然自己知道潼海境人修为天赋异禀。
“那墨落应当是在道择境界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娴雅漫不经心地说道。
泓一倒吸一口凉气，这潼海境人的修为还真不是一丁半点的可怕。自己此次怕是要垫底了。
“对了。”娴雅忽然说道。
“嗯？”
“那个，我也是这次参加比试的一人呶！”娴雅忽然起身面朝着泓一行礼。
“潼海境娴雅就请孔崧学院的小同道泓一指教喽！”
这个消息确实让泓一有些错愕，娴雅居然也参加此次比试。
“你？”
娴雅骄傲地点了点头。
“那可不，我可是威逼利诱……呃……好言相劝归白许久才要得这个名额呢！”娴雅一不留神就和泓一道出了实情，脸上有些许尴尬。
泓一无奈，只能摸了摸娴雅的脑袋。
“你小心一些，虽说潼海境人修为高深，但这摘星榜排名靠前的几人也都是些难缠之辈，莫要因为一时贪玩伤了自己。”泓一嘱咐道。
娴雅知晓泓一之意，用力地点了点头。
“我也会告诉他们，让他们别伤到你。”
“不必，比试就是比试，难免有损伤，你和他们说了，反而让他们畏手畏脚，失了比试的公平。”泓一有自己的原则，拒绝了娴雅的好意。
而娴雅又岂能不知泓一的脾性，不再强求。
“今日我在学院里，碰到了一个人。”娴雅说道。
“谁啊？”
“颜赭。”
泓一此刻有些意外。
“你很紧张耶！”娴雅嗤嗤一笑。
泓一动作僵硬，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瞎说。”
“她很美，像画中仙一样。”
“娴雅也很美，也是画中仙。”泓一回道。
“听说你前几日为她怒挑大荒泽的乘黄。”娴雅此时眼神复杂，一丝落寞一闪而过。
泓一接话道：“和她无关，是那白世欺人太甚。”
娴雅不置可否，跳过了此事。
“学院后山那个瞎大叔可还在？”娴雅忽然问道。
泓一有些吃惊，这娴雅居然知道后山的那位铸造兵器的盲眼男子。
“你居然知道学院的此人？你以前来过？”
娴雅笑了笑，三言两语说出自己曾随归白来过在几年前的孔崧和潼海境的交流会，那时泓一还不曾修行。说起来娴雅要比泓一还先到过这孔崧学院，自然对学院中的人和建筑有些许了解，所以之前在无人指引下，自己也能够寻得摘星台，并在摘星台上弹唱，等待泓一。
两人继而再闲聊几句，学院内响起了阵阵御剑破空之声，原来那比试即将开始，众多弟子都前去一探究竟。两人分道扬镳也前后来到了比武台。
泓一想看看，这旷世的比试，看能否从这比试之中印证悟道。
这一次比试并不对外开放，就连帝族和四大家族以及大荒泽的各大氏族，都无一例外不在邀请之列，只有学院弟子方能旁观。而学院四周更是开启了大阵，防守护岛之人比平日里多出了数倍。这些举动并非是为了防范入侵，仅仅是为了让外界有心之人灭了幻想，防止有人前来打扰。
比武场内人山人海，座无虚席。来晚的无座之人都络绎不绝，目光火热。都是为了从这高境界对决中习得一二。
比武场上，平日里难见踪影的秦易，此时成为了主持比试的人，也足见孔崧学院对比试的重视和对潼海境的尊重。往日里不曾见过的一些陌生面孔此时也出现在了少袛身旁。这些怕就是孔崧学院的底蕴，也就是藏龙卧虎一心悟道的孔崧人。
泓一快走两步来到了乐东身旁，连多日不见闭关参研的拓跋壮此时也出现在这里。
“泓一，这次你可有把握？”乐东苦着脸问道，看来乐东对于泓一上场也是不甚乐观。
泓一苦笑着摇了摇头，怕是自己是全场最不看好的一人。
场上的秦易环顾场下参加比试的几人。
“比试为相互论道讨教，整个比武场均为战斗区域。若有一方认输或无再战之力，比试结束。虽说刀剑无眼，但比试并非生死相向，不可伤对方性命。”
声音不高不低，却在场内外听得清清楚楚。
台下几人先是朝秦易作揖，随即相互行礼表示谦让。
“比试开始。”
代表孔崧学院的泓一、夏枫、方恨、刘佚和轩辕克，代表潼海境的娴雅、墨落、归炽、昆鹤和熙然逐一走上了比武台。
台下众人欢声如雷，沸沸扬扬的欢呼声如排山倒海一般，一时间热闹非凡。
孔崧学院和潼海境，一场天下第一院和人间仙境之战拉开帷幕，究竟孰弱孰强，众人心中也是忐忑。
第四十八章 如火如荼
站在台上的的几人逐一抽对战签，对战签分为青黄蓝白紫五色签，抽到同样颜色的签则为对战一方。
几人抽签后并未亮出颜色，只是眼神之中互相扫过，琢磨之意尽显。那潼海境英才脸上满是笑意，而孔崧学院这一边则满是慎重之色。
这时，泓一牢牢攥住手心中散发着白色光芒的签，娴雅对着泓一狡黠一笑，率先亮出了自己的紫色签。站在泓一身旁的轩辕克表情有些古怪，因为轩辕克手中也正是紫色签。
轩辕克身高九尺，威武雄壮，一身透着寒光的铠甲动作间发出铿锵杀伐之声。而眼前的娴雅与之相比身材纤弱，似乎都经不起这轩辕克的一拳。
而潼海境人此时看娴雅露出签之后，也都先后亮出了自己的签。
青签为昆鹤对战夏枫，黄签为归炽对战方恨，蓝签为墨落对战刘佚，白签熙然对战泓一，紫签为娴雅对战轩辕克。
对战顺序依照青黄蓝白紫为先后逐一进行。最先对决的便是昆鹤和夏枫。
其余几人退下了，只留下了这两人在台上。
昆鹤一身白衣，额间蔚蓝色的流水印记闪闪发光，此人模样看上去也就十四五岁的模样，秀目闪闪，那一丝青涩幼稚之气尚未褪去，站在台上还显得有些局促紧张，手脚无措不知在何处安放。他就是昨日在台上那个和墨落、娴雅对话的，有些高傲的少年。
而站在他对面的夏枫，横眉冷目，目光如鹰隼一般锐利，巨大的衣袍将夏枫整个人都遮蔽了进去，看不清其身材，只有那夏家玉牌不时从腰间显现。
夏枫的面无表情让昆鹤更不知如何是好。犹豫再三后，憋红了脸说道：“你……你好，我是潼海境……昆鹤。请……请孔崧学院道兄……指教。”
说完这些话，那昆鹤此时脸早已红得如同酒醉一般，低头不再抬起。昆鹤这如同孩子一般的表现和心性，顿时激起了在场不少女子的垂怜。
“这昆鹤如同孩子一般，那夏枫可别下手太狠伤到对方吧。”一长相尚可的女子杞人忧天道。
“这昆鹤看模样才十三四岁模样，居然就能站在比武台上和摘星榜少俊一较高下，若是有缘能结识成为道侣……”另一女子此时早已陷入了自己的憧憬之中。
场上的昆鹤哪能听不见周围议论，脸更是要埋到衣服领口中了。只见他弱弱地说了一句：“我已经三百七十二岁了呢。”
夏枫不满台下人议论，目光扫过，众人皆闭上了嘴巴。
“孔崧学院夏枫。”夏枫惜字如金，说完拱手后便从蔽环内抽出了自己的武器，一把漆黑如墨的石剑，石剑长约三尺，虽看上去朴实无华，但上面满是花纹，仔细看去那花纹似乎并非装饰，而是封印道纹。
昆鹤不敢大意，也并指成剑，祭出了自己的武器。昆鹤武器一出，顿时让周遭之人诧异。这武器不是刀枪，不是剑棍，是一朵花。
一朵晶莹剔透蒸腾水汽的水花。只见那水花的水不停翻滚着开出一朵花的模样，在昆鹤的手中快活地跳动着。
“夏枫道友，请指教。”昆鹤在进入战斗后，一改先前那副羞涩模样，此时脸上满是自信，甚至隐约有几分狂热之色。
夏枫眼睛紧紧盯着昆鹤手中的那朵花，满是忌惮之意。这水花看起来璀璨瑰美，但水花不时溢出的灵力，都能让人感应到其中蕴藏的磅礴的水之力。
夏枫动了。
只见夏枫脚尖点地，像一道闪电朝昆鹤劈射而去，墨色长剑随着夏枫的灵力灌注，更加漆黑，那黑色浓郁泛起迷雾，遮住了剑上的道纹。
一个闪身，夏枫出现在了昆鹤面前，手中的长剑吞吐着剑芒朝昆鹤面门砍去。
先前那个羞涩的昆鹤此时目光如炬，在石剑抵达眼前之时，手中花早已适时而至，二者瞬间碰撞。
叮！
那水花竟生生抵住了石剑，让那石剑难进分毫。
片刻僵持之下，夏枫此刻握剑的手有些颤抖，自己的灵力和石剑之力竟在碰到水花后如石沉大海一般。
“小心了！”昆鹤出言提醒道，话音刚落，昆鹤手中的水花此时水流翻转忽然湍急，石剑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嘶！
石剑上出现了冰霜之气，由下至上缓缓冻结。只是刹那，冰霜之气抵达剑柄处，夏枫见状果断放开剑柄，一个闪身朝后越退而去。
但昆鹤一招紧接一招。一个俯身拍地，上百条数十丈的水柱如同巨龙一般从地底咆哮而出，朝夏枫扑去。夏枫脸色微变，右手一招，先前的石剑震碎了附着其上的冰霜之气，飞回了夏枫手中。
石剑在夏枫手中快速旋转，想要生生将这水柱磨灭。那百条水柱汇聚成一条苍茫水龙，栩栩如生，仿佛朝天怒吼一般，水龙和石剑发生碰撞，巨大的轰鸣声响彻整个比武场。
轰！
万千光华蒸腾而起，一道黑色闪电在光华中若隐若现。
众人皆被这光华遮蔽了双目，无法看清其中情况。场上两人刚刚交手连试探都没有就火力全开，场下之人也是心惊不已。
光华散去，夏枫成功挡下了昆鹤的一招，但也是显得颇为狼狈，原先的衣袍此时也满是水渍和破碎痕迹。而夏枫前面，是刚刚被水龙轰击之下被强行压制退后的痕迹，夏枫刚刚踏碎了石板，但依旧被水龙巨大的冲力退后了许多。
夏枫心中有些心惊，但更多的却是不服。自己在摘星榜排名第四名，和这潼海境名不见经传的小孩交手，竟生出一种无力感。虽说潼海境强，但自己却并不想就此败北。
夏枫褪下了自己的长袍，此时众人方才看清夏枫的身材。身材修长，双手过膝。只见夏枫用手从剑柄处缓缓抚摸石剑，指尖拂过之处，那灰色的封印道纹便消散褪去，等到指尖离开石剑时，封印道纹此时早已全都消失不见。
“这是……石中剑！”观战的人惊呼道。
有见识渊博之人道出了此剑的来历，石中剑乃当年石中子的佩剑，石中子是何许人也？当年为报大荒泽猎岛之仇，在大荒泽内杀了个七进七出，灭了当时几乎能成为十大氏族之一的肥遗一族，震慑了大荒泽多年不敢有轻易猎岛之举。
石中子握石中剑，怒戮肥遗安百年。
想不到这传说之中沾满异兽鲜血的剑竟然被这夏枫所得，那剑内封印的，怕是肥遗一整个氏族之魂。
嗡！
石剑开始震动，漆黑如墨的石剑上一条一首两身，六足四翼的长蛇缓缓浮现在剑身之上，紧接着这肥遗四周出现了更多体型较小的肥遗，呈朝拜之状遍布剑身。
夏枫提剑而上，俯冲直刺昆鹤。昆鹤抬手水中花抵挡。只见那如墨的石中剑此刻似乎有一条闭目的肥遗双身盘旋，剑出之时，亦牵动这肥遗张开血盆之口露出毒牙朝昆鹤咬去。
此时有了这肥遗相助，夏枫的气势攀升。快如闪电的身法让人根本无法捕捉到夏枫的踪迹，只是在不时闪现之下，方能看清其残影。
叮叮当当的碰撞之声不绝于耳，横劈直砍，夏枫那招招要对方命的剑法却也是让这昆鹤一时间手忙脚乱，只有招架之功，但无还手之力。
但，很快昆鹤便适应了夏枫的攻击，在抵挡之时能抽身反击。
手中的水之花不时挥洒出冰霜之气，让那肥遗身形一滞。夏枫此时是有些难堪的，虽说肥遗能助长自己的实力，但对于自己的消耗也是惊人的。对方的冰霜之气让这肥遗的动作越来越迟缓。
一个出神，昆鹤的水之花种在了石中剑的剑尖上，冰霜之气瞬间将肥遗缠绕冰封，还未等夏枫反应，昆鹤一个响指之下，肥遗同那冰块应声而碎。碎裂的冰渣竟不惧这阳光，竟未有一丝融化之意。
夏枫冷笑一声。缓缓拾起了石剑，手腕一抖，剑身上的冰霜之气被剑刃斩了个干净，那肥遗再度显现在了剑身上，只是先前闭眼的肥遗，此刻竟睁开了双目。
