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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斯特拉玛战纪全文阅读

作者:莱昂狮子     维斯特拉玛战纪txt下载     维斯特拉玛战纪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未名之城(八)

    “所以,还是不愿意告诉我吗?”

    铃在翻看着书架上的每一本资料,想要找到自己想要的那种信息。被绑在凳子上的人脸上和身上全是血,过重的伤势让他无法使出力气挣脱束缚,只能和铃在这里周旋拖延时间,期待组织发现自己受厄的情况。

    屋外,除了惯例看守基地的贺刚,其他人都在这次行动中,现在整个聚落里的人都已经杀尽,艾卡内莉正在和昂森搬运着地上的尸体,萨格鲁正躺在火堆旁边,在刚才的交火中受了十分严重的枪伤。铃可没有时间继续拖下去。

    “出卖上司,难道我还能死的比现在这样更难看吗?”

    “那我会快速帮你解决痛苦,不用担心。”

    “我可没有什么能告诉你的,呵,我早就知道你会来找我。”

    “只是我是掌握了证据才会找到你的,告诉我吧,莱姆大人被出卖的时候,你在里面做了什么。”

    “告诉你也无妨,你觉得贴身侍卫会做什么?在他睡觉的时候给他打了一针……”

    话音未落,铃重重地将一本书从远处往他的脸上砸去,不至于向后倒去摔碎后脑,但是很快血就从鼻子和唇缝间流了出来。

    “他真是看错人了。”铃恶狠狠的话语并没有让这个叛徒感到愧疚,他并不是联邦安插在“瑞贝尔”组织里的奸细,只是他对那种信仰失去了信心。

    “呵,莱姆他永远都是那样,一副小孩子的思维,想要靠自己,还有你们这样的几个人就想颠覆一切。难道你没有觉得他害了你们吗?”

    这番话让铃的怒火又涌了上来,她拿着手中沾满鲜血的匕首走到了他的面前抵在他的脖子上。

    “你最好想清楚再说话,当初你是为了什么才加入的组织,可现在你却成了最不齿的背叛者。”

    “那是因为他蠢!我们拿什么对付联邦,还有外面更多的敌人?全世界都是我们的敌人,我不想这样!他们也不想这样!”

    “那你就快点把‘他们’供出来,还有你上面的人,不然你会死得很痛苦,很难看。”

    “至少,呵呵,我会在最后尽我的忠义。”

    “那你应该更早尽力,而不是在最后说着自以为大义凛然的话。”

    “你穿的这是什么?魔女还是巫婆?”

    他引开了话题,铃也暂时找不到相关的信息,于是在他的肩胛上用匕首再划了一刀,附魔之后的武器轻松地割进了骨髓中,他已经彻底失去了活动手臂的能力。

    先把这件事放在一边,她在屋里待了太久准备出门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不过也已经浸透了火药和烟熏的味道。艾卡内莉正在给萨格鲁做着手术,用酒精清洗了镊子之后便在灭菌棒的光芒下开始了应急的手术,将打进他身体皮肤的浅层子弹取了出来丢在一旁,然后和昂森用止血带立刻包扎起来。

    “他没有问题吧?”铃等到工事结束之后才在背后开口。

    “行动上没有问题,但是身体机能肯定受了很大的影响,需要休息一段时间。”

    她看了看周围的环境,觉得让他们在这里会有危险,如果有人没有死透突然又摸到枪放冷枪的话之后更加麻烦。权衡再三,铃虽然不想让他们参加自己收集信息的工作,但是还是让他们先进这最后一间没有起火的房屋里,留下昂森在附近巡逻。

    终于,铃在压在书架底下黑暗中的一本资料集里发现了关于联邦高层的信息,但是上面的信息似乎是用文字密码加密过的,可是至少贴在上面的图片不会骗人,那个站在放满话筒的宣讲台上,穿着西装的恶魔,海德·西奈。

    “这个人和莱姆有什么关系?”

    “他?他和世间万物都有关系,联邦的实际控制者啊。可是你要说的话,我也没见过他一面,甚至我的上面也没有资格见,只是按要求办事的而已。”

    “那能把文字密码告诉我吗?”

    “呵,不能。”

    铃重重地踢了一脚叛徒的膝盖,隐约听见碎裂的声音,魔法对她的身体带来的增幅超出了她的想象。

    她只能继续看着,上面还有几张照片,不过不知道是哪里,没有了有效的信息。于是她开始自己钻研密码,推移,换行,交换……这是一件十分耗费脑力的工作,她的精神也开始不稳定起来,固定在眼球上的限制器也紧张地工作起来亮起危险的红光,和随着逐渐抽丝剥茧而感到兴奋的铃眼中的瞳色一样,只是少了那种骇人的黑色。

    每一章的文字密码都不一样,细节到每一段也有她无法推敲出的内容,可是她已经把握到了内容的脉络。这是告示者他们收集得到的一些信息,关于这个叫海德·西奈的人旗下的几家生产药品的工厂的实际功能,甚至牵扯到了一个叫“恶魔计划”的实验。虽然告示者的信息不是完全可信,但是她知道那些人是靠这种工作生存下来的。

    她终于知道了街上那种外表怪异的人是怎么出现的了,内容里提到了提供给人们注射的病毒会有副作用,其中之一的表现就是皮肤变紫,变得像恶魔一样。也得到了一个震惊的事实——很多她下手的恶魔其实都是正常人,至少在那时是这样,只有极少的恶魔出现了反人类的行动。她的内心有些动摇,可是莱姆曾经教过他们,要把罪恶扼杀在摇篮里,这才让她心中涌起的波浪平复了一些。

    还有的内容就是关于对付“瑞贝尔”组织的挑战者们,他们很多人都是这么称呼的啊,铃继续慢慢破译下去。这部分内容并没有那么重要,密码也稍微简单一些。

    这部分讲了联邦高层和相关利益者关于“瑞贝尔”组织的态度,尽管很多人表态中立,但是有人希望一举荡平这个恐怖组织,这也和“瑞贝尔”的首领莱姆初衷是相抵的。上面提到了境外势力的影响,有的国家和地区的组织担心这个组织的扩大会对自己不利,具体原因和参与者不明,于是暗中与联邦交洽之后,联邦中有人派出了间谍安插在内部,同时也让人离间“瑞贝尔”组织的各个小团体,上面写有一些组织里的人名,就包括铃的名字。

    这里没有的内容是,离间成功地毁灭了这个组织,从内部瓦解了这些由挑战者组成的松散组织。铃轻轻地哼起了歌,用以压制自己的愤怒和迷茫:

    怪物,我该如何形容?

    一切展开在前,你从窗户窥进我。

    ……

    她拿着书抵到叛徒的面前。

    “所以有人和你联络过的,对吧,那个人是谁?那个人的上面是谁?”

    “我有什么告诉你的必要么?”

    “就当是为我们死去的同胞们正名,我不能……不能保证我杀掉的每一个人都是叛徒。”

    铃的声音开始颤抖,她在看到资料后无比地痛苦。组织分崩离析后她就开始了永恒的狩猎,曾经聚在一起的伙伴们一个个死在了她的刀下,她甚至无法分辨哪些是真正的叛徒,可是她只能这样做下去。因为莱姆曾经和首席工程师贺刚提到过的困境,一旦有人离开了组织就会站到和组织对立的位置,她见到的太多了,甚至亲自手刃了正在为一个小财阀开车的前组织成员,然后引爆了那个车辆的油箱。

    “呵,组织已经不存在了,你也会离开的,不是么?如果你还愿意举起莱姆的大旗的话。”

    “可是那些人里面也有你的朋友……我的朋友,不是吗?”

    铃揪住了他的衣服,死死地盯紧他的眼睛,说话的方式也变得更加不稳定。她睁开了右眼,从眼瞳中蔓延出凶意与悲鸣。他被铃的这副景象吓破了胆,一直扛住的精神压力在这一刻瓦解了。

    “是,可是真的为了那种虚幻的信条和理想而白白送命,我可做不到……”

    “那,你去死吧。”

    铃冷冷地说道,然后用力把他往后面的地上砸去。她现在很痛苦,不过有着限制器的存在,让她不至于暴走,可是就在她取下脖子上的钉套,往那个人的心脏钉进去沾上炙热的鲜血的时候,内心的另一种情绪又涌上了心头。血液,这会让这个标记沾染了罪恶。

    她的内心十分地痛苦,左手就要搭在限制器上,限制器在发出“咔嚓咔嚓”的高速运作声。如果控制不住自己,她很有可能直接扯断限制器与大脑神经的连接,把自己的左眼扯出来。

    于是她抽出了匕首,魔力在手中聚集起让匕首边缘发出了橙红色的光,直接将它捅进了那个人的胸腔,绞碎着他身上的骨架,任由鲜血喷溅,嘴里发出低低的笑声。艾卡内莉和萨格鲁看着眼前的惨状没有说什么,因为他们知道自己的首领需要释放自己被压抑的怒火。这已经是……第几次了?无所谓了,我需要血……

    看到眼前的一片血肉模糊,她逐渐稳定了自己的情绪,起身示意大家准备离开,将封面沾上了一些血迹的资料丢给了艾卡内莉,然后插进地板里划一道擦去上面的血迹,走出门外深呼吸一口带着火药味的空气,抬手示意昂森丢一把火清理掉这里。

    众人回到基地时已经是深夜两点左右,铃取下自己的限制器交给站在基地前站岗的贺刚保养,艾卡内莉也和他交流着关于手中的那份资料的事情,昂森扛着萨格鲁走进了屋里。在火堆旁的轮胎上坐着一个人,他正抱着手中的吉他等待着我们回来,看起来已经等了很久了。

    “你看起来比我脏。”他淡淡地说道。

    “药,今天事情有点多,已经很晚了,如果你要在这休息的话我们可以帮你准备。”

    “鼓手今天休息,呃……”萨格鲁对着“药”说道,“让我躺一会。”

    “明天吧,明天。”昂森也这么表示道,“药”并没有说什么,起身准备离开这里。

    “不拘一处,随风而止,随风而行。”

    这时一道凉风滋润了这片夜色,他往外面走去,消失在了黑夜中。

    铃向那个方向看了一眼,然后低头借着火堆的光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沾染的血迹已经干了下来,让衣服变得僵硬。

    “勇作,我喝不下了。”

    “没事,再陪我多喝一点吧。”

    “万一明天起不来了怎么办,万一正好那个人就叫我们过去了……”

    “哪来那么多万一……嗝,人生得意须尽欢啊,咕噜咕噜……”

    桌面上已经摆满了空的啤酒罐,脚下的地板上也是,电视里传出广告小姐宣传售卖的声音。播的是什么节目都无所谓了,两人已经过了两天这样浑浑噩噩的生活。说是庆祝自己找到了新的工作,成为了体制中的一员,但是说起来并没有实际的工作派发下来。

    乔可知道这样并不好,可是啤酒下肚之后还是在模糊的意识下也融了进去,就当是和勇作一起开心一下吧。

    “你知道吗?那个面试官被我们突然出现给吓了一跳,怎么样?是不是我的主意,他一下就给我们通过面试了。”勇作大大咧咧地吹嘘着自己的功劳。

    “还说呢,在那种地方搞小动作直接把守卫都引过来了,十几把枪对着我们的时候真的是吓死了。”

    “唉,结果是好的就行……来,干杯。”

    这一口酒下肚之后,又一罐啤酒空了,冰箱里还有一些,就是那天趁着兴头买的,足足装满了整个冰箱。不过还没有赚到一分钱,只是有了这么一个身份,在刚喝下的那一份酒精调整了一遍精神状态后,乔可还是觉得不应该这样下去。

    “好了别喝了,喝多了对身体不好。”

    “可是我现在精神得很啊。”勇作一看就是醉得不成人样了。

    说着说着乔可就想起了什么,发出了喘气的声音,勇作正要起身去拿酒时回头看去,发现她的脸上已经挂着了泪珠。他急忙从桌上的抽纸里抽出两抽纸巾帮乔可擦掉眼泪。

    “一点都不好,只是会个隐身,就要去做那种事情。如果我们以前多努力一下就好了。”乔可抓过擦掉眼泪的纸擤鼻涕。勇作被这一下吓得恢复了大半的清醒,有些担心地为她扯着纸巾过来。

    “你……还在害怕吗?”

    “怕,勇作,我怕,那些人看起来好奇怪的样子。我有点后悔……”乔可抱紧了抱枕把头埋在里面,眼泪一点一点地流在了上面。

    “那早知道就好好学习了,对吧?可那种破学校学出来有什么用?现在说这么多有什么用?”

    可能是勇作说这句话的时候也代入了自己的情绪在里面,声音变得有些大声响亮,让乔可以为勇作是在责备自己,加上喝了太多的酒有些晕,眼泪突然绷不住地往下流着。

    “啊,对,对不起……我不应该骂你的。”

    “唔……”乔可泪眼朦胧地看着勇作,勇作也笑着回视她。

    “没事的,我会保护你的。”他为了给自己打劲还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我……还是有些怕。”

    勇作伸手搭在乔可的肩上贴着她的耳边安慰着,两人推心置腹的时候都会像兄弟一样勾肩搭背地近距离说着。不过说着说着乔可感觉有些累了,直接躺在了勇作的怀里,嘴里喃喃着听不太清楚的话。

    她好像睡着了,勇作也感觉喝了太多的冰啤酒,头疼欲裂的感觉终究还是来了。不过他先将乔可抱上了自己的房间,盖好被子关上灯之后也扶着有些昏沉的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连电视和客厅的灯都没有顾着关上直接不盖被子就睡着了。

    “对不起呢,本店暂停营业了。”

    娜米兹站在店门口,和“牛奶”做着门店前的收拾工作。一位常客在惯例的时间正准备走进来的时候被“牛奶”用扫把拦住了,不过突然意识到这样是对客人不尊重的行为马上又收了回去,娜米兹马上上前来解释。

    “诶?是出了什么事情了吗?”

    他不可能直接告诉老客人是因为店铺很难经验下去才决定搬迁的。

    “上面让我们拓宽业务了嘛,所以我就听他们的去新的地方开店了,离这里有点远啊。”

    “这样啊,那祝你生意兴隆。”

    再熟识的客人也会有记不起这里的一天,他们能给这样一个祝福已经很满足了。他回到酒吧里擦了擦汗之后就开始清点着要搬的东西,莓这时推着轮椅靠近了他。

    “对不起,我什么都帮不上。”她的声音十分柔弱,和她的身体一样。

    “没事,这种事情不算什么。”

    “我会不会是累赘啊,在这里给你添了那么多的麻烦。”

    听到莓说出这样的话,娜米兹马上蹲在了轮椅前为她整理着衣装,舒缓着她有些哀伤的情绪。

    “怎么会呢,我最喜欢你了。”

    “我……怕听见你说这样的话。你说你喜欢的是我,可是我又不是我……”

    “等等,别那样想!无论是什么样的你我都是很喜欢的。”

    “我什么都做不到,而且身上还有那么可怕的病……”

    莓开始喃喃自语起来,这是一个十分危险的信号,她的那种“病”很可能要发作了。

    “什么?别这样!我们会好好的。”

    他急忙搭在了莓的肩膀上,可是这时的莓已经缓缓地闭上了眼,有个东西要控制她的身体。

    “可是,我……迟到了呢。”一阵哭腔伴随着声音开始变化,气氛变得阴森而不安。

    手中的白色兔子玩偶逐渐有了表情,它开始飘浮起来。这时莓的身上开始变化,头发变成了金黄色,衣服也变成了另一个样子,而且身上在变化的过程中也散发出了暗光。

    娜米兹无法处理这种情况,“小麦粉”也只能丢下扫把躲在一旁看向这边。他们希望莓能够找回自己,她一定能做到的!

未名之城(九)

    重复了许多次,她还是会回到这里,阴暗的森林,没有生气的黑暗森林,除了会发光的萤火虫之外没有半点光明。不知道是谁告诉她这就是她的家,可是她忘记了,梦境就是这样破碎不堪,莓却不知道怎么离开这里,这个阴暗的地方。

    地面上原本有着平整的路,那条狗又把路擦掉了,现在四处的树缝之间都像是能离开的样子,这样却只会让她迷路。

    莓摇摇晃晃地起身,重新能够走路的感觉让她感觉十分不适,比起小孩子还在学习走路的时候来说却少了许多的负担。她想找到能和自己说话的动物,它们都是很友善的,这就是童话里的世界,莓隐隐约约记得这个地方,却记不住离开这里的路。

    “你知道怎么离开这里吗?”

    猫头鹰眼睛闪了闪绿光,然后倒吊着睡了过去,变成了蝙蝠的样子。

    “你知道怎么离开这里吗?”

    蚂蚁队伍没有为她停下来,背着身上过冬的食物朝着蚁穴的方向前进着。它们被莓挡去了道路,在她的身旁茫然地打着转,有些聪明一点的从她的靴子上爬了过去。莓不想伤害到它们,静静地蹲下等待着它们离开。

    “你知道怎么离开这里吗?”

    蚱蜢在蘑菇上跳来跳去,快活地没有注意到这个女孩。

    “你知道怎么离开这里吗?”

    “不知。”

    树懒先生慵懒地躺在树洞里,这个迷路的女孩不值得为她睁开眼睛。

    “你们能为我指路吗?”

    萤火虫不会说话,但是它们一直跟在她的身后,给予她驱除掉黑暗的前路。

    她还是找不到离开森林的路,每个路口都有着无数个路牌,但是它们指向的方向都十分奇怪,莓也不认识这里的地名。这时身后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声音在自言自语。

    “要迟到了,要迟到了,女王会讨厌我,至少不是约会。”

    一个戴着单片眼镜,提着公文包,穿着十分整洁的衣服的兔子往莓的这个方向跑了过来,眼睛死死地盯着左手上的怀表,自言自语着从她的身旁挤过。

    是兔子先生,上次就是他带着我离开这里的,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就连记忆都已经不太可靠,她还是试着奔跑了起来,尽管十分吃力,但还是能勉强赶上腿短的兔子先生。

    “你是谁,要去哪?我很忙,你自便。”

    察觉到身后跟着一个一个人的兔子先生这样问道,注意力依旧被那个正在飞速旋转的怀表吸走了。

    “您知道怎么离开这里吗?兔子先生。”

    “先生?先生!”

    兔子先生听到这样的称呼之后十分高兴,两腿一蹦,脚步也逐渐加快起来。两人就在这片昏暗的森林之中前行着。“嚇!”突然兔子先生对着表惊恐地叫了一声,然后一溜烟地消失在了前面的道路上。

    “喂,等一下!”

    她沿着兔子先生的足迹追了一会之后发现前面没有了踪影,感觉有些疲劳就坐在了旁边的树下。整理自己的衣服的时候,她发现这样的衣服不像是自己的衣服,自己也不会穿着有些厚重的靴子,这是谁的?突然从来时的方向传来了“沙沙”的声音,那条头是扫帚的狗正在往这边过来清理着道路。

    它是要擦掉兔子先生的脚印吗?如果跟着它走是不是就能找到正确的路了?莓很聪明地想到了这一点,可是那不是一条,而是一排的狗,它们从各个路口走了出来,然后经过莓的身边,一条狗被莓挡住了去路,有些生气地甩了甩沾满灰尘的“头”,莓有些难受地咳了几声。接着它们就从各个路口又离开了这里,走向不为所知的地方。

    没有了兔子玩偶的她感觉有些孤单,更别说在这样的一个森林里,抬头望去只有茫茫的一片漆黑,森林中虽然没有会让人胆战心惊的叫声,但是一片死寂之下也会让任何人都不好受。难道说是自己的身体在这样的情况下也没有恢复过来吗?莓锤了一下自己的腿,可是一种感觉开始压迫在她的腿上让她无法奔跑起来。

    至少能走,能走对于她来说就是一种最大的安慰了。她继续朝着能够驻足的地方前进着,希望幸运能让她在下个路口找到离开这个地方的路,或者,离开“这个地方”的路,永远永远。

    在绕过一片短短回廊后,她的眼中感觉到了萤火之光以外的一道光明,一片月光穿过浓密的森林洒在了前方的地面上。莓立刻跑了过去,抬头便见到树影之中露出的那片星空。

    在这样的地方居然有一座房子,两层的木质小楼加上有些巨大的阁楼,是谁会住在这样的一个阴森的地方呢?从这间房屋的窗户中发出不是很明亮的灯光,说明里面是有人生活着的,莓决定稍微进去看一下,寻求帮助。

    三声轻轻的叩门声后她等待了很久,始终没有人前来应门,难道没有人吗?她有点犹豫着要不要翻进屋子里看看,窗户并不是那么高,自己的身影应该可以勉强做到这点。不过她试探性地推了推木门之后发现门只是虚掩着没有闩上,合叶发出的嘎吱声告诉她这间房屋已经有些年头了。

    她有点担心自己的闯入会带来麻烦,提心吊胆地走在同样会发出响声的木地板上。突然一个发着光的影子从她的眼前一晃而过,这种突然的惊吓让她心脏一阵难受之后坐倒在了地上,一瞬之间的惊吓对于她来说几乎是致命的,好不容易缓过来的她只能坐在地上大喘气。

    “啊呀,看起来是一位小姑娘啊。”

    一根长长的尾巴从房梁上吊下来,在上面趴着一只肥地有些夸张的猫,它的身边发着一道暗紫色的光,正在用一种僵硬到令人害怕的笑脸看着莓,言语之间也是一种得意和嘲笑的语气。

    “你是……柴郡猫?”

    莓想起了看护师讲起的睡前童话,让她印象最深,也是描述得最形象的动物就是它。看护师模仿柴郡猫说话的时候那种夸张的嘴型能让小孩子们逗乐一个晚上。

    “是我,柴郡猫,你打扰到我休息了,虽然现在是白天。”

    “哈?我在外面看到的是晚上。”

    “那,就算是吧。你看起来需要帮助,柴郡猫很喜欢帮助别人。”

    “那你能告诉我这里是谁的家,我应该怎么离开这里?”

    “柴郡猫也喜欢讲故事,进来坐坐吧。”

    话音逐渐远去,柴郡猫的身形逐渐消失,那张笑脸也跟着光散开消去。借着环绕在身边的荧光,她看到了这间房屋里的样貌,十分地整洁,地面也没有很脏。在窗边发光的是一盏烛光灯,在灯下的桌上摆放着很多的玩偶,或大或小,都是手工用布缝出来的。有刚才见过的猫头鹰,蚂蚁,蚱蜢,还有没有见过的鹿和海贝等等的玩偶,可是没有见到那个十分特别的兔子先生的。

    这时,莓发现了在长长的餐桌旁的椅子上正靠着一个发着微光的玩偶,那是……她的兔子玩偶。看到它时莓的内心感到了一丝安定,抱起它坐在了空荡荡的座位上,静静地听着柴郡猫讲起的故事。

    有一个被心胸狭隘的红桃皇后追杀的小女孩……不对不对,有一个心心念念着时间的兔子先生,他为小女孩找到了离开这里的路,可是不会抬头看路的他抛在了小女孩的前面,而可怜而聪明的小女孩没能赶在回到现实世界的门沉睡的时候回去,于是她被永远地留在了这里。幸运的是,她对每个生物都很友好,大家也很爱她,所以大家都为她甩开了红桃皇后的追杀,最后躲进了这个森林里。

    她很愿意留在这个地方,动物们为她修起了这样的一个家,听着。于是她开始学习起了魔法,这样她就不会像其他残忍的人类一样对自己爱的大家下毒手。可是一段时间后大家发现她消失了,于是众说纷纭。‘没有人类会想待在那个地方的。’‘她学会了魔法,已经离开了……’‘女王偷偷抓走了她,在我们睡觉的时候!’她喜欢大家,所以不会离开的,大家都是这么想的。可是她就是“离开”了,大家再也没有见过她。

    不久之后,这里能够听到昆虫的叫声和深夜蛙鸣的森林最后也死寂了下来,像是追随着她的离去一样。于是这间屋子就剩下了一盏永远不会熄灭的烛光灯,它会吸引着在这里迷路的家伙来到这间屋子里,看见这样的一个温馨的家,然后听我讲起一段快要烂掉牙的故事。兔子先生迟到了,它去到外面的世界会怎么样,大家都不关心,而小女孩也迟到了,她没有能够回去,而且……留在了过去。

    然后……再也没有人能从这个地方离开!

    柴郡猫的声音突然一转,变得尖锐吓人。身边为自己照亮光明的萤火虫也突然散逃消失开来,桌上的蜡烛也像被一阵风吹灭一般。莓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紧张和害怕地瞳孔放大,小心翼翼地看向周围。在房间里亮着光的只剩下了那些玩偶身上发着的微光,在一片漆黑中见到的景象让莓的心跳开始急促起来,她试着压抑这种感觉,因为知道这样下去自己又会失去知觉的。

    可是,它们开始活动起来了!玩偶们开始浮空,像是被看不见的线一般朝着她这边飞来了。

    “柴郡猫?”

    她的呼唤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莓立刻抱着兔子玩偶离开座位想要找到进来时的门口,可是一片漆黑的环境让她在屋子里找不到路,跌跌撞撞地走着。身体也逐渐吃不消起来,让她只能扶着依靠在旁边的墙上走着路。

    眼见那些玩偶马上就要扑了上来,突然莓感觉手边突然摸了一个空,还有一个发出“啊哦”的声音传来。她侧身跌进了某个地方,正在快速下落着,向上看去,兔子玩偶的脸正在对着自己做着表情,可不像柴郡猫那样怪。

    没有跌落的感觉,她就像直接站回的地面一样,还能伸出手接住从上面降落下来的兔子玩偶,可是就在她接住了那一刹那,玩偶凭空化作光点消散了。四周突然亮起了光,不是萤火,而是火炉里的火光,桌上的烛光,以及……像是从屋外照进来的光。

    她记得这里,这里是她度过至今为止大部分人生的地方,有些老旧的屋房,温暖的火光,面前摆着整齐餐具和玩具的餐桌,那个兔子玩偶就摆在那个属于自己的座位上。温暖的光给了她安慰的情绪,现在的她感觉身体好了许多,她坐在了自己熟悉的位置上。

    在晚餐的时候,看护师会给她讲着各个地方的童话故事,她也会抱着自己的兔子玩偶听下去。渐渐地,她高过了那个兔子玩偶,也换了许多的玩偶,可是每次儿童节的时候,她的心愿单上写的都是兔子玩偶。

    在逐渐长大之后,她从坐在餐桌前的那个小女孩变成了看着的那个女孩,身体抱恙的她没有离开这里的机会,于是也成为了一名见习看护师,坐在轮椅上的她和那些小孩一样的高,年龄也相仿。大家在自己的身边玩耍的时候,她会毫不吝啬地将自己手织的玩偶分给孩子们玩,可是这样的生活只持续了一年。

    在这样一个熟悉的环境里拾起自己的过去时,房间里的温度逐渐升高,屋外的火焰烧断了门的合叶,正在燃烧的木门往里面倒来,引燃了地上的地毯。

    莓的眼中映出的那片火光,正是自己当时看到的一切,耳边开始响起了惨叫和尖叫的声音。

    桌上的扑克牌这时开始躁动起来,在桌面上飘划摊开来之后都直立了起来,长出了四肢和对应颜色的头,从火光和浓烟中传来了一个尖锐的女声。

    “她就在这里,跑不掉的!”

    是红桃皇后,她找到了莓,桌上的小人也开始推着尖戟奔向莓的这边。突然一个发着白色亮光的东西将它们打散到桌下,是兔子玩偶,它在用不知道什么样的能力对付着眼前的敌人。

    “这边有一扇门,不要迟到了哦。”

    莓的耳边响起了柴郡猫笑嘻嘻的声音,它正用尾巴挂在一个门把手上,像蝙蝠一样倒吊着看着莓,然后轻轻摇荡着打开了那扇门。莓无法多想,马上向那边跑去,她这时终于有了关键的气力。柴郡猫笑着用尾巴扭开了门把手,从门中的一股吸力将莓卷了进去。

    “东川区一间孤儿院由于电路故障引发火灾,在附近街区也引发了气体爆炸事故,伤亡十分严重,事故原因未知……”这是在电视上听到的新闻,那是,在娜米兹的家听到的……她活了下来,可是什么都不剩下了。

    那天她正在地下室制作着玩偶,外面的动静让她沿着为自己修的小坡到上面的时候,已经是一片火海。她回到地下,裹上湿布后艰难地垫着轮椅钻进了通风管里,沿着电路被破坏的通风管道艰难地从烟雾中挤了出去,然后在那个雨夜倒在了信号灯下。

    当她恢复意识的时候见到面前有一位皮肤有些白的交警站在面前,有些茫然地看着自己。

    “迟到了,迟到了!家在哪?回不去啦!”

    那时的她耳边似乎响起了一个朦胧的声音,从地铁站里走出来如同潮水一般的人经过她的身边,行步匆匆地没有为她驻足。现在是上班时间,火灾事故造成了电车晚点,他们上班要迟到了。

    然后,她就见到了往自己的酒吧赶去的娜米兹……

    “你会回来的。”

    柴郡猫的声音逐渐离她远去,莓也从轮椅上醒了过来,不过周围的环境一样黑,“牛奶”和“小麦粉”正拿着手电筒在一旁修理着东西。

    “好黑,我……又生病了吗?”

    “没事的,我会照顾好你的,只是酒吧电路短路了而已。”

    一双温暖的手从她的身后抱在她的肩上。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于是莓重新安心地眯上了眼。

    即使把身上所有的魔力聚集在刀上,也无法斩断面前的这堆生锈的钢筋,空有巨大的洪流和飞溅的火星和铁水。也许是限制器带来的影响有些大了,铃有些气不过地用力往靶子上一砸,它直接扎在了里面。

    铃回到了屋子里,卸下眼上的限制器之后丢在贺刚的面前,坐在他对面的座位上。他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放下手中的资料和密码本之后拿起那个东西。

    “是又坏了吗?”

    “不是,我想你应该比较懂魔法那种东西的吧。”

    “不能说很懂,但是处理这种已经完固的魔法物件还是勉强可以的。”

    听见这话之后铃有些高兴地凑近了一些,用手指点在那个东西上转着。

    “那这样,帮我想办法增加一下这个东西的限度,不过不要太危险就行。”

    贺刚听了之后有些为难地拿起那个东西看了一圈,然后又放了回去。

    “我也只会这么多,这有些超出了我的知识范围了,改造魔法的这种事情我试过,但是弄坏了像这样的一个复杂的机器。恕我无能为力。”

    铃的表情有些阴沉了下来,嘴中低声说了声“这样啊”之后就走开了。戴上限制器走出屋子的时候听见了他们拨弄琴弦的声音,在这样一个深夜里他们披着星空就准备演奏起来。

    “你枪伤这么快就好了?”她问正在擦拭镲片的萨格鲁。那个是贺刚用金属重铸过的容易吸灰起锈镲片,原来那个被弄断了。

    “没事,一天不弹啊,我浑身难受。”

    “行吧,别把一些无关的人引到这里来就行。”

    “放心,没有的事。”

    铃点了点头,走到一边去抽出了泡在铁水里的匕首,还是忍不住地想要找东西试刀。

    “来,你的。”药接过了昂森从仓库里拿出来的一把电吉他,他是没有自己的电吉他的,所以每次都是借用昂森的另一把来用。

    “那个音响准备好了吗?药?”

    他点了点头,调试着音响的按钮。深夜,大家都十分地精神,长期这样的生活让大家都已经完全地将生活作息颠倒了过来。虽然每次都这样提醒着他们,但是铃也知道这样一个地方是不会有人注意到的,离其他人太远太远了。艾卡内莉曾经说过,颠倒和混乱的作息会让人变得情绪不稳定,但是这可能不是主要的原因,不然她也不会戴上那个有些碍事的限制器。

    “你应该想办法调整一下,到处走走散散心,不然压力太大可能那个限制器都救不了你。”

    铃只是点点头,看向自己手中的匕首不吭声。

    “不要想那么多的事情,这是我们都在走着的路,稍微休息一下也未尝不可。”

    “可是我们这样过了这么久,还是感觉明天就会发生意外毁掉我们做过的一切一样。”

    “那种感觉没有发生,一直想着只是在给自己心理增加负担而已。一直都是我们在休息,那老大你有没有过这种想法呢?”

