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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斯特拉玛战纪全文阅读

作者:莱昂狮子     维斯特拉玛战纪txt下载     维斯特拉玛战纪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二一:漫漫长路(其六)

    10月2日栞奈E-42

    “快闪开!”就在我们准备午餐的时候,森林中又出现了那些恐怖的生物,一阵微弱的地震感之后迅捷而灵活地从各个树林的暗处冲出。我们现在正放弃装备逃离宽阔的路面,由我和两个还能战斗的奇诺掩护着其他人往丛林中慢慢移动,地面上已经倒下了许多这种像螳螂一样的。这片地方对我魔法的阻碍变得更加强大,撑起的护罩在几次冲击之后就破碎了,而我又害怕火焰会点燃这片树林,所以只能靠纯粹的武斗术进行搏斗。

    “低头!”我们纷纷低下头来,一声枪响从后面传来,我感到有什么东西“咻”的一声从我的头上擦过,在我的背后突然出现的怪物应声倒地,蓝色的血迹洒在了旁边的树上。

    “还有吗?”我们屏气噤声,过了几秒钟之后也没有动静,帕莎这时小声地问道,可就是这一点声音又让它们发现了我们。路对面和我们身后的这片树林中又传出了窸窸窣窣的声音。E-42骑上“木马”冲到了路上吸引敌人的注意,我和HN-206站在众人的前后两侧警戒突然发生的袭击。马上从近处传来了高速掠过灌木丛的声音,一柄尖刀直直地奔着HN-206而去,他专心地看向远离路面的右侧,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左侧的来敌。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D-288强撑病躯跳到了她的左侧,用机械手臂接下了这一次突刺,对方的尖刀直接深深地从正面插进了机械装置的内侧,而他手上装着的那把宽刃也插进了那个生物细长手臂的末端,手上的机械装置在很勉强地运作着,发出齿轮的卡壳和摩擦声,血液和机油以及零件碎落了一地。

    仿佛要将它的手臂切下来似的,D-288使劲地将右手向下扯,甚至想要用左手也搭上一把力,可是这样只会让脸上露出了疼痛难耐的表情。生物也发出微弱的嘶吼,蓝色和混着黑红色的血液从手臂末端的肩膀处不断甩出,带着仿佛被污染和腐朽的机器那样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拼命地想把被卡住的手扯出来。

    螳螂的手臂上带着的倒刺让它无法从复杂的机械装置中脱身,只能不断地扯下更多的细碎的零件。我害怕这时会有其他的威胁,但看到这个情况之后直接冲了上去,抓住像是它的脖子一样的部位。它的头这时转了过来,我仿佛从它那通红的双眼中看到一种人类才会有的惊恐表情,毫不犹豫地一拳将它打飞撞到树上,然后将它残留在D-288机械手里的的手臂截断,放下让D-288自己去处理。

    又在暗处出现了几个敌人,但是它们似乎被路上的E-42吸引了动静,直接从我们的身边无视一般跑了过去。HN-206抓准时机一摆手用猎枪将一个生物打倒在地,然后用尽量小的动静顶在它的头上开了一枪。

    有四只生物正在朝着E-42和“木马”冲刺,她临危不乱地先在空中击毙了一只,尸体撞在了“木马”的肚子上,又侧身躲过了其中一个的冲刺,让它的利刃扎进了身后的树上,被HN-206一枪收掉。接着又利用之前对付群狼的方式迂回着,我们看准时机处理掉了剩下两只,这样下来终于恢复了宁静。路面上和周围早已经是一片狼藉。

    “这下是真的不会再冒出来了吧。”蕾惴惴不安地说道,我们也没有立刻放下警惕,在确认了没有继续发生什么之后,这才安心地把刚才丢下散落的行李给重新背上。

    “这些怪物真的是吓人啊。”贝妮盯着地上正在继续流出亮蓝色血液的尸体说道,很不满地踩了一脚,结果它的身体就直接碎裂开来,把她吓得躲到了我的身后。我们也不想再往地上看一眼,E-42擦去“木马”肚子上的血液,然后检查了一下D-288手上的情况。

    “看起来转换器被弄坏了,只能先维持这个状态了。你看起来很痛苦的样子,可是我们现在没什么办法,坚持,坚持……。”

    他的脸色比之前还要差,疲软的左手捂着心脏的位置。我也没法好心地再给他做一次检查,因为魔法施展不开来。只能继续往前走了啊,尽快到达营地吧。没有发现有溪流和水源的样子,HN-206便和E-42在路两边的森林中扩大搜索范围,就在她们的帮助下我们找到了一处泉眼,就在那里取了水之后简单地处理了一下温饱问题。

    “看啊,这里有动物的脚印。”贝妮在脚下的有点泥泞的地面上发现了动物的痕迹,为即将可能发现的村落感到激动。大家纷纷低头确认了一下,像是那种动物的足迹,还有两道车辙。

    “会不会是这个家伙的?”E-42指了一下正在骑着的“木马”,它似乎以为是在表扬它,很得意地微微张嘴做出得意的表情。

    “不是不是,确实是比较新的痕迹。看啊,那边不是有烟冒起来吗?”珂赛特指向我们前方的方向,从路边的矮树后方可以看到有几缕升空的炊烟,看起来就在不远的地方。

    “那我们还是最好不要去打扰他们吧,如果能绕开的话最好。”E-42扯了扯头上的帽子说道,这让我们有点不解。“你们想啊,我们现在还是很特殊的身份,如果在我们解释自己的情况之前就被他们给先发制人了怎么办?”

    “不不不,他们应该不会那么粗暴的,而且在这种地方的应该是原住民吧,就像那些人一样。”

    “这个地方原来是帝国的,北部的区域也是主要的居住地。虽然他们现在没法深入管理,但是以前的那种影响程度肯定还是在的,也许他们中有狂热的追随者也说不定。我这是为了你们的安全着想。”

    “这也太敏感了吧。”帕莎听到那些话之后有点不太乐意的样子,“我觉得不要在没见到之前就去自己带着偏见去推测啊。”

    “难道会比被那些恶魔抓住还糟糕?”贝妮也应和道。

    E-42有点惭愧地低下头,但是他那种性格还是让她并没有接受这种观点。

    “而且我们也不太知道怎么去到我们那边的营地,还是和住在这里的人问一下路吧。”我稍微提了一下意见,这一点大家也点头赞同,树林中总会分岔出无数条看起来能够走的路,人为铺成的也好,只是人走多了而踩出的路也好,不管哪一条都像是能够引导到目的地去的样子。我们选择也是朝着东北的方向,只要能走那就走上去,现在这个地方我们也不知道在哪。

    “那就去吧。”她什么也没有表示,只是看起来很不乐意的样子。

    在村落的入口,我们看到了两位与这个环境格格不入的男女,他们衣着清新脱俗,正在路旁将身上的行囊取下。女子端坐于魔力烟雾汇聚成的白玉凳上,男子倚树而立,各自手中一缕白烟飘过,变出了各自乐器。轻拨几下上弦,古筝发出了灵动的声音,即使距离稍远还是在我们的脑中激起一阵的涟漪,男子似乎等待着什么,只是原地眯着眼像是在偷偷休息一样,只是稍微为节奏润色而轻弹几下。

    女子开始演奏起慢节奏的乐曲,这是一首帝国的古典乐曲,讲述了山水之间两位地位不同的知音相见恨晚,却因为宿命而无法再见的生者作的一首曲目。我们从他们的身边经过,在村庄的路牌旁也驻足谛听,一种无以言表的感情随着乐曲渐入主旋律部分而从我们的心底流露出来。

    村民们陆陆续续地凑了过来,有的人已经认出来了,这两位是乐仙中的两位。我们对这些比较小的神明不是完全了解,毕竟天上的神诸如繁星,而且没有想到会在人间这样的地方遇到。不过大多数的村民和我们一样,似乎也没有意识到这是帝国所供奉着的神明中的一位,只是在农活之余扛着锄头和工具稍微休息一下,稍微听了一会之后就继续劳作去了。

    渐入佳境,乐曲的悲情部分开始展开,急促而迅速转下的乐声如同死亡的迫近一般令人感到压抑与难过,最后舒缓而释然的旋律在琵琶断续的短音中结束了,生者最后也逃不过命运的安排,他们会在黄泉之下相会。

    演奏完毕,两位神明慢慢抬起头来,看向我们正在欣赏乐曲的人,露出了微笑。一些村民从家里拿出一些表示对神明的崇敬的贡品向他们奉上,他们得到了神明满意的点头,贡品在两人的手中化成了魔力,从指尖返回了体内。这样之后,他们也满意地离开了,因为所有人都明白,不宜打扰神明的行动。但是我们并没有就此离开,而是带着一种寻求帮助的想法和目光看向他们,希望他们能够帮助我们脱离现在的窘境。他们似乎也注意到了我们还没有就此离开,似乎在等待着我们上前来。

    这时一个穿着和男子一样的追随者——不对,应该是继任者——从旁边走了出来,手上拿着像是传教的资料的书本,有点失望地走了回来,不过当注意到我们在他的受追随者旁边时突然脸色一黑,马上就跑了过来,用魔法流将要说的话传达到了他们的耳中,然后他做出一副戒备的状态,手中出现了纤细到如同刀片能够将人切割开的几缕弦。不过男子制止了他的继任者的举动,清了清嗓子。

    “我好像见过你们,你们是最近被放逐的人吧?”男子并不在意我们是帝国名单上的人,不过他这句话让我们感到一阵担忧。我们因为能够回去为自己辩解而走了这么长的路,不过如果是“放逐”的话,那我们就已经不是帝国的公民了,这是帝国最严重的刑,因为从那里脱离会带来一种如同骨肉分离的痛。

    “是,但是我们其实什么都没有做,只是被那些联邦的人俘虏了一段时间,我们准备回去和神殿和审判长解释。”帕莎急忙解释道,她是我们中与帝国联系最紧密的人,也是有潜力成为继任者的人,即使她看起来有所顾虑,但是我们都希望她这样有才华能力的人不要因为这种令人难过的情况而就此失去前途。

    “你们的情况我们了解了,不过我们有着共同的约定——不要介入人间的俗世之中,但是幸运的是,我们中有人也在关注着你们,只可惜我们的帮助十分有限,不管是真是假,也只能如此了。”

    “我们只是想暂时离开神界,在人间回顾一下我们的过往。不过这件事情你可以和我的助手说一下,不过看起来他似乎很有敌意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

    男子无声地走开,让我们和那个正收起武器的继任者面对面。

    “你们的经历,我不管是真是假,但都玷污了我们的帝国的名声,不是吗?”他的那种怒意并没有因为停止使用武力而消除。

    “是这样……很严重吗?”

    “我不知道那些神殿议员是怎么说的,但是我知道,帝国不应该和联邦同流合污,如果被别人误解为我们是一丘之貉,那我们的传教就会面对更大的阻力。难道你想看着我们的国家衰退吗?”

    “我们真的什么都没有做,那种玷污我们国家的事情我们都没有干过。”珂赛特辩解时都快哭了出来,不过即使这样也没有能够为自己争取到什么。

    “唉,其实我也倾向于相信你们的。但是你也明白吧,在那边待过的人,不管怎么说都会沾染上恶魔的意志,这一些问题在他们眼中会严重到造成灭顶之灾。以前就有很多腐化或者可能腐化了的追随者,如果不是将他们用这种安全的‘放逐’手段去解决的话,我们伟大而理想的国家可能早已灭亡。”

    “意思是说我们的存在会让国家灭亡吗?这不太现实吧……”

    “事情会逐步发展的,也许有人看到了你们回去之后的未来。而且,我就拿我以前在内安国区里的见闻和你们说一说吧:在编纂历史的人总结的资料中,发现如果有人有了那种违背律令的行为,那么他们就很有可能变成山林里捣乱和害人的妖怪,所有人都会在意这一点。”

    “为什么?”

    “不知道……”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低头又叹了一口气。“不过正如我的主师所说,有神明敢于冒大不韪来关心你们,你们的身上应该有一些我这个学徒没法感受到的力量吧。我也不是神殿里的议员,而且也不会在帝国出现直接回到神界去,我的主师他们是用自己的法力偷偷下凡来的,希望你们也不要多谈。”

    “就是说,我们要回到帝国去是一件很难的事情了吗?”

    “你们应该明白的,虽然我印象中有不少反对判决的声音,但是毕竟事不关己,而且在这种高压的环境下,即使是选择有的时候也不应该捅破那层薄薄的纸。你们应该是要去这里东北边的地方去找我们的人吧。”我们点了点头。“那只能祝你们好运了,这条路就是帝国主建的,不过这里似乎出了很大的事情,让他们都不会进入内地了。”

    他的这些话提醒了我,我马上牵着小敏的手走上前来,他们注意到了那个面色有点难看,精神不太振作的小女孩,有点为之动容。“你们,有没有办法救一下她呢?”