“试探结束了，拿出你的实力来。”
此言一出，让在场的弟子都有些心惊。刚刚如此强势的攻击竟只是双方的一次试探，若真正的实力还未展现，那场上的两人究竟会有多强。
昆鹤吐了吐舌头，脸上笑容灿烂，露出了牙齿。随即他用力地点了点头。
第四十九章 水中花放石中剑
泓一能够清晰地感应到场上两人的灵力变化，先前双方都在克制试探，而此时双方初次放开手脚，场上的灵力波动此时如同惊涛骇浪，砰砰碰撞之声不绝于耳。
这才是归法境界的真正战斗，仅仅是逸散的灵力就足矣让灵聚境界之人瞠目。
昆鹤眼神中充满了炙热，嗜战的模样确实和潼海境的仙家之气不符。那水中花此时一分为二，灵动地在昆鹤两掌间跳动，这水之花仿佛能感应到主人的心意，此时也表现出欢跃之状。
昆鹤双臂置于身体两侧，自身缓缓腾空，汹涌澎湃之灵力此刻宣泄而出。水中花此时迷蒙出万千冰晶在空中组合凝结，发出阵阵铿锵肃杀之声。
一条蜿蜒百丈的冰晶之龙缓慢成型，而那来自万兽之尊的威压也缓缓朝四周碾压而去。看得周围之人心底暗惊。
只见夏枫摊开掌心，石中剑以肥遗为中心，在其掌心内急速旋转起来，一个跨步夏枫朝那条巨龙飞去。
硕大的巨龙和夏枫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夏枫尚不及巨龙的眼睛大小，却丝毫不惧迎头而上，给人一种蚍蜉撼树的错觉。
夏枫将旋转的石中剑高高举过头顶，朝冰龙狠砸了下去，那先前消散的肥遗幻影此时又显现了出来，只是更加凝实。
肥遗睁开了双目，那双冰冷的眼睛跨越亘古，透露着无比的冷血而漠视，紧紧盯着那条冰晶巨龙。
冰晶巨龙仿佛受到了挑衅一般，竟张嘴发出怒吼之声，要将眼前这肥遗震个稀碎。肥遗同样是天赋神通广大之兽，又岂肯屈居它之下，同样回以嘶嘶的敌意之声。
咔咔咔！
石中剑朝着巨龙龙角处砸去，夏枫竟想用这旋转的石中剑生生磨灭这冰晶巨龙。但巨龙早有意识和昆鹤相通，又岂能不知夏枫之意。如同山岳般大小的龙爪抬起和这石中剑发出剧烈碰撞。
只见肥遗也动了，夏枫一击不奏效，肥遗紧随其后张开血盆大口，露出獠牙朝巨龙袭来。
巨龙一个神龙摆尾狠狠抽出，不偏不倚抽到了肥遗头部，这一击不容小觑，一尾之力蕴含着千钧之力。
砰！
肥遗躲闪不及，被狠狠砸中，头部坚若玄铁的鳞片被砸碎了许多，墨绿色的血液四溅而出。
这肥遗本是幻想，但这冰晶巨龙不仅能攻击实物，同时也能作用在幻化之物上。潼海境果然无凡俗之辈。
鲜血似乎刺激了肥遗，此时肥遗弓身打量，丈量着巨龙的尺寸。似乎想要一口将那巨龙吞下。
夏枫一击不奏效，向后一个空翻，紧接着再次扑了上来，那速度快到众人仅凭肉眼都无法捕捉到夏枫所在，人们不由地探出神识寻找夏枫所在之处，但却惊讶地发现，众人只能隐约感知其所在，但确切之处却无从知晓。
原来夏枫正是利用了巨龙体形庞大，并不灵活的弱点，通过肥遗对峙来抽身对巨龙周身逐个击破。
叮叮当当的碰撞之声不绝于耳，巨龙在空中不时吃痛扭曲挣扎，却无从下手。本是万族尊崇神兽如今却被如蝼蚁一般的人骚扰，让巨龙更加愤怒。
巨龙咆哮之声振聋发聩，而其周身不时有碎裂的冰晶鳞片散落。
轰！
昆鹤微微一笑，对巨龙此刻的境况丝毫不在意。他一边控制巨龙，另一边却一掌朝空中轰出，夏枫身形一滞，出现在了巨龙的腰间处。
这昆鹤竟完全知晓夏枫的位置。
夏枫丝毫不惊讶，反而朝昆鹤邪魅一笑。
昆鹤暗叫一声糟糕，话音未落，刚刚没有动静的肥遗此刻动了。
背生四翼的肥遗此刻六足牢牢扣住地面，煽动四翼，只见刹时间腥风铺面，暗红色的狂风席卷而过，遮天蔽日。风中无数双妖冶的绿色瞳孔闪烁光芒，更有数不清的獠牙冰冷之意投射而出。
原来这夏枫的前手都是在为这肥遗蓄力做着准备。
肥遗四周夹杂着漫天的血雨腥风很快就将那冰晶巨龙吞噬了进去。让人无法查看其中光景，但闻阵阵巨龙嘶吼之声传来。
从昆鹤那严肃的面容看出里面的情况似乎不容乐观。
腥风血雨缓缓散去，只见原先威猛不可一世的冰晶巨龙，此刻趴在地面上奄奄一息。周遭的冰晶鳞片此刻一片狼藉，都是被噬咬后的痕迹。
而那肥遗此刻站在巨龙身上，身下的六足足刺早已深深地刺入了巨龙体内。肥遗扬天长啸，似乎为征服这巨龙得意不已。
随着夏枫一声清脆的口哨，肥遗足下用力，竟生生将巨龙撕成了碎片。漫天的冰晶飘落，让众人一时间难以回神。
夏枫初战告捷，略有些挑衅地看着昆鹤。
昆鹤也是少年心性，此刻嘴角抽动低着头，脸憋了通红，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惹怒我了。”昆鹤缓缓从空中落地，歪头看着夏枫。
夏枫正想开口说话，却意外听到了来自昆鹤的传音。
“十七使特意嘱咐众人手下留情，让尔等输的体面一些。但你竟当众碎了我的冰晶龙，今日便让你认清一些真相。”
夏枫听了这番传音心惊不已，先前连话都说不利索的昆鹤竟能说出这样一番话。还未等回神，只见眼前的昆鹤此时爆发出了比先前更加浓郁磅礴的灵力波动。
道择境界！
连台上的长老前辈此时都纷纷侧目台下。
泓一此时细细体味，忽然淡淡地说道：“不对，不是道择。是无限接近道择的归法极境。”泓一先前直面过夫诸氏族的白奴，自是清楚知道道择境界的修为高低。
但即便不是道择境界，那昆鹤看上去应当在潼海境中是年岁较小的人，如今已有这一身修为，却也是让人心惊不已。
而场上的夏枫此刻脸色却变得有些难看，莫不说刚刚开启石中剑的封印让自己灵力所剩无几，就是换做全盛时期的自己，又如何比得过距离道择仅有一步之遥的昆鹤呢？
但如今自己站在比武台上，台下无数双眼睛看着自己，若是认输是决然不可的，夏枫做不到，夏家也做不到。
想到此处，夏枫不再过多言语，石中剑朝昆鹤一指，其身后的肥遗猛然朝昆鹤扑了去。虽说肥遗早已脱离蛇类，但是作为蛇的攻击性却丝毫未曾减弱。
如闪电般的速度瞬息即至，昆鹤不慌不忙朝后退了一步堪堪躲开了肥遗的攻击范围，紧接着一个侧身脚踩在了肥遗额间，飘然飞至肥遗四翼处，开有水中花的手掌轻轻拂过四翼。
咔嚓！
四翼应声被斩。
众人还来不及反应，甚至连那肥遗都未曾反应过来，昆鹤早已从容飞至肥遗身下，单手拂过肥遗的六足。
咔嚓！
六足应声而断。
此时失去了六足支撑的肥遗轰然倒地。这肥遗虽说为封印之物，并非实体，但断翼和断足处却不停地溢射出灵力。
痛苦挣扎的肥遗此刻癫狂无比，无从捕捉的昆鹤更是让其急红了双眼。
“既是蛇类，又生这些多余之物有何用，今日我帮你斩了去，也省却你生前牵挂。”昆鹤幽幽地说道。
肥遗似乎听懂了昆鹤的嘲讽，更是怒不可遏，张开血盆大口朝昆鹤咬来。
昆鹤竟不曾躲闪，被那肥遗吞入了腹中。
众人面面相觑，似乎看不懂眼下的局面。
只有那潼海境的墨落说道：“毁了昆鹤最心爱之物，昆鹤动了真怒。”
潼海境之人闻言后也正想言语些什么，墨落却摇了摇头。
“无妨，昆鹤虽说动了怒，但知道其利害。”
话音刚落，只见场中的肥遗此刻忽然癫狂地扭动巨大身躯，仿佛遭受了巨大的痛楚一般。
啵！
随着一声轻响，肥遗的身体开始冰消瓦解。
先前被吞入腹中的昆鹤此时被巨大的水中花包裹，额间的流水印记此时蔚蓝色的光芒一闪而逝。
“你……”
随着肥遗的消失，夏枫话未说完便口吐鲜血倒在台上，而那石中剑更是出现了蛛网般的裂痕，此时没有夏枫的支持，石中剑倒在了一侧。
众人错愕，竟不知昆鹤是如何将那先前不可一世的肥遗斩灭的。
秦易上台查看了夏枫的伤势后并无大碍，便宣布了比试结果，但那把石中剑多半是废了。
第五十章 方恨
孔崧学院和潼海境的第一场比试在夏枫的完败中落下帷幕，这多少有些让众人唏嘘不已。本想看看潼海境强者的实力，但偏偏却还未看到关键之处夏枫就败了。
夏枫究竟为何而败，人们只见到先前夏枫稍显败象，但昆鹤究竟如何出手却不曾知晓。
众人也是议论纷纷。
“泓一，你在潼海境待了许久，可曾知晓其中缘由？”乐东按捺不住内心的疑惑，朝泓一发问道。
泓一思索片刻，自嘲一笑回道：“这昆鹤我先前也曾相识，但却不曾见过他出手。而且当年我不曾修行，又哪里看得出对方的杀招。”
乐东见泓一也不知晓，便不再追问。
泓一顿了顿说道：“不过，你们可曾注意先前昆鹤从肥遗体内出现时那一抹一闪而过的蔚蓝色光芒。这应该就是传说之中潼海境引以为傲之处。”
“噢？”乐东顿时来了兴趣。“是何物？”
“潼海印并非装饰，乃潼海境人从出生便有之物。若是我等常人修到归法境界后可沟通天地，借天地之力为己用。但潼海境人修为到达归法境，却是能沟通潼海境，借潼海境之力为己用。”
乐东听得云里雾里，不知所以。
“那天地之力怎么也比潼海境大，听着应当是我们更占优势啊！”
“潼海境被尊为仙境，自有其不凡之处。据说潼海境乃天地媒介，相较于虚无缥缈的天地之力，潼海境人却是能借潼海境沟通天地，自是借用之力远飞常人所及。”
乐东倒吸一口凉气，想不到潼海境竟有如此妙用，世人遍寻潼海境虽说是寻长生之法，但那只是表面说辞，实则怕是为了寻这潼海境沟通天地之法来度己身。
“你知道这么多，不怕潼海境……”乐东欲言又止。
看着乐东满脸认真的模样，泓一不禁失笑出声。
“你笑什么。这一点都不好笑。”乐东有些气急败坏。
“无妨，这本就不是什么不传之秘，只是鲜为人知罢了。再者说……”泓一似乎想到了什么，并未继续说下去。
“说什么？你急死我，你倒是说啊！”乐东急促道。
泓一笑了笑，摇了摇头。
“没事，是我多虑了。”
乐东一脸鄙夷，看泓一这副模样，想来继续追问下去也并无结果，不如就此打住省的自己找不痛快。
接着，比武场上迎来了第二场比试。
抽到黄签的方恨对战归炽。
连第四名夏枫都败了，接下来的战斗似乎都毫无悬念。而比武台下的观众似乎也少了不少，但仍有许多想要围观潼海境招式的人还在耐心等候。
“那姒鸢惧怕失败，为何连那摘星榜第一名和第二名也不曾露面？”关心孔崧胜负的新生忍不住说道。
一旁的老生又岂能不知新生的满腔热血。“第一名和第二名素来神秘，连姓甚名谁都不知道，就连那摘星榜都不曾记录。只有佚名二字存在在那榜上。”
“传说摘星榜第二名来自潼海境，也不知是真是假。若是潼海境之人也才能到摘星榜第二名，那第一名又是何方神圣呢？”另一人接话道。
但几人的讨论却改变不了眼下的局面。
台上的方恨身材匀称，相貌平常，但细打量去，眉宇间常驻着挥散不去的英气。一身束身灰袍将此人气质衬托出来。
再看那归炽，却是异样于潼海境的仙家气质，此人生的虎背熊腰，身高九尺。刚刚褪下衣袍时，胸前的那轮烈日印记却异常显眼。仔细看去竟有些妖冶，让人移不开视线。
两人都是那话不多的人，秦易宣布完比试开始，双方作揖后便直接兵刃相见。
方恨使得两把手掌大小的匕首，匕首握把处珠光宝气，镶嵌满了各类名贵宝石，而匕身则如象牙般洁白，匕刃上吞吐着冰冷的寒光。
都说一寸短一寸险，但两把匕首在方恨手中却使得虎虎生威。
一招一式都朝归炽要害处招呼。
反观那归炽，双手带着一副淡黄色的拳套，拳套之上满是熠熠闪光的符文。
匕首和拳套快速撞击发出阵阵铿锵肃杀之声。
