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与剑——京极,梅科特(十)
我睁开眼,发现自己在一个房间里,四周十分地昏暗,但是眼前是几十个屏幕正在发着白光,画面在不停地变化着。身旁传来敲击键盘的声音,“嘎吱”一声,坐在电脑前挂满各种伸展臂的办公椅上的人向后一躺靠在了椅背上,那是一个蓝色瞳孔的女孩,在昏暗的环境里眼中发着微光,但是身上的军装和脸上自然显露出的险恶感会让人不寒而栗。他完全变了一个人,但是我知道这肯定是他,就像我上一次见到他时那样。
“我这是在哪?”我发现我的手臂和小腿被控制贴在手术椅上,身后有无数根线穿进我的传感器里。“梅科特?”
“你从高处摔了下来,好在器官没有完全损坏,不过我的传感器坏了不少。说白了,你死了一次,我把你救活了。”她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多么温和,就像是因为别人而生气时的感觉那样。
“啊……谢谢。”我有点不情愿地说道。“所以战争结束了吗?”
“已经结束了,不过还有谈判没有做。”
“我好像不记得我做了什么了。”
“我在试着恢复你的记忆存储,在你摔下来之后就损坏了最突出的那些记忆代码,也就是失去记忆前推一段时间的。你记得的最后一件事情是什么?”
“好像是和助手帮山地师清除了一个区域之后留在了那里,难道是那时从水塔上摔下来的?”
她眯起眼想了想,这时我可以看到她的黑眼圈。
“差不多吧。不过现在别去管那些了,我马上就要出发去谈判,你要当我的贴身保镖,指派已经发给你的兵源地那边了,我想你会接受指派的吧,就算是看在我救了你一命的份上。”她说这话的时候似乎完全没有给我选择的余地,这就是他一贯的作风。
“我现在能行动吗?看起来我很严重的样子,你已经把我绑在了这里。”
“虽然没有恢复完全,等回来之后我还要给你继续检查,不过应该不需要你去拿枪做什么,只需要跟着就行了。”
“那为什么要我去,别人不也行吗?”
“我为什么要回答你?”她摆出一副不耐烦的表情,用那种凌厉的眼神看向我。
“好吧好吧。”我敷衍地说道。
“那就马上跟我走吧。”她邪笑了一下,按下按钮将我的束缚解开来,我的黑色夹克和裤子,还有和我当泰莎的保镖时候戴的圆帽很像的衣装被放在旁边的桌子上。我想了想,还是穿了起来,十分的合身。如果是以前,他会让我穿短裙和丝袜,还有十分碍事的高跟鞋,很幸运我脱下了它们。
想要伸进口袋里去摸烟,却没有摸到。我挠了挠头,注意到梅科特站在门口双手抱在胸前看向我,便麻利地穿整齐衣装后跟她走了出去。
这似乎就是那座大楼,我对这里冷冰冰的楼道有很强的印象,黑金色的外表下的内部是沉闷的大理石白和淡蓝色,灯光也是更加惨白的淡黄色,只有走道上红色的地毯让这里变得稍微有一点温度。在两边的过道上每隔二十米就有一位双手抱枪的卫兵站岗,电梯间也有一名卫兵负责操作。
我们从一楼的大厅走出大厦,街上的人们看到梅科特之后朝着她欢呼,举着各种赞美她和这个国家的话,士兵们组织起一道人形的护栏阻止这些潮水一般的人接近他们的元首,街上也有一队摩托车队在执行着巡逻工作。我跟在她的身边有点不适应,这些人对我的那种目光带着不解和嫉妒,但是很快我们就坐上了加长款的轿车。卫兵为我们关上了门,刚才那个摩托车编队就变成了我们的护航车队。
这种待遇,我无法想象是那个喜欢研究的小男孩创造出来的。
“感觉怎么样?当一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的感觉?”我笑着问她。
“很厉害。”
“只有这么一点感受吗?”我不太满意她这么简单敷衍的回答。
“这是你想要东西,我只是想做我能做到的事情就行。”
“哈哈哈,确实,不过我想要的东西还有很多没到手呢。这种规格可以再大一些,不过也要我的土地更大才行。”
“你还想要多少的东西?”
“想得到的东西,都要去尝试一下。”
“我可不是想要一直听你自大的话,虽然我现在是为你服务的。我已经听了几年了。”
“做不到那些事情的人说的话才是自大的话。”
“是的,是的。”
我扭头看向车窗外,窗外的街景是我从来不曾留意过的,以前被困在黑金大楼里从玻璃窗看向外面的时候,这里就像三流城市的市镇一样,可是现在却仿佛置身联邦的商业区。时间是傍晚六点,街边的霓虹灯已经亮了起来,那样闪烁的光对我的视觉系统影响有一点大。
“如果可以,能不能为我装一副人的眼睛呢,或者说做手术帮我的脸变成正常人那样。”我很少提出请求,不过现在我十分想要这种事情发生改变。
“这就是你前面留长长的头发遮住你的义体的原因吗?可以是可以,不过你应该明白那个东西帮你解决了多少问题吧,你能走到这一步,变成一个顶级的士兵,和它是分不开的。而且啊,生活变得更方便了不是吗?我还没有那么大的勇气去把自己的义体率变得那么高。”
“嗯……”我把话咽了回去。这份勇气是用第一次生命换来的,而“强迫”我做这些的,就是坐在我旁边的人。
车辆驶出了市区,进入了一个临时机场,停留着几架“天狗”和“超翼”,还有一架与众不同的小型客机。我们经过闪烁着指路灯的飞机跑道,在那架客机下停了下来,乘务人员微笑着欢迎梅科特和我登机,这趟旅程简直出乎我的意料。
“我们要去哪?”
“三夏,在那边谈判,我选的地点。还有,那里会有北地军事法庭的人,到时候跟着我就行了。”
我们走进拆除了所有座位的单间机舱,这里就像是豪华宾馆里会有的装潢一样,有大屏幕的液晶电视,还有固定在地面上的办公桌和书架,一排按摩椅和一张床。她打了个哈欠,然后直接躺到了床上和衣而卧。
“这是单人床,你想休息的话就坐椅子上。六个小时之后才会到目的地,饿了的话去后面的餐车。”
她懒散地说道,乘务人员拿来了强效睡眠补足药剂,吞下去之后一口喝下了半瓶水,便把身子翻向里面,连被子都没有盖就传来了微弱的鼾声。我轻轻走过去,像以前一样帮她盖上被子,再坐回按摩椅上,看着各种转播的新闻发着呆,换了几个台也都是战争的纪录片或者介绍她的影像,我对后者有了兴趣。
她在里面是一个战争狂人,头衔有野心家,军事家,政治家,还介绍了她正在进行的侵略行动,在这次对雷霆领域的战争之前已经在石油之国东北方扩大了数倍的领土,造成了巨大的破坏和损失,军事实力密度在世界上也是首屈一指。还有介绍他的生平是一名科学家和贵族,如今的国家元首,也介绍了他的那项影响不凡的发明,然后是就读军校后从政掌握权力,以及遭到刺杀后依靠自己发明由部下复活的经历。
嘛,这些都是我知道的她做过的事情。如果我能对节目作出指导和资料提供的话,也许这个节目讲的东西就会更有内容更有趣一些。
专机起飞之后平稳地在云上飞行着,我看了差不多一半都是先前和他在军校的床上看过的影像,也没有什么兴趣再看一遍。我按下按摩椅上的按钮,弹出来一个夹着屏幕的机械臂,稍微设置了一下合适的温度便也眯起眼睡了过去。
“喂,起来了。”我用手在她的眼前一晃,视觉系统就起了反应。
手下帮我准备了出席正式场合的礼服,对着镜子照了照,感觉还是不错的,不过一定要戴着我的那顶军帽,虽然会有点不搭。
军事法庭派出了专车来接送我,这十分地好,省去了被人盯上的风险,不过知道我的事情的人应该不会再犯傻了。
我很快就到了会场,就在塞瑞顿军校的报告厅的门口停了下来,这里与以前我经过的时候相比变得热闹了许多。
这都是因为我啊。
检查了随行的武器携带和魔法约束之后允许我们进入。“大梅考国代表入场。”喇叭里响起报幕的声音,刚才在门口听到的叽叽喳喳的声音突然在这一刻安静了下来,会场里的所有人都看向我这边,脸上带着复杂的表情。
对,就是这样,看着我。
由我的后辈,军校的士兵担任的工作人员将我领到了座位上,正对面的是落雷谷的外交谈判代表。这不是被告席,而是战争胜利方的席位,先于我抵达的本国代表也上前来与我握手。
“就像安排你们的事情那样做,我会在后面指点的。”他们点了点头,我看向身后的京极,她没什么反应。于是我便坐在了谈判代表身旁的座位上。
会场里的人都找到座位就座后才允许记者进入,差不多一百名来自各地的记者走进报告厅,在前排和最后一列架起摄像机,很多的镜头都首先对向了我,会场里频繁想起快门的声音,闪光灯让我感觉有一些炫目。我有意地微笑看向那边,而坐在我右边的京极看起来有点拘束的样子,僵硬地靠在椅背上坐着。主持身穿法袍坐在主位,两边的次席现在是空着的。
“那么,现在是双方代表自由谈判时间。”他敲了一下响木后示意双方自由发言。
“我方代表大梅考国向雷霆领域提出要求:第一,割让皮索盖尔,格朗盖尔以及其辖下村镇,以事先谈判时划定的边界线为准;第二,赔偿我方此次军事行动消耗的军费三十六点六二亿克里尔;第三,割让波勒讷运河的百分之二十股份;第四,落雷谷有义务阻止对在彼的大梅考国的合法公民的侵害;第五,战俘赎金将以一半的价格释放。第六……”
听完我们的代表提出冗长琐碎的要求之后,对方明显有点沉不住气。
“我方要求对梅考国的使用生化武器和屠杀战俘的行为进行披露和检查。”对方代表站起身义正言辞地对着座位上的观众说道。
“我们也将对雷霆领域使用战争法禁止的大型科技杀伤武器,如白磷弹和大剂量导弹头进行调查。”
我排了排话筒,喇叭里发出“嘭嘭”的声音。
“这些事情先放到一边,我现在只想要求你们在今天这次见面就给出答复,不想继续拖延下去。现在我们的军队就站在你们的导弹基地门口,侦测到里面还存有没有运送完的导弹头和科学专家,以及俘虏的各类驾驶员不计其数。我也得知你们的军队在被我们击溃后援军还有三天到来,如果本次谈判没有达成一致,我们将不会杀害俘虏,但是这个基地和你们的港口我们很有可能要造成一些破坏,继续战争下去只会让我们提高索赔金额。请慎重考虑。”
我重新坐回到座位上看向对方相互地低头交谈。会场里响起了议论的声音,但很快被主持镇压了下去。
“我们对其中的几项要求有商榷的意愿。”
“我方只接受第二,第五条,第十八条,第三十三条的更改,在预谈判中我方已经明确了观点。”
他们继续偷偷讨论着,拖得越久他们的底牌和底气就越来越少。
“我们将在法律流程之后给出答复。”
可以感受到对方已经有点踌躇了,这样就对了。
“双方是否同意休庭,进行下一阶段?”
“我方同意。”“我方同意。”
双方都麻利地收拾起桌上的文件,绕道从侧面的门走出报告厅,看起来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待下去。我让京极和其他代表掩护我从媒体的包围下脱身,走出进来时走过的门,在那里我向着台阶下看去,很多的军校学生都聚集在了那里,想要一睹这样一场国家级的会谈。
我朝着他们微笑和招手,他们似乎有的人不认识我,因为我已经不是之前在这里的那个我了。但是他们会在其他的地方见到我,报纸上,纪录片上,他们的校园报上。有的人朝我投来嘘声和愤怒的表情,而有的人朝我招手和叫我的名字,我就这样在士兵们组成的防线身后从他们面前走过,感受他们对我复杂的情感。
“我不是你的女朋友,对吧?”京极从后面赶上来问我。
“废话,我也是女的。”我指了指她的胸,至少比我这个身体的要大,或许和紧绷的军装有关系。
我们就这样在校园里漫步着,没有人会对自己的前辈动手,当然这样做也毫无意义。熟悉的喷泉,熟悉的草坪,熟悉的街灯和背着训练枪的学生,我感觉自己的心态已经回到了这个身体的年纪。
“你对这里还有多少印象吗?”我问京极,她回答不上来。
“有点想不起来了。”
“是那时都在想着我吗?”我回过头去嘲讽地笑着说道,她双手抱胸表示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就这样背着走路,前方道路尽头的山上月亮已经升起,我喜欢这样的感觉,每次练完枪之后都会在这样的时间沿着这条路回到宿舍。京极会为我打点好晚餐,有时候是自己做的,有时候是自助食堂打包回来的菜品。更多的蓝莓,更多的沙拉酱,我会这样要求她,因为那种酸的味道十分令我精神振奋。
现在我也要去那个食堂去,不过不是为了回忆一下以前的味觉,而是见一些人。在报告厅一旁的餐厅也是对无关人员封锁的,现在只有各国的代表和军事法庭以及他们带来的手下在这里用餐。我和一些认识的人搭话,他们都是优秀的外交人员,甚至我们代表的国家之前有过流血的冲突和交战的经历,但是在这样一个没有记者的私下的环境里还是会正常和善地交谈着。
当然,这是因为他们看得到我背后的重甲利炮。
我和军事法庭已经有关的财阀以自然的方式见了面,他们有的人表情有点忧虑,似乎对我的提议见面有所担忧。那些要坐在主席台上的军事法庭的人是我主要要见的人,财阀们和他们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所以我也要求他们一起见面。这些是告示者为我发掘出来的信息,本该不参与这次谈判的他们真是可怜啊,是他们自找的。
当然,我此次其实是想拜托他们一些事情,看到身边除了京极没有其他本国的代表之后便开口了。
“我会考虑你们在雷霆领域的事业,减少对那些公司的打击。而且现在我可以降低北地各国通过波勒讷运河的关税,不过希望你们也能做出一些让步。”
快速而简单地说完这些话之后我就装作打招呼一样笑着招手离开,留给他们思考的时间持续到下个谈判阶段的开始。
我和京极马上绕道从侧门返回了会场,就在那里迎面遇见了落雷谷派来的代表。他们用不信任和愤怒的目光看向我,我朝他们眨了眨眼,嘴角微微一笑之后便从他们旁边通过。
很明显,我的提案对于他们来说十分有诱惑力。我下达生化武器使用的时间与落雷谷指挥导弹发射的时间几乎完全一致,从双方都做过手脚的证据来看也得不到哪一方先使用的结论。
“大梅考国使用的生化武器在战场上对没有反抗能力的士兵造成了极大规模的伤亡,在人道主义指导下使用这种武器的行为导致的后果可以看中立方战地记者的拍摄。”
“落雷谷指挥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也可以从我方战士的尸体惨状上看出,而且如果没有那位联邦籍雇佣兵的牺牲我们的士兵也将直接蒸发在战场上。即使如此,很多的士兵也获得了永久性的脑震荡失去了生活能力。”
双方代表在各执一词的情况下没有讨论出结果。
“对于战俘问题,我们有……”
“我方也注意到军官中有过分敌视贵国者,也在巡检督战中发现了杀害战俘的情况。我方愿意与军事法庭一道配合,对这一出现在军中的行为进行调查。”
这番话让落雷谷的代表一时没有拿定主意,便说了些公关话语之后也坐了下来。这一切我都能预料到,那些愿意为国家替罪的军官已经准备好了供词,我也会向他们保证家人和后代的生活。
接下来的时间就是谈判阶段的延续,我冷冷地坐在旁边看着他们唇枪舌辩,各自讲着深明大义的话。直到晚上九点左右才敲定了方案。对方的所有代表都不快地离开了席位,我们的代表也带着点喜悦地向我请示之后离开了。
我在媒体的快门声和闪光灯下,混杂着见证者的低声咒骂声中走出了会场坐上专车。
“看起来你有什么想说的。”梅科特从看向窗外的方向转过头来,正好与我微微偏头看向她的方向上相遇。
“啊……是,关于那个挡下导弹的牺牲的人的事情。”她想了想,点头示意我继续说下去。“他是我认识的人,他的徒弟也参加了这次战斗是机甲编队里面的人,我希望您能考虑一下关于他的荣誉的事情。”
我很少会对这样的人使用“您”这样的敬称,但是也明白在拜托别人的时候也需要放下自己的态度,在脑海中寻找更加“柔软”的话语。
“‘荣誉’?是指什么?更多的抚恤金,全国性的表扬,还是让别人记下‘梅科特对XXX的表现给予高度评价’?”
她的表情看起来有点坏,也许是谈判中发生了什么让她不高兴的事情,我虽然有临时记忆能回忆起刚才发生过的一切,但是找不出那样的一个点。
“就是……你说的那样子也不错。”
“那就多给一点钱吧,按照你们联邦的标准的双倍抚恤金。”
“啊,不是……其实……”我一时找不出应答的话。这确实是合适的解决方案的一种,但是却是我认知中最低级的那种方式。
“难道你希望我在全国的电视台上对着你的朋友表彰一番吗?”她那直勾勾的眼神带有的杀伤力,对于我这个长期陪在她身边的缺失情感的人是感受不到的。
“其实……”
“我当然乐意去做。不过这样做既不是为了他好,也不是为了你好。”她马上打断了我的话,用比平时低了极度的声音说道。
“诶?”
“算了,我会考虑一下的。”
之后我们在车上无言了许久,等到我们在机场停下之后才发现她又睡了一觉。她醒过来之后还对我没有叫醒她感到生气,我只能走在她的背后看着她的背影。等到登机之后她立刻又跳到了床上,靠着身后的机壁盖着被子坐在床上,用遥控器把电视屏幕调到几米外的位置。
“过来,坐我旁边。”她拍了拍床边的位置。我只是犹豫了一下,她的脸色便阴沉了一些,朝我眨眼示意。
我只能照做,做到她的身边的床边上后,她的表情变得高兴了许多。他就是这样一个喜怒无常的人啊。
我们看着看过的一些军事纪录片,就像在就读军校时候在双人床上会做的事情一样。她还会匆忙跳过那些介绍她的影像,虽然那些东西我已经看过了。我试着和她说话,但是她只是专注地看着,把食指放在嘴边发出微弱的“嘘”声。
她从来都没有变过。我终于亲眼验证了这一观点。在回到黑金大厦的路上,我们也没有讲话,她一直偏着头望向这个属于她的城市,她庞大的国家里的一个街区。入夜已深,却是这样的城市最热闹的时候。
她的眼角在闪耀着什么,一切都映在街边照来的灯光上,和她头顶军帽上的那个巨蟒的头一起闪耀着。
“谢谢你保护着我完成这次出行。”我没有回头,走在京极的前方对她说道,这种话就像是雇主对保镖的赞美词一样。前方就是我的实验室和休息室了,但是我知道我们还不会就此分开。
走廊里回荡着我们轻微的脚步声。
“这是我应该做的,保护目标直到最后一刻。”京极摆出了任务完成的公关话。最后一刻,最后一刻,嘻嘻……“那么我呃……”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发出了微弱的呻吟声后倒在了地上。我的手里拿着车上放着的防身用电击枪,对于她这样的义体率高的人来说致命效果十分的高。
我们会度过又一个“难忘”的夜晚。
我看向最近的那个持枪士兵,他马上转过视线正视向前。
“帮我搬一下她。”我命令他。
血与剑——京极,梅科特(十一)
“哇!是鲤鱼!”一个屏幕上传来小女孩的声音,她有一头金色的头发,双眼如同身旁的池水一般明亮。
这里是这样,然后是这里……
“特莉,你今天起就是中学生了,要继续加油哦。”“好的妈妈。”
然后是这里……不对,应该加上那个……
“大家好,我的名字是特蕾莎,来自石油城的XXX邦……”
还差一点,先试着运行一下……
“嚯,你也喜欢音乐的吗?”“还行吧,只是新手而已……”“我们一起组个乐队怎么样?”“像是动画里面的那样吗?”“不知道,不过应该就是那样。怎么样?我也只是看过那些人的演唱会的样子才去学的”“我可以试试。”“太好了,我再去看看有没有更多的人。对了,虽然是一个班的,但是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
不对,这一段……再看看吧……
“‘我在这里欢笑,我在这里哭泣……’这个调对了吗?”“终于对上了,不过你好像忘记拨弦了。”
时间还剩下多少?啊,有结果了……还是不行。
“怎么了?你看起来很难过的样子。”“我父母说家那边的房子被炸塌了,让我假期也在这里寄宿。”“诶,为什么?出什么事了?”“爸爸说家那边打仗了,具体事情我也不清楚。”“我想帮帮你的,但是我的父母你应该不会喜欢的。不过学校里应该可以继续住下去的吧。”“我假期想回去看看。”
百分之六十八,六十九……先处理这边的事情吧。
“爸,妈,现在还好吗?我们已经到体育馆了,你们在哪个场地?我还带了朋友们过来。我想让你们看看我学到的东西。”
百分之九十四,九十五,这段记录马上就要播放完毕。
“‘把武器抛向天空,只剩你和我。’”轰隆。
屏幕上的影像就此中断,还有很多次要的记忆片段在其他的屏幕上播放着。我检查着情感代码在插入了这些片段的分析结果之后的稳定状况和运行情况,去掉相斥的部分,剩下多出的部分像贴片一样夹在了里面。
好的,应该可以运行了,以我这么多年的经验来看。很快所有的屏幕上代码如同雪花一般降落下来,然后得出的结果汇集到我面前的这个大屏幕上进行二次运算,这就是由程序计算出的一个具有特定思维的人。
“你对我做了什么?”从耳机里传出了分析得出的合成声音,和京极的声音可以说十分地相像。
“我又一次复活了你。你真是命大,这已经是第三次了。”我笑着说道,躺在了宽大而舒适的椅背上。
“哼,我记得的,你刚才用枪对准了我、”
“那就没错了,”这说明这个程序能够恢复短期记忆。我将另一份文件放在发送信号旁,“那你记得你上一次是怎么出事的吗?”
“我管不了那么多,你现在要做什么?”
“完善我的数据,把你救活,还有……和你聊聊天。”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简直……就是彻头彻尾的疯子。”
疯子?我喜欢这个词。
“哈哈哈,我喜欢这个词,以前很多人都这样说我,现在也有更多的人这样骂我,但是我就是能长出无数只眼睛和嘴嘲笑着他们。”
“你把我关在这里面,准备对我做什么?”
“不错,你意识到了自己是在这个屏幕,或者说我的电脑里。这对于我的研究来说十分关键。”
“难以置信……”
“我只是想和你聊聊天,不过现在你先等一等。”我将那个文件放入了加载它软件里,在刚才拖延时间的谈话中得出的结果直接成为了代码的又一层贴片。“你想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
“这是,833,‘父母’,还有很多的人,我的吉他……这些是什么?”
“这就是你生前的记忆。我只在你还没有完全死去的大脑中找到了一些对于你来说称作‘主要记忆’的东西,现在我会暂时还给你。”
“我……”一直在加载的长达几百页的代码在这一刻突然停止输出。“你把这些东西给我看的目的是什么?我已经……记不清了。”
“你当然不会记得这些东西,你第一次死去的时候这些东西就已经不属于你了,那些人也好,身旁的你的‘朋友’也好,台下站得最近的‘父母’也好,你手中曾经珍重如命的‘巴库塔’也好。这些东西已经不会让现在的你再唤起更多的东西了。我只是想让你更加地接近‘人’。”
“所以你就把我的过去这样子交给我的?”
“当然,不过更重要的一层原因是,这些内容里有更多人具有的情感。我承认后来的你是残缺的,因为我希望如此,不过今天晚上我想要见到一个更加完全的你,所以这些记忆中的情感部分我也已经安装到了你的身上。”
“让我变得像正常人那样,又不准备把我放出来,你到底要做什么?”
“我想和你聊天。”
“我已经听了很多遍了!”
“我想听听你关于我的事情。”我恳求地说道。
“我不会有意见的,不是吗?我只学会了服从。”
“所以我现在想看到一个正常的你,就像那时还是大学生的你一样的人眼中的我。”
“我……”代码在这一刻又停下了,这是生成的一串自动隐藏的代码。
“我只想听到最真实的答案,没有人比你更加接近我。”
“我恨你。”
“……”
“你就是一个疯子,恶魔,想要吞噬一切的怪物。我甚至不希望被你复活,像一个人偶一样控制着,在我没有意识的时候不知道沾了多少人的血。你居然还想着控制了整个国家的人,让他们当你的战争傀儡开动机器,我真是希望你这样的人早点下地狱。你知道你毁灭了多少美好的东西吗?”
“……”
“好了,你可以解决掉我了。这或许会让我更加轻松一些。”
我按下了停止代码运算的按键,她的思绪将暂停在这一刻。突然在无意识间,双眼中两道浑浊的泪水滑落下来滴在了手心里,我看见里面泛着蓝色的光。
“原来……你眼中的我果然是这样的啊。”
我将后背的头发撩起,露出了传感器的接口,将它接入这台电脑中。安稳地躺着,按下启动运行的按钮,感觉意识逐渐涣散。我在缓缓入睡,这样我们就在一起了,京极。
我确实是渴望拥有一切的人,而且从来没有掩饰过。金钱,地位,名望,整个世界,包括你……每当我走上一个台阶,在更高的一级上又会有人在俯视着我。我需要更多,更多的东西。
当我见到人们面对死亡的恐惧的时候,我学到了获得所有我想要的东西的办法——更强大,最强大的力量,它可以是武器,魔法,也可以是强大到无以复加的控制力。我做过无数次这样的梦,所有街上的人都是人偶,只有我走在他们中间,我没有因为感到害怕而惊醒,而是偷偷地抓住了所有人的线,让他们做出各种古怪滑稽的动作。
我等到了那个时机,去军校是我计划中的一部分,我学习到了如何指挥战斗,更重要的是如何掌控一切。这个被腐朽的皇帝控制的国家已经丢失了太多,我会以我,和他们的名义去把它们拿回来。
你知道为什么我会记得你和小八吗?因为她就是替我完成了弑君的任务,而更让我记住她的是后来她拿着剪刀从我的身后割开我的喉咙的时候,她确认着我的死亡,我却看见了她哭得通红的眼睛,和她自豪地将滴着鲜血的剪刀交给我时候的自豪不一样,她在那个时候已经成为了完全的人,一个在自我学习中进化,完全不受我控制的人了。我为我的发明感到自豪,在我复活之后,我依然记住了你和她。
我以为你第一次回来帮我镇压内乱的时候会来见我一眼,但是最后没有等到,在和我讲话的时候也像没有认识过我一样。我怀疑过是不是我为你设计的程序出现了问题,但是这次我看到的是完美运行的程序,这让我知道了缘由。
很幸运我一直关注着你,把你的小队发来的信息优先级提得很高。在你的信息下,我派出了炮兵部队在他们经过的路上设下了埋伏,这才阻止了那些想要支援皮索盖尔的人前来。但是我却一度失去了与你的连接,因为你已经“死”了。
我等到空军将那架被击落的直升机数据的时候已经是我的预定进攻时间了,有了你的帮助,我的偷袭行动十分顺利,于是我马上调集部队去寻找你,在一个山崖上发现了你,不远处还有那个几乎接近死亡的驾驶员。我可以很轻松地将你复活,但是那个人可能要背负着残缺的身体活下去。我还找到了你的助手的尸体,她被带回了群体墓地安葬。
我找来了告示者,不过不是为了洞察军情,而是让她进入你的大脑中,将你的想法呈现在我的面前。原来你是这样子看待我的,我既高兴又难过,你也逐渐进化成熟了,但是我却成了你如同污泥一般的存在。我十分抱歉,这个魔法给你带来了意想不到的后果,你的助手的牺牲也是因为我让告示者在你的大脑意识中注入带有意识的魔法,它和程序下的你在相互作用下发生错误导致的。
但是我不会像你想的那样为那个接下导弹的格斗师和你勇敢坚强的新兵助手做一些什么的,这样只会让他们的形象沾上污泥。我知道我在做的事情是什么,在我们国内他们会被宣扬为英雄,但是你知道吗?在雷霆领域,在别的国家,他们的形象只是战争恶魔的爪牙,他们的鲜血只是为这辆地狱战车注入更多的动力而已,人们不会对他们的举动产生敬意,因为这一切只会带来更坏的结果,只希望更多这样的人完蛋。
所以我想到了一个好办法,这些事情我曾经如同预料到过一般。我们在军校的记录被完全篡改,你的身份没有留在那里,而我也已经变了一副模样,你却永远年轻。我的那些复活起来的人造人也已经销毁了档案,很幸运他们大多数都死在了这个封闭的大楼里。或许会有人记起来,有人试着胡说些什么,但终究找不到根源,就像你想要把我从心底里抹去那样。
我为这个国家收复了所有的失地,但是我没有想到的事情是他们想要的比我还要更多,心态也更加急切。他们仿佛是享受和平已久,变得愚钝和蒙昧。他们会把所有外国的人看成敌人,用各种令人不屑的方式去攻击他们,甚至是那些反对战争的国民。
于是我也很配合地开动了战争机器,可是它需要的燃料越来越多,胃口变得超出了我的想象,军队规模也已经完全超出了我的控制,但是这是我想要的,也是他们想要的。他们会折磨战俘,把他们像人偶一样雕琢,我只想马上解决掉他们,然后继续长驱直入,为这永不满足的恶魔提供食物。
我已经意识到自己变成了恶魔,那种魔法也被我简单地接纳了,可是我并不相信这种虚无一般的东西。只有足够强大的火力能够带着我到任何一个地方,筑成钢铁围篱将我保护在里面。我看不到终点,也许只有当所有外国人都遁形,不,除了我以外的所有人都消失的时候,我才能安心吧。我等不到那个时候了,我感觉得到这个战争机器要停下来了,那时我和他们带来的繁华将会毁灭。
我和我的国民一样,都是贪得无厌的财富恶魔。我为他们带来的财富和繁荣,他们拥护着我。当有一天他们厌倦战争,从我和他们一起创造出的狂热中脱身出来时这台机器就会将我,将这个国家吞噬。我可以预料到的,军事历史上我学会了许多,但是我无法避免,我试过让他们知道这样膨胀下去的结果,但是我做不到,做不到……我或许一直在等着那一天到来,看着我和他们无尽的欲望炸开的那一瞬间。这是我对我和他们的报复,你也一定希望看到的吧。
我从来没有相信过任何一个人,他们只是为了各种目的,或者是突发的狂热而聚集到我的身边。我从他们的身上感受到了畏惧和服从,但这不是我想要的。我想要他们死,在解决所有事情之前的那一刻。
如同恶魔般贪婪狂妄和孤立,可是如果我还有这样的选择,我也还会选择这样的人生的。我不后悔,让所有人幸福的事情我当然做不到,在发明那些代码的时候我就意识到了后果。我从来不会去考虑伦理,因为在这个时代,还会有比我更加邪眼的人在暗处看着,准备着苏醒,我看得到他们,在我的心里。他们却面面相觑,看不到自己……
我却为你感到骄傲,你是我创造出来的,比常人要全能的义体人。我也有过这样的机会,但是我选择了另一条路,最后被困在了这个黑金大厦里。我希望能够看到你完全进化,变成拥有比现在更多东西的人,你已经接近了,我现在却要离你远一些,因为我会玷污你的纯洁,即使我不曾对你有过任何非分之想。
我想看看你这样的人会如何生活下去,从来没有试过这样的实验。我只对自己做着实验。
我用力取下插头,脖子后方传来一阵痛感,屏幕上的代码在一瞬之间混乱和消失,但我没有去检查程序运算自己时得到的结果,便将这个文件粉碎。看着在手术椅上躺着的京极,我回想到了很多年前,以及昨天见过的同样的画面。
我坐在她的身边接入了京极的系统,它和833的一起被我一直保存在电脑里,虽然版本在进化中变化了许多,但是那个骨架是不会变的。“M”“K”“T”我搜索着包含这三个字母的代码,将有关联的内容标记在定时运行的程序上。它们会在一段时间之后被清除。
最后我坐在椅子上看了看她的脸。金色的头发表现出的是高贵与美丽,可是她却遮住了不完美的双眼,我撩起她的刘海看了看,漆黑反光的义体上正在微微发光。她将永远保持着这样的美丽的脸庞。
我有喜欢过她一刻吗?在我的两个身体之中,似乎并没有这样的一个时间,我只是想抓住她,控制住她,然后放走她,像主宰一样的狂妄自大,妄图支配一切。
我坐回能看到世界上不同地方的几百个屏幕前,低着头想了很久。下一个目标会是哪里?这次的赔款还能维持多久?那些军官们究竟在想着什么?我突然终止了思考,敲了敲座椅边的感应板。
“是的,元首。”刚才那个士兵推门而入。
“把她送到战地医院去。如果你对她有非分之想,你全家都跑不了。”我摆出对手下的那种凶险凌厉的目光,双眼中的蓝色物质也发起了光。如果这种魔力足够强大,他会被直接受到巨大心理压力猝死在这里。
“是,是,遵命。”我和他交错离开房间,这时我想起了一件事情。
我走到走廊的尽头,推开一道铁门,里面是一个完全清空的昏暗的房间,只有中央在亮着一个水晶球,它发出的光已经变得浑浊,带着像是地狱里的黄紫色的火焰。一个穿着黑色长袍,只露出遮住眼睛的半张脸的人用双手在护着它。
“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我冷冷地对她说道。“工资会由你的上司处理。”
她微微点头,将水晶球收入了宽大的袖口里准备离开。这时我叫住了她,她看向我,在这样没有灯光完全黑暗的房间里只能看到我双眼中的那两道蓝色的光。我用力地瞪着她,眼角的肌肉已经能够感受到酸痛的感觉。她已经完全被我的魔法给吸引束缚,僵在了原地。弱小,可怜,我能感受到她在反抗着这种压迫的力量,伸出袖口外的手在祈求着饶恕,但是很快就被力量完全冲垮。
她倒在了地上,灰暗的水晶球从袖口滚落到了墙角,嘴角慢慢流出鲜血。
告示者,终究不能信任。
血与剑——京极,梅科特(十二)
我站在这片荒野上,等待着一触即发的口令。大家都对这次战斗充满信心,他们已经见过了仓皇逃窜的雷霆士兵,便觉得没有什么可怕的了。
“机甲编队,配合弹幕火炮进攻!”我们马上收到了命令,身后的移动火炮像之前的攻城行动一样朝着高空倾斜着火力,夹杂着照明的曳光弹和上千发的火箭弹照亮了夜空。有的机甲已经放起了激昂的音乐,在这最后一次战斗上。是啊,这是一个美好的假日!
那些支援皮索盖尔,正在沿着返回19号区域——导弹发射基地的残余部队正在沿着道路行进着,我们在两公里外的最接近山那头的道路上准备好了攻击。我们将越过这片山林,从上方向着山下路上的敌人发动攻击。
“呼咻!”携带重炮的部队越过了山的最高点,朝着路面上的敌人配合着火力发射重炮,在那一头的敌人运输车和坦克成为了笨重的靶子,被如此密集的火力爆破在了路面上,所剩不多的机甲正在负隅顽抗着,挥舞着长戟飞上前来,我毫不在意地连开三枪将它直接击落坠毁到山林之中。生化机甲挥舞着重锤迎了上去,生猛地砸向敌人“易”式机甲的驾驶舱。
后方的高射炮火瞄准了他们的逃亡方向,震撼弹将他们前进的路面也轰炸破坏,车辆无法开动,被接踵而至的高爆弹毁灭。截击溃兵的任务完成了,我们打扫着战场。
“需要你们营救的人员在这个地点,要保护目标,不要让炮火介入那个区域附近五百米处。”我接到了梅科特提供的方位信息,离这里不远。“目标处于昏迷状态,可能附近还有相关的友军等待救援,请立刻赶往!”