    “我怕一休息就再也不想行动了。”

    “那是你的问题了咯,不过大家都是普通人嘛,可以理解的。”

    艾卡内莉笑着说道,继续躺在凉椅上享受着月光浴。这时铃心中的一个心结稍微地松了下来,她朝着外面走去决定去散散步,不过还是要把自己的东西带上以防不测。身后响起了音响里放出的音乐声,他们将跟着里面的摇滚弹奏起来,兴许是遮住自己演奏不太成熟的那一部分。

    这首是来自青春年华乐队的《碎梦》:

    我独行在空荡的街上,这是唯一知道能走的路。

    我不知它将通往何方,这是对我来说唯一的家。

    我将继续独行。

    我走在空荡的街道上,破碎的梦境照亮着道路。

    我是唯一清醒着的人,整座城市都沉在梦境中。

    于是我将继续独行。

    我的影子陪着我去继续前行,我的心跳随着夜色变得宁静。

    有时我希望外面有人能够注意到我,

    在此之前我将继续独行。

    ……

    坐在电车车厢上方的铃将帽子一甩,让它在一旁飞在空中随着这列末班车前行着。两端的电缆上的警示语提醒着人们如果稍有不慎碰上就有可能当场毙命,不过铃已经不会害怕这种过于苍白的危险。

    她已经在刀尖上活了太久,想要的就是在这样的一种特别的安宁感,迎面吹来的夜风,抬头望向月亮和星空,自己的帽子上就有着这样一颗星星,不过不是从天上摘下来的,如果自己能做到的话,未尝不可。

    她躺在车厢上无趣地望向满天星空,该随着车到终点站,还是在半路下车呢?不过这时她回忆起了在跟踪和窃听那个为自己打造限制器的法师时感应到了附近也有着一股魔力流,这次回去看看吧。那些神秘家应该也喜欢在这种时候活动起来,或许会有意外收获。

    半途中望到了远处的城市区,铃便站在了车厢的边缘处,底下就是高架桥和一望无际的黑暗的草地。她召唤了自己的帽子回来,同时身体前倾自然地从离地面几十米的高度落下来,一只手抓住帽子的边缘往那个方向滑翔过去,爬上了城郊的居民区沿着楼顶敏捷地瞬步朝着那边前进着。

    从亮着霓虹灯但是已经打烊的百货楼楼顶插着匕首沿墙壁平稳地降落在了商业街上,已经没有了任何一个行人,空有炫丽的灯光在闪烁着。她立刻躲进了阴影里,那一个人的家也在这附近,最好小心行事。

    那个魔力的源头只是一架摆在喷泉旁的钢琴,铃期望着在钢琴里面或者舞台的下面藏有什么新奇的东西。四处翻找了一下,小心地不要弄坏这种贵重的乐器为自己引来麻烦,还用刀挑开了合成皮质的舞台。下面是实心的,没有任何东西。

    铃有些失望地挠了挠头,一种急躁的感觉又开始攻心。可恶!

    不巧的是这时有个酒鬼从街上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横穿商业街的时候听到了铃摆弄工具时的声响。即使铃反应很快地闪进了黑暗的楼道间,不过那两人还是不知好歹地靠到这边来看。

    “小姑娘,外面很危险的,让我来送你回家吧?”

    听起来是和自己差不多大的闲散学生的声音,她怒火中烧起来,因为被这样称呼在她的眼里绝对是看到自己身高的原因。而且这种家伙总归来说是该死的,只是不是在现在,也是在未来。她内心中的那种责任感驱使着她准备对这个意识已经模糊了的人下毒手。

    “嘁,黄漫看多了啊,啊?!”

    铃已经抽出了腰间的匕首在手里转了起来,蹲下身朝着前方那个探头进来的脑袋即将垫步闪过身边时割开她的喉咙。

    不知为何,她感到心情有些愉悦,可是这种不合时宜的感觉让她又突然清醒了过来。她只是出来散心调整状态的,而且这样做也是给自己增添麻烦,再者,万一他是真心想要帮助别人的善良的人呢?她的脑海中罕见的出现了这样的想法。

    虽然自己对很多这样的人下了手,也十分巧妙地处理了后事,但是这样做对自己的道路一点帮助都没有——除了为心情增添少许的愉悦。可是这样,未免太恐怖了一点?莱姆教给她的心条在这一刻没有达成,也许这并不符合信条所要求的条件。在片刻之间的犹豫让她准备放过眼前的这个人。

    她犹豫之间收回了左手握着的匕首,这样也让执行动作的身体有些失去了平衡。在那个人的眼里就是一个调皮的女生从楼道里冲了出来没有刹住车在地上摔倒翻了一个滚。

    “喂,喂,你还好吧,我醉起来的时候也不会这样,嘿嘿。诶,你的眼睛好像有些肿的样子,是伤到哪里了吗?”

    “没有,没事,只是和家人……吵架了,出来散散心。”

    她擦了擦身上的灰,捡起帽子准备离开。在刚才辩解找理由的时候说到了让她心神紧张起来的事情。

    “注意安全哦。”

    这人哪来的善心啊。瞬步消失在别人眼前离开这里的时候铃不禁地吐槽道,出来散步的心情都被那个人扰乱了,或许这本来就是一种愚蠢的行为。她蹬着水管和窗檐向上爬着,沿着之前回去的路准备回去,已经没有末班车给她再搭一程了。

    但是可不能空手而归啊,她想到了那个法师之前被自己监视到的奇怪举动,决定冒险在夜间潜入去检查一下。

    铃用手中修好过的男友的表确认了一下这个区域的魔力,虽然魔法师的家自然有着魔法的气息,但是都趋于均衡而没有密度十分集中类似高能魔法武器之类的监视系统。于是她背对着木门旁的墙壁靠在上面,用这种方式穿墙进去才不会出现身体异常。她也不知道这种情况出现的原因。

    慢慢地,身体如同融化在墙上的水一般渗透过常人眼中严丝合缝,密不可分的墙体,大脑的意识也感知着从墙外到屋内,然后回过神来立刻转身将匕首指向前方,并没有什么敌人。她收起匕首俯身潜行着用腕表检查着屋里的情况,发现了书桌的附近是魔法强烈的地方,这也不应该很奇怪,但是并不是那种魔法书的魔法为主要感知源,而是抽屉里的一些东西。

    于是她吸了一口气,在试探着没有那种断丝的陷阱之后以尽可能微小的动静拉开了抽屉。里面是用魔力封印的文字,需要用魔法引导才能解开,在没有魔法的人看来这就是几张有些老旧的纸张。

    她没有用自己的魔法,而是引导着那些魔法书中的魔法到这个上面,文字开始出现。什么啊,这里住的这个人原来也是中介嘛。

    在看过几张应该是契约和合同,和自己在闲暇之余接受的工作差不多的纸条后,她发现了一张看起来很重要的纸条。上面有着明确的指派和安排,和别的只是讲明要求和价格的清单明显不一样。

    在上面印有海德·西奈的名字,她想起了这个人是从那个叛徒的嘴里听到的。

    这时她听到了楼上传来了动静声,立刻放回原处无声地关上抽屉,然后从旁边的墙又融了进去马上离开那里。

    需要面具的人又被自己的苦痛和郁闷折磨醒了过来,准备下楼上厕所,不过他似乎感觉到有魔力波动的感觉,看向屋里时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也许是墙边哪里魔力又消耗掉了吧,他这样想着。事实上确实如此,失去魔力而“死去”的木门并没有觉察到有人闯入了房子里。

    而在隔壁的屋子里铃蹲在床上,用两把匕首架在了刚从睡梦中惊醒的一对夫妇的脖子上,至少今天她并不想杀人。

    “别出声,我不是来偷东西的,忘掉我,不然我会来找你们的。”

    面对她的威胁,两人只能点头,然后她就从屋顶离开了这片地方往那片废土花园赶去,嘴中念叨着刚才记下的一个地名和工厂的名字。那个人一定和这个叫海德·西奈的人有不可告人的交易。

    夜晚还很长,她有的是时间。

未名之城(十)

    “又是那样的问题吗?”艾卡内莉为铃用热水擦拭着背,虽然看不出有什么一样,皮肤依旧是年轻人应该有的样子,但是铃现在感觉身子就像被虫蛀蚀着一样,需要用热水来减轻这种感觉。

    “嗯,晚上突然想去做些事情,然后就用了太多穿墙的能力。”

    铃有些失落地看向窗外的高山方向,那是将这里与外界隔开的屏障,可是终究也是一个麻烦。就像她现在面临的麻烦一样严峻,限制器已经让她无法继续提升自己的能力,而没有限制器,她很容易就开始暴走。这却是她自己选择的道路,在莽撞和冲动之间做出的每一次选择让她现在陷入了困境。

    “如果我可以变得更强就好了,可恶啊!可是现在我还要戴着这个东西……”她的情绪又开始激动起来,伸手想要去碰那个通过魔法附着在眼球上的限制器,发出了和她的情绪接近的高亮红光。艾卡内莉立刻抓住她的手,在铃没有继续使力和屈服之后继续帮她擦着。

    “好啦,冷静一点,不然恢复过来还要更久的时间。”

    “可是我就是不甘心……”

    在这一方面的铃就显得十分幼稚和倔强,一步步走来,支撑她这样走下去的是对力量的渴望。她相信着自己可以仅以一己之力去改变很多事情,从小的时候就是这样,加入“瑞贝尔”之后更是如此,现在亦然。一切的一切,似乎只是为了自己的男友和师傅报仇而不惜一切代价去做的。

    可是她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呢?铃当然意识得到这一点,可是她却无法阻止,这个如同镣铐一般束缚着她的东西就是最好的证明,如果离开了限制器,她甚至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力量带来的代价就是这么残酷。

    “如果没有恢复地很充分的话还是先用莱姆大人的那把枪吧,你应该不会忘记怎么用了吧。”

    “没有……”铃看着放在柜台上的手枪,那是莱姆大人曾经用过的枪。

    她当然还记得怎么使用那个在自己得到这副带着魔法,将她链接在一起的对匕时用的枪。莱姆大人表彰她的功劳之后亲手赠与了她一把枪,她便一直使用着它直到被捕遇害后,她带着自己的小队冲进了基地里解决掉了那些背叛者,为莱姆大人安葬,然后继续保留着“瑞贝尔”的旗号继续行动下去。

    和莱姆不同的是,铃再也没有向别人提起过这个组织的名字,也不再招募有志之士,也许是莱姆被捕时的那些背叛组织的人刺激到了她,她已经很难去相信那些曾经是组织主力的社会闲散之人。所以她才会这样固执地有着对力量的追求,如果一件事她一个人能完成,就不会需要更多会增添麻烦的人。

    这一切都是在之后她找到那一对匕首,让在这把削铁如泥的武器中存在的恶魔附身到自己的身上实现的。恶魔的思想已经融入了她身体的一部分,当一种情绪产生时,人们也不会从她的表现中得知这是她天生的本意还是恶魔低语的指使。

    至少她和恶魔之间的交易是成功的,她获得了来自魔法的力量,恶魔也得到了欲望的满足。所以在这个时候才会因为魔力的提升被封锁而郁闷愤恨,这似乎是两者共同的情绪影响。

    “我找到了一些线索,我们的事情可能和某些高层有关,很多人,世界各地都有……”

    “没办法呢。”

    艾卡内莉随和地说道,而铃想到这里就开始头疼起来。

    “还有,这是之前从那个给我限制器的法师那里发现的东西。”她将手心对着被子放在几厘米高处,在下方慢慢涌现出光芒和逐渐排列出的文字。铃在发现那几张契约时就已经用魔法复制着记了下来,还有一些自己的推测,也许贺刚解密之后也会出现这个名字吧。

    艾卡内莉开始为她注射一些皮下缓冲剂,铃低着头盯着在被子上映出的文字继续思考。

    “这个海德·西奈,是谁啊?”

    “难道你不知道吗?他可是现在大名鼎鼎的联邦实际控制者啊,有很多地上和地下的生产车间,你最讨厌的那些紫皮人也是他的杰作,可以说是现在联邦最大的财阀了。你……不会想要去挑战他吧,据说他的手段很毒辣的,所以说他是我们的幕后主使吗?”

    一直在西江区和科尔区边境活动的她鲜有听闻这个东川区的大恶魔,不过铃听得出艾卡内莉话中话的意思,但没有多说什么。

    “要等贺刚他解密出来才能知道全部,不过我感觉我们已经接近真相了,之前的努力都不应该白费。”

    “如果他就是答案,未免也太困难了一些。”

    “你们会帮助我吗?我知道你们的想法,不过,就当是为‘瑞贝尔’准备最后的葬礼吧。”

    铃的语气有些犹豫,她还是需要这些昔日战友的帮助,他们都是自己小队里亲密的成员,可是一路辗转下来已经就剩下这几个人了。

    “哈哈,老大,你不用这么担心。我们都答应过你会为‘瑞贝尔’报仇,才会跟着你被困在这个岛上,那两个人虽然有些想离开,不过我和贺刚还是劝住了他们。”

    “他们两个也跟着我们很久了,我知道他们想离开,不过也没有说出来而已。”

    铃也明白这一点,毕竟这只是所谓的“信条”而已,甚至没有人写下来过一套完备的文字。

    “我知道你在想着什么的,要学会隐藏自己的情感啊。”

    “我尽力……”

    “那,做完这件事情之后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做呢?”

    “继续活着,大概就是这样,那你和贺刚呢?”

    “我们准备结婚,然后去自首,至少我是这么想的。”

    铃听到这话之后有一些诧异地回过头来,不过转到一半的时候就被艾卡内莉伸手挡住。“别动,给小孩子打针可是要听话别乱动的哦。”

    “为什么?”

    “因为我们已经无处可去,大概就是这样。”

    “那不然……继续跟着我?”铃有点难以启齿地再说出这样的话,她之前已经这样任性地提了很多次这样的请求,要求。

    “不用了,我已经感觉这一生很充实了,也已经很累了。还是很佩服你这样一直坚持不懈的动力呢,可是我们只是普通的人,已经很难继续打起精神继续这样活在暗处了。”

    铃继续低头默默不语。这时房间的门突然被推开来,跟着传来贺刚有些激动的声音,以及门外的音乐声。

    “老大,我已经解密完了……”

    “诶!……”铃现在还是光着上身的状态,突然一位异性闯进来让她有些不知所措地有些害羞而脸红了起来,急忙伸手去拿身边的上衣。

    “快出去!”艾卡内莉大声地朝着房门的方向喊道,甚至拿起铃的帽子威胁着,可在话音未落的一瞬间门就已经再次关上了。

    “好了吗?”

    门后传来贺刚小声的询问。铃在床上站起身来调整衣服,这身有些累赘和多余的衣服让她还是没有完全适应下来,结果提起裙子的时候一不注意直接撞到了屋顶。“疼疼疼。呼,好了,进来吧。”

    铃重新想办法稳定下自己的情绪来,走下床坐在自己的工作台前打开灯准备工作。艾卡内莉打开门亲密地敲了敲贺刚的肩膀之后走了出去。

    “说吧。”

    “不是我说,是这些人说的。”

    贺刚看了眼从被子上消失的魔法字之后没有说什么,把铃从叛徒那拿来的资料和自己的笔记放在了铃的面前,铃扭过台灯过来翻看着上面的写的东西。

    “瑞贝尔”组织由于发动者为低级人民,缺乏组织性和理念,分类为三级恐怖组织,但是其活跃度和积极性超过了许多的一级组织,对联邦造成了巨大的影响。经过判例,认为威力不亚于第七次由现雷霆领域内部矛盾造成的魔法崩溃和极东帝国的局部内战。同时其鼓动了包括石油之国在内与其他未报告地区的破坏稳定运动,我们认为这次叛乱是一次重要的契机。

    “这个应该是联邦的评估专家得出的一部分结论,那些资料并没有完整的内容,可能是联邦与他们联络时有意地制造了信息差。”

    “瑞贝尔”组织中存在着少量使用魔法的成员,但是经过接触之后得知其并没有有关这种战略资源的开发能力,可以将其威胁度适度调整降低。不过我们机构收到了来自石油之国和极东帝国的请求,对这个组织予以镇压,但是在利益相关的问题上存在分歧,需要通过更高等级的机构来进行裁定。

    “这是告示者协会的部分,下面是会长的印记。”

    他们有他们的用处,现在这样并不需要处理,等到他们满足之后自然就会变成一盘散沙。

    “瑞贝尔”组织并没有得到足够的支持,同时这样可以消耗科尔岛和其他地区的低级人民,为发展提供空间。

    这个组织的势力已经渗透到了我们的国家中,请贵国予以重视。

    “这些是没有署名的零散文件,还有一些是其他国家地区组织打着我们旗号进行‘斗争’的人。不过……他的认知确实有一定道理。”

    我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求求你们放过我。

    我只是想去抢点东西混个地方睡觉的,真的没有杀过人,你们可以查,可以查的啊!

    你们比我们更应该去死,我本来就是要做这件事的。

    哼,呸。

    “这是一些被捕的组织成员的刑讯记录,其中有一些海外的打着我们旗号的势力,看起来我们的斗争目标已经被玷污了。”

    他们在破坏我的工厂,难道不应该管管吗?还是要我自己动手?

    好,我已经派人处理这件事情了。

    “这两份是海德·西奈的指示,我个人推测在他下达这样的指示之后,我们组织就已经开始走下坡路了。”

    我会让希腊馆考虑这件事情的,无论如何都要让他们消失。

    “这是当届希腊馆轮值主席海德·西奈的手笔,就在那次事情发生之前他以个人财团的身份进行了一次全国性的游行演说,不过局限于各个大城市。那时我们正在与西江区争夺地盘,并没有将他作为优先目标。”

    铃听到这里,已经对这个名字有了深刻的印象。她已经有些按捺不住自己的匕首,想要马上捅进那个人的心脏里。不过她也联想到了从那个法师那里得到了一份契约,他难道是告示者协会的一员吗?

    于是她将那份契约单的魔法文字复制在桌上铺开,贺刚饶有兴味地看着上面写的内容。

    “这个可是有雇佣兵行会标识的匿名契约啊,内容是进入内部进行侦察和搜集情报,而且还是最高规格要求中介护送的一份。看起来提出这份要求的人应该是一个大人物……等等,这是直接针对了海德·西奈的工厂,甚至标出了那个地下工厂的位置,还说在那一天,也就是两天后!海德·西奈会亲自到工厂视察和处理事务。这可是大消息啊,我怀疑其中掺杂的势力可能有些多。”

    “我担心这可能是告示者截获的情报,想要作为筹码去威胁某些人。”

    铃讲了那天深夜她意外发现事情的经过,并且把自己对那个法师的怀疑告诉了贺刚。

    “这份信息过于地详细,甚至包括了那个工厂的一部分偷拍的照片,还有一部分的模型包含在这份用魔法写的契约里面,你觉得会不会有些蹊跷?”

    “嗯……我觉得能够获得这么多契约单的人,可能只是一个中介而已。”

    “我还是很难相信这一点。如果这个是被截获的信息的话,那那天接受这个契约进行行动的人就会落入圈套中。不管怎么说,如果海德·西奈就是我们最后的答案,那么这就是一个不容错过的机会。”

    “我觉得……”贺刚有些紧张地看向铃,她对这个表情有些诧异。

    “怎么了?”

    “他可不是好惹的人啊,以前我们组织里就有很多人去对付他,可是最后都失踪了。”

    贺刚没有提起西索的事情,也是为了让面前这位女孩保持着克制和冷静,这些事情是她在莱姆面前报上为了复仇之名而加入“瑞贝尔”发生的。

    “哼,你们都这样说,我倒想会会那个人,好像还是个恶魔?”铃毫不在意地玩转着手中的匕首,眯起的双眼配合微笑的嘴型似乎已经表示了什么。

    贺刚眼神飘向一边,他知道铃已经标记了自己的目标,在获得结果之前她都不会松手。

    “那这就是我们的最后一战了啊。”铃望向窗外已经接近落日的黄昏天空,这种昼夜颠倒的日子也即将走到尽头。“我去和他们说一下吧。”

    走出屋外的时候篝火已经提前点亮起来了,“药”正在进行着独奏,让面前的这两个大汉都十分惊奇和羡慕地看着他在炫技。没人会听到这里传出的声音,废铁花园曾经有过兴盛,但是终将凋零。现在这里的最后一批人应该也已经在准备着离开了。

    “抱歉打断一下。”

    看到所有人都在这里,铃轻咳一声之后准备发话,两人立刻转过头来。“药”也停止了手中拨动的动作,十分尊重地背上吉他走出了这片区域在附近闲逛。艾卡内莉也在擦拭着自己的武器,她知道最近会有用上它的时候。

    “老大有什么事?”

    “我们马上就可以解放了。”

    这句话并没有让其他人高兴起来,只是让大家的心情被调动了起来。

    “已经找到了先前毁掉我们家园的人,海德·西奈,这次的目标就是他。”

    听到这个名字之后,在场的人的表情都不由地变得沉重起来,他们都比铃听过更多次这个人的大名,铃也觉察得到他们的踌躇,也明白在知道这就是答案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可是对于她来说,那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样子也是一种让她继续前进下去的动力,所以她需要做的只是寻求这些人的帮助。

    他们早早的就累了,才会需要一些振奋和刺激的东西来让自己提起劲来,所以才会在这片地方找到了前人留下的旧乐器并沉浸其中,在看不清脸的时间里会突然戴上夸张的面具背上乐器跑去市区。这还吸引到了唯一一个了解到这里的人,“药”,看起来也是和他们一样的流浪者。

    “你们如果不想继续跟着我,想就此离开的话,就这样做吧,我不会怪你们的。”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挑明着说这样的话,她有些愧疚,将这种弱到无以复加的联结方式放在了所有人的面前,眼睁睁地看着很多的战友们为了自己的一个号召而牺牲,苦恼,崩溃,绝望。

    听到这样的话之后,他们虽然有些高兴,但是很快又重新把目光聚集到了铃的身上。

    “老大,我们哪里做的不好了吗?居然要说出这种话来。”昂森挑衅地看向铃,不过平时他就是这样难以近人的样子。

    “‘瑞贝尔’已经覆灭了,剩下的只是我个人的仇恨而已。”

    铃还是没有完全把自己的想法吐露出来,她一心只想着为了自己的男友报仇,为了约定,为了缥缈的组织信条,为自己的人生走向另一面而倔强地继续走着,为了那份力量,改变很多事情的力量。“瑞贝尔”只是她人生中短短两年的一个缩影,为此她又继续奉献了一年,行于黑暗,行于光明的昼夜之间。她现在就是为了这份已成泡影的事业,在水中捞着属于自己的那份星光。

    “当然了,我们已经死里逃生了那么多次,多么幸运!那这次,老大你也会保佑我们的吧。”萨格鲁拍了拍自己的枪伤位置的肌肉自信地说道。

    “你们,会为信条而战吗?”铃说出了莱姆曾经号令时说出的话,这声发问仿佛激起了在场众人的斗志,那句回应将是“瑞贝尔”出征时的口号。他们举起了各自的武器。

    “我们会为信条而战。”

    “药”今晚并没有回来,也许是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去了。众人在篝火前讨论着贺刚获得的信息,从那些敌人手中搜寻着破碎掉的回忆,然后讨论起作战的方案来。

    “后天下午两点,到我的那个地方准备。记住,这比你们人生任何一次考试都要重要,也关系到你们在雇佣兵会所的工作评级。”

    说完这些话之后他就从门口隐入了路灯找不到的黑暗之中,两人面面相觑,不过这也说明事情已经发展到了最后一步,他们将受到十分艰难的考验。发放契约的人不愿意告诉他们更详细的信息,只是说按着他们的指示去做就行,这反而让两人更加地担忧。

    “看,我不见了。”

    勇作突然隐形了起来,他看起来已经练习地很熟练了。不过乔可知道他在哪,于是也在脑海中控制着那个仿佛存在着的开关,让自己的身形也消失在了房间里。隐形的人能看到隐形的人吗?显然是不可能的,不过她似乎能够感知到勇作在哪里,不知是出于魔法,还是两人之间的心有灵犀。

    于是两人在试衣镜前紧紧抱在了一起,镜子中映出了两人的身形,和眼角流下的泪水。

未名之城(十一)

    很多的时候,人们面对预言和已知的未来将近时会是什么样的态度一直是很多人在意的问题,可是乔可和勇作,以及最后的“瑞贝尔”组织依然是之前的那样度过着最后清平的一天。

    除了心底里少许无法被观察到的情感波动之外,他们只是比起最初额外地准备了一些必要的事情。乔可和勇作在商量之后决定不告诉各自的家人们,毕竟两个人都已经自视为大人,能够做出自己的决断了,然后克制了继续陷入浑浑噩噩的日子的想法,因为那是“重要的事情”摆在了自己的面前。

    想着自己的人生已经经历了那么多,从小就开始赛跑的他们经历了每次学级上升时与别人竞争时的考试,最后不幸地被甩在了后面,然后就是长大到需要找工作的年龄,大精灵族带给乔可的敏锐预感并没有为她的未来带来多大的帮助,也许这也说明他们一族已经和普通人种无异了。

    如果需要讲这个故事,或许可以从乔可的人生向前二十二年开始讲起,可是一个自视普通人的人又能有多少的故事呢?随着能够指示作息的灯光亮起和熄灭而已。

    而铃的组织则在准备着一次大战,贺刚为铃将限制器的限度调高的一些,几乎临近危险值;艾卡内莉在为大家检查和保养着枪支;昂森将乐器收了起来,开始在屋后练习着射击的精准度,萨格鲁因为枪伤则作为场外的支援,现在正在锻炼恢复之中;“药”坐在轮胎上撑着脑袋看了看这里的情况,什么都没说地就又离开了。

    至于铃,她的行踪总是捉摸不定的,这天她一直在怀疑的那个法师屋上潜伏着,想要看看这个人还藏着什么东西。

    耐心的猎人愿意为了捕获猎物而付出足够的代价,她舍弃了平日里的昼伏夜出的作息,在这个地方潜伏了一整天,跟踪着他外出的行踪。不过见到他神神秘秘地在附近阴暗的箱子里晃悠,没有规律地和一些路人搭讪,引得路人一阵的不快和厌恶着离开之后,她依然不懂这个在别人面前显摆魔法的人有什么样的意图。

    屋内一直都有别人的样子,铃也没有办法潜入屋里去做些事情,只能躺在屋顶上发呆,听着从商业街上传来的声响。好多人啊,还有巡游的花车,不过铃的一生都是在躲避着人群,嘴角微微下斜地用帽子盖住脸休息着,冰冷的金属片贴在脸上也能缓解暖季结束时还未带走的余温。

    当她听见下方传来动静的时候,就意味着有了收获。

    局部透视着从屋顶边缘看过去,一对男女正在门前站着敲门等待回应,脸上看起来忧心忡忡的样子,像是在和木门对着话。过了一会,那个神秘的法师推开门之后见到他们,脸上的表情有些意外,不过马上为了屏蔽周围的眼线马上带他们进了屋。可是铃早已从烟囱放下了能够侦查和听见声音的魔力流,如同极细的针一般毫无痛感地扎进保护这个屋子的魔法屏障里。

    “我还是想知道我们要去做的是什么。”

    “不是说的很明显了,去做侦查任务,然后我们在背后协助你们。”

    “可是我们还是什么都不知道,去哪里也好要做什么也好,而且……我们第一次就做这种任务是不是太困难了一点。”

    “唉,我应该怎么说呢。实话说吧,这个契约有效期就到明天,因为再往后的话事情就会越来越麻烦。你们的能力是毫无疑问最符合的,那些追求着暴力的人,甚至是雇佣兵都不可能完成这份契约。而且,这可是和你们未来的工作有很大关系的,所以我才会把它比作一场‘考试’。”

    “什么?”

    “这是‘体育馆’的一份契约,而且还是现在联邦最大的财团,海德财团发下的一份——记住了,不要告诉任何人!不然你我的性命都会不保!”

    “我……有些害怕。”

    “没事的,只要过了这一关,那你们未来的身份就不是简单的小棋子,我也是在为你们着想啊。”

    “为我们着想?不不不,那我们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做一些简单普通的事情吗?”

    “嗯?呵,我希望你们明白,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魔法,可是领先了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五的人,所以这份代价,自然不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就能抵消的。”

    “所以你就这样让我们强硬地接受了这份工作?”

    “呵,你们以为‘体育馆’那边那么快就让你们的面试通过了?因为这才是你们真正的题目,每个人都必须按照契约等级做到三级才能入正,所以,这就是一蹴而就的机会。幸运的是,对方,很有可能是海德财团的人要求有要保护契约执行人,所以你们应该会很好地处理好这次契约。”

    “这不是那种综艺吧,对吧?还是会有生命危险的吧?”

    “当然,这可都是大人的生意,就连我,都只是一个小卒而已。你们最好能相信我,我们的利益是一致且没有冲突的,你们可以得到你们的那一部分,我也能得到我的这一部分。”

    “那你能告诉我吗?这么神神秘秘,我也不知道应不应该相信你。”

    “唔……不,我不准备告诉你,那太疯狂了。”

    “可是……”

    “没有那么多可是的,请回吧,好~好~休息。”

    那两个人的身形和声音从屋里消失了,感觉得到一阵魔法涌动的气息,他们已经被传送到了屋外的小巷里,朝着街上走去。

    嘁,口口声声为了自己的利益而堂而皇之地强迫别人苦劳的人,铃已经见过了太多。结合得到的信息来看,是海德·西奈对自己的工厂进行的一次反侦察行动,也许那个地方出了什么问题,而本人似乎也会亲自到场。既然这样,无论如何铃也已经做好了决战的打算。

    因为她已经不准备看到明天的太阳,她准备带着这个可以被认为是“瑞贝尔”的终极目标一起进到地狱,然后再次杀死他。

    “勇作,我感觉不太好。”

    坐在长椅上等待电车到站的时间里,乔可把头靠在勇作的肩膀上。她感觉有些不适,一种压抑的心理在心中挥之不去。

    “那就振作起来。”勇作毫不含混地说道,不过乔可并没有为这个没有什么笑点的笑话做出什么反应。黄昏的天空已经失去了它的色彩,只是在人们眼里如此。

未名之城(十二)

    如果不是靠近了看,这个丘陵上在树木中隐藏起来的工厂铁壁就消隐在了树木之中。从近处看如此,更不用说联邦的地下究竟埋藏着多大的世界,如同冰山一般没有人想得到。甚至为了隐藏这里的存在,没有一个路标和安全哨站,不过在地下,铃已经感知到了很强烈的活动气息。

    他们已经早早地埋伏在了山间,除了一个山边道路上的正门之外,还有就是在山顶上的一系列烟囱,只要稍微切断一部分的电源关闭排风扇之后就能空降下去。没有外部包裹保护起来的魔法能量,说明魔法侦测警报装置并没有在这里安装着,她盯着手臂上的腕表想着行动方案,踩在石头上眺望远方。

    贺刚按照惯例守家,萨格鲁在大门附近隐匿起来观察和报告附近的情况和作为后备突击,其他的人则在山顶准备着潜入,不过在此之前需要解决一件事情——那个法师也许会成为这次行动的绊脚石。

    “他们来了。”萨格鲁低声报告道。

    铃立刻拿起艾卡内莉的望远镜看向那个方向。按照他们约定的时间,从远处的路上一位法师凌空飞来,似乎他也知道这附近并无防备的样子就轻易地降落在了门口。他就像变魔术戏法的人一样张手一挥,衣袖罩袍挥舞飘动之处出现了两个人,就是上次那两个,他们有些困惑的样子,有些惊异自己怎么就到了这里。

    萨格鲁将对讲机切换成了人声监听模式,这样铃就能在很远的地方听见他们的对话。

    “地面上是没有防备的,我会马上让你们进去。开门会触发警报,你们也要注意地上的那些可能有的线,避开它们。一定要全程隐身,否则可能会被那种监视器监测到,注意控制情绪。我会在外面为你们提供支持,但是你们也要随机应变。往下走,用摄像头拍下你们见到的一切东西,如果可以的话就带出来一些有价值的证物。”

    他的语速十分地急促,像是不耐烦地想要打发别人走的态度一样,没等两人提出什么意见,又将两人传送进了门内。

    “我去会会他,你们准备好切断电路和破坏监控,如果有的话。”

    艾卡内莉和昂森点点头,开始在地面上铺开工具箱,铃则快速地冲下山去。法师感觉到了附近有魔力涌动的情况,立刻紧张地左顾右盼。很快就和拿着匕首慢慢走上前来的铃相对而视。

    “你是谁?我认识你,你戴着我造出的那个东西。”

    “我不是来这里感谢你的,你到底在打着什么算盘?快说!”