方恨一个飞跃，两把匕首朝归炽颈肩刺去，但归炽不慌不忙，并不急于防御，而是朝方恨胸前一拳砸去。
这归炽明显是两败俱伤的打法，这让方恨权衡再三后匕首归于胸前挡住了那拳。
一拳之力下方恨倒飞卸力。
归炽残忍一笑，横的怕不要命的。
显然在第一回合的对拼之中，方恨是迟疑防守的。
但方恨一击未奏效并未沮丧，而是起身打量眼前的对手。
那归炽哪里肯给方恨停歇的机会，三两步便冲了上来，胸前的烈日印记此时吞吐着炙热的光芒，和那天上的朝阳遥相呼应。
咚！
归炽一拳从天而降，方恨暂避锋芒躲了开来，但归炽一拳并未收力，而是砸到了地面上。
伴随着一声巨响，整片地面投射出耀眼光芒，照的众人睁不开眼。
光芒散去后，整片地面都变成了坑坑洼洼的废墟。
嗬！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这只是一个照面，潼海境的归炽就爆发出如此强的实力。
“那胸前印记，似乎……”摘星榜第七名刘佚此刻显得有些不可置信。
“不应该啊！”刘佚继续道。
乐东此刻也有些面色严肃，接话道：“是不是像极了梵音海的其中一像？”
刘佚侧目乐东，想不到传闻之中的乐家废柴竟有如此见识。“对。但按说不应当。”
泓一听着梵音海确有些陌生。
乐东释疑道，梵音海也是弘空大陆的一方门派，派内人数众多，佛道门派，主修佛法，度己度人。自牟尼为首，下有二佛六祖十二法陀，佛众若干。而眼下归炽的胸前印记，像极了梵音海的“大日如来印”。
这大日如来印乃梵音海至高秘术，一来不外传，二来传说此术要求资质极高，哪怕是被人得了都难以修行。
一拳之威也让场上的方恨有些心惊。
“躲躲闪闪像个娘们儿。”归炽咧嘴一笑。
方恨听了这话蹙眉，显然这话刺激到他。紧接着方恨便也使出了全力，随着方恨周围泛起一阵涟漪，方恨消失在了原地。
这一招让归炽有些愣神，显然自己并预料到方恨这是什么招数。
噌！
一道残影闪过，归炽肩膀上多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血液喷涌而出。
匿杀！
这是方恨的成名技，身形隐匿于天地之间，杀人于无形中。
噌！
一道残影闪过，归炽此刻略有迟疑，但仍下意识做出了闪躲反应，堪堪避开了这一招，但是颈间却多了一道淡淡地红色印记。
若非归炽灵识反应，怕是此刻归炽早已被封喉了。
肩膀处的血夜顺势而下，遮盖住了归炽的烈日印记，烈日印记在血中若隐若现。
不对，烈日印记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将血液吸收了进去，而肩膀处的伤痕在阳光照耀下也在迅速愈合着。
归炽双拳紧握一跺脚，紧接着出现了漫天神佛低颂佛音，而那天空之中真的烈日此刻仿佛受到感召一般投射出更多阳光，一道快速移动的黑影逐渐在虚空之中显现了出来。
方恨有些慌张，自己这一招平时未逢敌手，如今这归炽竟有要破此招的可能。
归炽不顾伤口，在看到那道黑影后更是毫不犹豫一拳轰出。
此刻归炽手上的拳套也爆发出绚烂的光芒，似乎要和这烈日一较高下一般。
轰！
一拳轰出，整片虚空都为之一滞，这一击明显打乱了方恨的节奏。归炽见一拳有效，马上乘势轰出了三十六拳，拳拳爆发出巨大的能量。
轰轰轰！
不断的轰鸣声传来，终于在第三十六拳之后，方恨嘴角溢血，再也无法维持身形在虚空中，显现了出来。
大日如来印！
方恨刚刚现出身形，归炽胸前的烈日印记爆发光芒，朝方恨直射而去，将其定在了原地。
归炽的一拳紧随其后。
一尊模糊的佛陀像在其身后显现，只是那看不清的容貌却像极了归炽本人。
方恨见自己无法动弹，被归炽锁定。而归炽的攻击也接踵而至。
两把珠光宝气的匕首此刻竟自己动了起来，几个瞬息切割，匕首竟深深将那如来印的锁定切割了开来，虽说方恨行动还不利索，但仍是勉强避开了这一必杀之拳。
但方恨仍被拳威波及，口吐鲜血飞落一旁。
场上的战斗让围观之人大气都不敢出，生怕会影响战斗。
“再不拿出点看家本领，你可躲不了几拳了。”归炽笑道。
方恨吐了一口嘴中淤血，自嘲一笑道：“大日如来印果然名不虚传，但是你如何笃定你就赢定了呢？”
归炽有些疑惑。“噢？可是你还有什么压箱底的本事，使出来瞧瞧，若有比我强的本事，那我输了也是心甘情愿。若是只是和我逞嘴上功夫，那你免不了要受点皮肉之苦了。”
方恨起身将匕首抛入空中，两把匕首一把飞于空中，另一把停留地面，在左右移动。
这两把匕首竟自己在刻画阵法。
归炽并未阻拦，他很想看看，这阵法有何妙处能让眼前之人决心打败自己。
第五十一章 修罗猎杀场
两把匕首在空中和地面快速切割移动，每切割一处阵线，比武场上的气氛便压抑一分。阵法的气势不断攀升着。
启门……慧生……灵聚……归法……
随着阵法的构筑，众人也是心惊，本以为方恨必败，但此刻局势也是不甚明朗。
“想不到方恨隐藏这么深，若是此招再加上方家的秘术，他比那夏枫只强不弱。”乐东摩挲着自己的下巴说道。
“此招威力虽大，但构筑阵法时间过长，比拼之时战局瞬息万变，又哪里有时间去构筑阵法。如今也是归炽托大，不然方恨又怎么有机会使出此招。”泓一笑道。
乐东不置可否。
“不过，你口中说的方家秘术又是什么？”泓一追问道。
乐东怪笑着：“呦，还有泓一不知道的事？”
泓一哪里不知这乐东卖弄之瘾犯了，连忙躬身作揖道：“还请乐二公子不吝赐教。”
乐东双手一背，眯上了双眼。一副得意的模样尽显。
“算你小子有眼力。既然你想知道，我也就勉为其难告诉你。四大家族传承多年屹立不倒，除了族中强者众多之外，还有就是因为四大家族均有镇族之术。按说这都是世人口中说烂的故事，但想不到你泓一居然没听过。”
“夏家夺天命，乐家洗星髓，方家不沾血，轩辕镇荒北。”泓一忽然呢喃起小时候曾和玩伴戏耍的童谣。
乐东点点头道：“你记得这首童谣，那就是了。童谣其实就是说四大家族的不传之秘。夏家的秘术为拘魂，乐家为垂星诀，方家为御器术，轩辕家为镇北图。”
四大家族能传承多年，也并非机缘巧合，都是实力的象征。那四大家族开族者均为绝代翘楚，几人虽非如天封帝一般受万族景仰，但关于他们的传说却也是耳熟能详。
泓一不再追问，而是转身朝比武场看去。
比武场内两把匕首构筑的阵法此刻已全部完成。
整个比武场上此时升起了三千道镜门，呈环状排列。镜门高约丈许，其上闪烁着银灰色的光芒，放眼望去，颇为壮观。
归炽冷笑一声：“看来你是准备好了，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说罢，如砂锅般的双拳携带着烈日之力朝这镜门砸来。
啵！
双拳砸向镜门，镜门泛起涟漪竟并未碎裂。
修罗猎杀场！
场外有人惊呼出声，道出了此阵来历。
三千镜门排列意指三千大道，布阵者的每一招都会逐门放大其威力，传说若是灵力足够，招式由第三千门施出，有改天换地之威。
但镜门灵力流转，每过一门，所需灵力更是数倍于前，不知这方恨，能使出多少威力。
归炽一击未奏效，并未马上继续进攻，而是候在原地以不变应万变，虽是好战，倒也并非鲁莽之辈。
“泓一，换做你在场上可有破解之法？”沉默许久的拓跋壮突然开口道。
泓一并未马上回答，而是仔细揣摩了许久后回道：“七成把握。”
这一回答让附近观看之人均侧目，眼神之中有震惊，有怀疑，甚至还有一些嘲笑。
泓一并未在意。
“说来听听。”乐东问道。
“招式虽有万般变化，但终究有有解决之法，比如说……一力降十会。”泓一揶揄道。
乐东听到这个答案，心中感觉自己仿佛被泓一戏弄了一般。
“亏我还真以为你有何破解之法呢，心中对你还多了几分敬佩，没想到你却是戏弄我。”乐东唠叨着。
泓一咧开嘴笑道：“我没有骗你，不知你们是否注意，刚刚归炽砸向镜门的那一拳，力道之大若是灵聚境界修者，只怕一拳就能魂归九幽。但砸在镜门上却丝毫无恙。”
“要你说，在场谁都看到了。”乐东愤愤地道。
“但并非是归炽没砸到实处，而是力道不够。那泛起的涟漪只是假象。让人以为毁不了那镜门，实际上只要再来几拳，怕是方恨便无法维持镜门的原状了。”
四周之人此时回想刚刚情形，似乎还真如泓一所说。
此时场上的方恨也不再过多言语什么，身形隐匿在了三千镜门中，随时准备发动攻击。
再看那归炽，此刻也收起了轻视之心，满脸慎重，神识覆盖了整个比武场。
随着两道寒芒闪过，方恨的残影从离归炽最近的镜门闪出。
咣！
匕首和拳套碰撞发出剧烈的金戈声，归炽被震得连退三步。
力道之大让归炽虎口发麻，戴着拳套的两手竟虎口发麻。
归炽甩甩手，此刻场上形势突变，反而激起了归炽的战斗欲望，只见归炽身上忽然燃起了日火，火光直冲九天。淡黄色的光芒烤炙着周边的空气，空气都为之扭曲。
场外之人只觉热浪滚滚扑来。
噌！噌！噌！
短短瞬间，两人已交手数十回合。你来我往互不相让。
此时方恨在修罗猎杀场的加持之下功力也是无限接近了归炽，甚至有隐隐超越之势。
刺啦！
归炽百密一疏，防守稍显疏忽就被方恨抓住机会，一匕首下去划开了归炽那胸前厚实的皮肤，血液喷涌而出。
嘶！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归炽摸着自己滚热的鲜血，脸上有些不可置信。
“倒有几分力道。”归炽喃喃自语道。
紧接着方恨第二次攻击接踵而至。
“少要说大话了！”方恨怒斥道。
寒芒闪过，这一次两把无坚不摧的匕首直奔归炽喉间划去，若是划结实了，归炽不死也会重伤。
只见归炽朝后退了半步，堪堪避开这必杀一击，紧接着身体一侧，双拳朝虚空处轰出。
那状若己身的佛陀幻象用低沉缥缈的声音吟诵佛音，让人忍不住想顶礼膜拜。
咚！
一声沉闷的撞击声传来，紧接着方恨的身躯在如脱线的纸鸢一般倒飞而出。
“礼尚往来。”
归炽一个闪身冲了上去，似乎要抓住这个机会一举解决战斗。
一拳之力不容小觑，方恨喉头一热吐出了一大口鲜血，但他并未认输，仍有一战之力。在归炽冲来之际，方恨颤巍巍地再次隐匿身形，但看其状况，显然这一拳让他受伤颇为严重。
“再不放你的杀招，你可真没机会了！”归炽身形一滞转身朝背面轰去。
方恨心中大骇，仅仅片刻，这归炽就能找出自己所在之处。若是再被击中一拳自己怕是再无一战之力了。想到此处，方恨笃定主意周身灵力开始疯狂运转起来。
三千镜门忽然变得透明而凝实起来。
“终于要开始了吗？我都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归炽舔了舔自己的嘴唇道。
一道黑的发紫的光晕在镜门内凝结，黑芒在三千镜门的七百二十道镜门内急速穿梭曳过，随着法力交织，这黑芒给在场之人的压力也愈加可怕。
身藏在虚空中的方恨此时额头满是豆大的汗珠，缓缓滴落碎裂在虚空中，维持这样一招对他来说也是吃不消的。
归炽嘴上逞强，但身体却也是调整到最强状态来应对，黑色光晕牢牢锁定住了归炽。
佛音低诵，佛陀尽显。振聋发聩的佛钟声回响在整个孔崧学院。