我们立刻前往目标地点,沿途我用火焰扫清着道路上的敌人和障碍,在有一定标志性的隧道旁等待着友军车辆的到来。他们抵达之后立刻进入山林中进行搜救行动。
“所有炮兵和机甲编队,现在敌人的19号区域控制力在减弱,他们正在从海面上搬运物资。马上,前往夺取19号区域控制权。记住,不要破坏导弹基地和港口设施,只需要进行占领压制。”梅科特话音一落,我们就沿着公路前进着,远远地看到了敌人山上的哨塔,炮火从天而降,但是十分地无力,从山上面朝我们射击着不值一提的狙击子弹和打在机板上都听不到多少响声的机枪子弹。
“拿下这个路口。”司令部指挥着我们行动。我顶着护盾朝着前方奔去,重炮机甲在我的身后发射着炮弹,直接将哨塔从中间击碎倒塌下来。后续赶到的生化机甲朝着高空投掷腐蚀弹,移动火炮也精准地打击着每一个堆起的堡垒。我一马当先地冲进阵地之中,敌人已经全部逃离了这里。
“占领两边的山。”两边的山上也有两座哨塔在用聚光灯照明,指示着坦克和火炮的落点方向。我们已经占据了有力地形,从皮索盖尔赶过来了法师们将是下一次进攻的主力,他们相互协同着聚集魔力,在形成的护盾和幻影后方聚集成一团团火球和足以切割载具外壳的激光,在防护消失的那一刻指向在基地前组成脆弱的防线的军队。
我们沿着两边的山崖前进着,我用火焰驱赶着那些步兵,身后的友军用重炮轰炸完哨塔之后站在那里有利于观测的方位上瞄准着港口的方向。我们沿着两边的山和基地的入口处架起了防线,不断地有工兵和步兵填充进这条方向里面,将枪口对准着基地里。
“夺取港口。”我们和协同占领的步兵一起奔下山去,将港口的灯塔摧毁之后俘虏那些还滞留在港口等待新的船只到来的敌军残兵和科学家。在短暂的反抗之后,他们选择了缴械投降,从我的脚边双手抱头走过,友军的士兵开始登船搜查,那些标记了目标的战舰已经提前离开了这里驶入了雷霆领域的内海。这时从司令部传来消息,在等待预计明天晚上的谈判结束之前不能停止对基地的压制。
我的伙伴们随着法师编队一起降落到了港口的平地上,今晚在这里进行休息。这次战斗如同碾压过去一样十分的轻松,我坐在“萝卜”上,看向海那边的方向,右边是隐约可见的波朗茨海和更远处的内海湾,而左边则是波勒讷运河的方向,现在也有船从那边进入这片海,朝着远离这里的方向驶去。
而头顶是一轮明月,更远处有另一轮光芒暗淡许多的月亮。所有人都以为我来自那里,其实我在这个星球上找不到这样一个能看见故乡的地方。
“啊,真是无聊啊。”我带着伙伴们在近海面上踩着海漂着,需要带她们多走动一下。虽然实验室的人说他们是机器人,但是我觉得还是当成孩子一样看待比较好。有个士兵摸到了货船的甲板下方,从装着打包好的乐器里抽出一个叫做“尤克里里”的乐器,坐在随着轻微的波浪上下起伏的船头面朝大海弹奏着。
这一天我唯一的任务就是随着队伍绕着基地转一圈,里面的士兵从磁暴塔间的围墙缝中熄火看向我们。我们遵守着梅科特和司令部,以及基地里面留下来的士兵的约定保持停火状态,不得进入基地,不过我们分了一点菜汤给他们。
在放空了一天,没有任何新的指令下达之后,在第二天的深夜,我们终于能够解除战斗任务了。我带着伙伴们从低空越过来时的一座座山丘,整条从山缝中流过的道路上充满了返航的车辆,在我们的上方能够听到“天狗”飞过的呼啸声,而“超翼”则朝着基地的方向去给控制基地的士兵运送物资。战争结束了,暂时的,至少对于我这种雇佣兵来说可以去中转站报道了。
不过现在我要先去军区医院去看看克里斯托。时间已经进入深夜,这里与欢呼的城市和喧闹的司令部不同,在群山之中的偏僻处显得十分地宁静,我将推进装置调至最低档以减少会在山谷里产生的回音。让伙伴们帮我留守着“萝卜”,我踏步走进医院里,经过一番询问之后找到了雇佣兵的住院观察处。克里斯托没有在哪个房间里,而是在我走进一楼的大门的时候就直接跑出来到了走廊上。左手手臂上空荡荡的,不过衣服的袖子却没有剪掉留在了上面,就像舞女的水袖那样在空中微微飘着。
“你……没事吗?你啊,要好好听医生的话哦。”我看在他那样的情况下没有那么生气地教训着他。他自然不会听进去多少我的话,对于他来说只有服从时候的命令和自己的意志才是值得听的。
“我听到你来了。带我走吧。”他的身手依旧十分敏捷,直接闪进了旁边的过道里,引得大厅里正在聊天叙旧的老兵好奇地看向那边。我马上跟了过去,发现他又消失在了走廊里,很快他就从一个亮着灯的房间里走了出来,拿着像是出院牌的东西又像一阵风一般从我的身旁闪过。
这个小鬼,原来已经办好出院手续了啊。不过他很快又从旁边的楼里窜了出来,毫不在意地又从我身边飞过。如果我突然一伸腿他就会摔个狗啃泥吧,嘿嘿。
他突然在转弯的地方紧急地刹下车来,差点就要撞到前面的那个人的怀里去。那个人手里也拿着和他一样的牌子,应该是克里斯托在匆忙之间拿错了她的,他正在向那个人道歉,然后换过手中的牌子之后又一溜烟地闪了出去。
“现在的年轻人,可真了不得啊。”头上包着绷带的老人说道。
“我年轻时也有那样的实力的,老李。”另一个拄着拐杖的老人说道,指了指自己的脚,现在那里是空了一边的。
在大厅不是很亮的楼道灯下我看清了那个有点高的人的身影,额头前面留着长长的刘海遮住眼睛,金色的头发。她也低头盯着出院牌朝我这边的大门走来。
“喂。”我朝着她打着招呼。
“啊,你是,兔子。”她看起来有一些困的样子,说话的声音比之前见到的时候低了一些。
“不是啦!”
我醒来的时候感觉恍如隔世。陌生的天花板,纯白的带着消毒水味的被子,这里是哪?我立刻翻下床单,身上的衣服十分地脏乱,像是在哪里摔过一跤一样。
“你醒了啊,先做一下体检吧。”护士小姐坐在我房间的门口,看到我醒了之后有一些惊讶,然后弯腰去床头的柜子里取记录板。
“我是怎么到这里来的?我记得好像是从飞机上掉了下来。”她边为我扎紧手臂进行标志剂注射,边观察着身体里的各种物质的变化量。
“是的,你当时受了很重的摔伤,器官面临衰竭,不过在你的义体系统的帮助下维持着微弱的生命体征活了下来。”
“哦,是吗?”这个东西还真不赖啊,感觉什么方面都有点用处。
“好了,身体机能一切正常,不过肌肉方面的损伤还是需要更长的时间休息才能完全恢复体能,这段时间就先别进行大体力的运动了。”她麻利地将设备收回了抽屉里,在触摸板上进行着报告填写。
“我感觉我没什么问题,可以离开这里了吗?”
她抬头想了想。
“应该可以了,如果您要出院的话我们是没有理由拒绝的。在楼道那边的服务室简单办个手续就行。”
梅科特看起来是把我放在这里进行了恢复了,我稍微在楼道里面活动了一下,感觉确实除了肌肉有一点酸痛,呼吸比平时平缓了一些之外没有什么大的影响。
我简单地办理了手续拿到了去中转站报告的出院牌,在我的旁边也摆着一些没有人拿走的牌子。就在这时有一个人如同黑影一般冲了进来,把旁边的那一排东西搅成一团,还不小心把我的牌子拿走了。是什么人?我依稀看到那个生物的耳朵比常人要长一些,上身也不是很协调,工作人员拉开旁边的窗户往大厅看过去,瞟到一眼黑影掠过之后它就又消失了。
“那是昨天来的伤员,十分地不安分,叫什么克里斯托来着。刚才办了手续又不拿牌子,现在突然跑进来还拿错了,我准备给你重新换一个吧。”
很快我又听见他跑回来的声音,从台子上拿起他的出院牌就走出了房间,就在那里差点被他迎面撞上,甚至在我的身后吹起了一阵风,吹动了我的头发。
然后我就遇到了他的,该怎么称呼呢……嗯,主位驾驶,只是我一时记不起她的名字了。我们从军区战地医院朝着外面走去,在只亮着路灯寂静的路上边走边聊着。
“你也是住院了吗?”
“是啊,我好像受了很重的伤,从三楼的围栏上摔了下来,不过只躺了一天就恢复过来了。”
“诶,身上装那么多东西,修起来挺轻松的啊。如果我有那么多钱,和足够的勇气也想给自己换那样一套东西的。”
突然刮起了一阵夜风,周围的树影开始微微摇摆起来。这时我突然感觉大脑中有一道风吹过一样有一点凉意,脚步也跟着停了下来。
“嗯?怎么了?前面有什么东西吗?”翡翠站在我的前方问我,用手在我的刘海前挥了挥手。
“可恶!”我突然失声大吼了出来,树林中惊奇了一阵飞鸟。我没能保护她,卡谷,我的助手,还有她的男朋友,我记得他先我一步跳下了直升机,他可能还活着。可是我印象中从黑金大厦的楼上摔下来又是怎么回事?找不到这个记忆的连接点,只记得自己送了大梅考国的元首回到房间,难道在阳台抽烟不小心摔下来的?难以置信。我继续在脑海中翻找着之前某个瞬间注意到的东西,虽然我只见过地潜几次面,但是绝对不会错的,我在那堆出院牌里看到了他。
我马上往回跑去,翡翠在后面追着我。
“怎么了?怎么了?”
“我还要去见一个人,如果你有事的话先走吧。”
她还是跟着我回到了住院处。
“这个,叫‘地潜’的人是在哪个房间?”我指着一个名字叫“斯科都”的人牌子说道,工作人员扶了扶眼镜在屏幕上为我翻找着。
“421房。”听到之后我马上跑上了四楼,推门走进421房里,里面的三张病床上只有他一个人。他正在面无表情地看着书,我们的突然闯入让他吓了一跳。
“你还活着啊,我以为你出事了……”我坐到他床边的凳子上,满怀着对他的歉意说道。翡翠默默地退了出去,站在门口没有进来。他见到是我之后把书盖在被子上向后靠在床背上,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
“还好吧,不过你更让我出乎意料,居然没有什么事情。”我无法得知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心情,他看起来是那样的严肃,那样面无表情。我看向他的左手,已经打满了固定用的石膏。
“对不起,我失职了,没能保护好她。”我紧张地搓着双手指尖。
“不,是我们失职了,她不应该置你于危险的境地,拖累你的行动。我也是,没有及时支援,这也算是对我的惩罚,只比军法轻了一点。”他下身处的被子薄薄的,里面就像什么都没有盖着一样。
“你们……应该相互喜欢很久了吧。”我突然想起她说过的话,想尽我的力传达一些给他。
“很久,几个月的时间,但是也没有见过几次面。这次行动能见到她也许只是巧合。啊,至少是见到了……”他长叹一口气,然后转头看向我。
“你知道她有多想你吗?”
“当然知道,军人之间理应是不应该有爱情的,因为很多没法避免的事情,下一刻很有可能就是生离死别。所以我们都把每次见面和谈话当做是最后一天来度过。”
“你会一直想着她吗?”我试探地问道。这就是我对我定下赎罪的期限,可能会很久。
“不会!”他突然大笑着说道,我有点惊讶地抬起头,看见他的眼中已经闪着了泪水。“我们早就有了那种觉悟,不会因为谁的离去而负罪一生。我会回忆她一段时间,想着在活着的时候我们已经倾尽了足够的感情,所以之后就要把这份爱带给下一个值得的人。”
他手中的小说封面上就是两个站在光明与黑暗两边,相隔着一条灰线的男女,只是男子站在了暗处。
这时走廊里一阵喧闹,两个拿着复健用哑铃,穿着大背心的士兵走了进来,看到我之后眨了眨眼又看向地潜。他也笑着看向他们,双方的脸上都有一些羡慕之情。我向他们拜托照顾之后便走出了房间,身后他们已经扯开了嗓子在聊天。
“那两个是你的女朋友吗?”“哇,真正点啊。你小子不会这么有出息吧。”
“啊,是!都是我女朋友,不过我跟你们讲我最中意的第三个女朋友的事情,她以前跟我在一个营里当兵,现在在家等我回去结婚了。”
“他是谁?”
“跟我有关的一个人的男朋友,不过现在他心情可能不太好。”我在自动贩卖机买了一包烟后点了起来,心情终于没有那么堵了。可是我好像弄丢了我的辛普限量款打火机,我的“马尔波勒”和“辛普”,还有昨天出席谈判时穿的衣服也没有在病房里见到。
“还有别的事情吗?我们直接去中转站咯。”
“应该没有了。”我几乎丢掉了我带来的所有东西,有点狼狈地完成了任务。
“哇,你原来昨天去当元首的保镖啊。”她正在看着各种各样的新闻,把我和那个看起来有点邪恶的战争狂人并肩走在一起的照片展示在我面前。
“只是任务而已,没什么好光荣的。我又不想和她有多大的关系。”
“咧,还是很羡慕。”翡翠朝我做了一个鬼脸。
远远地看见那个行动十分迅速,像是黑影一样的人坐在翡翠的机甲上看向我们。眼睛发出微弱红光的她的金属手下也从蹲坐的姿态站起身来。
“搭我的‘萝卜’过去吧,这么晚这里不会有车经过的。”
“好吧。”
我跟着她爬进了萝卜里,站在克里斯托的副驾驶座位后。这时我才注意到了他少了一只手臂,他也侧脸看向我,稍稍朝着空空的左臂偏了偏头又坐正在了座位上。我看着前方的景象向着下方流去,马上就要离开这个地方了。
“你有什么打算吗?回去休息一下接着干吗?”我们现在在接近波勒讷运河的海面上飞行着,那些金属伙伴跟在身后。这时翡翠朝我搭话道。
“我可能要休息很久了,或者说就这样退休好了,已经攒了不少的钱了,就是不知道怎么花。你呢?”
“我是想继续找下一个工作啦,但是我的伙伴们损失得有点多,要回联邦实验室去重新铸造一些了。不过我也想在这次合同到期之后就休息一段时间,这次工作强度有点大了,那种震撼的感觉现在还让我有点晕。”
“也是呢,我也没有见过有人用那么大阵仗的武器。”
“可是我也不会别的事情了,难道我们真的要在这种工作上做一辈子吗?”面对她突然抛出的问题,我一时无法回答。
“你应该比我的经验要多得多,也应该攒了不少的钱吧。”
“是啊,可是总觉得一直这样做下去的话也没什么意义了。我已经见过很多的东西了,就怕现在我已经感觉对战斗有点厌烦了。”
“这不是很好吗?用钱买一套房住进去,享受生活就够了。不像我,有的时候不摸摸枪就会感觉很难受。”
“我也想啊,但是感觉哪里我都有点不想待下去,也不想回我的星球去。感觉这里就是我的家了,要来一点零食吗?”
她打开脚底的隔板,下面储藏着一袋一袋的零食。不过有一袋被打开来吃掉了一半,她顿时明白了什么,转头看向克里斯托,他好像在座位上睡着了。
我们在中转处完结了这次行动的手续,将我和克里斯托的出院牌交给这里的雇佣兵会所分部作为工资补偿之后从停机坪上走过,这里还停着几个和我们一样快的机甲以及在这里就接下一单的驾驶员,他们都是各个战团中地位数一数二的人物,不过他们的手下似乎并没有跟过来。
我四处看了看,果然在这里见到了那个正坐在路边对着手机屏幕里的动漫看得入神的人。
“喂,穆勒,赶紧回去了。”
我这一个举动让他像是被发现了秘密一样差点向后面的草丛摔过去,一个盒子从他的手里掉在了地上,像是用塑料模具封装着的什么东西。
“我在等消息呢,你们先回去吧。”他抬头看向我们,把手中的屏幕一切变成了聊天软件。
“绝对在看动漫,是把。那个盒子里是什么?圆圆的发着光的东西。”
“这个啊……”他有点犹豫地拿出来展示给我们看,是一个在路灯下金灿灿的勋章,贴在胸上的那种,上面有着衔着滴血的剑的巨蟒的形状。这让我想到应该和国旗上也有巨蟒的大梅考国有关系。“是给我师傅的勋章,不过……”
“啊,我想起来了,是你。”
穆勒抬头看了看翡翠,朝她点头示意。
“我听她说了你的师傅,阿喀亚斯的事情。看起来得到那个人的认可了。”
“嗯,这应该要谢谢你。”穆勒爱惜地擦去塑料盒上沾上的灰尘。
“我?”我不记得昨天的时候是否出于个人因素有和那个元首提过这件事,不过我应该没有那个资格和她讲话吧。“哦,或许吧,不过这应该也不是我的功劳,是你那伟大的师傅的。我应该什么都没做。”
我们和他招手告别之后回到了机甲上,现在就是直接向着巴尔提克海的方向驶去了。
“要不要先去和泰莎见一下面?她看起来挺需要一些人手的,而且她现在也是一地之主了,应该可以安排一些你的事情。你应该……不是那么讨厌泰莎吧?”
“她啊……还好吧。虽然她看起来不是那么招我喜欢,尤其是克里斯托有点讨厌她,但是我还是挺感谢她的,给了我这么多的机会。如果她真的有什么需要我也会赶过去的,就像上次那样。”
“所以你准备把这个奖章自己收着?”我看向摆放在我们的师傅遗像旁的勋章,为他上了三炷香。
“这个东西,说起来也不是那么光彩吧。那可是很恐怖的一个人啊。”
“那又如何,他代表的又不是她的意志。如果说因为厌恶那个元首就不去为那些士兵挡下比她更恐怖的东西,他就不是一板一眼,‘爱憎’分明的他了。”话是这么说,他也并没有讨厌过我,只是我选择了远离师傅而已。“你不会又要准备下一份工作了吧,不先多享受几天清闲日子?”
“确实,我想多待上一段时间,这次折腾地太累了。身体啊,心脏啊都有点吃不消。”
“哇哈。”明黄色头发的穆勒妹妹跑了过来,踮起脚抓住了她哥哥的肩膀。
“我也准备离开这里一段时间,到维斯特拉玛去和家人生活一段时间。最近有点无依无靠地到处跑着,我也准备休息一下了。”
“你的老大不是听说挺严格的吗?他会让你轻松休息的吗?”他把妹妹抱在大腿上坐着,逗弄着她的脸蛋。
“至少我很少提主动要求,这次他允许了。”
“啊,这样啊。”
“所以如果你需要人代看管妹妹的话也可以叫我,我会接她到那边去住一下,或者送到海那边的‘奇美拉’那里。”
“那边现在安全吗?我听说信号不好,像是受了诅咒一样。”
“你又没深入去过里面,怎么知道怎么样,我们不也在那边待过一段时间吗?”
“啊,是这样。”
“好了,我先走了,船马上要开了,有事可以呼叫我。虽然那边信号不是很好。”
一年以后面对行刑队,梅科特会回想起那天被833割开喉咙的样子,在耳边响起的象征“叛逆”的音乐声,但现在她的脖子将被连根除去,记忆中的一切都将被摧毁。这意味着她将无法复活,至少不会再有那样一个带着一个国家走向灭亡的人。行刑之后,队伍换上军装做着首都的最后防御,与这座曾经一度繁华的城市一同灭亡。
“格蕾芙塔,我曾经是这么地相信你。”这个落魄失势的前国家元首,一度让人闻风丧胆的恶魔最终逃不过审判。
“我会击毙所有背叛国家的人。梅科特,我是为这个国家服务,不是为你一个人。”身为宪兵队的她将电能脉冲手枪抵在了梅科特背上。“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没有,你们不值得。”
“很好。”她抠动扳机,鲜血与烧焦漏电的电弧四散开来。
行刑之后,队伍换上整齐的军装做着首都的最后防御,与这座曾经一度繁华的城市一同灭亡。
而穆勒,他则在四年后的极地上随着碎裂的冰盖沉入水底,而有着缺陷的妹妹则没有得到希诺或者“奇美拉”的照顾而流浪。这些都是故事外的故事了。
剑与血(一)
“长弓,压制攻击!发射!”小酋长用着含混不清的话语指挥着本地的土著部队。我抬头看向天际,无数如同流星一般的箭雨朝着地平的远端飞去。
“兄弟们准备!半回旋!”我们雇佣骑兵编队的领队,拉瑞格萨克从战场的正面方向跑进位于侧翼的方阵里,用夹着方言的蹩脚世界语朝着我们命令道,所有人都拿出了卡宾枪或者短燧发枪,我摸了摸从肩上一直挂到腹部两边的枪袋,一共八把手枪,然后确认了挂在腿边的骑枪和马刀还安稳地挂在那里之后踢了一脚马镫,胯下的那匹时而温顺时而暴烈的动物有了反应。
我看向身旁的副手K-32和刚从前方侦察队中回到我们队伍的L-3他们的眼神中露出了一副疑虑的表情,我用眼神示意他们先不要管那么多,先执行战术。在前线游击的散兵队陆续地摸回线列的后方。好了,一切就绪。“冲锋!”
我们浩浩荡荡几百人的骑兵编队从隐藏着的山丘上冲下来,向着敌方的编队冲去。携带着盾牌的K-32将它顶在自己的身前,右手伸进投筒里取出标枪来身子向后准备投掷;L-3离开了我们的队伍和一组弓骑兵一起绕过战场,在离敌人较远的地方进行着骚扰射击;我掏出短燧发枪伏在马背上,祈祷着战马和自己身上的铠甲足够坚硬使我不用在这个时候被打下马来。
从我们经过的路径上传来呼喊声和哀嚎声,那是我们震慑敌人的战吼和没能及时撤回阵线上的敌人散兵被铁蹄践踏和马刀屠戮时的声音交织在一起的声音。
敌人的枪手站在长矛阵后方朝我们开火,火力远远比我们想象地要弱许多,也没有炮火阻挠我们的冲锋。
我们迅速地接近了敌人的中路方阵,也迅速地减慢速度下来避免冲进敌人的长矛阵中被戳刺下来。“射击!”拉瑞格萨克一声令下,战场上瞬间爆出无数的黑烟与白烟。我们将手中的武器对准着敌人的阵地投掷和发射,手榴弹滚过敌人架起的盾牌脚下缝隙中,在前排炸开了花,然后就是标枪和子弹向逐渐混乱的队列中飞去,那些没有防护和脱离队伍想要冲上来的士兵被我们无情的击倒在地。
我打完一枪之后马上收回枪袋里,然后掏出下一把只做了简单的瞄准就再次发射,要在敌人重新结阵和做出反击之前尽可能多的输出火力。浓厚的硝烟瞬间笼罩了敌人阵前的这个区域,也为我们之后的第二次冲锋做了很好的掩护。
“撤退!”我们听从着口令,在一分钟的惊心动魄的射击之后立刻调转马头向着友军的阵地跑去,准备绕到友军阵列的后方做进攻时的掩护冲锋。我身上的燧发枪子弹已经全部打光,身后传来零星的反击射击的子弹声,我希望不要运气十分差地被射中。
“队长,我觉得要小心,今天敌人的火力有点奇怪,希望我想的不要是真的。”K-32快马接近我,在喧嚣的战场里我能勉强听见他说的话。他这样称呼我是一种僭越的行为,会被拉瑞格萨克惩罚,不过他从见到我们的领队那天起就十分提防,那个长着蛮族的凶险残暴脸的人。
我朝他点了点头,他便马上稍微放慢了速度准备留在队伍的最后,我也逐渐放慢速度下来。队伍浩浩荡荡地扫过战场接近了中军的阵线,那是我们的雇主,博拉玛侬酋长的长矛与火枪编队。他这时正在队伍的后方指挥着自己的部落战士搬运着两侧投石手和弓箭手的弹药,队列还没有完全收束起来。
原本应该从两边散开在队列身后集合的队伍似乎并没有减速的意思,很多人都抽动拉扯着栓绳让马匹冲得更快,有的人已经低下身来将马刀和骑枪拿在了手里。不好!
大酋长见到我们回来吹起了勉励的号角,在这片没有马匹的地方我们得到了他无比的青睐,但是我们似乎并没有准备要回馈他。
“阿耶!杀!”队伍高举起长长的马刀,径直地冲进友军的队伍中,那些土著士兵被这一景象冲溃,两边的弓箭手也一时间不清楚状况没有射击。我远远地停下了脚步,有的骑兵没有朝着友军的阵地冲去而是冲向两侧的射手群中更加肆意地挥刀杀戮前段时间还在一起战斗的友军。
那个衣着最鲜艳,戴着孔雀羽毛头饰的酋长在混乱的阵地上艰难地逃跑着,可是目标太过明显。我透过扬起的迷雾,震惊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在骑兵队伍最前方的冲破阵线的拉瑞格萨克挥起马刀砍下了大酋长的脑袋,将它丢到后面拖着土炮赶来的土著面前,所有人这时立刻崩溃逃跑开来。
身后想起了号角声,举着画上各种图腾的大盾牌,拿着燧发枪的轻装狼战士快速地冲了上来,组成阵线的长矛与火枪队伍也整齐地踏步前进着,踏步声仿佛在震撼这片大地。
“队长!快跟我来!”K-32马上从我的身边奔过,我跟在他的身后,从侧面的林中小路逃离了战场,一刻也不敢停留,生怕被任何人注意到。
我们绕过了战场,从旁边的山上绕路离开。我摘下头盔,捋了捋自己前额的头发。经过刚才的情况,板甲里的头发下已经渗出了满头的汗水,从山上看下去,战场的硝烟逐渐散去,那些曾经的战友正走在敌人的队伍中间炫耀自己割下的人头作为战功。
“这个距离有可能被注意到的。”K-32提醒。我没有继续看那边,戴上头盔继续跟着这个副手和侦察兵翻过这座山往山下走去。兜转了一大圈,我们回到了之前出发时候的营地,这里成为了一片废墟,帐篷被烧毁围篱被推倒,地上躺着很多的土著友军的尸体,他们中主要是留守的妇女和孩子,还有留在这里的士兵。
马槽里的马已经全部不见了,一定是那些早上时候没有出发留在这里的我们的雇佣兵干的,他们一定是朝着战场处赶过去了。我们跳下马在杂乱的环境里四处寻找着那个很重要的东西。
“队长,这个……”K-32从烧焦的麻布帐篷下抱起那个已经被砸变形的金属盒子。
“这可不妙。”我冷静地检查起它来。这是我们携带到这个落后国度的信号基站,仅此一台随团携带着,这个东西被破坏,我们身上的传呼机也没有了用处。
“他和你也说了吗?”K-32和我席地坐在地上看着眼前的这个与外界获得联系的希望破灭,无言地发呆着。
“说了,但是我没有回答他。”我嗫嚅着说道。是啊,我当然知道这件事情会发生,在昨天晚上的祈祷晚宴后他和几个手下军官和所有人都说了这件事,而对于我们几个以其他战团代表的人却讳莫如深。不过他还是找到了我,试探着我的看法。
“我现在是你的队长,对吧?”他刚刚和几个酋长的女眷快活过,被灌下了很多的酒,现在正顶着酒气压住我的肩膀问话,但是他现在肯定比任何人脑袋都要清晰。
“是的。”
“那就记住,不要反抗上级的决定。”说完他就拿着酒瓶走开了,K-32这时正在不远处看着我。L-3正在和他聊天,不过K-32一言不发地走开了。
“你没有和酋长通风报信的打算,对吗?”他似乎有点不满我的做法。
“我没有证据,他们看起来都是互相偷偷约定好的。而且队长他现在是酋长的宠臣,说出去最后出事的可能就是我们。他没有把我们在昨天晚上干掉已经是我现在能想到最好的事情了。”
“唉,可是我们现在怎么办?如果我们消失太久他很快就就会怀疑我们的,现在外面跑马的很有可能就是来追我们的人。”
“我会想办法的,现在逃跑肯定是没用,我们已经是在敌人领土上了。首先,你和我想的一样,要把他干掉的吧。”
这时他的眼中闪过了一丝犹豫。
“我们有把握吗?L-3现在也不知道在哪,也不知道拉瑞格萨克对我们的心思。”
“没有,暂时没有。”
“队长,我想,还是先就这样吧。我听到了的,他们约定好了分赃,这比我们的酋长给的要多不少。我们跟着他们跑出去之后还能混不错的日子……”他在空中用手比划着,我听到之后生气地用打完子弹的枪管砸他的手。
“你这说的是什么混账话?”看到我愤怒的表情他马上闭上了嘴。
“可是……现在也是这样的情况了,我们要是真的反对他的话很可能走不出这个地方。不如先投诚,然后再考虑要做什么……”
我站起身来,不屑地走过他的身边,他带着惶恐的表情看向我。
“我是你的上司,对吧?”我回到战马身边取下马刀,将它插进K-32土地里
“是的。”他机械地回应着我的话。
“我的命令和他的命令,哪个重要?”
“您是我的直属,也是我的前辈,我愿意毫无保留地听命于你。”
“在考虑风险和收入的情况下?”
“不必考虑,不去考虑。”
“殒身不恤?”
“殒身不恤。”
“你知道我是古板迟钝的人,我经常对你说的是什么?”
“忠诚……和气节。”他眼中的光芒让我看到了改变的希望,我将他从堕落的边缘拽了回来。“可是我们只是这里雇佣兵人,我们以前也经常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不是吗?”
“那就不要成为他们中的一部分!”我生气地拔起马刀,把它放在暖阳底下欣赏着上面映出的光。“我们的名号就是被那些认为无所谓的人玷污的,现在,过去,将来,但是这不是你和我背负着这样的名字就此自甘堕落的理由!我们是雇佣兵,更是军人,不是被请来吃自家人米的老鼠!”
“可是他们都已经那样了,我们也不能做什么了。”
“我们能做些什么!你和我只相差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但是你比我更加有活力。我生来就想着战斗,在脑海中无时无刻,这已经是我的宿命。我的脑袋里面已经满是你说过的愚蠢的忠诚和狂热,但是没有这些东西,我活着就毫无意义了。”
他呆呆地看向我,眼中泛起的淡蓝色的光已经出现了涟漪。他从来没有听过我说出这样的话,我也没有想过和这样一个几乎褪去了战士影子的人说这样的话,虽然我们可以说是“同一个人”。
“所以,我想要让外面的人知道这里发生过的事情。这里发生了叛乱,也有在与他们斗争的人,他们都在这个劣迹斑斑的名字下。我想要为我们正名,挽回我们的名誉。现在我准备去杀掉拉瑞格萨克,你现在准备怎么做?”
“你有把握吗?”K-32听完之后没有多大的情绪波动,而是淡淡地问我。
“我会向他们冲过去,把他击毙。”
“这不是很明智的决策。”他扶着自己的侧脸说道。
“但这是我能做的唯一事情了。”我无奈地叹了口气,用手擦拭着手上的马刀。
“不,我们还有别的事情能做。有人过来了,跟我来。”
他的耳朵和眼睛十分灵敏,远远地注意到了向这边接近的脚步声。我们在一具妇女的尸体旁边靠着围篱蹲下,我注视着K-32的动作,只见他掏出了匕首和小斧,要对那具尸体做什么。他将刀刃抵住了她的脖子,将脖子前面割开来,然后取出了小斧,我这时意识到了他要做什么了。
“你在干什么?!”我十分不解,带着震惊与愤怒的语气问道。
“我们要回到队伍里面去才能接近他,这就是我们的投名状。等下不要说话,我来处理这些人。”
“这……不应该这样……”
我有点不忍心地回过头去,很快我就看高高挥起斧头的手,听到了清脆的断裂声,接着就闻到发出恶臭的血腥味。我的护膝上,他的手臂上已经溅上了黑红的血。
“哟,蓝精灵,回来抢战功呢?那边一下就被捡完了。”这几个游骑兵见到我们几个之后有点不快,但很快跳下马来四处寻找着能够割下首级作为战功的尸体。
我甚至已经准备好了战斗,在篱笆旁的草里藏着了马刀,K-32也随时准备将身上的斧头丢出去。见到这个情况,他只是回头看了看我,朝我使了一个眼色之后便像他们一样收割起来。
“抢不过他们啊,你们都没告诉我有这么好的差事可以多挣钱,早知道我就跟着你们一起上了。老大现在在哪?”他把那些头颅用头发绑在了一起提在双手上,一路拖着血迹走到那些忙活着的雇佣兵旁边用随意放荡的态度表演着。
“跟队伍走了,不过应该没走多快。”
他向我走了过来,发现我准备拿着马刀偷偷走到他们的身后,便马上阻止了我,将一只手上的东西递给我,我没有接受。我现在感觉到心寒和害怕,他居然没有什么表情地做完了这么血腥的事情,血的味道这时却让我有点想要呕吐。
我们马上快马加鞭离开了这里,往早上行军的时候的平原上奔去。
“为什么要阻止我杀掉他们?”我有点不解地问道。
“也许会有更多人回到这里抢战果,现在不要让我们的计划露出一点破绽。”
“所以我们一定要这样子去见他吗?”我看向他旁边挂满带着恐怖和痛苦的表情的头颅,心中涌起了复杂的心情。
“两手空空地回去只会让他生疑,我们必须做出和他们一样的事情来才能融入他们。”
在路上我们也与许多战友擦肩而过,他们看到K-32带着的战利品露出了羡慕的表情。
“精灵兄弟,能分我们一个嘞?”
“想得美啊,自己回去抢,那边有不少的人了。”就连轻蔑和跋扈的样子都和那些军官一样,我开始担心他会不会真的入戏,变成了我眼中的恶魔的样子。还是说,他已经是那样的了……
下午战场的硝烟已经逐渐散去,地上躺满了被割去首级的尸体,血液也在尸体之间凝固成紫色的淤泥,洒满落日的痕迹。这里还有一些牵着马到处寻找残羹剩饭的雇佣兵和不时降落在地上的秃鹫在到处兜转着。我们没有理会他们继续向着前方奔去。
“看到了。”K-32缓缓停下马来,拿着标枪指向远处的死火山上的旌旗,在山下也能看见棕红色的旗帜在迎风飘动的形状,这是我们的敌人的旗帜,他们的部队就在那边。
平坦的草地上看得见的距离也是十分地遥远,我们又奔驰了半个小时,这时身下的战马在经历了半天的行军之后终于精疲力竭地不愿继续奔跑。我们牵着它在四处走着,找到了一个水潭之后在旁边歇脚,在日落之前应该能够追上他们。
“谢谢你替我做了这些事情。”我们坐在一边看着各自的战马在喝着水,太阳也比之前注意到的时候更加低了一些。
“有的事情是必要的。不过如果我们杀了他,接下来要怎么做?”