    “我只是契约的执行者而已,一个可怜的雇佣兵。”

    “骗人。”铃呵呵一笑,脸上露出了笑意,这是一种胁迫和威胁时的表情。“那个是海德的契约,这个是海德的工厂,而你,你在想着什么,准备把他们当做研究材料?还是说,你准备把他们当做你的牺牲品?晋升的代价?获得海德赏识的人头?”

    听到这话之后那个人的神情有些激动和震撼,就连声音都开始颤抖起来。铃满脸微笑地看向他,期待着他接下来的表演。

    “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打算,这不是你这个‘瑞贝尔’的家伙能理解的事情。和你们的联结只会给我们带来不幸,所以你最好马上离开这里。”他在回避这个问题。

    “是吗……”铃听到这句话之后停顿了一下,突然面露凶光,限制器亮起了红光。“那,去死吧。”

    “咯哩咯!”

    他一声高喊,瞬间从山下的暗处蹦出了一个尖鼻子的女巫,还有两名被线连接在她手上戒指的学徒。她控制着他们朝铃发射着火球,萨鲁格见到不妙,马上掀开身上的伪装步朝着这边提供火力支援。

    “你们先进入内部,我处理完就来。萨格鲁你马上跟上他们。”

    铃低声对着对讲机朝着在准备入侵的两人和萨格鲁发号施令,示意他们不要掺和进这里的事情。萨格鲁没有丝毫犹豫地服从命令朝着山上运动,咯里咯马上伸展一条长长的线让一个学徒朝着他移动的方向追去。

    她躲闪着朝自己飞来的火球,挺着匕首向前瞬步突进。迎面飞来了两团火球,铃向前跃起让一发火球从自己在空中扭转的身体下方擦过,然后向下一刀直接将另一团火斩碎成了一片晶蓝色的烟,这时她注意到了那个正在蓄着能量朝着萨格鲁追去的学徒。他现在面临巨大的危险,无论怎么射击,都丝毫没有收到影响一般继续积攒着能量,手中聚集而成的火球越来越大,足以将方圆数十米的范围燃烧殆尽。

    人偶的弱点是十分明显的,铃在学习魔法时也接触到了帝国的信仰之神们,也从他们的传说之中学到了各种类型魔法的弱点。铃一边挥舞着匕首招架和化解着面前的学徒和女巫不断发射向这边的火球,一边感知着空间中存在的魔力。她找到了那一根肉眼不可见,但是能够被感知到的魔力流,不断地有魔力从那条细细的线汇集到空中的学徒身上。

    就是现在!铃脱下帽子用意念将一股魔力由刀尖注入其中,飞身朝着女巫的方向甩出了自己的魔女帽,在空中飞速旋转飞动着的帽子附着的魔法将魔法火球弹开和切碎,女巫立刻将学徒牵引到自己的身前架起一座魔法护盾抵挡住这顶帽子的攻击。

    就在进攻停止的这短短数秒内,铃从地面一跃而起用最快的速度接近了那条“线”,用手中早已附魔的匕首破坏了那条“线”,传输魔力的途径就此断绝。在学徒将要发射出巨型火球的时候突然失去了生命一般从空中坠落了下来,手中积攒的魔力也全部散失到了空气中。

    如同切割机一般纵向切割着魔法护罩,在交界处涌现迸发着火星和炫光,魔力耗尽的帽子逐渐减速下来,铃抓住这最好的机会从侧面直取女巫。人偶师的弱点就是其本身,她的目标十分明确。

    女巫立刻用空下的那只手在侧面点出了一条如同长枪一般的螺旋火焰,呼啸着朝着铃这边刺来。铃立刻侧身躲过,但是它又在身后立刻分裂成了无数段的火星在空中重构,旋即吸收了更多的魔力汇成了无数根炎枪,灼热的火焰中喷出炙热的气体,像燧发枪的子弹一般朝着铃冲来。

    这时女巫的面前防备空虚,铃立刻用尽全身力气将右手的匕首朝着她投掷过去,寒芒伴随着割裂空气的声音直直地朝着女巫飞去。女巫一甩手将学徒面前的轮刃弹飞到空中,立刻将学徒调整到匕首飞过来的方向上。

    可是帽子内部的结构比任何人的想象都要复杂,一个复杂的机械结构开始运作着,边缘处的刀具收回了内部,而在内部空间对准女巫的那一刻铃立刻用手指点住了它,魔力开始让机械结构运转,从帽子的内部射出了四柄由魔力组成的高速飞刀。毫无防备的女巫看向那边的动静时被正中面门,发出凄惨的叫声后手中的人偶和魔力也失去了控制,炎枪漫无目标地朝着各自的方向飞去,在铃背后的地面上炸开了火花。

    铃这时突然闪现到了丢出去的匕首位置上,在空中华丽地旋身砍下了学徒的脑袋,两个学徒瞬间化作了魔力消散而去。她顺着转动的惯性丢出了手中的另一把匕首,直接从女巫心脏的位置穿心而出。接着她又闪现到前面的位置上接住匕首,在手中玩弄一般地转了转,然后捡起帽子提着滴着血的匕首满脸笑意地走向正靠在门上紧张地操控着魔法的法师。

    “怎么回事!连接不上!喂!听得到吗?喂!”看起来他想要和里面的人联系上却不能的样子,有魔法常识的人都知道脆弱的魔法联系会被附近的强力魔力干扰的。很快他放弃了这个打算,点起手中的火焰就要对付起铃来。

    “哈哈哈哈,你给我的道具真好用,那么,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不不不,你不能阻止我的工作,那是很重要的工作!”他被惊吓地有些语无伦次,似乎想要求饶的样子。铃想到他帮了自己许多,虽然思绪万千,但是还是决定要除掉这个有些了解她的人。

    “是要干掉海德·西奈的工作吗?”

    他听到这个名字之后有些惶恐,不自觉地摇了摇头。

    “不是啊……那就已经不重要了。”

    铃微微一笑,然后架起匕首向前划去,法师刚想要控制火焰引发爆炸,可是就在前一瞬间被一道魅影割开了喉咙。鲜血沿着匕首划过的痕迹在空中汇聚出冰牙那样的形状,铃动荡的内心在这一刻得到了愉悦和满足。

    收刀之后,铃在他们的身上搜身之后发现了那张契约,隐隐约约地,她感觉这份契约和自己当时见到的那张有些不同的地方。时间紧急,她没有时间去想那么多,马上赶去与队友会合。

    这里是哪?被稀里糊涂地从那个会说话的木门前被吸进去之后就好像是到了外面,听了那个人自言自语般快速地说了几乎没有听清的话之后又被丢进了这样一个暗无天日的环境里,这到底是哪?勇作呢,他在我的旁边吗?我能感受到他,我好害怕。乔可对于这个环境十分地恐惧,因为黑暗带来的并不是安静。

    “勇作?”乔可回过神来第一件事就是想起了他,他刚才应该是在我的身边的,对吧?

    很快听到了一个低沉的喘气声,一个人窸窸窣窣地从地面上爬了起来,乔可立刻靠了过去。

    “乔可?你在哪?”勇作也把声音压的十分低,不过好在两个人并没有离得太远,很快就抓住了彼此的手臂。

    “记住,你们现在要做的是……”那个人正在通过魔力感应和自己说着话,声音是从大脑和身体里发出来的一样,两人都在原地紧张地等待他要说的话。当时在约定的地方见面之后他就塞给了两人一个小型针筒式摄像机,说是记录信息的工具。直到现在,两人都还是蒙在鼓里一般,可是他正要说话的时候,突然像是被什么干扰到了一样失去了动静,突然从一阵安静中爆出了“咯里”的怪声音之后,就再也没有了那个人传来的消息。

    “这是……怎么了?”勇作难以置信地嗫嚅道,两人在几个不注意之间就直接被丢进了这样一个险境之中。

    “想办法出去吧。”乔可立刻建议道,压低着自己内心的恐惧说着。

    两人立刻沉下心来调动着自己体内的魔力隐身起来,只是在黑暗中不知道是否能成功。他们贴近着墙壁一样的地方,于是贴着墙在墙面上摸索着,可是并没有摸索到像是门一样的东西,只有一个带着扶手向上行进的楼梯。

    突然,环境中突然亮起了几百盏小小的红灯,依次是黄灯和绿灯,最后随着一声泄气声,整个房间里开始响起了机械运转和气体排放的声音。两人被这个声音吓了一跳,站在楼梯半截看向下方看去,整个车间都是正在运转的机器,它们带动着正在旋转和上下拉动的轴,那些轴连接在地面上,从地面向下延伸到不知道什么地方。

    而借着机器的灯光抬头看去,上面是凹凸不平的岩石表面,这就是那座山内部的样子吗?乔可听说过联邦的地下能一个令外面的人称奇惊叹,也许继续往下走去,就会见到那些人口中永世居住在地下,支撑起整座岛的生物。

    这时上方的墙上猛地打开了一扇门,几个拿着手电筒的人匆忙地跑进了这个房间里,很有可能发现就在旁边的楼梯上躲着的两人。

    “冷静!”几乎是用气声说的话,勇作抓住了乔可的肩膀示意她冷静下来,那个人告诉过他们情绪波动会影响魔法的作用。乔可和勇作就坐在栏杆扶手旁边尽可能地缩着不要挡住那些人的道路。

    那几个人拿着手电筒马上沿着楼梯跑了下来,乔可盯着地面的影子时突然想到,这样可能会被他们照出影子的!不过他们并没有把注意力放在长长的楼梯上,手中的光都照向下面正在运行的机器往下方奔跑着,两人都急忙调整姿势躲开他们的身体,甚至有一个人就站在他们的旁边。

    “十六号机械库备用电源运行中!没有可疑人员!”

    “马上去下一间!”

    所幸跑上来的人右手拿着手电筒并没有照到躲在左边的两人,在他们离开之后门并没有关上,而是在门口背对着站了两个拿着武器的人。从外面的走道里看见了明暗闪烁的红光,似乎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应该是停电了。

    两人小心翼翼不让自己在钢铁地板上发出脚步声地走到那个人身后,这种细微的声音可能是被机器运转和外面的吵闹声盖了过去。从那个人身边经过时,乔可好奇地看了一眼那个人的样子,在警报灯光下,那个人的肤色似乎表现地和常人不同,而且样子也有些奇怪。

    他们现在是隐身着的,从那个人身边经过时没有被他发现,可就是如此,两人也前后贴着墙壁走着,在警报灯一亮一暗的环境下巧妙地隐藏了自己的身形和影子,然后立刻闪过转角。

    从上方传来了剧烈交火的声音,隔层听的并不是那么清晰,所以说是要上去。两人小心翼翼地贴着墙走着,从另一个方向跑来了一队拿着喷火枪和电击枪全副武装的人。在旁边的一排房间前都站满了守卫,如果走在路中间的话会被照出来的,就在这时,后面的灯突然炸裂开,天花板突然塌了下来。交火从上方蔓延了下来,所有走道里的士兵都加入了战斗,而两人则趁着混乱大步跑开,朝着前方逃去以免被卷入战争中受伤。

    恶魔侍从和力士们用喷火枪朝着上方喷火,拿着榴弹发射器的人也在朝着上方打上榴弹。

    “一层告破!生还者格杀勿论!”

    就在下方守卫通告的时候,一个像是轮刃一样的东西从熊熊火焰中飞了下来,直接将一个力士的胸口剖开,然后又直接吸上了旁边的侍从身上,从帽子里突然穿出一根尖刺直接捅穿了那个人的心脏,一旁的力士要去拔那个帽子的时候却感觉有吸盘一样吸在了那个人身上,边缘转动着的刀刃将那个侍从绞地血肉模糊之后那些守卫开始落荒而逃。

    从烟雾中闪出一道刀光,一个不是很高,留着长发的身影从上方一跃而下,捡起自己的帽子之后又将它朝着那些人甩去,然后蹬在墙壁上瞬步接近那些逃跑的守卫,所到之处皆是血流与疮痍。接着她回头对着上方示意,队友们也跳了下来,往和乔可与勇作相反的方向跑去。

    只有向下的楼梯,两人也在慌乱之中跑了下去,现在这里的所有人都卷入了无穷的威胁之中,即使迎面撞上之后那些人都没有时间为撞到空气有那么大的反应而感到奇怪,他们都在往上跑着,也许是为了守卫,也许只是想逃出这里。

    一辆电梯停在了他们面前的楼梯间里,几个守卫开始向上和向下活动着,而这时两人也不管不顾危险,直接跑进了电梯里,拼命地按着最高层的按键。电梯开始往上运动了,这令两人心情激动不已,可他们已经感觉到了温度,现在的外面已经一片火海,如果火势蔓延过来的话……

    这时头顶突然传来一声响声,接着电梯间的灯突然熄灭,电梯不再上升,而是开始向下急速坠落,摩擦的刺耳声让两人无比地痛苦与绝望。

    “快趴下!”

    勇作在慌乱中想起了以前应急救灾训练时学到的东西,马上在电梯间里对角仰躺着,把腿搭在旁边,这样可以减轻冲击带来的伤害,可是如果楼层过高的话,那将束手无策。乔可蹲下身正要学他摆在另一个对角的时候,勇作一把拉住了她。

    “趴在我身上,贴紧我!”

    “喂……”在乔可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勇作一把搂住她让她趴在了自己的身上。这是一个奇怪的姿势,乔可只能把脸埋在勇作的胸上,双腿跪在地板上,虽然这样可能会失去双腿,但是在身下的勇作肯定会粉身碎骨。她没有选择,勇作已经死死地抱住了她,她想在最后稍微向前吻勇作最后一口,可是这样可能会伤到他,于是只能在怀抱中听着四周刮擦和呼啸的声音低声哭泣。

    摩擦的声音随着下落的速度越来越大。下落的时间越长,两人生还的可能性就越低,他们已经做好了去死的准备,甚至没有时间回味过去。

    就在呼啸的摩擦声消失的一瞬间,两人都以为自己的终点站到了,可是并没有粉身碎骨那一瞬间的痛苦。两人一副茫然地保持着这个动作僵在原地,身体虽然受到了一些冲击,但是勇作没有感觉很痛苦,只是被稍微顶了一下,也不用说乔可了。

    “我们还活着吗?”勇作睁开眼睛问道,乔可用头顶了顶他的下巴,两个人都真切地感受到了有些痛的感觉。

    “还……活着。”

    这时他们感觉就像坐在船里一样,整个电梯开始向上浮起,摇晃的感觉让勇作有一些恶心,不过乔可立刻用双手捂住了他的嘴,他也意识到这样会让情况更加难堪急忙捂住。现在就有四只手搭在了勇作的嘴上。

    可是应该怎么离开这里呢?他们还在缓慢上浮着,难道就可以这样回到高层吗?很快运动就停止了,两人起身确认自己身体无碍后抬头发着呆,没有照明的昏暗空间几乎要让乔可幽闭症发作。这时肉眼捕捉到从四个角落的缝隙中渗进来了一些微光,那是魔力的颜色,淡蓝接近于白色,这点亮了她心中的灯。

    突然电梯门外传来了声音,两人意识到自己仍然在一个危险的地方,急忙隐身躲在后方的角落里。“嘡”的一声,眼前出现了一线的光,从电梯门中间钉进来了一个尖锐反光的东西,从门外传来了用力的声音,电梯间的门开始被粗暴地掰开。眼前的光亮越来越大,随着一声巨响,电梯门被直接探进墙里自锁起来。

    在几盏亮如白昼的灯光下的电梯前站着几个人形的生物,他们的脑袋上都没有头发,皮肤白的有些吓人,但是五官至少是正常人的样子,除了鼻子有些小之外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他们似乎不会说话的样子,嘴里嘟哝着两人听不懂的话,不过一个人做了一个像是在说“什么都没有”的手势之后便没有走进电梯里来。突然从外面传来了一声吹哨声,几个恶魔侍从守卫拿着工具背着枪跑了过来。

    “你们回去做你们的事情,什么?你们已经打开了?这种事情要让专业的来!嗯……西三号电梯间坠毁,保存良好,缓冲层损耗较大需要补充魔力,内部没有人员,完毕。”

    领队的那位看见电梯里空无一物之后做完报告便走开了。而电梯间里隐身的两人则趁着开门之际马上溜了出去,进到了这个区域的底层。

    他们走在暗处,惊异地看着眼前的绝景。这就是另一个世界一般,整个环境中除了电力照明的白灯之外,无处不映出一种红色的光芒,像是红水晶那般,点亮着这个峡谷的环境。从底部往上看去,这简直就是……一个倒着生长的城市。

    上方倒吊下来的像是石锥和吊岩里挖出了许多的小孔,在里面点起了微黄色的灯光,有很多的人在活动着,是刚才撬开电梯门检查的那些人的身形。无数的轨道如同蜘蛛网一般穿插其中,飞驰的矿车和运载车辆在轨道上摩擦出火花,炙热的气体从旁边的管道中喷出,这里的环境让两人感到有些闷热。之前看到的那些机器的轴就是从空中像吊苔一般倒挂下来,连接进旁边的岩壁里,机械臂进行电焊操作发出的炫光和碎石机搅拌的声音奏响了地底的主旋律。两人走在像是最底部的地面上,仿佛走在云端。

    叹为观止的景色差点没有让两人缓过神来,他们检查了身上的摄像机,然后边寻找着向上的路边记录着自己看见的一切。两边有许多正在劳动,全身脱个精光的人,他们准备继续向下深挖,不知是从哪个地方传来了婴儿哭泣的声音,还有人们推杯换盏的嚷嚷的声音。从两边向上看去就有了简单的窝棚,到向中间悬着的巨大石柱搭起的一层一层的过道,再到上方飞驰的交通工具,这里已经是一个具有文明的地方了。

    灼热的感觉来自于地表隐约可见的熔岩,岩浆的喷射口已经用魔法和新型材料密封,周围摆满了警示用的路障。现在似乎是用餐的时间,一排岩洞面前排满了等待食物的工人,也有地面上运输下来的待加工生食,只是缺少油烟排放的途径,环境中多了一股烹饪的味道。

    两人小心地绕过人群,朝着向上的路径继续前进,岩壁上的电梯都在使用中,他们也不敢贸然和其他人搭乘同一座电梯。

    “这真的是……太壮观了。”当走到没有人聚集的地方时乔可不由自主地感叹道。

    “他们是奴隶?还是住在地底下的穴居人?”勇作也充满好奇地四处张望。

    这里并没有太多像上层那些守卫一样的人,见到的都是在高处的铁道站附近站岗和检修的守卫。越往上走,道路就变得愈发复杂,两人暂缓了快速回到上方的想法,致力于记录下这里的信息,因为这是他们的“任务”。

    走上通向中间一排延伸向峡谷远方,一部分悬在空中的粗大石柱的木桥板,他们见到了在地底下的穴居人的生活。每座小房间的门上都有一个家庭的信息板,里面不是纸上写着名字的告示,而是几块用深黑色加上荧光写出的字的板状排在上面。这就是他们的身份证明吗?

    他们的样子并没有想象中的奴隶那么不堪,正坐在桌前吃饭聊天,还是说着两人听不懂的话。除了缺少外面会有的电视机电脑之类的东西之外,仿佛是过去农村人生活的样子,劳动的疲劳和不高的需求加在一起,便是一副清平。

    见过了人间的生活之后,面前是一个正在施工的工地,一个皮肤有些发紫的人正在教着几个皮肤发白的人读图纸,后面是壁挂式的挖掘机和贴在墙上的轨道,很多的人正挂在岩壁上进行着施工。

    突然,从上方传来了石块脱落的声音,在场的人包括勇作和乔可都抬头看去。凭空掉下来的几颗石头落在了上方几乎是透明的东西上变成悬空的状态。这时两人才发现上面并不是漆黑一片,而是有一层东西将上下分隔开来。

    从上方传来的动静让所有人都注意起来,两人也不敢再做耽搁,立刻拔腿朝着向上的旋转阶梯跑去。

    预设最低值:15%抑制效果:42%——70%魔力转换度:0.003当量

    越往下俯冲下去,敌人的数量就越来越多,究竟还要干掉多少人?铃为此感到心烦意乱,可是当她想到这也说明那个大恶魔就在这里,解决掉他就能一劳永逸,或者就像以前的他们做的事情,将这里破坏,毁灭,摧毁他们的经济基础,也是无上的功绩。

    “我们还是联系不上萨格鲁。”

    艾卡内莉放下枪,站在掩体后方继续尝试联系上萨格鲁,昂森则抬起身子举枪看向走道的另一端,警戒着随时会出现的敌人然后拉动陷阱。走道上已经尸横满地,很多的尸体都是缺少部位血流满地的样子,因为铃的行动就会造成这样的结果。

    “奇怪,明明进来的时候他还是在我们背后的。”

    铃自言自语道,这时她敏锐地听到了从两边赶到这边逐渐靠近的脚步声。“准备战斗。”

    小队分成两边抵御来犯的敌人,昂森引爆了藏在地面上尸体里的炸弹,那些走过来的人也被炸得七零八落,急忙躲入墙壁与门之间的地方,爆炸带来的走道内烟雾缭绕也让双方失去了彼此的视野,只有没有目标火力压制从烟雾中射向这边。

    而另一边的铃则依然凭借自己几乎永不疲劳的斗志继续战斗着,在魔法帽卷出的一片血液涟漪中手持匕首杀出,躲过投掷过来的催泪瓦斯和震撼弹,然后将匕首穿刺进那些恶魔的心脏,与此同时飞刀而出从天花板上反弹下来,带着她的身形显现在敌人的后方,然后在一个措手不及之间从后方杀回去,轻易地斩断了他们的手臂,从背后刺进了他们的心脏,然后对于他们的死状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

    “老大,我们准备的道具,马上就要用完了。”昂森有些担心地说道,艾卡内莉也有些担忧地看向铃的双眼。铃一直都是眯起眼的状态,需要通过限制器的状态来判断她现在的情况。

    “你们想办法离开这里吧,我一个人处理这件事情。”

    铃抬头看了两人的表情,然后微微一笑。“那我们就往地狱继续前进吧,这一层没有有意思的东西。”

    昂森用电锯锯开了铁地板的缝隙之间的薄弱部分,然后埋下了定向爆破的雷管片,引爆炸开了一片混杂着泥土和焦黑的铁片的大洞,从洞里传出了发号施令的声音。这一层似乎不是上面那样的过道和房间,而是一个很大的平台占据了整整一层。

    铃继续朝着守卫多的地方冲去,因为那里可能会有十分重要的东西,至少她冲散守卫之后用魔法匕首划开紧闭着的铁门之后,她发现了放在一座研究台上的宝石,比起常见的宝石要更加地巨大而不规则,正在散发着让她感到心颤的魔力和光芒。

    “小心点,那个很危险的!”从墙角传出了一个中老年人的喊声。

    “你们滚出去。”躲在墙角的几个研究员发抖地点点头,然后马上逃离了这里。她并没有再起杀心,因为那颗宝石的光泽几乎要抓住了她的心,也许这种蕴含魔法和科技的东西能够帮到自己……

    这一层似乎只有这些敌人,消灭了他们之后,铃却感觉到一种不适应的安宁感,不过也许是手中的魔力搅乱了她的心绪。艾卡内莉正在平台上的扶手旁看向下方,脸上的表情十分惬意。

    “下面有什么?”

    “一个新世界。”

    铃从她的那个位置向下看去,却被一道厚厚的魔法屏障挡住了视线,只看得见不远处一层层包裹着沙石的魔力流在流动着,从缝隙中能够窥见一片猩红与漆黑的环境,在其中还点缀着暗黄与亮白的颜色,下面似乎还有更多的东西。

    “这是什么?”

    “不知道,不过肯定有它的价值,最好带回去,或者把它卖了。”

    “看起来是联邦科技的产物,似乎是想要用一些金属结构和魔法来储藏巨量的魔力的样子,不过我不懂这些,带回去交给贺刚吧。”

    在艾卡内莉摆在桌台上观察这个宝石和水晶的混合体的同时铃在四周闲逛着,怎么回事?在这里停留了这么久,依然没有人追到这里来的样子。神秘的环境让她有些怀疑起来,很快她的怀疑就成了真。

    “不,这是……啊!!!!!”艾卡内莉那边突然发出了剧烈的惨叫,当铃和昂森朝那个方向看去时,已经发生了剧烈的爆炸和燃起了黄绿相间的大火,让铃不得不双手挡在身前抵挡着魔力波的扩散和打击,那种心颤的感觉几乎要压垮她的防御。蔓延到外面的研究台上的火焰又再次引发爆炸和点燃起周围来。

    在不断产生激烈震动的连锁爆炸脚底下的平台也开始崩溃,下方的魔力流也开始消散,整个平台即将朝着下方崩裂垮塌下去。而上方,一束束像是冰锥一样的尖岩坠落下来,在铃的眼中就像是朝着自己射来的巨型弩炮一般。

    铃立刻闪到了一旁的连接平台的过道上,可是昂森则没有那么幸运,随着一片混乱夹杂其中坠落了下去。她一时间惊讶地无法用言语形容,只有嘴角那微微的颤动和微微睁开的右眼。限制器开始了紧急的压制。

    抑制效果:70%——32%

    突然一阵暴风骤雨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又一波石锥开始朝着她的方向坠落下来——不,那是火箭弹!从岩壁中展开了几个发射孔,已经在她没有留意的一瞬间标记在了她的身上,对面的电梯间里也冲出了更多荷枪实弹的守卫。

    铃这一刻想要挥刀向前,却突然失去了魔法一般没有了动力,他们还在下面,她要去救他们,不管再杀掉多少恶魔,事情也不会变好——后半句的话语突然出现在了她的心里。她立刻朝着身后的电梯井奔去,并没有从那里冲出来恶魔守卫,电梯并没有在运行着。她试图穿墙而入,却感觉自己的魔力有些异样而难以使用能力,于是她开始用蛮力试图掰开电梯门,在魔力疯狂地注入帮助下几乎是将电梯门压到变形才打开了一个让她能钻进去的缺口。

    火箭弹逐渐靠近的呼啸声让她没有心思去思考哪怕半秒钟,铃钻进去之后纵身向下跳去,上方传来了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火焰之龙朝着下方熊熊喷射而来,热浪几乎要将她击晕,吹掉了她的魔法帽。下方如同深渊一般深不见底,上方是火下方的黑暗的情况让铃需要冷静下来。

    她虽然是第一次遭遇这种突发情况,身体情况也变得堪忧起来,但是优秀的素质和经验让她马上判断了自己的形势,紧紧握住了手中的匕首,一只手向匕首之中注入魔力,然后朝着墙上砍去钉进去了半截,剧烈的摩擦产生的火花让她的右手感到剧烈的疼痛,魔力正在不断朝那个方向运动来治愈手中的灼伤,而痛苦的产生则无法抵挡。就这样被烈焰追逐着向电梯井的下方飞速降去,在注意到出现地面的一瞬间蹬墙朝着前方冲去,身后的电梯井里一道烈焰撞击在地面上发出沉闷的轰隆声贯穿而出,在外部的不远处才消散开来。

    她抬起头,看见了几个目瞪口呆,面色和皮肤苍白,全身一丝不挂的男女,有些害羞地回避开来往回走去,从电梯井口处接住了缓缓飘落下来的魔法帽,没有被烧毁只是有一些金属软化的痕迹。她戴上之后继续朝着有路的地方前进着。

    抑制效果32%——43%

    “你们是这里的奴隶吗?”铃对着那些正在干活的人问道,他们似乎听不懂她的话,面面相觑地看向铃。铃不去在意他们的形象,坚毅地盯着他们。“我是来解救你们的。”

    恰好一队恶魔守卫朝着这个方向跑了过来,见到眼前的铃之后立刻拔出了枪朝着铃射击。

    “无关人员立刻离开!杀人魔已经到了……地底……”

    还没等恶魔守卫报告完,铃就已经一闪而过割开了他的喉咙,魔法帽伸出的像是触手一样的细长金属臂抓住了一个恶魔侍卫,将藏在帽子里的东西钉穿了他的身体。很轻松就解决掉了这些不是很专业的守卫,正当铃想要叫上那些奴隶一起离开时,他们大多数都已经逃之夭夭。

    “怎么了?我已经干掉你们的主人了啊。来啊,跟我一起离开这里。”

    可是面前剩下的几个白色皮肤的奴隶十分愤怒地看向她,不畏惧她就在几秒钟之前进行的屠杀准备拿着劳动工具走上前来拼命。

    “为什么,为什么?难道你们已经被控制了吗?醒醒啊……”铃的呼喊并没有留住那些矿工,当她迈出一步的时候,那些人瞬间惊惧地逃进了地洞里。她忍耐住了自己继续动手的想法,如果做出了那样的事情将是违背“瑞贝尔”的信条的行为,只能不甘心地低吼了一声“可恶”,然后朝着前方跑去,迎面撞上了一队检查失联队伍情况的恶魔守卫。

    “你们,是来安慰我的吗?”

    最后她坐在尸体堆积成的山上,有些失意地低头沉思着,手中的匕首在无聊地玩转着。地下所有的穴居人都停下手中的工作担惊受怕,躲在隐蔽处看着面前这个杀人如麻的小女孩,没人敢吭声叹气。

    突然她抬起头来望向一个方向,然后一直望着那个方向走下尸山,踏进血泊之中,纯白色的短袜被染成了红色。铃感觉到了一个魔力源正在朝自己发送信号,这是在干扰着她,还是在引导着她前进?至少现在她已经被这个东西吸引了注意力,甚至是被支配着朝着那个方向前进着。所有的穴居人立刻藏起头来,不知道她将要做什么。

    远在峡谷的另一头,坐在高高的峭壁上镂空出的办公区里,海德·西奈正在拨弄着手指引导着手中汨汨流过的魔力流,他正在等着铃的到来,一切似乎都是计划好的样子,也许是命中注定他会在这个地方面对“瑞贝尔”的最后一员,而这个人的身上有海德·西奈需要的秘密。

未名之城(十三)(上)

    勇作,勇作……

    乔可躲在石堆中的暗处痛哭着,擦去脸上溅着的血液,然后盯着自己的衣袖,泪水已经模糊了她的双眼,在朦胧之中和勇作的会议在每一个泪珠表面呈现着,然后顺着脸颊和鼻翼流去。

    他们在绕了很久的阶梯之后离开了地下,走进一片厂房一样的建筑里,里面的流水线上不停运输着罐装的东西,每个房间里都没有人,只有门口巡逻的守卫。

    守卫的皮肤都是清一色的紫色,他们知道这是海德·西奈的工厂,也听说过他散播会让人变成恶魔的病毒的传言,可是一直都没有什么证据。也许那个人要我们做的事情就是在这里收集到证据吧。

    摄像头不断地工作着,跟随着两人的脚步记录下地下生产的流水线。可他们所见的只是被瓶瓶罐罐地生产出来的药品而已,并没有找到像是电影里会出现的恐怖人体实验区或者已经培育出恶魔并关押起来观察的房间。

    可是在转过一道格格不入,像是很久以前就存在过的砖墙的拐角处,他们在这座未见全形的古堡里察觉到了附近正在涌动着的魔法。这似乎是每个拥有魔力的人都具有的一种后天的感知能力,他们便追随着那个力量存在的方向轻快地前进着。城堡的地面跑起来会发出很大的声音,两人只能踮起脚尖轻轻贴墙向前摸去,让现代化的照明灯点在自己的头顶隐去身影。

    是海德·西奈!两人都认得出那个从外表上看就十分嚣张跋扈的人,像很多露面的时候一样穿着一套黑色正装,背后披着吸血鬼伯爵那样的斗篷。他正站在一群蹲下身的人身边,那些蹲下身的人都穿着实验室和医务室里的人会穿的白袍,正在一具尸体旁边对它动着手脚。

    “有什么现象吗?”海德·西奈低头问道。

    “没有,尸体没有复活的迹象,只有局部的病变,暂未死去的皮层组织发生变异形成了一块块的紫斑。”

    他点了点头,然后从披风斗篷下伸出手来准备调动法力,研究人员立刻让开位置从乔可和勇作的身边,躲在暗处的法师们也慢慢走出来站在几个特定的位置上。

    “你们可以试一下,不然等下只能拿去人工改造了。”

    海德只是坐在了一边看着眼前这些人做的事情,看向他们的脸上似乎有一种不放心和怀疑的表情。仪式与魔法开始运转,一个用面罩遮住脸的术士用手指在不知道装了什么东西的碗里点了点,在碗边擦了擦之后露出了如同针钩一般长而尖的手指。他将这根手指直直地插进那句男尸的心脏中,血液稍微在手上溅出一片猩红。

    那具尸体似乎有了复活的迹象,手指和手臂开始轻微地抖动起来。这是……能使人复生的黑魔法!可是那个人并没有更多的活动迹象,身子轻微的抖动也立刻停息下来,接着身上长出了恐怖的黑色物质,像是细菌一般爬满了身体。

    “好了,这没用……”海德无奈地挥了挥手,在空中的动作突然慢了下来,盯着外面的方向。

    面对眼前这一幕恐怖和令人恶心的景象,乔可本能地扭过头去把注意力放到一边,勇作却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呼吸重了一些。面对海德凶险地盯着两人这边的目光,勇作瞬间紧张起来,心跳开始加快,脚底挪动摩擦地面的声音更引起了里面人的警觉。这时乔可突然撞掉了石墙上的一块碎石,石头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滚到了灯光下人们的视野中。

    “看一下那边。”一个外面的守卫喊道。海德坐在座位上用一个略显凶险的眼光盯着这边,其他的众人起身朝着这边走来,一个法师在面前摆出了一道屏障,然后放手一挥让它化成了魔法迷烟。这股烟气吹散了勇作和乔可的隐身魔法,两人躲在角落里的身形立刻被标记出来。

    “快跑!”勇作朝着惊魂未定的乔可大喊道,然后拉着乔可向外跑去,背后已经亮起了魔法吟唱时的光芒,暗影箭与铁钩朝着他们的背后袭来,在转角处的勇作稍微跑得慢了一些,后腿上中了一发有毒的箭,为了逃命,他们继续飞速逃离这片古堡,十分惊险地从恶魔守卫的三叉戟下躲过攻击,不断地躲闪开后方投来的魔法。

    勇作中的毒越来越深,在台阶上失足滚落到土墙边,乔可上前将勇作翻过身来唤醒他时,他已经苦力难支。

    “勇作,醒醒,我们要跑出去,我们会跑出去的……”乔可的眼泪并没能治愈勇作的伤,他已经失去了行动力,只能微微睁眼笑着看向乔可。

    “我已经……不行了。”

    “我要背你出去。”

    “你做不到的,一次都做不到……”

    身后传来了法师们的脚步声,就在这时,从土墙之上伸出了一双机械爪,从旁边的悬崖下爬上来了一只巨型机器人,双眼通红,直直地盯着下方的两人。它开始运转起来,双眼打开后露出了里面的炮管,一排排的六边形金属框中装填了暗黄色的弹药,就像蜂巢一般发射出如同蜜蜂一般的尖刺导弹。乔可见状恐惧地向后退去,放下了勇作的手含着泪跑下悬崖。

    炸弹在古堡前的峡谷阶梯之间迸发爆裂,乔可感觉身后被乱石击中了一般疼痛,脚底的阶梯也开始垮塌,失足之后冲击波将她炸飞到了不知道哪个沟里。可是崩塌的声音还在持续着,不过不是她的周围,而是她仰面躺倒在石堆上时,见到的远方发生着的事情。那就像是……天塌下来一般壮观。

    她要活下去,为了自己和勇作,连带着他的那一份,疼痛万分的她开始唤起魔力,不知道自己能否成功。当法师们从她的面前跑过和飞过赶往那边的方向时,她知道自己成功了。

    脱离险境之后,她稍微往下走了几步之后就倒在了石堆里。在她的身旁有一只从石堆里伸出,耷拉在外面的手,石缝间插着一柄疏通洞孔用的尖剜刀。

    “我们不要用这种能力去害别人,怎么样?”