周围人看着黑色光晕透过了第一道镜门，第二道镜门，第三道镜门……第三百四十二道镜门，越看越心惊。
此时黑色光晕所凝结的巨大能量已经完全超越了归法境界，若是再强下去，怕是要招来道择境界的天谴。
毕竟使出这一招的人还是一个归法境界。
此时场外的归白似乎有些紧张，眉头紧蹙盯向场内，若有任何不测，他随时准备好上前为归炽挡下这一招。但如此就意味着归炽败了。
黑色光晕忽然散落在五百三十二道镜门内，紧接着五百三十二道镜门朝天投射出黑色光晕，黑色光晕在天际重新凝结，紧接着，黑色光晕再度分拆，如同流星坠地一般急速坠落，只不过所落的方位，均是归炽所在之处。
噗！噗！噗！
数千道黑色流星砸入地面，比武台的地面如同薄纸一般被撕碎，露出了深不见底的深坑。
修罗猎杀场！
修罗猎杀，方恨此时化身猎杀修罗，弑杀场内一切。
坠落星辰名为修罗泪。
第五十二章 烈日如来
佛像凝实，单手诵经，另一只手化作擎天巨手，遮蔽天空朝那黑色流星一把抓去，似乎要用这双度苍生的手碾碎这修罗场。
众人有些吃惊，这毁天灭地的一击归炽竟要硬抗。
只有场内的归炽知晓，自己早已被牢牢锁定，除却硬抗别无他法。
这修罗猎杀已经让归炽产生了生命威胁之感，他也不敢托大，将压箱底的功夫都使了出来。
佛像凝实周身竟如烈日一般燃烧出熊熊火焰，这火无形而有形，以灵力为源沟通大道。
修罗猎杀场修罗泪和大日如来印烈日如来强势碰撞在了一起。
轰！
星落掌闭。
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不绝于耳，似乎要炸碎这片区域，整个比武场不受控制地颤动着。比武场的防护罩刚刚开启就被巨大的冲击波冲碎了去。
秦易起身重新护住了比武场，以防修为弱的弟子被波及。
但防护罩破裂刹那，依旧是有不少修为低的弟子被吹地东倒西歪。
轰轰轰！
更大的爆炸声传来，伴随着爆炸声，整个比武场塌陷碎裂，尘土四扬，沙砾飞溅。
连归白此时都不自主起身看向场内。
“孔崧学院名不虚传，竟隐藏有如此修为高深的弟子。”归白看着眼前的爆炸，感慨道。
少袛自嘲一笑，“想不到潼海境竟有人会梵音海绝学的人，看来潼海境似乎也出世了。”
灰尘散去，先前巨大的佛像消失不见，只见归炽站在原地，浑身都是深可见骨的伤口，不时地咳嗽出血沫，潼海境弟子跑去上前搀扶，却被倔强的归炽摆手拒绝。
反观那方恨，此时早已倒在一侧不远处，不知死活。
秦易连忙向前跑去查看方恨伤势，但正要走近时，方恨动了。
先是手指微颤，紧接着方恨艰难地颤巍巍站了起来。
此时虚弱的模样似乎一阵风都能将其吹倒。
方恨拒绝了秦易，而是从地面缓缓拾起匕首，遥指向归炽。
“我还……没有输。我……也决不认输。”
归炽身形一滞，盯着方恨半天说不出话。久晌，归炽怒斥道：“你不要命了吗？”
归炽不能理解方恨此时早已是身受重伤，为何还要这么拼。
方恨抓着匕首的手不停地颤抖着，他如今连握着匕首都十分吃力，又哪里还有什么灵力来战斗。
这一幕让泓一有些动容，看着眼前的方恨，就仿佛看到了另一个自己一般。不服输，不认命，不低头。如同当日泓一对战夫诸一般倔强。
那方恨一定也背负了许多吧，要不然为何他已是强弩之末却仍要战斗。
归炽等了半天，但方恨心意已定。归炽走到了方恨面前，沉默半晌后一脚将方恨踹倒。恶狠狠地说道：“我认输。”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归炽居然认输了。
这情形本应当是归炽赢了。
昆鹤正要言语什么，却被归炽狠狠地瞪了一眼。昆鹤俏皮地吐了吐舌头不再言语。
连秦易都有些懵，问道：“你确定？”
归炽回道：“我没力气了，没灵力了，认输！不可以？”
连珠炮似的回答让秦易一时间无言以对。
这时，归白脸上有些挂不住，毕竟归炽是晚辈，如今却和秦易这番言语，无奈之下归白只能掩饰尴尬干咳了几声。
归炽听得归白提醒，不情愿地朝秦易作揖。
方恨此时说道：“我不需要你让，我还能一战。”
归炽转身深呼吸了两口，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态回道：“是我输了。”说罢，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只是那一瘸一拐的模样让人知晓他也伤得不轻。
方恨听完这话，手中匕首跌落，彻底晕了过去。秦易急忙扶住方恨，在仓促宣布比试结果后便带着他前去疗伤了。
泓一看着比武场上的一切若有所思一言不发。
“这方恨将来定是个狠角色。”乐东说道，先前并未在意方恨这人，通过这一战，乐东也在重新审视这位倔强的少年。“方家，还真是水深呢。”
“下一场我不看了。”泓一忽然说道。
“哦？别啊，多难得的机会。”乐东问道，众人皆想通过高手少俊的战斗来参悟一二，这孔崧学院摘星榜和潼海境的比斗机会更是千载难逢，寻常人压根都难得一见，但这泓一竟不看要离开。
“我和他们走的路不同，并无多少借鉴之处。倒不如休整一番应对接下来的比试。”泓一认真地回道。
“你怕输？”乐东揶揄道。
泓一笑了笑，回道：“不怕，但我不想输。至少现在不能输。”想到今日方恨那副坚持的模样，让泓一感概不已。
“但是他们真的很强。”拓拔壮插话道。
泓一点了点头。
“因为够强，所以才有意义。才值得认真对待。”
说罢，泓一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乐东盯着泓一的背影久晌不曾言语，似乎他也有所触动。自己是否愿意输，又是否能够输得起呢？
站在台上的娴雅偷瞄到泓一离开，马上和潼海境众人低声嘱咐几句后便也紧随泓一其后追了上来。
“泓一！”清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娴雅蹦蹦跳跳，如同小仙子一般追了上来。
泓一眉开眼笑，驻足等待着娴雅。
“怎么离开啦？”娴雅弯着眼角问道，此时娴雅虽是男装，但那眉目的绝世清秀却挡也挡不住。笑容让人如沐春风。
“临阵磨枪。”泓一摸着自己的后脑勺，傻傻地笑着。
“就当见识一下，没必要太在意输赢的。”娴雅安慰道。
泓一并未说什么，而是点点头。
“你怎么也不看了？”
“反正看不看他们都打不过我，我可是……”娴雅忽然意识到自己又在吹嘘，还未等泓一接话，就自顾自地笑了出声。
泓一也跟着笑了出来。
“因为你不在，所以我也不看。出来陪你一起。”娴雅说道。
泓一摸了摸娴雅的脑袋。
“谢谢你，娴雅。”
“你对战的是熙然，你可要小心了。他修为远高于你，他的隐藏招数……”娴雅一股脑朝泓一吐露，生怕忘记什么。
泓一制止了娴雅。
“没有关系，既然比试，那就公平一些。”
“什么公平嘛，你修为比他低了整整一个境界。”娴雅撅起嘴不满道。
泓一笑着摇了摇头，“山海门弟子不惧一切强敌。”
“哼！你和你那个榆木师父越来越像了。”娴雅生气道。
泓一拍了拍娴雅的肩膀，哪里不知娴雅是在为自己着想，只是自己有自己的原则，若是赢便赢，若是输了也要输的有骨气。
若是娴雅告诉自己应对之法，这本就有悖于自己的初衷，即便赢了也不光彩。
修行之路哪里有半点捷径，也容不得一丝侥幸。
大道无边，苦海无涯，修行还得自己独自逆流而上。
“无妨，无妨，只是切磋一番，输了便输了，再说你怎么肯定我一定会输呢！”现在反而泓一在安慰着娴雅。
娴雅也并非真的生气，而是太过在乎泓一的安慰，虽说自己已经嘱咐许久，但还是有万千不妥，生怕泓一受到些许伤害。
关心则乱。
但修行又哪里能一帆风顺毫发无损呢？
两人并未回到比武场，而是在这学院内四散走步，闲聊着过去的时光，让人好不怀念。
第五十三章 灵纳
就在二人闲谈期间，比武场内墨落和刘佚的战斗也接近尾声，平日里低调万分的刘佚竟爆发出了超乎常人的势力，将墨落强势碾压，这也算得上本次比试之中的黑马，也为希望渺茫的孔崧学院众人带来了一丝希望。
墨落修为不弱于先前出手的潼海境几人，此刻被刘佚击败，却也让潼海境人意识到人外有人。
比试结束，天色陈暮。泓一和娴雅的分别两场比试被移到了第二天。
若是说众人对前几人还抱有希望，那对于泓一的比试，众人更多的是看热闹的心态，毕竟若不是被点名，这比试资格怕是无论如何也到不了泓一头上。虽说赢的局面较低，但能够出战，便也是一种实力的象征，如今平白无故到了泓一这新生头上，却也是让很多人不忿。但真让这些不忿之人上场，怕是许多人都难以有和潼海境人一战的勇气。
这修道之人道虽修了，但能修心之人却也寥寥无几，世间这染缸，染得连道都似乎有那么一些世俗之气了。
泓一早已和娴雅道别，独自一人静坐在后山处，稳固道行。
多日来功力的突飞猛进，让泓一惊喜的同时却也惴惴不安。
若不夯实修为，有一丝马虎大意，那势必将来在修行上要出大问题。
伴随着皎月悬空，孔崧学院的周天大阵此时弥漫出入仙雾一般的灵气，那处在阵眼处的参天大树此刻伴随着皎洁的月光，一呼一吸，张弛有度。仿佛活了一般，如同修道者一般吐纳天地灵气。
泓一看着眼前这一幕，略显惊讶。之前也听闻过这周天大阵的不凡，但如今亲眼所见却又是另一种感觉。
眼前的这一幕被称为是“灵纳”，一年中仅有几次会遇到这种情形。周天大阵沟通天地交换灵力，纳天地月光之灵。期间溢出的灵力常人若能吸收一二，对修为也是极大的益处。灵纳并非人力所为，而是大阵自己与天地灵力的融合，就连当年天马见到灵纳也颇为惊讶，算得上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学院内众人寻找位置，也急忙盘坐在大树四周，想要分一些大树的馈赠。
泓一并未着急，而是一跃而起站在树冠之上，仔细观摩着灵力的流动方向。
灵力此刻已如同化不开的雾气一般浮浮沉沉，张嘴吸一口进去都觉得神清气爽，而那些处在境界巅峰处的弟子，吸两口进去竟隐隐有冲破境界的迹象，这让他们喜不自胜，急忙张开己身迅速吸收。
泓一目光如炬，竟发现这隐隐的灵纳雾气中有紫色流光闪过。
姒鸢和颜赭天赋神通，也看出了其中的不凡。
“雾中有紫色流光，这应该是灵纳最不凡的地方。”颜赭传音给泓一。
泓一朝颜赭点了点头以示感激。若非泓一身藏帝器，怕是也无法感应到瞬息隐没的紫色流光，如今颜赭却对自己毫不藏私。
泓一同时传音给了拓跋壮和乐东，知晓这一消息的几人同时朝雾中飞去，想要拿下这一机缘。
站在远处的归白看着孔崧学院弟子的举动，淡淡一笑：“孔崧不仅人才济济，连这大阵都颇有不凡，不愧是天封境下第一人所创门派。”
少袛哪里不知归白话里有话，笑道：“孔崧和潼海境历来交好，孔崧又岂有藏私之心，其中的紫色流光蕴藏着这周天大阵的精华，比那灵舞蕴含的灵力多了千倍不止。潼海境弟子大可一试，去寻一份机缘。”
一旁的潼海境年轻人对这灵纳也颇为眼热，如今听到少袛发言，在归白首肯之后也是纷纷冲向灵纳雾气。但一旁的娴雅却并未动身，不由地让少袛多看了几眼。
“你对这机缘不感兴趣？”少袛问道。