“和他们决一死战。”我这么说着,K-32却脸上露出了笑意。
“当然不是要这样,你的命也不是不值钱的啊。我们有更多的选择。”
“我想不到那么多的东西,你看起来有很好的主意?”我凑近他的身边想要听他说说。
“那必然。一切顺利的话,我们晚上就跟着他们扎营,然后就趁着睡觉的时候把他干掉,最后逃出来。可是,去哪呢……”他说到这里的时候逐渐停了下来。我们已经深入敌人的腹地,已经没有了回头路,想要去南边的港口报信也十分地遥远,路上也会有很多的险阻和敌人的关卡。
“先做了再说。”我们看到战马已经满意地转动脖子放松头部,便重新去追赶着队伍。
在太阳下端刚触碰到地平线的时候,我们赶到了部落营寨前,把守关卡的土著战士将长矛对准我们。我冷静地看向他们,K-32朝他们举起那两串战利品,他们对我们的表情变得尊重起来,为我们打开了军营的门。
“要表演一下了,虽然我知道您不太愿意,但是这也是为了我们的计划。”
我认同地点点头。
剑与血 (二)
和之前每次战斗胜利时的景象一样,在这里正在举行着庆祝宴会,火炬照明下的长桌上摆着在这个地区独有的奇异美食。那些马被酋长的侍童和侍女们牵去河边饮水。我对走上前来的侍女摆了摆手,示意不需要帮忙,便将战马牵到了一一棵树下拴着,战甲没有卸下。
K-32看出了我的用意,也将马匹拴在了一起。我们要像他们一样融入进去,学着做他们做的事情。我在心底里如此对自己说道。
“看哪,是谁回来了,我们的蓝精灵。兄弟,你这一身板甲我一看就知道是你,之前跑哪去了?”
拉瑞格萨克搂着一个女眷,手里还拿着木酒瓶正在桌旁和他的忠犬谈笑风生着。看到我从他旁边走过的时候他立刻拍了拍我的肩发出敲击铁皮的声音。我内心一紧,站在原地看了他一眼。
“我有点累,刚从营地那边回来,你们杀了他们,我就顺理成章地拿来当战功了。”
我如同机械一般地重复我在脑海里演过的话,口吃有点不清,但是也许是我平时在他们面前就是这个样子,他们听到之后只是大笑起来。
“我还想瞒着你的,没想到天天讲大义的人也会这么做嘛。好了,我的好兄弟,我向你保证,这钱有你一份。不不不不不……应该是,姐妹!哈哈哈。”他看起来喝得有点醉了,拿我寻开心。“可是如果你好看点就好了。”
他边说这句话边抚着女眷的下巴,但是明显是对我说的。
“酋长给了多少钱,能让我们就这样心甘情愿地做事?”我有点闷闷不乐地说道。
“很多,比我们在那边打半个月的仗要多几倍。我真的想离开这里了,回去开我的机甲。你倒好,来的时候打了这么一身东西。”
“为了安全。”我淡淡地回复他。“难道我们的事情不会被总部知道吗?”
“所以说啊,明天我们就要回去一鼓作气地把对面干掉,对吧?我们游骑兵说他们准备跑了,今天我们见过了酋长,明天我们一早就跑回去干掉那个部落剩下的人。放心,南边的港口我们的人已经去堵对面的信使了。”
“游骑兵,L-3他也回来了吗?我好像没有告诉他我们的计划。”
他听到之后小小地停顿了一下,然后意味深长地看向我。
“我不知道他的事情,游骑兵说他杀了一个我们的人之后跑了。那你准备做什么?”
“那我们应该赶紧把他做掉,不然事情就暴露了。”
“啼嘿,没想到你居然还对自己的同胞下手的啊。安一百个心吧,我们有人在四处巡逻的,那几个关口也站住了,他不可能跑得掉的。”
我点点头,没什么想说的了便准备离开,但是又想从他的口中多听到一些什么,于是坐在旁边的桌边吃起玉米和猪耳拌饭来。他们尽聊些不着边际的话,说着低俗的笑话,时不时传来女眷娇吟的声音。哼,恶心。我像是在对自己说着话。
我环顾四周,那些部落的士兵都背对着我们以示尊敬和畏惧,除了为我们表演的土著居民们;所有人都在享受着欢庆的宴会,脸上挂着得意和满意的笑容,很少有感到自责的人;K-32正在融入他们之中,和几个人一起比试着投标比赛,离他们不远处的稻草人身上扎满了标枪。
这一次他没有用其他人用的投枪,而是将背上的飞斧迅猛地扔出,在空中水平着飞速旋转发出“簌簌”的声音,直接割断了草人的头部后弹开掉在了我这边的地上,所有人都朝他投来惊叹和仰慕的眼神。他走过来捡起斧子,离我的距离也更加近了一些。
他弯下背收回背后,同时向我投来了有点凶狠的眼神。他看出了我要做些什么,瞪了我一眼示意不要轻举妄动之后就走了回去。
我立刻将用来切肉的刀放回桌上,低着头一个人默默享受着这个晚上。过了一会,K-32直接坐到了我的身边,把我的头盔拿在手上转着玩。
“不要这样冲动,这样不值。”
“我真的想杀掉他,他甚至不应该多活一秒。”我用尽可能压低的声音说道。
”从长计议,现在还是小心他在提防你。”他放下头盔,抓起一把火鸡腿就走了。很快传来了几声悠长的号角声,这是土著们大战之前会有的祈祷仪式。我对这种魔法的东西提不起兴趣,但是还是想凑过去看看,只是为了和对这种东西很感兴趣的K-32多说几句话来减轻来自背后的冷意。
很快就发现了用斧子削着没有完全剥去鸡腿毛的K-32,他也注意到了我,走出聚成一圈没见过魔法的土包子外面。
“魔法可是个好东西啊。”他在向我暗示。
“随便吧,我对那种东西没什么好感。”
“为什么?”他对我的回答不是很满意。
“不知道,也许是感觉到那个东西的危险了吧,以前也是这样。”但是我知道,在我面前的这个人是非常中意魔法的人。
“嗐,你知道的人一出生就会做些什么。你比我大一个月,但是我一‘出生’就知道这个魔法是必学不可的,只是没那么多时间罢了。现在我至少能用力地丢各种东西都感不到手疼了,你真的应该试试。我也想我的马也试试,不然它跑个半天就没力了。”
“我可不是你眼中的那种古板老头。”我有点不满地反驳我的侍从的话,但是他的说法确实有点诱人。“可是你应该知道外面有‘魔法崩溃’的事情吧,我都不知道那时候会发生什么?”
“那不就是魔力突然消失咯,没什么好怕的。再说了,学魔法也算是现在的潮流之一,不然真的就会变成糟老头了哦。”他讲着笑话,拍了拍我的肩膀。“看,那边就有学魔法前必要的东西,一起去看看吧,我也好久没有喝这种东西了。”
他勾肩搭背,带着我走到一边的土著术士面前,在她的脚下摆着各种各样玻璃瓶,里面装着泛着水纹一样光芒的不同颜色的药水。
“他们可是想把这种东西学透的学者,所以无偿的把这种我在联邦喝过的魔力激发液让我们享用。试一试吧,至少不会喝出毛病来。”
“我还是有点不放心……”我看向术士的脸,骨质面具遮住了她的面容,只留下涂抹着防护油的嘴唇露在外面,手里和身上都有着术士的那种标志性的动物头骨串。
“与神明和恶魔交谈,他们会告诉你掌握力量的源泉在何方。”她的声音如同从虚空中传出一般,嘴唇并没有动就从各处传来淡淡的声音。
“你居然会说世界语?”我在这个地方只见过有信使,以及乐于了解外面世界的酋长会说世界语。
“我们是知识的化身,便精通学习文化。”
“你刚才说了……恶魔?”
“是的,恶魔比神明更加容易找到,就在家的门前,不分昼夜和雨雪地等待着。休迪斯山上得到神明告诉这些沉沦堕落之人,实现愿望,净化,就能发出圣洁之光进入神界中。神明和恶魔都在看着我们,我们也将回应他们的期许。”
我摇摇头,觉得这完全不可接受。“什么神明,恶魔,他们要是真的有这种本事早就不会需要我们麻烦地跑来星球的另一头了。”
我像是寻求支持一样转头看向K-32,这时他已经打开了一瓶喝了起来,眼中那种淡淡的光就像活动起来了一样随着水中的光摇摆起来。“喂,你……”
他擦了擦嘴,把喝到一半的瓶子递给我。
“就像喝酒一样的感觉。”
我看到他这个样子,戒备怀疑的心也少了许多,因为我毫无保留地相信他。如果真的如他所说,能够变得更强的话……看到我慢慢伸出手去,他似乎有点满意地微笑了起来。
我从巨大的瓶口里朝里面看了一眼,光芒四射,对着嘴大口大口地喝了下去。如同麦芽酒一般的味道,苦涩中带着一种甜腻的感觉,喝完之后,我除了感觉有一点醉意也感觉不出什么。抬头看向月亮和星空,确实比起往常来看模糊了一些,不过应该只是稍微有点醉了而已。
“呃,唔……”突然,心脏如同被紧紧握住一般剧痛到难以呼吸,手中的玻璃瓶也摔碎在了地上,人们朝我这边看来。我艰难地睁开眼,看到K-32意外和慌乱的表情,他瞪了一眼术士,那个人站了起来。
“这次是恶魔,但是他拒之门外,两个人都生气了。”她边说着不着边际的话边和K-32搀扶着穿着厚重板甲的我走进旁边的小屋里。在半路的时候我突然感觉这种状态就好了许多,挣脱开他们的手,站在原地深吸一口气,只感觉还是有什么东西还是在轻轻地抓着我的心脏的感觉。
“看起来你迈出了第一步。”空灵的语气让我有点生气。
“你还好吗?看来不该让你没有心理准备就这么做的。”K-32为自己的莽撞道歉,他帮我抱住钢盔,扶着我的脸检查着状况。
“我……感觉还好,也没有什么太多的感觉。”活动了一下肩膀,感觉没有那种无力的感觉。“只是心脏那里有一点点,怎么形容呢……不安的感觉。”
“今晚你如果愿意,可以在我这边休息一个晚上,我需要对你进行进一步的观察和诊断。请原谅我的请求,这是我与这位俊美的人的秘密约定。”
“喂,你怎么告诉他了?”K-32有点意外她的告密,惴惴不安地看向我,得到我没有过多责备的表情之后稍微安心一些。
“唉,就这样吧,那我就试一试……”我无奈地朝K-32摆了摆手,那种压迫的感觉让我有点说不上话来。
我于是远离了喧闹的宴会,脱下板甲躺在隔间里的草席上看向窗外,这里没有蚊子,晚上也十分地清爽。
感觉有点无聊之后我在屋里走了一圈,又走到外面。宴会似乎要将近尾声,亮起的篝火已经离我很远了。这是一个定居点,周围还有一些在之前见到过的术士的长屋,从各自的房屋里的窗户向外发出奇异的光来。
找到了水池之后准备清洗自己的头发,今天就先不洗澡了,不按照规律两天洗一次会让我感到不适。看着月光里的自己,那张不是很好看的脸和与众不同的眼睛,我感觉有点惆怅。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没法和他们一样的吗……
“你是女性吗?”术士走到了我的身后,手中控制悬浮着一个水晶球。“占卜宝珠告诉我你的性别是接近女性的。”我苦笑了一声,这个问题的回答我似乎已经和很多人说过了。
“我‘以前’是女性,可是很多方面也十分地男性化,现在只有这个身体的性别是女性。创造我的人希望我们有那种男性的机能,于是我们的性别就变得不明不白了。不过我觉得别人称呼我们为‘人造人’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明白了,是我才疏学浅了。”
“你是能看到未来的那种人吗?”我看到这个光彩夺目的占卜宝珠之后问她。
“我的能力只支持我做一些简单的事情。”
“那能告诉我我的未来是怎么样的吗?比如怎么样的身份,怎么死的之类的问题。”看到我迫不及待询问的样子她似乎有些为难。
“我认为告诉一个人他的未来对他是不好的。”
“我需要知道这些,来为我的伙伴们做打算。你要知道,我和和你做秘密约定的那个人之外,还有和我长得一样,但是与我完全不同的人在生活着,也许会越来越多。”
“恕我不知。不过如果您真的想要知道,我愿意尽我的才能来尝试。”水晶球里开始有淡蓝色的波纹出现,就像我洗脸时在月光下看到的影子一样。我凑近过去看向里面,什么形状也看不到了。“您将死于战斗,我唯一能从占卜中知道的是这些。”
“那能告诉我更多的细节吗?哪一天,谁之类的信息。”
“恕我无能,我看不到更加详细的事情。不过如果您面前的是一位大心术师或者命运使者,她也不会多言。”
“为什么?”
“人们因为无知而幸福,我也是,从没有一个人会为自己占卜。”
回到屋里后我准备休息了,看完最后一眼月光和星空,以及房屋里的炫光之后我关上了窗户。可以感受到她在外面的房间里进行着研习,所谓的“魔力”在这附近涌动着直到深夜。我想着拉瑞格萨克的事情,心里激动地睡不着觉。
我不会跟他同流合污,明天一定会有了断。
不好,心中的那个感觉又来了,仿佛睡觉的时候也穿着板甲一般沉重。心脏的每一次跳动,就如同一步脚步一样声音越来越大,最后仿佛是巨人践踏大地的声音一般。我就在这样的时候醒来。
身体是侧着贴在墙边睡着的,虽然房间里一片漆黑,但是在窗缝照进来微微的光下,这个姿势能看见隔开房间的门帘串珠正在微微摆动着,是有风吹进来了吗?突然就在我面前不到一米处的床前有什么东西动了起来,我一眼就看见了那个反光的刀刃,刀尖上的光直直地照进了我的眼中。
“簌簌~咔!”我感觉有什么重物压在了我的身上,手上感觉滴下了什么温暖的液体。我看见隔间外有点起蜡烛的人走了过来,是那个术士,她似乎被眼前站在房间门口的那个人惊吓到了,那个人的眼中散发出淡淡的光,在黑暗中如同两颗珍珠一般。
“好险好险,如果我今晚在营地睡过去了的话。”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术士马上走近房间将蜡烛点亮。我猛地发现身上倒着一个穿着轻薄衣服的人,但是身上表示身份的军牌告诉我他是我们雇佣骑兵团里的人,那把匕首掉在一边,身后的脖子下方的脊背上深深地插进去了一柄短斧,血液从侧边滴落在我的身上。
“这是……他们已经发现了我们的意图?”我担忧地问K-32道。
“理所应当的吧,我们有的地方表现得太明显了。那个精明的人不会不注意我们的。”K-32说道。
“这么说,我真的应该在那个时候就把那个烂醉的人直接砍了!”我生气地说道,但是很快被K-32捂上嘴,担心周围还有潜伏的刺客。“可是我们现在怎么办?”
“还有办法的,他没有当众就把我们处理掉,也是考虑到在场的兄弟可能也有不满的人,你是堂堂的小队长。”他在低头思考着什么。
“你的队长正在美梦中等着你的消息。”术士突然说话了,她从衣袖下取出发着微光的水晶球说道。
“感激不尽。”我握住她的手说道,然后看向K-32,想要知道接下来他的想法。“我们这就去把他干掉,以彼之道,还治彼身。”
“不,这样我们也只会被他的侍卫和忠犬发现然后干掉。”他的语气中时刻保持着镇定。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我们连自己都要保不住了。”
“一定会有办法的。我和你保证,今天早上我们见到他的时候,他也不会对我们下手,就像晚上时候那样。然后……”
他在以摸透了对方的心理为前提的情况下制定了最后一步方案。
在将近天明的适合我们在拴马的地方骑上了战马,它们还没有被那些人盯上。之后我们在邻近的树林里躲了一会,躲过夜间的土著巡逻战士之后等到了集合的号角声,天刚蒙蒙亮,四处的士兵都聚集起来拆除营寨的建筑准备离开。
我们骑马慢步走过队列加入进去,看着小队长一个个走过他的马前,我也准备做一个小队长该做的例行报告。很快就和那个看起来有点心绪的队长对上了眼,他眼中闪过一瞬间的惊讶,但是还是摆出一副正经的表情来。
“队内三人,一人失踪,已报告。”我淡淡地说道,K-32就在为身后不到一米处。
“昨晚你好像没有回营啊,点名的时候没有你。”
“突发腹泻,在一个医师家里休息了一个晚上。”
“现在身体怎么样了?”
“基本完全痊愈,可以进行战斗了。”
“很好,入队吧。”他露出满意的笑容,我们快马跑到队伍的侧方去。
我们将作为先锋进行侦察和骚扰突袭的任务,但是至少我们不会执行这个任务了。现在我们在土著战士列队的迎送下呈长队慢慢走出营寨,就在我们两人慢慢走出城门之后,突然他在我前方轻咳一声,于是马上用力一蹬让战马快速奔跑起来,手中拔出了各自的武器从两边的土著战士和骑兵队伍之间朝着队伍前列飞奔而去,目标直指走在最前方的拉瑞格萨克。
他似乎听到了后面传来的声音,正要回头一看究竟时,一把标枪直直地插进了他没有防护的脖颈里,我快马赶在后方“哈呀!”大吼一声,右手用最大的力道朝着他的脖子处一挥,然后向后一挑刺进他的眼窝中,将他的首级插在了马刀刃上立刻揽进怀里。所有人都被这突然的变数吓丢了魂,士兵们都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我们就冲散土著战士的队线奔向了大平原。
剑与血(三)
我们纵马奔跑了不知道多久,身后的追兵数量逐渐减少了许多,弓箭和子弹打在我的板甲上,虽然十分地吓人但是并没能让我的皮肉受到伤害。K-32多次想回头反击,以他的本事我相信能轻松解决这十几个忠犬,但是我终于考虑到了这件事情,在讨论刺杀行动之后的事情时我这么要求了他,我再也不想看见同胞相残的场面了。
可是一路下来他们依然穷追不舍终于,我还是忍无可忍了,用力地向后拉起栓绳,在他们的前方停下马向后做出停下谈判的手势。K-32惊讶地看着我,但还是回头走了过来。
他们看到之后停下了准备开火的手,减慢速度下来走到我的面前将我们包围。
“有什么要说的?我和你这个弑君者没什么好说的。”
“这个人,我们的队长,他才是弑君者,我亲眼看见他杀死了我们先前的雇主。我需要他的头去向我们的雇主请求宽恕和恢复信誉。”他们并没有看向那个露出恐惧表情的头颅。
“我不关心这些,你把我们发钱的主给杀了。”
“你们难道不知道这会对我们有多大的影响吗?”
“哼,我只知道对钱忠诚,干完这一票我就不干了。”
我无法忍受面前这个咄咄逼人的忠犬的话。他们永远不知道悔改,身为士兵却把那些东西抛诸脑后,他们不配为雇佣兵,不配为人!
我朝那个人扔去拉瑞格萨克的脑袋,这吸引了他们的注意。这时以他们来不及反应的速度掏出身上近身搏斗的长剑,在他们举枪开火之前朝着周围用力挥去,将他们几个忠犬的马匹的前肢斩断,受惊的马向侧面倒去,将他们掀翻在地,被我用致命的一刀一个个迅速地解决掉。
那些在外围不清楚状况的忠犬很快就明白了情况,掏出火枪和马刀就要朝这边过来,却被飞斧和标枪一个个插下马来。
我解决完那几个忠犬之后就要应对这些。他们朝我开枪,子弹打在钢板甲和头盔上,一轮齐射之后稍微打出了一层凹陷但是,依然没有伤及皮肉。
“给我,下来!”我飞快地取下骑枪,将它当作长矛一般使用,直接将最先冲上来的那个忠犬连马的脖子一齐贯穿过去,然后一跃骑上战马摆脱朝我挥来马刀的忠犬。
身上又中了几枪,背后与胸前的钢板逐渐出现了脆弱的凹陷,继续下去很快就会失去防护能力。我身上的燧发枪也已经打完,他们还剩下几个人,弹药也已经用尽,现在是马刀搏斗的时候了,K-32也举起最后一把斧头在我的身旁掩护着。
我对这种开阔地形的骑战有绝对的把握,他们被我迂回之后扑了几次空,挥刀的力气也逐渐慢了下来。“懦夫,过来!”他们嘲笑我不敢与他们正面决战,好啊,我这就来。
两骑对冲,我在最合适的时间挥起马刀,直接命中了他的腹部后他滚下马来。K-32丢出最后一把放飞斧,命中了一个忠犬的马,抓住对方无法反应的时机时候一跃而下,拔出斧头朝着那个人的心脏砍去。
“危险!”一个忠犬举起马刀朝着他飞速奔来,也注意到了,却在原地呆看着没有闪躲的动作。我急忙朝着那边赶去但是距离太远,他很有可能被撞翻在地。
他慢慢地抬起手腕,将手紧紧握住斧柄,奋力地朝着对方冲来的方向甩了出去。就在一瞬之间斧头以一个精妙的弧度绕过了战马的脖子,呼啸着嵌入那个忠犬的左胸将其打飞几米远,我甚至能听见骨头断裂的闷响声。其他忠犬看到这种情况吓得不敢上前,仓皇地往回逃离这里。
草原地面上一片狼藉,死去的人和马的尸体散乱的样子如同碎布一般。检查每一具尸体,从上面回收着飞斧与标枪,擦去上面的血迹后用随身带的磨刀石打磨锋利如初。我静静地坐在一旁脱下头盔,等待着他完处理工作。
“我是不是太仁慈,太迟钝了?”我问他,希望他肯定我的疑问。这些事情,也许本来不会发生的。
“有一点吧,不过正在变得更好,不是吗?”我们的话中都透露出一种疲倦的感觉,刚才的战斗耗费了我们太多的精力。
“你知道吗?我真的,真的不想做这样的事情。是他们逼我的。”
“放心,没人在意的。”他毫不在意地说道。
“他们说的话简直就像恶魔。”
“我们刚才的屠杀也像恶魔,他们回去也会把我们形容成恶魔的,所以别管什么理由不理由的了,先走吧。”他拿起那个弑君者的头颅,朝他笑了一笑之后抱着骑上了马。我在他的眼中看到了一瞬间的邪念,也许只是我疑神疑鬼的原因。“怎么样,魔法的力量还是不错吧,现在很累吗?”
“我感觉……有点不好。”当他提到“魔法”的时候,我的心里为之一震。
“继续走吧,如果我们能见到那个部落的人,他们也接受我们的话。”
该如何去面对他们,我的心里没有底。
太阳逐渐升上头
我们边策马奔驰边观察周围的情况,确认山上是否有敌人的关卡和哨兵。在路途中我们遇见了一队狼战士,他们以为我们是侦察兵所以没有阻拦我们。于是我们想着就凭身份还没有暴露的时候想办法闯过敌人占领的关卡。可是我们真的会没有被发现吗?如果我们泡的足够快的话可以是这样,但是也许昨天的战斗一结束,我们就已经是被通缉的目标了。
突然我听见一阵穿透风的声音从我的前方传来,一支箭从不知道哪个方向插进了我们前方的土里,我们立刻减慢下速度来紧张地观察着附近的情况。周围只有两边缓慢上行的山峰。在树木之间有一处光点正在微微闪耀着,那里有什么东西在对准着我们。
我们并没有多害怕,因为知道如果他想射中我们,就不会只是远远地射在前方。很快从半山处骑马跑出一个人,身上穿着弓手的皮甲。L-3,是他!我们马上快马赶过去与他会合。
“这些都是怎么回事?”他的身上沾满的鲜血,身上的皮甲也残破了一片,用布包起的草药塞在里面。我们便朝着山上隐蔽的地方行进,便告诉他在战斗之后发生的事情。
“你这个伤还好吧?”我有点担心地问他。他正在从树杈之间向着外面看去,警惕着可能出现的追兵。
“还好……呃啊,”他边说边不小心地去碰了碰那里。“有人突然从我身后朝我砍过来,要不是我闪得快已经死了。这就是你们说的那个弑君者的头?”
我点点头,把它递过去,他连忙推辞。
“我不喜欢这种用暴力弄出来的东西,发着一股腥臭味。”
“你昨天都在这里躲着吗?”
“我甩开那些人之后到处转了转,附近的情况我还是比较清楚的。现在我们正在敌人的边境线里面,关卡上面有我们的人和那个酋长的人站着。他们早就准备对我们下手了,你们还活着简直就是难以置信的事情。”
“那个老男人在这种时候却优柔寡断,哈哈。”K-32嘲讽地笑了起来。
“所以我们有什么办法出去吗?”
“有,你往那边看看,那片山后面飘出了烟。”他挪到另一个方向,指着一座山后的位置,那里如他所说飘起了一缕缕灰黑色的烟。
“那是什么?”
“就是进攻的信号啊,有人要来进攻这边了,那条河上有一座桥,旁边的山脚下我们看不到的地方就有一个关卡,他们很有可能从那里进攻,而且依我的经验来看,那些要进攻这边的人一定不少。”
“他们是谁?这边不应该是和我们先前的那个部落的边境吗?”
“不知道,不过不管是敌是友,我们也应该去冒这个险。”
“是啊,不能在这里等着被人找到。”K-32也赞同L-3的冒险计策,他们都在等着我的回复,因为我是有着最终决定权的。
“那就这么做吧,我当然相信你们的判断。”
于是我们在这座山头上潜伏着,看着我们的雇佣骑兵队在为敌人带着路,部队从远方向这边铺来。
到了将近正午的时间,我们看着关卡的方向,那些象征着进军的烟越来越近,进入了森林之中,不断地有树木被砍伐倒下的动静。突然,像是要占领高处的羽箭手正向着这座山坡的高处行动着,我们很有可能被发现。
“快,绕到山后面去。”我们立刻御马向着山后前进,顺着坡的方向朝着接近那个关卡的方向摸过去,为了不发生动静,我们都下马牵着它们步行。
这时响起了重重的撞击声,我们看向那边的天空,已经出现了巨大如太阳一般的石头被抛向这边,土炮发射时震天的响声也传进了我们的耳中。
“好了,我们要冲出去!”L-3大声地喊道。
我们逐渐接近了那个关卡,从高处看下去是一片低矮的土墙,上面有向下射击的狼散兵和羽箭手,他们听到了后方传来的动静,但是为时已晚。我们顺着下坡开上矮墙,挥舞马刀在毫无防备的土著战士中大杀大砍着。
“别恋战!马上跳下去!”我们也看到填补城墙的士兵拿着狼牙棒和长矛跑了上来,于是就从两三米高的矮墙上方一跃而下。看到如同虫群一般度过河流的土著战士顶着插满弓箭的盾牌朝这边慢慢走来。
膂力过人的L-3在跃下矮墙的时候一只手擒住了一个狼散兵的衣服将他扯下了墙,拖着他向着正在朝这边走过来的军队走去。我们在他的身后掩护着,射下来的弓箭和子弹从我们的身旁飞速穿过。
不明所以的进攻者想要举起长矛和盾牌迎战我们,而L-3则一手提起那个可怜的狼战士,一只手举起示意自己没有威胁。看起来有点木讷的土著也大概明白我们是什么意思,让开道让我们从队伍中经过,指示了我们他们的战争祭司的位置,再由他带着我们抵达大酋长的帐前。这个人会是谁呢?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从那边进攻这里。
头上戴着像是孔雀一样的头饰,正襟危坐在八个人抬着的镶嵌着宝石的王位上的那个年轻男性正在打量着我们,眼中展现出一种鹰的犀利。祭司在他面前下跪用本地语言呈报之后,我们才能下马面见他。周围拿着黑曜石战滚与长矛的人也怒视着我们,整个气氛都变得十分对我们不利。
“你们,我见过你们。”虽然有点口音,但是他口中说的也是世界语。
“我们无礼感恩相救,只有刚才俘获的此人为礼。”L-3将那个狼战士按在地上锁住脊背,对着大酋长说道。
“很好,外邦人之礼,更当华贵。”他点手一指,旁边走出来两位刽子手,直接将那个人在堂前斩首血祭战旗。
“您是哪位酋长?”
“我?哼,为外邦人,骑着大禽所杀生父之子。”他的眼中瞬间变成了险恶的表情看向我们。
听到他的话之后我不禁战栗不堪。他就是拉瑞格萨克杀死的酋长的儿子,现在是要前来复仇,向着我们。
“我们已经杀死了那个煽动其他人叛乱,致您的父王于死地的人,以表示我们绝无二心。如果有人能为我们指认的话真是感激不尽。”我将拉瑞格萨克的首级单膝跪地双手奉上,带着请求的目光看向周围的人。战斗祭司双手捧过首级将它呈了上去。大酋长在手心里把玩它,带着愤怒与狂喜的表情,拿出黑曜石小刀在他的头上肆意挥刀。接着他叫过来一个战士低声询问着。
“很好,不过,你们外邦人犯的罪,是一个头就能消解的?。”他将那个划得面目全非的人头重新丢回了我们的面前。四周的士兵也将兵器握得更加地紧。“父王周转多处,费尽金银得尔数百人,却遭如此下场!你们枉为兵卒,尚不及我等土人!”
“我们愿意为您诛灭我们的叛党,恢复我们的信誉。”我急忙地低下头说道,已经预料到了会是这样的一种发展。
他沉默了一会,我没有抬头看向他。
“那,试证明之。我暂且相信你们。”
我回头看向两人,他们没有任何表示,跟着我一起走出了大酋长的营帐。
“你们知道要怎么做吧。”我看向身后跟着的他们,他们扶了扶帽檐,默默地点头。
眼前是矢石漫天的战场,冲天的火焰让人感到恐惧,我却想马上一头扎进去,在里面践踏挥砍起来。我们比以往的战斗更加地拼命,一跃冲入关卡前的混战中,挥刀砍向曾经的战友。他们的血,现在却让我感到身上沉重的感觉减轻了许多,那个抓住我心脏的感觉,现在也逐渐消退。
敌人被我们声势浩大的部队完全地压制,不断地将阵脚向后撤去,K-32在近处向溃退的敌人背后投掷着飞斧与投枪,L-3则在战场的周围迂回,弯弓射击矮墙上的敌人。在第一个战士登上关卡矮墙之后,很快这里就被占领了下来。
我们没有心思去清理战场掠夺战利品,而是回到了大酋长的营帐中,手下的奴仆已经将他抬了起来,安逸地坐在长轿的王座上。看到我们之后他示意停止下面的人停止走动。
“我们已经尽力地帮助了你们,请问还有什么我们需要做的吗?”
“完成你们未尽的工作,我们现在就要进军。未见战功,难以评判。”他想了想,笑着看向我们。“我的刺客可比你们有用多了。朝往午归,得头一枚。现在我只需要到他的领地上将我的兄弟的产业继承即可,你们就跟着我的部下去收拾那些不服从的人吧。还有,你那些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剑与血(四)
在暮色之中,我们走在队伍的前列,身后就是在长轿里的大酋长和抬着他的奴隶以及防卫战士,四周的高处由K-32和L-3以及狼战士侦查和占领。
我们朝着沿途丢下武器装备逃跑的轨迹处跟去,不断地有敌人的土著战士零散地从那边跑来向大酋长投降。敌人的首领被他派出的刺客在混战的时候从后方刺穿心脏,这也是敌人自乱阵脚匆忙撤退的原因。
我看见了远处的城寨,里面亮着明亮的灯火,而城外已经堆满了遗弃的尸体。这里在我们抵达之前已经发生了内战,据投降的人说迎接新大酋长的人和拥护还是襁褓中的小酋长的人发生了战斗,他们寡不敌众失败了,请求立刻攻击占领这里。
黄昏的风十分燥热,甚至能够感觉到周围的土著战士身上的汗被吹到了我们的身上。我戴上头盔,看着两人回到队伍中做好战斗的准备。敌人也在营寨前布好了阵型,但是与我们身后的大军相比明显显得单薄弱小。
“打!杀!”由大酋长举起了火炬,大声喊出像是野蛮人一样的战吼,所有人都一齐呼喊起来,声音震天动地。号角声响彻荒野,浸油点火的火箭从两侧山上铺天盖地射向敌人的防御矮墙,在各处点起了火。
我看到那些骑兵发动了绝望的冲锋,在我的两侧那些狼战士也呼号着向前奔去。
“你们要好好表现。”大酋长在我的身后淡淡地说道。
“要战功。”我严肃地对着两人说道。快马当先,一定要比那些用两条腿的人要迅速。
我顶起骑枪,撞开在我前方挡路的战士,快速地接近那些同样撑起骑枪挥舞着马刀的骑兵,将身体尽量往前倾,手臂尽可能维持平衡地向前伸去,要比对方更长才能活下来。在将要冲进敌人队列中的时候我侧身一闪,躲过另一侧马刀的挥砍,而在另一侧握紧骑枪的手突然受到究极大的反冲力,几乎要让我的手臂脱臼。尖尖的金属枪头刺进对方的护身甲中,刺穿了那个人的腹部将他戳下马来,而我用了很多次,已经有点钝的骑枪也在这个时候断裂了。
在生死骑枪对决中我侥幸地活了下来,但是这样还不够。我一跃下马,用长剑将正在捂住伤口,痛苦地呻吟他一刀毙命,再准备一刀重重地砍下他的头颅这时突然有一个骑手发现了我,朝着我这边挥刀冲来,却被一支穿云箭射中脑袋倒撞下马。K-32这时也赶到了我的身边。
“我以为你被打下来了!”他似乎有点着急地跳下马来,但是我只是朝他笑了笑,什么都没说地将首级丢给他。他有点愣地接下来,将它的头发绑在了马镫下。
我继续一跃回到马上向着回去的方向冲去,那些骑兵撞上了最恐怖的长矛阵,远远地能听见马惨烈的嘶喊声。还有一些及时在撞上阵线前驻马回头撤退的人,在见到我的时候没有反应过来拔出马刀,就被我一刀顺势斩下马来,一个,又一个。
“让开,这是我杀的!”我看到几个土著战士准备抢我的战利品,马上大声地喝退他们,见他们还在原地犹豫,我拔出了长剑威胁他们,他们马上唯唯诺诺地点头,拿起武器继续往前冲去。不断地有弓箭和投枪朝着我这边的地面附近射来,但是我现在只想马上把他们的头砍下来。这些害群之马!
“队长!这里很危险的!”L-3快马赶到我的身边,看到我之后脸色有点难看。
“你把敌人杀了之后一定要去拿战利品,不然他们不会认的。”我咬牙切齿地说道。
“嗯……好。”他点头之后便拍马离开了。很快我的马镫下已经挂满了收集到的战利品,但是我并不满足。我想要的更多,他想要的也不会少。
于是我重新右手握紧马刀的剑柄,左手抓住栓绳朝着正在交战的营寨门口冲去。两方的战士在门前激烈地搏斗着,被砍到戳伤的人不断地从人堆中倒下,然后被践踏成泥,那些想要逃进去的骑兵也在门口引发着混乱,马受惊不听使唤之后在四处冲撞着。
我不管不顾,径直地冲向阵线最密集交战最激烈的地方,猛地向上一提缰绳让战马平地跃起,直接从那些人身上冲撞碾压过去,冲散了敌人的阵线。接着友方的战士一拥而上将倒地的敌人收割,拿着线膛枪的狼散兵也火力齐发,将敌人一排一排地击倒在地。随之而来的,城寨防御也崩瓦解,胜利近在咫尺。
来回几次的冲杀后,战马的体力也逐渐见底,我的板甲上,战马的铠甲上沾满了鲜血。我骑马站在城寨的门口等待着战争的结束,很快K-32和L-3也回到了我的身边,看着眼前的一片火海,我真希望这里就是结束。
打扫战场修补营寨的时候我们走到了周围一圈涂满战纹的狼战士保护的露天广场里,在被推倒的图腾平台周围是正在祈祷施法的战斗祭司,而稳坐在上面的王座上的大酋长,似乎等候我们了多时。
“我们已经尽力而为,这些是我们的证明。”我们将身后拖着的人头串放在地上,单膝下跪以作请示。
“惊也。这可超出我的预计了,为什么你们比我们的战士更加卖命呢?”