    当勇作这样问她时,她自然而然地点了点头。可是如今她的满身擦伤,正在阴暗的角落里摸着胳膊和膝盖上的伤口流泪。

    现在有了魔法,与众不同,那就应该能做到一些别人做不到的事情了吧,嗯?

    无人回应。只有自己一个人回答和审视时,得到的结果往往是肯定的。

    她开始加倍地集中注意力,身上仿佛有了一层淋雨湿透的膜一般包裹在外,静静地从围观的穴居人群中走过。在看不见的外表下隐藏着一把锈迹斑斑,却又锋利无比的利刃,它在寻找着目标。仇恨会使一个人沉迷而无法自拔。

    “欢迎来到竞技场。”海德·西奈站在上方二层的玻璃窗后笑看向下方左手按着疼痛的脑袋,另一只手紧握着滴着鲜血的匕首的女孩,身后的大门并没有关上,点亮昏暗房间的是从峡谷中照进了猩红色的光。

    “我要杀了你。”女孩十分简单地说明了自己的来意,海德身边的警卫立刻警觉起来准备应对敌情。海德轻蔑地摆摆手示意退后。

    “我们无冤无仇。”

    “为了‘瑞贝尔’,为了那些被剥削压迫的奴隶,为了正义,我要杀了你。”

    “是吗?如此大义凛然的女孩啊,看看你的背后,你是如何一路走来的?”

    海德打开了房间里的灯光,照明灯光一排排从上往下点亮,这是一个实验室,两旁摆满了生物培养罐和守卫传送仪。铃向后方看去,一个被斩断手臂割开肚子的恶魔侍从正卡在大门边苟延残喘,通向下方的台阶上洒满了鲜血,地上横七竖八地倒着紫色皮肤,令铃厌恶的恶魔们。而更远处的地面上一片片倒着的,是那些皮肤白皙到病态,在地下劳动的穴居人们,聚餐被中断,秩序被破坏,只用了铃一个人。猩红的光是血液的颜色映在照明灯下的颜色吗?

    “这是……我干了什么?”铃目睹了眼前的惨状,不再为鲜血与杀戮而兴奋,她的脑袋现在越发疼痛,坐倒在地面上。海德却为此而兴奋地鼓起掌来,手中控制着的魔力流开始向她的脑中传递信息。

    “我们一路上聊的很开心,2号实验体,现在让我和你的主人聊聊,如何?”

    抑制效果43%——75%,恢复出厂设置。

    铃朝着那个方向走着,残存的人的意识告诉她她确实在前进着。在她的眼中是一片光芒下的土地,走过一条条在如此环境中人为铺设的路,登上挖出的一道道高坡,她越走越远,感觉越来越累。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这样的山路确实会是如此。

    她身体里的那个恶魔则不会有这样的顾虑,它借着魔力脱身出来,被身体束缚了许久的压抑感让它迫不及待地出来透了透气——当然,是控制这副身体去做的,顺便做些自己喜欢的事情。它已经被铃完全同化了,就连情绪都是出奇的一致。

    一道黑影出现在了铃的身后,在肩上扛着一柄三叉戟的恶魔阴影出现在了她的身后,她立刻警觉地拔出一把匕首指向后方,见到是自己的同类之后慢慢放了下来。

    “你是谁?”

    “我是你的朋友,我们都是一家人,不是吗?”

    “或许如此,不过没法证明你的来意。”

    “其实,我是来帮助你的。来,一颗糖。”阴影的语气十分狡猾,这也是和它身体的主人无出一辙。

    阴影在她的手中一扫而过,手心里多出了一粒胶囊。她想了想发现对这个东西有些眼熟,然后直接吞进了肚子里。

    药品立刻产生的反应,阴影见状之后满意地消散了。铃继续半失去意识地往前走着,耳鸣的感觉如同一定频率的脉冲一般袭来。在被冲击的那一瞬间,恶魔就会离开身体,用匕首袭击所有目光中能见到的人,在犀利而残忍的刀法下无一幸免。

    “怎么样?是不是积压了太久了?”

    “说不清楚……但是确实感觉很不错。”铃看了一眼沾满无辜的人鲜血的刀说道。这时她微微睁开了右眼,红色的瞳孔正在因为情绪激动而扩大。

    “嘻,你这样说你的主人会不高兴的。”

    “这事不用你管。”

    “我们都是这样活着的吗?”铃问道,阴影听见之后发出了爽快的笑声。

    “不然呢,无形之物只能如此。”

    “可是我能够看见,能够思考。”

    “那不是你,是你寄宿的主人。”

    “那就是我。”

    这番话呛住了阴影,它只能不置可否地同意这一点。

    “是的,是的。”

    “所以你找我有什么事?”

    “交个朋友,聊聊天,嘘寒问暖,请人做客。对,就是这么些事情。”阴影爽快得说道,然后从空中化作一团烟砸落在铃的面前,化作一个全身穿着兜袍的男子。他将一只手放在铃的肩膀上拍了拍她。“没别的事情要做吧?”

    “暂时没有,不过我的主人不知道需要做什么,一切以她为主。”

    “嘁,言不由衷,哈哈。”男子对这个回答一笑置之。“不过嘛,她也是要来找我的,你可以选择不。”

    铃站在停顿了一会,看向坐在旁边的石柱上的男子。他正翘着腿,很在意地看着铃等待回答。

    “我......没有选择。”

    “你当然有。”说完他就化为烟沉进了地下。

    抑制能力75%——52%,魔力紊乱

    “你怎么能打败我呢?我一直在想着这个问题。”坐在办公椅上,隔着玻璃看向下方的海德不急不忙地抬起手来。铃满脸鲜血地倒在乱作一团的实验室角落,两把匕首脱手掉在了一旁。

    这时破烂不堪的魔法帽再次朝着海德飞扑过去,被一戟扫在了地面上,海德觉得这个东西很烦,于是凭空一戟把它钉在了地面上,以难以想象的速度旋转搅拌和砸击,将它在金色地面上破碎成破布与废铁。

    “还要继续吗?”海德等了一会没有等到回应。铃只是扶着地面捡起掉在地上的匕首,摇摇晃晃着站了起来,擦掉脸上的鲜血。

    “聒噪。”接着海德用手指轻轻一挑,从地面上凭空斜刺出了一柄旋转向前的三叉戟,铃迅速将双手架在身前与之对抗僵持。魔力不断地汇集在尖端,戟尖与刀刃之间强大的力量擦出了巨大的火花和魔力烟雾。

    海德不动声色地控制着,缓缓抬起另一只手,铃用尽全力将直直刺来的长戟招架住挡开,右手被一片高温灼烧起来,吃力地忍住疼痛紧紧握住手中的武器。在失去平衡,露出毫无防备的身前位的一瞬间,又一只三叉戟刺了出来,深深地刺进了她的身体里将她向后穿去钉在了墙上。

    铃没有就此死去,巨大的痛苦让她伸手去慢慢握住插进身体中的武器,试着将它拔出身体,可是每一个动作都会让她失血速度加快。渐渐地,她无力抵抗,双手耷拉下来等待着最终的时刻,可是那个时刻却不会到来,她已经到了失去心脏都不会丧命的地步。

    “哼,我以为你会这样就死了呢,看来你已与恶魔无异。是我激动了,不应该对实验体太残忍的,不过你这样让我很难堪啊。”海德挠了挠头,稍微把座椅向前挪了一些,将三叉戟的魔力收回,铃应声落在墙角,吃力地喘着气。

    “还活着吗?”海德敲了敲玻璃问到。铃试着捂住自己喷出鲜血的心脏和血管,但是这样只会让双手染上更深的颜色,失去了行动能力的她正在祈求着恶魔的眷顾,胸前微弱的起伏让她感觉到了活的感觉,恶魔的力量在体内缓慢地恢复着她的身体。

    她脑海中的一段记忆仿佛在这一刻回溯,这种将人用三叉戟钉在墙上的举动,和她在西索的残片中见到的残缺画面出奇地一致。而且从他的视角看过去,远远地有一个站在高处的玻璃后看向这边的身影,她找到了猎物,可自己不足的能力却让自己成为了猎物。她要活下去,还要海德·西奈死,这是为了西索,为了“瑞贝尔”,一定有什么办法的,猎人需要等待……

    抑制能力52%——90%,允许拆卸

    “好了,让我们开始实验吧。”海德并没有杀掉她的意思,至少不是现在,他要在这个女孩的身上找到一些信息。“你们,退下去,该干嘛干嘛去。”

    两旁站在门后的守卫对于这个命令有一些抗拒,海德啐了一口,狠狠地瞪着那些人。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他都不会希望有人牵制着自己做私事。

    见到所有人都退出了房间后,海德起身把手放在玻璃上,一道魔力冲击波开始向着下方无比宽阔的空间扩散去,铃被无助地卷了进去,却发现自己毫发无伤,相反的是身体开始恢复,魔力开始抑制着伤势更加严重,是从身体里……还是从地面传导上来的?只是周围变成了一片泛着蓝紫色光芒的地面,以及无尽的漆黑空间。

    “好了,这样应该能让你轻松一些,不过不要在给你机会的情况下乱动。”

    铃摇摇晃晃地向前探身捡起地上的匕首,一股强大的力量让她有些握不禁刀柄,手臂不由自主地颤抖着。可是她看向坐在远方同一高度的海德·西奈,依然无视警告义无反顾地冲了上去,很快就被海德轻轻一甩手,一股无形的力量将她打倒在地上,撞到身后那面无形的墙上。

    “这里可是我的地盘,要学会听话。说吧,三年前你从我的高楼上跳下去之后,发生了什么让你变成了这样?”

    “呵,抓我用了三年,还是我自己找上门的,你是有多无能啊。”铃没有回答他,只是取笑了一顿。

    “首先,你没有联邦国籍,看起来只是从外面来的小女孩,信息系统没有你的记录,只有你用来上学的假身份;其次,如果我真的想要抓你,还有你的那些同伙们是轻而易举的事情,甚至我都不用现在坐在你面前出面解决问题。”

    说着,他的身影突然一闪而至铃的面前,想要伸手去扶她的脸时被一掌排开。铃并没有接触到他的实体,于是有些怒不可遏地拿起匕首刺向海德的虚影,那团魔力还是光芒的投影被直接搅散了。那个声音依旧是从远方坐着的那个人那里传来的。

    “你只是我的实验品而已,不过嘛,是你自愿成为的。偷偷跑进我的大楼偷走刚研制还没有实验过的‘疫苗’,有人报告在楼顶只见到注射完被丢弃掉的针筒,还有试验台上被一起顺手牵羊走的‘神器’刮擦的痕迹。你这样吓得我马上找了一大堆警卫,花了好多钱啊,你知道么?继续说吧,为什么要来我这里偷东西?”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对付你这样的人就应该不择手段。”

    “唔,你们这些人都是一样的,叛逆。”海德轻轻哼了一口气,然后抬起手来引导着一道像是光一样的东西从空中照进这片区域,照在铃的身上,那种剜心之痛又一次传了上来。“果然是为了力量而来啊,可是你为什么需要从你的敌人那里寻找这样的东西呢?”

    海德的洞察术让他掌控到了铃的内心,他看见了这个女孩不堪回首的过去,并且为这样的悲剧而发笑。铃死死地盯着远方那个用心术洞察自己的男子,当她想要再次拿起那把从海德的实验大楼偷来的匕首时却发现自己做不到,如同岩浆般炙热的刀柄是在告诉她这不是属于她的东西。

    失去了武器的她也意味着失去了力量,铃感觉到一种绝望之情引上心头,也许是海德有意地搅乱她的思绪,也许不是。

    “如果这样能让我变强,让我能够轻松地斩杀掉你们这群恶魔,又未尝不可呢?”

    “可是你已经见识到了力量的代价,这将你和你的那个组织引上了绝路。你终究只是一个凡人,根本无法控制这份恶魔的力量。”

    海德站在她的面前伸出了一只手,在一瞬之间铃似乎看见了什么血淋淋的东西,但是这只是一团用魔法揉成一团复制出的记忆,让她眼中见到了自己那次因为莽撞而几乎毁掉“瑞贝尔”的行动。

    “你站在楼顶,十分地愤怒,那两把插在腰间的匕首中的恶魔让你更加怒不可遏……”伴随着海德绘声绘色的解说,她无法逃避地回到了那个场面中,却成为了一个观测着高悬于空中,却又能从每个角落长出眼睛看到正在发生着的一切。

    铃带领着的先锋爬上了旁边的高楼潜伏在墙后,从玻璃里看向下方的西江区政府军队,他们正在下方的街道里镇压着可能发生的民间暴动。莱姆的指示是偷偷进行破坏设施的行动,可是就在他们行动之中铃却突然发现了一个看起来是达官显赫的人,他正在一群士兵的簇拥下检阅着这里的士兵。

    也就是说,这个人是一个高级目标咯,铃这样想着,那是西江区的区长,正在这里视察前线的战况。她脑中铭记着莱姆的提醒——他最近观察到铃的表现有些急躁不安而担心——这时她却仿佛克制不住自己的行动一般从楼顶俯身下去,一只脚踩上了栏杆,在其他行动的队友没有注意到的时候抽刀向下一跃而去。

    听见从附近的楼顶传来的动静,联邦的守卫立刻警戒起来,当他们将枪口对准那个方向的时候,空中已经划过了一道魅影。伴随着刀光与令人恐惧的笑声,铃已经踩在降落到了地面上闪过街上慌乱的人群,将匕首推在前方就冲了上来,警卫担心误伤市民所以没有及时开枪而是准备抽出近身防暴武器。

    随着一道清脆的声音,走在最前面的警卫手中的警棍连同肩膀上的肋骨被直接切割剥离开来。铃在急忙赶上来的人之间瞬步行动着,目光看向后方正随着贴身侍卫撤退的区长,可是面前的警卫和见到可怕的场面到处乱跑的居民阻碍了她继续冲向前的路。她一刀削掉防爆盾砍翻跑上来准备挥舞电棍和警棍的警卫,用瞬步躲闪开朝自己发射来的子弹,这时脚底下突然滚来了几个铁罐,从里面释放出催泪瓦斯和炸出震撼波。

    铃感觉神情恍惚,一瞬之间魔法像是被扰乱了一样,子弹从她的肩上擦过,投掷物将整个环境搅乱,已经变得混乱的街道变得更加地混乱。而且就在她使用魔法进行攻击的一瞬间有人报告了警署,立刻触动了警报,传送门警察从各个方向跑了出来,甚至是从她出发时的那栋楼上降落,在那边发生了枪战。

    队友已经暴露了,那些只有土枪的“瑞贝尔”队员根本不可能是使用魔法和现代枪械的传送门警察的对手。而现在,她感觉到背后一阵恶寒袭了上来,能够瓦解人意志的控制魔法正在烟幕中寻找着对象,逐渐汇集在她的身上。从烟幕中逃离出来的铃喘了喘气,没有回头,转而眼中怒火中烧,脚底一蹬径直朝着前方冲去。阻挡她的人,无论是警卫士兵还是都被匕首划开了侧身倒在街上,在接触到身体的一瞬间产生巨大的热量,鲜血如同岩浆一般涌出,皮肤上散出烧焦的烟气和令人掩鼻的味道。

    冲刺的动力很快因为太多人的“阻碍”而消逝,即使再怎么样削铁如泥,她都无法再从用肉体阻挡在首脑前的人处突破,随着躲闪不及肩膀上中了一枪。传送门警察的魔法已经聚焦在了身上,一道离弦的闪电锥就要从身后的高处射出贯穿铃的身体。铃只能立刻架开眼前的攻击,被动地挡开子弹朝着侧面闪开,追踪着的箭撞在街角的房屋上,一角轰然倒塌。她推开围观和落荒而逃的人们消失在小镇里,沿着来时的青堤河的小道孤身一人回到了基地。

    “我听说了,你又一次冲动行事了。”莱姆站在营地门口,有些失望与愤怒地看向下方的走上来铃。

    “只差一点点,我就能干掉那个目标了……”铃有些失神地低头念叨着。

    “事业要一步步走,你知道那是谁吗?西江区的区长!我们现在没有能力完全地和一个区,甚至是整个联邦对抗!你是不是还伤害了平民?”

    “是……如果我能再努力一点……行动就成功了。”

    莱姆死死地盯着铃,铃也感觉到了注视扭头看向莱姆的双眼,她不敢在这个时候露出那双已经被腐蚀了的眼睛。她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只是朝着那个方向奔去,却摸不清握不住通向那里的道路。

    “看啊,冲动行事,最后牺牲了所有的队友,在队长的面前逞能,最后被调离了总部。”海德·西奈津津有味地看向手中的白光,绘声绘色地描述着自己的所见。铃的愤怒和彷徨一齐展露在了她的脸上。

    “可恶!”着急之中她又一次被按倒在墙角,后脑重重地砸在了无形之墙上,剧烈的冲击压在这样一个女孩的身上几乎要将她压垮。

    她清楚地记得那次失败的行动给“瑞贝尔”带来了多大的伤害,后来恶名昭著以及生源不济让组织陷入了困境,而铃和她的小队也被从莱姆的殿前侍卫调离了总部在外围地区组织游击队,这也是她没能及时在莱姆遭到背叛之后立刻感到的原因。

    现在的她被揭开了这道伤疤,更多的是对自己所作所为的悔恨。她的意志已经不在她的手中,那股力量在飘摇不定,无法控制地驱使着她,这就是那份代价。恶魔的力量让她变得更加单纯冲动,如同年龄倒退一般让她变回了高中时候稚嫩的模样,而与稚嫩和略显可爱的外表之下,那双无法在外人面前睁开的双眼之中的是一颗动荡的心。

    “你知道的,那只是连实验都没有进行的初级实验品,还有那副武器,我不知道你是通过什么方式唤醒了里面的力量。”海德一脚把刚才铃反抗时掉落在脚边的匕首踢了回去。“不过看起来,你们这些所谓为光明事业而战的人,也会需要依靠恶魔的力量嘛,哈哈!”

    “什么恶魔,那只是力量而已。只要能够推翻你,还有那些高高在上,不知廉耻的人……什么代价都无所谓。”

    “年轻,太年轻了!”海德爽朗地笑了两声,身影重新回到原来的座位上隔着一层玻璃看向下方瘫坐在墙角的铃。空间中突然亮起了一排排的微光,墙上的生物培养舱开始运作起来,原本应该是空无一物的舱内突然出现了气泡,这些气泡在舱内瞬间就幻化出了一个个人形。他们……和海德·西奈一模一样,铃伸出一只手,无力地放在舱门上,茫然地看向那些“沉睡”其中的人体。“首先,你,还有那个逃犯,拿什么和我,或者说我们斗?”

    “呵,我一个人就可以在你的地盘上杀穿一片。”铃不屑地说道。

    “是啊,那份力量也消灭了你们自己。”

    “我们已经发动了群众,他们会继续战斗下去的——即使不是为了我们。”

    “净说大话。”海德置之一笑,看了一眼手中的光芒之后一甩而灭,起身双手抱在身前隔着玻璃看向下方的铃。“为了你们?你们能够给他们什么东西?”

    “我们会把他们从你们的手中解救出来,建立一个没有压迫,没有等级差别的国家。他们都是这样想的!”铃的信念在这一刻终于爆发了出来,她虽然见过太多从外部到内部破坏这样伟大目标的人和物,但是信念始终如一。如果说能有什么让她信念动摇的东西……

    “就凭你们滥杀无辜,随意发泄怒火,施加在那些无辜的守卫和低级官员的身上?就凭那些圈起来小小的土地和煽动罢工和逃亡到你们营地里的低级人口?就凭那些落后到在别的国家才见得到的装备?就凭一个逃犯和一个控制不住自己的女孩?”

    “你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做力量,只要我们点起了那团火,那你们,就不可能活的了多久。”

    “哦?为什么?”海德挑了挑眉。

    “因为……”

    “嘁,幼稚,让我来给你上一课吧。”

    突然裂地而出的三叉戟将她钉在了墙上,铃无力地被撑在墙上,身体的温度开始流失。接着三叉戟凭空化作灰尘消散,铃重重地又一次跌倒在了墙角,这时一个人像是手握住了她的脖子,让她无法呼吸地感到一阵无力与晕眩,压迫的感觉和逐渐流失的魔力使她没有力气再去捡起掉在地上的武器继续倔强下去,逼迫着她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的一切。

    铃试着捡起地上的匕首,却发现自己已经握不住刀柄,那种炙热到会灼伤自己的感觉立刻从掌心袭来,让她瞪大着眼睛惊讶与绝望地看向自己的手心。

    昏黑而泛着微光的空间中的那些生物舱突然一个个打开了舱门,从里面走出一个个和站在远方的海德·西奈一样的魔法化成的人形,在一番说教之后一瞬消逝,周而复始,如同梦魇般折磨着她的灵魂。

    “你根本不知道这个世界是怎么运转的,活在那个已经消失的旧时代里,拿着落后的纲领背着荒诞和浅薄的信条,让它跟着你那无法控制的欲望一起走向深渊。你们只能在暗处像老鼠一样咬断电线,让人们心生厌烦。你们中有多少只是为了趁乱想要当投机者的人,我们联邦都心知肚明,他们早就背叛了你们,不是吗?如果你没有在骗自己的话。”

    “我们一直都在战斗,那些街上游行的人,我们已经看见了。”

    “他们都是跟着人起哄凑热闹的一群看客而已,当所有人能从工作中解放出来,然后我们将机器人造出东西卖出的钱的一部分用来安抚他们,让他们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地生活,什么都不用做时,所有人都不会说什么。他们那些落后的思想只会让他们变得贫困和危险。”

    “这地下那些没有人形的矿工,难道就是你说的事情?”

    “这是联邦和穴居人的协议,见识短浅就会让自己蒙蔽,认为自己见到的一切就是现实,殊不知这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我可不准备说服你,但是他们已经在地下生活了数个世纪,当我们开采地下的时候才发现了这些奇异的人。我们教会了他们在地下的一切,他们无法适应阳光。哈,这在很多人的耳中只是一段传说而已,很荣幸你见到了他们,还做到了很多人都做不到的事情。那么现在,你也在这里了,你会发现什么都给不了他们,还带来了血腥与瘟疫。”

    “哼,难以置信。”

    铃感觉到了一股力量在促使着她起身捡起了刀,身上的伤势在这样的一个空间之中并没有任何的影响,她现在只想杀掉眼前的这个人,出于愤怒,出于被欺骗,出于仇恨,出于一直以来积攒的一切。她飞出刀去将那个站在自己的面前自说自话的魔法幻影击散,另一个身影就又从生物舱中苏醒了过来,恼怒不已的她便会立刻挥刀向前,齐腰将它斩断。

    这是无济于事的,仅仅是舒缓了自己的情绪,她却已经无法自已。海德露出了和铃一样凶险的表情,可在其中夹杂着更多的是一种挑衅与不屑。

    你和许多的人,就是你口中的那些人一样容易失控,他们中的一部分曾经,或许靠得住——如果我是你的话会认真考虑的。

    “你没资格评价他们。”

    即使见不到鲜血,铃却感觉得到一种内心涌上心头的满足感,脸上的表情变得开朗起来,身体能够支撑着继续这样“杀戮”下去——如果现在的她还是她,一个逆向生长到像是高中生的女孩那样的话。

    “是啊,我为他们感到不值,一个女孩动了不该动的东西而引火自焚;一个青年因为轻率而坠落;一位父亲为了缥缈虚无的事业而变得像是小孩一样单纯贪心;还有一个,女孩,牺牲了一切,只为在伟大面前屈膝下跪。”

    空间中浮现出了几道螺旋的光,如同丝线般编制出了一片片画面,从中能够窥见一些形状,对于铃来说这些画面她不可能认不出来。艾卡内莉在火焰中背对着看向着她,眼中流露出一股无尽的哀伤;昂森则在不断地下落,魔法构建出的形状让铃为之瞩目;萨格鲁正在用追踪器寻找着他们经过的路径,却在半途被什么吸引了过去,在光亮的走道上走进了一个昏暗的房间,等待他的是角落里毫无光亮的一把将要刺进他心脏的匕首,黑暗将他吞噬。

    “萨格鲁......你们杀了他?”铃望向那个场景愣在原地。

    “是的,他好奇地凑了过来,中了我们的陷阱。和你一样,幼稚而冲动。”

    就在铃准备拿一个幻影泄愤时,那张脸突然变成了萨格鲁的样貌,这让铃迟钝了一下,惊讶地看着,不过很快她就回过了神来,手起刀落地从肩膀上斜砍下来。

    “你真该死。”铃痛苦地咆哮道。一直在大放厥词的海德沉默不语。

    就在同时从铃推开大门来的门口方向,从暗色的边缘处被推进来了一个人,他的一条腿已经血迹斑斑,身上的衣服也沾满了灰尘与血污,背后背着的电锯也掉在了一边。

    “昂森?”铃马上跑过去,昂森痛苦地呼吸着,看见她之后脸上的表情一瞬之间由惊喜变为恐慌。

    “别...别过来!”就在他旁边与人齐高的边界上出现了波纹,一把手枪,和握着那把枪的一截手臂从平面上伸了出来,枪口正对着下方昂森的头,在铃发现之后一闪冲上来准备斩断那只手之前就扣动了扳机,然后烟消云散。

    铃失魂落魄地蹲在昂森的尸体旁边看向边界以外,只有茫茫的白光与暗紫色的边缘,伸手触摸上去只是一面坚硬无比的枪毙。

    她用匕首试了试,削铁如泥的刀也在上面刻不出任何痕迹,接着她的脚碰到了那把电锯,于是她提起来将魔力附在上面,然后用力一拉,电锯轰鸣而起。她对着那个墙壁像刀一样顶在身前刺去,橙红色的光芒保护的锯片和边界的平面之间擦出的是一片片的魔力烟雾,在磨损的同时四周由魔法构筑的墙面开始汇集到那个点上。

    出现了!一个微小的裂纹,铃却也已经几乎耗尽了身上的魔力,逐渐控制不住地向后倒去。这阵钻心的痛让她完全失去意识,她微微睁开了右眼,看见了一片白茫茫的“天花板”。

    扶着墙站起身来,从手心重新蓄能点燃起刀上的火焰。她无比坚定地看向从手臂中拔出的匕首。

    “终有一天,你会发现自己无能为力。”海德惬意地靠在椅背上挑衅地说道,“看得出你想成为那个什么什么魔法御史,于是看起来就变成了现在这样的四不像。可你终究只是凡人,不是什么神。就算带着那个高傲的帝国给你的力量,你也无法逆转一切。叛逆,所有人都将经历这个过程,直到发现自己的脆弱,他们都会像你这样。”

    “什么狗屁道理,我...今天就要带你去地狱!”铃的语气已经快要变成另一个样子,背后突然从身体中展开了蝙蝠一般的双翼,手臂上出现了阴暗的紫色。

    她瞪大了双眼看向上方的海德,把浴火的匕首插进了墙上实体的生物舱里,巨大的能量炸毁了舱机,电路炸裂的火花和火焰并没有威胁到铃。接着她扇动起翅膀,脚下开始沿着墙边助跑,匕首从一整排的舱体上划过引爆出一片一片的火花和浓烟。

    铃一跃而起,右臂顶在前方准备凿破玻璃,将双手上的匕首挥向海德。就在刀尖与玻璃表面接触的一瞬间,裂纹从中心朝着四周迅速扩散开来。两人就在这一瞬间于空中对视,海德的面前是一个双眼猩红,背后挥着由刀片和魔焰包裹悬挂而成的双翼,双手中拿着一把滴落着岩浆,另一把是清冷锋利,仿佛能切割一切事物的匕首;而铃的面前,是一个不屑地看着自己,丝毫没有一丝恐惧的笑面。

    突然的一阵闷响,从裂缝中迸发喷射出无比漆黑的浓雾遮蔽了铃的视线,其中包含着的力量在涌出的一瞬间释放出来,冲击波打在玻璃上振出更多的裂纹,不断增加的裂纹让这种如同来自地狱的黑暗能量开始释放出来,猛烈的冲击让她失去了视线。即使能够通过魔法感知到,可是向外将她推去的力量让相比弱小的她无法抵挡,烟雾渗进了她的体内,像瘟疫一般地折磨她的肉体与灵魂,重重地砸在实验台上跌落在场地的中央。

    限制效果:20%——10%,危险状态。

    铃痛苦地抚着自己的头,双眼恐惧地瞪大颤抖着,她把左手搭在限制器上,祈祷着它发挥作用。限制器闪烁着醒目的红光,然后缓缓地暗了下去,魔力汇集在了她的身边,背后那对与常人相去甚远的背翼开始显露出它真实的模样。

    “求于诸神,诸神无应。然后他们就会寻找他们眼中卑劣的恶魔,恶魔都是十分强大,十分热情的,只是,需要一些小小的代价。”

    铃的头上两边开始隆起,长出了一对夸张的鬼角,可是她的皮肤并没有变成紫色,全身大部分还是保持着铃的那个样子。海德终于满意地站起身来,很自然地从刚才一身的衣装中变成了恶魔的形态,与在公众面前露出的那个只变换了一张按照人类审美的脸的形象不同,现在的他全身都像是从地狱岩浆中长出的火山灰岩一般,皮肤纹理之间泛着点点炽热的红光。

    “欢迎,我的朋友。这里就是为你而准备的。”海德张开双手示意欢迎,说话的声音也变得低沉和充满力量。不过面前的这位自己的“同类”似乎并没有感激他的好意,两眼中迸出凶狠的眼神直直地指向现在高高在上的那个恶魔。

    他尴尬地笑了笑,放下双手来。“看起来,我有哪些地方让您不悦了的样子。”

    “你还准备这样多久?”这个声音可以说是铃的,又不能说是,比原来的声音多了地狱中的回响与沉闷,可是也保留了铃的那种坚毅。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是准备要把地上的那些人都拉下来吗?”