“机缘那是小孩子才需要的，我是大人，不和小孩子争了。”娴雅说完，自己没绷住，笑了出声。
少袛摇摇头，不知该如何回应。
紫色流光在雾中若隐若现，让下场寻找机缘的几人无从下手。
此时外人不知站在中央的九人意欲何为。
“机缘可贵，但并非必争之物。一人镇守一百三十棵树，若紫色流光在哪片区域被留下，那就各凭本事了。你们看如何？”姒鸢率先提出了解决之法。
众人闻言却也是公平，想罢，几人各自寻找可能出现的区域。
泓一来到了东北方。
既是无主之物，也并非是天马所留，那破风和颜赭所掌的天马传承想必都对这紫色流光有所吸引。倒不如索性凭个运气，九人共寻，九分之一的机会拿到。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泓一盘坐，引动外界灵纳雾气入体，但泓一并非用来淬炼吸纳，而是将雾气直接引到了沉寂的山海经处。
山海经本是沉寂，此刻见有非泓一体内灵力出现，自是意会了泓一的心意。泓一想凭借帝器来捕捉紫色流光的存在。
但山海经作为帝器，本身有一定的意识，当年和山海大帝征战四方，有着帝器的傲气，哪里能看得上眼前的灵力。
对于泓一等人来说，紫色流光是不可多得的宝物，但对于山海经来说，却不值一提。泓一此刻竟感受到了来自山海经传递出的一丝不屑。
这让泓一有些哭笑不得，这帝器对自己这个暂时的“主人”没有丝毫敬畏之心。或许对于山海经来讲，泓一也仅仅是个暂住地。
见山海经不奏效，泓一此时也别无他法，只能选择放弃。
而其余八人此刻也都是用尽了浑身解数，想要将那紫色流光收归己用。
先前那昆鹤，此时手里的水中花威力大发，将那灵雾冻结起来。这灵雾可是灵力所化，昆鹤依旧能用灵力冰封灵力，不得不说昆鹤手中武器的不凡。
远处的归炽拉着一副脸，周身金光快速吸收着四周的灵力。他想要一丝一毫都不放过，这确为可行之法，但这灵雾中蕴含的灵力过于庞大，凭归炽的修为哪里能够吞的完，若是换了少袛等人还差不多。
伴随着雾气减弱，突然山海经有了异动。
归炽的做法竟让山海经不满，此时山海经微微颤动，泓一满目震惊地发现自己不受控制，经脉此时被拓宽到了极限。
山海经利用泓一的经脉此刻对外界的灵雾鲸吞海吸。
泓一腹诽道：“我是让你捕捉那道紫色流光，不是让你全都一网打尽！你这样我会被针对的！”
但是山海经并不顾泓一的所想，继续疯狂吞噬着四周的灵力。
灵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全部流向了泓一，众人虽万般努力，却依旧阻止不了灵力流逝的速度，很快，灵雾被泓一吞噬了个干干净净。
但泓一却并未落得一丝好处，灵雾只是经过了他的身体，但都被山海经所吸收，自己却并未取得分毫。
但众人看去，这泓一却着实是一人圈走了所有人本该应得的那份。
众人先是面面相觑，在浓雾散去看到始作俑者后，目光变得不善了起来。
泓一讪讪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掩饰自己的尴尬。
“雾散了，今天月亮不错。”
“泓一，不厚道啊。我还没吸收多少呢。”乐东暗暗地道。
“你这厮，好生霸道，本是众人机缘如今却被你一人得了去，不免有些过分了吧。”学院之中有不忿之人跳出来指责道。
“是……那个……”泓一此时理亏，不知如何解释。
乐东此时跳了出来，驳斥道：“机缘本就是有能力者得之。若是你有能力全部拿走，我们也不反对，莫要此刻跳出来显得你多能耐。”
“吃得多干得少，名次还得不下，就先占了孔崧的便宜。跟在饭桶身后一样也会成为饭桶。”方袖此时冷不丁地说道。
方袖话里有话，暗讽泓一无能，只能靠乐东撑腰。
泓一听言，脸色也沉了下来。这方袖的言论颇有煽动之意，众人看向泓一的眼神都变了。若是说先前人们还仅仅是遗憾，那此时却皆有了几分怨恨之意。
先前泓一的几分歉疚之意在方袖言语完后也所剩无几。
这机缘本就是无主之物，拿了便拿了。
“起码我还是有一战的资格，不知某些口无遮拦的家伙明日可能在场上看到？”泓一说道。
方袖一滞，转而说道：“被钦定的资格，不要也罢。”
“某些人倒希望被钦定，奈何就是别人弃之如履，某些人就是得也得不到。”乐东的话里话外也是直指方袖的痛点。
方袖拼了命想要获得方家的认可，但收效胜微。但与之相反的方恨同样为方家旁支，却被主家颇为器重。
“乐东，你找死！”方袖一字一句咬牙切齿地说道。
还未等乐东回嘴，少袛咳嗽了几声，打断了几人的争论。
“修行路上本就是种因得因，种果得果。毋须将得失看得太重，反而失了本心。”
众人虽心有不忿，却只能作揖称是。
第五十四章 一分天定
第二日，天蒙蒙亮，泓一就早已盘坐在比武场上，等待比试的来临。
三五成群的弟子前来，对着泓一指指点点。泓一虽未睁眼，但也感应地到众人的不善。但自己却不好说些什么。
毕竟，坑了自己的是体内的山海经。
若说自己在昨夜的灵纳中分得一杯羹，这些不满和敌对泓一也就收下了，但山海经吞完昨夜的灵雾后便陷入沉寂，无论泓一如何催动，山海经都纹丝不动。
自己这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好处没捞着，还成了学院弟子的众矢之的。
熙然也早早来到了比武场上，看着眼前的泓一，熙然并未出声打扰。
这熙然面容平平常常，若放得尘世怕是会被人群淹没。
一身素色长袍干干净净，一尘不染。发髻更是梳得齐齐整整，连一根乱发都寻不到。眉宇间若非有那潼海印，几乎让人看不出他与尘世凡人有和异同。
泓一睁眼朝熙然点点头。
“许久不见。”
泓一略一愣神，紧接着回道：“许久不见。”
这熙然泓一在潼海境时并无过多交集，只是模糊印象中他似乎记得娴雅提过潼海境过目不忘的天才熙然。
修为虽在潼海境并不出众，但却通晓天下，无论是诗词歌赋亦或是修行功法，这熙然都能款款而谈。
简单招呼过后，两人似乎都无话可说，直到秦易上台宣布比试时，两人才继续对话。
“潼海境熙然。”
“孔崧学院泓一。”
“请指教。”
说罢，二人同时退后，祭出了自己的武器。
这熙然使得一把细剑，细剑通体透明，在阳光照射下反射着光芒。
泓一等了半天，这熙然并未主动进攻，而是右手执剑，左手背在身后，不知在想些什么。
破风声起，破风枪出。
破风枪尖由远及近，由小变大出现在熙然面前，熙然右手出击，细剑叮叮当当敲打在枪身上，迅猛的攻势顷刻就被瓦解。
紧接着，细剑如游蛇一般直奔泓一而去，泓一枪回不及，只能低头躲开细剑的攻击。
但细剑去势却在泓一头顶戛然而止，而是转向朝泓一追了去。
泓一避无可避，而此时破风也有时间回撤，为泓一挡下这招。
稍有喘息，泓一退出了战圈，不再大意。
这熙然攻守间做得可以称得上滴水不漏，他把握的每一次时机都恰到好处，甚至连泓一的攻击和防守都猜得丝毫不差。
如果让泓一来形容，这熙然的攻守堪称完美。
虽无惊天动地的伟力和招式，但举手投足却也是颇为强悍。
“需要我压制修为吗？”熙然说道。
泓一一愣，没想到熙然会如此，但还是摇摇头。这熙然并非是瞧不起泓一，而是真正想和泓一公平对决。
一旁的好事者按捺不住，朝场内大呼：“别，压制了修为还怎么虐他？”
泓一望去，那好事者是孔崧之人，怕也是为昨夜之事怀恨。
周围孔崧的人竟默契地点了点头，此时孔崧学院竟大部分人站在了潼海境熙然这一边，这不免让泓一有些错愕。
熙然此时弃守为攻，主动朝泓一冲了过来。
游蛇般的细剑在阳光之下颇为耀眼，叮叮当当的碰撞声传来。泓一心底暗惊，熙然手中的这把细剑竟形成了密集的剑雨，几乎封死了自己所有的防守，对自己形成了压制，若一直这样下去，怕百招之后，只要抓得一次失误，那急骤如暴风雨般的攻击将顷刻之间将自己瓦解。
泓一枪尖一挑，强势挑开了细剑，为自己赢得片刻的喘息。
头上细密的汗汇成汗滴滴落了下来。
这对泓一的力量和心神都是巨大的考验。
“若是我相同境界输了，那我直接认输，可好？”熙然说道。
泓一咧嘴一笑：“你就这么有把握吃定我了？”
“九成九。”熙然如实说道。
“为何不是十成把握？”泓一反问道。
“九成九由我，剩下的由天。”
此言一出，四下哗然。
这话足够霸气，却也体现眼前之人的实力与自信。
“那便试试。”泓一此刻一拳轰出，天地变色。
移山填海！
熙然也知这一拳不好应付，只见他从怀中掏出一面古镜，古镜迎风而长化作三丈大小，将熙然遮了个严实。
古镜四周满是古朴的花纹，上面的文字不可识读，但却透露着此镜的不凡。
泓一一拳轰在了古镜之上。
叮！
轰！
泓一倒飞而出，口吐鲜血。
围观之人尚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只有身在其中的泓一有所体会。
这古镜竟将自己的攻击全数反弹了回来，自己结实地吃了自己的一招。
古镜再次化为手掌大小，悬浮在熙然身后。此时的熙然如同天神一般闲庭信步走到了倒下的泓一面前。
“谁不想与天夺那一分的胜算，但就这一分胜算终究是由天定，而并非你。”
熙然漠然说道。
泓一擦了擦自己嘴角的鲜血，扶着破风站了起来，自己结实地一招让自己受伤颇重，但也让泓一开始重新审视眼前的对手。
“认输吧，娴雅曾嘱咐莫要伤你。若非你这招太过强大，我也不会祭出此镜。”
泓一摇了摇头。
“这才哪到哪？接着来！”
只有场上的少袛认出了此古镜的来历，和归白说道：“这熙然竟能拿到潼海境元首的器物，看来这小子不同一般呶！”
“您是指他的出生还是指他这个人？”归白反问道。
少袛笑着反问：“你觉得呢？”
这话一出，让归白不知如何回应，也便不再言语，继续看向场内。
场内泓一和熙然的战斗再次胶着。
你来我往，细剑和长枪铿锵碰撞，不时间熙然头顶的古镜喷射出斩灭神识的灵光，让泓一头痛不已。
此时泓一身上也是狼狈不堪，周身都是被细剑划出的细微伤口，伤口虽小却疼痛入骨。而反观熙然虽无大碍，却也早已失了先前那副一尘不染的模样，满脸的严肃也告诉众人泓一给他带来的压力。
“再不认输，你要吃苦头了。”
“那便吃些苦头吧。”泓一诚恳道。
熙然失了耐心，使出全力。
只见熙然升入空中，执剑之手后抽，细剑与眉平齐。那先前背身的左手，此时双指并剑，指向泓一。
场外坐在一旁的娴雅此时握紧双拳，倏地起身。脸上满是紧张的神色。
熙然气机锁定泓一，泓一此时暗自将灵力凝聚手指，而昨夜陷入沉寂的山海经此时却突然动了，昨夜的灵雾被山海经溢散出为泓一补足了那山海秘术第二式所需的磅礴灵力。
泓一动了！
破天一指！
随着泓一一动，熙然的攻击也如暴风雨一般倾盆而至。
暴雨离魂！
细剑竟跨越空间瞬息而至。
暴雨离魂，如暴雨般肆虐的细剑席卷，无坚不摧，莫说肉体，连神识都会一并斩了。
这也是娴雅担心的原因。
但好在双方锁定之物并非对方。
熙然锁定的是泓一的衣袖，而泓一破天一指指的是那细剑。
叮！
指尖和剑尖相撞！
这血肉之躯的手指此时竟抵下了金钢铁铸的剑尖。
这还没有结束，破天一指携带的伟力尽数倾泻在细剑之上，细剑在坚持刹那后便传来了碎裂之声，泓一本想收力，但却为时已晚。