“我希望您能允许我们将功补过,宽恕我们先前对令尊的侮辱和对部落的损失,也希望不要对我们的印象变得恶劣。”
“嗯哼哼……”他沉吟了一会。“等战争结束再说吧,还有不少的人在到处添麻烦,还有你的那些人也跑到了各个地方。我已经分兵去控制了其他的关卡,一定要让他们死,吾心方安。你们也和我的手下一起去周围追杀他们,明天我要在这里举行仪式,所以最好是抓到活的。”祭司在一旁用草纸飞快地记录下我们的对话。
“我明白了。”我点头起身离开。在我们回到马槽的时候L-3说话了。
“他只是想利用我们。”
“或许吧,不过现在战争还没有结束,我们的职责也没有结束。”
“我担心他会向我们要求更多的东西。”
我听到这话之后有点失落,仿佛我早就预料到了一样。
“那有什么办法呢?我们的军团对他做了那样的事情,他提一点过分的要求,如果我们能替他们和我们洗清罪责的话,这点事情就不算什么了。我也没有感觉多累,还能继续活动,只是担心我的马,它可能要撑不住了……”
“他也许会在最后把我们也处理掉,按照我观察他的那种性格来看。”K-32也开口了。
“唉,你们知道我想的是什么。我不想让我们蒙羞,如果他把这里的事情告诉了我们的总部,我们‘蓝精灵’就会是和我的母体那样变成人们的笑话。最可怕的是,如果他告诉了其他人,我们就颜面扫地了,也许再也没有人会需要我们。”
“他们知道我们是什么样的人,所有人都知道,但是在需要的时候他们还是会不得不选择我们的。”
“不,这样不好,我们本来可以更好的……”我紧紧地抱紧手中的钢盔。“所以说,如果我准备在这边留下来赎罪,可能会是很久的时间,那你们会准备离开吗?”
“他不会对我们善罢甘休的。我想我有必要离开,回到总部去报告这里发生的事情。就在今晚趁着夜到南边的外国港口去。”L-3这么说道,虽然十分不忍心身边少一个熟识的人,但是现在确实需要这么一个人。
“把这里的一切都报告上去,无论好坏。要让他们知道我们做了什么。”我严肃地对他下了最后一道命令。“那,你呢?”
K-32似乎在想着什么的样子。
“我也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但是我会跟着你,也许这里的事情还有转机。”
我看向L-3,他跟随了我有一个月,和K-32一样从出生开始就分配在了我的部下。他沉重地点了点头,与我们分别简单而深沉地拥抱了一下,接着骑马离开了这里。
“一路顺风。”我小声地祝愿道,接着我们骑上了马,举起火把准备朝着另一个方向出到野外去寻找猎物。这时在火光下我看清楚了我的战马,从它的眼中已经逐渐看不到那种迅猛的秉性,只有一种疲惫和衰老的迹象,它也陪我们也走过了出生后几个月的时间。在这么高强度的生活下,谁都会变成这样的吧。
“需要去打一根新骑枪吗?我看到有这里有铁匠和玻璃匠。”
“不用了,已经用不上了。”
“你看起来有点累的样子,刚才我看见你的时候你的脸色有点……奇怪。”K-32自然地表现出了他的疑虑。我也希望不要是那种情况,那只是人云亦云的流言而已。
“有的时候我确实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就好像害怕敌人没有死一样害怕,看着他完全地死去又会让我兴奋。很奇怪吧。”我对着我的双眼用手指比划,仿佛从里面能够扯出那种淡蓝色的东西出来。
“不奇怪,打仗久了人会有这种事情发生的。”
我们一笑置之,但是立刻收紧了情绪,战争还在继续,我也要继续为我们努力着。
周围的山上,平原上比之前进攻的时候被火光照的更加光亮,几乎所有的人都散布在这片被几处关卡围出了区域里,要揪出那些四处躲闪和藏匿在暗处的动物来。
我们慢慢地骑行着,用手中的火把观察着周围可能藏着东西的任何一个角落。战马如果会抱怨,现在应该会马上将我们掀下来,可现在就像我们被无法不去完成的任务一样左右晃荡,艰难地前行着。
突然K-32马上加快了速度朝着山脚的方向跑去,他注意到了什么,掏出飞斧的声音清晰可闻。我们的光照进了一片凹进山里的缝隙中,从里面传出了细小的嘀咕声。
“出来!”我把手放在刀柄上朝着里面大吼道,K-32掩护在我的身边,手中举起的飞斧上映出惨白的月光。回声沿着这个向下延伸的缝隙传播开来,突然周围的一切变得寂静下来,接着听到了细微的金属摩擦的声音。“我说出来!”
在转角处慢慢地走出几个弯着腰的土著战士,他们的手中并没有兵器,接着我听到了马蹄踩在石头上的声音。K-32这时朝着山上吹起口哨吸引周围兜转巡逻的土著战士的注意。
突然从里面传来了马嘶叫的声音,就在K-32没有回过注意力的时候一个人骑着马从里面撞飞那些用来掩护的人,从我们的身边擦身而过。我挥出的刀只砍在了马的身上,它惨叫着驮着那个人逃了出去。
我们立刻去追那个对于我们更有意义的目标。那个人嘴里发出咆哮声,想要用这种无助的方式让受伤的马跑得更快一些。为了节约时间和体力,K-32掏出了投枪奋力一投,直接扎在了那匹马的大腿上,带着背上的滚翻在草地上。我们立刻赶上后跳下马来解除他的武装。他恶狠狠地看着我们。
“是你们啊,蓝精灵。我认识你,那个每天对着自己的手下大谈特谈的人。”
“你听到了?那你应该不要和那种人掺和在一起才是。我也记得你,昨天这个时候和那个人也在大谈特谈的人。”
“嚇嚇嚇,没想到你也会有对自己的战友下手的那一天。”
“可你也不会想到自己有对我们的雇主下手的那天!”听到他的话之后我怒不可遏地掏出了长剑,K-32马上用斧头勾住了我准备下手的动作。
“要活的。”他小声地提示我,然后又一次吹起了口哨。我这才把剑收回去。
“他们只是外人,而这些都是我们的兄弟,他也是我的大哥。而你,你只是加进来凑数的怪胎而已。”
“为什么我们中会有你这样的人!”我悲愤地自言自语道,忍着眼泪没有流下来。
很快带着狼头的战士跑了过来,在他的身上重重地踢了几脚之后将他拖着往回走去。
“你会发现……这一点都不值……”
他就剩下最后一点力气也要咬牙切齿地对我说出这样的话,我只感觉到恐惧,心中的紧绷感又回来了。它好像听到了这句话。
忙碌了半个晚上,我们拖着疲惫的身躯慢慢地走了回来,我的战马已经筋疲力尽,最后是我为它脱下了残破的铠甲几乎是一路拉着它,看着它像老人一样一步一步地走回来的。
我轻轻地抚摸着它的鼻梁和脊背,看着它安然地闭上眼。对啊,我还不知道今天晚上要睡在哪里。
“去问那个酋长吧,走吧。”我逐渐也感觉要休息了,K-32似乎在想着什么,没有跟上我的步伐。
“酋长一直在等着你们的到来。”战斗祭司和术士在搭起的大帐篷前做出等候我们的姿势。现在已经是后半夜了,一切都应该安静下来,可是我依然能够看见远处的山上还有着很多举着火把的队伍,也能不时听到尖锐的声音传来。
我们掀起门帘走进营帐,里面比起之前的时候看起来冷清了许多,只有点亮整个空间里的几盏蜡烛,周围给我们带来极大的压迫感的守卫在暗处只剩下几人。正在吃着山橄榄拌夹生肉的大酋长擦了擦嘴,伸手示意我们不要说话,随后伸手示意一旁站在火把旁的人过来。
战斗祭司手将手中的一串青铜钥匙交给了我,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是一间需要钥匙开启的房屋吗?
“今晚你们负责看管那些抓到的人,明天你们将操办我的仪式。”他的语气如同目中无人一般,说的十分没有感情。我紧紧地抓住钥匙。
“还有吗?我们还要做什么才能让你满意吗?”
“等那些杀害我父亲的死了,我就满意了。明天,不对,今天他们都将在我面前死去。”
他的嘴角还有没有擦干净的血渍,眼神如同捕食的猎豹一般险恶。
战斗祭司手中托着蜡烛灯,带着我们离开营帐走向环绕这片部落那屏障一般的山,有一个向下的楼梯能通到某个地方。这里是一个建在山下的地下室,深邃的走廊墙上的火把已经被点亮,像是一座监狱。这就是一座监狱,不过现在空无一人。板甲的摩擦声和坚硬的脚底发出的脚步声在空旷地回响着,我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寒冷。
我听到了有人在低声说着什么,在一个向上延伸的楼梯旁的两间监狱里关着十几个人,他们见到我之后,看向我的表情十分地复杂,露出的恐惧,羞愧,嘲讽,不屑的表情,仿佛一道道子弹沉重地打在我的身上。他们都曾是我们并肩作战的战友,我曾想过友善地对待他们的一些粗鲁的行径,也在后来想着要将他们赶尽杀绝,现在他们在我的面前毫无还手之力,我的内心却彷徨起来,那种力量在抓着我的心脏,像钟摆一样晃动摇摆着。
“你今晚将当他们最后的守夜人,休息的房间就在隔壁。他们会很吵。”战斗祭司用能让我听懂意思的世界语提醒我。
“我们不会吵的,明天会很热闹。”有个人看向我,满脸嘲笑地说道。
“你在想着什么呢?”我睡在有点不舒服的草席上,一边的K-32坐在板凳上想着些什么事情。整个晚上他都有点心不在焉。
“我们是不是也变成了囚犯呢?”
“唉……”我没有回答他,转身睡了过去。
正如那个人说的一样,他们今晚意外地安静,那明天呢?也会很热闹吗?
剑与血(五)
我在恍惚之间醒来,想起昨晚没有因为未按照生活规律洗澡而感到难受,心情也稍微变得好了一些。但是看到这个蜡烛熄灭后昏黑的房间,我还是感觉到压抑的情绪在笼罩着我。今天我要做些什么呢?好像是仪式什么的事情。
先把事情放在一边,我想到战争已经基本结束,便没有下意识地穿上板甲,但还是不由自主地像要准备穿上它一样捧在手里。上面沾满了火药的黑灰,很多的地方也已经被击打到凹陷变形了下去,中间的缓冲层也逐渐暴露在了外面。这就是一直陪伴我征战在这个大陆上的贴身物,是在我出征前精密的打造出来的,与这个落后荒凉的地方格格不入。
诶?K-32怎么不在?我摸索到房门走出去,发现没有锁上,他是起早出去吃早餐了吗?现在是什么时间?我看着高高的岩石顶,看不出所以。
摸了摸身上的口袋,钥匙还是贴身地保管着没有失窃。那些关在笼子里的人都毫无生气地躺着,即使看到我走到牢笼外看他们也只是稍微看了我一眼,便没有兴趣地扭过头去继续哼哼。
“等下会十分热闹哦。”贴在外面的铁栏上的那个人这样朝我说道,我一点都不想再听见他的声音。看到我不去搭理他,他便无趣地转到里侧倒头大睡起来。
我走出这个地方,发现时间已经很接近中午了,太阳在这座山的那一侧没有在这边照下多少的阳光。肚子也有点饿了,要去战马身上的包里拿些干粮和水解决问题。
一路上迎面走来的人看我的眼神都有点不自然,像是十分不欢迎的态度,我也大概明白原因,于是微微低着头走着。途中经过大酋长华丽的营帐,门口依旧有守卫的卫兵和收集四处得到的信息的祭司。我想要去和大酋长再讨论关于我们之后的事情,如果他乐意与我达成共识的话。战争已经结束了,今天只剩下他要求我做的仪式,但是我对此一头雾水。
不过这次他们将我拒之门外,两边的守卫见到我走过去之后立刻将手中的长矛架住不让我上前,一旁的狼散兵也将长长的枪口对准着我。
“我想知道今天我要做的事情是什么。”我解释道。
“大酋长吩咐我们告诉你,在两刻时间之后准备好仪式的准备,穿上你平时的装备在你的房间里面等候仪式的开始,他会指示一切。”
“他现在在哪?只有我一个人做这件事吗?我的侍从在哪?”
“大酋长正在准备着仪式的一切工作,你的同伴也在他的安排里,正在他身旁准备着。”祭司毫无感情波动的话语让我没有了多少问下去的想法。原来他已经在准备着了啊。我想起他们说那些牢里的人是用来进行仪式的,我的心中已经有了一些准备。
感觉还是有些不适应,也许是睡了太久的原因,头脑比以往感觉更加模糊。我有过这样的感觉,就是那一次战斗突然结束,在回到总部的船上的时候那种仿佛还心念着战场,紧绷着的神经突然放松的时候。
现在应该也不需要我继续去四处奔波了吧,如果今天的表现能让他满意的话,可我更想要的是他对我们的看法能更好一些,不然我可能连走路的动力都没有了。
一堆土著战士和居民围在马槽的位置周围,像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说的话我都听不懂,如果不走进去的话也不得而知。
“让一下,让一下。”我推着那些人的后背往里面挤进去,只看见K-32的白马正在低头舔舐着我的战马的脸,它侧躺在喂食的马槽上,脸深深埋进槽里,眼睛是闭着的。
我立刻跑过去蹲在身旁将它的脖子搂起来,轻轻翻起它的眼皮,还是正常的状态,没有受到痛苦,也感觉不到它的呼吸,身体也变得不那么温热,像我第一次遇见他的时候那样热烈。他终于还是扛不住重负离开了我,日夜不停地周转耗尽了我,也耗尽了它。
我应该比现在更悲伤,想要为它准备一场葬礼,但是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也不会有人来帮我的。抬头看向那些围观的人,他们为它的逝去感到悲伤,但于此同时也在躲避着我的目光向后微微挪动脚步。
它太重了,就像它身上的我和铠甲一样,我将它轻轻放下,从它身上的口袋里掏出一块面饼掰成两瓣,一瓣放在了它的嘴边,我嚼着干巴巴的另一半朝着回去的方向走去,人们自然地为我让出路来。
我回到房间里穿上整套板甲,将钢盔调整好之后挂上马刀和长剑,坐在草席上倚着墙发着呆。我好像没剩下什么了。突然一阵揪心的感觉让我浑身战栗不已。
我做了这么多,他会看在眼里吗?
你在一个人拖着几百座十字架走着,它们已经压垮了你的心智,让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做的一切是否有价值。
这个声音仿佛是从我的心底里说出来的。不不,我知道这是自己在打击着自己,为自己逃避找着理由,让它过去就行了。
“仪式已经准备好了,请跟我来。”祭司和几名土著战士带领着我走上牢笼旁边的阶梯,向上看去十分地高,远远地能看见阳光照进来的光。关着我的战友的牢笼也被打开,他们被看押着走在我的身后。那个人在我走过的时候依然把脸贴在铁栏上摆出一副嘲笑不已的表情看着我,但我这时也没有了脾气。
眼前的阳光突然让我目眩,台阶的末端是一个入口,通向一个巨大的圆形山洞的底部。我慢慢地走进去,发现这就是被群山围出的一个圆形的区域,足足有我们的总部那样大的范围。四周被精心地雕琢过,地面用石板铺成,在这里已经立起了几座十字架,在它们的下方是一个凹下去的水池,上面的用木板搭出一个平台。
我继续向前走去,走进太阳没有照进来的阴影里,接收着四周站在一级一级的阶梯上的人们的目光。他们是从哪个地方进来的,我不得而知,只是看向眼前那个远远坐在石质王座上,四周站满举着火炬的祭司的大酋长。整个场地的四周也站着一圈,两圈,无数的拄着长矛和握着狼牙棒和火枪的战士。
“你终于到来了。”他用世界语说道,相隔如此之远也能听到,声音仿佛是从天空中发出的一样。
“我将会服从您的一切指示,只要我能弥补一切。”我单膝下跪说道,人群中发出笑声和唏嘘声。
“很好,你今天要做四件事,那么马上开始吧。第一件事,将杀害我的父亲和族人的犯人血祭。用那把匕首慢慢地刺进他们的心脏里面。杀死背叛者是你要做的事情。”
站在一旁的祭司走上前来,双手捧着一柄剑柄上镶嵌着獠牙的短剑,安静地看向我。我接过匕首,仿佛触碰到了冰一样的感觉在我的手中弥漫开。
在她的跟随下我回头走向那个平台,上面的十字架上已经排满了被绑住双手,双腿紧紧扎在一起,低垂着头的人。在我慢慢走上木台阶的时候他们有的人无力地抬起头来,用恐惧的表情看向我。在他们下方的水池里立起了一个图腾,能够看见那个狼首狰狞的表情。
我不想拖延太久,他们一死,我们可能就解脱了,这些人死不足惜。但是在这一刻,我的内心有点动摇。
“你看,很热闹对吧?”我装作没有听见那个人在我身后说的话,看着祭司拿出另一把匕首向我示范。那个被绑在上面跪着的男人脸色十分地恐惧,看着我的眼神仿佛是见到怪物一样,不过很快他的头直接被祭司按着看向下方。她转了一下匕首指向天空默念着咒语,于是在我手上的那把匕首微微闪了一下光,獠牙似乎在活动一样,感觉像是树根在我的手中挪动着。
“嚇!不……”他没有任何反抗的机会,祭司直接对准了他心脏的位置,手中用着十分大,足以看见微弱的颤抖的动作的力气将匕首缓缓地刺进那个地方。血液本应该喷涌而出,但是这时却化作细流沿着刀刃急速地流动起来,撞到剑柄之后向下滴落,从那个人身上一直流到平台间的隙缝中,滴进水池里。
那个人的表情逐渐由痛苦变成了无力,最后失去了生命瘫软地被绳索扯住尸体。
祭司看向我,示意我也这样做。面前的是一位女性,她也许是哪个战士的妻子随军而来被抓获,她看见了这种场面之后嘴中惊恐地支吾着,瞪大眼睛紧张地盯着我。我见过的血比喝过的水还多,但是这样杀掉一个手无寸铁的人……
我把左手搭在她的头上,她也在挣扎着,我只能更加地用力按着她,手中的匕首已经抵在了她的心脏前。
“不,不,我没有参加他们,我是无辜的!”她声嘶力竭地喊着,声音响彻山谷,而那些观众则发出了大喊声,坐着的人也站起来用我听不懂的语言热烈地呼喊着。
我没有回复她,直接用力将右手向前推去。不只是她,我也在盯着从那里流出来的鲜血,我甚至还能感受到她的心脏还在颤动着,只是越来越乏力。鲜血如同拍浪一般让我握住剑柄的手感觉到强烈的冲击力,还有血沫的泡沫爆裂的声音在我的脑海中回响着。
从她的身体里抽出之后,我感觉到那种恍惚的感觉又回到了我的脑海中,就像刚才的浪潮将我拍晕一样的感觉,我已经感觉到这样做是对我自己的摧残。但是我只能继续下去,令我感到恐怖的是,我的动作越来越熟练,态度也越来越坚决,就像在战场上时的我一样。
“不,蓝精灵,我也没有……”我没有等他说完就直接刺进了身体里,慢慢闭上眼听着血液滴进水池里的滴答声和观众的欢呼声。
我不再去在意那些人死前徒劳的辩解和哀求声,就像这把杀死了不知道多少人的魔法匕首一样,每次抽出之后上面的血液会逐渐消失变得崭新如初一样。
“很热闹是吧?血的温度比你的心还要热哦。你从来没有这么享受着屠杀的快感,就是今天!你做了人生最值的事情!”
很快就轮到你,我看向那个朝着我嬉皮笑脸的人,他看起来十分地不安分,身上的绳索比其他人都多绑了一圈。我直接走到他的面前按住他的头,互相盯着各自的眼睛看着,用手里的匕首在他的面前比划着。我想听听他现在还会说些什么、
“你和我们一样,马上就会得到救赎了,不过不是那只老鹰给你的。”他说完之后朝我大笑着,这刺耳的声音仿佛从各个地方朝我袭来。
我没有去想会不会不符合仪式的要求,直接用力一振将匕首刺进了他的胸腔深处,在里面用力地搅动着,飘散和喷射出的血液大多数都被刀刃吸了回来,但是身上还是沾上了血液,它们顺着我曾经洁净光亮的银色板甲流了下去。
终于闻到了浓浓的血腥味,可是我已经适应了这种刺鼻的气味,这时却感觉胃中一阵恶心。祭司连忙上前抓住我的肩膀,我才放松下来停止用力,那个人的心窝已经被我掏空了。他的头耷拉下来,再也不会朝我做出那种恶心的表情了,可是我伸手去抬起他的下巴的时候,看见的却不是那一张脸,只是一个被折磨后双眼瞪大的普通男子的样子。
我害怕地退后了半步,脑中在想着刚才是发生了什么。手中的匕首发出冰冷的感觉将我扯回现实,仪式还要继续下去,可是我却已经有点下不去手。
看到又一位女骑手,我曾经还和她说过几句话。在军队中见到女性战士是很少见的事情,我说我看起来既像男的也像女的得不到正常的对待的时候她还笑着排解我的烦恼。可是我现在能做的只是快速地解决她的痛苦,她什么话都没有对我说,这让我感到庆幸。
一个,又一个……我尽可能麻利地处理完所有的囚犯,在最后拔出刀刃的时候就像完全脱力了一样坐在平台上。在阳光下就像稻草人一样,他们垂下的头都对着我,我眼中出现了眩晕,眼花之中的那种形状就像乌鸦一样粘在他们的身上。
于是我不敢看向他们,只能低下头从缝隙中看向平台下方。血液的颜色已经弥漫在了整个水池里,那个图腾上逐渐爬上了血液,在深褐色的外表上染上了一层铜红色。
祭司抬手从我的手中收走那把匕首,就在它离开我的手那一刹那獠牙将我的手指划破。我紧张地按住那里不要让血液流出来,很快伤口就愈合了。
我跟着祭司走回大酋长的面前,身心疲惫,就像没有经历过战场的人看见血流漂杵的场面一样。
“第二件事,杀死我的敌人,也是你的敌人的儿子。这是你本应该做到的事情,在我父亲在世的时候。”
从旁边的洞口中由两个狼战士推出了一辆木质板车,上面放着一个铁盆,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是一个襁褓中的婴儿,眼睛眯着似乎在沉睡的样子。我只能跟着他们走着,将我带到了水池里的图腾旁边,祭司走上前来,将那个婴儿捧起,朝着四周的人展示了一周,一股排山倒海的欢呼声接踵而至。她接着将婴儿双手递到我的手中,指向图腾旁水池边向下的两级台阶。
我知道他们要我做什么了,心里无限地想要抗拒这样的事情发生,但是一切都太晚了。我还是走下了台阶,站在这一片泛着阳光的血水中。
他没有醒过来,如果就这样不知不觉地死去该多好。我将双手慢慢浸入血水中,可他却在这时感觉到了温热粘稠的感觉微微睁开了眼。这让我害怕了起来,双手却抗拒着我想要把他从水中捞起的想法向下垂得更低。在他发现是我杀了他之前将他溺死。我突然只剩下了这样的想法,心跳开始加快。
血水中突然像是被谁搅动了一样,可是这个小孩不可能有那样的力气做到。更低,更低,这个力气似乎要将我拖下去,但是我无时无刻不在向后与这个力气角力。在水面上看到了我的倒影,却被不断扑腾的水花搅乱。我咬着牙不愿看过去,但是那种溺水时发出的声音却传到了我的耳中,是他在水里挣扎哭泣吗?
终于,扑腾搅动血水的动作结束了,一切都平静了下来,我抬起双手,却发现手上没有了那个婴儿,包裹着他的襁褓也一起消失了。图腾没有任何的变化,只是用它的双眼瞪着我。
两手上只有血污,它们就像要渗进我的身体一样,我迅速地将它们甩掉。
“第三件事,杀死谋逆的人。这是你意想不到的事情,可是它发生了,你可以和他好好谈谈。”
我回头看去,从远方的两边洞中走出了两排狼战士和狼散兵,他们押送着一个手脚被枷锁束缚住的人,他身上只剩下我永远忘不掉的布甲,装着飞斧的背带已经不见踪影。他被往前一推走了一个踉跄,站到了我的对面。是K-32,为什么?
“他昨晚似乎想要对我做些什么事情,可是不慎失手了。面对这样的弑君者,你的选择是什么?我不介入你们的私人事,不过只有两分钟时间。”回荡在1整个环状山谷之中的声音突然消失,只能听见观众混乱嘈杂的声音。
“你……做了什么?”我难以置信地看向他,他现在的表情就像那个嘲笑我的人一样,脸上挂着让人战栗的笑容,这是在绝望中才会出现的面容。
“我想为我们结束这场闹剧,本来想回来叫上你一起离开这里的。”
“不不不,你这样让我做的一切都……没意义了。”
“可是我失败了!”他大声地吼道。一切现在都积重难返,我总想着拯救我们的名声在大酋长的面前好好表现,可是现在……
“一切都积重难返了,我……我不知道……”我强忍着没有哭出来,可是他这时勉强地向前走了一步。
“我们还有机会,让我等下干掉他。”他这么说道,我握紧长剑的剑柄,沉重地摇了摇头。
“你不知道我这么做是为了什么。你们……几乎毁了一切。”我想要挽回我们在这次动乱中失掉的一切,可是我只是一个人,做得到吗?
“你只是为了自己的愚忠,和在这样的时代和群体里妄想拥有的愚蠢的气节!”这不是他的声音,是和那个像是恶鬼一样尖锐难听的声音。我或许明白了一切。
“这不是我苟活和不去试着改变的理由,即使我做的一切,在其他人看起来就是那样愚蠢。”
“时间已至,你们中只有一个人能活下来。”大酋长的声音重新回荡在这个竞技场里。对啊,这里就像是竞技场一样,我怎么没有想到呢?我们只是被围观的困兽而已。
已经没有了余地,我拔出了长剑。祭司伸手解开他手脚上的镣铐,将一把他的飞斧丢在了他的面前。他低头捡了起来,径直地朝我冲过来。
他们没有任何的胜算,那把斧头无法穿透我身上坚硬的板甲,没有任何护具的他也只是脆弱的战士而已。
可是你真的要这样以死相逼吗?我看着他已经失去理性,眼中带着黑紫色的光芒凶恶地朝我这边奔来,只能被迫摆出准备招架挥击的姿势。
他现在是弑君者。我在心中默念道,不让自己的意志被软化击溃。
K-32用力地向后举起斧头,我双手挥起长剑准备去招架住他的这次攻击。没有金属擦碰的打击声响起,我的长剑在力道作用下直接深深地砍进了朝我冲过来的他的右肩上,鲜血顺着剑刃流到了我的手上。在几秒钟之后,我听到了身后的远处传来的撞击声,那把斧头在身后的地面上滚动撞在了围出场地的石墙上,正上方是大酋长的王座,举起盾牌的战士迟迟没有敢放下。
在观众的一片骂喊声中,K-32倒在了地上,眼中的光也消失了。他的表情并不是那样的凶恶,反而是一种解脱时的释然。接着他的身体突然化作一阵黑色的烟雾消逝了,观众们发出惊异和害怕的声音。
我的脑海中混杂着各种各样的想法,但是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在失去了一切之后,我已经知道了我要做的第四件事是什么。
“我希望您能对我的表现满意。”我已经感觉到深深的无力感侵蚀着我,但是还是竭尽全力仰视大酋长对着他喊道。
“很好,很好,你已经比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人要做的多了。告诉我吧,为什么你要这样子去做违背自己意志的事情?”
“如果我这样做,你们对我们的印象能有所改观,那就已经值了。”
“是让我原谅我的杀父仇人吗?”他的声音混杂在了那种恶毒的笑声中。你觉得值吗?那个声音出现在我的脑海中,我没有回答它。
“我们的错误也许已经无法挽回,所以我才会做着任何可能的事情去找那个机会。我们之中也有很多比我这样还要尽责忠诚的人,他们并不是你们眼中的金钱奴隶和歹毒恶棍。”
“你不能指望所有人都明白这点。”
“可是我希望你们知道!”
在我歇斯底里地喊声之后大酋长停顿了一下,接着他站起身来。
“你们也许如此,但是看啊,这些人里面,有多少在那天被你们的背叛行径杀害了亲属,他们是在耻辱中死去的。我想看见那些杀害我父亲的人死去,他们也是!”
祭司站在高台上朝着观众大喊着像是口号一样的话语,这激起了人们的情绪,他们都站了起来朝着我像猿猴一样叫嚣着。
“你们都是外邦人,我的祖先曾经用他们的热情和温暖接待了你们,可是你们却用枪炮掠夺了我们的一切。而现在,历史也不会因为你一个人的努力改写,你知道那句话吧,‘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我已经见识到了。现在我们有了你们的东西,就让仇恨回到你们的身上吧。
你也是他们中的一员不是吗?被叫做‘雇佣兵’的人。这个词真的不那么好听。我在小时候学习你们的知识和文化,越来越被你们的无知感染。我明白你做的一切,可是那些事还是发生了,而你,你想做的太多了,改变的又哪有那么容易?如今只能在漩涡里挣扎。看啊,他们可不会原谅你,还会为你的死欢呼。”
他们的声音越来越激烈,就像是朝我射来的箭一样锋利,直接刺穿了我的板甲。
“我会以个人的名义为你准备符合一个战士的葬礼,但是你必须死,否则没有人会为此满意。”
祭司正要开口,却突然哑口无言。
“如果在我的死,能够让你们满意……”我抱着头盔跪坐在地上,声音逐渐哽咽,泪水滴在了钢盔上,阳光终于照到了上面,被洗净的表面反射出了光。
大酋长坐回座位上摆手一挥,站在后方和四周场地里的狼散兵将长长的枪口对准了我,我没有抵抗。听着枪声打在我的板甲上,它终究会被击穿。
终于在最后一刻感受到了血肉的疼痛,我终于解脱了,从我的愚蠢之中。
“这是什么情况,为什么他们两个人都变成了黑色的烟?”大酋长紧张地看向旁边的祭司和术士问道。
“他们寻求了恶魔的帮助,却在最后的时候背离了它,所以恶魔夺走了他们的形体。”
“那他们会去哪?”
“像人一样找到合适的地方留下来,不会困扰我们的。”
“可叹,可叹。”大酋长起身离开座位。
几天之后,图腾上长出了血红色的花,这让所有的祭司和术士都感到意外,他们将对此做研究。
“所以这就是他们的军牌了?K-32的呢?”
“他没有给我,或许对自己活下来有绝对的把握吧。我知道他,他就是这样子的。”
我把G-40的军牌放在桌上,从抽屉里拿出一份电报,摆在L-3的面前。
“贵国佣军逆叛杀害生父,然有汝等称‘蓝精灵’者不屈于众,为吾正首于前。然天之不济,于追击之途深陷遭伏而没。今已因礼厚葬之,感其气节特此诉于兵首,望知悉。”
“他们果然……还是没逃出来啊。”我看着他有点痛苦的表情,内心也是十分地难过。又少了两位同胞,G-40还是和我一样的第一批的战士。“但是我觉得其中也许有什么问题,那个酋长的儿子看起来不是什么善类。”
“哦是吗?”我对他的这句话有点好奇。
“他们对那个酋长的态度十分怀疑,也许只是在利用他们,像奴隶那样。”
我低头想了想。
“这个问题我们现在先放到一边。这件事在上面会有一些轰动,我如果有时间和能力的话可能会考虑去考察一下情况。”
“那他们现在应该怎么办?是等上面发下来处理通告还是我们自己解决。”
“他们不会去试着得罪雇主的,所以我对他们没什么期待,等会我就去群体墓地为他们准备。那他们的酬金,你准备替他们拿吗?”我问他,他撇了撇嘴。
“我没有那种想法,就都存集体金库里。我的也一起。”
“那就这样了,集体宿舍租金也越来越贵了。话说,如果那边如果统一的话可能需要你们这种复古战斗的人会越来越少了,不准备练一些其他的东西吗?你看你的手,一边壮得都有点不协调了。”
我试着舒缓一下他的情绪,每个从战场上回来失去了兄弟的人都需要这样有人和他们讲点轻松的事情,也许没那么轻松。
“别这样说,我只要射得准,也不比那些拿枪的弱。”
“说的是啊。”我对他的观点表示同意。
他走出了办公室,我拿起军牌看着,上面仿佛映出了他们的形象。不,那只是我的模糊影子而已,我们长得没有多大差别的。但是我还是十分地难过,生气懊恼地砸了一下腿,手中的电弧都要从体内激发了出来。
我们还将这样多久?
未名之城(一)
梅斯特·乔可,这就是我的名字,很普通的精灵族名字,也是个很普通的人,正在为着毕业做着准备,社区服务的时长还有一些。啊~站了一天,已经感觉腰酸腿软到不行了,模型里面的空调制冷也坏了,只能开着换气吹着热风。现在我真是动一下都会感觉黏黏的。
这就是梅斯特·乔可脑中正在想着的事情,不是什么综艺里成为大明星那样众星捧月一般的形象,不是动漫里获得超能力拯救世界的奇思妙想,大概就是每个将要毕业的大学生会有的想法,但是事实上很多的人都会在毫无乐趣的生活中去想一些能让心境变得有趣的事情。这很普通,她当然意识得到这一点。
“不要说我普通啦!”一位班上的女生这么和老师抱怨道。
“普通一点也没什么不好的嘛。”她这么安慰那位女生,然后慵懒地趴在桌上等待着班会的结束。看来这个愿望在高中的时候就已经实现了。
“看啊,是小丑诶!”传来了小女孩欢笑的声音。
“哇,好大一个。”小男孩站在她的面前戳了戳“她”的肚皮,不过这只是戳在观察镜上而已。
“霸弗来小丑,喜欢吃牛排的小丑。”乔可对着他们说着广告宣传语,然后把手中的气球取下两串交给他们手上,却不知道是因为这一天下来太累了,右手中的那两串气球不小心在递出去之前就飞走了。两个小孩有些惋惜地看向空中,乔可只是庆幸着没有让左手的那些脱手。
“来,这里还有。”乔可挪动了一下巨大的身体在他们面前挥了挥手唤起注意,然后把两只气球分别递到了他们的手里。
“小丑哥哥,你会变魔术吗?”小男孩天真地问道。
“啊,这个嘛……我没有带道具来呢。”她可不可能控制这个庞大的身躯做些什么灵巧的事情,只能小小地撒了个谎。
“诶……”小男孩有些失望地盯着乔可看着,乔可在充气皮套里面把目光别到一边去,不忍看过去。
“那你会耍杂技吗?”小女孩抬头看着小丑模型的头部问道,“我妈妈刚才带我去看了马戏团,你们会这个的。”
“这个……”她一时间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理由,也不方便告诉他们其实里面只是有一个不会这些本领的人。
“别为难别人哦。”看起来是他们的父母的人双手拿着冰淇淋走了过来,他们另一只手上便也多了些东西,然后被牵着拿着气球的手离开了。
在商业街上总能见到的场景,幸福的家庭也好乞丐也好,在她的眼中和她没有什么关系,只要他们中有那么几个人能让自己拿到一些奖金之类的话就是最好的了。不过看天色,也快要到下班的时候了吧。等下脱下来之后一身汗的样子会不会被人看到呢,算了,怎么样都行吧。
过了一会,餐厅的工作人员过来帮我收拾了一下,让她可以脱掉这个巨大的“衣服”,呼,终于可以呼吸到新鲜的空气了。
“哇,浑身都是汗啊。”那个人有些意外地看着我,我也低头看看自己,短袖上也被汗染上了厚重的颜色。
“那个空调坏了,最好修一下,不然下个人会很麻烦的。”我扯着衣摆让自己凉快下来,腿上也全身汗水冷却下来之后的酥麻感觉。他点了点头之后拖着模型皮套离开了。很快就收到了消息,从裙子里拿出手机看了看,奖金不是很多,毕竟是社区活动嘛,怎么样都行吧,至少是有的。
乔可坐在街边的椅子上默默地玩着手机,等待着勇作的到来,也希望能够在太阳下把自己弄得干一些。
过了十几分钟,下午五点左右,勇作背着贝斯盒插着兜走了过来。
“你那样的走路姿势是和谁学的啊,好怪哦。”乔可放下手机露出一副窃笑的表情。勇作也有些尴尬地把手从牛仔裤兜里抽了出来尴尬地挠了挠头。
“看到杂志上是这样的姿势嘛,不过你看起来好像掉进了水里的样子。”他看了一眼乔可座位前方不远处的广场喷泉水池说道。
“啊~就知道你会这么说。都是那个东西里面的空调坏了嘛,我在里面呆了几个小时了。”乔可想要马上跳过这个话题,于是立刻背起挎包起身走开,勇作也马上齐肩赶上。
“社区活动还有多少?”