    “唉,可怜的母亲和女儿。”女子走了过来,抚摸了一下小敏的脸,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一样松开了手。

    “她的体内有一种魔力被激发了出来,扰乱了她的精神。我见过类似的人,那些没有魔法的潜能却想要突破自己的人。”她也没法指明是什么原因,但是根据自己的经验推测了一下。

    “她头上长着的角,这是魔族的标志。”男子端详着小敏头上的状态,面色凝重地说道。

    我听到这句话之后立刻辩解道:“她出生的时候是没有的,只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就长出了角。”

    他们听到之后没有表示什么。“这种样子一定和恶魔有什么联系,比如被恶魔附身,夺舍之类的事情。我也没有这方面的知识,不过我知道我们神界的医神正在东北面的地方帮着帝国治疗一些得了奇怪的病的人,你们到那边之后最后去问一问。”我点点头,看起来这一路下来是值得的。

    “但是不是说神不会去干涉人间的事情的吗?”蕾似乎对这个前后有点矛盾的语句感到不解。

    “他可不是普通的神。”似乎不愿意透露太多的样子,女子示意其他两人三缄其口。继任者背上了行囊,两神也收起了乐器,看起来魔法的力量能让他们什么都不用准备。

    “你们为什么能自由使用魔法,这里似乎被一种破坏魔力的空气给污染了。”在他们准备离开这里走上我们之前的路时,贝妮好奇地问道。

    “虽然听说过这里的事情,但是我们确实没有感觉到有什么影响。”

    “毕竟我们是神嘛,虽然不是那种显赫的。”男子爽朗地说道。

    他们并没有道别,而是如同仙人离开时那样毫无牵挂。

    “哦,你们怎么在这里啊?”我们这时发现那几个奇诺不知道跑到哪去了,只有“木马”被拴在路牌上,四处张望了一下发现他们在村落的一间房屋旁边无所事事地坐着。我们走过围着马匹和牛羊的畜栏,走到了他们的面前,发现那里也有几匹和“木马”那样只有头上长着几缕毛丛,没有眼睛和鼻子的动物正圈养在畜栏里。E-42好奇地看向它们,不过它们似乎并没有理她,扭扭头把伸过来的手甩开之后就去中间躺下休息了。村民们似乎没有想理我们这些人的意思,有的人只是在远远地看着我们。

    “啊……”我问道。“看起来你们不太喜欢那些神界的神明的样子。”

    “只是我不太喜欢而已,他们两个只是跟过来的。”我看向D-288和HN-206,他们都不太喜欢说话的样子,只是喜欢用看不出内容的表情回视我们。

    “为什么呢?”

    “没有,就是一种感觉反胃的感觉,让我一刻也不想在那边待一会。但是音乐确实很不错,虽然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她在这一方面异常地耿直,在我们面前直接就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对于这种不敬神的行为我们应该会很生气,但是现在面临那么大的负担也无力去做这种多余的事情。

    “虽然不是你的神,但是还是稍微尊重一下别人吧。”帕莎稍微表示了一下自己的意见,E-42也不想反驳,反而是有点失落地叹了口气,那种话从嘴边咽了回去。

    “好,我尽量。”她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这么一句就起身走去牵自己的“木马”了,我们心中都有一种疑问,为什么她的表现看起来不太像一个正常的人,是在路上的哪个时候影响刺激到她了吗?

    路已经知道了,就不需要继续进这个村里面了,而且看起来他们似乎不太欢迎我们的样子,刚才能够听到好像有人说“见过我们”的嘀咕声,远远地看着我们,就连我们离开那里之后回头时也能远远看到有人影在村口望向这边。看到的人会感觉到背后一阵凉意,罪恶了烙印在我们的身上越刻越深。

    前面似乎有一个用各种东西凑起来的哨塔,我们稍微提起了一点警惕,那里可能是联邦或者帝国的驻军,也可能是另一个村落。我们越走越近,这时突然从空中坠落下一把长柄的东西,径直插进走在队伍最前面的珂赛特的面前,几乎可以说是脚趾前不到一分米处,她仿佛心脏骤停一般坐倒在了地上,双眼恐惧而紧张地颤动着。那是一柄铁质的三叉戟,长柄被涂成了紫色,仿佛是来自地狱的恶魔的武器。

    “哈哈哈,被吓到了吗?”一声带着尖锐而刺耳的笑声从旁边的灌木丛传来,路两边跳出来两个紫色皮肤的人,两人的背后都背着一把步枪,其中一个人手上没有拿着武器,看起来就是他搞的鬼。我立刻戒备起来,做出准备战斗的姿态,但是他似乎毫不在意我们地走上前来,其他人急忙避开,而奇诺们则无动于衷。他把那根武器从地上拔了出来背在肩上。“别那么正经,又没有伤到你们,只是我有点无聊了而已。”

    “美女,美女啊,还有这么多……”旁边那个看起来十分傻憨的人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我们,仿佛很久都没有吃东西的狮子看见猎物一样,让我们感到比面前这个拿我们寻开心的人更加厌恶。

    “不过可惜都是坏女人啊。”

    “你们想做什么?”贝妮十分恼火地说道,晃动着手中没有子弹的枪。“我现在把你们打死应该不会有人知道吧?”

    “你自然可以如此,只不过你比我们先掏出了枪,可是这后果可不是你们能想到和承受的。这边一大片是两边停火缓冲带,现在正在等着谈判专家的到来——啊,已经来了。”他摸了摸脖子后的传感器说道,眼中闪过一丝蓝光,然后让那头“猪”从哨塔上拿下一个盒子,走到奇诺的面前,有点疑惑地看向他们几个。

    “额……哪位是E……42?”他从我们的身边经过。骑在马上的E-42招了招手,接过他递上来的箱子打开来看,是一颗用氮气填充管装起来的胶囊。

    “这是什么?”她拿起这个东西在阳光下观察了一会。

    “我们联邦预备和帝国谈判的专家在石油之国的返航过程中失事丧命了,所以群体会议决定临时把前去预告消息的你作为我们的代表。”他的遣词有一点的水准,似乎不是一个庸俗玩乐的恶魔。

    “我?可是我不懂这方面的东西啊,道理还是会说一点的。把这样重要的任务交给我这样的人……”E-42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有点兴奋,但是很快意识到自己不堪此任而急忙推辞。

    “所以我们的基地紧急从祖国运来了这种储藏着大量知识的药物,只要服用之后就能在下次睡眠之前获得来自实验室为这个东西注入的知识库,不过产生反映的效果因人的知识水平而异,但是通过观察考虑到您是一位学者,所以便让您作为这个重要的事情的管理者。”

    E-42点了点头,有点犹豫地收下了这个箱子。

    “吃了这个……会变成你们这样吗?我还没准备好……”

    “不不不,这是特别制品,对身体没有影响,不过可能在失效后可能有一点头疼之类的小副作用。”

    我们等待着他们交接完毕。之后D-288慢慢走了上去,看了一眼路边堆放着的修理装置,低声说道:“你知道这个东西怎么修吗?”那个人看起来满足了他的期待,他扶起手臂观察之后示意另一个恶魔过来。带着一些工具,他对着手臂进行了一番操作之后把中间镂空了一部分,一些破烂的零件从中间掉了下来。

    “这些零件已经破坏和变形了,我给你拆掉了。现在你坏掉的武器转盘已经拆掉了,应该不会影响这只手上的动作。我的手上没有你这种精密器械的组件,前端只能暂时保持这个状态了。”D-288的表情看起来轻松不少。“老兄你的另一只手看起来也不太好的样子。”他指了指另一只无力耷拉着的手。

    他没说什么,只是低头用我们听不到的声音感谢了那个人之后就回到了队伍中。然后他们为我们补充了一些补给,接着我们离开那里继续向前走着。E-42意识到了什么要求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其他两个奇诺在两边掩护着。

    我们接着经过了几个相似的联邦哨所和原住民村落,却没有见到一个来自帝国的人。那些站岗的人有的是普通的雇佣兵和当地征募民兵,还有很多的不同程度的恶魔使者,见到我们的队伍之后没有刁难我们,只是能够听到一些关于我们的闲言碎语,似乎有人想巴结一下走在最前面的E-42,不过她并不吃这一套。看起来她的身份变得特别了起来,我们能看到她时而沮丧时而窃笑的样子,就连D-288也很在意。

    说到D-288,他的情况以我们可见的恶化着,只是他十分地要强,还是做出一副能够正常活动的样子,可惜逐渐弯下来的背部表示他的体内正在不断地给他压力。在黄昏之前,我们从最后一个岗哨旁边经过,这里更有那种边境哨站的感觉,如同古城门一般的石质建筑耸立在两山之间的路中,有一些零零散散的人从城墙上的大门处进出着,主要是从外面进来。正在站岗的雇佣兵正在粗略地检视着过往的人,我们自然不可避免。

    “走吧,回去吧。”长官的语气中似乎有一些不耐烦,毕竟是联邦的人,而且看起来皮肤是被晒黑的。他的手下有各种各样的人,联邦人/恶魔,帝国人,当地民兵,他们看我们的眼神让我五味杂陈,这种被人注视的感觉却让我感觉到想要立刻逃开,明明以前在舞台上的时候却总是期盼着这种感觉的。

    “啊,是外交官啊,阿勒贡镇和帝国的哨站营地就在前面。”他看着我们一个一个经过,突然想起走在最前面的那几个互相长得很像的人是特别的人物,急忙跑上前去致以敬礼和问候,E-42被这种热情有点愣住了,只好尴尬地作出相同的致意动作之后加快了前进的速度。

    从这里走出去之后就是一片平原,伴随着微小的坡度,在这样适合居住的地方就会有比较大的城镇。很快,当我们沿着脚底铺成的碎石路走上一座坡的时候,逐渐暗下来的天空和远处明亮的灯火映在了我们的眼中,那边应该就是边境长官说的阿勒贡镇了。这个小镇是帝国的维斯特拉玛基地的产物,作为驻军的休息场所和补给站而建立,也吸纳着来自其他地方的人民。

    “要到终点了吗?”珂赛特久违地露出了笑容,我们也在内心中感到一阵的愉快。虽然现在我们的情况十分的复杂,从各方面来看我们的处境都不是很乐观,但是就像是为了一件事情而奋斗了很久,在看到结果之前都会为自己做过的事,走过的路而高兴的。“我们进城去吃海鲜大餐吧。”

    这座城市比起内陆的那些落后的村落显得现代化了许多,路灯沿着蜿蜒的小路和斜坡倾斜地立着,脚下的路变成了联邦那样可以让车辆行驶的路面,在帝国土生土长的她们看到地上画出的黄线和白线还以为是什么动物留下的痕迹。远处的海边有许多的光点正在移动着,静止的光点整齐的悬在空中,看起来沿着海修起了一条公路。如果不是这个城镇看起来保留着帝国的那种古朴的感觉,我都会觉得这里是联邦里的哪个主题公园。

    但是当我们走到城门防御下的时候,突然走出来了很多当地的民兵和帝国的追随者把我们拦在了门外,旁边的人似乎觉得有什么不对也马上快步离开了。

    “放逐者,为什么要回到这里来?”一个信奉心术师的追随者问道。

    “我们是来为我们的行为做解释的。我想知道我们到底犯了什么罪名?”我站了出来,这个时候应该为我们自己的权利去争取一个答复。只见他拿出了一封羊皮纸开始宣读起来:

    “利奥波德·哈泽纳尔,亵渎神明!与联邦相勾结!暴露邪念!使用禁术!伤害同胞!消极怠工!判决为即刻逮捕等待审讯!泰莎·奥克佩托!亵渎神明!暴露邪念!与联邦相勾结!使用禁术!与告示者相勾结!伤害同胞!明野家族!亵渎神明!与联邦相勾结!消极怠工!弗蕾西亚家族!亵渎神明!从事非正当职业!与联邦相勾结!与告示者相勾结!帕莎·萨奈!亵渎神明!擅离职守!助长邪恶!名号‘奇诺’!亵渎神明!与联邦相勾结!代号‘爱丽丝’……”仿佛想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个消息一般,他的声音异常地洪亮甚至破音,旁边聚集起了许多的看刑场一样的人投来关切和疑惑的目光。

    “停一下,为什么我们的罪名是这样子的?”这些罪名都指向着一个群体,而我们每个人的情况都有所不同,就像是臃肿的法律机构处理出来的判决一样令人无法信服。其他人也开始表达自己的抗议之情,不过他身后的侍卫拿出了枪械和防爆武器对准了我们,让我们无法还手,这个时候就连贝妮都准备拿起枪来。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难道我们连为自己申述的权利都没有吗?”贝妮大声地喊道,看向四周的人,他们都在避开她尖锐的目光。

    “这些是审判长的判决,但是据说神殿议会正在为你们的判决做一次会影响到我们的团结的辩论,不过现在已经可以遇见到结果,维持原判!你们要意识到,你们给我们的国家带来了多大的危害?”

    “我,不明白!”这次是蕾的愤怒,“这都是我们的船长利奥波德的错吧?为什么要把那些莫须有的罪名强加到我们的身上?”