咔嚓！
细剑应声而碎，化作漫天晶莹剔透碎屑。
而泓一的衣袖哗哗鼓动，但却并未碎裂。
熙然不可置信，但回神后却淡然处之。仿佛刚刚不是自己比试一般。
“我输了。”熙然大方地承认道。
“多谢赐教，破天一指，名不虚传。”熙然传音道。
泓一楞在原地，想不到熙然竟看出了这一指的来历。
“只不过有些许疑问，按你的修为根本无法使出这一指之威。为何？”熙然虚心地问道。
泓一见对方并无恶意，自己旋即也不再纠结。
“昨夜……”
还未等泓一说完，熙然便拱手道：“晓得了。这一分，算是天定。”
“天定？”
“那位堪比天地的神明，输在他门下，那便是天定。”熙然笑笑，随即离开。
此时周围之人甚至还未反应过来，依旧沉浸在刚刚那破天一指所带来的威慑中。这一指的众生臣服之意让在场所有人都有心悸。
这泓一，究竟有多强？这一指，在场究竟有几人能接的下？
那把细剑的碎裂，告诉了在场所有人答案。
此时众人对于昨夜泓一的不满，此刻都变成了敬畏。
实力强绝带来的便是众人的刮目相看，古来如此，也自当如此。
第五十五章 小角色
站在看台上的归白此时不由地起身，眼神中很快地掠过一丝异样，虽然一闪而过，但却依旧被一旁的少袛捕捉到了。
少袛不动声色，转而问道：“你应当对他有些了解的。”
归白衣袖下紧握的双手此时松了开来，缓缓说道：“想不到，多年之后又见这一招。”
少袛不由地惊讶道：“你先前见过？”
归白转身和少袛对视，似乎要从少袛眼中读出什么，久晌才说道：“当年石中子覆灭肥遗一族，我还是上一届十七使依从时，曾有幸随十七使见过凌枫用过这一招。”
少袛有些心惊，当年世人只知是石中子一夜覆灭肥遗一族，而凌枫出手却是鲜为人知。当年肥遗一族生性喜淫，当年偏隅一方的小岛被其族攻落，岛上百姓三十万，幼年均被生食，而岛上女性则成为了该族的禁脔，日夜被凌辱，连自杀都做不到。一时间惹得天怒人怨。恰逢其时石中子与肥遗结怨。凌枫路过此处本想警戒肥遗一番，但不料该族竟当着凌枫的面与孕妇行淫事，孕妇肚中婴儿被剖出，凌枫怒发冲冠，一指覆灭肥遗，而其后石中子才有机会将该族屠灭。
想不到这归白竟知晓当年往事，若不是少袛曾见过当年战场追问过凌枫，怕是世上根本无人知晓。但依旧还是有人知晓。
少袛一时间也不知如何回应，只是笑了笑，不置可否。
归白又岂不知其中深意，自顾自说道：“潼海境与山海门渊源颇深，归白不是那种多事之徒。少袛莫要多虑。”
少袛并未答话，归白也不在意，而是转身同潼海境参与比试几人说道：“此子以后当定有问鼎巅峰的资质，碰到此子须小心一些了。”
昆鹤撅了撅嘴，不以为意。低声说道：“不过是个灵聚境界……”
归白扫了昆鹤一眼，昆鹤立马闭上了嘴。
“都在潼海境待久了，不知天高地厚。”归白摇摇头自嘲一笑。
少袛不以为然，顺着话说道：“潼海境本就是冠绝天下之地，自有傲视天下的家底。”
“少袛谬赞了。”
而此刻场中泓一看起来较为瘦弱的身影，此刻在众人眼中却十分高大。
从走偏门入学到战金笛，平夫诸，降狄琨，锤白世，如今更是跨境界赢了潼海境的熙然。这一幕让人不可置信但却又毫无质疑。
先前的小角色此刻已站到了需要众人仰望的地步。
乐东和拓跋壮此时也十分惊讶，连他们也不知道。这泓一竟真能赢。
要知道这跨境界的战斗，远非常人所能办到。若泓一先前在众人心目中算是天赋异禀，此时的泓一，已当得上天纵之资。
那一指的威力按在了熙然的细剑上，同时也按在了所有人的心底。
泓一整理了一下衣袖，脸上并未有过多的表情来表达这战绩，似乎在他意料之中一般。泓一带着乐东和拓跋壮迅速离开了比武场。
乐东和拓跋壮正想要问，但却被泓一阻拦。
远处颜赭身后的烛龙手中捏着两颗看起来十分名贵的墨色宝珠，低声和颜赭说道：“他，背后有高人。”
颜赭回道：“如此他便安全许多不是吗？”
烛龙冷峻的面孔此刻竟浮现悲伤之色，颓然之意尽显，
“安全？旁人又怎能轻言给别人安全。”
颜赭反应过来自己失言，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烛龙哥哥……”
烛龙摇摇头，不再言语。
“你可知这少年师承何处？”
颜赭一滞，摇了摇头。
“不知，想必是哪位世外高人吧。总之很厉害了。”
在颜赭看来，她只关心泓一的安慰，至于他师承何处，实力如何，都无关紧要。如今泓一胜了，那颜赭就已十分开心，哪里还顾得上其他。
泓一在行走至无人处时，身形一软，几乎要摔倒了去。乐东和拓跋壮急忙上前搀扶。
“泓一！”
泓一借力起身，摆了摆手。
“无妨，灵力枯竭而已。”
“你小子，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你要驾鹤西行去了。”乐东笑骂道。
拓跋壮说道：“泓一，俺觉得你要危险了。”
泓一和乐东同时看向拓跋壮。
“何出此言？”泓一问道。
“你这一招很强，强到可以跨境界击败对手，你们见过这种功法吗？你觉得会没有人动心吗？反正俺是很动心的。”拓跋壮摸着后脑勺略显害羞地说道。
此言一出，确实让泓一发觉，自己只想着取胜，却忘记了使出这一招后的后果。
此战之后，尊重变多了。但，觊觎的目光也更多了。
自己虽是隐藏了山海经，但这不知名的功法强绝至此，也足矣让人垂涎三尺。此时在孔崧学院还好，若是有朝一日走出孔崧，那面临的怕是无穷无尽的追击。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这跨境界作战的山海经秘术足够让人铤而走险。、
但事已至此，别无他法。
夜晚，岛上起风，空中云彩被风推送到孔崧岛上，一时间，岛上仙雾弥漫，仿若仙境。
孔崧岛边界处，白世背手而立，而他眼前跪着一位老者。
“白奴，你可知晓天下有何顶尖的指法能够跨越境界而胜？”
地上老者思索片刻，随后恭敬地回道：“小主，若说顶尖指法那着实不少，但若是能跨境界之战还能取胜，白奴还不曾听说。”
白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今日，先前同我比试的泓一，今日使出了一指，败了那潼海境归法境界之人。”
白奴倒吸一口凉气，试探性问道：“您是说那还在灵聚境界的毛头小子击败了归法境界……可是那潼海境之人放水？”
白奴依旧不太相信泓一能够做到这点。
白世摇了摇头。
“若是此人威胁到小主，白奴夜袭斩了便是。”
白世制止了白奴。
“孔崧学院内还有许多老不死的存在，若是你贸然闯入惊动了他们，白白枉了性命。但那泓一，却也是大患。我与他早已结仇，收服想必是谈不上了。既然无法臣服于我，那便死不足惜。”
思索片刻后，白世有了主意。
“十日后，待孔崧学院和潼海境比试完，孔崧学院会去下大荒泽进行年度试炼，届时，杀人夺宝！”
白世眼神中寒光一闪而过。
“属下领命。”
“不忙，你且下界去探察一番饕餮一族，这饕餮一族天性贪吃愚笨，但实力却也颇为强悍，我们借刀杀人岂不美哉？”
白奴心领神会，心中也满是期许。小主虽年幼，但心思缜密，杀伐果断，日后继承大统，必定是一位王侯枭雄。
云雾中一道身影一闪而逝，纵身跃入下方的莽莽荒泽。
第五十六章 意外退出
泓一修养期间，余下的比试也都揭晓谜底。
娴雅一招败敌引发轰动，众人甚至都未曾看出娴雅的修为。
泓一听闻这个消息也有些错愕，平日里甜美可人的娴雅，竟有着如此不俗的修为。
获胜者依次为昆鹤，方恨，泓一和娴雅。
四人依次来到场上。这番比试，将不再区分孔崧学院和潼海境，而是随机抽签，角逐第一。
秦易拿出签盒正要给几人分发时，娴雅此时率先站了出来。
“我退出。”娴雅说完便对着泓一狡黠一笑，不顾秦易的吃惊，走下台去。
昆鹤看了看离开的娴雅，也出声道：“我也退出。”
潼海境两大高手退出，气氛瞬间变得微妙起来，众人议论纷纷，猜测着潼海境退赛的动机。
秦易虽在孔崧多年，同样也未曾见过这种状况，之前比试这些少年才俊都是挤破头想要夺取第一，如今竟对这悬赏之物无感，也是称得上破天荒。
场面如此，留下秦易，方恨和泓一面面相觑。久晌，秦易朝少袛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如此不妥吧，显得我孔崧平白无故捡了第一去，若是说去不甚光彩。归白你如此可有何故？”少袛面色不悦问道。
孔崧学院乃天下第一院，即便是输，也要光明磊落，如今被人让出个第一来，这让少袛有些难做。
归白被少袛的眼神盯着，心底也是有些心虚，急忙回道：“少袛误会了，此二人退赛并非我指使。”
说罢，归白将二人喊了去。
“你们和少袛长老解释一下为何退赛，莫要坏了潼海境和孔崧学院的交好。”
娴雅撇撇嘴说道：“修为太弱，给年轻人一些机会。”
昆鹤紧接着说道：“我就想和娴雅比试，娴雅退出，那我就退出了。”
两人如此说了，少袛也不好说些什么，只能示意场中两人比试。
方恨此时也是重伤未愈，面色依旧十分苍白，而泓一经过一夜的修整，灵力已恢复大半。方恨病恹恹的模样让泓一着实有些不知该如何动手。
“你可以吗？”泓一略显小心地问道。
方恨微笑着点了点头，接受了来自泓一的善意。
泓一抽出破风，周身灵力刚刚运转，就感受到了方恨体内气血翻滚，昔日里摘星榜强者如今竟伤到无法抵御灵聚境界的气机。
泓一急忙散去气机，认真地盯着方恨，并未言语。
方恨也回敬着泓一，久晌，一声叹息传来。
“秦易老师，我认输。”
场外传来不少叹息声，但显然众人均能感应到这方恨是在强撑，对于方恨退出众人并不意外。
但转念一想，这泓一凭空捡了个第一。
这等退出一个第一的荒唐事古未有之，但如今却出现在了众人眼下。
但这并未结束。
等到少袛和归白拿出悬赏之物时，泓一竟拱了拱手，说道：“泓一得此第一本就是意外，我清楚自己的实力是当不起这第一的。但名次本已名不正言不顺，若是再得了这宝物，泓一内心惶恐，怕是也难以服众。泓一斗胆希望将这宝物作为下次比试的追加悬赏。”
少袛略微思索后，满意地点了点头。泓一能够在宝物面前保持谦卑和清醒，这是十分难得的。若是换做旁人在面对这份机缘，又有几人能拒绝。
归白也并无异议。
四下旁人见泓一如此，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是暗自期待下次比试，因为下次比试可是有双重悬赏的。
这场受人瞩目的比试却以这样的方式结束，也确实让人错愕。
随着泓一下台，乐东和拓跋壮，以及颜赭都围了过来。
“泓一，我还真害怕你拿了这份悬赏。”乐东说道。
泓一笑了笑，这悬赏宝物虽为珍惜，但并非是必争之物，倒不如舍了去，一来能让关注自己的目光减少许多，二来也能让人少些嫉妒。
而颜赭取出了三根赤红色火羽递给了三人。火羽之上流光回转，不时有如凤鸣般异响传来。还未等颜赭开口，拓跋壮率先认出了这火羽的来历，不由地惊呼出声。
“重明火羽！”
这重明火羽象征重明氏族亲至，大荒泽内见羽如见族，持此火羽可在大荒泽内畅行无阻，十大氏族，五大部落都会卖些薄面。就连那未开灵智的异兽都同样会避而远之。