“没有多少了,最近都是边挣些零花钱边补上的。你呢?”乔可摆弄着手指不知道在算着什么东西。
“嗯……很早就弄完了,每周在孤儿院给它们弹上一个夜晚,大概在一两年前就做完了吧。”
“嘁。”乔可撇嘴一瞪,拍了拍勇作的手臂,勇作装出一副被打了很疼的样子捋了捋衣袖。“我要是想的话也可以的。”
“那就去做咯,不过现在说也有点晚了。你会的东西比我多多了,不过这只是我认识你之后才知道的。要不然这周末我带你去我之前去过的那个孤儿院做志愿工作怎么样?你背上你的吉他。”
“可是……我那个是木吉他,和你的贝斯比起来还是有些不搭……吧。”乔可也说不清是自己在找理由还是单纯这样觉得的。
“也是呢……”勇作也不知道自己是理解了乔可的心境还是单纯这样认为的,于是他在这时看见了一个街边的冰淇淋摊,便转移了话题。“不买份冰淇淋吗?看起来你要烧坏了的样子。”
乔可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
“您好两位,需要什么味的?”
“我要黑糖,她要草莓味的。”售卖员点了点头,便低头开始操作起来。勇作趁着乔可一不注意,马上在识别窗口面前把两份钱都支付了出去。
“诶!”乔可有些惊讶地看着他,然后有些害羞地别过头去。“下次吃饭的时候还你。”
“没事的,过几天我们的大明星会分我一些他的出场费的。”
“是你的乐队主唱吗?那个叫山崎的,听说他已经准备签经纪公司当明星了。”
“是啊,不过那种事情也是在毕业后了。过几天不是有我们的毕业前组织的活动嘛,那些公司还专门建了一个舞台给他在上面表演呢。这可能是我们的乐队最后一次的演出了。你一定要来看。”
“当然,当然。”
我们接过冰淇淋之后边走边吃着,可是现在想起来,能像这样两个人走着的路可能没有多久了。于是乔可默默地把右手往勇作身边摆了摆,两个人无言中默契地牵着手走在回校外宿舍和乔可的家的车站方向。
感觉冰淇淋让乔可的温度降了下来,感觉舒畅了许多,于是她闲适地哼起了调子。
“你哼的调子好熟悉,之前你也哼过的样子,只是……我不知道是哪首歌。”
“这个啊,”听到勇作的反应之后她有些不知道怎么反应,“我在学习编曲的时候自己试着编了这么一段华尔兹曲,只是现在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好,感觉听不出什么东西来。”
“自己编曲和作曲吗?好厉害诶。不过名字什么的就随便起一个就行了,如果没有名字的话感觉就不太好的样子。”
乔可搜寻着周围有特色的东西,试着在上面寻找着一些灵感。商业街华尔兹,冰淇淋华尔兹,小丑华尔兹……感觉听起来都怪怪的,这时她抬头扫到了一眼太阳,又被它的炫光给闪了回去。
阳炎华尔兹,这个名字是以前听到过的一个词,虽热听起来有些中二,不过感觉有……那么一些意境的,把自己想要附上的寓意藏在这个名字里面。乔可在心底里打定了主意。
“看起来你想好了?”勇作看到她的脸上出现了像侦探解决问题时候的那种豁然开朗的表情问道。
“阳炎华尔兹。”乔可用手帅气地比出了一个姿势,感觉为这段旋律取了名字之后确实有了那么一种明星作曲的自豪感。不过现在窃笑的就是勇作了。
“嘛,确实有些随便。”勇作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很快就被牵着的手拿起来顶了一下肩窝。
“怎么样都好了。”乔可摆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继续哼着。
在车站等待着列车抵达的时候两个人还是没有多聊些什么,她盯着炫丽的广告站牌有些出神。也许诺艾尔老师说的是对的,两个人的话题总会有聊完的那一天的,我们已经聊了……七年之久了。从在高中一年级的社团时候认识,后来发现是一个镇里的人,再到同样一个大学,到现在。
这么想着,两人牵着的手并没有松开。乔可转头看了一下勇作,他正在认真的记着几天后的表演谱,感觉到乔可在看着自己之后也转过头去,两人有些尴尬地对视着。
“怎么了,我脸上有冰淇淋吗?”
“如果有我早就帮你舔掉了。”
说完连乔可自己都不敢相信会说出的情话段子之后,两人突然爆笑了起来,在别人看来就像傻瓜情侣一样,不过也确实如此。当个傻瓜多快乐啊,乔可这么想过,不过这种想法也太傻了。
“不过说起来,你真的准备留在这里吗?”乔可心情平复下来之后还是问起他这个对于两人很关键的事情。
“是啊,我还是想找个普通的工作,或者运气好加入一个别人的乐队什么的。不过如果没有那个机会的话我身上的东西也该放下了吧,爱好终究只是爱好而已。”他反手拍了拍背后的贝斯盒说道。
乔可心里也很清楚这件事情,不过两个人就读的也只是最平凡的大学而已,在外面的竞争力不难想象地普通。而且他们也不是成绩最好的那些,如果说是被乐器吸引了学习上的注意力,他们可能会在心里点点头,但是还是会表示出不承认的样子。
“我也想待一段时间看看,不过我的家没有那么有钱,这边的物价有些高了,那时候我可能还是会回镇上吧。”
“你这么有才华,回去做短工就有些可惜了。”勇作毫不掩饰地表达了自己的挽留意思,不过在这样的环境下他也不能做些什么。
“怎么样都好了,我也没有你想的那么特别啦。”
“那到时候我和你一起回去,如果可以的话就把婚事考虑一下吧,这样我就可以帮到你的忙了。”勇作搭上另一只手,不过乔可还是把头偏向一边,有些不敢回答这个问题。
“你知道的,我……不想拖累你的未来。”
“可是……”
“以后再说吧!”乔可马上转身伸出手来按在勇作的嘴上,眯起眼把头偏向一边。按了大概几秒之后,她才敢睁眼看向勇作,迎接她的是勇作那憨厚的笑容,这让乔可松了一口气。正好在这个时候列车进站,两个人继续牵着手踏进了有些拥挤的车厢。
真是的,勇作自己家里也不是什么富豪家庭嘛。乔可在车上闷闷不乐地,但自己却是过意不去的那一个。好像有漫展的样子,车上有不少穿着奇特的装束画着妆的人,有她的精灵族理想中的那样长着长长的耳朵和掌控魔力的那种样子,不过乔可只是耳朵比正常人要稍微尖一些,也没有别的特别的东西了。
精灵是追逐着力量的,这种传统信念在后来的挣扎求生中化作了对机遇的追求。对于她的族人们来说一个地方如果能够让他们有着更好的发展,那么就会倾向于迁居到那个地方,不过渐渐地已经定居下来的族人们和普通的人族繁衍下来的后代已经不再会这样做了,不只是融入了人类那样的思想,更多的是寻找不到机遇这种东西了。
她的家庭就是在这种环境下来到了这个岛上,却发现这并不是一个机遇之地,只是比起外面要大那么一些。于是成为了普通人的精灵族中的普通人乔可就是这样诞生和发展的。
坐在列车上,她的目光依旧被滚动着的画面吸引着,这是她眼中的大城市与自己的乡下小镇最不同的一点。他们能随心所欲地创造出这样的色彩,而镇上则是枯燥和乏味的颜色。她想着自己也可以成为这片色彩的一部分啊,可是感觉怎么样也融不进去一样。也许是并不需要我这样的普通人吧,“科尔的复杂而奇美的城市结构中,容得下我的地方并不存在。”她这时想起了一句诗词,心里好受了许多。
走在远离了科尔的街道上,这里的颜色与她印象中的终于有了相似点,风化的废弃房屋显露出苍白和土黄的颜色,配上墙上的涂鸦,显得缺少一种和谐的美感。街边垃圾场里的袋子被风吹飞飘到这片马路上,混杂着卷起的飞沙,给这片地方也染上可以移动的色彩。
以前走这段路的时候还会担心被一些坏人盯上,不过这里现在还有没有人都是一个未知数。只要走过这段路就没事了,前面就是我们的社区。
前面就是社区了,路面是柏油铺成的,两旁的房屋也是规则的排列着的样子,统一漆刷的蓝灰色,最少变化度的长方体的房屋,感觉有着一种说不出的乏味感,乔可感觉自己有些自作多情了,自己也不懂画画艺术的那些东西。
在社区的入口坐着一个戴着头巾,穿的有一些潮流的年轻人,正在树下闭着眼自在地弹奏着木吉他,面前还摆放着一个碗,里面装了一些小面额的纸币。看来是卖艺的吗?不过现在好像没有人在围观的样子,即使这样她依然在弹着,动作技巧十分熟练的样子。抱着和我的爱好相同的份上,我拉着勇作过去捧个人场。
她并没有就睁着眼睛看我们一眼,仿佛沉浸在自己弹奏的音乐之中。他能够自由地切换乐曲,在某个恰当的音节处突然一转,从舒缓的草原曲就变成了节奏轻快的民谣,似乎是在向我们炫技一般。嘛,怎么样都好了,比我厉害的人还是太多了,我只是普通地“会”木吉他而已。
“你是住在这个地方的人吗?”乔可印象中社区里面会乐器的人十分少,在她观察到的人看来几乎可以说没有。不过没有这种东西,大家也会有自己的生活方式,打牌啊旅游啊之类的简单消遣吧。
“随风而行,随风而止,无所归依。”他淡淡地说道。乔可眼中的这个人看起来有些神秘的样子。
“你应该有个很酷的名字吧。”看着他的浮夸的裤子,乔可认为他可能就是那种玩音乐很酷的少年。
“世人已冥顽不化,无药可救,我的名字可以叫做,‘药’。”他这么说着,音乐又重新回到缓和,像是田园间的小曲那样。两个人有些面面相觑地对视了一眼,有点不明白他话中的含义。“不过我比较喜欢自己起的名字,‘垃圾’。对,只是个垃圾而已,不必在意。”
感觉面前的这个人有些神经兮兮的,有些无法交流下去。勇作有点想离开的意思,不过梅斯特还是掏出了钱包,在碗里放下了两百克里尔的纸钞。“垃圾”眉头一皱,在弹奏的时候有意地抬高了几个音表示感谢,然后迅速地收尾把吉他放回琴盒里背上准备走人。
“诶?不弹了吗?”乔可甚至担心是不是自己给的有些少了让他有些生气。
“知足常乐。”他依旧是淡淡的语气,朝着我们来时的那条路上走去。
真是奇妙神秘的一个人啊,乔可暗自感叹道。这时她仿佛被什么吸引住了一样,那个人弹奏的音乐声仿佛还是在这片树下回荡着的样子,让她驻足在原地,知道勇作担心地拉了她一把。
“喂,没事吧?”他担心地问道。
“哦,嗯,没有,只是感觉这个人好神奇啊。”
“晚上我们去吃什么?”
“炒面吧,好久没有吃了。晚上我还是在你那边过吧。”
“那还是和家里人说一声比较好吧。”
“都已经是大人了,还要为这种事让家里人操心吗?”
乔可虽然这样说着,但还是拿出手机给家里人发着讯息:“今天晚上在勇作那边过夜,不用担心。”
很快就收到了父亲的回复,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于是收起了手机,朝着左边路口的方向往勇作的校外公寓走去。那边再过去一些就是我们的大学了,这边社区的一部分也是大学校外结构的一部分,有不是很大的一条商业街和社区划分出的给大学生校外居住的公寓。
大学的最后两年我的大部分校外时间都是在这里和我的家里度过的,我们两个人合租下了这个独立的两层公寓,为此勇作还要在外面打零工挣钱,我也是剩下一些父母的伙食费,两人约定好八二开的分摊租金,不过这钱越长越高,乔可和勇作也开始担心起未来的问题了,这种用勇作的话说就是“提前体会到大人的烦恼”。
在商业街上吃完了晚饭之后,天色也渐渐黑了下来,两人在街上的传单上听说附近的公园有人表演的样子,便当做饭后散步一般往那边去了。
看起来只是一个商演的样子,不过在场地周围也有那些背着自己的乐器到这里趁着机会展示自己的人,这才是他们关注的点。
“大家都想着把自己展示给别人看呢。”乔可的语气中带着一种淡淡的伤感,这句话仿佛是对她自己说的。
“早知道我应该把我的贝斯带过来的。”勇作想着准备往回走去,不过牵着他的手的乔可马上把他拉了回来。
“陪我看就行了。”乔可装出一副被弄生气了的样子。
在街边的一角乔可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声音,节奏多变,转换把控十分到位的那个人在这边,不过那边已经聚集起了不少的人,比起其他相对有些逊色的业余表演来说确实水准高了不少。不过这次他的面前并没有放上碗,而且很快他就收拾收拾毫不在意地离开了。完全摸不透这个人的心思呢。
在享受完了商演免费发放的棉花糖之后两人回到了公寓,已经是晚上十点左右,街上游荡着享受夜生活的的学生变得多了起来。
“我先洗澡,别抢哦。”乔可说着走上了楼,抱着衣服进了浴室。勇作则在自己的房间里练习起贝斯来。
“唔啊,热死了。”乔可穿着内衣从浴室里走了出来,身上披着浴巾,就像是刚蒸完桑拿一样。她打开冰箱,从冷冻层里拿出雪糕舔着给自己降降温,然后走到勇作的房间里来。
“当然咯,现在是暖季嘛。”勇作笑着回应道。
“你脸上也有汗嘛。到你咯。”于是他放下吉他在衣柜里翻找衣物之后也进了浴室。乔可则继续留在他的房间里面,坐在了墙边的钢琴前的座位上。
这个钢琴是这个公寓的装饰品,并不能说那么高档,只是当初说想要搬走的时候乔可劝说户主留了下来:
“这种传统乐器会越来越值钱的。”
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理由,这个公寓对于她的价值的一部分被保留了下来。比起自己家里那个只是模拟程序发声的电子琴来说,这种触摸着真正的琴键的那种实感也是自己的灵感和动力的源泉。于是她取出挎包里的乐谱发在琴架上开始练习,这是她手写的一份谱子。
“在弹着什么曲呢?”勇作用毛巾擦着头回到房间,看见乔可正在认真地看着对着谱子练习着,有些不忍打扰到她。
“就是阳炎华尔兹啦,我给你弹一段吧。”
乔可认认真真地弹奏了第一节,毕竟是自己制谱作曲的曲子,即使不用盯着谱子看也不会弹错。
“怎么样?”乔可看向勇作,期待着他的评价。
“不错啊,有那种……什么的感觉?说不上是欢快或者哀伤的感觉。”词汇有些匮乏的勇作也想不出一个很合适的形容词。
“也是呢,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感受作的曲,不过还是可以听的就可以了。”乔可也点了点头,合上琴架之后不影响勇作的练习回到了自己楼上的房间。
勇作看着贴满自己偶像的海报,挂满着时尚的周边的墙壁,继续认真地练习着。
晚上十二点左右,有人轻轻敲响了勇作的房门,然后自己推开了门。是穿着轻薄的睡衣,抱着枕头的乔可。
“还在练习吗?”她有些关心地问道,然后坐在了勇作身边。
“嗯,今天马上就要过去了,时间只会越来越少。”
两个人没有更多的谈话,乔可只是安静地坐在勇作身边,听着他配合着手机播放的各种摇滚节奏演奏着。这种乐器需要和别人配合才能演奏,勇作这么和她说过,不过他也喜欢这种不被注意的乐器和地位。
“晚上要在这边睡吗?”勇作也有些累了,在墙边放下乐器刷牙洗脸完之后发现乔可还留在这里。
“不然呢?”乔可把枕头往床上一丢,直接钻进了被窝里。“关灯咯。”
说着,她马上关掉了房间里的灯,拿出手机来玩着。勇作也摸进了被窝里,幸运的是楼下的房间是双人床,两个人并不会感到拥挤。
“怎么又突然想一起睡了?不是嫌弃我有时候打呼噜吗?”勇作伸手过去垫在乔可的脖子下搂住她的肩膀说道。
“唔……正常来说不都应该会这样做的嘛。”乔可也往勇作的身旁挪了挪。
“对了,你看看这个。”说着勇作拿出了手机,点开了收藏里的一个视频,上面有一个女孩在墙边对着镜头跳着舞。看到这个之后乔可有一些激动,想要去抢勇作的手机,不过看起来手并不够长。
“真是的,居然还留着这个东西,我都已经删掉了。”乔可也并没有为此而生气,只是用手轻轻地在勇作的胸上点戳着。
“这是一种纪念啊,能看到过去某个时候的自己也是一种乐事。”
“也是呢。”乔可和勇作的心里都泛起了那种怀旧的感觉。
“所以就是想要和我聊聊天的?”
“大概吧,毕竟我们现在能够这么悠闲的时间也不多了。”
于是他们说起了从前,活在现在的样子,和梦想中的未来。
“别去咬耳朵啊,那边很敏感的。”勇作听完点了点头,低下头往被窝里钻下去了一些。
这样的时候是她感觉最轻松的,人的快乐似乎就是这么简单,只要找个机会不用去想那些事情就行了。
“你真的不会唱歌吗?”享受完了之后,他们还是没有休息的想法继续聊着。
“没有练过。”
“小唱一段嘛,我还是想听听你不一样的声音的。”在乔可的鼓动下,勇作也不好意思不去回复她的期待。
“‘我唱的不够动人你别皱眉,我愿意和你缘定此生。’”
“好老的情歌啊,不过还是那样好听——不对,那是什么样的土情话啊。”乔可有些调皮地锤了锤勇作,两个人都笑了起来。乔可感觉有些困地趴在了勇作的肩上。
“还要再做一次吗?”
“不用了,我有些困了。你不准睡,要等我睡着了再睡,不然会吵醒我的。”乔可笑着点了点勇作,开玩笑地说完了这句话之后松开了两人牵着的手转过头去。晚上终究还是应该在休息中度过的。
未名之城(二)
“唔……噗哈!”乔可突然从睡梦中醒了过来,前一刻的梦境是她落入水中痛苦地挣扎着,下一刻就是眼前看到勇作的笑脸。“你又捏我鼻子了!”
“那不是你醒不过来嘛,不是说今天要一起去学校收拾东西吗?”勇作已经洗漱完毕准备出发了,乔可也没有办法,只好马上起床上楼准备。
“为什么你还要背上贝斯去呢?”走出门的时候乔可有些不解地问道。
“我还要去彩排嘛,所以午饭可能就不跟你吃了。”
“噢,嗯。”
两人在街边的粥铺上解决完早餐之后随着学生的人流走向学校,问管理室拿到社团教室的钥匙之后打开了活动室的钥匙,里面已经积了不少的灰,不过东西还是保留在很久以前的最后一次锁上门离开的样子。
今天要做的事情就是把之前还留在这里的东西拿走,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两年这间活动室还这样保持着,没有人管过这里的事情吗?也不能怪他们不管事,只是我们一直没有上报归还这个房间的
乔可站在窗边看着下方的学生,他们的表情看起来很轻松的样子,因为对于他们来说还有两个月才到下个学期,一段美好的假期就要到了。
“好了,开始做卫生吧,我还能在这里呆半个小时左右。”勇作从外面拿来了清扫工具,乔可接过抹布之后在水桶里泡了泡,开始在沾上灰有些黄了的窗户上擦着。
上一次这么做还是获得这个地方的使用权之后几个人一起做的大扫除,那已经是四年前了。乔可小心地站在椅子上,这样伸手就能碰到窗户的最高处,外面的高处她决定不去管,毕竟那样要爬出窗外也太危险了。
勇作收拾着橱柜里面的书籍,能够看到几年前流行的漫画,杂志,还有每个人带来这边消遣时间之后放在这里的书,是乔可和诺艾尔老师帮忙收拾过一次的,现在它们都被整齐地放在纸箱里面堆叠着。
“你在看什么呢?”乔可发现勇作已经在旁边蹲着翻了几分钟的书了,于是走过去提醒一下他。
“以前的漫画,我小学到高中的时候特别喜欢的,不过你们都不太感兴趣的样子,所以就放在这里了。我这几年也没有再看过了,作者也不连载了。”
“我是说你面前箱子里那一本。”
乔可指了指箱子里面那个有着暴露封面的杂志说道,勇作只是脸一红,装作没有特别注意的样子。
“这应该是蒙卡克的书吧。”勇作嘿嘿地笑道。
“最好是这样。”乔可也没有多说些什么,以前这两个人被诺艾尔老师揪到在看小黄书时候的样子还历历在目。
两人继续把这里能清理的东西都清理着,很快勇作就收到了电话,立刻跑出门外去接。回来之后他把包往这里一放,背着贝斯就准备离开了。
“我现在就要去排练了,如果你搬不动的话下午回来我来搬。不过应该还是那个时候吧,下午五点的时候在这里集合?”勇作说起了以前大家约定的时候说过的话,乔可点了点头。两人挥手暂别。
少了人陪着之后,乔可继续劳动的动力突然消退了许多,她也像勇作一样在箱子里翻着里面的藏书,只在那几本两个人的“爱好”上稍微停留了一秒钟的目光之后,有些脸红地把它们塞到最底下去。她翻到了一本应该是自己的书,是一套以各种各样的居所为地点和命名的推理小说,不过已经几乎完全忘记了情节。
这样说起来乔可发现自己后面放松的两年都没有看过一本这种纸质的书了,最多的时候是看看网上的小说,不过也找不到自己感兴趣的那种。这是大一一开学的时候就带来的吧,到现在还是没有下文。
不行了。乔可感觉自己有些失去了看书的天赋,不只是看着庞大的密密麻麻的字量就会有些厌烦和头脑发热,更难的是记住故事里出现的每一个人名,这是谁,这又是谁?诶,事情怎么突然发生了,死的这个人是谁?
乔可苦笑着把头放在桌上,感觉就像是复习时候那样过载一般。这时门突然被推开来。
“唔……噗哈!”乔可突然从睡梦中醒了过来,前一刻的梦境是她落入水中痛苦地挣扎着,下一刻就是眼前看到勇作的笑脸。“你又捏我鼻子了!”
“那不是你醒不过来嘛,不是说今天要一起去学校收拾东西吗?”勇作已经洗漱完毕准备出发了,乔可也没有办法,只好马上起床上楼准备。
“为什么你还要背上贝斯去呢?”走出门的时候乔可有些不解地问道。
“我还要去彩排嘛,所以午饭可能就不跟你吃了。”
“噢,嗯。”
两人在街边的粥铺上解决完早餐之后随着学生的人流走向学校,问管理室拿到社团教室的钥匙之后打开了活动室的钥匙,里面已经积了不少的灰,不过东西还是保留在很久以前的最后一次锁上门离开的样子。
今天要做的事情就是把之前还留在这里的东西拿走,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两年这间活动室还这样保持着,没有人管过这里的事情吗?也不能怪他们不管事,只是我们一直没有上报归还这个房间的使用权,每年都会象征性地申请继续使用的样子。
乔可站在窗边看着下方的学生,他们的表情看起来很轻松的样子,因为对于他们来说还有两个月才到下个学期,一段美好的假期就要到了,还留在这里的人也是准备期末考核的。
“好了,开始做卫生吧,我还能在这里呆半个小时左右。”勇作从外面拿来了清扫工具,乔可接过抹布之后在水桶里泡了泡,开始在沾上灰有些黄了的窗户上擦着。
上一次这么做还是获得这个地方的使用权之后几个人一起做的大扫除,那已经是四年前了。乔可小心地站在椅子上,这样伸手就能碰到窗户的最高处,外面的高处她决定不去管,毕竟那样要爬出窗外也太危险了。
勇作收拾着橱柜里面的书籍,能够看到几年前流行的漫画,杂志,还有每个人带来这边消遣时间之后放在这里的书,是乔可和诺艾尔老师帮忙收拾过一次的,现在它们都被整齐地放在纸箱里面堆叠着。
“你在看什么呢?”乔可发现勇作已经在旁边蹲着翻了几分钟的书了,于是走过去提醒一下他。
“以前的漫画,我小学到高中的时候特别喜欢的,不过你们都不太感兴趣的样子,所以就放在这里了。我这几年也没有再看过了,作者也不连载了。”
“我是说你面前箱子里那一本。”
乔可指了指箱子里面那个有着暴露封面的杂志说道,勇作只是脸一红,装作没有特别注意的样子。
“这应该是蒙卡克的书吧。”勇作嘿嘿地笑道。
“最好是这样。”乔可也没有多说些什么,以前这两个人被诺艾尔老师揪到在看小黄书时候的样子还历历在目。
两人继续把这里能清理的东西都清理着,很快勇作就收到了电话,立刻跑出门外去接。回来之后他把包往这里一放,背着贝斯就准备离开了。
“我现在就要去排练了,如果你搬不动的话下午回来我来搬。不过应该还是那个时候吧,下午五点的时候在这里集合?”勇作说起了以前大家约定的时候说过的话,乔可点了点头。两人挥手暂别。
少了人陪着之后,乔可继续劳动的动力突然消退了许多,她也像勇作一样在箱子里翻着里面的藏书,只在那几本两个人的“爱好”上稍微停留了一秒钟的目光之后,有些脸红地把它们塞到最底下去。她翻到了一本应该是自己的书,是一套以各种各样的居所为地点和命名的推理小说,不过已经几乎完全忘记了情节。
这样说起来乔可发现自己后面放松的两年都没有看过一本这种纸质的书了,最多的时候是看看网上的小说,不过也找不到自己感兴趣的那种。这是大一一开学的时候就带来的吧,到现在还是没有下文。
不行了。乔可感觉自己有些失去了看书的天赋,不只是看着庞大的密密麻麻的字量就会有些厌烦和头脑发热,更难的是记住故事里出现的每一个人名,这是谁,这又是谁?诶,事情怎么突然发生了,死的这个人是谁?
乔可苦笑着把头放在摊开的书上,感觉就像是复习时候那样过载一般。这时门突然被推开来。.
“校队的那些人都太弱了,不够我打的。”
“蒙卡,你又去打架了?”我看着他的脸上和手臂上被刮伤的痕迹,还是有一些渗人的,不过除此之外他的身上也留下了许多的疤,也炫耀给我们看过。
“他们都一个比一个懦夫,一群吃干饭的人还不服气。”
“不过你应该也要准备期末考核了吧。”
“就那样。”他打开桌上的放映器开始玩起电脑来。哼,看起来又是十拿九稳了吧。
诺艾尔老师评价他是一个怪才,也比较欣赏他。外表看起来就像是和那种街边聚集起来的地痞混混一样凶恶的样子,脸上和脖子上都留着那种在他们眼中看来是荣誉的疤痕,但是他每次考核的成绩都是在年级的前几名的样子。不知道他是靠什么做到的。不过我也问起过他,他只是给我“别人都不认真学,我自己就上去了”这样的回答。
“宁静,致远。”从旁边传来了淡淡的声音。
“呀,相真君,你原来也在这里啊。刚才都没有注意到你的样子。”
他已经抱着一套经书看了几年了,每次见他的时候都是没有上课提前来到活动室这里躲着看书。他即使不说,我们部员也知道他对蒙卡克那种想要挑事的行为不太喜欢。
“你已经准备去入会了吗?”
他点点头。
“嗨嗨。”从门口又传来了熟悉的声音,诺艾尔老师和琉嘉学姐也随后而至。
“哟,今天看起来都很精神呢。”琉嘉也爽朗地打招呼道。
“你也是啊。”我并没有她说的那样精神,像这种时候我还是想偷偷懒。学姐坐到座位上之后便开始认真地复习起来,有些不懂的问题还会求助正在玩着游戏的蒙卡克。
有两个星期没有组织活动了,现在毕竟是重要的时间嘛,大家都在活动室里做着自己的事情,而诺艾尔老师则坐在部长的位置上看着我们,看起来今天她也没有打起精神的样子。
不过她好像带了一个什么东西过来。“诶,这是什么,好可爱的小家伙。”我看见她的肩膀上好像立着一个像是布偶一样的东西,眼睛在四处转动着,便好奇地过去看了看。
“哇啊啊啊啊啊啊!”它突然瞪大了眼睛发出怪叫的声音躲到了诺艾尔老师的背后,把在座的人都惊到了。
“这是什么啊,是宠物吗?”琉嘉学姐也走了过来,她很多次都想在这里养一些小动物,不过校规都否决了她的想法。
“可以这么说,不过做成人的形态,叫人偶也许更加合适。”她双手抓住它,将它夹起双臂展开的样子。原来真的有两只手啊,不过长长的袖子耷拉下来就像穿上不合身衣服的小孩一样。它现在躲在部长桌的电脑后面害羞地看向我们。
“看起来好有趣的样子,在哪买的?”我问道。
“这种看起来有高等生物反应的,应该是魔法变出来的吧。”蒙卡在一旁评价道。“它可不想突然就消失啊,不过在培养的过程中确实让人加了一些魔力。”
“诶,是不会突然不见了的魔法人偶吗?有点厉害诶,可以把它养在这里吗?”琉嘉有些期待地问道。
“啊哈哈哈,这可不行哦。这个其实是我在导师的帮助下做出来的,刚才才给它换上衣服。理论上来说应该是导师的宠物才对。”
“这样啊……”琉嘉学姐虽然有些失望,但是诺艾尔老师让她可以和它玩到今天活动时间结束。
“它有名字吗?”我问道。
“‘萤火虫’,我们讨论出来的一个名字。”诺艾尔老师点了点它的背后,这时“萤火虫”突然身体里发出了光,它自己也十分惊奇的样子看着自己的身体。
“对了乔可,勇作去哪了?”蒙卡克大声地问道,平时他现在应该在部长的座位上弹着贝斯的。
“去和山崎排练了,过几天有他们的表演。”
“真不错啊,那个大明星,哼,感觉和其他的乐队里的人实力不是一个档次的。”
“没办法嘛,其实他说了大家都是爱好而组起的乐队,名字还是那个老乐队的名字呢。不过山崎不是要去当明星了嘛,他确实很厉害呢。”
“哦是吗,那怪不得会被看上了。”
闲谈着的时候我望向窗外,阳光的颜色已经逐渐泛出金黄色。于是我打开了我座位上的触摸屏。
“对了,我最近试着编了一点曲出来,大家听了来帮我评价一下吧。拜托了。”
得到大家的关注后我开始让脑海中的谱面控制着手指,在每个修音上点触着转化为钢琴的声音。
“啊,真不错啊。”琉嘉学姐赞叹地说道。
“有缺点,就是有些短。”蒙卡克这么评价道,能得到他的正面评价是一件难得的事情。
“后面大部分都是重复段了,不过要可以试着多编一部分来。”
“唯见思绪,不知喜悲。”相真君淡淡地评价道。
“那么这首曲子应该有个名字吧,不然没有那种‘形’能够让别人感知到的。”诺艾尔老师这么说道。“‘阳炎华尔兹’,因为是华尔兹曲就这样取了。”
大家都看向窗外。
“不是这样……好像也是,其实是昨天看到太阳这样想的。”
“那么这个名字有什么含义吗?不可能像那些乐章一样只是按照编号排下去的吧,日月星空江川湖海那样的。”
我突然忘记了起这个名字的缘由,一时间回答不上来。
“其实名字不是那么重要吧。”
“这种想法可不行哦,名字是很重要的一个东西的,一定要好好想想,我也想听听的哦。”诺艾尔老师喜欢在这个方面较真,看起来是有些偏执的样子。啊~啊,怎么样都行了。
“我再想想吧。”
大家这么聊着,我感觉肚子有些饿了,便告别了大家自己先去食堂吃午饭了。食堂里冷冷清清地只有几个窗口开着,大部分的学生都已经回去了。
我慢慢地吃着生硬的餐盘想着诺艾尔老师问的那个问题,不知道她这么要求的目的是什么。这时一个双眼眯成缝,脸上始终带着笑意的女生坐到了我的面前,我当时在吃饭没有抬起头来,不过瞥见衣服上有那个金黄色的星星,就知道是她了。
她并没有带着餐盘过来,而是两手空空地坐在了我的对面,撑着桌子现在看着我,就像诺艾尔老师观察时的姿势那样。
“怎么,你不吃饭吗?”
“我能吃一个吗?”她笑呵呵地说道。
“嗯……”我还没有说出“可以”两个字的时候她就十分手快地把小烧烤的牙签拿走了一根。
“好吃。能再赏一个吗?”这次没等我开口她就一下拿走了两根,一口叼下一串咽了下去,然后拿着另一根指在我的面前。那个尖尖的头就像要朝我刺过来一样。
“什么?”