    “你们果然忘却了我们的国训了吗?‘一荣俱荣,一耻俱耻。帝国之名不可辱,帝国之名传四方。’不说那个以追随者身份与利奥波德有可疑关系的追随者,你们的家族难道不是接收了一个联邦恶魔?而且还在联邦落了户,与那些恶魔联姻,这对我们的国家形象来说就是一种侮辱。还有,你们这几个‘奇诺’,我们见到了你们为联邦战斗,这是叛国!每个人的所作所为都是在为自己的家族,为自己的国家蒙羞,所以我们要将你们的帝国身份剥夺,这是人民的选择,人民的意志!”他的话似乎得到了很多人的认同,有些人开始微微点头,还能听见鼓掌声。

    “把你妈的臭嘴闭上,我不是奇诺!他不是!她也不是!”E-42似乎憋了很久,用手指着审讯官就是破口大骂。

    “他只是一个没有家庭的可怜人,不是什么恶魔。”我为希诺辩解到,他说过,只能活在面具下。

    “我们都有过调查的,那个人是一群恶魔的领袖,以前还有过犯罪的记录,也参加了这次对我们的战争。”

    “你们对我们的了解那么仔细,难道没有和告示者相勾结?”E-42准备倒打一耙。

    “这是我们伟大的心术师和她的学生的能力,我们的法律也是靠着这样的方式得以执行,但是我们不需要这种能力也能够让我们伟大的帝国得到稳定——需要被用到这种能力的人,是你们。”

    “所以……我们不能说什么吗?”珂赛特有点委屈地说道,为我们再争取着一丝的挽回机会。

    “这已经不是罪行有无的问题了,这是关系到我们的国家的问题。比起你们自己的罪,受到最大伤害的是我们的国家,我们所有人。纯洁,美好这是我们世代争取而来的荣誉,我们不希望在别人的眼里是和那些只会烧杀抢掠的游牧流氓一样的形象,一点关联都不想有。”

    “这些判决除了那两个大人物,其他的人——就是你们——还在二次审议之中,但是我们城邦委员会一致决定是拒绝你们的入境。在他们低下的讨论效率下我作为城主,有权力对这件事情作出决断,其他城主和市长也是一样。”

    他的表情从执法者的那种严厉变成了一种怜悯,嘴唇微微抖动了一下,但是没有发出声音。

    “而且,算是我对你们的一句劝告,离开这里吧,回去吧。他们害怕你们,我也是,我们承受不起这种负担。我无法保证你们回归之后能够得到公平公正的对待,这是我们所有人的可悲之处。”这个追随者的语气突然由强硬变成了诚恳,但是说出的话却一点都没有让我们感到愧疚,也许是因为我没有他说的那种“荣誉感”,我们应该为此而忏悔。他说完之后转身带着一名其他神明的追随者回到了城内,留下几个人看着我们。

    可是,他并没有告诉我们要去哪。

    周围看热闹的人逐渐散去,现在不只是远远地看着我们,他们的嘴边还会挂着我们。

    “等一下啊,我是来代表帝国谈判的,你们却不让我们进城,这算怎么一回事?”E-42的态度变得强硬起来,拉着“木马”的力气有点大了,让它有点喘不过气来。

    “不不不,我们是想回家的,只有他们是来谈判的。”蕾对着那几个将武器对着我们的守卫继续解释道,不过他们似乎并不领情。

    “离开这里,不洁者。”一个羽林之神追随者用枪口比划了一下,然后对着E-42他们说道:“你们的目的地是那边,不要踏足我们的净土。”身后传来了HN-206的猎枪上膛的声音。

    他指向这座城镇之后的那个高耸着,与月亮相接的尖塔,一如中世纪的城堡一般,这种带有时代的味道的建筑就是帝国特有的,那边就是双子城的另一座——卡斯塔利亚城,也是帝国的维斯特拉玛驻地。

    “要说法的话请去那边,我们只是例行公事。”说完这句话,他左右看了看,入夜十分已经没有了进出的行人,他便带着其余的守卫当着我们的面关上了大门。

    E-42轻哼了一口气,带着另外两个不怎么说话的奇诺先沿着环绕着城流过的河流旁的小路走向那边,并没有等我们的行动。珂赛特站在门口失声痛哭起来,蕾环抱着她,表情也十分地凝重。

    “这算什么啊?”贝妮掏出了枪,对着紧闭的铁门抠动着扳机泄气,可惜没有子弹的发射声,不过这是另一种程度上的幸运,不然他们很有可能在守卫的注视下湮灭。最后被帕莎给拉住了,不过贝妮的力气让她们纠缠了一段时间。

    我拉着小敏的手,她还是那样一副什么都不明白的表情,我看到之后又生气又悲哀,想到自己如果能够顶着压力没有就那件事之后离开帝国该多好。和丈夫潘登斯的婚姻也许就是一个错误,帝国与联邦之间的婚姻,怎么想都是一种难以被接受的关系,可是他确实是一个尽职尽责的好丈夫啊,我从来没有因为这件事而后悔过。而我的孩子们,一个已经进入工作了却还没有成家的打算,两个因为疏于照料而脾气古怪,最小的女儿还变成了这样……还有收留的希诺,他也是一个好孩子,如果他没有犯过罪的话……

    “接下来怎么做?”珂赛特擦了擦眼泪问道,身上的那些食物还没有消耗掉,本以为可以在这里得到解脱的。不过想来在路上遇到的第一个预示之后就应该停下来的,可是在那之后我们要去哪呢?

    我记起了那两位神明的指示,这里有一个医神在为帝国做着军医的工作,也许就在那边的哨站基地里面。现在E-42他们往那边去了,我也要去那边,为了小敏。“我想去那边碰碰运气。”我对她们说道,并没有放弃希望。

    她们逐渐从悲痛中缓了过来,也不想漫无目的地在这个地方流浪。或许往西边走,加入一个原住民的村落去安心地等待时间的答案会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不过他们会接受我们吗?还是去联邦生活呢……

    我们稀稀拉拉地沿着这座城市走着,精神降到了最低的点,就连已经减轻许多的行李都变得如重千斤。一路上的期望,希冀都变成了脑海中的幻想与梦,我们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因为和故土的敌人有了关系而在别人的眼里变得肮脏,浑浊。在路上,我看见一个肩扛果篮的农妇从我们的身边经过,也许是因为夜色让她没有看清我们,躲开我们。

    “诶,是旅行者吗?看你们精神不太好的样子,怎么不进城去休息呢?”看起来是一位很友善的村民,她看到我们有点脏的衣服和迷茫的神情认为我们是流浪者或者探险队。我们的步伐为她而停了下来,也停下来准备为我们排忧解难,但是向着一个无辜的路人大吐苦水是一件不合适的事情。而且,我应该就此继续前进,免得将这位善良的人牵连进我们的旋涡之中。

    “你认识我们吗?”我问道,她摇了摇头。“那太好了。”

    我们就这样和她擦肩而过,她看我们的眼神有点不可思议,但还是继续往前走去。

    “好了,她们不在,你和我聊聊天吧。”我看向D-288,然后缓缓把眼闭上。

    我躺在“木马”的背上,看向他身后的星空。即使没有鞍和垫背,“木马”也十分配合地减慢了速度,让我不会被颠下来。

    “就这样把她们抛下了?”他的声音因为伤势而比平时低了一些。

    “我们的任务就是护送她们到这里来,现在已经算完成了。不过你的这个契约,有人付报酬吗?”

    “没有,这只是T队长嘱咐我的……诶,有吗?”他似乎对自己脑子里的东西不太确定的样子。

    “啊,随便了,反正是顺路。”我长叹一口气,从来没有感觉这么累过,“我还是第一次去到这么远的地方,以前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感觉。”

    “什么感觉?”

    “做一件伟大的事情的同时,做一件重要的事情。”我拿起那个盒子,看了看印在上面的铅字:三分钟之内生效。等下准备入场的时候再吃吧。

    “我看过你的那些书,里面的人可以从这个球的那一边一天就到这一边来。每个人都可以,只要有钱。”

    “那不是用双脚走过的——虽然我也不是,不完全是。这只是说一个过程,经历这个过程的人是一种伟大的事情,你不觉得自己徒步走了那么远,很厉害吗?”

    “这么一说,我有点感觉。”

    “那就是啦。”

    “我还是不想那么累,如果有钱的话,我也想直接就从家那边直接飞到这边来。”

    “我也想,不过那个应该飞过来的人看来没机会了。”我说完之后自己就笑出了声,他们两个人有点疑惑地看向我。笑完之后,我感觉更累了,仿佛身上背着应该由“木马”驮着的书包的沉重感。“我们居然会代表一个国家,去和另一个国家做外交活动,太不可思议了。”

    “你来吧,你懂的比较多,我们也不会说话。”当然,这点我心知肚明。

    “可是懂得多和会说话之间有什么关系呢?”我这个问题只是在问我自己。“而且我懂的也不算多。这个,他们给我们的东西。”

    他接过我抛给他的盒子,好奇地看了看。“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不知道有什么用,至少能让我也变得会说话,等下试试就知道了。这可是科学的产物啊。”我难以掩饰自己的赞叹之情,想起了书中那句振奋人心的广告词,“掌握技术,掌握实力”。“不过你也要会说话啊,在外人面前就不敢开口。”

    “我有在努力……咳!”D-288发出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吓得HN-206赶紧上前搀扶,不过他甩甩手示意并不需要帮助。

    “还在恶化吗?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我起身问道。

    “感觉……没那么好。”那就是很差了,他说出这种话的时候说明情况已经十分地糟了,我开始担心他能不能保住那条左手。

    “再坚持一下吧,我听说在这里有一个医神,听名号应该是很厉害的人。”

    “哦,我也听到了,你不是不喜欢那些神仙的吗?还说什么……”我立刻制止他准备挖苦我的话。

    “虽然不喜欢,不过该知道的东西还是要知道的。啊,我们到了。”

    我注意到了一条长长的阴影从我头上逐渐伸出,月光被高高的尖塔遮住洒下了这片阴影,路边的魔法灯笼是熄灭的,而在远端的一处才逐渐亮起。我调整好姿势,看向前方的建筑,那里从上到下都被一种肉眼能够看见的魔法物质包裹着,应该是用来当城防的防御。我们先在被路灯照亮的远端停了下来,然后我打开盒子,小心地从装置中取出了那颗胶囊后没有迟疑地吞咽了下去,用D-288的水壶润了润嗓子。没有那种药物的苦味,而是一种花的清香。

    这种感觉从入口的那一瞬间就直接开始在体内扩散开来,一股麻痹的感觉从头顶处如同冰水一般淋下,让大脑在那一瞬间几乎失去了知觉。感觉有几根如同根系一般的东西缠绕住我的大脑,我的意识在那一瞬间开始模糊,在双眼失去视觉的时候看到D-288和HN-206看着我的那种担忧和意外的神情。

    很快,我瞬间恢复了意识,应该做一些什么来体验一下获得的“能力”。开始用大脑做着一些简单的工作,我想起了很多书上读到过的知识,然后在如同知识库一般的网络元中找到了所对应的原理,然后从那个网格中穿过,又是另一片像是海一样的世界,四周都是数据流组成的墙壁。

    这就是通晓万物的感觉吗?如果现在我有能把这些我想到的东西能记下来的手段,我会想尽一切办法去做的。似乎就是为了防止这样的情况出现,我的记忆被直接地压制了下来,冰冷的感觉从大脑直到身体各部,抑制着我做这些没有目的的想法。

    不对,我的任务是……这时我的脑海中的场景突然消失,记忆逐渐变成了另一种样子,联邦的那种只在书上读到过的繁华映入了我的视觉。这是另一个人的记忆,也许就是他们说的那个谈判专家的大脑中的东西,用什么方式保存了下来,然后进入了我的脑内,试着代替掉我。

    我逐渐了解了自己需要做的事情,谈判的目标之类的事项。而关于我的记忆的那部分逐渐被如同潮水一般的信息流覆盖,直到最后一点陆地的边缘,便是知道最重要的一件事:我只是我,不是别人。

    “停下,通报身份。”魔法守卫示意这些人在离门一段距离的地方停下。

    “秘银联邦的谈判使者。”E-42说道。那个人似乎有点不悦的样子,但还是让书记确认了一下由西北营地发送过来的最新情报,看起来来的人换了一个,大概就是眼前的这几个人。

    “你们长得都一样,我们这里收到消息只是其中的一个人。”

    “难道你们没有见过自己造的魔法人偶吗?我们是一个谈判团队。”面对守卫的多余的提问,E-42表现出强硬和不耐烦的样子。

    魔法之门的迷雾散去,他将这一伙人放进了城,这时D-288注意到后面跟来了另一群人,是之前和他们一起同行的那一些想要离开联邦的魔爪返回帝国的人,不过因为一些她们不知道的情况而被拒绝入境。

    看起来她们也想要进入这个城堡,而且情况十分地急迫。但是这也属于帝国的领土,她们只靠自己是无法和这些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人说清楚的。

    “后面那一些人,我记得是危险人物吧,为什么她们会在这里?”他立刻将护门的魔法之雾重新开启,然后呼唤来了几个魔法精灵开始警戒。

    “她们也是我的团队中的人,请允许随行。”

    “她们?”那个人面色有点难看。这时在城门正面的护墙上出现了几个人的身影,在月光和灯光的照明下,E-42能看出站在簇拥的人中间的那个人的装束,并不是那么华贵,而是没有装饰的纯色罩袍,那么这个人一定不是平凡的人。他的眼中冒着微弱的魔法光芒,和她们这些靠着微弱的魔法支撑活下来的克隆人不一样,那是法力强大的象征。

    “阁下是这里的首长吗?”E-42朝着上方问道,守卫也惊异于大总督的突然出现。

    “按照我们的语言称为‘大总督’,联邦的使者们,请进。为那些蒙羞之人也敞开大门吧。”他抬手一挥,那团正在加强的魔法烟雾又重新消散了。

二二:轴

    10月2日诺艾尔西奈

    “你们知道魔法吗?”诺艾尔用世界语问道,那些乡民点了点头,这就像知道空气中有能让自己呼吸活下来的氧气一样是个常识。

    “那么你们知道怎么控制这些魔法吗?”乡民们摇了摇头,对面前的这一个穿着有点像帝国的人感到奇怪,以为她又要讲一些关于自己的信仰如何如何的事情。不过诺艾尔听到这个回复之后便没有了多大的兴趣,走开来去找到下一个采访者了。