    “如果可以,为什么不呢?”

    “那你真的该死。”话音未落,恶魔铃身后背翼猛烈一扇,整个场地被搅动了起来,金属桌椅中藏着锋利的刀刃朝着恶魔海德飞来,海德抬手一挥,一道有整个魔法空间宽的剑气透过支离破碎的玻璃将飞来的道具斩断打落在地。

    “看来你已经和它融为了一体,很好啊很好,这是脱离小鬼变得强大的第一步。那就陪你玩玩吧,哼哼。”

    铃手中的那把熔岩匕首逐渐吸收魔力变大成为了一柄熔岩长剑,海德甩手的动作结束之后,在他的右手上出现了一柄充满尖刺,缠绕着暗影的巨刃,然后提着它向前踏步迎向正朝着他冲来的铃。

    两人的刀猛烈地碰撞在一起,产生的能量将周围的东西都震开来,在铃准备将武器用力一别将海德的巨刃挡开用另一只手上的那把匕首朝他挥去时,海德的身形就闪到了另一个地方挑衅地看向她,而铃也不甘示弱地瞬步冲去,当抵达那个地点时匕首只挥过一阵风,海德又一次闪到了另一个地方,如此这般几次之后,当铃感觉有些疲惫的时候,海德站在被堆成堆的桌椅和碎玻璃上冷冷地看向下方。

    “不敢和我正面对决吗?嗯?”

    “你还不够强大,真正的强大,是不需要置自己于危险之中的。但是呢,我照样能够随便打倒你。”

    “那就来吧!他将巨剑一挥,从面前向下方的铃挥出一道剑气,铃飞身躲过的同时再次跃起,在比海德稍高的位置迅速向下冲去,交锋打击之中炸开了一片岩浆与火花。铃用左手的短匕作为压制过程的缓冲,多次抬手用熔岩剑重击海德的巨刃和暗能量汇集出的护盾,而下方的海德看起来丝毫不慌。

    铃扇动起双翼,从末端变出一张张刀扇,随着飓风刀片暴风骤雨般朝着海德飞去,而海德伸出左手一握,一道暗影烟雾炸开的能量将那些飞刀都化作了魔力烟尘。下方传来了尖锐的声音,地面上开始出现了滚动呼啸着恐怖声音的锯片,将海德脚下的物品堆直接撞散,像食人鱼一样在下方绕着圈等待着有人落下。

    海德顺势向下一冲,落在地面时巨刃插进地里震出一道波将那些锯片震碎。铃紧追不舍,借着下落的速度投出匕首,闪烁到前端拼尽全力的一次重击打碎了海德的屏障,岩浆几乎就要滴在海德的眼中。

    可是就在两人在空中紧张的角力之间,先前多次的闪现转移中海德已经在空间中的多处部下了陷阱。在周围出现了数不清的虫洞,海德抬手一挥用暗魔法能量稍微将铃震飞出了几米,同时再次闪现到了一旁。当铃拨开遮住视线的迷雾之后的那一瞬间,各个方向的虫洞之中连续地飞出了无数把三叉戟,如同子弹一般贯穿了在空中的铃的身体,无助地凌空摆动着。

    穿透了身体的三叉戟立刻化作了魔力烟尘消散,已经融合恶魔的力量变成恶魔了的铃的人类外表上只有几道像是刮伤的伤口,可是这也意味着她已经失去了许多的力量,已经无法再像那样猛烈地攻击了。

    铃擦了擦嘴角的血,正准备起身再次突袭的时候却突然猛的向前倒去,熔岩剑上的岩浆逐渐流失退变成了匕首。她甚至完全失去了活动的力量,只能倚靠在被废墟之上。

    “呵,卑鄙。”

    “恶魔都是卑鄙的,至少在人类的眼中如此。”海德拔出巨刃之后收了起来,缓缓地走到铃的面前。“可是身为恶魔,就要有恶魔的觉悟。”

    “你知道你害了多少人吗?”

    “你是在为他们考虑吗?”恶魔海德甩手一挥变回了原来的样子。“无论你想做什么,你要知道,你有着恶魔的身份。”

    “你是想叫我离开她,像你一样当‘大吞噬者’吗?”

    海德听到这个词之后突然放声大笑起来。他现在虽然是人形,但是声音和样态依然保持着刚才的那种狂妄。

    “原来你们都还记得我啊,哈哈哈哈,我被人类打败已经不知道多少年了,现在的我已经借着人类重新复活。我们的未来,都在他们的身上。”

    “这就是你用魔法控制他们的原因吗?没想到你还是不长记性,‘疯王’果然永远只能是疯王。我不会让你再得逞的,我从她的身上看见了光明,绝对不会再回到那个地方去。”

    “你看见的只是不谙世事者的冲动。”海德的瞳孔变得深邃,黑暗的魔力烟气浸染上一片黑檀色。“原来你们私下都是这么称呼我的吗?呵,可是你这样说,恶魔终究是恶魔,人类会像我们求助,但他们不可能接受我们。你活在他们的光明中想要追随光明,可是没人会深入黑暗去洞悉黑暗,就连你们,都不知道我曾经为你们做过什么。还是你们都有意地避开了?”

    “你和我们曾经拥有过一切,可是最后你也毁掉了一切。”

    “恶魔的来源只能是人类,我们有我们活下去的理由。”

    “可是我们要的不是这样的方式。”

    海德蹲下身,端详着铃的脸,似乎在为这样一个小女孩感到可惜。

    “是的,可是你已经用自己的行为证明了,那些活在光明里的人,身后总会有一道挥之不去的阴影。要学会控制自己,小鬼。”

    铃听见这样的话之后微微低下头来,她的手上沾满了鲜血,这一切都是为了推倒黑暗的目的而抛弃的。

    “比起你这样满口大道理,想要毒害更多的人比起来,我确实只算一个小鬼。”

    海德听完之后笑了笑,然后起身就是一脚飞踹,重重地踢在铃的身上。铃的身体重重地砸在废墟的石头上,但是目光依旧盯着向后走去的海德·西奈。

    “呵,生气了?你就是把我在这里干掉,也会有更多的人来找你的。我已经感觉到了,你杀死的那些同胞们就在这里回荡着,他们在看着你。”

    铃身上的力量开始逐渐衰退,可是另一股力量开始平复起伤势,重新为铃补充起力量。就连海德和铃都不知道,她的身上寄宿着不只一个恶魔,它几乎已经完全融入了铃的意志之中。

    “你根本不知道我在这些年里从人类身上学到了多少东西,将来我会成为神,然后再回到地狱!”海德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重新坐回了座位上,这一刻的他已经说不清是海德西奈本体,还是那个吞噬者。他在铃的面前再次画出自己的得意之作。

    想打败我,靠你口中的那些,‘群众’,‘同胞’?哼,你们无论怎么样,都做不到一件事情——知道他们想要什么,然后满足他们的需求。他们可不会为了你口中那种美好而苍白的幻想而心甘情愿,所以你已然尝到了背叛和疏离的滋味。我向你保证,他们现在在过着正常的生活。

    他们需要的是一切的享受,当工作是一个既定的事实,一个无法逃避的事实,我们就能在工作之外满足他们的一切。他们需要时间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所以我就节约下了他们吃饭的时间,一口就能满足一天的需要的胶囊也许只有你们在抵制着。我还有各种各样的药,人们的肉欲,精神刺激,善与恶欲,满足……各种各样的欲望我都能够满足。

    你能想到一个小兵是怎么样变成现在你面前这样的吗?因为我知道他们,你口中的那些所谓大多数人,他们都是被欲望支配着的——就连你也不例外!而我,我能满足他们的欲望,这就够了!这样他们在抛弃了理性和思想之后,所有人都会老老实实地工作。

    真正的知识只需要存在联邦的智库里,他们只需要知道他们感兴趣的,需要知道和乐于知道的事情,然后当做所见,所想,所为真实——这也是他们的选择,他们是自己选择被困在这个岛上的,不是我们!我可以告诉你我们的未来,我替你看见的——合理,即正确,强大,即无敌!

    我早已经发现了,他们的心里早已种下了恶魔的种子,所以我现在需要的是让它们生根发芽。他们一直都在朝着我们的方向演变,只是各种麻烦的东西束缚了他们的欲望,现在他们在自发地挣脱束缚,自己在不知不觉地‘堕落’,在沉醉中挣扎,在挣扎中沉醉。他们自己选择的命运,命运早已注定,我只需要为他们引路。

    你是不会想到一个小兵和药贩如今是怎么样做到这样的地步,从天狗到穴蜂,上天入地的。我比你更加懂得人性,人们需要进取,我走在最前面;人们需要思想,我会缄口不言;人们需要劳动,我就不去管理他们;人们需要享受,我能投其所需;人们需要放纵,我把界线打开;人们需要堕落,只要一颗小小的胶囊;人们需要幻想,我……

    这个空间突然发生起剧烈的波动,在空中的魔力瞬间失去引导如同飞沙一般消散,墙壁上的魔法框架逐渐崩溃。那些从墙面上剥离的魔力如同鬼魂一般飞向海德的方向。海德突然停下了聒噪而狂妄的讲话,在他的身后突然出现了一个金色头发的人,就像莱姆一样金色的头发!

    她的眼中在一瞬之间闪过一道绿色的光芒,一只手上握着的尖锐剜刀刺进了海德的脖子里,熟练地像一个专业的刺客不留下一丝活路,连同着从她的指尖汇集导入的魔力。

    那道伤口中喷涌的鲜血,令铃感到愉悦。

    可是当我解析到这份历史时,却发现了两份带有不同内容的记忆云团。

    我个人的推测是铃的身体中那个被海德摧毁意志和身形的恶魔在一段时间后复生,再次夺占了铃的意识,当它回顾这段故事时有意地篡改了一部分。可是这些终究只是一种推测,我有义务将自己的发现和推测展示在世人的面前。

    不过对于这另一份记忆,我更倾向于是铃的一种自我救赎,因为结合之后发生的事情,似乎这一切更加具有合理性。而且,发生的这一切可能是就另一个人主导的一个阴谋,他成功了。

    “把自己的命运托付别人,那些厌恶我们,践踏我们,却需要着我们的人类,多么愚蠢。”

    “你不会知道我们为了这一切做了什么。”

    铃因为愤怒和疼痛而声音颤抖。

    “我只看见了眼前的苟且。你们怎么可能挑战得过我呢?挑战者?”“为了秩序。”

    “在你眼中光明能够建立秩序,可是你不明白,黑暗也能做到,而且比那更加伟大,因为他们黑白不分,这就是我想要的。你不会明白这个道理的,在标榜着自己伟大的时候,我从来没有忘记我背后的那一切,可是我在学习历史时,创造历史的他们早已忘却。”

    海德故作姿态地摇了摇头,接着抬手一挥,空中不断旋转游弋着的阴阳鱼相互融合在了一起,然后像烟花一般绽开来,将整个泛白的空间点成了一片灰色。

    “你希望我放你走吗?不只是在问你心中的那个恶魔,而是你,一个看起来无辜的小女孩。不要在逞强了,你比你想象中的要弱小。”

    “呵,我可不敢相信你的好意。”铃的眼中闪过一抹猩红,接着逐渐恢复了正常人类应有的眼眸。

    “我从来不说谎,当然,我是恶魔,所以如果你同意的话,我希望你能付点小小的代价。”

    听到这话之后,铃警觉地看向高处,她已经恢复到将将能站起身来。“

    “你可以继续做你要做的事情,走你以前的路,可是你不能再对我抱有想法。我不想因为你糟蹋了我的生意。”

    “我宁愿死也不会为你做事。”

    “都说了别逞强,做一切事情的前提可是活下来。”海德并不在意地抠了抠手指甲。

    “你这是把我当成你的工具,让我服从你们布下的黑幕,我讨厌你们的政治。”

    “我也不喜欢,没人想要勾心斗角踌躇度日,为了维持一切而殚精竭虑。可是人类教会了我许多,当你走到我这一步的时候,就不得不要考虑那么多事情了。”

    “你活着就是在危害秩序。”

    海德听完之后再次无奈地摇了摇头。

    “恰好相反,我建立了秩序,所有人在秩序下活着,毫无怨言。而你,才是秩序的破坏者。你们想建立你们幻想中的秩序,可是你应该做不到。生于不义,死于非命,你们本应该在出生的那一刻夭折。”

    铃轻哼了一声,玩转着匕首朝着海德走来,他毫不在意地俯视着铃,只要他愿意动动手,这个逐渐失去力量的小女孩就像是纸一般会被风吹走。

    “可是,我至少活到了现在,不奢望永生,但是也不会屈辱地去死。”

    无论如何,两位恶魔与人之间对话的结果是确定的,即使后一种记录中铃选择了不,她依然活了下来。

    乔可以超乎自身能力的范畴突破了魔法屏障隐身着进入了这个空间,用尖刀残忍地刺进了海德的侧颈。

未名之城(十四)

    可是凡人的力量终究趋于软弱,从乔可体内涌出的魔法并没有完全地控制住海德,海德开始重新化作恶魔,那股力量抵抗住了严重的损伤,他伸出右手牢牢地抓住了乔可的手臂将它拔离身体。几乎在那一瞬间,乔可的魔力蒸发殆尽。即使是把自己搭了进去,那些游魂能够给予的力量依旧不够。

    她的意识也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身上,脆弱的她无力抵抗海德的角力被直接推到了墙角。

    现在乔可无比地害怕,沾着鲜血的剜刀被甩到了远处,而海德调动魔力止着自己的伤就要站起身来。她看见了那个黑檀色的双眼,如同恶魔般盯着自己。

    就在这时,一道月明般的刀光击碎了远处破败不堪的玻璃,直直地朝着海德飞来,从破裂的玻璃里喷出的黑烟中闪出了一道人影,她躲过了身后窗外发生的爆炸,将匕首深深地刺进了海德的心脏,她看向海德的尸体,朝着海德的尸体一顿乱扎,鲜血直接溅到了她的身上,脸上。带着魔力的刀刃几乎已经杀死了他。

    限制效果12%——60%

    逐渐冷静下来的她取下了脖子上的钉套,在已经溃烂不堪的心脏处钉了进去,接着她似乎并没有解气,飞身下去背上电锯准备做更加残忍的事情。乔可这时已经完全恢复了意识,害怕地在一旁看着眼前这个可怕的金色头发的女孩做着可怕的事情。

    铃这时瞥见了缩在墙角的乔可,慢慢地走上前来。

    “你是……谁啊?”

    乔可紧张到说不出话来,这时摇摇欲坠的魔法屏障最终垮了下来,察觉到情况不对的守卫就聚集在门后准备突袭救援。

    “我会带你离开这里的,快过来!”铃大声地朝着乔可喊道,乔可依然处在余悸之中,于是她拉起了乔可的手,直接拉着她飞在半空中跳到下方,准备从大门处逃生。可是刚才的破坏已经触发了应急报警系统,整个房间开始朝着上方飞速运转着,眼前是岩洞峡谷高处一整片的猩红色,温度越来越高,上方就是……人造太阳吗?

    乔可终于回过了神来,猛然发现自己和铃就站在房间的边缘,下方是交错的矿车轨道和向上方飞行的穴蜂和喷气飞行守卫。

    铃看了乔可一眼,乔可冷静地点了点头。于是两人纵身向下跳去。

    站在通向原来位置工作间的台阶上,一个穿的和海德·西奈一模一样,就连那张狂妄和思虑的脸也别无二致的人抬头看向上方正在沿着轨道飞速运行的房间。他收起腰间的手枪回头走了下去。

    “报告,第四工作间传动系统和应急处理熔毁,随时可能坠落!”

    “那就快去通知上层。”

    他继续低头往前走着,缓缓取下脸上的面具收进衣间,心中思虑万千。

    “所有作战单位,红色警戒!”

    走投无路的两人从百米高空向下坠落下来,下方是一片广阔的空间,可现在她们即将“着陆”!

    正下方就是几条在空中交错的矿车轨道,维修工人看见上方像是陨石一般向下坠落的影子立刻吓得逃开来。就在乔可以为自己将要摔成一滩肉泥时,突然身体下方感觉被一个网状的东西兜住,被直接吊在了空中,那是她先前见过的,在电梯坠落的时候也能安稳无事的魔力在空中编织出的一道网,如同落水一般溅起了一片水花一般的魔力。

    两人在离地面几米远处的地方随着防护网微微上下起伏,铃马上翻滚下去跳到矿车的轨道上,整条轨道,整个空间中都被闪耀着红色灯光的警报声震得发颤。那些扇动着巨大机械翅膀的穴蜂,还有一级一级从下方跳跃而上的守卫正在从四面八方包围着她们。

    乔可十分小心地也跳下了铁轨,两边都是缺少护栏的边缘,两人就这样沿着不是十分宽阔的轨道奔跑着,乔可害怕地半闭着眼被铃牵着手跑在后面。

    “不惜一切代价,抓捕正在435号轨道上奔跑的两名女性。”喇叭中传来指挥台震耳欲聋的命令声,喷气机动守卫已经登上了这一级轨道,正在朝着她们的身后发射着子弹。

    穴蜂的身上响起了机甲活动的声音,它们的双眼,背部上的金属片收进体内,从中转换出了一条条三五支焊在一起的炮管,闪耀着金属光芒的炮管中央是一个个昏黑的黑洞。一声炮响,从炮管中发射出了细长的,尾部点燃着火光的追踪炮弹,从上方交错的轨道之间疾速飞过,在空中点燃一道道烟迹。一部分的弹道直直地往轨道下方的支撑梁柱奔去,想要炸断她们前方的那一段道路,另一部分则直接快速冲上了上方的空间,然后在空中变向朝着正在奔跑的两人袭来。

    铃早已在炮响声响起时准备好了应对,她瞥见了下面一层的轨道上正在运飞驰着的一辆矿车,在估计一番之后拉着正在害怕地看向下方直直朝着自己飞来的乔可从一旁跳下了轨道。

    她们的身后传来了剧烈的爆炸声,四散的建材伴随着冲击波一起打在了两人的背上。乔可幸运地摔进了矿车,比起坚硬的地面来得更加松软的煤块让她摔得不至于失去意识。而铃则因为冲击波直接震到了后方的轨道上,背后背着的电锯对她的背部造成了巨大的冲击,在上面翻滚了一下之后强忍着疼痛恢复过意识,侧身躺在轨道上时看到了上方直直朝着自己飞来的追踪炮弹。

    她立刻伸手朝着旁边甩出了自己的匕首,直接插进了另一条同一平面的轨道的木制框架上,闪现翻身抓住边缘到了那条轨道上。炮弹在刚才她倒地的地方炸开了花,引发的震动波及到了周围一大圈的空中框架,它们开始不停地脱落零件,掉在下方的魔力网中。编织着那些网的法师开始转向她的方向,如果她继续悬在半空无动于衷的话只会被火球或者点击击落。

    铃望向乔可搭乘的矿车驶去的方向,最后瞥见了她那震惊与恐惧彷徨的目光,接着她就随着矿车消失在了崖壁上的矿洞里。炮弹撞在矿洞的入口处,震动着让上方的石块不停地向下坠落。

    她拔出那把泛着清淡白光的匕首接着向下层坠落,途中她落入网中,在魔法守卫准备动手时起身瞬步逃离了要将她捕捉包裹的网,并且割开了一个守卫的喉咙之后在架起的平台上不断向下,逆着守卫和穴蜂奔来的方向摸索着道路。

    现在整个岩壁外围都因为爆炸和震动摇摇欲坠,她立刻闪进了旁边的一个通道里,趁守卫不注意时割伤他们然后继续向前跑去。

    限制效果60%——23%

    “这边!17号通道!”

    铃无视他们的话语继续向前疾跑着,面前的走道里居然横亘着一只巨大的穴蜂,它直接压垮堵塞了通向外面的洞口,如果不打败和摧毁它的话铃将无处可逃。穴蜂亮出了炮管,铃只身迎了上去,以极高的相对速度从转弯不及的炮弹之中闪身而过,然后将匕首重重地扎进了穴蜂的两眼之间。炮弹直接灌到了两侧的墙壁上将后方的路口压塌,隔着墙体传来了呼叫的声音。

    无比锋利的匕首也只是割开了一小片铁皮,无法造成致命的伤害,也没法打开一个通向外面的出口。铃站在穴蜂上取下了自己背上的电锯,将魔力注入其中,却感觉这股魔力和之前比起来更加地平稳缓和。电锯重重地从机械外壳上切割了进去,然后朝着垮塌下来的砖块和石块上扫去,穴蜂的背后被直接开出了一个巨大的口,内部的电路结构也被直接切成了废铜,在一阵机器的嘶哑声中穴蜂完全地报废。

    铃跳进穴蜂的内部,用电锯在前方不断地切割着寻找通路。锯开穴蜂的背部之后她翻身躲过上方崩塌下来的石块重新找到了出路,面前就有几个缩在墙角,战战兢兢地看向铃的穴居人矿工。她把匕首搭在食指上放在嘴边,对那些人露出了一道微笑,那些人立刻意会地背过身去装作没有看见她一般继续劳动着。

    这时从侧面的洞口传来了矿车飞速运行的声音,到达限位点之后突然从上面甩下来了一个人,那就是大难不死,兜转一番之后抵达这里的乔可。

    压伤手臂的乔可见到铃之后灰头土脸的面部也露出了惊喜的笑容,马上跟在铃的身后往下一个矿洞跑去。在拐角处铃听到了朝这边奔来的脚步声,向后伸手示意乔可停下,然后闪身出去从防弹衣的空隙处两把快刀刺进那些守卫的身体里夺走他们的性命。

    面前是一个悬在山谷之间一侧的栈道,而另一侧则是光秃秃的一片岩壁。两人正要回头朝着矿车轨道里跑去时身后却传来了引爆雷管的声音,堵在那里的穴蜂残骸被魔力直接溶解消失掉,从法师们支撑住上方落下的灰石之中跑进来了一批批的恶魔重装战士。

    铃没有一下子对付这么多人的能力,即使她现在的能力已经激发到了极限,于是两人只能往不知道前路方向如何的栈道上跑去,上方远远地是一片漆黑,从两壁的缝隙中照亮着光,下面是一条流动着的岩浆河!紧接着从上面传来了机械腿敲击地面的金属声,穴蜂已经登陆在了上面的平台上,而远处的栈道上也跑来了持枪守卫。

    铃飞出匕首,飞速翻滚着的刀片直接贯穿了第一个人的身体,铃立刻闪到了那个位置上握住沾满粘稠血液的刀柄直接迎面挥刀砍透另一个守卫的侧身,左手死死抓住最后一个拿着电刺枪的守卫不让那个会一下让人失去意识的枪头碰到自己,一番肉搏之后铃割开了他的脖子,守卫拼命向前扑来却让枪头破坏了围栏的结构摔下岩浆河去。

    很快后方栈道上的一组守卫立刻朝这边射来了震撼弹和催泪弹,铃没有从动作中回过身来便无法站稳地要摔落下去,幸运的是她的左手抓住了破损的栈道边缘,而身上的魔力已经不再足以让她那样继续灵活地移动。

    乔可从在墙上炸开的弹雨之中跌跌撞撞地跑到铃身边想要伸手去救,而顷刻之间催泪弹在狭窄的空间中炸开,后方也传来了紧张急促的脚步声。铃用右手将匕首扎进钢块里,左手伸上去抓住了乔可,可是随之而来的震动将两人都震下了山谷。她们很快就会融进这片岩浆之中,失去一切。

    铃在空中抓住了乔可的手,奋力挥刀扎进了坚硬的岩壁上,想要驻停在石墙之上,可是几乎垂直向下的空间是不可能做到这一点的。整个山谷中回荡着物体坠落溅起岩浆的沉闷声,和金属切割石块的刺耳响声,铃又一次感觉到了手臂炙热烧伤的感觉。可是她一定要活下来,还有自己手中抓着的这个人,她没有抛下她的理由。

    于是她在短短的时间里试着做一件自己只在想象中试过的事情,那是她对着偷来的书学习穿墙魔法的时候瞥见的一丝内容。这样类似的魔法能否互通,她没有一点头绪,可是现在的状况让她只能放手一试。

    通过身心调整将魔力汇集到手上,然后顺着匕首传递到岩壁上,她感觉到了一种将自己粉碎的力量反馈在自己的身上。有了反馈,说明魔法有了生效的可能,现在只有这个方法能救自己,她在记忆中寻找着魔法传递的目的地,如同拨开树叶逃离密林一般地在意识之中找到了自己的钢铁花园,现在只能希望这能成功,这是第一次,千万不要是最后一次。

    可是我手中握着的这个人,我能救她吗?铃的脑海中闪过了这个念头,她望向位于自己上方的乔可,透过眯起眼的眼缝中看见了她微微发着绿光的双眼。

    在那一瞬间身体凭空消失,意识与身形一齐失去,完全被打散化作一道魔力流打进了岩壁的内部,然后岩浆发出的光在视线中突然熄灭。

    最后当铃浑身疼痛在基地的空地上醒来时,天空阴沉沉地,正在下着大雨。

    “他们已经超出预计时间太多了。”贺刚在门口焦急地来回踱步,自言自语道。

    “你觉得他们会平安回来吗?还是会少一些什么。”“药”坐在轮胎上,手中忍住拨动琴弦的想法。

    贺刚一言不发,可是从他的眼中能够感觉到一种悲哀与绝望感。

    “以前也有过这样的事情吗?”

    “没有……没有,这还是第一次,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意外。”

    “超过了……一天啊。”“药”低头喃喃道,不过他似乎只是因为没人与自己一起演奏而郁闷着。

    天边即将天明,可是傍在太阳周围的乌云预示着降雨的到来。“你应该休息一下。”

    “我……说不定联邦的人马上就会发现这里,我不能睡!”贺刚的眼中已经布满了血丝,如果不是晚间“药”的到来,他几乎会被自己的忧虑给击垮。

    “你应该离开了。”“药”不紧不慢地说道,给了贺刚一个建议。

    贺刚来回地踱步,低头用已经混乱不堪的大脑思考着,然后回身看了看昏暗的屋里。

    “对,你说的对,我应该离开了。”他别扭地表演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和动作,“药”的猜测是正确的。

    “你不该属于这里。”

    贺刚没有回复,马上冲进屋里开始收拾起自己的工具和行李,还带上了艾卡内莉的照片和塞进去了几件她的衣物。

    “你呢?这里没有别人了。”背着沉重的包裹往山后的小径离开的贺刚问道。

    “随风而起,随风而止。”

    这时刮起了一阵清凉且伴随湿气的冷风,暖季已然过去,新的季节即将到来。这阵风止息后,两人都从这片有着许多故事的地方消失了。

    “看来,我以后还是得注意一下了。”海德·西奈在电话中这样对希诺说道,“那个工厂和下面的人怎么样了?”

    “受损的主要是上中层的运输系统,现在正在重新建构设计。”

    “不错,处理地很不错。记得帮我安排一个魔法康复师,那个人的魔法真是害的不浅啊。”他抚着自己的右侧脖颈处,那里并没有任何的刀伤痕迹,因为这几乎已经是另一副身体。他已经记录了自己的所有身体信息,包括大脑中的那些,现在另一个自己正在培养液缸中沉睡预备着,而且那两个小家伙没有完全破坏掉自己的传感器,真是失策。

    现在的他已然丧失所有魔力,这件事不能让除了负责这件事的希诺之外任何人知道,恶魔需要一个维持自己地位的力量。他依然是拥有着联邦最高财富和地位的人,可是他想要的还有更多。

    哼,恶魔的力量,可是这个世界上最好找到的。这件事交给自己的司机兼实验员野田去处理,希望他能有进展。

    挂断电话后他很快就投入到日常工作之中,那是远在石油之国和雷霆领域之间的一个独立国索要的一份外派联邦战斗员的名单,他要为此做下决定。

    “梅斯特·乔可。”他对着这个人的形象发了一小会的呆。

    那两个人好像都是金色头发的女孩啊。他这样想着,但是很快拨散了自己的疑云,世界上金色头发的人太多了。

    海德的印象中并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传感器的损伤稍微影响了一下近期的记忆,他只记得那个自己的手下败将,据报告说是跌下了岩浆河。也许是新晋提拔上来的一个特种人员吧,于是他继续点着结合自己印象认为比较可靠的人选,和另一个大军阀交往,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当然更多的是为了利益。

    而希诺也是在昨天亲自为梅斯特·乔可在雇佣兵会所重新确认了一遍信息,完成了这一单契约,乔可也荣膺越级晋升的待遇,只是现在处于失踪的状态。他应该为此而负至少一点责任,至于多少,他并不清楚。他现在想休息一下,比如,去不远方见一见那位自己认的义母,稍微摆脱这副面具的束缚。

    根据目击守卫的描述,两人坠落进了17号通道外围的岩浆河里,可是在空中消失了身形。也许是与坠落的山石的影子混淆在了一起,而且掉进星球深层岩浆里的东西,怎么样都难寻踪影,可是希诺并不认为这件事情就会因此结束。

    自己的中介被意外杀害,导致那两个新人的行动失利,不过却也间接推进了自己的行动计划。野田告诉了我那个恶魔已经失去了一个维系魔力的身体,需要很长的时间去调理恢复,只要那群家伙的研究不会有什么意外进展的话,这将是又一个机会。

    至于那两个人,在无法确认死亡的前提下不应该轻易做下决断,不然就会像那些组织一样死灰复燃。

    想到这,希诺手中沏茶的茶壶将茶杯注满到溢了出来。如果自己在那时果断一些冲进房间完全破坏掉海德·西奈的身体的话……一切都始于意外,看来自己需要提升的地方还有许多,不要灰心,一切都有机会的。

    这时希诺的脸隐隐作痛,像钻进皮肤的臭虫一般疼痒,不得已卸下了这副面具,看来需要补充其中的魔力了。他需要靠着这些东西活下来,这是一种悲剧,也是一切机遇的前提,反之亦然。

    “要来杯红茶吗?”

    他坐在镜子面前对着自己举起了茶杯,镜子里的人面部飘忽不定。

    “近日原先被剿灭的恐怖组织‘瑞贝尔’残余成员再次针对生产设施与生活区域发动了恐怖袭击……”

    “他们又失败了,诶,为什么要说又?”眼镜上粘满高科技层片的男孩说道。

    “必然的事情,他们就是不懂。”抽烟的大汉有些郁闷地掐掉抽了一半的烟。

    昏暗房间的房门突然被打开,一个拿着沾上了一些泥的传单,戴着有些夸张墨镜的女子走进了屋里,有几个正在电脑前埋着头的人稍微抬了抬头,接着去做自己的工作。

    “海德·西奈又一次连任了议员代表。”

    “去他的,议员长万寿无疆。”

    在旁边喝着闷酒的几个人比了一个充满威胁和恶意的军礼,嬉笑着置之无顾。

    “别他妈喝了,我们要换个地方。”

    “听你的,老大。”清脆的碰瓶声之后众人一饮而尽。

    听到这句话,在座的人马上停下自己的事情收拾起来,然后带着打包起的东西从旁边的小窗钻了出去,卸下生锈的下水道格栅弯腰走了进去。

未名之城(十三)(下)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深入地底的压抑感让我窒息,我后悔自己来到了这里。我来到这里的目的是什么?这是什么?一把刀,海德西奈,对啊,我是来解决掉他的——你是来解决掉他的,有个声音告诉我。

    谁?勇作?勇作是你吗?勇作......

    为了这个目标,你已经牺牲了太多。我们明白,我们会助你一臂之力。

    是谁,这些人在对我说话吗?我,我看不见了!只有一点,眼里只剩下红色和黑色了,它还在变淡,不......我好像还能看见什么,地上的这种像是脚印一样的东西,好像是通往那边的......我看见了。

    梅斯特·乔可,你选择了和别人不同的生活,我们愿意为你实现愿望。

    不......这样一点都不好,我还是想普通地活着,你们能帮我吗?

    (窃笑)

    为什么不呢?你一直都在看着别人,尝试躲开别人的脚印。我只是觉得自己做不到,有些羡慕而已。我们看到了你的心,它在活跃躁动着,现在有了一个转机,可是你却在逃避,总在逃避。

    我......做不到的。你已经做到了,一切都像是宿命一般,让我们在九地之下相会。你是谁?是那个魔法师吗?