“这是我赏你的一根。”她笑呵呵地说道。
啊,怎么样都行吧。我微微向前探头咬住,好不容易地才咬下一小截,在嘴里慢慢嚼着,观察她接下来要做什么。
“你男朋友呢?”她突然这样问道。“一个人吃饭好无聊的样子,我来陪陪你吧。”
“啊,那个不用了,他现在在忙别的事情。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因为我啊……”她突然脸一红,像是说起了会让自己害羞的事情。这时从旁边走来了一个红色头发的男生,戴着一副发着蓝光的护目镜,身上的装备也看起来有些特别,就像那种漫画里面会有的英雄少年那样。
“走咯。”铃听到之后马上起身小跑到了他的身边一起走出了食堂。他的声音有些不知道为什么地好听,越来越像那种漫画里少年的样子了。不过我可配不上,铃这样开朗乐观的女生可能才有资格吧。
红配黄吗……虽然我们学校染发的人很多,不过这样的装束还是有些少见啊,是要去拍戏吗?或者说就是过两天勇作参加的那个表演就有他出场?啊诶,顺便解释一下,我不是染发的,精灵族头发天生就是明黄色的。
在最后几口饭到走回活动室的时间里,我继续想着怎么回答诺艾尔老师的问题。阳炎,如果字面上理解就是比较炙热的太阳,形象上是光彩亮丽的样子,而太阳在寓意里面是伟大的事物,也可以形容一个人十分地阳光,积极向上……我这时想起来了当时是和勇作在商业街上吃着冰淇淋聊天的时候想出来的。
我思考着到底自己想的名字是带着哪种寓意的时候已经站在了活动室的门前,还是挑一个比较普通的回答吧。
轻轻推开门之后发现里面的人都走光了,部员的桌面上被清理地十分干净,只摆着一本书在上面。诺艾尔老师似乎在等着我回来的样子撑着手看向我这边,萤火虫在它的肩膀上欢快地挥着手闪着光。
“那么你有答案了吗?毕竟是自己想的名字嘛。”她开门见山地问道。
“嗯,我当时是和勇作在一起走着的,应该是当时比较开心,而且夏天的太阳也很热,所以我就想到了这个词吧。”
不知为何,诺艾尔嘴角一斜,脸上浮现出了一种诡异的笑容,似乎是在嘲笑或者怀疑我说的话一样的表情。
“是吗?不过不排除你是在看到这个房间里洒下的阳光的时候想到的呢。”
“嘛,怎么样都好了……”我有些被诺艾尔老师绕得团团转。“对了,他们都去哪了?”
“去做各自的事情了,现在也已经是活动时间结束了吧,你没有在食堂看到他们吃晚饭吗?”
“诶?晚饭?”我并不是才刚吃过午饭吗,不过这时从诺艾尔老师身后的窗户看出去,阳光的颜色已经变成了黄昏时候的暗黄色,活动室里也因为没有开灯而变得更加地暗。
“太阳的背面,会是什么样的呢?”她哈哈地笑了起来,讲着听不懂的话语。
这个时候我眼中的世界开始向一侧倒去,房间里的东西像被另一个重力场拉扯着往侧面飞去,身体感觉就像从空中坠落下去一般。老师!我想起来了……她似乎感觉不到这种变化,依然安稳地坐在部长的座位上。
一瞬之间阳光变得明亮起来,变得炙热的阳光开始点燃着我的视觉,烧过的地方变得如同虚空一般漆黑无物。
身后传来了脚步声,是勇作吗?他终于回来了,我死死地抠住门把手维持着自己的平衡,不然会直接从那边走廊的昏黑尽头掉进去。
“勇作!”
勇作没有想到自己的名字会在梦话中被大声地喊出来,差点被吓得被后面的纸箱绊倒。
乔可醒过来的第一眼看到的是勇作惊呆了的脸,连忙擦了擦眼睛,口水都流到了垫着脑袋的书上,急忙去擦掉。
“怎么?睡了一个下午?抱歉啊今天事情有些多,明天就要表演了,我来搬这些东西吧。”这时乔可突然双手抓住他的肩膀,像要头槌一般砸向他的胸上,不过只是轻轻地靠了上去,贴在了上面。勇作见状,温柔地抱住了她。
“都怪昨天晚上玩太晚了嘛。”
“做噩梦了吗?”
“没有,梦到了以前我们在这里的样子。”乔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没有被勇作听到。
“嗯,我有时候也会想起。”
大学有义务的时间只有两年,有些人在两年之后就离开了大学做自己的事情去了。蒙卡克和相真就是在那个时候离开的,一个人加入了社会上的学生运动组织,后来变成了社会激进组织的一部分,与我们断绝了联系;另一个人则加入了联邦最大的教会进修,后来也变得与世隔绝。琉嘉学姐在一年前就毕业了,诺艾尔老师完成教学任务之后没有继续留下来的想法成为了自由科学家。现在只有我们留在了这里。
“走吧。”两人松开抱紧彼此的手,搬上装着书籍和杂物的箱子离开了活动室,钥匙也直接留在了那里,会有人进行回收的。
箱子里还有琉嘉学姐的祝福,是送给她们两个人的。在毕业之前用简历纸为我们折出的一个千纸鹤正放在书堆上。
未名之城(三)
那个叫铃的女生,我其实并不是和她很熟。和她见第一次面的时候,嗯……好像是在高中一年级学期刚开始的时候,那时我是课间的时候趴在桌上休息,结果一转头就发现她在窗户外眯起眼对我笑着,一连几次都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不过看起来她应该是别的班的样子,后来她逐渐想和我套近乎的样子,我也以为只是一个喜欢广交朋友的女生,平时脸上也会挂着笑容,和别的女生看起来没有多大的区别,只是喜欢眯着眼的样子让我有些捉摸不透她的心情。
后来我逐渐发现和听别人说她有的时候表现很怪,感觉脾气也不是很稳定的样子,突然就会拿起一些像是圆规或者裁纸刀的东西对着别人做危险的动作,所以后来很多人都躲着她走。
我还是选择继续当她的朋友,不免地会遭到一些欺负,一开始我以为是那种校园霸凌,还找勇作来当我的靠山。
有一次她突然拿着裁纸刀在走廊上奔跑想向我词过来,于是我只能一路逃跑,在杂物柜里看到她拿着刀从我的面前走过的时候那种紧迫感让我无比地害怕。可是这时她却突然把刀一丢有些颓废地靠在走廊窗边,而且没有人敢上前去和她说话。
我还是推开门,想着被欺负一下让她舒缓一下情绪,只要不被动刀之类的就行。可是她只是看了我一眼,大声地冲我喊了一声“可恶”之后就走开了。更加匪夷所思的是那天下午她还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拉我和她一起去吃晚饭,不过听到我说和勇作一起吃之后就悻悻地走开了。后来还听说勇作的抽屉里被恶作剧似地放了一个蜂窝,让他起了过敏反应,这件事我到现在没有告诉他可能的凶手。
说了这么多,可能有人会认为她是一个坏女孩,可是在其它的大部分时间里,她的笑容还是让人有一种亲近的感觉,每次放学的时候都会来看我几眼,或者说只是骑在我座椅后面看看我在做什么,拨弄一下我的头发,掏一掏我的零食,然后就无言地走开了。
平时见到她的时候身边好像也没有什么朋友的样子,这也许是我愿意和她保持这样的关系的原因吧,孤单的感觉并不是有些诗里那么浪漫的样子啊。
我是在几个月后才和她说上了话,知道她的名字叫做“铃”,之后她就会和我像是很熟了的样子,会用她自己的方式来和我打招呼,却感觉经常因为找不到话题而哑言或者因为不太会表达而害羞。
但是在展示自己“另一面”的时候,她却表现得异常开朗和活泼,越来越快地能追上我,把刀抵在我脖子上的时候我真的害怕极了,可是每次都只是“呵呵”地笑了笑然后收起刀来和我并肩走着,也不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勇作跟我讲了她似乎有暴力倾向和一些人打架和被学校警告之类的事情,希望我和她保持一些距离,不过我并没有听他的,这也让我渐渐地被同学有些疏远和排斥了。
反正我只觉得自己普普通通地过着就已经没有什么奢求的了,铃也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欺负和霸凌过我,我的身体还是好好的。后来她变成了我除了勇作以外最好的高中朋友,但是她也从来没有和我们说起过日常朋友交流以外的事情,只是像完成社交任务的角色扮演游戏一样跟着我。
不过到了大学的时候我逐渐发现她的心境发生了变化。看起来她是准备完成两年学习的义务之后就离开的,早早地找了一个男朋友,而且似乎很乐意向我提起他的事情的样子,那种暴力的倾向似乎在这个时候就消失匿迹了。
她不是很喜欢学习,不过在我从高中到大学看来,她在运动尤其是短跑这方面表现出了超乎常人的优秀,以至于在运动会上被怀疑使用魔法进行作弊。
可是就在两年前的一天她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随着她的男朋友一起消失了。我试着找到她的下落,也许只是完成义务之后离开了吧,可是那个时间点还是有些蹊跷。我和学校方面报告过,可是一直都没有得到积极的反馈,就这么拖着,我也不抱多少的希望,兴许是和男朋友提前私奔了呢。我应该祝福她的。
“早上好。”到了大学之后,铃每次都能在这个时间点见到乔克,因为每周的这个时候勇作都会翘掉周五的课去进行音乐培训,而乔可的生活规律太过于规律以至于有理可循,只要校车不晚点的话。只是今天并不是这样,勇作一早就赶着六点半的首班车赶去了学校。
“早啊。”乔可也不会认为这种事情是巧合,她知道铃应该也是住在自己的社区附近,只是一直不愿意告诉自己具体位置的样子。两人拉着扶手站在窗边,铃舔舔嘴唇想了想,有些生涩地率先打开了话匣子。
“听说你男朋友今天要表演的样子。”铃的手捏着一张折叠起来的宣传单。
“嗯,这几天不是文化节嘛。”
“噢,噢,哦?‘文化节’是什么东西啊?”看起来她似乎不太清楚的样子。
“这两年大学里要求有这样的活动,不过去年学校好像没有组织的样子。今年才是第一届,所以才向外面大力地宣传我们的大学,反正各个社团都自己组织活动了。”
“我好像没加社团,你们社团有活动吗?”
“没有啊,才几个人的超自然现象研究社,而且发现一些超自然现象是魔法干的就基本不会组织有关活动了,聚餐什么的还多一些。勇作他的乐队大概可以代表一下我的社团吧。”
乔可淡淡地说完了这件事之后感觉有一些苦恼,最近大家看起来已经在准备着年末离校的事情了,蒙卡有些坐不住的样子,相真则经常缺席活动,琉嘉学姐也每天抱着很多的资料来活动室解决问题。啊,怎么样都行吧。
“那我还挺期待你男朋友的表演的。”
“不过看时间现在他可能已经准备上台了,我应该起早些的。”乔可看了看手机,虽然九点不到,但是九点开始的开幕式第一和第二个就是他们乐队的表演,然后最后是那位未来明星的独唱收尾,这样就能获得更多的关注。
车辆即将驶入校区规划路的时候,铃似乎在窗外看到了什么,有些匆忙地按下了下车提示的按钮后往车的后方看去。
“怎么了?”我问道,但是她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匪夷所思。机器人司机逐渐减慢车速,在最近的车站停下打开车门。“诶?你要去哪?”
“我好像看到他了,你先去学校吧。”如同被打乱了发条般运行规律的车上学生面带愠色看向跑下车的铃。
“他”?应该指的是她的男朋友吧,毕竟那种样子看起来应该是校外的人,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急着要见他。看着她消失在校外的街道上,乔可不知道这将是她们见的最后一次面。这起失踪案最后不了了之,乔可也试着和校方沟通过,最后也没有得到积极的答复。
学生们在下车之后自然而然地走向不远处的校门,乔可则一路小跑着想要赶上勇作的表演,可是在她观测不到的地方,故事在过去的时间上演着。
看来就是这里了,我已经等了你好久好久,就快要把我逼疯了。一个红色头发戴着护目镜,身上装备十分拉风的少年走进了深巷里,这里在这样的早上是不会有人注意到的。他已经在这附近蹲点了许久,在这天的凌晨终于等到了那个大恶魔的到来,也发现了他们在暗处的交易。
顺着所有房屋的后街往深处走去,在拔地而起的钢铁森林的环绕中有一个不起眼的厂房,虽然只有一层高,可是谁都知道这片土地的地下是多么精彩的一个世界。今天早上在摄像头里看到了一辆豪车上走下来了几个人进入了这片地方,那是几个紫皮守卫,而保护在他们的三叉戟和地狱火枪下的,其中有一个十分明显地就是海德·西奈。找到你了!一切的元凶。
少年摸到了库房的门边,用身上的感应设备确定周围没有遇到监控和防护设施之后悄悄靠近了铁门,手中的魔力开始涌动着从门缝中穿过,在他的控制下在铁锁上聚集成一点。铁锁在半分钟之后被从一个部位熔断,耷拉在铁链上,少年得以偷偷进入这个地方。
顺着下行的楼梯来到地下一层左右的位置,走进了一个像是厂房一样的巨大空间里,四周的墙边堆放着无数报废的车辆和铁件。周围好像都没有监控的样子,只有上面才感觉得到一些高负荷电器的反应,可能还要往下走。
周围的气氛开始蠢蠢欲动起来,少年必不可能感觉不到这一点。意识到危险将近,他立刻往来时的楼道跑去,警报声突然四处响起,通向楼道的卷帘门“嘡”的一声迅速砸下来。
少年对这种脆弱的障碍毫不担心,裸露的双手手臂上开始出现血管一般的纹路,如同电流充能一般般汇集在一个点上,从那里向上长出了如同根须一般暗蓝色的东西。那是由魔力聚集成形的手镰,以一个夸张的大小向着渐开线的方向延伸着直到尖端。
他将双镰用互相打磨了一下,擦出红色的火花之后在冲刺的过程中在镰尖聚集起魔力便要刺向那扇门。可是就在那一刻身后突然传来了物体高速飞来的声音,少年连忙回头去抵挡攻击,那是一把泛着黑烟的三叉戟,是那些恶魔用的东西,正在向着自己追踪着刺过来。
少年迅速地转过身来将双镰交叉抵挡在面前形成保护力场,三叉戟直直地扎进那个力场中飞速转动着。用尽全力去招架住了这一次攻击,他双手一抬将它弹飞到远处,“铛”的一声扎进了废铁堆里。
他立刻用自己的力气去砸那个卷帘门,不过令他意外的是门上似乎有着什么东西阻碍着他的打击,刀刃砸在上面的感觉如同打在棉花上一样。
“百密必有一疏,我只在这里装了魔法预警系统,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落网了。”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从上方的控制机房处传来,在那里出现了一个人影。海德·西奈正在玻璃后面俯视着下面这个受困的少年。
“你有六句话的机会来做最后的事情。”说完之后他按了一下机房里的按钮,在外侧的墙上亮起了六个指示灯。
他的手朝着下面一抬,那把扎进废铁的三叉戟就化成紫烟消失了,那些废铁开始活动起来,组成一个个的傀儡站立在原地。从机房下方的门里冲出了五六个持枪恶魔,其中还有两个紫色皮肤的壮汉拿着重型火炮。
“哼,你以为我会怕你吗?”
“你会。”海德淡淡地说完说完这句话之后指示灯熄灭了一盏。
少年意识到了自己的危机,手上的充能还在缓慢地恢复着,而周围已经占满了敌人,凭借自己的能力可能做不到处理这些人。他在酝酿着计划,拖延着大恶魔的时间。
“你就是生产这些恶魔的幕后人,对吧?”
“生产?并不是那样的增殖行动,而是,转化。”右边的两盏灯已经熄灭了下来。
“你放任了它们在外面胡作非为,对吗?”
“这不是我决定的事情,他们有自己的想法。”指示灯开始从左边熄灭。
“我父母就是你害的,对吗?”
海德停顿了一下看向身后,一个戴着斗篷,手中有魔力正在发光的人上前来和他说了几句话。“库拉·西索,你的父母是自愿接种我的……病毒的。”只剩下中间的两盏灯了。
“你骗人!”
“机会可是很宝贵的,年轻人要抓紧。”只剩下最后一盏灯亮着,周围也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少年想着时机即将成熟,只需要自己得知最后一个可能的答案就能逃出这里。
“你有没有对我们的组织下手?”
海德思考了一下,认为这个问题有待商榷,所以他说的话既可能是实话,也可能是谎话。
“没有,可是你是第一个。”
就在话语结束,最后一盏指示灯熄灭的的那一瞬间,少年立刻回头将所有的魔力集中到右手的那柄镰刀尖端,这种力量是他能够做到最大的。在撞击的尖端镰刀与门擦出了巨大的红色火花,在表面处瞬间贯穿过去,巨大的能量从那个点像蛛网一般四处扩散炸裂出去,整个空间的墙壁上都炸出了裂痕,但是很快就被修复了。
整个房间都是有着抑制魔力的东西,海德早早已经在这个房间里准备好了这层防护罩。
这样的障碍一层又一层,西索的魔力也已经接近耗尽,在最后那一刻他是在用精力硬撑着。只往那边打穿了三层,可是仅仅只有二十多厘米那么深,后面可能还有几十层这样的魔法屏障。他已经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嵌进破碎的门框中的镰刀随着他失去力气的身体跌坐在门前,所有的人和机械傀儡都围了上去。
“好啊,干掉我吧,不过还会有下次的,呵呵……”西索嘲讽地看着高高在上的海德说道。这时令他意外的是海德重新点亮了一盏灯。
“那在最后,我来问你一个问题吧。”
“我有什么回答的必要么?”
“你们这些挑战者,只要不来不自量力地挑战,就不会这样。不是告诉过你们的么?”海德饶有兴味地看着又一个挑战者在他的面前失败的狼狈样子。
“所以你就是那个离间我们的人咯?”
“当然,不是。这是他们的选择,和我并没有多大关系。快点,随便回答些什么然后去死,大人可是很忙的。”
“你不可能不给我们一个挑战的理由,就是这么简单。”西索释怀地笑道。可是这时候灯光并没有暗下去,从上面扔下来了一把左轮手枪,在地面上碰撞翻滚着准确地转到了西索的面前。
“所有人都不允许做任何事情。”海德对着那些把枪对准着的人说道,“好了,做你想做的事情吧。”
西索踉跄地爬过去捡起了左轮,难以置信地抬头看了一眼上面的海德,他只是露出享受的微笑看着下面,就像斗兽场的观众一样。把左轮直直地对准了一个像是保安一样穿着黑衣的人时,他在一瞬间有着同样举起枪的动作,但是很快就服从地站在原地,有些惊恐地看向西索。
西索低头思考了片刻,便立刻抠动了扳机,子弹致命地贯穿了那个人的脑袋。其他人见状也蠢蠢欲动的样子,但是还是克制地站在原地看向西索,有个人脚下似乎有了小动作,正要向后跑的时候被身后的傀儡直接钉穿了身体。剩下的普通人和恶魔战战兢兢在原地发抖着,西索见状毫不犹豫地连开三枪,将他们直接击毙。
现在是他和一众机械傀儡面面相觑的时候,不过它们似乎也遵从着命令没有动手,西索还是不知道海德到底想对他做什么,这难道是一个实验吗?意识到这种更大的危险的存在,于是准备殊死一搏。
他直直地对准着远处的海德的方向开火,对于自己的准度他有信心,可是枪声虽响,但却只是在玻璃上打出火花之后就弹在了地上。听着弹壳滚动和子弹掉在地上的响声,西索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了机会。
海德凑近那个击中的位置看了看,然后看向下面一脸震惊和绝望的西索。
“不错的选择,可是还是不够。”他伸手指对着窗户朝着下方点了点,机械傀儡开始运作起来,身后冒着热气,脸上的灯光像眼睛一样通红地看向西索。
就在这时他感觉到了一股力量慢慢地从手臂上传来,这股力量会带着他继续走下去的,在捡到这把镰刀和它融合之后,他一直都相信着这一点。于是他站直了身体,双手摆好了战斗的准备。
这些大家伙虽然威力巨大,砸在地上的时候如同能够引起地震的重锤力士一般,但是在他的眼中却只是破绽很多的假人而已。西索俯首躲过每一下挥来的重拳,带着神祠从它们的身下滑过,用锋利的镰刃割断身上裸露着的电线,捅进它们关键的部位,让它们在闪耀的火花中迸裂。
可是敌人太多了,西索的眼前是整个空间里的钢铁之雨,破碎的傀儡又吸附着旁边完好的部件重铸起来,每次击倒斩断,都像是在让它们以更加残破和恐怖的形态重生着。西索边躲着朝他飞来的飞弹边喘着大气,这股力量也快要要耗竭消失了。
“好了,我已经看烦小丑跳梁的表演了。”海德的声音在混乱的金属狂潮声音中传到了他的耳中。紧接着就是划破空气的声音,那把三叉戟直接将没有组织起防御的西索直接顶飞,扎进他的身体嵌在墙上。西索瞪大了双眼想要把那个贯穿身体的戟拔出来,但是剧烈的疼痛和消退的力量让他无力回天。
“这是秩序的一环,我的秩序!我可以创造会毁灭我想要的一切!”海德嚣张地喊道。最后他看了一眼西索,收走了他身上的三叉戟,按下了最后一个按钮之后扬长而去。
机械傀儡上的部件在一瞬间失去了组织力散落在地面上,整个空间变成了一片暗色的铁海。有些机械装置在外围活动着,发出活动的响声,很快这位倒在墙边的挑战者生命将迎来终结。
“好的!让我们摇滚起来!”山崎在台上对着下方的观众高声地呼喊道,一下就掀起了整场的情绪,欢呼声排山倒海,体育场上站着的人爆发出海浪一般的声音。
鼓手敲响了起步的节奏鼓,勇作一边有些紧张而稳重地地按住品,一边偷看着台下的观众,在其中寻找着乔可的身影。
而乔可这个时候听到了体育场的舞台那传来的声音,飞快地跑在前往体育场的路上,与此同时另一位女生也在听到地下传来的像是机械运作的声音之后朝着逐渐增大的方向跑去,她在这个后巷密密麻麻的小路中几乎迷失了方向。
演奏声一齐响起,拉开了大戏的序幕。山崎站在C位上握紧了话筒,性感的声音点燃了观众的激情。开幕曲是“82号乐队”的一首劲曲摇滚:
你怎么了?
看起来你在这场游戏当了太久的受害者。
我就是这么想的,
即使它看起来由虚幻构成,可是它依旧真实。
我会尽力,
却不知道从何开始。
于是我开始坠落,
坠落。
……
铃在后巷里翻过一个个垃圾堆朝着那个方向跑去,发现了那个虚掩着的铁门,用尽全力推开了它。在地上她发现了被熔断了的铁索,这是他会用的魔法,没有错的。这时机器运转的声音到了尾声,当她踏进这一个矮房的适合看见了楼道下正在缓慢升起的卷帘门。
她踢开脚下的铁片,推倒那些已经变形从门框上脱落下来的铁皮之后看到了眼前有些泛起绿色的浓烈空气。在这片空气下是一片仿佛房屋坍塌下来之后出现的废墟,地面上完全都是废铜烂铁堆积成的样子。铃尽可能减少呼吸地在房间里想要发现着什么。
在一处墙角铃发现了一道亮红色的踪迹,急忙翻过那片废墟跑过去之后发现果然是西索,他以倚靠坐着的姿势靠在墙角,身上已经溅满了和发色一样的鲜血。
“别这样……别这样……”铃急忙探下身去检查,他已经……没有了呼吸,手臂上地方镰刀也逐渐消失。她将手放在西索的身上,感受到的是一种如同冰一般的温度,接着扶住他的后颈将他搂在自己的怀里试着减轻这份寒意。她感觉得到一份温热,看向自己的手,那是西索的血。
没有办法了,铃松开手来蹲在原地看着他的脸,突然有些别扭地笑了笑。她喜欢他那有精神的眼睛,可是在最后一刻没有想着摘下他的护目镜看他最后一眼,因为下面也许是一个痛苦,绝望的表情,可是对于她认识的西索来说,那可能是一种不屑和狂妄吧。
铃这时微微睁开了眼,露出了那个外黑内红的眼瞳,她已经经历过许多。西索的死,在一定程度上对她是一种释放和解脱。
不过她和他有过一个约定。铃将手伸向他的脖子,从上面取下了一条项链,在项链的下方是一个扎进自己心脏里的长钉,看起来他自己结束了自己的痛苦。于是铃把它拔了出来,将连着细线绑在上面的钉套套上之后戴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她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片刻,也没有再去触碰一下西索的身体,因为她在西索那里学到了人们会用敌人的尸体当做诱饵的知识。还有更多,更多的知识她会继续自己学习并使用下去,可是今天她必须离开。
可是那个挑战者的故事并没有到此就结束,他在另一个地方醒了过来。一条一眼望去只有黑影与猩红的河上飘着一条竹筏,一位和他的发色接近,但是更加地暗接近黑褐色的黑袍人正在缓慢地划着长竹竿,它的背后背着一把有它的身形那样长的镰刀。
“这是冥河吗?”西索检视着自己的身体,衣服已经破烂不堪,但是身体上的那个大洞似乎是补上了,魔力也已经归还了生命之树。那个黑袍人点了点头,西索恍然大悟,自己回到了生命之树的光里,这里是三界交叉的地方——冥河。
“我这是要往地狱的方向去吗?”
它继续点了点头。
“可是我……”说到一半,西索突然哑言。他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为了自己也好为了组织也好他做了太多对于人来说出格的事情了。
看到他正在苦恼地摸着自己的脸,冥河引路人回头看了一眼,这时西索也抬头看向它。这是在帝国的话剧中才会出现的神明,不过却是自己在前往地狱的时候才见到的真容。即使如此,他也没有想过自己有能被神带往天堂的那天。
可是西索根本不愿意就此堕落进地狱永世挣扎。
“审判长美狄斯会给我回去的机会吗?”引路人克壌没有回答它,只是低沉地呼吸着。西索自己也笑了,复活对于他来说是遥不可及的梦想,最多只能期许着来世。可是这时他感觉心底有一种东西在滋生着,并且随着血液一起在身体里涌动着。
“我能摸一下你的镰刀吗?以前只在画里面见过。第一次见到真正的神明啊……”
克壌发出思考时低沉的声音,微微点了点头。从冥河上穿过的人内心已经是被完全涤净了的,人们在这里只会剩下刚出生时的那种纯真。
可是西索想到了自己的过去,回去的欲望在一些事物的作用下让他想到了一个恐怖但可行的办法,因此需要一个能够伤到神明,带着魔法的武器。他从来没有这么疯狂过,只是他想要回去的渴望已经将他逼疯了,世界上还有着他留恋的事物,未尽的事业。
他装作玩耍的样子突然起身,将镰刀狠狠地钉入了克壌的身体里。带着魔法的镰刀很快像蛇毒一般将邪能释放在了身体中。
克壌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人在穿过人神只界的时候会留下这样的邪念,也从来没有防备过那些前往天界或者地狱的人们。尽管它不善言辞,但是也是一个体恤着人们苦乐的小神。如今它却被自己的武器钉穿,在一瞬间失去了神格的威力后沉入了冥河中。
西索立刻拿住快要沉进冥河里的竹竿,朝着自己来时的方向拼命地划去。我会回来的,你们不会得逞,我会干掉你们的……
他疲倦地站在了那片延伸到无限远处的发光屏障前,只要穿过这里就能返回人间。没有人试过,也就没有人成功过,这个挑战者相信他会是第一个。他还拿着那把带有着魔力的死神镰刀准备一起离开这里,上面留着永远抹不掉的猩红色,那也许是克壌的血。
西索伸出手去,但诅咒接踵而至。这让他几乎失去了一切,但是对于最后一无所有来说,他还是得到了许多。
未名之城(四)
两年后的今天,乔可还是比以往晚起了一些,不过并不会有多大的影响,因为明天的开幕式是十点钟。晚上她继续和勇作享受着最后的大学时光,不过吸取了教训之后晚上并没有“玩”到太晚。
第二天早上乔可醒来的时候正好是九点半,勇作正常地早起提前走开了,用手机给自己的手机发了提醒的消息。
“当你看到这条信息的时候你已经醒过来了。”
这算什么冷笑话嘛,乔可把手机往床上一丢就开始刷牙洗脸,今天要穿的好看一些,就穿那种高中生样式的裙装吧。把手机装进挎包里之后乔可便离开了公寓,搭上特别日子的时候会有的社区校车往校区那边去。
在平时走路的时候不会注意,而在校车上的时候乔可每次经过那个车站附近的后巷入口的时候都会感觉心情上垫上了一层东西,那件事还是一个让她打不开的心结。可是自己已经做了自己能做的了,她可能已经离开这个地方,到岛外面去了吧。
十分钟过后就抵达了校区,乔可随着人流朝着体育场的方向走去,在沿着街边摆起的摊子上买了一捧假花,准备在勇作的乐队表演结束后上台去当一个粉丝。.
不过这次到的有些早,他们似乎还没有登台的样子,于是乔可先绕到后台的位置。工作人员拦下了她,不过坐在里面正在和山崎交流的勇作像是感觉到乔可来了的感应一样看向这边。
见到勇作发现自己之后乔可招了招手,于是勇作和山崎说了声什么,山崎点了点头,招呼了自己的助手过来让他过来和工作人员说了一声,之后放了乔可进后台。
“原来没有睡过头嘛。”勇作在别人的面前也会做一些小损乔可的打趣,乔可轻轻砸了砸勇作的背。
“哟,密斯蒂,感谢来捧场啊。”山崎和乔可做了经典的对碰拳头的动作打招呼。
“那是哪国名字嘛,大明星,看起来以后的日子要飞天了。”
“唉,别这么说嘛。”山崎拍了拍电吉他的垫板笑道,“以前知道勇作有你这个女朋友的时候我还觉得你比我的机会大呢,多才多艺,嗓音好听。”
“什么嘛都快要捧杀我了。”乔可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勇作,你以后要当好贝斯手哦,或者让她学学电吉他,两个人组个乐队怎么样?”山崎一只手放在勇作的肩上说道。
“她会的,对吧?”勇作朝我打了个口哨说道。
我只是笑着点点头,这应该只是客套话而已,勇作可不会要求别人做什么。
“我也只有这条路走啊,成绩倒数第一,家里也没什么门面,如果没有嗓子我可能早就不在这里了。”山崎把这些当做一个别人的笑话大笑着讲了出来。
这时工作人员过来和他们低声说了什么,两个人便拿起了身边的乐器。
“好了,我们上台了,记得为我们加油哦。”山崎朝乔可使了使眼色,然后拖着能在地上刮出火花的吉他走上了舞台。这是他最喜欢做的事情,在彼尔的眼里看来十分地拉风。乔可在后台都能听到他上台的时候下面传来的欢呼声,不愧是大明星啊。
乔可重新走到台下给那些准备送礼的粉丝的特别位置上,比起其他的观众离得更近了一些。今天是一个小时的演唱会时间,一定会很热闹。
首先便是毫无道理地直接开始演奏,连报幕和与观众的互动都不需要,所有乐队的成员一就位就响起了节奏鼓和吉他的前音,对这个乐队或者大明星山崎有关注的人都知道这是他们的传统,也一齐发出惊叹的欢呼来。
这次是普兰西乐队的《绝境而生》:
你曾无数次拒我门外,
现在无论如何我也不会回心转意。
你用各种手段惹怒了我,
我无害怕,也不会搭理你。
你不必矫揉造作表示歉意,
有你这样的朋友让我身心俱疲。
如果你值得为我浪费时间,
对不起,你一文不值。
……
在高潮处,随着山崎的独奏段结束和他对着麦克风陶醉而响亮的呼喊声,整个天空突然由早上的淡蓝色一转变成了夜空一般的黑色,烟花窜上天空的声音紧接着在天空点亮着漫天星火,那些炸开的烟花并没有随即消逝,而是在一片纯黑的天空中点成了一颗颗的星星。
舞台前也喷出了预设好的落地烟花,探照灯“嘡”的一声照亮了夜幕下的场地,随着人群的惊呼声四处飘逸地移动着。台上的乐队现在如同巨星一般被光彩夺目的灯光照射着,在预先空出一长条的中间突然从下方伸展出了支撑架,在机械不断地快速拼接下很快组装出了一个中央T台。
山崎取下话筒边走向前方边唱着,身后的乐队也在卖力地伴唱着,除了鼓手以外,两位副音和主场代吉他手,贝斯手勇作,背着随身琴键盘手开始从中心四散朝着各个舞台的方向外沿走去,和附近的观众互动着展示他们的乐器。
山崎在中间唱完最后一曲后在可以无限拖长的终奏里和观众们热情互动着。台下有很多的观众朝他伸出手去,他都俯下身一一与之击掌,接着他跳下T台,绕着旁边预留出来的走道跑着,一路上那些观众就像是要冲破护栏和保安的保护一般尽可能地伸长手与他能够击掌哪怕只有一瞬间。
勇作则走到了乔可所在的粉丝团这边来,闭着眼陶醉一般地快速拨动着弦,然后朝她的方向比了一个眼神之后又走回了原来的位置上。什么呀,还挺帅的嘛,乔可喜欢的就是这样一个看起来很普通,但是沉醉在一件事情中就变得很帅的人。
最后他回到场上,音乐的节奏迅速转变了一套样子,在其他乐手的一道齐声呼喊和伴唱中几发烟花又窜上了天空宣告着下一劲曲的开始。这是黑暗花嫁的《在最后》:
在最后
随着你消失融入了在天空(喔哦哦哦),
谁还会
传颂下你的奇迹?