    没有任何收获啊,我有点想回去了。这两天从自己的后花园往东北边走了一点,发现这边居然有很多的人居住着,本来以为他们都对这个地方很了解的,没想到连自己生活在一片破法之息中都不知道。大部分都是旧欢乐城的流民和不知道哪个国家和城邦的人,虽然有的人从外表上看有点像帝国的样子,但是确认了之后才发现只是以前的人传下来的,很多人都没有“信仰”的痕迹。不过至少他们有食物,我就拿联邦币买了一些。

    这个村落也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和情报,我走过河上的小桥离开了这里,继续沿着若有若无的路向前走着。

    不过我发现了一种图鉴和知识里面没有见到的动物,那些农户的畜栏里养殖着一种像是马一样的动物,可是它们没有眼睛和鼻子,只有头顶有几撮毛和身上短短的汗毛蔽体,皮肤的结构和人有一点相似的地方,前肢退化成短肢但是后腿异常强壮,我将它分类为类马和类恐龙的种。这个很有趣,先记下来这些特征和这个地方大概的位置。

    小D看起来有点累的样子,默默地坐在石头上,指挥棒搭在脚下。就先小小休息一下吧,正好太阳暂时被云遮住了,享受一下短暂的凉爽。不过总会在这个时候有事情打扰到我们,一个身影突然从路边的树林中走出来,但是在看到我们之后又马上地钻了回去。

    我以为只是打猎的原住民,不过小D看到之后却反常地先动起了手,直接摆出“解除限速”的指示牌之后就踩在魔法赋形的面包车上向那边冲去,然后跳车一头扎进树干之间。这时我才反应过来好像发生了什么,放下记录的笔后往那边走去,森林中传来了痛苦的呻吟。

    绿发的人偶正骑在一个衣服破旧的人背上,指挥棒如同剑一般插向下握着准备插进那个人的胸腔,“禁止通行”的标志立在那个人面前的地面上,小D的另一只手上也拿着一根指挥棒,正在向着左手上握着的棒下方释放着魔力。“限制载重”的标志被紧紧地定在棒和背部中间,那个人就是被这样的力量给压制了。

    不过显然如果她愿意的话可以完全不等我就结束掉眼前这个人的性命,但是听话的人偶才是好人偶。

    “啊呀,这不是老熟人吗?”我走到那个人的前面看了看他的脸之后认出了他,难怪小D会有如此反应。

    “我和你不熟。”说话的时候有气无力的样子,不过声音对了就差不多了。我试着撩起他脸上的那个符咒,还是紧紧地黏着的,看起来并没有因为饥饿而失去魔力。

    “那我的人偶看起来和你很熟的样子。我们又见面了,那个药的效果怎么样?看起来有效果嘛,你还活着,虽然效用期看起来短了一点。”

    “我是自己找到东西吃的,你的药一点用都没有。放开我,或者把我抓回去,我快被压死了。”他一副渴望解脱的样子,让我有种想要继续看着他无力挣扎的动作。还是克制一下比较好,按照网上的说法,减少一点情绪的波动,以后就不会变丑了。

    “这样吗?反正我对你也没有什么兴趣,你走吧。”我看向小D,用眼神示意她接下来的动作。她的眉毛皱了起来,微微张嘴表示出疑惑的神情,但是还是听话地收回了魔力,从那个人的背上跳了下来。似乎是判断没有威胁,他不紧不慢地在原地拍了拍身前的尘土,明明衣服都已经脏成那样了。

    “别急着走嘛,我还有几个问题呢。”我笑着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找个地方坐一下。

    “啊?是生理上的吗?这种事情我还是比较在行的。”我对黄色笑话接受程度很高的,所以并没有什么反应,小D也听不懂,这下就比较健全了。知道自己肯定跑不过这个人偶,他便靠着树坐了下来,一如那些知道自己命运的囚犯一般。

    “这倒不用了,吸口气就能解决的问题。我想你应该知道魔法的吧,那么这个问题跳过,你知道怎么控制魔法的吗?总督大人?”这句话似乎成功地激怒和羞辱到了他,一副不情愿配合的表现从他一瞬间的偏头和随意摆动的膝盖表现出来。

    “我怎么会知道,我早就没有魔法了。”

    “那你脸上的那个东西,难道不是魔法吗?”我指向他被封印住的脸,不需要双眼就能获得的视觉,也是魔法的一部分。

    “嚇,只是我以前给自己设计的名片罢了。染发伤身,面具不舒服,这个东西可以让人印象深刻,而且你懂的,魔法物件又不是自己提供魔力。”其实我不懂,先记下这句话,然后装出一副了解的样子。

    “所以你能用那个东西控制魔法吗?”我继续追问道。

    “这个?不行,它的魔法是它的,又不是我的。空气中全是魔法,要是我的胃也是魔法物件,那我现在就不会挨饿了。你有吃的吗?”他似乎在等一个时机问出这句话,我点点头,把牛肉粒递了过去。他直接狼吞虎咽起来,把调味粉涂得满嘴都是,然后粗鲁地用袖子擦掉。“如果我被抓了,不会告诉别人你帮过我的。”饱含着感激之情,他起身准备离开,我也想不出有什么好问的了,他只是个没有魔法的逃犯而已。

    看起来有人不太乐意的样子,小D一副冷漠的表情看向我,似乎在责怪我为什么要善待这个罪恶滔天的犯人。我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把脸贴在她的脸上感受那种冷冷的感觉,通过这种方式来安抚她,她需要人类的温暖。

    我喜欢所有事情能够掌控在自己手中的感觉,这当然不是善待,那些牛肉里面可是加了一点东西的,下次找到这个实验体就更简单了。不过即使这样,我也从他的回答之中找到了一些端倪,为我接下来的研究能提供很大的帮助。

    在我向着这个方向跋山涉水的过程中与联邦的军队获得了联系,虽然他们对我这样的泛帝国人的态度因为现在的局势变得不是那么友好,但是当知道我是一个科学家,和我的人偶的厉害之后都对我肃然起敬。

    他们也知道这起战争的导火索现在还在这个岛上,如果将他抓获之后送回帝国,也许会得到不错的赏金,或者送回联邦去当做魔法实验的实验品,现在就需要这么一个不会引起帝国愤怒的人。也有更多的选择,比如在谈判桌上当做一个不大不小的筹码。

    从他们的手上我得到了一点标记粉尘,能够与胃粘膜上的酸发生反应产生轻微的辐射性质,即使在这一片被破法之息覆盖的大地上,也能够通过太空观测镜发现这个标记。真是炙手可热啊,好色的总督先生。

    我继续向着北边穿过丛林,在接近傍晚的时候走到了一条公路上,眼前是一面茫茫的大海,巴尔提克海。

    看起来又回到了维斯特拉玛的北岸,这里的情况与内陆的落后反差太大了。亮起的路灯照在地面上,让我能够看清路面铺平的柏油路,还有不会突然变成魔法消失的路标,让小D试着把它拆下来,但是触电之后让她的好奇心被打消了很多。路上会经过一些车辆,在双向的路上前往另一边,我真想拦下一辆带我到西北边的营地,然后回到现代的生活中。这次的探险已经得到了最大的收获——那种能够与魔法之息反应,带着叫做“维斯”物质的花。

    这片大陆上不只是在那个阴暗处有着这种花丛的生长,在野外的岩石中,在海边的沙滩上,似乎在任何地方都能有这种花的出现。它给人的最大印象就是颜色,那种带有诱惑性的红让人不禁会为它留下视线,但是脆弱的根和简单的结构让它无法长久存活。那些附着在物件上的根也让我感觉疑惑,也许它不需要土壤就能存活下来,可是这些无机物是怎么做到提供苗床这一点我还是有很大的疑惑。

    对了,如果往那边的反方向走,会到哪里呢?路可不是单向的啊。我拦下了一辆小轿车,司机是一位穿着热裤的潮流女性。

    “哟,帝国人,要去阿勒贡?”她关掉车载音响里放着的摇滚说唱,在刻板印象中帝国人不太喜欢这种音乐。

    “对对对,能搭个便车吗?”我知道东北边有一座双子城,不过没想到这条路居然会通向那边,联邦与帝国得到联系居然会在这条路上出现。

    “80欢乐城劵。”她开了个价。呜哇,居然还要收钱,我换算了一下联邦币,然后估计了一下距离。这个价钱还算是合理,不过我想了想,可以省一笔钱。

    “只有联邦币,3000联邦币怎么样?”她有点犹豫,我当然知道这种情况会发生。世界总是在运作中的,汇率也在变化,她的车内还是老的那一套风格,一看就不像是炒股讲外语的这一代人,自然对汇率这种东西就不会那么敏感。这会吃亏的啊,年轻的老古董。“汇率是一比三十六,只是我没有零钱了。多关注关注汇率和股市啊。”

    这个地方可没有信号覆盖,阿勒贡那边应该也没有,就是趁着这个时机占一占小便宜。她似乎被我骗到了,点点头表示接受这个提议。她似乎对我的那个惨白的“皮肤”的人偶表示新奇,不过在帝国人眼里应该是很平常的事情。

    现在放着的是二十年前甚至更早的时候流行过的“红鼻子”乐队的老歌,轻慢的摇滚配合悠扬的萨克斯声,还不错,虽然老了一点,但是终究还是好的。

    “你是帝国还是联邦的人?”我试着搭话顺便刺探一下消息。

    “不,马卡斯的。”不知道是哪个石油之国的城邦吧,我们都用世界语交谈,她的口语中也带着石油之国上的那种没有起伏的唇音。“你是帝国的人?”

    “是啊,我准备回去了,这里可不好受。”

    “还好吧,我在两边跑业务,战争也没有影响到什么,至少路还是通的。”

    想不到继续能搭上什么话,我靠着椅背轻轻吹起口哨来,看向平静的海面和昏黄的路灯。旋律是正在播放着的《无辜》:

    假如我有十宗罪中的八宗,那么剩下两个离我越远越好。

    假如我在牢里能够还清,请不要在之后和我算账……

    流浪的人啊,你们的家在哪?

    远方,没有人的远方。

    “多谢啦。”在经过简单的身份观察和入境提醒过后我们被放进了城内,哇,真是别具特色的一座城市啊。我对着石头基座的魔法萤灯和紧贴着的高高的电力路灯,还有古风味及其充足的城门拍了拍照,还有帝国特色的传统民居,由各种各样的神社演化而来,按照传统像我这样的神使追随者就应该住在这种样子的房子里。但是在这些低矮而显得有点缺乏修缮的建筑背后,有着那种钢筋建成的毫无特色的森林在城市的另一边出现形状。那边是海,再远一点就是极东之地和旧欢乐城以及一些独立城邦。

    本以为要吃帝国的清淡食物当晚餐了,不过意外地发现了快餐店和特色厨屋,走进店之后还发现支持世界货币使用。于是我照着辣度表上比较偏右的推荐点了一份洋葱胡椒通心粉,然后给小D点了份最辣的恶魔椒炒饭,反正她也没有味觉。

    电视里轮播着各个电视台的新闻,现在是新闻档,也是晚餐时间,但是在这家店里似乎并没有几个人,他们也都是闷着头一声不吭地吃着,微微发出嗦面的声音。整座城市给我的感觉也是如此,虽然从格调上来看就像是几种城市风格的融合,不过里面缺少了很多最重要的部分——人。能够看到在路上行驶着的车辆十分有限,夜幕降临之际这里也没有那种灯火阑珊的感觉。

    我和小D也只是低着头品尝着,没有多余的交流。“秘银联邦的移民工作正稳步开展中,作为一种减少城市压力,增加就业机会的政策,有许多的人积极投身其中。”我听到了这个新闻,马上把意识都集中在那个屏幕上。上面是傍晚时分在一个搭满帐篷的海岸边用摄像机拍摄一艘船的影像,还远远地把联邦科尔岛的影子也拍了进去。

    诶?联邦居然有移民地?我读过一些联邦的历史资料,他们的传统让他们对土地毫无概念和兴趣,可是现在居然开始鼓励移民,是去哪呢?答案十分明显,旧欢乐城的军事区是不会需要移民的,那么就只可能是这里,这片叫做维斯特拉玛的大陆。

    我们吃完饭之后,帮小D擦干净嘴边的油渍后回到了石街上。战争已经接近尾声,在这个地方也已经见不到了那种战争来临时的紧迫感,即使是这样的一个位于前线的地方,能够反映出战争的格局的不是残垣断壁和战备动员,只是变少的居民。

    就当做是一种旅游吧,我还是一次来到这样一种地方,没有帝国本土那样的古色古香,而是一种现代与古代的融合。在路边的建筑下能够看到有那种魔法供能的泉眼和灯罩,但是现在都枯竭和熄灭了。

    街上的人也不像是帝国街道上全是那种穿着各式追随者服装的人,在这样的夏夜也会有穿着清凉放浪的人在街边吃着烧烤,还有穿着改修过的西服从工作中返回的人,也有自发组成的卫队在巡逻着,像是车辆和手机这种在帝国并没有流行起来的事物在这里至少能够看到有不少的人在使用着,变成照亮城市的灯光。

    我边走边拍照,闪光灯甚至还激怒了一个一般通过路人。总感觉对于一个帝国的城市来说好像少了一点什么。

    对,是魔法与信仰的痕迹。这里似乎与现代的融合太过于彻底,除了那些服饰和建筑,我甚至没有感觉到帝国城市中存在的那种氛围。如同泉眼和萤灯一样,这里的魔法痕迹也枯竭了,取而代之的是常见的电力装置。