    他已经死了,一切都是必然的。我在这里也是必然的,因为我们有着同样的目的,那个大恶魔必须死,可是我失败了,最终失去了形体。我想复仇,可是力量给我带来的诅咒让我飘荡在了世间,我的身形已经失去了记忆,忘记了为了什么而战的,于是流着这份记忆的血液重新凝结,意志化作不屈的信念,是信念催促着我一直在痛苦中前行。我们一直在跟随着他,却不能像鬼魂一样惊吓到他,如果我表现地太过激进,他会直接将我们摧毁肢解并且同化成自己的力量。

    “你们?”

    “是的,这里不只是有我,还有许多以前的事业未曾谋面的‘人’,我们一直在蛰伏着,等待着你的到来。只是我并不懂得他们的语言,可是他们和我一样在等待着一个猎杀恶魔的机会,所以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他们在注视着我们,所以我们希望你能助我们一臂之力,为我们报仇。”

    “我……”失去视觉的乔可有些担忧,她现在一直是在这个人的带领下前进的,“我不知道自己做不做得到,现在什么都看不见了。”

    “现在他们已经在帮助着你,你现在不会被周围的任何人注意到,那些有魔法感知的人也只能感知到你是一个微弱的痕迹。隐而无形,你曾经的态度选择了你获得的魔法,而我们也选择了你,你现在就像一团空气一般即使撞在别人的身上也不会被感知到。

    而这也让你什么都看不见,就连自己也是如此,如果我能有更多的时间,应该能够学到更多。现在你只需要慢慢地往前,朝那个目标走去,就不会扰乱附着在你身上提供魔力的我们。我们愿意为了事业献出一切,他们已经有‘人’失去构筑自己的魔力永远地消失了,而我需要为你引路,不能就此终结。

    你会为我们而战的,对吗?”那个声音突然变得有些犹豫与为难,在这样的时候担心地问乔可道。

    乔可谨慎地迈出每一下脚步,仿佛是过于专注而没有听见他说的话。

    “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你也有你要报的仇,对吗?你就是为此而来的,对吗?”

    听到了这句一锤定音的话,乔可也坚定了自己的信念。

    “请告诉我,我应该做什么。”乔可露出了她从来没有过的表情,一副充满憎恨,愠怒而坚定的表情。

    “随机应变,在需要做什么的时候做出最合理的决断。现在你需要做的就是谨慎缓慢地朝那个方向走去,这样他们才不会与你脱节。现在的我也十分着急,对于我的一切来说十分重要的人已经来到了这里,他们现在正在受厄,可是我已经犯下过一次错误了,不应该再犯第二次。”

    就这样,乔可在地底世界里穿行着,她能够听见周围人或懂或不懂的说话声,铁镐敲击矿物的声音,铲子铲地的声音,水晶矿破碎的声音,紧张的号令声和脚步声,上方矿车呼啸而过的擦轨声,沸腾的水声,土拨琴有节奏的敲击声,人造太阳运行的机器声。她现在在从一个传说中的国度穿行而过,如果有人能够见识到,那将是一场人生不可多得的人生体验。

    “长途漫漫,我们来聊聊天吧,你是有什么样的故事,最后来到了这里?”

    “我可以说话吗?会被发现的吧。”

    “刚才的你就是在‘说着话’,当然那是通过心和大脑传递到我这边来的,现在也是这样。”

    “我……没有什么故事的。”

    “每个人都应该经历过或多或少有趣的事情,哪怕是让自己尘封的内心稍微愉悦一下的事情也是值得说上一句的。”

    乔可想到了勇作,却突然扼断了这个想法。

    “虽然不是有意让你难过,那个被穴蜂的导弹杀死的人,就是你的男朋友吗?”那个人还是感知到了一下乔可的想法。乔可不免有些辛酸地点了点头,继续向前走着。

    “唉,真是可惜。那我就来和你讲一讲我的故事吧,别看我现在是死后的灵魂状态,我曾经可是一个反抗组织的队长,带领着兄弟们为了正义和自由而战,也亲自面对过那个叫海德·西奈的人。可惜啊可惜,在那时的我却没有等到支援就冒失地冲了上去,于是就死了一次。”

    “你看起来真是乐观啊。”

    “很多人都觉得死了之后会变得轻松,不过看来确实有这么一个道理。不如说是一个释然解脱的过程,老而病死时抛下了病痛和陈旧的身躯,意外死亡时能够总结自己的教训,现在的我就有时间对自己的以前进行思考了。”

    “人死后都会是这样的吗?我听过那种,就是长辈离开之后会在天上看着自己的说法。”

    “嗯……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可能是和魔法有关的事情吧,不过我也没有见到过自己的其他战友,甚至会魔法的那些也没有见过。当然也许是我的经历比较特殊吧。”

    “那是什么样的呢?”

    “我骗过了冥河的摆渡人,抢过了它的武器和法力,然后划着船回到了人间。”那个声音讲起这件事情的时候有些激动,乔可听到之后也心中一惊。

    “你是……怎么做到的?那……那可是帝国的神明啊。”

    “所以这可能就是我现在这个状态的原因吧,我的大部分的身形已经脱离了现在我的这份记忆,已经认不出他变成什么样的了,也无法再相见。就像是诅咒一般,我虽然已经是这样,可是还是像人一样需要休息,但我不会做梦,我就是梦的本身;我能够说话,将自己的意识传递到别的同类身上,可他们却无法开口,于是我只能终日自言自语;我想要做些事情去解决疲乏和空虚,但是我除了挤出一些魔力之外也做不到更多的事情。

    也许现在的我就是为了自己的事业而暂时存在的,这更像是那个人死后怨恨化作鬼魂的传说,不过现在看来更多的是执念吧——同时还有我牵挂的那个她。令我稍微感到欣慰的是她兑现了曾经的承诺,现在也终于来到了这里。”

    在终于找到了一个能够相谈的人之后,那个人打开了自己的话匣子,从里面取出有趣的书开始讲起故事来。

    “她?还有你刚才说过的他们,就是你的那个反抗组织吧?”

    “是啊,那个摆渡人还有许多的神,他们都不知道人类的意志还会强大到冥河都无法洗净的程度。我想要完成自己未尽的事业,当然也是想要回去见她。”

    “你们的感情真的很好呢。”乔可回味起和勇作的一点一滴,可是两人也有过约定,当时只是像讲笑话一般提起。

    “如果哪天我们中有一个人突然死了,另一个人应该怎么办?”经历着人生低谷的乔可侧身问勇作道,把手搭在勇作的身上将他抱住。

    勇作看向窗帘缝间照进房间里映出一条线的路灯灯光,想着安慰乔可的话。

    “如果是我的话,我会忘掉她,然后找到下一个值得去爱和保护的人。”

    乔可听到之后有些小生气地想要捏疼勇作的胳膊,但是转念一想之后还是松开了手。

    “如果我这样做的话,你会不会以为是我不在意你的意思?”

    “不是,我只是觉得你……太伟大了。”

    那时的她只是想要一段简单而普通的爱情,有些无法理解勇作的意思。可到了现在,是乔可需要做这样的选择了。

    那个人并没有感知到乔可在脑海中回想的事情,只是沉醉在自己所讲的故事之中,在故事里当一个有趣的角色。

    她的故事该从哪里讲起呢?那是她因为叛逆而不服教化逃离父母背井离乡,躲在船甲板下离开故国来到这么一个小岛的开始。这片岛上有着很多人都说不清的吸引力,有意和无意间地吸引着外面的人到来。

    不管她有没有听说过这么一个地方,在阴差阳错之间她还是走上了另一条路,叛逆,这是最好形容她的一个词,她的未来也由此而改变。

    获得了一个假身份之后她靠着加入各种各样的社会团体为生,可是她似乎总是会招来不幸,比起其他人来说她更加地好动,喜欢去忤逆别人的想法去按照自己的意思去做各种各样的事情,给许多的人带来了麻烦。同时她还特别具有侵略性,喜欢用自己特别的交往方式和别人交流,往往引来别人的不快。

    在他们的口中她是一个自私和暴力的女孩,可是在我的眼里就是另一个样子。我是在大学的时候认识她的,她其实内心里是一个内向的女孩,而且十分不善表达。那时她就表现出了对现实的不满之情,对于社会乃至世界上绝大多数的事物都有了怀疑和想要改变的想法——我也是如此,看到人们沉迷享乐无法自拔的时候,我想要逃离他们。

    所以当莱姆大人逃出南泽的沼泽建立“瑞贝尔”的时候,很多的人都加入了他,包括我。

    在地下游击时我在一条下水道排污口找到了一个像是生锈报废的金属块,擦去上面的污泥之后才发现那是一个用十分特别的材料铸成的武器。它太重了,于是我只是把它放在自己的床边,可是有一天我却发现它在呼唤我,我无法不带着它一起行动,否则我的战友们就会将失去意识的我抬回床上。

    那也是我接触魔法的一个契机,它一直塞在我的防弹衣和内衣之间,沉重无比,不过也幸运地为我躲过了几发射向心肺的致命子弹。后来有一天它突然从我的床头消失了,我也感觉到一种奇妙的感觉——当我“呼唤”它的时候,它就会从我的手臂上出现——它长在了我的手臂上!魔法真是奇妙啊。

    再说回她的故事,她一直都是那样不服输,倔强,一种不能说是高傲的性格让她认为自己可以对付一切。我和她在大学里认识,因为我需要为组织物色人才,她的身手十分地敏捷——尤其是穿梭在涌向食堂的人群中时——自然被我注意到了,也是我第一次见到这样一个外表可爱但是性格夸张的女生。

    我和她提起了“瑞贝尔”的事情,她很爽快地就答应了下来,莱姆大人也接受了她的入团请求,很快就融入了组织活动。那时的她已经被从第七个社会组织赶了出来,所以比谁都要卖力,很快就获得了莱姆大人的欢心安排为贴身侍卫

    在决斗的时候她拿着莱姆大人交给她的手枪,于是就自信地以为胜券在握,还说会故意射偏打在我的手镰上,在我的面前玩弄起枪来。哈哈,我喜欢她这个样子。不过不像那部电影里的场景,她确实敏锐地在我冲到她面前时先开了枪,也确实打在了我的手镰上,可是却被比她更加迅捷地冲到她的面前,为她削去了多余出了刘海的我惊讶到了。

    她也第一次尝到了失败的滋味,并且在一段时间里一蹶不振需要我陪伴在她的身边安慰她——这样看起来,她的性格真是单纯可爱啊。

    这已经不是枪炮胜于刀剑的时代了,我为她点开了魔法之门,可是我并不能教她怎么获得和运用魔法,只是讲了自己的这个故事,于是她真的就从不愿告诉我们的哪个地方获得了两把附着着魔力,和封印着恶魔的匕首。

    当我们开始由地下转移到地上工作的时候,她的软肋就已经暴露了出来,多次仗着自己的能力抗命和脱离组织行事,在加速推进计划的同时也为组织带来了更大的损失,而且她的性格也注定她无法与组织的其他人交好,除了我。在一次致命的失误之后她就被调离了莱姆大人身边带着自己的小队在外游击。

    而恰好在那之前我也因为这样急于求成而殒命,也许就是这样刺激到了她吧。所以我才会在死的那一刻想要回来,否则没有人约束的她不知道会是怎么样的情况——可是我只成功了一半,只能在一边看着她为自己的一时冲动而暴露战友,而后戴上那个削弱自己魔力和情绪波动的限制器。

    “等等,这个意思是说,你一直陪在她的身边吗?”

    “是啊,我已经失去了大部分的魔力,光是维持形体就已不易。为你指路可能会让我从此消失,不过这也许是必由之路,就像披在你身上,像是隐身斗篷的他们一样。我也这样伴随着她“生活”了许久,有的时候我却会避开她,因为看着她失落伤心或者暴躁发怒时却无能为力的时候会令我十分难受。”

    乔可想起了勇作,也许他也会一直陪伴在自己的身边吧,可是这种无法触碰到的情感,会让自己为此束缚多久呢?

    “她现在就在这里。”

    “这里?”乔可心中一惊,而那个人的声音则变得紧张急躁起来。

    “就快到了!很近,很近,没有人注意到你,只需要让身体接触到这片魔法屏障,穿过它,那个人就在墙后坐着。”

    乔可穿过了魔法构建的墙壁,就在这时她突然感觉意识被夺走。她掏出了藏在右手衣袖下的剜刀,它已经有了温度,然后在海德·西奈意识到什么回过头来时,乔可左手中释放出了麻痹意识的魔法,然后右手中的剜刀狠狠地朝着海德的脖子上抹去,鲜血喷涌而出,魔力顺着手臂直到剜刀注入海德的体内,让他的表情变得痛苦万分。

    当仇恨化作利刃刺进仇敌身体中时,此刻没有任何自发的力量能够比拟。

未名之城(十五)

    铃感觉头脑昏昏沉沉的,这可能就是贸然施法的后果。“你没事吧?”她看见了淋着雨靠在桌边的乔可,就像睡着了一样,脸上的表情并没有那么痛苦,给了她心底里一股安慰。

    她勉强地维持着平衡冒雨朝那边走去,可是在没有几步的时候突然脑袋中像是瘤一样的东西突然炸开,充血的感觉从大脑往下迅速弥漫,意识在一瞬间突然涣散开来向前倒在了乔可面前。

    “她生下来仿佛就带着一把上膛的枪,一下不落地打碎每一个美好的期望。”

    那个声音还在......它在我的脑海里响着,头,有点晕.....乔可试着和那个声音对话,可是彼此之间的连接似乎变得十分脆弱。

    “我是在做梦吗?好像做了一个恐怖的梦。”

    “在梦中意识到自己在梦境中吗?嗯.......我无法久留,构建我的魔力开始瓦解消散。”他的声音开始变得缥缈,从他的声音中能够听出他在挣扎,这种逐渐消失的情况无法挽回。

    “你......怎么了?”

    “代价,救你们出来的代价,你可承受不住她用自己没有学会的魔法。至少......你活了下来,我也找到了你们,她果然是要回到这里。”

    “这里是哪?”

    “她会告诉你的。时间紧迫,你知道为什么我要和你讲她的故事么?”

    乔可不解。

    “她的鲁莽和嗜血既像与恶魔共生的结果,又像是与生俱来,她不怎么会说话,表达自己的情绪。可是我不愿见到的是,她终将为此付出代价。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了,她害死了你的男友。”

    “什么?”

    乔可听到这个消息时猛然惊动了意识,几乎就要从昏迷中醒了过来。

    “她擅杀了那个和组织有矛盾的魔法铸匠,也就是让你们暴露的原因。唉,不止一次做出这样的事情了,一意孤行,直来直去,不懂变通。所以莱姆大人后来同样交给了我一把枪,让我去解决掉铃这个‘祸患’。可是我一直找理由拖延着,期望她能在摧毁我们之前带我们取得胜利,直到我死的那一天。我没有了什么期望,也无能为力,只是想把一切都告诉你,让你自己做出决断。”

    乔可静静地听着那个看起来满腹牢骚的声音,心中为听到这样一个摧残人心的故事而感到难受,也是为了自己难过。

    “在我眼中,她可以是恶魔,也可以是天使,但她的一切都太捉摸不定,我试着将她引上正轨,但是时间还是不够,远远不够——而且,她手上的有罪与无辜鲜血太多了,这让她体内的恶魔获得了滋养。你马上就能从魔力震荡中恢复过来,她就在你的面前,生杀予夺,取决于你......”

    声音逐渐远去,也许这个声音还有更多的,无穷无尽的话想要嘱托,可是现在也化成了一片虚无。

    突然一道光尘散在了乔可的脑海中,如同精灵之树下祈祷受到感发一般的感觉,接着那道光尘摧毁了眼前的一片黑暗,从不断破碎出现的一道光逐渐像雏鸟破壳一般剥裂开来。乔可眼前逐渐出现了光,听见了雨声,感觉到了寒冷。一个和自己发色一样,看起来比自己要小一些的女生倒在了自己面前,手臂上的烧伤在雨水中呲呲作响。

    乔可现在思绪凝重,面前的这个人害死了勇作,颠覆了她的生活,所作所为和杀人魔相比简直毫不逊色,可是她看起来又像是另一个样子,和她在路上短短的邂逅中感觉又是另外一种样子,让她对这个人有了些印象......现在的她,究竟是恶魔,还是一个正常的人呢?

    很快她捕捉到了刚才在忙梦境中的那段声音,那是一种......责任吗?乔可拿不定主意,可是内心中的善意让她下意识地认为不应该让她再这样被暴雨淋着,吃力地将她拖进了旁边的铁棚屋,那里正好有一张床,整个房间也有一些简单的电器,看起来是一个工匠的房间。希望不要被人发现。

    将她拖上床,盖好被子之时突然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那是她的匕首,就是靠着这个做出那些常人都不敢想象的事情的吗?在将它捡起来的时候,确实感觉到手中流过一道暖意,像是在提醒着什么,而自己离她只有一米之隔,如果要解决掉她的话简简单单。

    她应该为了自己,为了勇作,为了更多人手刃掉面前这个刚刚舍命拯救自己的人吗?乔可现在的内心十分彷徨,抉择的天平在脑海中摇摆不定。她甚至在一瞬间认为自己没有能力去做这样的事,即使面前的这个人虚弱不堪。

    这时她完整仔细地观察了那个人的脸,表情十分地痛苦,现在的她十分地虚弱。虽然左眼上有一个十分骇人的小装置,但是这张眯起眼的脸,金色的头发,加上那个声音告诉自己的描述。她是......铃?

    与自己印象中两年前不太一样的是,她似乎变动更加年轻了一些。突然一道幻觉闪入了她的脑内,她看见铃的脖子上流出了殷红到发黑的血。乔可害怕这些,不由自主地刺杀海德时她就心有余悸,而且那个黑檀色的双眼,现在仿佛就在盯着自己。

    手中的匕首“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生怕此刻铃突然醒过来看见自己如此,她离立刻跑出到来门外的屋檐下,靠着铁墙坐在地上看着眼前沿着屋檐滴下来的水流。

    已经都......结束了吗?雨水落在铁板上的声音让她有些心烦意乱,她几乎在一天之内失去了一切,现在却要和这个可以说凶手和旧识的人呆在这样一个不知道什么的地方。

    她想回去,可是又没有那么想,因为不知道这样做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也许在外面两人都成了大红色的通缉犯,传说中的传送门警察的天网也许就在各处清扫着两人的痕迹。嘛,怎么样都行了,就先这样吧。

    乔可长舒了一口气,接着打了个哈欠,高强度的活动让感觉有些困了。她走进旁边的几个房间看了看,只有私人用的睡袋和一架光秃秃的床板,思考再三,为了照顾铃的话还是睡在她的身边吧。

    她望了望陌生的天花板,然后缓缓闭上双眼。感觉被单有些单薄,还是......有一些温暖的。

    精灵据说是一个思维和感觉敏锐的人种,仿佛有着能够预知安与危的能力,所以乔可突然从睡梦中惊醒过来,眼前如刚才梦境中那个披着斗篷的侠客出刀拯救了自己,可面前的铃却是右手拿着刀悬在她的心脏上,左手压在她的肩旁。

    “你是谁?”铃冷冷地问道。“乔可,梅斯特乔可,你不认识我吗?你是铃,对吧?”乔可慌乱地做着答,铃手中的匕首晃荡了一下,然后没什么反应地起身下床穿鞋,可是突然就身子向前倒去勉强支撑住墙壁保持平衡,小屋如同要被推到一般脆弱发出了晃动的声音。

    乔可连忙把半失去意识的铃扶回床上躺下。

    “可恶,可恶......”她听见了铃嘴中微微发出的声音,感觉有一些心疼。铃现在的状态和境遇非常地差,乔可也是,她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现在感觉肚子有些饿了,可是也看不出这里有什么能吃的样子。

    乔可没有亲自下过厨,但还是走进了厨房里,看见冰箱里有一些没处理过的花椰菜和冻肉,还有很多大包小包的生食,窗台上摆着琳琅满目的调味罐,她有些不知所措。站在窗边看向屋外的雨景,雨下的越来越大了。

    从这里能够看到快要泡在雨水里的大门,骤然刮起的狂风让这间小屋变得摇摇欲坠。这时她注意到了远处的那个方向似乎有一抹不一样的颜色,一个披着淡黄色雨衣的人似乎就在门后,又好像是自己看错了。

    “滋滋滋滋,叮铃~”突然身后的墙上传来了震动和响铃声,那好像是一个电话,应该是传呼机吧。她小心翼翼地拿起话筒凑在耳边,却突然意识到不去管它,装作这里没有人存在是更好的一个选择。

    “您的外卖到了。”传来了一个年轻的男声,是外卖快递员吗?不,这可能是陷阱,这样的地方怎么可能有人送外卖来啊!乔可的手心渗出了汗,心绪很快就被恐惧扰乱。刚才就不应该拿起这个话筒的,现在已经接通了,就没法假装这里没有人了。

    “对不起……我们好像没有定外卖。”

    “是吗?”他稍微有些惊讶地回答了之后便不再能听到声音,乔可马上回头朝着窗外的方向看去,那里那个雨衣的颜色似乎已经消失了。正当她想要长舒一口气时,突然一个淡黄色的身影从眼前的窗台边掠过,首先的是闻到了一阵熟食的香气,一个披萨盒子摆在了空的花盆上。

    乔可一时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状况,而房子里已经传来了有人来访的脚步声。她拿上披萨盒马上出门去看情况,只见门房里坐着一个脱着雨衣,身后背着一个和他的体型差不多大的吉他的男子。

    “你是……”乔可对这个人有一些印象,可是一时之间突然想不起来他的名字了。

    “‘垃圾’,就这样叫我就行了,当然有人称我为‘药’,那些都无所谓。”

    他脱下沾了雨水的外套,倚墙放下吉他之后抬头看向乔可,这时她才注意到这个人的眼瞳是与众不同的,泛着一种淡绿色的光。

    “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行无所止,风止于此,所以我就到这里来了。”

    他起身绕过乔可走进了厨房里,打开冰箱确认了一下,从里面拿出了两袋面条和几片花椰菜和冻肉,然后在炉灶前确认了可以点火之后开始熟练地煮起饭来。看起来他对这个地方十分熟悉的样子。

    “这个,我真的可以吃吗?”乔可感觉实在有些饿得受不了了,厨房里传来的香气就已经让她有些失去了抵抗力。“我会还你这一份人情的。”

    “请便,我并不需要这种牵制我的东西。不过最好也和铃分一些,如果她醒来了的话。”

    乔可听到之后点了点头,抱着散发温热的披萨盒走了进去,铃正靠着床头坐着,透过窗口看向远处的山。她并没有回头看向走进房间的乔可,不过从她皱起的眉毛和微微向下的嘴角看得出她现在有些难过。

    她有些本能地想要远离面前的这个人,可是另一种本能让她靠近。乔可坐在近处的床边,铃无动于衷,于是她坐到了远处的床边,把披萨盒放在她的腿上。铃的眼一直都是眯着的,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是她似乎又能看到东西。铃微微偏头看向乔可,又低头看着放在腿上的披萨,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因此缓解多少。

    是双手没有力气吗?乔可拿过了披萨盒,揭下一片点满番茄和牛肉,拉出长长酪丝的披萨放在她的嘴前。铃有那么一瞬间微微张开了嘴,不过还是有些抵触地微微偏向一边,嘴里发出“哼哼”的声音。

    “吃点吧,饿着会很难受的。有个认识你的人送给你的。”乔可继续向前试探,而这时铃却突然张嘴一口就要咬到乔可的手指,抓住她的手将剩下的部分吃完,然后从乔可的手上抢过披萨盒。

    “我自己能吃。”边嚼边说完含糊不清的话之后,铃开始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看到铃的状况有些恢复,乔可的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有一些愉悦。在拿起最后一块想要塞进嘴里时,她的动作突然停在了半空中,缓缓抬起头来看向乔可。“你还没吃吧……”

    看着铃有些歉意地嘟起嘴含糊不清地说着,乔可马上摆了摆手。

    “没事的,那个人在帮我们做吃的东西,如果你没有吃饱的话等下还有东西吃……唔唔。”

    正说着,突然一片披萨就塞到了她的嘴里。

    “啊。”

    乔可有样学样地长大了嘴,披萨被有些生硬地推进了嘴里,乔可慢慢地嚼咽着,感觉有些口干之外味道十分不错。

    “我要睡了。”

    铃简短地说道,然后向下一缩又钻进了被窝里缩成一团,只露出一点点金色的头发。这也在暗示着乔可应该离开这个房间了。

    轻轻地掩上房门,乔可坐在了门房的座位上四处张望,尽量克制住自己饥饿的感觉。铃真是个……特别的女生啊,她这样想着,不知不觉目光投在了厨房里正在炒菜的“垃圾”身上。

    “你认识铃吗?”

    “哦?原来她叫铃吗?”他边撒盐边回答乔可的问题。

    “原来你不认识啊。”

    “倒不至于,只是不知道她的名字而已。”

    “为什么你会来这里呢?难道你知道我们发生的事情了?”乔可有些担心地问道,这得到了他肯定的回答。

    “外面现在很危险,你们最近最好还是不要离开这里。”

    “他们知道了是我们惹出的事情吗?”

    “似乎还没有,不过即使知道是你们,他们也不会这么简单地就公开通缉出来。”

    “为什么?”

    “这是很复杂的事情。”对于这个问题也只能点到为止了,他保持着他那神秘的作风不愿意多透露更多的事情。

    乔可撇了撇嘴,低头想起了勇作来。他以前也会像这样为不会煮菜又没钱订外卖的自己煮菜吃,虽然味道十分一般,但是……思绪突然间没有了下文,她突然意识到勇作在自己眼中的印象逐渐淡化。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有这样的一天面对那么多的抉择,勇作的话之前还萦绕在她的耳边,他想让自己忘掉她,她做不到,可是她应该做到,一旦这样她甚至无法在脑海的幻想中面对勇作。他对于她来说是生活中一个重要的部分,现在这部分破碎了,碎片插进了她的心里。他对于自己来说是无可或缺的吗?自己真的能够忘掉他吗?当勇作在脑海中重复那句话提醒自己时她立刻扰乱了自己的思绪,她不想这么快做出决定,甚至无法做下决定。

    “很多人都失去了自己的另一部分,你的他,她的战友和意志,很多的家庭因此破碎。”

    两碗热腾腾的炒面被摆在了面前,“垃圾”自言自语着换下了厨房围裙。

    “嗯。”乔可没有心情去回答他这样有些尖锐的回答。“你为什么知道这么多?”

    “风能到达的地方,我就能去到,而且这种事情只需要简单一想就能知道。”

    “所以我们应该为此做些什么吗?”

    “我可没那样说,现在要做的就是先活下去,无论如何都是如此。如果她身体不好的话就帮她端进去,我也不是很方便。”

    他坐在旁边的座位上抱起了吉他,轻轻弹出几个没有韵律的声音。

    “你知道这把吉他吗?”他微笑着打开吉他旁边的盖子,里面装着一块金属片,不对,那是一块锋利的刀片,上面的颜色不知道是锈迹还是血迹。“据说是那位摇滚巨星狄伦的吉他,不过这只是仿造品而已,而且数量实在不少。传说啊,每场音乐会都会有一个观众倒在这个刀片下,还有说他已经换了很多个人,每个人都是用这把吉他自杀的,荒唐,但是很有趣不少么?现在不知道有多人想着回到那个时代,没必要,真没必要,当然对于我来说确实不错就是啦……”

    乔可听他讲着闲话慢慢地吃完了面。

    “你不吃吗?”

    “吃过了。”

    “行吧。”

    她端着面插上筷子重新推开了房门,这时她隐约闻到了一股异味,是混杂在雨水时节的阴湿空气中的一股血腥味。

    “你还好吗?如果饿了的话就多吃一点。”

    床上并没有传来动静,凸起的被子说明她并没有偷偷离开这里,可是隐约从里面传来了喘气的声音。从泛灰的米色被窝下滴出了鲜血,一直流到地面上,乔可急忙把碗放在一旁走上前去掀开被子。

    铃侧躺蜷缩在床上,双手握住匕首将它刺进了自己的心脏,鲜血从身体中涌出。她的脸上露出了痛苦的神情,像是在挣扎般扭曲和痛苦,这也是她第一次见铃流泪的样子,而她的左眼中流出的,和从心脏中流出的居然是同样颜色的液体。

    “我……我好想去死,可是……我做不到。”

未名之城(十六)

    “恶魔,走过了它的一个周期。”“垃圾”缓缓走进了铃的房间站在窗前,随手翻看着桌上写过的笔记。

    “什么意思?”乔可蹲下身趴在床边,紧紧地抓住铃的手腕,还有体温,她还有救!

    “她当然死不了,这副身体已经不再是她的了。和传闻中的那样,接受了恶魔的力量会对身体产生作用,我也是在做着这样研究的。”他漫不经心地说着有些细思极恐的话,让乔可有些难以回答。“现在她的这副景象出现的原因有二。”

    “垃圾”起身从床的另一边用手助力一跃,在空中划出一道有些优雅的弧线落在乔可身边,同时手中拿着铃的刀鞘,取出那把匕首仔细端详着。“运气不错,如果她是用这把刀刺进心脏的话,可能她就已经死了。”

    “为什么?”乔可俯下身去想要捡起那把匕首,上面有着一道微弱的法力在影响着她,突然的炙热感让她在手中稍微捂了一下才抓住。

    “这把附着魔力的刀,和她的心脏是能量的来源——我是这么推测的,如果两边同时互相伤害,那么就会和那个传说中的恶魔一样只能由自己杀死自己。”

    说着他从已经松手的铃手上拿走了另一把沾满鲜血的匕首,有些令人意外地笑了出来。

    “果然没错,这把匕首上的魔力已经接近消失,而且和你手上的那把东西有着不太一样的魔力。”在他的手上,那把匕首如同余烬一般的铁灰色中微微显露出一星半点的红光,而乔可手上的那把匕首则犹如有一道浅绿色的光在上面勾勒符文图像。

    “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乔可有些无法忍受面前这个人的说话方式了,她迫切地想要知道现在的情况,以及自己要做什么。

    “放心,她现在很安全,只要没有意外的话她会恢复过来。不过我想你肯定很想知道为什么,因为这可能对你来说也很重要。”乔可直愣愣地看着他如同一阵风沙般消散,又重新构造坐在了板凳上,手中把玩着那把魔力快要消失的匕首。

    恶魔学,顾名思义,是一种关于恶魔的学问,虽然有这么一个名词,但是比起帝国的神学和雷霆领域的环星学来说缺少了实体的学习,像是外沿的神秘学一样扑朔迷离。人类从来没有见过恶魔,观测恶魔的也只有寥寥几种间接性质的手段,这是从宗教诞生以来就有的学问,但是如今理论却依旧停滞不前。恶魔似乎在人们的眼中只是一个符号,一种形容,那些恶魔的画像也都是人们根据猜测与臆想中描绘出来的。

    可是我们迎来了全新的时代,在前人描述的恶魔附身的情况随着时间推移以更高的频率出现着。从古至今都有这些情况出现的记载,而如今这种现象却变得更加地活跃起来,让我们更加朝着魔法而非非自然的现象去思考,去观察。

    我们开始冒险地掌握魔法,试着通过魔法来构建与恶魔的联系,去了解他们的存在形式,社会结构,联系方式。但是这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以至于很多的挑战者引火自焚,不过从他们在迷失前的表现和只言片语中我们收集到了大量的记录。

    世界上几乎每个地区都有着这样的记录分布,而且所谓的表现,也无非出人其右。我们并没有见到所谓的恶魔实体,可是很多的人就像是被附身了一样失去理智——不不不,这个形容有失偏颇,应该是,有别于常人。

    在几个世纪以前,人们认为这是一场世界性的瘟疫,经过医学研究之后否决了这样的观点;而在网络兴起之时,有人提出了“模因”的理论,可是这个理论并不能解释很多的事情;随后人类发现了魔法,就像百年前人类所幻想的那样。

    灰色的魔力开始在房间中环绕,在空中编织出的菌毯一般的灰线从窗口和房间的缝隙中流了出去,从地面向上升起将这个房间包裹。乔可的感官也在这一瞬间被夺走,双眼只能被迫地看向面前的这个人为她编织出的一副话剧。

    从拿着石器的猿人到手持长戟的勇士,从架起火枪瞄准的士兵到身上涌动着魔力的法师,每个形象的身后都有着一道比起灰色更趋于黑的暗影贯穿了他们的心脏,然后地面上伸出了枯萎烧焦的手臂。一道光点从这些一瞬出现又消逝的形象中穿过,如同铅球一般砸碎了这一切。

    接着她看见了一些戴着鸟喙面具的黑袍疫医正在为一个人坐着手术,结果从那个人的身体中伸出了触手将他们连同着图像绞碎;一群白袍医生正在围着装在真空罩里的人处理数据,可是一个医生突然被控制一般打开了限制放出了变形的恶魔体,就在他们想要落荒而逃时一个阴险的眼神从门后消失,他关上了门;一群法师像是提线木偶一般尝试用魔法引导着躺在魔法屏障中的那个恶魔人间体的力量,可是其中的一个人脸上出现了诡异的笑容,他正在将魔力引导入自己的身体之中……

    我们在这里停留了许久,而恶魔附身的现象也渐渐被更多地观测到。我们在找着其中的联系,就像所有的恶魔都会用魔法一样,我们也会用魔法,根据有限的观测我们认为这会显著地提高吸引到恶魔的能力。或者说,有别的途径。

    “所以你是想告诉我,她已经是恶魔了吗?”