……
一个小时的激情演奏之后,随着最后山崎站在舞台最前方伸手指向天空,三排烟花随着他指的方向斜向上地从观众们的头上掠过飞向后方远方的高空中,盛开出到现在最大最激烈的烟火。在场的观众们几乎都快要随着台上鼓声与电吉他的激烈终奏带动地血脉喷张起来。
最终的鼓声一落,台下也迎来了高潮和沸腾。旁边的粉丝团们在工作人员小声的提示下推搡着跑上了台,找到自己喜欢的偶像献上礼物,然后工作人员也跟着上台去帮忙。
大明星自然不必说,几乎所有的人都是围着他的,在后面的几个人都默默地向后退了几步让出位置来,工作人员也在旁边帮着接收礼物。只有零星的几个人给那边那个主吉他代的人送了一束花。
“嘿,给你的。”乔可也随着刚才的摇滚结束后缓下神来,突然有些疲惫,说话也时不时地喘下气,这时她看见勇作那惊喜的表情,自己也高兴地笑了起来。
“不是说好在下面看着的吗?”勇作有些腼腆地说道,不过声音快被旁边的喧闹掩盖住了。于是乔可只能凑近过去听他说的话。
“我在看啊,不过粉丝团那边有些……诶……不……便。”
正在她解释的时候突然勇作一伸手把她拉了过来,于此同时一个正在台下拍摄全景图的摄影师也在此时将镜头对准了他们。两人的脸颊贴在了一起,勇作对着镜头笑着笔出拍照的手势,然后右手拍了拍乔可的背示意她转过去看着镜头那个摄影师连忙稳住转动台让摄像机在这个位置稍微多停留了一秒。
于是在那个摄像机里就记录下了一个幸福喜悦的吉他手和一个普通地因为突发情况而露出意外和惊诧表情的少女。
很快乔可就把勇作推开往另一边下台的地方慢慢走去,勇作以为这样突然地让她生气了,她不喜欢被别人关注到的。可是乔可此时并没有生勇作的气,心里却窃喜着。
乔可没有在外面等着勇作而是走到了后台坐着,过了几分钟看到勇作和其他的乐队副手一起走了过来,山崎并不在其中。
“乔可,我还以为你生气了。”勇作第一时间看到的乔可是有些傻笑的表情,似乎并没有生气的样子于是这样问道。
“唔,我生气了。”乔可听到勇作的声音之后立刻变换了一个表情,嘟着嘴别向一边。勇作知道这是她装生气的样子,于是捧着她的脸对视着玩起经常坐做的小游戏。结果自然又是乔可输了,比勇作先笑了出来。
“别闹了,山崎他人呢?”乔可一把推开勇作保持着正常而又亲昵的距离问道。
“今天的附加节目,他要在上面独奏了。”说着勇作拉起乔可的手带到后台上台的位置,偷偷伸出头去看着,然后他默默地又抱起了贝斯。在旁边其他几位乐队的成员也抱着手在暗处看着,做好了继续演奏的准备。他们的脸上虽然都带着微笑,不过其中肯定有着说不出的感情在里面。
山崎手中抱着吉他,一个人坐在聚光灯下,面前是摆成一个圆弧的收音话筒。站在暗处的乐手们开始为他演奏着与之前所有的劲曲截然不同的舒缓节奏。
“曾经,我只是一个普通以下的少年,没有抱着对未来的希望生活了二十二年。一度我想要一了白了,感觉自己一无是处。可是我遇见了我的朋友们,他们第一次说‘山崎,你可以做到的。’在笑声中我找到了自己的意义。
我于是有了今天,是朋友们一直以来的帮助和鼓励,也有对我的尊重和容忍,在这里我感谢他们。你们,也应该有着自己的亲密朋友,无论他们曾经因为什么而被疏远,被误解,想要摆脱他们,在他们的眼里,我们似乎永远都是那样。但是也不要忘记,他们,是我们的最佳损友。”
接着他开始轻轻拨动了琴弦,节奏舒缓而触动心弦。这是来自伊森的《最佳损友》:
朋友
我当你一秒朋友。
朋友
我当你一世朋友
奇怪
过去不堪回首
怀念
时时还会有
……
台下的观众们为之共情,没有了之前有些过于激烈的反馈,静静地听着他轻声唱完了这一曲,然后送给了他和缓缓走上台站在他身旁的乐手以掌声。
“那,我走了。”山崎在不远处朝着我们挥手道,工作人员正在帮他搬运着吉他。
天空已经变回了原来的样子,接近中午的阳光让整个场地变得明亮起来。他将来可能不会与我们有联系了,因为明星偶像需要注意的事情实在太多太多,勇作这么和乔可解释道。
“一路顺风,不要忘了我们哦。”乔可释怀地笑着,朝着这位曾经和勇作一起酒桌上的朋友说道。
他在这一刻的眼神变得有些惆怅,不过最后还是灿烂地笑了出来。
“我尽量。”
目送着山崎搭上大巴离开后其他的乐师们也散开了,我和勇作准备享受着伴生着山崎告别母校仪式的小型文化节。不过我们还能享受多久呢?山崎已经走上未来的路了,我们也快了。
哈哈哈哈,什么啊,只是演唱会而已,居然还用了这么多的魔法能量。算了,这不是我等的东西。
在远处的绿化林的高坡上站着一个女生,她看着眼前的这一切,默默地把双手上的匕首收回了腰间转身潜入暗处离开。
不知不觉间毕业仪式草草结束,勇作以为因为要去面试而直接没有参加在大学的最后一次活动。乔可走在回去公寓的路上,盯着手中的毕业证书发呆,突然被一阵风卷起的风沙迷了眼。唉,这边的路也不修一下。
她看向沙路两边已经寥无人烟的废弃房屋,心里想着会不会自己毕业之后那边也是会这样子。可是想想也知道,自己离开后还会有下一届,下一届还会有下一届学生住进这个离校区不远的社区里来。
在社区的门前又看见了那个不修边幅的人,他这次并没有在弹奏着吉他卖艺,而是依靠在树下休息着,面前两个小孩想和他恶作剧的样子。我路过的时候偷偷观察了一下他,发现他并不是那种流浪的大叔,身高可能只比我高一点,面色和皮肤看起来像是一个年轻人,说不定比我还小,只是这身装束可能对于他来说有些“成熟”了。
回到公寓的自己房间,突然感觉没有了事情要去做,感觉心里空荡荡的,高中之前的时候总是会想着今天和明天的作业,大学的时候把这些事情往后放了放,已经承受了足够多了,便开始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
她抱着自己的木吉他走到了勇作的房间里,把它放在座位的旁边用手压着顶在地上晃着。渐渐地,钢琴和吉他就变成了生活的一部分。
父母说上了大学之后就会轻松许多,不过现在想想确实如此,我还是想办法让自己轻松了下来,不过也想办法让自己继续专注在了其它的事情上,结果还是会在这个时候感觉如释重负吧。
乔可掀开了琴盖,轻触着钢琴的琴键,我想继续弹下去啊,可是我也应该放下这些东西了。
早上他们打电话来跟我,说会让我安心生活下去提供帮助。可是我会不会一直这样欠下去呢?我并没有学会多少专业的东西,唯一称得上熟练的是钢琴和吉他,可是比起别人来,我能够站出来的机会还是太小了。
乔可默念着自己脑海中的谱子,开始弹奏起自己命名的那首自编曲来。这时的她暂时抛下了想着怎么去投简历的事情,专注于将自己的精神倾注在指尖的琴键和音键踏板发出的声音。周围的墙上那些明星们都注视着自己,现在的她是在音乐厅里她一直在躲着。
从大门处传来了微弱的开门声,不过乔可过于专注并没有注意到勇作已经回来了。而勇作则听见了自己的房间里传来的钢琴声,推开门后默默地站在门口,等待着乔可弹完一曲之后才敲了敲门框。
“嗨,面试怎么样?”乔可期待地看向勇作问道。
勇作摇了摇头,把装着自己的资料的袋子丢到床上,然后有些泄气地坐到床边低头扶额。这是他第三次失败了,乔可知道这一点,起身爬到床上从背后轻轻抱住勇作,趴在他的背上。
“没事的,一定有办法的。”这种苍白的安慰话语并不会让勇作从长期的痛苦中解脱出来。
“唉,没别人那么大的本事啊,百分之四的录用率……”勇作嘴中不断掉落出今天早上研究了公司形态后准备的问题答案,可是看到别人比自己有着更好的出身,更好的大学,更强的知识水平和能力,对于这个同样普通的少年来说还是太过遥远了。不过他也从来没有说过什么,技不如人只能承认。
“要不然我们去那种地下酒吧去看看吧,如果需要我们这样会乐器的人的话。”
她们在两年前也这么想过,不过地下酒吧主要需要的是钢琴师和小提琴手吧,用作那样可能真的需要再找一个乐队组了。
“过几天也是我的面试了呢。”乔可在他的耳边轻声说道。勇作只是点了点头,接着沉默不语。
两人就在房间里沉默着,过了一会,勇作拿起了放在墙角的贝斯,精心地擦拭着表面。
“别灰心,我们还有机会的。”乔可能够从擦干净的金属板装饰上看见勇作有些失神的表情,两个人都是家里面的独苗,如果这样下去的话就危险了。
“我想我可能要放下来了。”勇作这么说着,准备把贝斯放回下面的琴盒里,乔可马上伸手托住了它。
“不能这样,总会有一个地方需要我们的。”乔可轻声温柔的安慰语并不能让勇作硬下心来。
“哪里会需要我们呢,离开这个东西之后我们什么都不会。”
“所以就更不能离开这些东西了啊。”乔可说着将勇作向后一拉,两人顺势仰面躺在了床上,贝斯也停留在两人的腿上。看着头顶空荡荡的天花板,勇作也想把那里用摇滚明星的海报贴满。
“你应该去继续找工作,或者找个能弹钢琴的地方。”勇作侧过脸对乔可说道。
“我可以学电吉他,然后我们组一个乐队。”乔可也侧过脸去,两个人交换着彼此的意见。
“没有任何背景的普通乐队吗?我们可没钱买设备。”
“也是呢,问问爸妈怎么样?”
“他们难道在你拿起这个东西的时候没有说过什么吗?”乔可咯咯地笑着,两人之间的距离越贴越近。
“他们说过要我好好爱护她。”
“不是说这个……唔……”
两人热烈地亲吻在了一起,乔可起初有些不适应的感觉,但是现在是需要让自己打气精神来的时候。接着两人紧紧拥抱在了一起,他们已经是大人了,可是在面对困境的时候麻醉自己的方式还是显得那么原始。
在被问到几个问题,稍微能够比较流利地回答出来,但是在呈上自己的简历,在离开之前偷偷瞄到面试官有些鄙夷和不屑的表情之后,乔可静静地坐在了外面的一排座位上等待着这一批的简历被从后方吐出来。
外面的几十个只是看了一眼走出来的乔可就没有再注意她,看起来她并不是自己的威胁。有几个人在乔可的眼里简直就是那种上层人士的形象,即使大家都穿着差不多的正装,可是自己这套是租借来的,而且对着镜子照的时候还是感觉十分不搭。只有勇作在一旁夸着好看。
现在她无事可做,只能在自动贩卖机买了一罐咖啡来补充昨天晚上的学习带来的疲倦,不过自己的座位正好被下一个面试出来的人占了,于是她只能靠在墙边用手机和勇作聊天。
“滴~”过了大约半个小时,在房屋后方那个像是洗衣投放处的箱子里突然想起的提示声,很快撞在各种包装里的简历被从上面像是通油烟的喷口里落了下来。大家有些紧张地聚集到那个槽旁边拣选着。如果出现了自己的简历,说明自己在初选的时候就被淘汰了,不少的人发现自己的简历之后有些难过地拿起离开了,没有找到自己简历的人却仿佛淘到了黄金一般高兴地走开继续留在座位上。
乔可则站在他们的身后,等着所有人都离开之后自己再去看。希望没有我的吧。可是自然不会如愿,那里留着的最后一份就是属于她的简历,晚上有些迷糊地在背面不小心记上了一些东西然后涂掉,一只角变得有些脏乱。
不要是这个原因吧,她抱着简历对着自己说道,然后默默地前往车站。
“打倒赛博人!打倒垄断公司!”街上传来的有些不太整齐的喧闹声。在街上她看到了一批游行的队伍,看起来又是反对无限制智能化社会的群体了。乔可想着蒙卡克会不会在这个里面,不过她应该不会满足于只是在街上举着横幅喊喊口号而已吧。嘛,怎么样都行了。
“请您关注一下我们的生活问题。”这时一个机器人突然跑到了乔可的面前,那个凸出来的大眼睛仿佛后面的弹簧就要在下一刻断掉弹到乔可的脸上似的。不过她定睛一看,原来只是一个戴着厚重铁皮头盔的人。
乔可什么都不敢说地接过对方有些着急递过来的传单,上面是打印出的手画宣传画,大体就是很常见到的政治版面上的那种宣传画而已,一个机器人踩在人的身上对着另一个人报告着。她对这种事情从来没有上心过,只要自己活的好好的就行了。
这只是第一次,还要接着努力才是啊。乔可在路上默默地为自己打气着。
走进社区的时候那个少年的脸上已经画上了像是猫一样的涂鸦,可是他并不知情,有的社区居民从他的身边经过也没有提醒,他也不在意那些人脸上有些忍俊不禁的表情是为何,只是闭着眼演奏着。
“每天都是一天,明日亦是今日。”在我走过的时候他仿佛不禁意地说道。乔可没有搭理他,心里一直想着自己的事情,期待着下一次有着这样的一个机会自己能够“有幸”被录用上的普通工作。
未名之城(五)
“啊啊啊啊啊啊!”乔可痛苦地抱起头喊道,勇作在一旁耐心地轻拍她的背。乔可的第八份简历被从网上退了回来,连最基本的网络筛选条件都没有通过。
她的眼睛里已经泛出了血丝,是这两个晚上又没有睡好的原因,现在连参选面试的机会都没有,所有的准备都泡汤了。
而已经经历了比她更多次的勇作已经成为了安慰的那一方。
“勇作呜呼呼……”乔可靠在勇作的肚子上难过地忍着眼泪落下来。
这个月他们是在艰苦中度过的,两人都主动断绝了和家里的经济来源用着自己存下的钱过着,可是只过了半个月,原本就不充分的存款就在交各种费用和四处周转的交通中消耗殆尽。可是他们并不想和父母说这些,即使每天吃便宜的合成食物,也要在找到工作之前在父母面前好好“表现”。
“我们去逛街吧。”乔可这时候站了起来就准备向外面走去,很快就被勇作拉了下来。
“想啥呢,先好好休息一下再说吧。”
“可是……”乔可的眼圈已经有些明显了,看来她已经有了这个习惯并且逐渐在适应着。勇作当然不想见到她是这个样子,但是现在在泫然欲泣的乔可面前它还是有些心软。“我有点累了。”
“所以才要好好睡一觉嘛。”
“不是,我想和你去外面走走,天天这样真的很累。”
勇作点了点头,想着这件事情之后再考虑。
“我们就逛逛街,不买东西好不好。”乔可撒娇地说道,不过声音感觉有些无力。
“先去睡一觉再说吧,我帮你看着这里。”勇作马上把乔可打发回自己的房间里去,自己则深深陷进了办公椅里。看着眼前毫无波动的邮箱动态和不时弹出的广告弹窗,他也有些疲倦地不想去摸鼠标,结果在为乔可等待着剩下两份投出去的网络简历的时候自己也不知不觉地睡着了。这样对于两个人来说都是一种放松吧。
可是无论如何还是答应下来了,这次则是勇作主动向她提起的。一觉醒来之后乔可感觉身体上的疲惫已经消退了,但是心理上的疲惫在检查邮件的时候还是无限地倍化了起来。勇作也感觉到旁边有人而从浅度睡眠中醒了过来,两人面面相觑,勇作看见了乔可眼中的不甘与无奈。
不过这次她也没有懊恼地哭出来,乔可虽然不是十分坚强的一个女孩,但是也谈不上软弱,似乎是天生缺少情感交互的样子,她不曾哈哈大笑,也不曾控制不住地大哭出来,只是她的眼泪在睡眠中已经悄悄流尽。
“要出发吗?现在还早,差不多到晚饭时间了。”
“算了,我想在家待着。”乔可自说自话地坐到钢琴旁边,面色沉闷地翻开了琴盖。
勇作看到她这个样子,心里也为她感到难过。她就是这样,在面对一些事情的时候就会退缩,明明能力出众却总是感觉到自卑而不敢表现出来。可是联想到自己曾经逞强挑战高难度乐章的时候那个在众人面前尴尬和丢脸的时刻,也许那个时候就被乔可看到了吧。不过如果知道乔可的心思到底是什么样的话……
“走,去外面转转。”勇作想到这里,马上起身去拉住了乔可抬高准备按下起始音的左手。
“诶?现在不太想出去……”
可是没等乔可把拒绝的话语说完,她就被拉着往外面走去。这个时候乔可还是穿着睡衣和拖鞋的样子,眼见马上就要走到门外去,乔可用了几乎是自己全部的力气拽赢了勇作,将推开门把脚踏出外面一半的勇作又拉了回来。
“我去,得了吧……让我先换件衣服好不好。”看到乔可有些害怕被人看见扯住衣领的样子有些不经意地吹了一声口哨。
“清醒了一些吧,刚才看你像没睡醒的样子。”
乔可有些鄙夷地看了一眼勇作,然后边走回自己的房间去边解开睡衣的纽扣。换好了出门的学生装之后乔可看了一眼勇作的着装。
“哼~你不会出门就穿件背心吧,我可不想和你走一起哦。”
勇作低头看了一眼,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之后回到自己的房间,换上一身之前见过的夹克加牛仔裤的套装。虽然衣服很帅,但是穿在平凡的勇作身上感觉有些不搭的样子,不过乔可似乎并没有这样的想法。
他们并没有去大学附近的小商业街,而是搭上电车往科尔的市区去,之前勇作的音乐房和乔可完成社区任务的那条更加繁荣的市区商业街,也是邻近着几所大学,不过那是他们高攀不起的。
“不买些什么吗?”勇作看到乔可走过橱窗时候往里面看的眼神问道。乔可立刻转过头来,脸有些微红。
“没有,只是看看而已,说好了不买东西的。”
囊中羞涩的两人确实只是在逛着,一片繁华和祥和的商业街已经亮起了街灯,夜幕降临下来之后变得更加地热闹起来。两人正好走在沿街前进的花车队伍后面,跟着变成了各种老动画形象的模特的车辆后面。
“红鼻子”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左右询问问他们应该不是这个队伍里的人,不过随后咯咯地笑了起来牵起他们的手朝着后列的花车上走去,踏着阶梯走到了最高处,这里有七八米高,足以俯视着街道两边的茫茫众人。他们幸运地成为了第一批登上花车的观众。
走下了花车之后便来到了商业街的中段,也是最豪华的区域,不远处就是乔可等待着勇作时的喷泉。环绕着响着音乐的喷泉是一个个巡演的团体和个人,就在这样的一片区域上做着自己想要展现给别人看的才艺和表演。在近处就围站着一群人,从那里发出了像是传说里的财宝那样金碧色的光,优雅的钢琴声也随之传出,在一片喧闹的环境中显得如此地独特。
乔可拉着勇作的手往那边跑去,挤过不是很紧密的围观人群跑到了圈的边缘。台上是一位如同仙女一般的人物,她的手并没有触碰到琴键,而是几个在光芒下显得银白晶莹的水滴在上面跃动着弹奏出惊人的乐章,第40编谱《海洋之心》,一个关于美丽的海之女神的故事。
这个人也许就是她的追随者吧,乔可眼中对这个毫无挑剔的演奏者的水平充满着羡慕之情。很快随着与宿命的激烈斗争失败后,乐曲进入悲哀的终章随后戛然而止,整首曲子就在这样的留白中结束了。明斯特在谱写这篇乐曲的时候就是这样让整篇乐曲注入了灵魂的,学习过音乐史的乔可点点头。
她演奏结束后起身以一个音乐家的形式在凸台上向着四周围观的观众鞠躬,观众们也响起了欣赏的掌声。音乐真的是能够让所有人都能感受到魅力的东西啊。她走下台后摇身一变变回了年轻女性的样子,看起来果然像是那种被称作“追随者”的人啊。
不过这时台上的钢琴依然夺目耀眼,如同镶嵌着无数的珠宝一样,在底下的玻璃和水面上泛着流光,只是少了一个上去演奏的人。观众们左等右等,看到没有人之后便逐渐准备散去。这时乔可感觉身后有人抵住了自己的双肩,随后突然猛地一用力把她从观众的队伍里推了出去,一只脚已经踏在了向上的矮阶上。
“勇作,你……”乔可回头看到了在人群中朝着自己比着加油手势的勇作,心里有着一万个不乐意,还准备要回去和他算算账。不过这时不明所以的围观观众们开始鼓起掌来,把那些准备离开的人又吸引了回来。
这种情况让乔可十分地为难。她不想就这样直接走下台去让所有人包括自己难堪,而且作为一个演奏乐器的人,都应该恪守着一个底线——上台之后一定要表演——即使自己是被迫的,这种懦弱的行为可能成为自己的黑点。可是乔可从来没有参加过一次表演和汇演的节目,面对着这种被四周的人围在中间的状况,她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压迫感。
在那么优秀的人之后要做这种事情吗?乔可紧张着把手缩在胸前搓着手臂走了上去,坐在座位上盯着这个仿佛是由水变成的正在发光的钢琴想着自己接下来应该做什么。自己学过明斯特和毕思文·内格朗的几首经典曲,但是时间太久恐怕有些生疏了,如果演奏的时候突然弹错的话……她盯着钢琴上游动着的水面波纹有些出神。
台下已经浮现了有些急躁的声音,就像是在催促她马上开始的样子。乔可紧张之下不小心把手直接搭在了琴键上,发出了清脆而悠扬的声音。完了,这已经是开始的点触音了,乔可在脑海中想着怎么把这首曲子演奏下去,以这个音开始的乐曲有哪些,她脑海中闪过了无数的乐谱,不过自己并没有学过那样的谱面。
只有一个,那就是自己的《阳炎华尔兹》。
她这时决定了下来,下一刻就是全身心地投入了进去。她自然地演奏着早已烂熟于心的乐章,低头盯着发光的琴键,抬头看了看明朗的夜空,最后陶醉地眯着眼享受着这种演奏的感觉。
这并不是什么有名的乐章,只是自己随便编出来的小玩意而已。乔可在心里安慰着自己,在最后的一部分她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到了什么,甚至即兴地增加了一小段,比起前面的平缓部分来得多了一分欢快。不过乔可这时像是想到了什么,手指朝着低音的方向点了过去,沉重的低音仿佛在这首曲的最后蒙上了一层什么。她感觉自己有些把握不住走向了,便在一个恰当的单元之后马上停了下来。
应该……不会有人发现吧。乔可想着这只是自己随便弹弹的,便长舒一口气起身僵硬地向着四个方向鞠躬。观众们也投以热烈的掌声,虽然能够明显感觉得到没有之前那位惊为天人的充满艺术的表演那样热烈,但是对于乔可来说,这已经足够了。
可是随之而来的是一种羞耻和害羞双重的压力。她伸手这株自己的脸从台上冲下来躲进围观的群众中,拉着勇作的手就往外面跑去,途中从几个其他表演者的人群擦身而过,还不小心撞倒了一个正在激奏的吉他手的音响。跑出了一定的距离,几乎要冲进后巷的小道里,看到没有人注意到自己之后她喘着粗气别起嘴,有些生气地抬头看向勇作。
“我真的生气了哦。”
“怎么样?有感觉了吗?”勇作还是傻傻地笑着问乔可道。
“唉。”乔可感觉自己像是劳动了一天一样浑身感到疲倦,直接靠在了勇作的身上,双手有些无力地搭在他的肩上。
“如果我录下这一段的话说不定你在网上就能火起来呢。”勇作有点可惜地看着自己的手机,他并没有在那时想到这一点。
“怎么样都好了,我可不想做这种卖名的事情啊。再说了,只能说很普通——那,你怎么不这么做?哼,要不要我也推你上台?”乔可像找到了问题的突破口一样抬头恶作剧般看着勇作说道。
“嘛……也不是不行啦……可是我只是弹贝斯的而已啊,怎么像别人一样炫技啊。”勇作找到了一个看起来很合理的理由,接着双手反扣抓住乔可的手臂,将她提了起来。“我要去上个厕所,刚才出门的时候忘了,在这里等我一下哦,觉得无聊的话就在台上等我吧。”
什么呀。乔可想伸拳过去敲打勇作的背,不过被他一下子溜掉了。算了,她开始靠着墙角玩起手机来,这时她感觉身边突然出现了什么正在在向外发出让她的心能感觉到的东西,和刚才的那种沉醉乐曲其中时随着节奏的推进那种心中的舒畅和紧张交替的感觉十分地像。
一个手中悬浮着照明的火焰的人正在从她身边的后巷走过,看起来是一个魔法师。以前这些人还算十分稀奇的,不过现在似乎变得越来越多了。
那个人似乎是注意到了什么一样,变更了预期直线行走的道路往乔可的这个方向走来。乔可抬起头来看向那个让她的感觉越来越明显的人朝她走了过来,心里还是有些提防地关掉了正在看的综艺,不过如果真的出了事的话传送门警察应该很快就到的吧。
“小姐,有没有学习魔法的想法?看起来您正在苦恼着呢。”一个低沉的男声从遮住双眼的兜帽下传来。
“啊……有什么必要吗?”
“当然有了,嘻嘻。让自己与众不同,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生活变得轻松,以及,和那些人一样地独特,”他的掌中火焰指向那些动画片里的动人角色们,它们的身上仿佛散发着从迷雾森林里出来时沾上的魔法雾气一般全身发着淡淡的光。“这是魔法才能做到的事情。”
“我,有点害怕……”乔可见过那种紫色皮肤的人,据传说那种是因为魔法学习失败了之后导致的,也听说有人学着学着就精神崩溃了的情况。她把自己的担忧告诉了面前的这位法师“这种事情感觉还是太危险了。”
“小姐,你要知道他们见到我们有这种力量的时候是多么地恐惧,才编出了这种吓唬小孩子的话来。这些事情都是自己的原因导致的,我们一直都在正确地教育人们怎么样使用这种伟大的造物。”他看起来被乔可的话语有些激怒了,手中的火焰摇摆不定。“不过我现在还很忙,你对这件事有兴趣的话就再考虑一下吧,它不会让你失望的,嘻嘻。随时欢迎光临。”
他抬起右手,在指尖汇集出了一道光,然后又暗了下去,之后便收手离开了。乔可突然像是记住了什么东西,一段记忆钻进了她的脑海中,这让她可以清晰地记起一个地址。
乔可若有所思地回味着刚才和那个有些奇怪的人谈话的场景,法师果然看起来都怪怪的,嘛,怎么样都行了。
勇作这个时候也走了回来。
“抱歉,牛仔裤有些行动不便。”
“得了吧你。”乔可在他的胸前补上了之前欠的那一拳,然后两人拉着手继续往前走去。
“还是买一些吃的吧。”勇作看了看街边的冰淇淋小车问乔可,她点了点头,不过最后的钱算在了乔可的身上,也是先发致人地付了钱。两人也感觉不可能只是到处边走边看着,至少做些让自己能快乐起来的事情。至少两人没有在街边亲密接吻的勇气。
铃关掉电灯和电焊器,再次将那个记忆芯片放进了能解码信息的播放器中,整个屋子里只剩下桌上发着暗黄色的台灯,太大的功率会让这间房屋的电路跳闸。她在两年内已经修了无数次,相信着一定能在这片薄薄的东西里发现什么的。这是西索用来记录自己的方式,她想要知道西索在那间工厂里看到了什么。
显示器上一片模糊,泛满了毫无意义的雪花噪声,不过能够微弱地听得到已经扭曲破坏的声音。这时突然眼前一黑,并不是自己失去了意识,而是又跳闸了,窗后响起了微弱的嗡嗡声。
“可恶!”铃生气地拿起桌上的匕首就要往身边的铁板墙上划过去,但是接着紧急地促使自己冷静了下来。墙上已经划出了几道穿透铁板的痕迹,艾卡内莉提醒过自己如果再补上几刀的话可能这间屋子就要塌了。
“看起来还是不那么顺利呢。”她这时就坐在屋外,见到屋里的灯都黑了之后便从凉椅上走了回来。铃没有回复她,郁闷地走出屋门外去。“那个东西基本没戏的,小刚都说它已经坏得太严重了,而且也被腐蚀过。该放下了。”
“你们就这么对待你们的大哥吗?”铃把怒气降在了她的身上,虽然有些惧怕,但是艾卡内莉还是走上前来拍了拍铃的肩膀。
“怎么会忘呢?可是我们已经尽力地挽救过了,活到现在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我们当然听你的话了,队长,不过就算不说,大家也都有些累了。要对付以前的自己人,还有除不尽的敌人,还有工作。啊呀~”
她接着躺回凉椅上看着天空,无聊地甩着“瑞贝尔”的钉套项链。铃也明白这一点,可是她依然心有不甘地脱下自己的帽子,端详着上面笑眯眯的黄色星星,和天上的那些完全不一样。
“昂森和萨格鲁呢?今天没有安排吧,他们去哪了?”
“去市区玩乐队了,所以才无聊嘛,太安静了。”
“这样啊……”
这时屋后的灯重新亮了起来,贺刚已经修好了电路,看起来又是从别的屋子上取了保险丝下来修好的。
“老大,电路,还有您的观察眼已经修好了,已经放您桌上了。”说完贺刚便继续回去做自己的研究去了。
“感激不尽。”之前战斗的时候被子弹打烂了,还好躲避及时只是擦脸而过没有伤到身体。说起来这个东西很容易坏啊。
“那个东西是用魔法做的吗?感觉小刚他只能把结构拼回去而已。”
“嗯,从魔法商人那里买的。”
其实这是一个谎言,上面的魔法是在那些古怪法师的帮助下收集了一部分到里面的,当初学习魔法的时候还经历了刻身之痛。不过现在的她已经在历练中掌握了近乎绝对的力量了,只是需要一个将这个力量导向某处的理由。
未名之城(六)
“梅斯特·乔可。这是我的名字。”她有些紧张,说话的时候会重复强调没有意义的内容且有些口吃。面试官在电脑上找到她的名字之后调出了她的简历和社会信息,另一位面试官则开始询问有关这个行业的一些问题和对未来事业的理解等问题。乔可都能应答如流,每一次面试前都会准备地很充分。
面试官只是点了点头,每个应聘者都是这个样子的,这方面能自己把控的工作做的很充分。
接着他询问关于个人习惯类的问题,比如爱好和平时的生活方式,还有与人相处的方式等等。
乔可普通地回答了自己的情况,不敢随便乱编,因为想要知道一个人是什么样的,在联邦和很多国家都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说不真实的话带来的影响比以前人们想象要大。
面试官也是点了点头,每个应聘者都是这个样子的,积极向上,生活规律平稳,与人相处融洽。
接着两个面试官对着乔可的简历低声交流着些什么,这也是每个应聘者的样子,简历上没有多少值得谈道的事情。
“面试结束,感谢报名,请等候结果。”喇叭中传来女性的提示音,面试官开始抽取下一个应聘者。乔可看着隔开双方的玻璃里的面试官对自己和自己的简历毫无兴趣的样子,心里也大概有了底。
一切都太快了,面试坐在里面的时间也好,身边和自己一样的人的脚步也好;脚下正在运行的轨道电车也好,面前一瞬即逝的广告画面也好;下面路上的车也好,天上一划而过的飞机也好;学校里的时光也好,还是父母保护下的时间也好。已经有些跟不上了。
乔可漫不经心地浏览者手机里的新闻,都是与自己毫不相关,却总是在催促着什么事情似的。昨天风光无限的人今天就锒铛入狱,身陷囹吾的人一下子就声名鹊起,可是这些事情都发生不到这位普通的的女孩身上。
回到社区的时候又见到了那位自称是“垃圾”的人,他依然是无忧无虑地坐在树下自顾自地弹奏着,这次有了一位母亲和带着的两个小孩当他的观众,面前的碗里也零零散散地放着一些钱。不过这次他把一个小音响搬到了这里来,声音比之前更加大了一些,可是感觉失去了一些木吉他的那种清新感。
“家乡啊
你在哪
带我走吧
天涯和海角”
他低声哼唱着,脸的表情十分地放松。乔可这个时候有些羡慕起他来了,每天就是这样子“简单”地活着,什么都不用考虑的样子,脸色看起来也不像是那种活得很煎熬的样子。
不过乔可从来没有羡慕过什么,一切都是自己选择的路,沿着路走下来走到了这里的。要说运气好不好她并没有感觉出来,也许幸运之神拉克西依斯并没有注意过自己吧,不过自己也不信那一套的。
可是现在这条路又要分岔开来,而自己能够选择的路似乎并不是很多,而且前方的路并不是很理想。这是每个和乔可有一样境遇的人会有的失落阶段。
“回来了?”刚推开公寓的门,勇作就从屋里走了出来关心地打着招呼。乔可试着挤出一些笑容,可是那种失败的感觉还是让她难过到有些无力,只是从勇作的身边直接就走进了他的房间,一跃仰面躺到他的床上,把原来铺在床上的那些资料都震飞起来。
自从那次出去散心之后两个人就再也没有这样的闲情逸致去做类似的事情,勇作的贝斯也已经放进琴盒塞进了衣柜里,乔可也很久没有摸过自己的乐器了,即使她试着拿起过,可是手指放在上面的感觉却无比沉重。这些就是昨天乔可和勇作彻夜学习的东西,现在已经是一沓沓废纸了。
“勇作,现在该怎么办。”乔可捂住自己欲哭无泪的双眼难过地问道。她已经理解了当初勇作对自己一次次的失败没有任何反应的样子了,自己也会因为这样从失望到绝望然后再到麻木无力,可是生活还是要继续下去啊。
“继续试试吧,这才两个月呢。”
“还有别的办法吗?”乔可起身换了个姿势把头放在勇作的大腿膝枕上,抬起手捏着勇作的耳朵问道。勇作低头帮乔可梳理着有些不整齐的头发,脑袋里也在想着这个问题。
“让爸妈帮我们安排一个小工作?”
“唔,我爸爸前两年才下岗,这看起来有些不现实啊,乡下的事情可能早就有人做了。我们也没什么经验不是么,而且也养不起家啊。”
“就开始考虑这个问题了?”勇作似乎还没有想到这种地步上去,不过乔可这么一提也让他想起了这件事。
“迟早的事情。总要找一个能赚钱的工作吧。”她把勇作前额的头发在手指搅成了蛇一般的形状。
“不过要靠爸妈做这种事情说出去有些丢人吧。”
“说的也是啊,所以还要别的方法吗?”
“去某个工厂?”
“今天去面试的就是一个工厂,里面已经几乎都是机器人管的了。之前去了几家公司也是这样,招的人不是高管就是清洁工那类的。”
“蒙卡克他看来有先见之明啊,早就料到了这种事情。”勇作提起了那个已经下落不明的前社友,乔可揪了揪勇作的头发,让他有些痛地吸了一口气。
“可是看起来也没有什么效果嘛。还有吗?”
“加一个那种团体,混口饭吃?”乔可可没有那种想法,光是想到就会让她有些不寒而栗。当一个普通的人普通地生活下去就足够了,可是现在看起来这样的想法都是一种遥远的事情。
“那样爸妈会生气的。”
“嗯……”合法与非法的事情都想过之后,似乎就没有什么好想的了,两人就安静地靠在一起,在这样一个安逸的下午里。“去当兵怎么样?”
“当兵?可是……怎么看我们应该都没有那种资格吧。”乔可捏了捏勇作的肚子,有那么一点点腹肌的样子。不过他一点也不强壮,只能说是身材比较正常。
“不是那种现役兵,而是那种叫‘雇佣兵’的,就是花钱雇过去做些工作的样子。”
“可是也太危险了吧,要是出事了怎么办?”乔可十分担心这种问题。做这种事情,迈出的步子也太大了吧。
“不是你想的那种要去战场上‘哒哒哒’的那种啦,我听说有的人就是像那种团体一样帮着做一些安保类的事情,也有的是帮忙办公之类的工作,就像电影《黑帮保姆》那样的当临时工小弟。”
“可是……”乔可还是觉得这种工作的风险有些大,毕竟都要牵扯上很麻烦的事情。如果有选择的话……现在怎么样都不迟。“赚的钱多吗?”
“看什么样的工作吧,不过应该比做那些俗套的工作多很多的。看新闻说这种工作的机遇目前很广,国外也要需要做这种事情的人。”
乔可默默地想着,这种工作只在那种超级大的广告屏上见到过,具体做什么也不知道。不过自己只是庸俗的普通人罢了,如果有钱赚的话还是可以去看看的,只要不是那么
“对了,你知道吗?那天和你出去外面的之后,有个奇怪的人说可以教魔法的。”乔可并没有把话说的太清楚,因为她还是不太敢相信魔法是这样“廉价”的东西,而且要完全相信一个奇怪的陌生人人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什么?魔法。”看到勇作似乎有些兴趣想听下去之后乔可才把那天的经历和他详细地说了一遍。“所以是说我们也可以学魔法吗?像电影里面的那些人一样?”