    我当然知道这是什么原因——破法之息笼罩了这里,将那些魔法维持着的光亮扑灭,直到现在还是有人在试着寻找这种原因。我也是。不过在这里得以传播开的科技也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高,交通系统几乎是一片空白,在比较繁华的区域还会传来车与人争吵的喇叭声,至少告诉我这里还是有着生气。

    街道有一家旅游中介所,我从里面拿了一份旅游示意图开始研究起来。城市从南部小小的一圈向着大海的方向延伸,两边斜出开来如同形状双臂一般向着大海敞开着怀抱,在这座阿尔贡城的东南方向紧贴着旧城区的地方就是双子的另一座——卡斯塔利亚城。从西南边的传统建筑群到东北处渐变成现代的都市,在海滨已经建成了几座办公楼,还有海景别墅和酒店正在规划中。

    不过这里会出现旅游中介所也是一件很稀奇的事情,这种东西就像是石油之国的产物一样。那些人说的也是世界语,不过没有各种地方的口音,就像是欢乐城的人一样。

    “能和我说说这里的事情吗?我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感觉有点奇妙。”我这次是真的摆出寻求帮助的态度。服务员微笑着示意我坐在柜台前的转椅上,开始介绍起这里的历史:

    这里以前只有西南部分名叫阿勒贡的城镇,由因为战争离开家乡流落至此的一些人建成,而后极东帝国的先驱者在离那个城镇不远的地方建立了基地,也就是卡斯塔利亚城。帝国对这里的影响并没有多大,因为经过初步的探索这片大陆似乎并没有太大的开发价值,除了进行传教扩张之外只是作为一个中转站使用。

    但是在大约十年前,这里的内陆似乎发生了很大的事情,一种会破坏魔法的物质充满了这片大陆。一开始是在内陆扩散开来,之后那种物质逐渐影响到了这里,需要魔法的城镇在没有生命之树的栽培下无法获得供给,人们也逐渐离开了这里,前往卡斯塔利亚城去暂避风险,或者直接离开了这个大陆。

    这里虽然仍然是由帝国管理着,但是在对外的政策上与其他的帝国国区不一样,需要外面的科技进行补充才能让这个城市运转下去,这座城市的新城也应运而生。因为其中有很多来自联邦和石油之国诸邦国的资本介入,政策上受到了很大的影响,在自治委员会的管理下,允许在尽可能安全和不引起抗议的情况下继续扩建城市和吸引移民。这就有了独此一地的景色,魔法与科技的结晶。

    如果您需要参观帝国的特色建筑群,明天会有游览车带您欣赏西南城区;如果想要享受海滨假日,现在西北部分的海景酒店已经建成,海滩也正常地对外开放,那里是整个大陆最大,设施最齐全的海滨圣地;如果想要去参观卡斯塔利亚的城堡建筑群,得到帝国的通行令之后便允许前往参观。

    不过最近因为战争的原因这里的旅游受到了一些影响。事实上两方都没有在这里爆发过冲突,都是在离这里比较远的海上,而联邦也没有宣布要占领这里,因为我们很多的行业都有联邦人的注资,所以这应该就是这里没有受到影响的原因。除了偶尔海上会飘过来一些东西之外,这里是没有任何担忧的。

    “好的,我的大概知道了,我会考虑的。”这句话在这种时候就是万金油,她也是面露微笑地点点头。大部分都是我知道的,只有一些如同拼图碎片一样的细节需要我去在笔记本上注解一番。

    走出去之后,我继续在街头漫游着,欣赏着这片景色。

    “有趣吗?”我低头问小D,这个词用来形容一个城市是不太恰当的,但是我也想不出另一个更好的词了。她低头想了想,然后点点头,不过那种表情看不出认同我的话的感觉。就这样一直牵着小D的手晃荡着,很快就到了晚上九点左右,一路上都没有留心看过街景,脑袋里都是想着那个新闻里面讲的移民的东西。

    现在什么都还不确定,还是等我去西北的营地去问一问吧。我拿出自已应有的那份严谨,先把这个的思绪抛到脑后,这时已经走到了刚才进来的那个入口,这时街道上已经没有了一个行人,而海那边的楼是这里的只有几个守卫正在向外面的荒野瞭望着。看到我们两人向这边走来,他们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对我们的去留也没有什么关注。

    我在街边等着一辆从城区向着外面驶出的车,可是过了很久也没有动静。门口的守卫这时走了过来:“这里的晚上是很安静的,如果你想离开这里,去到海边的码头那边看看,可能有去到各个地方的船,不过现在应该是打烊了。”

    听完之后我说了声感谢,然后在城里面继续走着,街上的灯光将我们两个人孤独的影子拉得特别地长,这里应该是旧城区,住户已经变得十分地少了,于是我们往海的那个方向走去,终于找到了一家旅店,要了一间双人间后就把行李丢给了货童,准备好好冲掉身上的劳累。明天是要一早就离开呢,还是去这座城市的“灯塔”看一看呢?

    在旅馆里洗漱完毕,看到小D像个布娃娃一样坐在双人床上无聊地滚着指挥棒,本来应该和她玩一玩的,但是我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处理。我坐在床边打开笔记本,抬头想了想,今天没有什么值得我去记录的新东西,那么继续梳理线索。一张照片从末页滑落到地上,我拿了起来,无言地插回末页去。

    爸爸,我会找到你的。笔记上潦草地写着我找到的线索:联邦,实验,魔法,恶魔,战争……字符如同碎片化的密码一般被写在纸上的各个位置,其它什么都没有写,为了不让人发现之后看懂是什么,让这一切只存在于我的脑海中。

    那些从实验室里消失的东西去了哪里?联邦的恶魔,实验室里的人,一定还有别的什么我没有发现的。我不会相信这件事情只和联邦有关,尽管所有的媒体都这么宣传,但是如果这样就不会出现所有有直接关联的事物都消失了的情况——除了那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主管。而且这件事情的揭露与联邦与帝国的战争的时间过于巧合,让我不禁怀疑其中是否有什么联系。

    即使把今天从那个十恶不赦的总督得到的信息分析了一通,也得不到关于这个事情的进展。即使在这边走了这么多天也一筹莫展啊,我叹了口气,把利奥波德的话中有关魔法的部分记在了笔记本上。

    对了,这里应该有网络才是。我马上把我的手机接入了充电口,开始看看世界上又有什么有趣的事情。不过那种“有趣”似乎并没有多少意义,至少对我没有任何吸引力,不知道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爱不释手。我看了一会之后就感到无趣,开始利用搜索引擎搜集一些资料,可就连这些资料,我都感觉有点不对劲。

    我感觉大难临头了。

    那些和我作对的人在议会里面拿到了足够多的支持票,就连几个一直站在我这边的人都背叛了我的决定,我只能争取在下个月的会议上再去想办法牵制住他们。从反对我的人行动来看,我在维斯特拉玛培养势力的计划很有可能被泄露了,他们现在将拨款增加了许多,也对这边的总务处进行施压,我的影响力这样下去只会越来越少。

    不过我这时候只能把大部分的希望都寄托在泰莎的身上,她还是那边的区长,也是由议会的大多数选举推上去的,背后就有不少我的出力,那些反对的人中也有希望她上任来加深与帝国的矛盾,好继续发他们的战争财。

    但是现在战争已经打到了这个地步,除了那些没有赚够的人还在想着怎么样把更多的势力拉扯进来之外,包括我,已经做好和谈的准备了。可就连这种情况下出资出兵最多的我都无法左右这场谈判,他们一直都盯着我,感觉得到我想这样草草结束战争是有所预谋的,就这样在议案中又将我递交上去作为代表的谈判条件给更改了。

    我无法判断是不是西江的那些亲帝势力在想办法减少与帝国的交恶。他们想脱离我们的联邦加入帝国,从宪法上来说是允许的,不过因为各种原因,这件在几十年前就开始的工作直到现在也没有半点进展。现在只能等,那个作为我们的替补谈判家的发挥,可是它从根源上来说也是帝国的人。

    我也许更应该怀疑那个告示者协会,他们一直以来都是明和暗斗的样子,他们让泰莎进行的那个计划被暴露之后就应该让他们也滚蛋——他们是最有可能知道我的“恶魔计划”真正目的的人。但是这样之后我们就找不到下一个能够为我们提供情报的机构了。没有情报来源的后果,所有人都明白,所以只能在群体会议中把我的这个议案给压了下去,作为提出者的我也表示接受。

    真的是满盘皆输,我猛地喝了一口冰可乐,嘴中和大脑中享受着那种刺激的感觉。

    实验进行地如何了?我给野田发过去一条消息,很快得到了他的回复:能够发生不稳定的变异,但是产生效果的概率仍然在想办法提高。又是这样一种模棱两可的回复,看不到一点的进展,我失望地关掉手机,这里不建议打开手机和拍照。

    脖子后面一直往脑袋传输讯号,一直都有信息发到我的传感器里面,我都会先在视觉系统中过目一遍,只看一些特别重要的,关系到北部的战争和旧欢乐城军事区,还有联邦里面的新闻和情报。直到忍无可忍了,我才把信息接收源转到了我的助手机器人的频道里面去。

    什么战争,什么移民,什么暴动,欠债保护,人事调动,这些他人之事通通和我没有关系,我试着把注意力转到舞台上的表演中去,但是却因为前面的分神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接着就是几个电话打了进来,是助手认为有必要让我亲自来处理的事情,是电视台的人。我有意地不去管它,即使坐在我后面的观众提醒我有人打电话来。

    “不用去管,骚扰电话。”我说道,他同情地点了点头后躺回椅背,他等下离开可能会被我的保镖严密地盘查一番。这些人想让我为那次播放事故负百分之九十的责任,简直就是在做梦,和我律师团讲去吧。也有可能是采访我关于近期准备着的两国休战谈判的问题和谈判专家空难的事情,我现在可不想谈这些东西。

    观众开始鼓起掌来,我也跟着稍微拍了几下手捧场。看着舞台上这些人为着爱情而付出生命的旧时代故事,我虽然感到可笑,不过也为那个遭受悲惨命运的阿萨利加土著感到一阵共情。

    我根本不需要保镖坐在我的背后来保护我,这样反而会让我更容易地暴露自己。只需要用用魔力,动动手脚就能把我变成另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人,这可是我拥抱恶魔之后留下来最珍贵的东西了。座位的背后广告位还贴着我的政治形象,至少在东川,我还是有很大的分量的。

    我看到了战争的机遇,从一名应该当炮灰的士兵升级成了掌管几个雇佣兵团的队长;接着我看到了发展的机遇,顺应变化用外派雇佣兵的钱请来了科学家和挑战者,让联邦尖塔屹立于巴尔提克海上的科尔岛;最后我看到了魔法的机遇,人们早就知道星球上有魔法这样的物质,可是他们并不会掌握它,每过一段时间就会因为魔法带来厄运,只有极东之地的那些人找到了与魔法共存的方法。

    我看到了,这个由那个神建立起来的魔法体系已经开始像被抽出积木一般出现了空洞,劣化,是劣化。尽管他们一直在标榜着自己的团结与伟大,因为只有他们能够运用好魔法,一直在敌视着我们,斥责着我们的暴虐,享受着这一切带来的团结。只需要等,他们不会发现自己的问题的,就算是看到了,也会想办法把它埋起来,直到腐朽的根系长满大地,然后以尽量小的牺牲去让这个轮回继续。

    不只是他们,世界上所有的人都是这样,我似乎看到了下一个机遇,而且也在为了这个而准备着。我在人生最低谷的时候已经完全地研究过了,每个人的内心,深到不能再深的地方,那个无法被自己感知到,无法被光照到,无法被观察到的地方住着一些东西——恶魔。

    人们想尽一切的办法,让它永远地待在那个地方直到自己死去。可是我注意到了,当人们知道自己身体里有那样的地方之后,在需要的时候,似乎渴望从那里的恶魔身上祈祷获得一些什么。而恶魔也会更加渴望着从身体中解脱出来,他们需要魔力和其他的东西来维持自己的形体。

    “海德集团的保健品会使人的皮肤中的酶发生轻度变异使出现紫色,同时头部也会因为代谢紊乱原因出现角质层。”以前的这个报导几乎是要了我的事业的命,就是现在,那些反对我的人也会把这个作为论据拿出来批判我。

    我大概会就此破产倒闭,可是我挺过来了,而且现在来看也十分地成功。因为我发现了魔法和恶魔的力量,这种所有人都无法避免被吸引的力量,将为我所用。你们也不例外。

    这些和我作对的人,他们还是不知道他们是由什么构成的。

    我在等着那一天的到来,所有人都会为这种力量而陶醉,而掌控他们的人,是我!