如此珍贵之物，泓一等人并未接在手中，所谓无功不受禄，三人并不知颜赭是何意。泓一刚想开口，却被颜赭拦了下来。
“过几日便要下大荒泽历练了，你们不知？”
三人默契地摇了摇头。
“大荒泽历练是孔崧学院必修，要在大荒泽上取到为自己将来道择天劫的渡劫之物。”
三人吃惊地用力点点头。
“大荒泽之上势力庞杂，学院之中觊觎你的人又很多，带着这个东西，也能免却一些不必要的烦扰。”
泓一刚想拒绝，但却被拓跋壮拦了下来。
“大荒泽上能要你命的不仅仅是异兽的爪牙，还有许多你意想不到的东西，拿着这个东西对你有用。”
泓一再三思虑，还是从颜赭的手中接了过来。
颜赭冷着的脸缓和了下来，不知为何，颜赭害怕泓一拒绝自己。
看着走远的颜赭，火羽上还残存着颜赭的温度，一时间也是让泓一有些恍惚。
“走远了！”乐东干咳几声唤醒了陷入沉思的泓一。
远处，娴雅远远地看着台下几人。
“你对那小子很上心。”归白来到娴雅身后，语气之中少了几分仙家之气，多了几分关怀。
“嗯。”
“你可是潼海境……”
话音未落，颜赭打断了归白，脸色十分不悦。
“难不成潼海境还有什么清规戒律不成？”
归白一滞。“那倒没有，但和山海门走太近终究不太好。”
“那不重要。而且，这是我的事情，你若有何不满，尽管去找元首。”
“我并非歹意……算了……我们明日便要启程回潼海境了。”
见娴雅不再多言，归白只能悻悻地转身离开，哪里还有那副众人面前的仙家潼海使的高傲。
众人散去，泓一看到了独自站在台上的娴雅，缓步走了过来。
娴雅看着泓一颇为喜悦。
“想不到泓一现在修为这么强了呢！”
泓一笑了，笑容中满是羞涩。自己的修为比起眼前的娴雅来说差距已不是沟壑所能形容的了。
“娴雅又在取笑我。”
娴雅捂嘴一乐。“哪里有。”
“明日要走了吗？”
“是啊。别来送我。”
“为何？”泓一不解道。
“离别是伤感的事，我不想如此。我不想因此伤感。”
泓一点点头，不再言语。
两人静静待在此处，言语不多，但两人已不需再用过多言语表达什么。此去一别，不知何时再见。
第二日，潼海境人向孔崧学院辞行，孔崧学院各个老师、长老和弟子均来相送。
虽说娴雅已和泓一说了不必相送，但眼神却不自主地张望，想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
“慢走不送，孔崧学院随时扫榻相迎。”少袛拱手朝归白说道。
“这几日叨扰贵院了。”
随着潼海境低身行礼，娴雅发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独自站在摘星台上，目送着自己。
“再会了，泓一。”
娴雅强忍着离别的酸楚，转身不再回头。
而摘星台上的泓一又何尝不是呢。
第五十七章 大荒泽
前往大荒泽试炼的消息在与潼海境比试过后不久，一道道传令牌飞入宿舍内向众人传达。
大荒泽试炼是孔崧学院多年的传统。一方面是为了磨砺修为，另一方面大荒泽上奇珍神草遍布，众人可在大荒泽上寻得将来抵达道择境界时抵御天劫的神物。
道择天劫乃修行路上第一次上天考验，肉体凡胎对抗天劫，若没有些准备，天劫之下必落入万劫不复之地。
但传令牌上也清晰地写出了大荒泽的异兽一族在大荒泽历练期间，不得借助家族势力，若有违者，逐出孔崧。
这禁令也是为了让这些异兽一族免生投机作弊之心。
这颜赭好生聪明，将重明火羽给了泓一等人。禁令只针对大荒泽异兽一族，而泓一等人却并非在禁令之列。
禁令并非疏漏，愿意帮助人类的大荒泽异兽怕是寥寥无几。
秦易带着弟子前往大荒泽，随着秦易一声令下，众人纷纷跳下了宜苏岛。
急速下落铺面而来的风鼓动着众人的衣袖，让人觉得有些睁不开眼。
秦易用灵力张开保护区域，将众人笼罩了进去。如此庞大的保护区域每时每刻所耗费的灵力是庞大的，但看着秦易脸上游刃有余的模样，让人也不禁佩服他的修为。
大荒泽上瘴气环绕，荒沼密布。高约数十丈的参天巨木比比皆是，数十人都难以怀抱。人们刚落地，铺面而来的是来自大荒泽苍茫原始的气息。
不时间虎虓狼嚎，各种不知名的生物出没。
很多人都是第一次踏足大荒泽，这片原本属于人类和异兽共同的土地。
秦易耐心地告诫着众人。
大荒泽内以中心点向外共分为七十二环，其中由内十环向外到七十二环为大荒泽十大氏族和五大部落及其他小的氏族生存统治之地。而内九环则被称为是“内九禁区”，凡踏入内九环者十死无生。
无论实力多么高超，但凡擅入此地，也难逃一死。传说此处藏有能过仙二劫的秘密，这是无数实力绝代之人趋之如骛的地点。但殊不知进入此地也加速了绝代英才的凋零。
秦易一一递给了众人一粒玉珠，若遇危难可捏碎此珠，秦易便会瞬息而至。
言罢，便让众人三五成群前往大荒泽内寻找奇珍。
此时，弟子中朝大荒泽氏族子弟亲近之人纷纷开始攀谈，想要通过他们来完成试炼。金笛和白世也是享受着来自弘空大陆各方名门望族的美言。
“早就听闻金公子修为高强……”
“大荒泽之上还望照料一二……”
乐东朝地上啐了一口，愤愤地道：“丢人！”
白世远远地朝此处看来，泓一并未理会，而是转身和拓跋壮交谈。
“这可到了你大显身手的时候了。”乐东谄媚道。
拓跋壮哪受得了久经人情世故的乐东美言，一来二去拍着胸脯要带领着泓一和乐东完成试炼。
乐东第一次前来大荒泽，自己修为中庸，自是只能依靠拓跋壮及其身后的部落实力。但泓一却知晓，五大部落除白民国以外，虽名义上同十大氏族并称，但论实力来说是难以与十大氏族媲美的。若非是部落图腾的实力，部落中的人怕早已是大荒泽异兽的口中食了。
五大部落也仅仅能做到自保，若说它在这大荒泽上的势力，怕是并未有多少氏族买账。
今日若要在大荒泽上行走历练，更多的还是只能依靠自己，这无处不在的危机只能自己慢些避开。
此时颜赭从包围的人群中走了出来，朝泓一等人走去。白世看了去，先前得意受用的眼神此时也冰冷了起来，仿佛要将泓一等人撕碎。
“不如我们一同试炼？”
金笛看着白世的眼神心领神会，连忙上前走了上来。
“颜赭，泓一兄弟自身实力强悍，若是你这生长在大荒泽之上的人带他前往，岂不是耽误了泓一兄弟的试炼。这样可无益于他的修行。”金笛满脸中肯，但看在乐东等人眼中却是颇为不快。
泓一不愿同金笛等人多做纠缠，此刻身在大荒泽之上，起了冲突反而对自己等人无益。泓一谢绝了颜赭的好意，带着乐东和拓跋壮率先朝大荒泽内走去。
白世见金笛成功留下颜赭，心中不由生喜。
咔！
破风枪出，将一条吞吐着红芯的碧绿色毒蛇钉在了树干上，毒蛇蜷缩成一团，而那溢出的毒液将古木上腐蚀地一片漆黑。
“这金笛，分明是想要将我们葬身在这大荒泽之中。”乐东发泄着自己的不满，抽出长刀将那条毒蛇砍了个稀碎。
泓一笑着道：“无妨，他也说得没错。若是依靠颜赭和她背后的势力，我们的试炼就变得毫无意义。”
“但这大荒泽之中满是生死危机，一步不慎可就万劫不复了。刚刚那条毒蛇只是开场戏。”乐东抱怨道。
泓一不再接乐东的话茬，这乐东也就是嘴上不满，但其实心中也是早已认可了泓一的说法。
几人越往大荒泽深处走，异兽的实力也逐渐强横了起来，其中不乏有初开灵智的异兽让三人吃尽了苦头。
三头六眼的银毛土狼，长约十丈的金刚千足虫，吞吐迷魂之烟的蝴蝶……
狼狈不堪的三人，灰头土脸坐在了一棵古木下休整。
“这避天劫之物究竟是什么，这秦易也不说个清楚，让我们在这大荒泽内吃尽苦头。”乐东继续发泄着自己的不满。
嘘！
泓一示意乐东闭嘴，乐东的抱怨刚刚开始，但看着泓一严肃地模样，意识到不妙，也是急忙闭上了嘴巴。
哐！
那只先前让几人落荒而逃的千足虫此刻被高高抛入空中，紧接着一只羊身人面，虎齿人爪的异兽高高跃起，巨大的头部上长着骇然的大嘴一口将千足虫咬了去。
一时间巨虫吃痛挣扎，将四周的树冠如薄纸般砍碎，但紧接着墨绿色的汁液四溅，异兽将巨虫咬碎，几口吞了下去。刺鼻作呕的气味铺面而来，不由地让三人皱紧眉头。
拓跋壮小声地和二人说道：“是饕餮！”
也是位列十大氏族之一的饕餮，该氏族性格贪婪蛮横，贪吃无比。但却天赋异禀，实属难缠。
三人正要偷偷离开，但饕餮长在腋下的真眼却察觉了三人，瞬息而至。
移动之下带来的风中满是千足虫的体液恶臭，但饕餮毫无在意，仍咀嚼地津津有味。
“人类？打扰我的进食……”饕餮不停地咀嚼，口齿不清地朝三人发问。
“饕餮前辈，俺是帝江部落的拓跋壮。”拓跋壮躬身朝饕餮施礼。
饕餮皱着眉头，真眼不停地旋转。
“帝江那老东西的人？还说能加个菜呢！”饕餮不满道，随即他看向乐东和泓一。
“你俩呢？身上没有一丝大荒气息，可别骗我！”
“乐家次子乐东。”此时乐东没了那股傲气，心底发虚回道。
“孔崧学院泓一。”
“你们三个打扰了我进食……我现在一点都不高兴，不高兴我就需要吃东西！”千足虫还在蠕动的节肢也在蠕动几下后辈饕餮彻底吞了进去，饕餮肥大油腻的舌头舔了舔嘴唇。
第五十八章 饕餮
泓一躬身说道：“不知前辈在此进食，是晚辈几人冒昧打扰了前辈，还望前辈恕罪。”
“恕罪就没事了？我已经说了，我不高兴就要吃东西。”
乐东四下打量，除却巨木和上面的绿藤之外周围别无它物。
“不用看了，就是你们三个。看你们还算有礼貌，就吃掉一人好了。”饕餮猩红地目光中闪烁着贪婪。舌头更是急不可耐舔着嘴唇。
乐东低声道：“怎么办？这老东西要吃我们！要不我们……”
泓一按住了乐东，说道：“先前我们正面不敌的千足虫在他此处竟毫无抵抗还手之力，我们此刻贸然行动怕是毫无胜算。”
“那可如何是好，总不能坐等成为他的盘中餐吧？”
泓一笃定先由自己留下，让二人离开后捏碎珠子让秦易来解决。
二人闻言，也知此时不是争论或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只能点头。
“那晚辈留下，让他们二人离开可好？”泓一回道。
饕餮心中盘算，这帝江和乐家均不是善茬儿，只有眼前这人是孔崧学院，身后并无势力，吃了便吃了，也能顺水推舟做白奴个人情。
饕餮点点头，不耐烦地让乐东和拓跋壮离开。
乐东和拓跋壮头也不回朝远处跑去，待跑到安全处，二人捏碎了珠子，但秦易却并未出现。殊不知二人身后的古木中，白奴早已动用秘术隔绝此处，让玉珠传信失效。
乐东急忙朝泓一处大喊。
“泓一！玉珠失灵了！”喊罢，乐东朝饕餮处奔去，拓跋壮也紧随其后，拎着狼牙棒追了过来。
“帝江在上，今日这饕餮要吞食俺们，俺不能看着俺兄弟被这厮吞了！”
但二人回到原地，那饕餮和泓一都不见了踪影，只留下空中残留的恶臭。
“泓一……泓一……”
声音回荡，但却不闻回应。
乐东面露戚色，瘫坐在原地。
“泓一……”
乐东此刻自责万分，自己竟做出丢下兄弟独自逃跑的窝囊事。若是泓一有何不测，自己这一生都处在内疚中。
“别……别着急，珠子虽然失效了，但学院内有魂灯，泓一要是死了，魂灯灭了，学院早该派人来了。但现在学院并未有人发现……”拓跋壮说道。
乐东也是因悲忘乎所以，如今听拓跋壮一言，却也是茅塞顿开。但显而易见地是泓一此刻的处境是十分危险。