“不知道,不过……应该就是那个意思吧。”乔可还是模棱两可的样子,勇作却有些在意地低头思考着。
“再说吧,现在事情不会那么简单就能解决的。”
乔可想起了家乡的俗语“万事有其时”。魔法这种东西对于他们的生活来说还是太遥远了,学校里是有那么几个不知道从哪学到了魔法的学生,除了炫耀之外也没有见过有什么作为。听说后来有几个人因为闹出了事情而直接退学了,甚至差点在学校里惹出大事情来,幸好当时警察赶到的及时。所以大家对这方面的事情就像是对待毒品那样的态度,不足为奇。
魔法能改变她什么事情呢?能不能学会魔法还是另一回事,想到这里,乔可笑了笑自己。
“笑啥呢?”勇作看到乔可突然笑了出来有些迷惑。
“没什么,想到了一件傻事。”
“什么傻事,说出来让我高兴一下呗。”
“不要。”乔可一把推开勇作起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今天的事情,这段时间的事情也告一段落了,可是她并没有想着松下来,一切都还没有开始呢。不过推动这台巨大的机器需要的力从哪里来,乔可自己也不知道,不过她至少有时间坐在了窗边沐浴在下午的阳光里,手中抱着自己的吉他。
“只需如此,我只希望如此~”
唱完那个人唱着的民谣之后,她放下了吉他,最后隔着玻璃晒了晒并没有那么炙热的阳光之后拉起了窗帘回到床上安心地休息。
不能总是期待一切变好,但总会有安放自己的地方的。
“那么说好了的,如果两件事都没成功的话就去那边看看。”勇作抚摸着乔可的手做着思想工作。
她还是不愿意相信现在还能改变什么,魔法也好许愿也好,让自己想做到的一切实现起来感觉太不可思议了,也太危险了。即使是幸运之神没有作祟,两人加起来面试失败的次数已经超过了年龄相加之和。嘛,怎么样都好吧,只能怪自己没有努力吧。
可是一想到这一点,乔可就会想起自己大一背着吉他回到家里的时候父母异样和担忧的眼神。“要照顾好自己啊。”温柔的母亲如此说道,可严厉的父亲吃饭时不时一脸不屑地看着躺在沙发上,和他的肚子差不多鼓起来的吉他袋。他们在乔可的母亲的面前吵了整整一餐饭。
“年轻人觉得这样很酷,是吗?那你要对自己负责!”她负起责任了。于是乔可心甘情愿地承担着自己的苦果,不过见到很多稍微认识的人也为自己的未来苦恼着,退而求其次地选择道理,她也会抱着侥幸的心理。也许即使我努力了也是这样的结果呢,嘿嘿。
不过现在的境况是,她慢悠悠地唱着和缓的歌,弹奏着轻松愉悦的乐器,于是落在了快步行走的人群后面。
当初她是为了什么而抱起乐器的呢?乔可抱着自己的吉他,擦干净上面因为太久没用而长出的絮。今天要带着它去碰碰运气,不是去那些所谓由爱好者组成的业余乐团找机会,而是试着找一个正经的工作。
她注意到过在霸弗来牛排附近有一家地下酒吧的门口贴着招聘环境伴奏的单子,那里可能会需要自己这样的一个乐手。当然有这个机会,勇作也一起去了,虽然他只是一个找不到乐队的贝斯手,但是这种事情,也说不定呢。
她背起了吉他袋,曾经高高兴兴去追随着旅行乐队的脚步,在科尔的各个地方学习吉他的她,这一刻感觉就像背负着沉重的十字架一样,这种感觉或许会伴随她一生。
在晚上点亮路灯的时候两人轻轻地推开了酒吧的门,被眼前的一位穿着暴露的兔女郎服装的女孩惊吓到,面前的那位羞愧地鞠躬道歉,然后扛着拉揽客人的牌子跑了出去。这一下两人以为自己进了什么风花雪月的场所。
“衣服换好了,刚回来先练习一下吧。”长着毛茸茸的大耳朵的店长正牵着另一位穿着兔女郎装的女孩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这吸引到了酒吧里为数不多的顾客的注意。
那个看起来有些羞涩的女孩踏着高跟鞋走到舞台上,握住一根细细的钢管开始表演起在勇作和蒙卡的杂志上见过的妩媚姿势。勇作似乎很在意的样子,不过被乔可揪着耳朵往老板的柜台方向走去。
“果然还是不行吗?”鼠人店长数着店里的顾客数量,有些不满意地咂了咂嘴,这时他才注意到有两个背着乐器的人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这才毕恭毕敬地微微鞠躬欢迎。“啊,欢迎光临,请随意就座。”
“我们是来应聘的。”勇作耍帅,摆出一副深沉的声音说道。店长稍微迟钝了一下后抬头思考,眼珠绕着眼睛转了一圈。“先到那边的舞台后面坐着吧。你们是自己带了乐器吗?是一个乐队吗?”
面对这个必然会问到的问题两人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我是会钢琴和木吉他,他是会贝斯的,感觉凑不到一起就是了。”“如果是会萨克斯,小提琴或着是个乐队就好了”店长自言自语道,不过他注意到面前的两个人有些面露难色,连忙表示这也是可以的。
于是乔可抱着吉他先坐进了墙上镂空出的一个弧形区域里,只有一个和其他座位差不多的旋转椅。面前左前方就是那位有些吃力,不太灵活地舞动着的舞者,让她有些想躲开目光,可是店长的柜台就在她的正后方。
“可以开始了吗?”勇作替乔可大声地问道。
“把那个幕布拉上。”勇作向乔可重复了一遍店长的话之后,她这才注意到了旁边的一道幕布。乐手们都是在这个里面演奏的啊,怪不得以前联谊的时候只听得到真实感很强的声音却见不到人,还以为是用很厉害的音响播放的呢。
弹奏了自己最擅长的民谣慢曲,甚至随着节奏哼唱了起来,不过意识到不应该这么做之后马上闭上了嘴。演奏完后乔可掀起幕布查看情况,不过观众并没有那么在意她的样子继续喝着自己的酒玩着桌面游戏。店长也是微笑着鼓着掌,这让乔可感觉到了希望。
“店里面有钢琴吗?我也可以做这个事情。”
店长想了想,把两人带到了杂物间里。那里摆放着一台不是很贵重的钢琴,上面已经有些积灰了的样子。
“之前舞台上摆的是这个的,已经很久没有用过了。”店长解释道。
乔可拍了拍座位上的灰把它从墙角抱了过来,掀开琴盖朝着琴键表面轻轻吹了一口气扬起几缕灰尘,接着点了一下琴键,声音有一种廉价感,不过音还是准确的。
于是她用改过拍的稍显欢快的节奏演奏了一遍自己的《阳炎华尔兹》,看向店长有些惊讶的时候乔可也突然想耍帅一次,动作也愈发地浮夸,最后以一个指尖向后扫键作为休止。
“我表现地还可以吧?”乔可这番操作也耗费了她不少的体力,询问的时候都在喘着气。不过店长微笑了之后脸色便直转直下变得有些犹豫和可惜。勇作也放下琴盒准备表现自己的时候突然就被店长的手按住了。他带着歉意和我们解释了最近经营状况不是很好的事情。
“如果几个月前来的话我可能还会招你的,可是前几个月不是那种缓解精神的药合法了嘛,大家都不来我这边了。本来想让那两位服务……开拓一下业务的,不过现在也没有什么作用——别别别误会啊,只是让她们在外面招揽别人和表演一下钢管舞而已的啊。”
店长对顶着手指低声地说完了自己的苦衷之后两人期待的表情也逐渐暗了下来,不过勇作还是走上前去安慰地摸摸他毛茸茸的头发和耳朵。
“那意思是说这家店可能开不久了吗?”乔可担心地问道。
“嗯……上面的意思是还可以开啦,不过给的钱就少了很多,大概只是刚好够我们在这个接近闹市的地方的租金。所以我们可能要迁店了。”.
“那要去哪呢?往外围迁的话不是顾客就更少了吗?”
“是啊……因为还要考虑运作这个店的费用,所以我考虑了这个。”
他拿出了一张纸,上面是一个地图一样的形状,不过看起来应该是一个广告。
“维斯……特拉玛?是那个最近新闻上的那个地方吗?不是在打仗吗?看起来很危险的样子。”
“已经打完了哦,而且现在联邦也有移民的需求,上级也默许我这么做了。总要去新地方试一试嘛,看,商业店铺租金限期内免费,民用住所限量免费。”
“嗯哼,又在偷懒吗?我听见这边有声音传出来了,好怀念的声音啊。”
一位推着轮椅的棕色头发,戴着一个有草莓图案的女孩滑着轮椅来到了房门前微笑着看向里面的我们,手中还抱着一只白色的毛绒兔子玩偶。从两人相视时的温柔眼神就能看得出他们两位是很亲密的关系。
“没什么啦,只是我忘记把那个招聘广告撕掉了。”店长回过头来看向两人。“不过这么耽误你们我也过意不去,那么就请你们可以任点一杯店里的酒水吧。”
两人看着店长,有些过意不去地婉拒了。
于是他们收起了着这张纸离开了地下酒吧,身后的那位兔女郎微笑着朝他们挥手告别。预约的时间紧急,没有时间回家把身上的重担放放,也没有时间再在这样一个他们都不熟悉的环境里再去寻找什么机会,接下来他们要去另一个地方。
驶向科尔区外的列车安安稳稳地在近乎悬空的轨道上行驶着,乔可把头探出窗外去,这才看见了这个位于中央山脉上的城市外景,如同饰带一般的轨道线向着四周散去。这座城市的地面之下听说有一片更加广大的天地,可是她并没有去过。
离科尔只有两站之远,到了东川区上一个叫做“国家体育馆”的站后两人下了车,面前的确有一座宏伟的体育场和几排不算很整齐地排列的楼房。这里就是两人约定进行尝试的第二个地方——被称作“雇佣兵会所”的国际军事中立机构。看着眼前拿着各种各样武器的人来和人往,他们感觉自己有些格格不入。
约见的时间是下午四点,现在已经三点五十分了,两人快步朝着场馆的大门走去。校验身份过关后,大厅里的机器接待员示意他们前往面试处。这又是一次重复了无数次的尝试,不过这次两人并没有准备过多的东西,因为只是需要面试官见过面后直接判定“是”或“否”就会决定的事情。也是啊,当个给钱办事的人不需要知道那么多东西的。
不过他们似乎做错了房间,当他们面带微笑走进一间办公室,看到眼前的那个蓝色头发的小精灵族的人以为就是面试官的时候,对方直接将蓄着电能球状闪电的手心对准了自己。身旁几个和他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小精灵也端起枪对准了他们两个。
“你们是来干什么的?”那个人用有些低的音调对他们喊道。
“我们是来……来报道的。”两人立刻举起手示意自己没有敌意,接着那个人歪歪头指使身边的护卫上前来搜身,于是两人急忙脱下身后背的琴盒放在脚边,两个守卫开包之后看到里面的东西有些愣住了。
“报告,极大概率只是两把乐器。”
听到报告之后那个人戒备的脸色缓和了下来,但是似乎想到了什么又忍俊不禁起来。
“真奇怪,还以为是改装枪呢。不过你看起来有些像大精灵族的人种吧,我们报道的这边也没有你这种头发的人啊。”
“诶,可是我们就是来面试报道的啊。”勇作也表示有些奇怪。
“当然我们更不会有普通人种。你们不会是走错了吧?善意地提醒一下,这个牌子上方格体数字的虚线和实线是有些迷惑的,比如五和六,六和八搞混的人确实有不少。”
乔可低头看了看拿到的预约电子牌号,也许是因为快没电了的缘故亮起的数字有些暗,就这样她果然把把五看成了六,六看成了八。
“啊啊,对不起对不起。”两人正道歉准备马上回头溜走的时候突然撞到了正要走进来的两个拿着枪的小精灵,他们有些迷惑地抬头看向两位“与众不同”的来客。乔可发现他们的眼睛好奇怪,就是光滑泛白的一片,没有那种有颜色的眼瞳在里面。
走进正确的房间之后,他们在有些豪华的见到一位戴着眼镜,正坐在桌前边抽着雪茄边盯着自己的中年男人。女秘书示意两人在面对着男人的沙发前坐下。
“你们背后的是枪吗?”
“呃……不是,只是乐器。”
听到这个回答之后他笑得要把自己嘴里的眼都要吐了出来,剧烈地咳着,需要秘书在背后帮他拍背才安定下来。
“原来不是自备的武器啊,还有,你们是来搞笑的吗?”
面对男人的刁难两人只是尴尬地陪笑着。
“那么你们想要注册,总要有一个预备的身份吧。会拿枪吗?会杀人吗?还是说做那种特种人员,会魔法或者有科技装备的那种。”
面对面试官的逼问他们脸上都流下了汗,无法应答。
“就是说什么都不会,就背个吉他来这边献唱来了咯?”他很快就对面前的这两个人失去了信心。“刚毕业的小屁孩什么都不懂就跑这来想赚大钱了,哪有那么好的事情?回去好好想想还缺什么吧。”
就这样两人就被打发着离开了这里,不过走的时候勇作从流动的餐车上装成雇佣兵拿了两个免费的三明治,两人就坐在回科尔的电车上边吃边想着。
“所以说啊……”
“明天我们就去——不,今晚我们就去,好吗?”
乔可回想起之前发生的事情,比勇作更快地提起了两人的约定。
未名之城(七)
回到社区时,乔可看见那个“垃圾”正在吃着晚餐,见到背着乐器回来的两人之后看向了这边。不过大家都没有表示些什么,只是和往常一样擦肩而过。
跟随着脑海中那段记忆所指向的方向,两人来到了商业街后巷的一个阴暗角落,垃圾桶和里面的垃圾散出的味道混合着下水道和住在里面的老鼠的味道稀释了无数倍之后就是两人现在在这里闻到的。上面的门牌号标志着这里就是他们要来的地方。轻轻地敲了敲门,没有人前来回应,两人站在门口有些不知道要做些什么。
过了一会,门向着里面推开了,正当两人准备走进屋的时候又“咣当”一声关上了。勇作马上想去顶住那扇门,可是这扇门并没有在关上之后锁上,而是被勇作一下压过去往里面推开了,结果就是他摔了个底朝天。
乔可小心翼翼地扶着门往里面看去,整个房间都是阴暗的,只有几个罐子里的东西在发着光,变得像灯泡一样挂在房间的各处。
“请问……有人吗?”
“你是有求于人,就给我学会自己去开门。”从阴影中传来了一个尖锐的声音,并不是之前乔可听到的那个低沉的声音。“咯里咯,这是你找来的人?”
“我没有找她,只是发发善心想为别人排疑解惑而已。小姐,您好,一月不见。”那个低沉而优雅,偶尔发出弹舌声音的男人手中的火焰对着勇作“呲呲”地响着,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安静燃烧的原样。
“听说这里能学魔法,是真的吗?”乔可担心又是一些巧立名目的广告或者更加可怕的那种,但是在她看过周围的环境之后感觉他说的话变得可信了起来。屋子里确实像是一个会使用魔法的人住的地方,简直就是动画里女巫的房屋的翻版。
“当然,只需要一份契约作为学费就可以学习。”
“啊?学费?可是我们没有多少钱……”两人囊中羞涩的情况自然在这位名字很拗口的法师所知之中。
“注意听,是契约,为我们做一件事。”
“什么事?”
“这个要知道你学习到了什么才会有答案,我们也不能保证你能够学会什么。这不是我们能控制的。”
“有危险吗?”
“有,不过我们会照顾好每一位学生的。而且很多时候危险只是自己眼中的,在别人眼里只是被护士打针时的小小事情而已。”
“就是说……我们不能学习我们想学到的魔法吗?”
“这就是美中不足,老师也需要继续研习下去,不过至少我们能保证你会获得一些东西和能力。如果考虑好了就马上点头。”
两人想了想,然后马上点头。
“等等,没有什么代价吧?”乔可急忙问道。
“代价是自己在做每件事的时候支付的,就像金钱一样,这种事情你们自己定夺。”
见到两人没有多少疑问之后,他拍了拍手,从阴影处走出来了那个扯着尖嗓子说话的人,长长的鼻子和粗糙的皮肤,几乎就是女巫的样子。从楼上传来下楼梯的脚步声,两个和这个男人一样穿着斗篷遮住自己面容的人走了下来,掀起楼梯下阁楼的幕布弯腰钻了进去。
“现在心里想着你们想要的能力,尽可能地集中注意力和激发内心的渴望和欲望去想着实现那件事情,什么都好。不过不能保证达到的度,也不知道你们会不会意外走火入魔哦。准备好了之后就坐到那里去。”
他指向一个放着几张凳子的角落,没有电视里出现的那种仪式需要的各式各样的材料和药罐,只有一个壁橱在燃烧着发出光亮。
两人都想着各种各样的事情,最后各自选定了一个作为奠定基石的答案,聚精会神地关注在这个事物上,将那个指示的词语在脑海中重复,为它在脑海中赋形,让渴望与欲望化成血泥将它包裹试着融化掉它。接着他们坐在座位上闭上了眼,静静地等待着一场从未经历过的体验。
另一边,手中握着火焰的法师开始洞察他们想着的事物,伸出右手为他们的周围铺垫上足够多的魔力形成一个空间框架,这几乎要让手中的火焰熄灭。在壁橱背后的阁楼里,三个法师将双手推在身前聚精会神地引导身体里的法力,将它们隔着墙传输进那个框架中。现在两人都沐浴在这个魔力密度超级高的空间中。
“接下来有点痛,不过这并不危险,只要你们相信我们的话。”男子的声音提醒着他们,同时手中调动魔力在他们的身上缠绕起来控制在座位上。火焰“呲呲”作响,在空间中的魔力开始活动起来,每一个微小的光点就像是弹珠一样在整个空间里弹射着,如同无物一般从他们的身体中如同利剑一般穿入又穿出。
这时两人开始感觉到身体的异样,体温似乎在急速下降,而且身体里似乎长出了什么东西!在血管里,在脑袋里,在四肢和每个有神经组织的地方,它在野蛮生长着!如同冰锥,尖钉,铁刺一般从身体里每个地方长出,连同着那块血肉被带离身体的那种痛感让两人的脑中只剩下了麻痹与剧烈的精神颤动,眼中已经看不清任何的事物,眼中幻视的光斑就像有东西已经把视网膜烧焦穿透那样。
两人嘴里发出呜咽的声音,身体自发地想要挣扎脱离束缚,但是身上的枷锁太结实了,只能继续承受这种痛苦。睁眼甩头看着周围发生着的事情,他们的眼中只有一片片的萤火之光在跃动着,一切都在这些炫目的光中失去了形状。
“结束了。”男子右手一放,那个空间的框架就消失成一片片絮状的魔力流,然后就消失了,里面的粉尘状魔力也逐渐变暗之后消失了。
除去他们身上的枷锁后,男子有些紧张地凑过去,看到他们已经过度劳累地累趴在了座位上。另外三个人也从阁楼里走了出来,无视他们回到了自己原来的地方去。
“看起来至少是成功了。”男子看着手中的火焰满意地说道。
“诶?”乔可站了起来,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发现并没有哪里有什么问题。“勇作,你没事吧?”
“嗯?”他就像刚醒过来似的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然后看了看自己的双手,上面只有使用乐器之后剩下的茧。
“那么现在,继续做之前你们集中注意力的那些事情展示一下你们的魔法吧。”男子已经坐在了门前的座位上,把双腿直接搭在了桌上看着这边。
两人许下的愿望各自不同,乔可想要充满魅力,成为人见人爱的那种人,于是她幻想起了在综艺上见过的明星;勇作则想要一个强健的身体和变出各种武器的能力,就像电影里的各种超级英雄那样——当然他也贪心到想要变出每一种能够想到的武器,各种他能想到和幻想中的武器在心里如同连环画一般闪过。
再当然,他们就是把心底掏空了都没有变出个所以来。
“没有变化吗……”两人感觉自己身上并没有什么变化,真要说的有些失望和不解地看向男子,他侧着头看向这边,起身召唤出手中的火焰走了过来。
“嗯……”手中的火继续焰“呲呲”作响,看起来是通过这个火焰可以看到些什么。“让我来激发一下你们的魔力看看。”
他右手一挥,两人就感觉身上中了几箭一样向后退了半步。这时他们低下头检查自己身体的情况,可还是感觉不出什么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两人抬头看向男子,不过他稍微捋了捋衣领,露出了正在邪笑着,发出阴暗红色的嘴。
“你知道你们身上发生了什么吗?”
“不知道,感觉……就是有些累。”乔可还没有从之前收到刺激之后的感觉中走出来。
“在我的眼中,你们已经不存在了。”
“什么!”
两人不约而同地惊呼,不过这时他马上从旁边拿来了一面青铜镜,在微弱的光照下能看见两个人挤在一起看着的画面。
“所以你们的能力看起来是隐身啊,不错不错。”
“可是我们想的东西不是这个啊。”
乔可的注意力一直在那束火焰上,现在它变成了黑紫色,一副十分危险的样子。
“嗯……”他低头想了想,似乎在找着解释这一切的理由。“呵,一时之间想着的事情,能比得上一世想着的事情吗?”
“我不是很明白这个的意思……”
“那些事情都不要紧。”
男子粗暴地打断了乔可的疑问,提起放在桌旁的手杖敲了敲桌角。桌子里弹出了一块抽屉,他坐在椅子上往里面翻来覆去,然后找出了一张纸,上面还泛着一些光。
“不管如何,你们是得到了自己需要的东西,那么就来谈谈我的事情吧。放心,和你们的能力是匹配的,不会过分。”
他用拿着那张纸走了过来在两人面前弹了弹,仿佛能够看见上面飘出了一些微小的光点朝着他们运动过来,分别从两人的身上蓉了进去。这时就和乔可之前遇到的情况一样,大脑中平白无故地出现了一些东西。
“一份契约,要你们做的事情就是偷偷潜入一个仓库里去收集一些信息。其他的你们自己看看吧。”
乔可感觉有些昏昏沉沉地,像是喝了感冒药一样。那个信息源开始在脑海中活动起来在脑中浏览着关于这个代号叫做“克里特”工厂的一些信息,这是一个位于地下的巨大区域,根据目前能提供的信息是在生产着一些存在极大争议的物品。里面还配备有机械警备和其它未知的安保措施……
“喂!这也太吓人了吧?我们怎么可能做得到这种事情啊!”乔可急得要哭了出来,这种事情对于她来说太过于危险了。
“这是一个比较重要的契约,所以我们也会出手,在场外提供帮助。”
“可是这种事情一不小心就会被抓起来,或者直接被打死的。”
“哦?那你想做什么不吓人的工作?就是那种,不会感到厌倦乏味,不会感觉到劳累,不会伤到身体,不会影响休息和健康,不会关系生死,不会为自己的未来发愁的工作?这里有几个从国家级安全仓库偷窃机密信息和物品的契约,你要考虑吗?”
“她不应该做这种事情的,让我一个人来做吧。”勇作挺身而出站在了她的前面。男子见到之后发出一阵阴险的笑声,然后坐回到座位上看向这边。
“你们要知道,你们已经变得十分特殊了。如果从小就想着获得这种魔法的人现在会怎么做?马上就会潜入各家的屋子里化身都市暗影,而不是在这里傻傻地听命于人。不过,哼,现在你们根本做不到控制自己的魔法,不知道它有多么有用。所以第二节课就是叫什么,对,‘社会实践’课。”
“我的意思是说这种事情我自己去做就行了,如果有什么要教给她的话就请跳过这个。”
“有些事情不是我就能教会的,如果连这种最基本的,在老师的帮助下都完不成学业,那将来只会自讨苦吃。”
“你为什么要帮我们这么多?”
两人都对这个莫名有责任心的人感到有些奇怪。男子亮起了手中的火焰,比铁水更加炙热的颜色从他的手心中滴落下来。
“因为我知悉你的一切,可以造就你,控制你,摧毁你。但是这样对我没有好处,我只需要得到我想要的东西。幸运的是,我们的利益并没有冲突,所以我可以全心全意地帮助你,就是这么简单的道理。”
面前这个男子突然有些邪恶的发言,两人都不寒而栗。
“那我……能不能把这能力还给您,我不太想做这种事情。”
“为什么不呢?你似乎是第一个这么想的。”
“因为,这太可怕了。”
“可是,只要完成这项契约之后,这个魔法就属于你了,可以说就有了继续学习其它魔法的资格。而且怎么把魔法从人的身上抹除掉,我目前只有一种办法——让它去死。”
“不要,求求你……”
乔可害怕地往勇作的身后缩去,勇作狠狠地盯着面前的这个阴暗的男子,但是这个人的声音早已没有了之前那种神秘和阴险。
“为什么不相信我们呢?只是因为我们地位低贱,住在这样的地方看起来就像邪恶的术士?值得我们出手的事情并不多,我们也会在这项契约起效期间保证你们的安全。完成契约之后我们就和你们没有了瓜葛,那为什么不愿意这样做呢?”
“这种事情的难度太大了……”
“哼,目光短浅,你们难道不知道能够在别人面前隐身是一个多么厉害的能力吗?而且,你们不可能只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对吗?这可是又一个会影响你的未来命运的‘考试’啊,毕业生。刚才我是吓你们的,那么,如果我抽走了你们的魔力,你们回去之后准备做什么呢?”
这番与之前的语气截然不同的话让他们有些动摇。一副隐藏了自己身形的衣服下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人,他经历了什么,并不需要别人去为他担心,也不希望有人为他关心。在这样一个角落里,他们却如鱼得水。
“记住我教你们调动自己魔力的方法,这种就像体力一样能恢复的。不过用的时候只要记住一点——权衡代价。”
没等两人反应过来,脚底隐藏起来的魔法阵就发出了紫色的光,男子用手杖蹬了一下地面之后就感觉一瞬间像是坐在过山车上从百米高空飞下,眼前的景象就变成了后巷的阴暗与商业街的华丽灯光。
啊,还有好多问题没问呢,这样真的不要紧吗?乔可惴惴不安地回头看向木门,却没有了再一次推开的勇气。这时门上仿佛有一个话筒在发出声音。
“多加练习,等有了安排我会联系到你们的。当然,在此之前你们可以自己‘练习’一下。”
说完最后一句话之后,一切归于安静,后巷里一个路人也没有,而热闹的商业街上的人也不会注意到这里。正在这时后巷里有一个中年妇女从不远处的地方带着小孩出来玩,看起来只是在家门口逗逗小孩而已,家门并没有关上。看到这个情况,乔可低头看了自己的右手一眼,心里起了一阵一阵鸡皮疙瘩。
“快走吧勇作,回去可能很晚了。”
她马上拉起同样低头思考的勇作的手离开了阴暗的后巷,回到光芒四射的商业街上,这才稍微安下心来,却突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而心悸。
在电车上乔可盯着自己的手,回想着神秘男子说的方法。感觉太笼统了,听不出个所以然来,这样真的能行吗?她想着上课时候体育老师教的调整呼吸的方法,还有一些不知道有没有用的提升注意力的小动作。“要能够控制自己的身体,每一块肌肉每一次换气呼吸,让它以你想要的方式去运动。”这句是以前在舞蹈班听老师说过的要诀,但是……
她做着和刚才被要求展示时做着的同样事情,勇作坐在旁边也默默地看着,安静的晚间车厢里并不会有人注意这个盯着自己的手和手臂的女孩。
有些温暖的空气随着呼吸涌入了体内,接着换出更加温暖的空气,意识随着空气下沉。乔可感觉到身体似乎有了些改变,一种像是轻微充血的感觉开始从身体里,可能是肺,可能是心脏,可能是大脑,也可能是四肢的地方浮动起来,一种能够感受到形体的东西随着血管和身体朝着自己注意力集中的手在涌动着。
大脑中仿佛垫上了一层布,意识和状态感觉和之前坐在车上无所事事的感觉有了不一样的情况。她眼中似乎出现了光,不是那种失明和炫目的光,而是看见了像是灰尘一样飘在空中,十分稀薄,十分弥散的光点。
勇作轻声吸了一口气,乔可也目视着自己的左手渐渐地消失到手肘处。突然从旁边传来一道响声,车厢上的目光都朝那边看去,原来只是一个人昏昏欲睡地把文件袋弄掉在了地上而已。不过这时的乔可已经害怕地惊出一身冷汗,右手已经急忙地背到了背后去。
明明其他人都看不见。
两人回到了社区,再次看到了那个“垃圾”。天色已经黑下来了,可是他看起来没有像之前一样早早离开的样子。走过他的面前时,“垃圾”突然停顿了两拍,然后又继续地弹奏起来。
“不早点回去会被社区举报的哦。”
他点点头继续眯着眼弹着琴,两人也没有继续打理这位游荡乐手。两人盘算着剩下不多的钱,点了份外卖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勇作,你在吗?”当乔可拿着外卖敲门走进勇作的房间的时候没有看见他的身影。当继续往前走的时候她忽然从全身镜里瞄见了一个奇怪的身影,而在她的眼中是一个人的上半身到脖子的部位的样子。从镜子里看,他正笑眯眯地躲在床后看向门口的这边,脸上浮现出恶作剧般的笑容。
“看来是出去了啊。那就拿去喂‘努努’吧。”乔可假装准备出门去投喂社区里的那只流浪猫,不过勇作似乎先玩不下去了轻轻地踮起脚走了过来。她侧脸瞄着后面镜子里的两人,突然转身向勇作跑来的方向推手出去,正好打中了他的肚子。突然相向而来的力让他有些疼得向下扶住床在旁边捂着肚子吸着气。
“啊,抱歉抱歉,没事吧勇作?”
“诶哟……你是怎么知道我在那里的?”
“你没穿衣服就想吓我,耍流氓啊?”
“没什么,就是想给你一个大~大的拥抱,顺便展示一下自己练习的成果。”
“呵,说的倒挺老实。”乔可摆出一副轻蔑的眼神,勇作则只是结果她手上的饭盒之后坐在桌旁吃着。
“你在看什么呢?”
乔可刚准备凑到勇作的老电脑旁看看他在做什么,可是有一次不小心见到他在看一些“刺激”的东西之后便保证再也不这么做了。想到这她马上准备闪开,可是勇作却招手示意她过来。
“我们到时候要去的地方应该就是这里了吧?”乔可双手搭在坐在游戏椅上的勇作肩上,有些异常光带的电脑屏幕里是一座长满树的矮山,这和之前神秘男子展示给自己看的那种感觉十分不像。
“嗯……可是这看不出什么东西啊,有其他的图片吗?”
“有,不过都是一些远景图网上也搜不到这个地方。这张照片是大概一个小时前发到我邮箱里的东西。”
“诶,真的很奇妙啊。我们会不会搅进了什么事情里面?”
面对乔可一直以来的谨慎和多虑,勇作这次只是点点头,没有去安慰她和顺着她的想法去想。
“如果照那个人说的,事情办完之后就还我们自由,那应该就不用那么担心吧。”
“说是这么说……可是如果我们能得很多钱的话,就不用再做这种危险的事情了吧。”.
勇作听完乔可说的话之后轻轻叹了一口气。
“我怎么知道呢,那个人看起来不在意那些钱的样子,也许并不是那么多就是了。接下来我们应该还是得解决自己的事情啊。我倒还希望和那个人有些关系啊,这样应该就有他说的那种‘契约’可以接了。”
“不是,勇作,你真的想去做那种事情吗?”乔可有点担心地低头靠在勇作的肩上,看见了他有些伤感和坚定的眼神。
“我是这么想的,你……如果愿意的话。不过我还是不希望你去试着做这种事情。”
“不是说不行……只是那个人给我感觉有些害怕。”
“所以我觉得我自己一个人去做就行了。”
“可是啊,你一个人能承担多少呢?我刚才在房间里想了想,感觉这种也许就是找一个稳定的工作的机会吧,就像在大学的专业里专精了这门的学业一样。不过我想,过几天我们要不要再去那个地方看看。”
“哪个地方?”
“就是那个体育场啊,小时候我还在那里和爸爸打过球的。我看了一下面试的一些东西,我们这样应该是有‘战略价值’这种东西的,甚至可以去试着报一下特种作战的身份。”
“嗯,是吗?感觉这也不错的样子,还是联邦的直属工作单位啊。”
勇作抬起头,从他的眼神中乔可又看见了一个收获了意外之喜的男孩的身影。
“这是什么?”乔可注意到了桌上的一张传单,把它拿了起来。
“早上店长给我们看的那个东西,我应该是不小心收了起来的样子。不过感觉我们还没到那种地步吧。”
“说的也是呢。”
“你说,有没有感觉有些不真实。”乔可把手伸出被窝,在黑暗中观察着,不知道是不是外面路灯的灯光穿过了窗帘,在黑暗中自己的手感觉有一些不同。
“嗯,你说怎么了?”勇作侧过身来看向旁边乔可的侧脸。
“这就是魔法吗?感觉拥有了之后我也没有变得奇怪的感觉。”
“是吗,原来是这个,不是自己都觉得自己是普通人吗?那只要不用魔法不就是和普通人一模一样了嘛。”
乔可听了之后感觉勇作说的话有些弦外之音的意思,在被窝里掐了一下勇作的大腿。
“我有些害怕……”她低语呢喃道,勇作没有听清她说的话。
“嗯,什么?”
“嘛,怎么样都好了。今天累了,我先睡了。”
这两个人的能力是这样啊。因为没有面具而苦恼的男子将冰冷的火焰悬在桌上,记录着自己在实验的过程中所发生的事情和有关两人状态的记录。和之前的许多例子都有着雷同的地方,不过这是一种好事,如果一件可能是偶发性事件的发生次数超过一定的阈值,那么就有可能是一个常态性的规律了。
可是他还是没能在前人走过的路上再踏出一大步,同时被摧残的身体开始让他疼痒难耐,只能用魔力暂时地压制下自己的感觉。同时他把手搭在转盘电话上,拨通了一个人的电话。
“我的面具还没有做好吗?”即使对方从身份上来说应该算是自己的上级,不过他的声音几乎永远都定格在了这个状态。
“最近帮着上司工作四处跑着,店里面生意也忙着,过几天还要去看望家里人。如果等不那么在意的话我就帮您挑一个面具就行了。”
“说了多少次了,我只要定做的那个。”
“唉,行吧,不过要等我找到能够‘变形’的魔法材料才行。”
“尽快吧。还有,你的任务我已经交出去了。”
电话那头传来的是一阵沉默,需要面具的男子意识到对方提到过的一些危险事项,立刻在自己的周围布上影响观测的空间魔法框架来。
“抱歉,不过应该没有人注意到。”
“最好是这样。”对方明显看起来因为男子的大意而不悦。“那怎么样安排的?”
“两个会隐身的小羊,到时候我会带着他们完成这份契约的。”
“隐身啊,和我有点像的样子。所以你在意那两个人吗?”
“没什么兴趣,资历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不过也许这种也就是他们获得能力的原因的样子。”
“随便了,我之后会发一些自己搜集的资料给你准备的那两个人那边,这件事情不要急。我争取在我离开这里之前搞定,不要再拖了,你也不想亲自上场对吧。”
男子轻声“嗯”了一声,电话就挂断了。桌里还有一些别的契约,他又准备化身‘星探’去到外面寻找有意愿的人了。各种各样的契约,只要有人来基本就能有收获,最近这样的人变得多起来了,他突然开始担心起自己的工作会不会有一天也被抢走了。
看着男子点起火光朝着后巷深处走去,潜伏在旁边房屋楼顶的铃也解除警备模式收起了匕首。
呵呵呵呵,看起来追猎了这么久的魔力源,终于有了一些收获的样子。上一次她来这里修理自己的东西时就发现有着一些在暗处不可告人的秘密。事情看起来很多啊,我也加入进去一个吧。
她伸手敏捷地朝后方斜向上抬升的房顶瞬步移动离开这里,到了最高点的从一个旧塔吊的顶上,摘下自己的帽子向下方轻轻甩去,之后贴着边缘也向下轻轻一跃。在离开平台的那一刻从刀带里取出一支匕首握在左手上,朝着边缘处切进金属的塔吊支架里,在重力的作用下向下坠落着。匕首毫无阻碍地切割进金属里面,随着高速下降的速度发出金属摩擦的响声和过热时出现的暗红色。
在远处的人眼里,这就像是烟火从空中凋零消散下来的样子。铃十分享受这种刺激和极限,让她血脉喷张的感觉,没有人的鲜血作为冷却武器的道具,她便往地上一投,插进石缝间听见“呲呲”的声音之后马上就拔出来收回兜里。
她朝着自己的废铁花园大步地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