    如果我太过于陶醉于自己的这种想法里,现在很有可能就被变回恶魔的形体,所以还是继续享受这个没有繁杂的事务的夜晚吧。

    只可惜现在舞台剧已经进行到了终幕,女孩心爱着的人已经遭受了磔刑,正在墓碑下痛哭。我还是没有想起整个演的是什么,真可惜。

二三:心术

    “我想见命运使者。”我对着正在院中练习魔法的命运继任者说道,她点了点头,抬起右手用魔法与命运使者进行交流。

    “她就在屋里,请进吧。”接着抬手一挥,大殿的门为我打开。

    我走进殿中,空旷而昏黑的主厅里回荡着我的脚步声,两边插上了火把,直直引导到通向二层的阶梯。琉璃马赛克的窗上映出了祭坛上王座的影子,这个影子开始泛起波纹,在窗下出现了一个身影。

    “年轻的神,来此为了何事?”命运使者的声音从大厅的各个方向传来,缓慢而庄重。我在这阵声音中走到了祭坛的台阶之下的月光中。

    “我想知道我的前任的事情。”我开门见山地说出我的目的。

    “她是一个宽容,善良,仁慈的神,但也是不合格的神。即使如此,我们都为她的离去感到悲伤。”

    琉璃窗上照进来的月光在地上移形,映出了代表心术师的标志,那个洞察一切的眼。

    “不只是这些,我的大人。我是想知道她做过的事情,为什么被诸神称为‘不合格’的原因。”

    “我不是你的大人,我们都是一样的神,希望你尽快脱离人间的那种尊卑之理。”

    “我会的。”

    “这个理由很简单,因为她帮助了人类。”

    “我们就是在庇护着所属和万物的神,一直都在帮助他们。”

    “并没有,我们从未帮助过他们。”她毫不客气地否定了我的回答,这可是我在生命之树学堂中的知识。“我们只是人们意识中创造出来的一种形象,他们认为我们在帮助他们,生活风调雨顺,田地五谷丰登,他们为此崇敬神明,为我们献上贡品;他们也为自己的不幸与不公归咎于神,咒骂我们,埋怨我们,尽管确实有过这样的事实。”

    “难道说……”

    “没错,你的前任,那位多愁善感的心术师,她就给人间带来过痛苦。”

    她最后的话语中伴随着咒语的细嘶声,我脚下的地面突然颠覆崩溃,变成了一片水潭。这是我的魔法,我在水中下沉着,双眼看向这片清澈透明的水中。这是……繁星?那些正在闪光的斑点就这样在水中微微沉浮着,还有月亮,只有一个,和神界不同的那种皎洁白亮。天空,我意识到这就是我在人间时候看到夜晚的天空的样子,那么天空的下面是——人间。

    我在星河中逐渐失去身形。

    “我们需要您的帮助,神大人。”在我的眼中映出了正在神碑前祈求的人们,这是属于星术师的神碑,即使十分地简陋,也能看清上面的标志。这时我的思绪突然不受到我的控制,视觉乃至整个身体也逐渐脱离,原来我不是我,我正在和一个人共享着感官,那么这个人是……

    景象突然朦胧消失,眼前出现了一个熟悉的场景,双月凌空,萤火栖竹。原来这里是我的家,观星亭,那么这个人如果不是我,就是——

    “心术师大人,您真的要去人间吗?”

    “你将来也会是和我一样的神,不需要称我为大人,我的继任。”

    “我受教了。”

    “我的信徒,我们神界的支撑正在被动摇着,不能坐视不管。”

    “那我将为您准备行李。需要我的陪同保护吗?”

    “这件事情我只想自己去处理,以我神明的名号去帮助他们。”听完吩咐之后,继任者开始招呼侍童

    “看起来您还是忘不掉心心念念的人类啊。”鼠神依靠着拱形的院门说道,门外的神游会照进来明亮的灯火,被眼前这个渺小的鼠神肥胖的身躯挡住了。

    “我本人类,继任成神也是为了造福人类。现在我的子民们正在被外敌虎伺,为了神界,为了人间也不能熟视无睹。”

    “看起来你的耳朵挺尖的嘛。”继任者指了指他比人类略尖的双耳说道。

    “那老鼠比人的长处可能就在这里。不过不要忘记了命运使者给你的忠告,早日从凡尘俗事中解脱出来吧。”他掏了掏耳朵,从里面弄出了一些脏东西。

    “神明的意义可不是放任自己的庇护责任。”

    “那我要怎么去保护被人类残杀的我的子民呢?”他丝毫不在意两种神之间的差异,大胆地说道。

    “我只是要做我力所能及的事情,如果你是命运使者派来监视我的,希望你能告诉她,我准备马上就离开这里。”

    “啊,行吧,不过我也不是那种向显赫的神献媚的神啊。如果她想,可能早就已经预料到你会有这一步,在你准备出发之前,站在这里的就不是我了。我只是运气不好,听觉比较好而已,算我多管闲事了。”他说完一大段俏皮话之后便重新回到了神游会的队伍中。

    “不要让别人知道了!”我叮嘱道,他招招手示意听得到。

    “我的继任者,你也是这么想的吧,我们的能力对于人间无比重要,也只有我们愿意去帮他们。其他的神都在回避着这种问题,在这样的宴会上浪费光阴而丝毫不去管那些崇拜着我们的人。告诉我吧,我只想听你从口中说出的话。”

    “我也是这么想的。”继任者心中并没有任何迎合师傅的意思。

    “我的眼光不会错的。”

    很快侍童带来了放置在壁龛里的洞察之眼,平时在神界生活并不需要这一只眼。

    即使在神界已经生活了二十年,这位善良而多愁善感的神却无法适应自由而愉快的神界时光,她日复一日地看着人间百态,在书房里挥毫,写着别人看不懂的楔形文字。她的想法,只有心术师自己才能知道。

    这是命运使者的声音,遥远而清晰,她在讲述着这个故事。接着我的视线穿过星河,如同坠落的陨星一般,视线一瞬之间就转到了地面上。

    当一群来自石油之国的商人与征服者在极东之地的西海岸与联邦的传教士接触之后,两个文明之间的矛盾就开始在整个极东之地发芽。

    “你是……心术之神?”那些祈祷的人仍然保持着跪拜的姿势,象征着信仰的火星仍然在烛台和香炉中点亮着。众人都被面前的这个悬浮于神碑之上,散发着神圣之光的蒙纱人震惊在原地。没等心术师回应,人群中就传来了欢呼声。

    “我们的神!心术者!他来拯救我们了!”众人有点还保持着跪拜姿势继续行礼,有的人已经站了起来远远地将双臂在胸前摆出交叉状以示崇敬。欢呼喧闹声很快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庄严肃穆的沉默。

    “我听到了你们的祈求,你们需要我的帮助。”

    “那些商人和海盗,他们要把我们赶出这里。”一位拿着钢叉的农民呼喊道

    我当然知道这件事情,他们和这些从石油之国和雷霆领域的商人与海盗的联结体已经战斗了许久,用先驱栽培下的生命之树赋予他们的魔法和肉体进行战斗,但是在那些坚船利炮面前显得力量仍然不够,拥有强力魔法的人只是少数。

    “我们现在只能离开这里,那些叛徒,他们会出卖我们的。”另一个人哭诉道,我真想轻轻拂去她眼角的泪,但是规矩不允许我去直接触碰人类。

    “钱,他们都只是想着钱。”传来了一位老者无奈的声音,看起来像是他儿子的人义愤填膺地跺着脚,露出愤怒而无奈的表情。

    “我们不应该让我们的信仰成为金钱的衡量。”一位看起来有点学问的女智者说道,尽管他的用词对于一些淳朴的农民来说还是显得晦涩难懂了一些。

    “把那些叛徒,金钱的奴隶,还有想要控制我们,奴役驱使我们的人赶出去!”年轻的学生大声地呼喊道,这激起了大家的情绪,大家纷纷举起自己的手和手中的武器高呼。心术师被眼前的这些信徒和子民的情绪震撼到了,她明白这种带来的力量是不可磨灭,不可战胜的,可惜的是她没有神的那种稳重,容易受到别的事物的影响。

    “神明大人,请帮助我们这些虔诚而可怜的人吧,我们只有一腔热血,在那些敌人面前还是软弱无力。”看起来像是这些人的领队站了出来,单膝跪在心术师的面前。

    “你们需要什么呢?”

    “我们中的其他信徒都向各自的信仰祈祷,但是众神并没有眷顾我们,而我是您忠实的追随者,您的能力将会为我们的战斗带来绝对的帮助。”

    看到众人疲惫而期望的眼光,心术师无法推辞这个请求。

    “请继续说吧。”

    “我们希望您能够用您感知和洞察的能力帮助我们,让我们能够掌握他们的一举一动。”

    这个对于心术师来说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这个时候从人群的后面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几个头带伪装草丛身穿迷彩服装和草饰的人跑了过来。

    “他们的车开过来了!”

    接着众人先在原地站了一会,然后就纷纷凑上前来,保持着与神最极限的距离跪地祈求着帮助。更多的人则是闪进了周围茂密的丛林和土丘的暗处,那些农民则回到了田地里假装耕作着。心术师马上也隐去了身形,化为虚无的存在状态,但是她的魔力已经在空中播撒下来,带着魔法的空气随着人们的呼吸进入到身体内。

    这些土生土长的极东之地人没有魔法排斥,全部接受了这种力量。他们能够完全地感知到前来的事物,两辆车和上面的十几个装备着“斯丁格式”的手枪与步枪的人,其中还有两个极东之地的人和三个生命之树的信徒。

    他们的想法也能够被感知到,只有这些人中熟悉魔法的人操纵引导着这股力量向着那个人的内心处更加深入,就能够知道他们现在的心绪。晚上的晚餐,准备寄给妻子和年上父母的酬金,计划明年在雷霆领域大批量生产出售的众神符咒和信物,找人练练枪,准备执行的突击计划,尿急准备下车之后在路边树林里解决一下……各种各样的心绪经过魔力传递到那些人的脑海中。

    只需要关注自己现在需要的!心术师无言地警告道,如同大海一样的信息潮会让他们大脑刺痛。这些追随者们掌握了这些人的计划,并且能够通过魔力进行无声的交流。

    那些车在这个村庄前停了下来,那几个“叛徒”正在向着田地里的农民劝说着什么,但是农民很明显地摆出一副不愿意配合的样子。劝说者看到这些人丝毫不愿意配合,只能灰头土脸地回去向正在观望的军人士兵报告。

    为首的那个叼着烟的大汉拍了拍腰间的手枪,走到了田地里面朝着天空开了一枪,示意那些还在劳动的农民过来。这些追随者知道如果逃跑只会被追上干掉或者扭送到他们的种植园里面。

    很快在士兵的威胁和驱赶下这些人都被聚集到了一块。

    “我知道你们都是虔诚的信徒,我也对你们表示尊重,但是信仰也不能当饭吃,是吧,不然你们也不会还在这里种田了。”大汉的语气中带着一种同情和讥讽并存的感情,但是他嘴里吐出的恶臭的烟味只会让人感到恶心。“这样,我们来合作,怎么样?我们那边的人很喜欢你们这种比较……特别的东西,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希望你们能够帮我们‘生产’一些出来。就是一种合作的关系,你们也会有报酬的。”

    他停下话语,等待着这些人的回复。如果不同意,他可以直接就把他们变成这片农田里杂草的肥料,或者把他们抓去为自己劳动,或者继续劝说和威逼着去做这样的事情。那些农民开始叽叽喳喳地讨论起来,这当然是那些埋伏着的人通过魔力告诉他们做的,目的是拖住这些人的时间。

    与此同时,树林里已经躺下了两个想要解决内急问题的人,一个像是魔法师的人在小路和森林交界的地方张望着。“怎么感觉这里魔法的力量强的有点过分了。”正想着,突然从树干后闪出一个阴影,用噤声魔法将他的尖叫声掩盖住,然后用利刃隔开喉咙后拖进树林中。

    “还没有决定好吗?”大汉有点不耐烦了,这时从他身后的方向传来枪声,把守路口的人被树林中的伏击者用从尸体上摸下来的枪直接击毙,正在搜查着的士兵从屋里跑了出来,发生了激烈的交火。“真麻烦,你们快去支援。”

    他大声地指挥着,准备再回过头来时却直接被一个锄头刨在了后脑上,两个打手很快就将那个动手的农民打倒在地。但是在子弹的速度没有办法解决所有问题的时候他们就已经被众人推倒在了浇过水的泥地里,被残忍地用钢叉刺进喉咙结果了生命。在村口激战的追随者们也用三个人的损失击毙了剩余的敌人,在这一过程中心术师的洞察位置的能力发挥了巨大的作用,极大地减少了在突击的过程中的伤亡。

    众人开始打扫战场,首长带着几个战士跪坐在神碑之前感谢心术师的帮助,祈祷着她的再次现身。

    “感谢您的帮助,让这个村庄免于毁灭。”首长对着心术师再拜了三下。

    “你们的敌人应该不止这么一点。”心术师强调道。

    “没错,神明大人,我们已经完全丢失了边境国区凯密,现在我们需要做的事情是不让战火波及到内安国区。但是我们的几个哨站都被摧毁和背叛了,我们的敌人正在从四面八方向着东边前进着,这些人只是他们的侦查部队。如果您的能力能够眷顾到那些正在战线上战斗的人的话……我知道,他们不都是您的追随者,但是……”

    面前的这个领袖的话如同针一般扎进心术师的心中,她现在只懊悔自己没有能够早一些对自己的子民们施以援手。

    “可惜我的能力有限,我能将洞察之尘洒遍方圆百里的地面,但是也无法分形顾及到整个大陆上的所有人。”

    “这样啊……”他的眼中满是悲哀,所有人的眼中的那种胜利的喜悦也逐渐转变成对未来的担忧。我也是明白的,魔法这种东西即使在神界进修了二十年也没法通天。“但是,我能把我的能力分予你们,你们将以我的名号去战斗,去团结起所有的人。神力应该为人们所用,这是我作为神的责任。把还活着的人都叫过来吧。”

    这是心术师一生中最激动的时刻,她看向那些兴奋地四处奔走相告,然后又心怀感激地聚集在自己面前的人,这似乎是她作为神明以来最高兴的一件事情。

    众人同时下拜,心术师从手心中的洞察之眼释放出魔力,凝结成了数十个水晶球一样的魔力结晶,在每个人惊异的注视下进入了心脏的位置。这就是最早的一批拥有洞察魔法的极东之地的人,在这之前石油之国也有用科技的手段获取战争情报这样相似的雏形,使用魔法这是第一次,一次伟大的创举。

    “我已经为此耗费了大量的魔力,需要回到神界去修养一段时间。而且我的做法会在神界引发非议,这些事情我都已经预见到了,请你们一定要好好使用我留给你们的能力,向世人展示你们的意志。”

    “涌泉之恩,无以为报!”首长痛哭流涕地说道。心术师就此疲惫不堪地回到了神界,等待她的是在宴会上的疑问。

    “你去了人间,还把你的魔力给了他们?”磐山之神有点生气地问道,他愤恨人类将他的皮肤挖得凹凸不平。

    “烧起来,都燃烧起来了!”火神看起来有点神智不清,不过他已经垂垂老矣,有点不正常也是很正常的事情,那个继任者还要在旁边为这个老头收拾烧焦的筷子。

    “上善若水,但是我觉得这样做有点不好。”水元素女神说道。

    “他们有没有和你说我们的坏话?”太阳神小声地问道。

    “我只是想做一个被人们供奉着的神应该做的事情。”心术师不耐烦地说道,推推手示意那些在吃饭时间聚过来的诸神让开,起身准备离开。

    “你应该预测一下自己这么做的后果。”命运使者抿了一口茶说道。

    “我预测过了,不会有问题的。”

    “就连我的占卜也会有出错的时候,你又怎么能保证?”