    当然,不是。恶魔与人的关系比我们想象的都要复杂,甚至有人一度猜想恶魔与人是共用着同样的社会形态,只是人们活在光亮中,在灯光熄灭后,恶魔就会以人们无法观测到的条件下在地面出现,寻找着“猎物”附身其上,就像几百年前人们的认知一样。

    当然,这样更进一步的关系是人与恶魔的融合,就像面前的这个女孩一样。

    她现在是最虚弱的时刻,因为附身在她身上的恶魔已经失去了活力,这把匕首也顺理成章地失去了绝大部分的魔力。可是一个一直都没有被证明的观点摆在我的面前——恶魔是不朽的,就像我现在手上的这个东西一样,它还在散发着热量,如同在呼吸一般,我能感到我的魔力在被缓慢地吞噬着。

    如果是这样,我甚至可以付出更多。

    恶魔和这个女孩都想要活下来,可是女孩的意志已经破碎,这可能也是恶魔带来的因果吧,不然任何人都不可能想到这个女孩在想要自杀之前经历过的事情。我可以告诉你,现在的她是比任何时候都要真实的人,撕掉了倔强和叛逆之后面对自己的无力感让她对自己拔出了刀。

    “为什么……你确定吗?”

    这门学问可是神秘学的一部分。我研习了科学心理学和边缘心理学,然后又自然而然地成为了心术师,直到我发现恶魔离我居然已如此之近。我能看见她的想法,尽管比起其他人被做了更多的掩饰,那就是不属于她的那部分的成果——恶魔已经与她融合,她的掩饰在某一时刻完全揭开,之后思绪中的那一部分就像完全融入了她的意识一般没有任何做作。

    如果我的设想没错,可以说,她现在所想就是那个恶魔之想,所行即为恶魔之行。那么……

    “可是这都是你一个人的想法。”乔可听得不明所以,只能微微叹气。

    我会向你证明的,可能要等到这个恶魔重新苏醒的时候,不过现在看来并不需要那么晚——我的面前可能就已经有了一个新的恶魔。

    “你说什……”

    你想要杀掉她,对吧?

    乔可的意识似乎没有解脱出来,有些愣愣地看向“垃圾”。

    “你想杀掉她,对吧?”“垃圾”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乔可刚下下意识地摇头,可是她的眼中突然闪过一道绿光,像是从她手中的匕首里反射出来的。

    “垃圾”立刻挥手一扬,从房屋的缝隙中吹进来了一阵大风,将乔可手上的匕首拍掉。掉在地上的匕首真的只像是一把普通的匕首一般没有任何的动静。

    “恶魔喜欢趁虚而入,在人们需要它的力量的时候,可是没人付得起这份代价,从法律到个人的心理,再到魔法的规则。”

    他依旧是那副漠不关心的脸色,可是当他绕着床边慢慢向乔可走来的时候,却感觉到了一股杀气。他伸出双手紧紧按住乔可的肩膀,一股魔力如同尖刺一般从脖子以下的各个部分刺进了她的身体。

    “你在被恶魔利用,可是当你在抉择是否要对面前的这个屠夫动手时却暴露了出来。你似乎找到了一个除掉她的理由,可是恶魔阻止了你。”

    “我……我不知道发生什么了。”乔可慌张地看向“药”的眼睛,她紧张地快要哭了出来。

    “这就是我伴随你们左右的原因,都有着一颗容易被恶魔控制的动摇的心灵。请原谅我对你使用心术。”

    “垃圾”向乔可的身体里传输的魔力如同探针一般,在搜寻着恶魔的踪迹,同时洞察着她和铃在不久之前发生的事情。他找到了它,现在,它变得十分愤怒,狂暴地吸收起周围的魔力,然后从铃流淌到地上的血泊中骤然升起,涌动的魔力炸开了在暴雨中已经摇摇欲坠的房屋,铁片和铁板散落满地,“药”也立刻松开捏住乔可的手闪避到一边。

    “你为什么要阻止我们?”乔可意识之中最后一刻听到了那个熟悉的音色,然后向前倒在了地上。

    “我?为什么要这么说?”第一次见到恶魔原型的他依旧是波澜不惊,心中只有一阵的窃喜与压力感同时传来。

    “你骗了贺刚,让他逃走了!”

    “这是他的选择,就连铃都知道这一切都不可能永远维持下去。”

    “垃圾”退向后去绕着那个正在传来声音的猩红色光芒走着,如果他这个时候动手驱散这片魔力,那么一切都会变得很轻松,可是他需要通过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进行研习,为此那些探针已经消耗了他很大一部分的法力。

    “无法理解,不能理解……”

    周围的魔力如同要被吸成真空一般向着中心扭曲汇集,猩红色开始弥漫,如同血液在血管中流动一般向上盘旋浮空构成了一副人体,他的头发是猩红色,就连身上的斗篷也都是红色的。可是他的右手直到手臂上都布满了蓝黑色的金属色皮肤,手中紧紧握着和手臂有着一样颜色的镰刀,而他的左手,则是直接在手臂上长出了一把镰刀。

    “你知道我们为此努力了多久吗?”充满怨恨的声音回荡在这个山谷之中,也许只有“垃圾”一人能够听见。面前的这个红发男子将左手架在身前,然后用力地向前一甩,数十道粉紫色的弯月刀光朝着“垃圾”飞来,他化作空气消失又重构躲过,可是雨天让他的能力受到限制。

    “你们已经成功了,不需要再为此苦恼了。”

    “没有!如果那时我们能够多在那个空间里多坚持一下,我会让她完完全全地毁灭掉他,可是我没能做到……”红衣男子紧紧地握紧左手,在脚下的地面突然开始颤抖,一道又一道的尖刺拔地而起。他在蓄能!“垃圾”立刻意识到了这一点,朝着自己的脚下吹起一阵风,反作用力让他腾空而起,躲过了下方从尖刺花苞中开出的钢铁之花。

    他疯了!这样程度的魔法会引来传送门警察的。传送门警察如约而至,可是他们手中的控制魔法还没有释放出去就被向上迅速成长的钢铁花蕊刺穿,然后被捕食一般收进了花里,随后化作一片魔力尘埃消散。“垃圾”面对这一切大为震惊,可是只能无济于事地在空中闪躲朝着他刺来的花蕊。

    “你生来就是如此地残忍?”

    “我是后悔,是恨!如果我没有那样,如果我足够强大,也许她就已经成功了,或者我早就成功了……而你,让她最后的伙伴也离她而去,她会恨你,我也是!”

    “垃圾”已经无法从周围获得魔力的恢复,全部都聚集到了面前的这个恶魔的身上。他双手握住镰柄,然后重重地朝着地面上一敲,如同开天辟地一般在地面上砸出了一道不断延伸的裂痕,从中迸发出的碎石与从地下冒出的魔力都朝着“垃圾”如同箭雨般袭来。这还造出了一个强力的魔法空间将两人包裹其中,墙上出现了从外面受到打击的痕迹,这应该是传送门警察在外面攻击着。

    “你?你凭什么决定她的意志?还有她的朋友,你在将他们拖向深渊,这都是你的念想,强加在他们的身上。”

    “她们都同意了。她们想我所想,知我所知。”

    “你只是在利用她们的叛逆,为你所用。”

    “垃圾”向下俯冲而去朝着那个在空中飘浮不动身影大喊道,躲过几乎难以闪避开来的挥斩,强大的力量几乎能够斩断空气。突然一道刀光从下往上袭来,“垃圾”的腰间像是被划开了一道口子般剧痛,回头看去,一个和铃几乎一模一样的灰色幻影也在同时回头看向着她,双眼中掺杂着黑与红的颜色,手中的那把匕首上滴着像是血液一样的东西。

    “闭嘴,你不知道她都做了什么。”

    “我现在知道了,你让她成为了恶魔,然后彻底失去了控制,只要朝着你的目的而去,那无论发生什么都是可以接受的,对吗?”

    这句话十分地有效,在他手中与镰刀刀尖的魔力一瞬之间像是凝固停止了汇集。

    “垃圾”在刚才短短的时间里参透了铃的过去,她并不是那样嗜血残暴,只是过于内向却渴望被人们关注而做过一些出格的事情遭到排挤,然后便更加地变本加厉做出可以称作危险的事情,就是对着那个叫做乔可的女孩,可是她最后都收住了刀。那个恶魔,会不会也是这样想的呢,不然乔可还活着简直就是个奇迹。

    再之后就是她受到西索的教导变得趋于极端,他总在提醒她力量的重要性,然后就是遇见了那两个恶魔,它们彻底改变了她。即使这样,她依然没有朝着乔可挥刀,甚至还几乎牺牲自己一半的力量带着她逃离了克里特工厂。

    “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我一点都没有想过让她沾上一点恶意。”

    “让她去寻找力量,最后和恶魔同化的是谁?现在在这里出现的巨型恶魔是谁?让她和她唯一的朋友在大雨里被摧残,引来会伤害她的人又是谁?”这一刻仿佛情绪受到了同调,一向沉稳的“垃圾”也激动了起来。

    “恶魔……我?”

    他的手镰像是放在自己心脏的位置,微微张开的口中发不出一丝声音,沉寂的像是已经死去一样。看见这个叫做“西索”的意志和残留的魔力化作的实体停下了攻击,“垃圾”有些疲惫地跪在了泥水里松了一口气,擦掉脸上的汗和雨水。铃和乔可就在他的身影之下保持着刚才的姿势,雨水穿过了魔法屏障落在地上,于是“垃圾”也顺势坐在了地上看着眼前将要发生的一切,眼中充满了期待。

    让化作恶魔的人意识到自己是恶魔,和让梦境中的人意识到自己在做梦一样,而且,他也不像是会成为恶魔的人,只是在道路上迷失了方向而懊恼悔恨,被恶魔趁虚而入而已。很多人都是这样,如果他要去拯救,那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而且对于这一切,他还需要更进一步的学习。

    那么,他们的刀下尸横片野,究竟谁应该来服起这些事情责任呢,铃,乔可,西索,海德·西奈,莱姆,那些不重要的,或者叫不出名字的某个人或者某几个人,再或者是所谓的恶魔呢?亦或者,是喜欢收集故事和讲故事的我呢?对了,为什么要关心这种事情呢?“垃圾”想到这,真想躺在地上休息,不过担心着凉生病。

    “我……我应该怎么做?”恶魔动摇了,是约定让两人受厄,也是约定让两人得以保全最后的尊严,铃的负隅顽抗到此也应该结束了。

    “外面就是那些会拿他们去做实验的人,你应该为自己安排一个合适的退场,也要为她们的未来稍微考虑一下。比如说,带他们去某个不太会引起注意的地方躲一躲,让她们好好活下去,告诉她们一些你隐藏的秘密,然后从此消失。复活可不是一件高兴事啊,对吧?”

    他的身影开始模糊,整个空间如同电视信号失常一般开始颤抖变形走向崩溃。

    “我……尽量。”他丢下了手中的镰刀,手臂上的镰刀和空中的幻影也一同消失不见,略显白皙的手掌中开始从自己的身体中召唤魔力,双手之间连接起魔力的法球在整个空间中逐渐扩大,化作白光将铃和乔可包裹了进去。而坐在地上看着的“垃圾”,在传送门警察的面面相觑之中已经随风而去。

    在刚才的战斗中这片地区的房屋已经随之破坏,亦或是被西索带到了某个地方,只剩下了一片残垣断壁,传送门警察找不到任何的线索,这起事件也被压了下来。

未名之城(尾声)

    这里是……哪?乔可感觉中毒了一般有些乏力,起身环顾四周,好像来到了哪个野外的样子。她看到了同样侧身倒在草地上的铃,正准备将她扶起时铃突然睁开了眼,那是和常人无异的晶体黑瞳。也就在同时,她左眼前的限制器突然爆裂开来,鲜血从她的脸上滴到地上。

    铃一副震惊地瞪大了双眼,她有些不敢相信地捂住了自己的左眼,再松开,那层灰色和淡红色的滤镜从她的眼中消失了。

    乔可有些高兴地想要抱住铃,那个声音告诉她,让她照顾好面前这个依然处在不稳定状态的女孩。这也是他最后能做的了。那个声音对乔可还说了什么,或许她再也无法知道了,至少现在,她卸下了一份沉重的负担,可是这样有些阴森的环境,让她有些想家。

    与预想中不同的是,铃害怕地将她推开,向后靠到了石头上。

    “别……别过来,我会伤害到你的。”

    见到她这样有些稚嫩和担心的表情,乔可轻轻地舒了一口气。就在这时,她听到了一阵熟悉的旋律声,几个人正踏着草地沿着林间的路朝这边走来。

    “诶?这里怎么会有两个人,哇,你好像受了很重的伤的样子。”

    一个外面穿的像是研究人员,里面是便装秋衣的女性带着两个像是女儿的人走了过来。一个是绿色的头发,皮肤白的吓人,身上穿的像是交通指挥员的衣服;另一个表情不太和善,手中为三人举着红色的伞。

    “诺艾尔老师?”

    在她的身后,若有若无地出现了一抹红色。

无面之人——希诺(三)

    “这就是你要说的?”拿着台灯对准我的审判长简短地问道,窗户外一位蒙面的书记员正在记录着。我浑身疼痛地被魔法束缚在椅子上,为自己的故事收尾。“唔……感觉没有那么严重的样子,不过还需要收集更多的证据。当然,杀人罪这一点,你没有要说的吧?”

    “没有。”我也简短地回答他之后审问便停止了,被那些蒙面的警察带进了监狱里。

    “听说我们这里来了个鸡贼啊。”监狱里的人明知故问地对嘲笑着我。

    “看啊,他被打了!说不定就是‘做事’的时候被看到的。”

    “好像还是个杀人犯诶,你是怎么做到的?”

    监狱里的众人响起了激烈的笑声,我只能缩在自己的床上等着狱卒为我解开镣铐。不过很快有几个人看到我耷拉着双眼软弱地坐在床边时,眼神出现了变化。两个星期之后他们的行为被发现后很快地被秘密带出监狱烧死在了木桩上。

    什么都没有必要了,任何人都看得出来,对于我来说什么都没有了意义,没有意义。

    可怜我的母亲,我那可怜的母亲只能和我一样坐在家族的族人面前一个孤零零的座位上,脸上是数不清的皱纹与泪痕。

    “卓因卡(对族人年长女性的一般称呼,尊称是卓尔卡),您还是快点同意吧,我们可受不起别人的冷眼。”年轻小伙的声音中带着劝说的意味,而那些长辈和已经发家的族人则坐在更高一级的座位上侧眼看向她。

    “卓因卡,你要知道,和那两个孩子在一起可不会有好事发生。”

    “我说,卓因卡,我们是一个家族的人,一个家族要以集体为先,这是我们家族延续至今的信念。”

    “可是……那是我的孩子啊。”母亲为了让声音清晰而捂住了自己的双眼不让情绪崩溃。大家在一阵叹息之后继续软硬兼施地劝说着我的母亲,我也能理解他们,因为承担这一切的应该是我才对,我的母亲抗下了所有。

    直到战争爆发,军政府和宗教委员会被起义和外部的入侵推翻,我因为优先级较高的宗教罪获释而免除了牢狱之灾。我甚至没有时间去为在战争中精神崩溃最后饿死的母亲扫墓,二次内战就爆发了,我的父亲依然是在他们的手下当长工,而我和很多的难民逃上了离开这里的政府军船只躲在甲板下飘扬渡过海到了不知道哪里的地方,这里的一切令我眼花缭乱。

    这个地方需要人,所以我就获得了难民的准移居身份留了下来,这里爆发过比我的故土更加惨烈的战争,随处可见的战争机器残骸,很多的地方都被划为危险区域被隔离开来。由于年龄适合,我可以作为大学生在这个岛上的国家公立大学进行学习。

    大学是六年制,离开学校之后我也许就会找到一个不错的工作,半工半学的日子让我在疲惫之余也有着一些指望。我已经扎根在了这座岛上,这个仿佛有无限面积宽阔的岛。

    在大学里我认识了一个傻大个穆勒和一个喜欢看书的奇美拉两个朋友,业余的时间去参加空手道,是穆勒将我们两人引进被称作“武神”的半役特种雇佣兵阿喀亚斯膝下教学的,可是我们两人的技艺并不精湛,只能作为平时锻炼的消遣。

    我将在这个地方待上八年,在我感叹自己运气好逃出生天时,运气并没有继续眷顾于我。

    在为自己的成绩和工作烦恼时,一天我的手机里收到了短信,我以为是一条广告就毫不在意,不过还是因为没有头绪而随意打开看了看。就在我打开消息的同时,宿舍的门就被推开了。

    “嗨,小伙子,有没有兴趣赚大钱?”一个皮肤有些晒黑的男子站在宿舍门口问我,然后缓缓关上了门,我的舍友们都不在宿舍里,让我隐隐感觉有些不妙。

    “什么意思?”

    “就是做事情换钱,”他笔出两根手指示意这个简单的关系,“而且比很多的工作要赚的多得多得多。”

    “你是来搞诈骗的吗?”

    他听到之后并没有就此哑火,而是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大笔的钱抛在了我的桌上。“答应了,那这些就是你的了。”

    我当时肯定被眼前令人眼红的钞票迷了眼才会听他继续说下去,可是后来知道他就是未来的联邦第一宗教的领袖时我才明白也许这一切都是必然。

    “不会是要我去做那种卖命的工作吧。”我胆战心惊地去拿起那一摞的钞票,这简直就是在我困难生活中的一种希望。

    “当然不是,是一种人类原始的劳动。首先,你的名字,希诺,没错吧?”

    我接过了他递过来的公司简介,脸上瞬间失去了脸色,上面那些画面至今让我难以抹去,如同阴影一般活在我的影子里。

    “你知道的,联邦有着最严密的信息科技系统,每个人的过去都能追溯。寻找未来出路的时候,绊倒自己的可能是自己迈出的另一条腿,所以我致力于此,为他们寻找合适的‘工作’。”

    我的背上冒出了冷汗,就仿佛是在看现场的处决一样令人震撼。他们做了那样的事情,可是他们还笑得出来。

    “这种东西,不会有人愿意做,也不会有人愿意看的吧。”

    黝黑的皮肤与他那白皙的牙齿形成巨大的反差。

    “恰恰相反,正是因为有人愿意看,才会有人愿意做。有了需求,就有了市场,他们可是会为了满足自己的猎奇和欲望花大价钱的人啊,只是你不知道而已,毕竟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啊。”

    “我觉得我还没有做这样事情的必要。”

    “原本只是一些负债累累的人会来做这样的事情,可是如此暴利,任何人都会心动的吧,这可是别人几个月的薪水啊,你也不可以一直坚持这样被束缚着的生活的,对吧?钱啊,永远不嫌多。”

    “我……有点难以接受。”

    “没问题,我们并没有多大的竞争压力,只要你回心转意了便可以再次联系上我,就在那条短信里。这笔钱可以够你开销一个星期,就当是我们充满诚意的见面礼。”

    说完他就推门离开了,我最后看了一眼他交给我的那张令人面红耳赤的简介,咋舌地把它塞到了书架的最里端。后来一场全球性的经济萧条让我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的未来,穆勒说他以后会像老师一样去当雇佣兵,而成绩很好的奇美拉则已经在海务所预订了未来的工作。

    比任何人都平平无奇的我未来一片惨淡,平时打工的商店也不景气地关门了,物价却在不断变化着,一切都看不到头。舍友们也逐渐变得浮躁彻夜沉迷游戏和烟酒,让我的精神也受到了打击。直到现在,我依然没有站出来的能力。

    而且那个人的话语也提醒了我,我会被我的过去束缚,在失去了我的信仰之后,我开始重新审视一切。我在手机里翻找着,找到了那条广告消息,拨通了那个电话,还是那个人接的电话。

    “好久不见啊,老朋友。”明明没有达到那个程度,“所以你考虑清楚了吗?对了对了,有一点不对要向你道歉,现在竞争也有些激烈了,速来哦。”

    然后一番确认之后,他告诉了我见面的地址。我走在夜晚半亮半暗的霓虹街道上,为眼前的一片萧条叹息。可是如果我挺过这一关,就不会有后来的事情发生了,我也会继续像一个普通人一样生活下去。

    “来见一见你的新同事吧。”他将我带到了一座别墅的地下室里,那里似乎是一处布景地,几个没有统一服装的工作人员在准备着场地的清洁与布置,三四个和我性别一样,年龄有长有幼的人站在一边等待着安排。他们的脸上居然还有笑容,他们怎么笑得出来?

    “不会有事吧?”我担心地问道。

    “没事的放心吧,我们有善后措施的,应急创伤的费用我们可以承担。除去这些,我们按时计费,半个小时五万克里尔,好好干。”

    于是我成为了一名“演员”,在几个不同的地方留下了我的影片,我也逐渐由抵触变得沉沦其中,因为这可是人性最纯朴的欲望啊。可是我感觉我病了,身体上并没有造成多大的创伤,空手道馆也一直在找理由推脱不去了,就连学业也没用继续下去的动力。

    渐渐地,我再次感觉到一种熟悉的感觉,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落在了我的身上。让我害怕和崩溃的事情再次发生了。

    为什么他们都在看着我,却不来和我说话?为什么他们要把我的脸作为自己的头像,做成表情包?为什么他们在模仿我的声音,无法控制像是野兽一般的咆哮?那都不是我,只是我演出来的一个样子,可是他们却对这样的形象更加在意?他们是在哪看到的?难道那个未来的神说的话是真的,几乎每个人都会为这种人性的丑陋买单?

    “他们喜欢看别人的丑态,毕竟生活总要有乐子的嘛。也许他们比你还丑呢?”

    “要不要考虑做一些明星包装?”

    在与公司的争辩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在完成契约指定的指标之后我拿到了很可观的一笔钱,但是我的精神也在那一刻崩溃了。我再也无心学业,注销了所有的社交账号,因为他们看见我出演的照片就会发笑,而这个笑声能直接传进我的耳中。我已经成为了笑话,我的一生可能都是笑话。

    我踏上了远离城市的列车,去到了西江区的森林之中,在那里也许我能逃避现实,可是逃避现实本身就是一件逃避现实的事情。万不得已,我还是在荒村之中以超低价买下了一间房屋,因为我无法像野人那样生活,在这一点上我有些钦佩他们。

    我的生活开始围绕着这一点旋转,这里没人能找到我,可是我并没有因此获得愉悦和安心。我依然会有时走到山上有信号基站的地方拿手机上网,不想与外界失去联系,可是总能在某些角落里发现“我”的身影,而且那些“我”变得越来越丑,仿佛是被人踩着的踏板作为替身去试着突破人性的底线。

    “他不会是同性恋吧?”

    “那还用说?都去做那种事了嘻嘻。”

    “不是吧,我们感觉他还是挺正常的一个人啊。”面对外来者的一些骚扰我的舍友们一开始十分地反感,但是当那些人在我的书架最里端发现了那张简介传单后,就再也没有人为我说话了。

    幸运的是我一次又一次打消了回去的念头,日复一日地走遍千山万水,用疲劳带来的睡眠麻痹自己。可是我依然没法重归野性,终于有一天,我拿起刮胡刀的时候,看着镜子前有些邋遢和失魂落魄的自己,朝着脸上割去。

    这张脸已经被玷污了,比起留给他们,我最好自己把它处理掉。

    当我回过神来时,脸上已经是一道道的血痕,急忙用冷水清洗时剧烈的疼痛让我无法承受。我最后瞪大了双眼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这还是我吗?我害怕地跑了出去,伸手遮住脸逃避着村民的目光,他们也在看我!

    在山路和树林中跑了不知道多远,脸上的灼烧感与痛感长久不断地折磨着我,没有携带食物出来的我在返回的途中晕倒了。当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是在一座山洞之中,一个浑身散发着光芒的人正坐在不远处,从那边传来了工具敲打的声音。

    “请问,这里是哪?”

    “我在为世人锻造新的面具。”一个轻柔的女声回答道,专心于自己手上的工作。

    我摸了摸自己的脸,上面的伤痕已经结出了疤,很容易想象如果面前有个水潭,那我看到的会是什么样子。

    “我的脸……”

    “很遗憾我并不精于医术,不过我会为你重新铸一副和原来一样的脸。”

    “感谢……可是,如果可以的话,能为我换一张脸吗?”我意识到了面前的这个人一定非同凡响,斗胆地提出了一个小小的要求。

    “可以是可以,可是,每个被我拯救的人都会问这个问题,为什么呢?”

    “也许,他们是觉得不太好看吧……”我想不出别的理由,并不是因为自己是这样想的,而是实在没有别的理由了。

    “世人都是如此在意外表的美丑吗……我明白了。”她轻抚着自己的脸说道,那里并没有五官的轮廓,有的只是一段像是火焰一般汇集起的魔力支撑起脸部的轮廓。

    “不不不,您误会了,我不是对自己的长相有意见,只是……我没有面目去见人了。”不善言谈的我在这位可能是神明或者隐士的面前显得格外局促拘谨。

    “你是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吗?”

    “不是,我在很多人面前做了令人羞耻的事情,现在我的脸……就是一个不需要字的笑话了。”在她的面前我吐露了自己的心声,她听完之后微微点了点头。

    “我的时日不多,支撑这副身体的魔力已经快要凋零了。如此一说,人间很需要这样的东西,可是我不曾为自己的工艺流于世人而收徒,你有学习这个工艺的想法吗?”

    “我?可是我完全不懂这些东西,看起来像是用魔法做出来的。”我看向她手中的那个不断吸纳着周围的魔力出现一层淡蓝色的面具说道。

    “人间对魔法又有几分了解呢?”

    我想了想,以我个人的见解回答了她。“有很多人都在使用,不过人们还是对其充满敬畏——就像对待神明一样。”

    “明白了。我的魔法也是一脉相承,可是神界中的人并不需要如此工艺,也许就要失传了。可是对于凡人来说,这份能力的重量几何?”

    听到这句话之后我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她在担心人类会因此而陷入苦难,在大学的通识学习中我就听闻到了曾经魔法带给人的灾难,其中就包括滥用魔法带来的恶果,这也是学者推断多次魔法崩溃的主要原因。我立刻双膝跪下磕头行礼求她赐教,她见到我这样的态度一时间不知所适,因为她并没有见过向她行礼的追随者。

    “请救救我,请教导我!”

    也许是我表现出的诚意打动了她,她缓缓站起身来,身体突然像沙崩一般化作一股魔力的烟气弥散在了这座山洞里,我惊叹地看着像是满天的星辰般飘浮在空中的魔力不知该如何是好。

    没人回应我,我渐渐明白只需要安静地坐在原地就好,就像冰浴一般,背后有一阵寒冷的感觉在渗透进来,在这一过程中突然转化成了炙热的烙铁一般在身上不断地烙下,我立刻起身四处奔跑打滚着,身上就像着了火一般痛苦折磨。

    我不知道这种状态持续了多久,深邃的山洞无法告知我时间,当我回过神来时只感觉背后烧焦的痛感在逐渐退去,伸手去摸也没有感觉到有什么变化。

    “神明大人?”我的声音在山洞中回荡着,魔力构成的光辉已经不再,只有像是水滴一般的魔力悬在石乳柱尖端微微发光。

    我坐到了她之前的位置上,拿起了她的工具,那是一柄像是用玉和铁做出的锤子,而且我居然能感受到其中蕴藏着的魔力。我似乎已经对这门工艺得心应手,她似乎将一个工匠需要的经验和能力都传递给了我。

    而面前就是一张面具,那是我每天都能在镜子前见到的模样,已经完全打造好了。把它捧起覆在我的面上时,感觉有一种像是要吸进我皮肤里的感觉一般,皮肤像是在被向外拉扯。

    我立刻将它丢在了桌面上,举起玉锤重重地砸了下去。

    “您好,需要点一些什么吗?”服务员为我端来了一壶红茶,里面的冰块发出微微碰撞的声音。

    “雪顶黑茶,少冰加抹茶,加两粒清醒丸。”我以一个熟客的做态比划道,他点点头之后便走了下去。

    这个位置不错,比地面更高一些的平台,能够看到街上的行人,再高一些就是穿过马路的天桥和从楼间穿过的电车轨道。他们低着头走在路上,无论是什么样的表情,每个人的脸都有着不一样的形态,却都是和他们原有的样子不同,我甚至看见了不少的“我”。

    他们在成为“我”的时候,我已经不再是我。

无面之人——希诺(四)

    那么我后来是否就继承了那位无面之神的意志呢?唉,至少是在一开始如此。她只传授给了我铸造的工艺和作为一个能运用魔力的人所需的基础,我在近郊租了一件平房开始了另外一次生命的生活,在那里我唯一与之交谈的是采购原材料的运输工。

    我开始用她留给我的工具铸造作为面具的基体,然后用魔法注入其中形成一个稳定的结构。这个过程十分繁琐,我不得不四处搜集关于这方面的知识,发现这居然是心术的一部分,于是我与心术师扯上了关系。

    “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靠魔法做到,你得先学会观察,分析,思考,然后推己及人地考虑事情,最后再用魔法试着去复现这一切。”

    他们就这么对我说讲了一通之后将我拒之门外不愿深入探讨,一头雾水的我只能意会其意,尝试着在脑海中构想着场景与人做出的反应,然后试着用魔法去在面具上复现出来。令我意外的是是那把玉锤充当了介质,能够吸收周围的法力然后注入到相近的材料中。

    所幸我读过很多年大学,知道很多社会上的人情世故,于是我能制作出特定身份,特定描述对象的面具,但是我意识到依然有许多的不足——当我想要制作出一个普通人的面具时,我甚至无法设想他想到的一切。而且,在漫长的时间里我都在为了演绎场景而进行着自问自答,这对于我的精神是一种摧残。

    精神紧张,这也许是家族的遗传病吧。当我的思维逐渐走向极端甚至滑向崩溃的深渊,因此做出了许多充满恶意的面具时,心术师们找到了我。原来他们在与我见面后便一直关注着我,这次登门是为了采购我的面具。

    “天哪,不简单啊,这可是一种极品啊。”他们拿起了我的那些刻画了厉鬼和精神失常的人的面具啧啧称奇,在同伴的观察与保护下试着戴上了它,很快就表现出了应该有的样子。当从抑制与休克的状态恢复过来时,那个看起来是一个小头目的心术师决定要从我这里采购一批这样凶恶的面具。

    “为什么要买这些东西?”我不解地问道。

    “因为有人需要。你的手艺可不能浪费了啊。”

    我记下了他们的话,在市区内环租下了一间小巷里的门店,平时就是做一些节日用的和年轻人喜欢的面具。当然,为了掩人耳目,我也为自己做了一副面具,用一个随处可见的人脸为模做出来的。

    在这段时间里我和穆勒和奇美拉重新取得了联系。

    “你好久都没有来学习了,去哪了你?”

    “师傅他在为你担心啊。”

    “你们应该知道我做了什么事情,我需要找个地方静静。师傅如果对我有实在的意见的话,还是把我从道馆的名字上划掉吧。”

    那个“我”已经不存在了。我拒绝了他们期望我回归的请求,他们也理解了我,我就这样比他们更早地步入了社会。

    一个不需要特别纪念日期的下午,我正坐在自己的房间里不断地构思,手中环绕着一些能够经过我的操控形成特定意识的魔力时有人按响了唤客铃。于是我急忙起身走到前台。

    “你这有没有XXXX的面具啊。”我意识到他说的是我的名字,身体不由地前倾。制作特定的人的面具对于我来说有些困难,而且是我……不对,这是怎么一回事?