“你可知饕餮一族位于何方？”
“外十二环，距离这里不远。”
乐东起身正要走，却被拓跋壮一把拦了下来。
“饕餮一族个个蛮不讲理，凭你和俺的修为，去了也只是和泓一在饕餮的肚子里见面。”
“走！”拓跋壮打定主意朝乐东喊道。
“去哪里？”
“找帝江！”
而此时泓一周身绑满了树藤，被饕餮抗在肩上朝饕餮氏族的领地走去。
这只饕餮早认为泓一已是刀俎之肉，此刻盘算将泓一献给族长，也能谋个好处。
而泓一此刻也是叫苦不迭，这饕餮虽头脑简单，但实力境界却很高，将泓一的灵力禁锢。泓一此时完全无法动弹，被抗在肩上一路闻着那钻鼻的腥臭味，简直要臭晕了去。
饕餮一族的领地内，到处是随性搭建的草屋，领地上空弥漫着灰色雾气，经久不散。领地内到处是累累白骨，白骨形状各异，也是十分瘆人。
领地内的饕餮长相大同小异，不同之处在于实力越强的饕餮，其头颅就越加硕大。
而其一族的天赋神通便是吞天噬地，能够消化磨灭一切。
泓一晕晕沉沉之际被投入了饕餮一族的囚牢，囚牢内同样白骨遍地。漆黑的石壁上满是干涸的血迹。
泓一仔细探查之后发现，这囚牢虽看起来杂乱无章，但那所用栅栏的石柱，竟有封闭神识之效，神识探出竟犹如万针刺入的痛感。
泓一此刻也有些心急，灵力被封，神识被禁锢，而灵珠捏碎也毫无作用，此刻不能等待，每等待一分，危机便加重一分。
此时自己连内视都做不到，更遑论想借助山海经之力。
突然，一声微弱的女人呻吟声传入泓一耳中。
“谁？”
囚牢深处，幽幽地走出来一位女子。女子身穿麻衣，麻衣褴褛，其中春光若隐若现。女子抬头弱弱地看向泓一，虽无浓妆艳抹，但女子也是一副美人胚子，灰头土脸但也难遮女子的花容月貌。柳眉弯弯，蛾眉皓齿，脸上的阴云惨淡更是让人倍生怜惜。
“小女子名为婀娘。”
泓一警惕地朝后退了一步。
“你为何在此处？”
“小女子命苦，本跟随爹娘采药，不料却被这异兽掳去，爹娘也被它……”女子掩面而泣，一时间让泓一也不知如何是好。
“你……你……节哀。”
只见女子扑入泓一怀中，泓一此时毫无灵力，只能任其哭泣，一时间也是手足无措。
“呜呜呜……婀娘好害怕！婀娘好害怕！”
泓一悬在空中的手不知该何处安放，泓一虽想抽身，但却被婀娘牢牢抱住。一时间，婀娘曼妙的身姿紧贴着泓一，泓一哪有过花前月下的经历，面红耳赤，好不尴尬。
闻着婀娘的幽幽体香，一时间也是心猿意马。
“求你救救婀娘，救救婀娘！婀娘愿意……愿意……”婀娘娇羞地直往泓一怀中钻。这时，泓一突然用力地将婀娘甩了出去，婀娘摔在一旁，脸上泪痕未消，委屈地看着泓一。
“连你也不要婀娘吗？”
泓一平复了下心情，待到脸上红晕褪去，泓一恢复了原先模样。
“你是何方妖孽，竟对我用这迷魂之术。”
婀娘双手抱膝，蜷缩一旁，眼泪滴落地面，那旖旎的春光在褴褛的衣衫中若隐若现，让泓一的脸再次红了起来，泓一急忙将眼神看向别处。
“爹娘离我而去，连公子都嫌弃婀娘，婀娘生无所盼，这便一死了之。呜呜呜……”婀娘哭的若梨花带雨，惹人生怜。
泓一顿了顿，斥道：“莫要装了，荒郊野外哪有寻常人家采药，而且你这身上味道有诱人从恶之效，真当我三岁小儿？”
婀娘听言，一扫先前惹人怜惜的模样，轻笑道。
“咯咯咯咯咯！你这少年，不识好歹，姑奶奶还想让你尝尝人间极乐，多少男人看红了眼，姑奶奶还不乐意呢，你倒好！，一把就把奴家推了出去，还真是不懂怜香惜玉呢！”这婀娘似笑似哭，媚态尽显。
“你是谁？为何在此处？你也是饕餮一族？”
“啊呸！姑奶奶才不是那恶心口无遮拦的蠢兽！姑奶奶可是巴蛇！”
“传说之中食象之蛇，和那饕餮想必也不遑多让啊！”泓一得知对方的身份后，回忆起书中记载。不由地嘲讽一二，以报先前让自己难堪之仇。
这巴蛇青黄赤黑四色相间，青首黑身，但也是嗜吃喜淫之兽。
婀娘并未接话，而是言语道：“你这少年竟能不受我蛇香迷惑，也不是寻常人，你又是谁？”
泓一席地而坐，毫不在乎地说道：“阶下囚，不然还能是什么。难不成还能是座上宾不成？”
“答非所问，但看你先前举动怕是个雏儿吧！”婀娘目含魅色，朝泓一靠了过来，那红唇几乎要贴在泓一嘴唇之上，泓一急忙朝后退去，惹得婀娘花枝乱颤，好不得意。
“害羞了！莫羞莫羞，让姐姐疼你！”
婀娘玉手正要抚摸泓一的脸颊，被泓一一把甩开。
“放肆！我可不是登徒浪子，少来这一套。”泓一怒斥道。
第五十九章 婀娘巴蛇
婀娘并未在意，浑然不顾泄露的春光，而是顺势两条玉腿一搭，倚在一旁，满脸笑意看着泓一，眼神中满是玩味和挑逗。
“一点都不知道怜香惜玉。你的那话儿是不是……”婀娘皓齿轻咬朱唇，柳眉轻挑，娇嗔道。
“你为何在此处？”泓一不再接婀娘的话茬，因为自己心知眼前的婀娘举止放荡，让自己颇为头痛。若真是纠缠下去，只怕饕餮那边随时会来人，到时自己怕是命不久矣。
婀娘发现自己的招数似乎在眼前的少年面前尽数失灵，便也收起了那副放荡模样。
“闲来无事，四处闲逛。”
“在牢狱之中闲逛？你也是被抓进来的，直说就好，你我同病相怜，我又不会取笑你。”泓一一本正经地回道。
“那一会儿看看谁会被蒸煮不就明了了？”婀娘略显玩味看着泓一，一时间让泓一说不出话来。
泓一心里暗自揣度眼下的形势，这婀娘为巴蛇化身，同样喜吃，这怕是与饕餮为伍之徒。
“君子不食嗟来之食，虽说你只是女子，但残羹剩渣又怎么能配得上你的身份呢？”泓一说道。
婀娘脸色微变，虽然慌乱一闪而过，但依旧被泓一捕捉了去，心中把握更是足了几分。
“你……”还未等婀娘说话，泓一打断她。
“不如这般，你助我逃出生天，我许你一处好去处。”泓一取出了先前颜赭给自己的重明火羽。
“重明火羽！”婀娘大惊失色，惊呼出声。
“如何？”
“你怎么会有重明火羽的？”婀娘满是质疑，但感受着那火羽不时溢出的氏族威压，让婀娘无法怀疑。
“这个不重要。成交吗？”泓一笑道，脸上满是真诚无害。
婀娘皱紧眉头仔细思索着，而泓一似乎是有意一般，见重明火羽似乎对婀娘有着诱惑，更是拿着火羽在她面前晃来晃去。
婀娘一把朝火羽抓去，但就在婀娘手触碰到火羽的瞬间，泓一将火羽揣入怀中。
“你不给我我怎么帮你？”婀娘嗔怒道。
泓一摇了摇头道：“我这是在拿命赌，若是你拿走了跑了，那我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但你无从选择。”
“不对，我还可以拿着火羽给饕餮。”
“咯咯咯咯咯咯！~”婀娘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般笑个不停，这声音听起来却如此刺耳。
“你笑什么？”
婀娘又笑了许久才停下，断断续续地道出缘由。
饕餮如此嗜吃的氏族，大可以就地吃掉泓一，如今竟大费周章将一个灵聚境界的人带回领地，定是有所图。若是因为一个重明火羽就放泓一一马，这想法幼稚。
重明火羽对于巴蛇婀娘来说较为重要，但换做同为十大氏族的饕餮，这种震慑力却是可有可无。
泓一忽然意识到这巴蛇说的却有些道理，但真若如此，自己性命危矣。
“你与那饕餮一族沆瀣一气，叫我如何信得过你？”
“除了信我，你别无选择。”婀娘如今吃定了泓一，更是信誓旦旦说道。
几经纠结，泓一掏出了火羽放在了婀娘手心。
婀娘那两眼中投射出渴望的光芒，直盯盯地看着手中的重明火羽，生怕泓一反悔。
“它对你来说真这么重要吗？”泓一不甚理解。
婀娘将火羽收入怀中，平复了自己的情绪，解释道：“你弘空大陆之人自是不明白这重明火羽对于一个小部族的重要。大荒泽上一朝一夕都是在生死徘徊，就算是强如烛龙部落，虽贵为五大部落之一，但疏忽间也是一夜被屠，连凶手是谁都无从知晓。更遑论我们这些低等异兽呢？”
说到此处，婀娘脸上也是满脸凄然。
如同巴蛇一族，在大荒泽之中难以排的上号的小氏族，更是从出生起生命就被这些大氏族所左右，若想活下去，便得拼了命讨好。巴蛇部落中婀娘青梅竹马的相好，曾妄图通过修行来改变巴蛇一族的动荡，但在萌芽稍有成果便被饕餮一族围攻，重伤之下被活活噬咬吞食，最后落得个尸骨无存。
说到此处，婀娘一双妖媚的眼中氤氲出水汽，凝结泪珠滴落。让泓一看着也是难免心酸。
“节哀。”泓一只能如此安慰。
婀娘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用衣袖拭去自己眼眶上的湿润。
“好了……不说这些了。你如今愿意相信我，我也不能负了你。今日我便为你搏上一搏，你且等着，我去去就回。”说罢，巴蛇婀娘摇身一变，变为寸长青首黑身的本体几个闪身，消失不见。
泓一尝试冲破饕餮设下的封印，但百般尝试后，无论体内灵力还是山海经，但都无功而返。无奈之下，只能放弃。眼下只有寄希望于巴蛇婀娘，希望她不会欺骗自己。
大荒泽中
乐东手拎飞廉刀，乱发飘舞，大口喘着粗气，身上满是斑驳的殷红血迹，敞露的胸膛上露着那刺眼的爪印。他身前是一只猕猴尸体。猕猴高约一丈，身上满是飞廉刀砍出的伤口。
拓跋壮同样狼狈地瘫坐在一旁，嘴里嚼着不知名的果子。
“不行，来不及了，快走！”乐东一手拄着飞廉，一边踉跄继续前行。
拓跋壮扶着狼牙棒站起了身。“看不出，你很在乎他。”
乐东说道：“怪我平日修为偷懒，换做是我被困，泓一今日在此处，他比我还拼。”说罢，乐东继续朝前跑去。
风中传来乐东的呼声：“帝江部落还有多远？再不到的话一会儿都没地儿给泓一收尸！”
“快了！快了……你问俺多少遍了！”拓跋壮不耐烦地声音消散在远处。
而饕餮的囚牢中，久等的泓一终于等来了婀娘的消息。
只见婀娘从墙缝之中钻入囚牢内，变为人形，还未等泓一发问，婀娘急忙道：“时间紧张，你听我说。”
这婀娘先前离开竟是去找那饕餮一族的长老，告诉那长老泓一身上有秘宝，通过如此暂时留下泓一性命。
泓一听了这解决之法目瞪口呆。
“你这……我哪里有什么秘宝，这你是把我往火坑里推啊！本来能被清蒸，经你这么一弄，都得油炸了。”泓一显得十分失望，这婀娘这招数实在是让自己无话可说。
“怎样？该不该感谢姑奶奶救你？”婀娘满脸得意。
“火羽还我！”
“你别急眼嘛，这计谋对于正常人来说是显得不入流了一些，但是饕餮一族，却是足够用的。你可以谎称秘宝在别处，自然便能在带你取物时趁机逃走。”
泓一闻言，半信半疑。但眼下却也是再无他法了。
咔！咔！咔！
囚牢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婀娘也顾不得泓一多言，急忙变为蛇身钻了出去。
一只较先前身材更为硕大的饕餮走了进来。
身上的虎皮散发着凌冽的寒光，虽早已化作虎皮，但仍让人可以想象此皮主人生前的不凡。只见饕餮腋下的真眼骨碌碌地转动着看向泓一。
“听说你就是那个身怀异宝的人类？”瓮声瓮气的声音从饕餮的大嘴中传来。
那硕大的嘴中扑面而来的腥气几乎要把泓一熏晕厥，但泓一此刻人在屋檐下，又岂敢做出异样的举动。
“正是晚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