    “至少我知道以前没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当然我知道这是因为你们什么都不会做。”

    “或许吧。”命运使者没有再说什么。在这里的神明中有比他更有资历的,但是在能力和事情的处理上相比起她来都要逊色许多。

    战争形势很快就一边倒了下去,心术师们通过洞察的能力完全掌控了局势,同时他们也通过感知和解决矛盾挽回了很多在叛离边缘的追随者。接着便是帝国议会的成立和与神界的谈判,协定中有很重要的一则,便是在最大的限度下,尤其指出是在双方的形式最紧急时候,即帝国本土极东之地遭受侵犯的时候,神明们需要为了自己的信徒去捍卫信仰。

    心术师为自己做了一件伟大的事情感到欣慰,神界对她的非议声也逐渐减少了许多,不少的神也十分认可她的这种行为和精神。至少不包括命运使者。

    “你的能力还残留在人间,难道不考虑将它们收回吗?”这天命运使者登门来访。

    “他们都会一些魔法的,我这个魔法也只会在需要的时候才会派上一些用场。”

    “你好好看看吧。”命运使者示意心术师用观星池的水看一看人间。

    现在是战争结束的时间,那些人抱头鼠窜地离开之后,留下的是一片疮痍,和在这之上生活过的追随者们。帝国需要惩治叛徒,但是叛徒和被抓获的劳工混杂在一起,随着移民融合入各个地区,这时他们想到了拥有洞察能力的心术师们。他们的效率及其地高,很快就确定了之前有过变节行为的人,等待他们的是放逐和剥夺身份与魔法。

    “这没有什么问题啊,他们都在做着正确的事情。”心术师不以为然,自己的能力也会被用作神殿的战士考核。

    “所有事物都有自己的正确,他们并不共通,往往相互矛盾。”

    这之后的很久一段时间心术师都没有再去关注过人类,她正在写着一本书,讲述着她在神界的所见所闻,分享自己的观点,讲述自己前半生和后半生的故事。准备写完停笔的时候,神界自治会议将她召集了过去。这个会议只讨论重要的事情,包括神界的建设,神明之间的矛盾等,这届的议长正好是命运使者。

    “我们赞美你的善良,赞美你的责任感,但是也要为你的责任做出评判。现在这个权力仍然把握在你的手中,人间还没有对我们表示不满。”命运使者坐在云雾汇集成的座位上,周围也围坐着大大小小的神明,而心术师则一个人站在会场的中央讲台上。

    心术师的意识逐渐模糊,如堕九霄一般的感觉传来,眼前出现了人间的景象。

    洞察的魔法已经远远不只满足于战场上的使用,它被广泛地利用着,到了可以说是滥用的程度。在清扫完帝国的叛徒之后,那些掌握了心术师能力的新晋学徒似乎不知道这个能力还能做些什么,不过在经过一些人的指点之后,他们开始去纠察那些有潜在威胁的追随者。

    这些人可能从外表和行动上与正常人无异,不如说就是普通的人,但是在某些不经意的时候暴露出过一种负面甚至邪恶的想法。比如看见某个穿着美观的追随者而起过邪念和生理反应的人,在奉献过程中心中埋怨的人,对周围的人心存不满的人,诸如这些不会被别人发现的隐秘的心思都能够被这些心术师有意地去知晓。

    指使他们的人不会暴露自己,就连与自己有深交的人是心术师与否都是未知的,因为心术师在传授自己的魔法的时候也将这个魔法的传授方式一起传授了出去——就算是特意去避免神力扩散而限制魔力流中的信息也是不可能的事情,因为从后来的经验告诉人类魔法也是能够通过一定的规律去把握住一些特性的,就如同识字的人也能教会别人识字一样。

    这种行为得到的结果引起了激烈的争辩,神殿议会中分裂为应该处理和不需要在意的两派,最后以折中的形式,将他们的“恶意”公布出来,一方面是警示本人,另一方面也是杀鸡儆猴,帝国的动荡不应该继续下去。

    当然这样幼稚的处理方式并不会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在一段时间后,这些人逐渐消失或者停止了奉献。不过正因为少了这样一些人,帝国迎来了短暂的稳定时期,人们不再需要为别人而增加顾虑。

    但是麻烦接踵而至,心术师的能力被用于人与人之间的交往,在相亲的过程中会发现对方仍然对另一个人心心念念,在议会讨论的时候直接曝光出对方的计划和心思,在家睡觉的时候突然被魔法做了一个恶作剧被吓醒。

    人们的心底中藏着的内容裹挟着恶意涌了出来,每个人都能知道一个人住在哪里,在哪里奉献,早上吃的是什么。很多人的生活被这样打乱了,奉献的团体会因此拒绝一个有劣迹的人,工作中的人也因为以前的小小问题被戴上一具过于沉重的枷锁。

    最为影响巨大的事情发生了,一位学者提出了“漆黑丛林”的理论,暴露于外界的文明会受到无根据的打击,打击将来自不同的维度。这一点已经在石油之国初见端倪,总统在秘密出行的时候被有计划地暗杀,城市居民收到无休止的垃圾信息,秘密军事设施遭到敌国的组织打击,即使是与世界毫无关联的一个人,也会被不知道哪里来的恶作剧包裹给惊吓到。

    “你的能力给人间带来了麻烦。”命运使者冷冰冰地说道,众神也交头接耳起来。

    “他们在我的能力之前就已经掌握了这种能力。”心术师辩解道。

    “继续看下去。”议长并没有准备多说什么,抬手一点,让心术师的意识继续沉入水中。

    当魔法与科技在这一领域的结合会带来什么样的结果,是一些科学家曾经设想过的事情。现在显而易见的是,魔法的高效和科技的广度为这个能力带来了巨大的飞升。没有人会在这一方面落后,很快就出现了一个掌握洞察能力的心术师组织,他们以暴力恐怖为职业,去威胁恐吓骚扰雇主的对手。同时也在与自己的同行竞争着,各国相继组建了情报组织,做着间谍与反间谍工作,但是在魔法与科技结合的面前略显乏力。

    而这个组织中就有很多曾经与商人海盗战斗过的人,就连心术师自己都还有印象,那个首长加入了帝国的防卫组织与曾经的战友以看不见的方式战斗着。可是这个能力带来的力量是不稳定的,如果有人愿意出更高的价钱,那么就有能力去策反一个国家内部的人,他们也逐渐发现敌人不仅仅是外面的人,而且还有自己内部的人。

    人人自危的时代来了,如同暴露在陨石雨下无处隐藏的远古动物,人类现在也暴露在了魔法与科技的危机中。不难想象一位资深的军事专家对这种魔法与科技的结晶评价道:“如果想要摧毁一个事物,只需要将它暴露在世界上,很快就会有飞弹从天而降。”

    这种恐怖的行径让任何人都会忌惮,不过人们却会在这个时候有特别的考虑。当这个能力施以敌人的时候,所有人都不会反对甚至大声叫好;施以友方的时候则可能认为这个人罪有应得,表现出犹豫和踌躇——那么只要把这些人都视作“敌人”,那么就能够合理地继续使用下去。除了少数邦国之外,其他国家都接受了这样的说法。

    于是,被称作“告示者”的人出现在了世界各地,他们无论目的好坏,都做着同样的事情,然后各自组成集体,为需要他们能力的人服务。他们有的掌握着心术师的魔法,有的精通网络和程序,其中的翘楚就是两种能力都具备的人,即使他们陷于非议,在各个国家的法律上不是灰色就是黑色的地带,不值得拿到明面上去谈论,但是总会有人需要这种能力的,总会有的。

    啪的一声,景象在一片令人眩晕的黑幕后中断了。心术师回过神来,苍白地看向命运使者,再看向那些鄙夷地瞥着自己的诸神。

    “这是人类的纪实,托我们的庇护者的神殿转告给我们的东西。”

    心术师脚下的水面变回了灰绿色的砖面。而眼前突然又是一阵眩晕和黑暗,接着我恢复了意识,四周还是火把和月光的光亮,脚底也是黑色的地砖,而命运使者的身形却消失地无影无踪了。

    即使等待了很久,也没有等到对方的回应,不过我决定继续等下去,还有更多的事情想要以此发问。

二四:长路终焉

    10月2日栞奈E-42

    在这座城堡中,我还是感觉到一种不适应的感觉。帝国卫士的眼光,和那些看我们如同笑话的恶魔不同,但是也是一种不友善的,戒备的样子。

    我们在E-42的代表和保证下跟进了帝国的城堡,他们愿意为我们提供饮食和洗浴的服务,更衣室里我们拿到了用魔法编织出的衣服,干净整洁,但是并不是那种追随者样式的衣服,而是看起来像外国人一样普通的衣服。晚餐在一个大厅中进行,规格十分地令我们意外,虽然帝国不需要真正意义上的食物,但是这种面对外国人的仪式餐则十分地丰盛。

    可是我们并没有为这种如同款待先驱者的盛宴感到多高兴,因为他们要求我们在谈判结束之后12小时内离开。D-288被留了下来,跟着我们走出了城堡,她们两个人跟着到了城堡的高层。

    至少我们的自由并没有受到什么限制,他们允许我们在城堡中自由行动,不过不允许做出间谍会做的事情。也就是说,他们总会在我们身上留心,提防着我们。

    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找到那个医神,我们离开城堡来到更加里面的地方,那里是一片追随者和帝国公民生活着的地方。这时我们都明白应该做什么为好,在夜色和建筑的阴影中走着,观察着那些曾经和我们一样的人的生活。

    这里没有帝国本土的夜晚那样光亮,街上虽然萤火之灯长明,但是他们的生活仿佛被蒙上了一层阴影一般,眼中带着一种不应该属于帝国的忧郁。走近一个像是寺院的建筑,从里面发出了微弱而柔和的光,我们靠近了看,里面的院子里摆放着许多洁白的床铺,在白色的被子下盖着一些闭着眼缓慢呼吸的人,每个人的头部都有象征着治疗术的绿色光斑如同微弱的火焰闪烁着。

    那个散发出柔和的光芒的不是萤火或是火炬,而是一个人,他正在一个剧烈呕吐着的妇女身边轻轻拍着她的背,引导着让她能顺畅地吐出脏物,几个义医也在旁边帮助着检查每个躺倒的人。一个人不可能发出那样的光芒的,高阶魔法师的体光应该是冰冷的浅蓝或者有点危险的暗黑色,而眼前这位的身份我们都已经有了一个答案——他就是医神。

    我们带着不想打扰的心在门口张望着,这样最终引起了里面的医生的注意。

    “你们有什么事吗?这里是医疗区域。”一个抱着记录本的女医师走上前来问道。

    “我想请医生看一看这个小孩,她的病据说不一般,而且我听说医神在这里……”尽管说的都是实话,可是不知道是因为害羞还是别的原因,说话的声音始终无法正常起来。

    “这样的话就请进吧。其他的人,如果没有别的事情请不要进来。”D-288从队伍最后走了上来,发现左手无法动弹,便用“右手”指了指自己的左手。

    她被眼前的那把尖刀吓到了,似乎有点无法判断情况,便让旁边正在测量体温的男医师过来看了看。医生低下头扶了扶眼镜,看过之后他也摇摇头,不过示意他请进,坐在参拜者的座位上等待医神检查完后进行处理。

    我看到D-288也坐在我的旁边,只是苦闷地低着头闭眼沉思,和身后的那个正在眯眼观世的仙佛有半分相似。

    很快医神检查完毕,助手跟着边记录着情况边走着,医神示意我们两个跟着进到内室去检查。坐下之后,让小敏走上前去,医神看了看她,扶住她的脸去观察五官,然后用治疗魔法试探着,光亮在接触到小敏的一瞬间突然变成暗绿色,又变成了黄色。他对手指尖的绿光突然变色感到惊讶。

    “她以前有接触过什么东西吗?”医神的话语中沉稳而带着一丝紧张。

    “没有,我……我不知道。”我不再敢保证地说自己说过的话,这么多人都有了同样的反应,那么应该,不对,肯定是有过什么事情是小敏经历过的。

    “她头上的角,所以她是鬼族的吗?”