    “那个人是谁?很出名吗?”虽然我做过几个当红明星肖像的面具,但是那些至少有理可循,对于面前这个看起来还没有上高中的孩子来说那个人有什么吸引力呢?我开始用深刻的眼神看向他,这是获得了魔法之后改变我行动形式的一种,我开始更加注意起别人的一举一动,试图洞察其中的动机,谈吐时语言中带有的情感与一些可能的暗示。

    面前的孩子窃笑了一声。“嘿嘿,那可是‘大明星’啊。”

    他有意地重读了“大明星”这个词,看起来那个人并不是什么大明星,只是一个使人发笑的小人物而已。

    “现在没有,我不认识他,如果你能给我一个他的形象的图的话过几天再来这里吧。”

    他在手机里找了找,然后在我的眼前投出一道光,我取下工作眼镜将眼睛对着那道光看过去,确实是一个很流行的表情图的人物。我点点头表示这是一个简单的工作,答应下他之后他有些惊讶地投来钦佩的目光。

    “这样就行了么?大哥哥真的这么厉害吗?”

    “没问题,我可以在脑袋里面把他的脸拼出来,然后再从脑袋里取出来。”

    我在他的面前将右手放在脑后,然后再缩成拳头伸出手去像是要击中他的鼻子一般突然停在了他的面前,当他微微睁开眼时发现面前有一个只有半张手掌大的面具吊牌。这是一张眯着眼的罗捷猫的面具,小男孩立刻惊呼起来,因为这是他养的那只猫的样子,是在我坐在前台观察外面通过的路人时练手制作出来的。

    我把这个吊牌送给了他,他高兴地接过之后就忘记了刚才的请求愉快地离开了。我回到自己的房间取下脸上的面具,开始思考做一些那样的面具似乎是个不错的决定。

    有需求,就有市场,不过这感觉很奇怪。就在我思考怎么样去做的时候唤客铃又响了起来,我起身戴上面具再次从后房出前迎客。不过看起来面前这个人并不是想来买东西,而是想来卖东西的。

    他的表情有一些猥琐,但还是摆出一副要认真对待接下来的事情的样子整理了一下有些旧了的西装和领带。显然是上门推销的,我还是找个理由打发掉吧,可没有什么想要买的东西。

    “先生,您需要买一份保健品吗?每个人都会用得到的。”

    “你应该先探清我的经济条件,然后询问我的身体健康状况,最后用一些编出来的实例来鼓动我,最后打一个自己设计好的折扣和有口无心的保证来让我买下这个东西的。”

    被我的这一番话给折腾了之后,他有些尴尬地收回了还没有拿出手的保健品,转而被我摆在柜台架上的玉锤吸引。

    “你是用这个东西做出那些面具的吗?”他伸手想要去碰的时候被我拍桌制止。

    “是的,有什么问题吗?”

    “我感觉得到有一种非同寻常的力量在里面,你一定是个法师,对吗?不可能用这种材料来加工的。”

    他的心思十分敏锐,不管他有没有魔力这样的感觉对于一个素未相识的人来说都是十分关键的。这就是后来的海德·西奈与我结识的开始,他和我都有着不寻常的过去,而现在只是小巷中的两个陌路人。

    “所以呢?”

    “那,你应该不只是做这样一些有些乏味的面具那么简单吧。”他虽然彼时看起来就像是小混混一样,露出一副奸诈和不信任的眼神——也确实如此,那时的他只是一个没有收入逃兵。

    “不过很遗憾,我确实只是在卖这些面具而已,毕竟我只会这样的手艺。所以你需要买些什么吗?”

    他摆了摆手便收拾起自己的东西,朝着下一家走去。我只会把这当做一个怪人置之不理,直到几个月后我收到了一封信息,那里面的内容是心术师与我联系的暗号,可是源头却不是他们。

    “我需要一个你的面具。”

    正好,我准备了很多,也卖出去了很多。我不知道他是用什么方式声名鹊起的,可是当我发现街上突然出现了皮肤颜色怪异的人时突然意识到了一些不对,那种出现在手臂和脖子上斑点的颜色任谁来看都应该感觉怪异与不适,经过调查才发现是市面上一款保健品的副作用。他现在已经在经营着一家药物生产工厂,据说生产着市面上从没有过的,能够直接增强人的身体素质和精神活力却不会有兴奋剂那样的影响。

    他在信息中还希望我能作为他的助手(按照他的意思来说应该是幕僚)帮助他出谋划策,同时开出了一些让我难以拒绝的条件。我当然没有理由去拒绝,当晚便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

    我能够从他的举动中猜出他对于掌握了初级心术的我十分看重,也对于我和心术师的交际十分重视,同时,我也看得出他对于魔法这种力量十分地饥渴。

    “这么快就有了私人司机,真是不简单啊。”一个人坐在后座的我对他的成就表示恭维。司机对着后视镜里的我也微微低头表示,海德坐在副驾驶座上正在用传感器投影办公。

    “路还长着呢,你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找到你了吗?”

    “是心术师他们让你来的?”

    “不是——当然,我确实从他们那里知道了你的一些事情。”

    我通过后视镜看见了他带着一副痞气的样子,他也看见了我不悦的脸。“每个人都有每个人不堪回首的过去,你看,我们都成功了。”

    车辆缓缓开上一处高坡,我们在城市外的一处山坡上停了下来。

    “你看得见我们未来的地盘吗?”他抬手指向城市的方向,我并不知道他口中的地盘是在哪里,也许是在某个高楼上的一间办公室,或者某个正在升起烟的工厂,所以我并没有回答他。“哈哈!就是你能看到的全部,包括未来,都会是我的!”

    即使他喊地再大声,这样的声音并不会传进远处人们的耳中。当我转头看向他脸上的神情时,那种显而易见的仇恨感显露无遗,于是我继续保持沉默。

    身后的建筑工地并没有夜间工作的迹象,他似乎是来这里视察的,但是只是在这里看了一眼东川区的夜景之后便返回了市区。

    从住在工厂的宿舍到搬进办公楼,到在市中心为自己修建一座地标酒店,他就是这样一步一步地走来,而我需要做的,只是为他制作特定的面具,为他出谋划策,必要时作为联络人和执行者。

    平时我并不需要做那么多的工作,可以静下心来继续提升自己制作面具的水平和质量,我逐渐可以完美地制作出一张融入意识的特定的人的面具,也为我自己攒下了不少的收入。我逐渐回到了正常的生活之中,只需要戴着一副不起眼的面具就能走在大街上,当穆勒和奇美拉见到我登门拜访的时候都为之震惊。

    “马上就会有好戏上演。”海德淡淡地说道,从车窗看向外面。这里是城郊的一处废弃工厂和交通线沿路,不过意外地比平常要热闹,我们就停在一处。很快随着一发火箭弹炸在支撑柱上引起废弃厂房的垮塌,两个帮派之间发生了火并。

    “我们在这里真的安全吗?”

    “放心,他们还会为我们的存在而更加卖命地作战呢,我在两边都下了注,他们会认为我们都在看着他们。”

    战斗持续了不到半个小时,整个战场逐渐安静了下来。

    “你知道你做出的面具有多么好用吗?”

    我沉默着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因为之前并没有想到这一点。

    “可惜人是视觉动物啊,他们能看见的东西太少,却以为这就是全部。”他并没有将话题挑明,只是继续满怀期待地看着外面街上,胜利的帮派正在清扫战利品。突然又传来几声枪响,人堆里又倒下了几个人。

    “好了,下车吧。”海德和我为了避开可能有的监控和眼线戴上了面具,那些还活着的人的脸上也戴着面具。

    他事先告诉了那些安插在两边阵营里的人不管从车上下来的是谁都不用在意。那些人取下面具朝着我们致敬,递给海德一把钥匙和手枪之后继续打扫战场,挨个解决掉那些还活着的人。我们就从战场上直接走过,海德踩过的一个人时发出了轻微的呻吟声,于是他立刻低头补上了一枪。

    “他们可不知道这种东西有什么价值。”海德亲自打开了放在角落一张破桌子上的长条盒子,里面有一把像是用十分高超的工艺做出来的三叉戟,不过有些做旧或者原本就是有些历史的痕迹。他们可能是在为争夺这个可以在古董市场或者工艺品市场上卖出不菲价钱的东西,但是我感觉得到,这个东西里面蕴藏着一种不可名状的力量。

    就在这之后我开始对他产生了怀疑,他也感觉得到来自我的一种威胁,于是他想方设法地提升我的待遇,还赠予了一把同样具有魔力的黑钢剑。我们依然保持着比较正常的关系,可是我逐渐发现海德有了一个惊天的阴谋,也是在那时我对他起了杀心。

    但是我和他之间的关系却让我在这样的事情上迟疑不决,一次次的计划和随之到来的失败很多的时候都出于我的犹豫不决——也许我已经被自己的面具控制了。

    我依然为他和自己继续做着工作,也再次重新开始审视自己,回归正常人生活的我需要的是什么?我想起了我那可怜的母亲,和我支离破碎的家庭,当我卸下面具的时候我还会想起什么。猛然想起,每当制作以“我”为脸模的模型时我好像都会额外加进一些什么进去,即使那只是一个不需要魔力的普通面具。

    我立刻停下了放到嘴边的黑茶,将它缓缓倒入了旁边的排污水道里,有人会替我享用它的。

    得离开这里,再找个安全的地方休息一下,海德在事后会主动打电话过来似乎也隐隐有些不对。首先要做一个普通人的面具给自己,可是……这似乎是我觉得最困难的事情。也许海德的计划就要成功了,他在让一切腐化……

    我有些痛苦紧张地挠了挠头,坐在桌前拿起了手边的一张面具。那是“我”的面具,突然间一种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这张面具上并没有魔力,却能让我想起很多事情。

    “看吧,我们带来了混乱,猜疑,恐惧,战争——但是这就是他们想要的,哈哈!而且这只是你一个人就能做到的事情,看吧,你让这个世界变得有趣了起来,他们会感谢你。”

    海德曾经这样安慰我,让我继续保持着稳定的态度。至少现在,我已经不再想去说什么了,只需要保持沉默,沉默……

漂泊——翡翠,克里斯托(一)

    有人能听见吗?还是说我在自言自语?

    亚罗·克里斯托紧张地盯着简易屏幕上的周边环境图像,寥寥无物,一只手搭在戴在头上用以长途通信的信号收发器上,不断地发出没有信息或者像是骚扰信号一样的信号。他在这片空灵的环境中和许多铱星的宇宙漂泊者一样临近精神崩溃。

    没人,没有人!我已经被遗忘了。

    克里斯托不曾想象过亲身登临宇宙的感受,他只是在依巴那铱星上目睹一个又一个飞上宇宙的发射仓升天的样子,期望着下一个进入里面的是自己。

    他被骗了,也许是被自己的无知所欺骗,也可能是那些不断告诉他,他们离开这个星球的人告诉他的。星空银河并不如他所知的那样璀璨唯美,那是他在地上仰望星空时的印象。

    可现在他置身于宇宙之中,从四面都是由高精玻璃做成的透明观测窗看出去时,曾经璀璨的星空只剩下几处星星斑点,其余的都被无尽的黑暗填充上。

    他现在就是在追逐着那些仿佛遥远不可及的斑点而去,希望在那里找到容身之所,也不断向依巴那神祈祷这艘不大不小的宇宙航行仓不要在某个时候出现破损或者仪器失灵。这是他用出生以来的积蓄换来了一隅空间,一旦完成这次没有目标地,没有计划,没有防护的宇宙航行,他将在宇宙中的另一处地方获得第二次生命。

    这就是这个星球上每个人的宿命,科技与魔法带来的繁荣终究成为了泡影,人们走在用魔力与钢铁混合而成的街道上,周围的一切在几千年甚至一百年前仿佛都遥不可及,现在他们拥有了这一切,可是却趋近于了灭亡。这并不是物种,人种的消亡,而是整个铱星上的文明都将在学者预计的十二年内灭亡。

    原因也十分简单,这个星球上的资源已经枯竭,过度的透支未来带来的必然命运。他们用魔力补充上这份缺口,但是大气中的魔力也因此逐渐稀薄。这个星球上只发生过一次魔力崩溃,但是足以致命,伴随着尝试开采铱星上位于“死线”(星球上称“乌科诺线”,即对一个星球的最深资源挖掘开采半径)以下的资源失败导致的地核能量大量涌出,造成了地壳不稳定和气候变化,大量的物种灭绝和消亡预示着这个星球的最后一丝潜力似乎也已经用光。

    所有的国家和地区也在此宣布永久休战,开始思考起自己的未来。“宇宙之种”计划也应运而生,就像传说中的星神依巴那于高空洒下人类之种一般让这个星球出现了生机,他们也准备将这个种子洒向其他更有希望的地方。在能够观测到的整个星系中没有一颗适合他们居住的星球,少数几次成功的长途宇宙航行带回来的也只是令人失望的消息。

    可是灭亡的速度来的如此迅猛,比以往更加炎热的气候让这个星球失去了寒季,也失去了调节气候的能力,粮食的库存的补充已经无法跟上消耗,对大气中的魔力进行的透支也仿佛预示着第二次魔力崩溃的降临,那些注入了魔法的结构将会因为魔力散失而失稳和脆糯。与此同时带来的是整个社会的动荡,犯罪率迅速飙升,秩序迅速崩溃,人们想逃,却无处可去。

    于是整个“宇宙之种”计划可以说是最后一步也在近乎疯狂和崩溃的科学家手中诞生了。用特种镁基材料和高精玻璃包裹出的一个可供一人在复杂的宇宙中生存的空间,里面装有可以精神重构的休眠仓和用铱星上的腐烂提取物和收集宇宙中弥漫的魔力中获得的,在抑制人体细胞活性的条件下能够维持数十年的营养循环机。

    在两层外层的反射宇宙射线的挡板之间贮存着将整个机体再包裹上一层的魔力和盘杂在底盘下的电路。四面都有一个不大的观测玻璃窗,便于里面的人能够大致地观察和判断接下来的运行方向,但是每次之间需要从宇宙中吸收和填充外层魔力的时间会很久。

    铱星科学家设想过航行仓运转过程中彼此趋近的情况,于是在底盘处安装了彼此吸引和连接的定向强磁性物质,再通过魔法协会的帮助于夹层中注入了魔力程序,通过在两处实体间能够创造出一个屏蔽外界同时提供重力的空间供两个舱体之间的来往。不过魔力只有短短的不到一分钟时间就会被强制停止,以保证舱体和里面的人的安全。

    每个依巴那铱星人的宿命,就是在接受少量的宇宙航行基础知识后随着这个小小的空间漂泊,彼此之间失去联系,只有依靠精神重构才能调整改变自己的情绪。从来没有人告诉铱星上的人谁成功了谁失败了,因为他们需要维持仅存的希望和积极的情绪,同时也是因为他们观测范围内已经没有了目标,即使有人求救也不可能为了一个人而耗费更多的资源。

    更可怕的是,即使有人脱离了已有的范围在另一个地方着陆后立刻朝着正确的方向发送超长波信号,当这个信号不经宇宙中的物质反射或者干涉回到铱星时,这个星球可能已然死寂。

    而克里斯托现在可没有那么多的余裕去考虑母星的未来,尚且自顾不暇,他立刻取下头盔将喂食注射器对准自己的手臂,让营养和魔力顺着自己的手臂流动,这个过程中带来的温热感是整个冰冷的环境中唯一的慰藉。

    现在他眼中的宇宙是一片漆黑的,偶然能够看到一瞬间出现的闪光也消逝在无法丈量的远处,他能够看见的那个唯一的斑点是位于另一星系的,被称作太阳系的东西。

    在视野中那个最亮的点被称作太阳,是一颗无比炙热,无时无刻不在进行核反应的恒星。它所在的星系对于这个依赖地热维持环境稳定的星球来说遥不可知,只是一颗不起眼的星星,有前往这个星系进行探索的飞船,不过最后都失去了联络。对于别的星系来说也是如此,他们似乎有许多的方向可以前进,但是更多的人会在未知面前畏惧和臣服,其他人则被吞噬。

    铱星的人能够采集到宇宙中存在的“碐片”(由高密度物质与魔力复合而成的不规则宇宙物体,具有和小行星及陨石一样的体积,在视野上会遮蔽天文观测,很多次宇宙航行事故就是由于靠近这种对周围有强磁引力和电波扰乱的物质而产生,是天文学及宇宙航行中的巨大威胁。先前由于技术无法让宇宙飞船灵活调整方向也使得科学家无法观测到碐片背后的存在。)这种被认为是“黑洞”的事物极大地阻碍了铱星的天文发展,甚至被认为是无法找到适合居住的星球的原因。

    当空间轨道炮尝试轰炸这些团聚体的时候才发现并不是人们认知中的那种缺少实体的强引力场,便决定将本星系的碐片完全摧毁。这个决定也导致了巨大的能源损耗,而收集到的样本碎片对于魔力的吸收与不确定的宇宙物质飘散也吸收了大量的魔力。

    人们对这样的含较多放射性元素和魔力的铁质体感到好奇,想要复制这样一种能够吸引魔力的材料,但是无果而终,以相同比例的元素混合得出的物质并不能起到功用,而对于上面魔力的解析也没有任何进展,也许是因为双方的合作不稳定导致的相互隐瞒信息。

    这一来,就到了时间的尽头。

    一筹莫展的还有克里斯托,刚从重构器中脱身出来的他体感冰凉,细胞的活性被登机发射前注入的冷冻液抑制让他无法提起精神来,仿佛身上长满了苔藓一般浑身不自在。掐准时间切断营养供给后他无趣地望向窗外,先前自己还会惊奇地趴在窗户上好奇地看向窗外不断上升时的样子,可是现在的他一点都不想动,孤寂与迷茫不断地使他陷于煎熬。

    他可以在休眠舱里一直躺下去,甚至直到事故发生时都不会意识到自己已然死去,只是要睡过一个定量为“永恒”的时间跨度而已,但是他不想,不敢这样做。他生来缺少安全感,即使是这种以一己之力无法挽回的事情他也会时刻保持着戒备,也许下一秒就有需要补救的事务。

    克里斯托就这样维持着一个坐着的姿势靠在边缘注视着前方,魔法提供的重力场逐渐消散,他抓紧了扶手,实现依然有所目的地看向周围,如果有什么像是舱体破裂的预兆或者电路短路的话……

    啊,不行!克里斯托的精神崩溃周期在变得越来越短,只要稍微集中注意力就会被冷冻液如冰锥般刺进脑髓。他的手臂上已经用刀划出了无数道痕迹,现在都已经结出了疤,这是他唯一带上宇宙的东西,两柄为他带来了一切机遇的小刀,也为他释放了许多的痛苦。

    他抽出其中一把拿在右手中呆呆地看着上面的雕花,然后尽可能克服阻力在自己的左手手臂上又划了一道,剧烈的疼痛也被冷却液降解下一部分。只需要闭上眼,剩下传递到脑干的疼痛在一瞬间之后就消失了,残留下的阵痛却能为他舒缓情绪。

    几个血滴脱离了他的身体飘浮在了空中,克里斯托连忙伸手去将它们全部抓住。

    窗外的宇宙依然是漆黑茫茫一片,只有四周墙壁上永不熄灭的灯光点亮着这个坐在墙角的少年。时间的概念在他的意识中已然模糊,整个环境中也不会有指示出时间的物体,他会在想要休息的时候休息,补充营养时补充,剩下的时间就是面对着冰冷的墙壁和清冷的灯光。

    他逐渐飘浮起来,在空中调整了姿势之后脑袋对准了身后的窗口。那个方向或许是自己出发的方向,或许不是,现在四周都是一片黑暗,唯有那个亮光在指引着他前进。

    克里斯托接着拨弄脑袋上的信号发射器,十分随意地朝着各个随机的方向发射出几十道极限过渡长度波信号,整个信号发射器也因为他的过激操作而老化严重。然后他没有多少期望地摊开双手悬浮躺在空中,随着没有动力完全依靠惯性在宇宙中飘浮的宇宙航行舱运动着。

    这一刻就连空间的概念仿佛都已消失,和这个狭小的空间连接着的就一个无边无界的空间。

    他已经对这次旅行不抱任何希望。太久了,太久了,仿佛再次度过了一次人生,也许会在下一秒撞上并不知道什么东西然后就此结束,也许整个机器某个地方出现问题然后在绝望中死去……他为这些场景设想了太多,扭曲的想法在他的脑海中似乎可以汇编成一部十分“有趣”的小说。

    可是他依然活着,对于备受煎熬的他来说是一件很可惜的事情,可是既然都活着了,那还是活下去吧,已经经历了那么多了。他也在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所以直到现在他带上的那两把刀也没有成为终结掉自己痛苦的工具。他想大叫,用拳头砸向什么发泄,但是这个空间的墙壁无比地坚硬,也在保护着他。《宇宙航行手册》已经被他翻烂,甚至不止一次被揉成一团和撕下几页,这份垃圾被丢在一边随着重力起起伏伏。

    他闭上双眼,享受着悬浮在空中的感觉,这是漫漫长路上唯一的消遣方式。

    突然他的耳边传来一声急促的提示音,他吓得离开摘下像是兔子一样长而扁的信号收发器检查,并没有什么问题,而是收到了一系列的信号。

    有人吗?

    能听见吗?

    你在附近,对吗?

    我希望不是我在自言自语。

    我在往这边过来。

    当这些信号转化为文字出现在屏幕上的时候,克里斯托的孤寂的内心为此动摇。让他兴奋和害怕的事情同时发生了。

漂泊——翡翠,克里斯托(二)

    亚罗·克里斯托已经习惯了宇宙中的漂泊,不如说正是这个决定改变了他,没人能够预想到这个重获新生的机会需要如此漫长的煎熬磨炼,就连终点也不知道为何方。

    渐渐地,他已经习惯了这个由他买下,只属于他自己的小空间,任由他在其中翻滚胡闹,又会下意识地克制自己不去破坏这难得的一切。这是只有一个人才能感受到的欢快,在一个框架下的无拘无束,如此般的心情将他长期以来与日俱增的孤寂感冲淡,可是终究这样的事情都有一个尽头,他不想看见这个尽头。

    克里斯托只想一个人,一个人做到任何事情。所以当他看到那条像是从另一个信号收发器传递到自己这里的信息时表现得无比焦虑,仿佛通缉令贴到了自己的身上那般惶恐。不可能有宇宙警察的吧……他在空气中游动,将双手放在窗框上向每个方向看去,并没有那个信息源的踪影。

    墙上的雷达信号不断地更新着周围的图像,原本空无一物的周围突然出现了一个亮点,不断地靠近图像的中心,也就是自己的位置。克里斯托一时间慌了手脚,急忙抓住快要脱手的信号收发器想着怎么回复这个信息,还是要装死躲过去呢……

    他现在害怕见到别人,这并不需要理由,如果有的话,就是已经习惯了这样。

    收发器屏幕上再次出现了几条信息:

    是你发的求救消息吗?

    你还好吗?

    如果需要帮助的话请马上回复我!

    克里斯托猛然意识到这是一个改变现状的契机。也许对方就是那个传说中的“宇宙救援团”的成员,或者是另一个和自己一样的人。如果这样,那他就可以脱离这个让他已经浑身不自在的狭小空间,与另一个“人”获得联系,在这样一个寻找不到另一能与之互动的环境之中……

    他重新戴好信号收发器,将自己脑中所想要对对方说的语句复现其中,机器编译出来之后再手动修改其中的错误。平时不会有这么多像是乱码的错字的,这时他意识到自己的心智已经十分地混乱,需要一个冷静下来的途径,回到那个冷舱之中自然是一个很好的选择,但是这样并不能解决问题。

    克里斯托意识到自己需要一个人和自己谈话,哪怕只是一个让自己开口说话的机会都是值得去寻找的。从皮肤到肉上的痛感再次随着神经波动传递到了他的脑中,这将再也无法为他填充精神上的缺失。

    他谨慎地按着每一个按键,小心翼翼地将信息沿着那个信号传递来时的方向发射回去,想到也许那个人远离了原来的位置,于是将发送范围调到最大的四分之一圆方向。收发器因为过高的功率过载陷入了宕机的状态,克里斯托慌忙将其重置,唯恐在这段时间里错过了什么。

    墙上的屏幕也亮起了指示灯,克里斯托立刻抓住扶手游向那边,将收发器上的接头插入接口中。一个应该是女性的声音传来,这个声音是由信号传递过来之后合成的,与那个人的原声有一定的差距,她是在和我对话!

    “你还好吗?”

    她的声音即使因为机器而失真,但是也感觉得出对方十分年轻。克里斯托一时间不知道这个机器怎么使用,立刻游向角落的垃圾堆将那本《宇宙航行手册》连带着几片残页捡了回来,在一片残页上找到了机器的使用方法,将解析出的联络信号调整到同一频道之后与对方在茫茫太空中勉强建立了联系。

    “喂,喂!能听见吗?”还没等克里斯托找到开口要说的话,对方马上接着问道。

    “我……你好,我还好。”克里斯托突然发现自己已经不太会说话了,张开嘴的时候感觉就像第一次学会这个动作一样。“你是……谁啊?”他还是有那么一丝担心是追上他的“宇宙警察”。

    “真的是人吗?是依巴那人吗?”对方的语气似乎异常兴奋,声音也比原来大了几度,克里斯托趴伏在屏幕上伸手去调整音量输出的旋钮。

    “嗯,你也是吗?”虽然只是简短到无法表现出自己的情绪的简短话语,但是克里斯托现在的情绪却十分激动,手中扭动旋钮的手套里已经渗出了汗。无论如何,他都为自己能够在这样的外太空里遇见一个同族感到激动。

    “是是是,快点,我要经过你那里了,错过这次就没机会了!”

    听到她有些急躁的声音克里斯托一时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问她发生了什么。

    “你……你怎么了?”

    “我的机器出故障了,还撞上了小石头,现在魔法在慢慢往外面流掉……只剩下百分之七十了!”克里斯托听着她因为紧张而变得精锐的声音心中也为她感到揪心。

    “那我该怎么做?”

    “等等……你先准备好启动对接装置,我这边会用剩下的魔法尽可能快地飞到你的那边去,不要变速,不要变速!”

    “那个怎么弄啊……”克里斯托对于这台超出他认知范围的宇宙机器知之甚少,手册里的东西他也只能看懂一小部分。

    “我……我……我也不知道,你的那个什么《宇宙航行手册》还在吧?我现在腾不出手来。”似乎她正在做着用手指按住破洞抽不开身的事情,克里斯托也只能将这个责任揽到了自己的身上。

    “好的,我明白了。”

    克里斯托目光瞟到雷达屏幕上的图像,她确实在快速地接近着自己的位置,连接甚至将两人的运动轨迹测绘了出来。他接着将目光放在眼前要做的事情上,至少他是识字的,按照手册上的说明一步一步地按下正确的按钮将通向外面的舱门释放压力和解除限制。

    在他身体没有接触,真空无法传导声音的下方底部,一道道同时不断活动的机构在传动着,在魔法程序的引导下从抽取夹层中的魔力沿着舱体表面覆盖在上面。等到对接对象接近,信号在两边同时启动后这个还只是测试版的装置将会启动,魔法与科学的结晶将孕育出两个生命的奇迹。

    “好了……你那边怎么样了?”克里斯托抓紧着监视器旁的握把,另一只手伸在离最后的启动按钮不远的地方。几秒钟的无人回复让他顿时又紧张了起来,直到听见信号翻译出的电流声才意识到通讯并没有被切断。

    “快启动,我已经在减速了!”她大声地喊道,经过机器翻译的声音显得尤为刺耳,克里斯托急忙按下按钮,舱门上的指示灯闪烁了一下之后他顿时感觉一阵晕眩,世界从来没有这样快速地活动过。也许只是静止了太久,悬浮在空中的克里斯托看见周围的墙壁和飘浮的物件开始围绕自己旋转起来时感到有些晃眼。

    “你怎么样——”还没等克里斯托把话说完,整个空间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一推让他远离了操作台,转头正好凑在了正在停止旋转的墙壁上。这个位置就是舱门即将打开的位置,从上方的窗口向外看去,如同照镜子一般,对面也有一个在窗口中戴着宇航头盔和信号收发器探头看向自己的人,能够在其中看见一抹淡紫色的发色。

    经过模拟轨道上的机体自转调整位置之后两个舱体的磁性材料对准了位置,信号在双方之间的协议成立后立刻启动对接系统,舱门上的限制立刻解除。两边的舱门斜向打开,直到彼此之间接触在中间靠着磁性连接起彼此,在两端形成一个供人行走的踏板。而舱门上方开始由魔力程序编织出一条条魔力线,从两边向着中间飞奔而来,抵达中间后如同水滴般落下在踏板上重新向两边泛去,在这个走廊上构造出了一片重力场得以让双边的人更加方便地活动。

    两个就站在舱门门口的人惊讶地望向彼此,克里斯托不知道该做什么而傻傻地伸出一只右手,而面前的那个人却腾不出手来,手中抱着快要溢出来的东西准备往这边跑来。在太空中即使构建出了这样的一个动力场,身上有些臃肿的氧气瓶也十分妨碍行走。克里斯托能够看到她脸上的笑容,她也想和克里斯托说些什么,头盔里的近距离联系设备也开始建立连接。

    可是就在这一刻对接装置突然失灵,两人的脚下一同失稳,那个人手中的东西一瞬间也失去了重力飘散到了空中。因为对方的机舱魔力损失严重无法为双方在轨道上保持相对静止的运动提供动力,也无法维持自身重力场构建的魔力,这也导致了中间连接的磁性联结断裂开来,失去脉络维持形态的重力场消失前也导致了舱体的“坠落”。

    在两人的眼中,这就像是一个世界突然在自己的面前从悬崖上滑落一般。

    她下意识地想要去抓住克里斯托伸出来的手,与此同时朝着两边失去平衡地坠落下去,一瞬之间重力消失,克里斯托连忙拨开那些如同树叶飘荡般的东西俯身下去拽住了她的信号发射器,用力一拉反而将那个东西拔脱开来。这股力气虽然有效地阻止了她向远方飘去的力量,不过两人之间的距离依然在缓慢地拉长。

    克里斯托盯着她的眼睛,她的身后就是正在向黑暗中坠落而去的机舱。

    “不要管我,不然你回不去的!”

    克里斯托不管不顾地蹲下身,急忙伸出另一只手向下一跃俯下身去探,用一只脚勾住踏板的边缘以尽可能地伸长自己的身体,终于在这样危急的时刻抓住了她的手。机舱依然在以恒定的速度缓缓在太空中航行,两人保持着相互牵手的姿势被拖在后面。

    他知道自己如果一用力就可能脚下一松脱离踏板,彻底淹没在这片虚空中,但是他从来没有害怕过做任何事情。

    太空中稀薄的阻力让他能够借着脚上的力将她向上提起,依靠着这个支点也让自己的身子逐渐直立了起来,他感觉得到脚踝隔着太空服隐隐作痛。最后克里斯托将她顺利地拉到了踏板上,两人在抓住舱门旁的扶手在踏板上站定后,克里斯托的第一印象是她居然比自己要高。

    在太空中这样活动是十分吃力的,两人做出这些正常情况下并不是十分吃力的动作之后已经接近虚脱了,太空服检测到之后开启了内部空调和排汗装置在克里斯托耳边呼呼作响。

    他坐在踏板的末端,微微晃荡的脚下就是茫茫星空。直到走出了这间小小的房子,他才发现宇宙并不是他眼中的那样黑暗,也不是在地上见到的那样灿烂。在头顶和脚下,以及目光所及更远的地方都散布着一些微微发亮的点,最亮的那颗依旧是沿着前进的方向能够看到的那颗,而这时他已经能够看到那个亮点的周围出现了微小的银色涟漪。

    而另一个人,刚被拯救的翡翠站在踏板上,伸手去接住从前方往回飘浮着的那些像是小盒子一样的东西,那是她带离依巴那星的最后记忆,现在大部分也随着不断远离而消失在了太空之中。最后两人肩并肩坐在踏板旁舒缓刚才带来的疲乏感,之中没有对话,像是被一个从全新的角度见到的宇宙震撼到,在两人的耳中只有彼此喘气的声音。

    情绪极度兴奋之后的克里斯托缓下神来,正在为自己的生还和所作所为庆幸时却感觉到一股冰冷的感觉涌上心来,如同冰锥直直扎进他的脑髓之中。眼前的些许亮光已经消散,只剩下无尽的黑暗。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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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斯特拉玛战纪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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