    “不是,她是我亲生的,只是不是在生命之树里面孕育的。一开始没有这双角的,可是长大之后就长出来了。”

    “那这个问题,我恐怕无法帮上您的忙。”他轻轻叹了口气,双眼有点哀伤地看向我,在等待着我的提问。

    “诶,可……您是医神啊。恕我冒犯,但是除了您以外我想不到可以治好这种病的人和神了。”

    小敏呆呆地看向我们,没有任何的反应。

    “我并不是你们的神,我的力量属于所有的人类,是一个在世界各地奔走着想要救济人们的神,可是我的力量却很贫弱,请您见谅。我只能用我在极东帝国帮助以来的经验来讲一些不太能保证的事情,您愿意听吗?”

    我已别无选择。“请说吧,我都能接受的。”

    “她接触过恶魔,还接受了恶魔之力,具体是什么我也不知道。这种东西在她的身体里发生了排斥,扰乱着她,她的一些意志在抵抗着这种东西。如果正常的话经过了这么久她应该完全变成了恶魔的样子,但是就像我见到的一个岛上的恶魔一样,他们又都不是恶魔,而是一种别的……”

    医神头疼地摸了摸脑袋,为了自己解释不清的病症而苦恼不已。

    “不过我知道有一种办法能够治好她,或者说让她恢复正常。我不敢保证,这只是我在帝国听说过的一个传说演变而来的方法。”

    “请告诉我,我应该去做什么。”

    “你做不了什么,这是她一个人的事情。把她关在一个没有光亮的屋子里,让她在黑暗中待上一段时间,几天,几个星期,甚至是几个月,不要去干扰到她。”

    “啊,为什么……”

    “她需要自己去面对内心的恶魔,因为现在心中排斥与接受的选择让她变成了这个样子,就连魔法的流动都是混乱的。这个过程中不需要为她准备什么,恶魔会为她提供生命,从黑暗之中获取的能量。这些只是我的建议,已经完全超出了我的领域范围。”

    “她会出事吗?”我继续问道,即使是抱着没有得到答案的目的,我也不会错过任何一点机会。

    “可能吧,毕竟是恶魔啊。她可能会完全被恶魔吞噬,从屋子里闯出一个恶魔来,也可能让恶魔回到它的暗影中,离开这个可怜的女孩的身体。或许有别的可能……只能希望不要是那些躺在院子里的人一样吧,他们都是因为魔法而患上绝症的人,除了身体之外几乎没有人的任何特征了。”

    “好吧。”看起来能得到的都已经尽力去得到了,医神也有着自己的苦衷。“那个,如果要收费的话,我现在也不是帝国的人了,信仰奉献也没有办法证明,而且身上也没有钱……”

    “不用,不用,我什么也没有帮到。而且我们是无偿为所有人服务的,作为一名神明就更要有这样的觉悟。”听完之后我感激地鞠了一躬,不过被他马上制止了。这时我注意到了他胸前挂着的一个刻着互握之手的标志,发着淡淡的绿光。

    走出内室后,我示意正在侧脸看向这边的D-288进去,自己则拉着小敏继续坐在参拜座上等待着。他的表情看起来有点凝重,想要在这个地方把右手的尖刀藏起来却难于找不到地方,只能背着手作出僵硬的动作。

    隔着墙也能勉强听到双方交谈的声音,沙哑与浑厚的声音听起来能很好区分。听起来D-288似乎对医生的提议不太满意,因为这会让他一直都要带着这样的一根累赘生活着,可是医神怎么样都不建议截肢处理,因为那种毒已经顺着血液逐渐将心脏腐蚀,切除只会让心脏的功能因为血液异常流动而急剧下降导致死亡。我听着都为他感到担忧,他现在也和小敏一样面对着一件恐怖而无可奈何的事情。

    听起来像是放弃了的样子,D-288走出内室,稍稍看了我们一眼,然后头也不回地从病人中间走出了寺院,还面带愠意地低头看了他们一眼。我也马上牵着小敏走了出去,身后能听到医神疲惫的叹息声。

    “怎么样,解决了吗?”我摇摇头,她们对这个回复大吃一惊,就连想一些安慰的词都顾不上,我也不希望他们继续露出那种悲哀的表情。

    “那该怎么办啊?”贝妮焦急地说道,“如果我们能回家去,那总会有办法的,可是那些人……”她易怒的情绪又浮现在了脸上,双眼盯着远处城堡的塔楼低声抱怨道。

    “那个奇诺呢?”我问道,出门之后没有注意到他的身影。

    “他没理我们,直接就回去了。”珂赛特有点无奈地说道。“看起来他有点生气。”

    这个时候从夜幕中走来几个人,看起来是附近的居民,我们躲避不及,直接在寺院门前面对面撞上了。

    “别在医院门口堵着啊。”抱着蜜罐的妇女埋怨道,我们有点抱歉地让开了路。

    “诶,你们不是……”老人的思维有一点迟钝,但是我们明显知道他要说什么。这句话引起了其他几个追随者的注意,他们中还有和我的家庭穿着接近的衣服。

    “你们还觉得自己惹的麻烦不够?”顶着衣篮的少妇在我们的面前停了下来,让我们看到她眼中的怒意之后走进了寺院。

    “快滚出去,不洁者。”她的父亲朝着我们举起拳头。

    “和联邦有染的,啧啧啧。”那个抱着蜜罐的妇女甩下这么一句话之后也毫不在意地踏进了寺院。

    而我们,我们就站在原地默默低着头接受他们的责难和羞辱。她们为那些躺在地上的人清理排泄物,喂养食物,整理衣服,很多的人是从战场上被送回来的,我们能看到那些伤者和病人被掀起被子后露出的绷带和伤痕,子弹从一个人的肩膀穿过,让他完全失去了左手。

    而这一切,似乎都因为我们而起,那个不洁的总督船长和我们带着一些人驶入了地狱,还拖着整个国家一起。可是我们真的有这种能力吗?

    我们默默地离开了这间寺院,离开时默默地祝福着,以凡人的身份。

    本次会谈由我,不记名的书记助手记录,主要记录双方代表的对话内容。会谈以非公开的形式进行,届时经过汇编之后再进行公布。

    秘银联邦代表:E-42HN-206(平级侍卫)

    极东帝国代表:不记名的总督,我(平级侍卫,助手)

    主办地:卡斯塔利亚城堡,由城主负责其它有关事项。

    (以下用括号标识为我的注解,用他人不可见的魔法书写。双方的思维将通过魔法在中间的桌面上赋形,由我来引导魔法的连接。

    我方代表连接强度:极强

    对方代表连接强度:中等)

    会前双方代表于别室进行了就餐,对方高度评价了帝国的特色美食。然后抵达位于城堡四层的会议室,只允许我和HN-206作为额外人员进入,为尊重联邦习俗,允许HN-206持枪入内。会谈期间两方侍卫均不允许发表言论。

    (在这次会谈之前双方已经就此次两国之间的战争问题作出了多次建设性的交流,但是帝国不满于联邦的咄咄逼人的要求,同时联邦中的意见也无法达成统一意见,故有此次代表谈判会议。但是由于内容过于突兀和琐碎,请读者进行合理地编辑之后再进行分析)

    “我代表秘银联邦,向极东帝国提出如下要求:维斯特拉玛大陆维持现状,但是两国之间设立缓冲国,由双方共同管理;同时同意归还维斯特拉玛大陆以外的巴尔提克东海上的岛链,但是取得联邦的船只的暂时停泊权。我方愿意就与帝国无限期停战做出提案。”

    (由我读取其心中的图像,再在桌面上用魔法之息展现出来。这个要求令我方代表感到惊异,这是多次会议的要求中最为宽松的一次。)

    “我方代表全体帝国公民,不会割让一寸土地。对于其他项目的要求,我方会在之后予以答复。”

    (会谈本应到此结束,我也已经中断了魔法连接,但是在我注意到他们仍然还坐在座位上交谈着的时候,我连忙重新连接上两人。由此导致了缺少部分的对话内容。

    同时由于双方的情绪波动导致话语过于支离破碎,同时夹杂过多的个人话,就连我也无法保证记录的正确性记录继续进行。希望阅者见谅。)

    “用以事务能力以外的东西评判他人是一件不恰当的事情。”

    “那么请问,联邦此次发动战争的目的是为何?”

    “我们的政治体制十分特殊,并不是以国家的身份‘发动’战争,而是以个人与财团的身份‘介入’战争。”

    “请多说一些。我以帝国的名誉保证此次会谈内容不外露。”

    “起初只是一些小规模的兵团参加了战争,接着在各个区划下进行了会议,我们有三个区选择加入此次战争,一个区表示中立,一个区表示反对。”

    “所以您的意思是,这次战争不是由你们挑起的?”

    “恐怕如此,联邦目前来看还是醉心于先祖留下的传统,以小规模的劫掠为主。发起这样的战争似乎不太符合清理,不过我们也愿意对自己的战争带来的影响负责。”

    “贵国确实应该负全责。”

    “我认为,贵国的某些事项是这次战争的导火索,而我国只是为这次战争点起火的人,然后两方都在这次战争中不断地添着火药,让这次战争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多么优美的比喻,可是希望您能明白,我们是完全的受害者。至于您说的那种事项,恕我无知,没有听说过。”

    “如果您是真的无知倒无妨,不过我认为,把自己身上的责任简简单单地就除去,在其他任何的地方都很难做到。”

    “您话里有话。”

    “贵国的名号在世界上广为流传,而我国也是如此,只是这两种是相反的意味。请问贵国是如何做到建立一个如此辉煌而伟大的国家的?”

    “我们很乐意与他人分享我们的经验,凭借人民的热情与坚定的信念。”

    “信念我有所耳闻,毕竟是世界上唯一的能够依靠魔法的土壤生长的国度。但是对于人民的热情这一方面,我不敢苟同。”

    “请说。”

    “他们热情似火,但是这种火焰会伤害到自己,伤害到别人。”

    “嗯?”

    “毫不否认的是,热情对一个国家来说是一件十分重要且难得可贵的事情,可是当这种热情演变成了狂热,那么我就有了一种担忧。您有过这样的担忧吗?”

    “没有,我认为本国的情况依然十分向好。”

    “狂热会带来偏激,带来傲慢,带来无知。我们的法律课程学习中就有过贵国中因为狂热传播宗教违反宗教法的案例。不过说回比较近的,我们的随行团中有一位年轻的母亲在贵国时遭受到了恐怖袭击,据说武器是带有刺激性的油类,您应该了解。”

    “当然,我们经过评判认为他触犯了伤人罪,已经剥夺了他的奉献等级。”

    “在这一方面你们真的……可是通过其他国家的采访来看,很多的贵国公民都认为这是联邦的人所作所为,而且这种非议在。”

    “这种见解与本国与贵国的外交形势是分不开的。”

    “那么希望你们能在你们的正确上越走越远。话说至此,她们真的无法返回祖国吗?”

    “这件事情我可以与您透露。我们最初为她们的定罪遭到了很多代表和群众的反对,但是目前占主流意见的是取消对除了两个船长的指控外的人的控诉,但是拒绝她们入境。”

    “为什么?这么说来她们并没有被定罪咯,那之前在那边控告我们罪行的人是怎么回事?”

    “那是城主的选择,每个国区都是这样的,他们拥有对于这种未定事务的决定权。至于她们的最终判决,我想不会有结果的?”

    “嗯?什么意思?”

    “即使最终裁定是无罪,站在我们的层面上,也不会希望她们入境。她们现在对于帝国是是不稳定的因素,而且主要想驱逐她们的也不是审议者,而是帝国的公民们,他们不希望为自己带来负面影响的人出现在国内,穿着和他们相似的装扮,信奉着同一个神。她们就像炸弹,会引爆我们中的一些矛盾。”

    “真是黑暗。”

    “对于一个国家,一个群体来说,这是必要的,如同法律审判的犯人,当他们成为了囚徒,就应该被隔绝在国家的机器之外,避免变成一株腐根。再来一个比喻吧,我们身体里面的卫士也是需要清理那些病变的,和受伤的细胞。”

    “你们只是在恐惧,恐惧那些仿佛在幻想中的事情。”

    “我们已经享受了这么久的光明,已经没有人再愿意回去了。”

    “那这些人怎么办,她们本应无罪而免身。她们可以去联邦,那位母亲的家庭就建在联邦之上;或者说,我们条约中建立的缓冲区里。”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似乎也是一个不错的方案。可是事实上,带着眼睛的世人都能明白,贵国积累下来的坏名声,她们也许不太能接受。”

    “如果说真的按照条约来看,那么这应该是一个独立的地区,最多作为联邦的一个类似旧欢乐城的非核心区对待,应该和联邦联系不是那么紧密。而且,在你说这么多之前我建议你们也关心一下自己。”

    “可是这是你们的历史。”

    “我们的历史我当然明白,所以在这个新的时代里面我们也在逐渐改变以前血与剑的观念,那些新生的婴儿可不想再受到那种部落弯刀式的教育了。而且你应该能体会到,一个即将被销毁的犯人也不会希望自己死后的忏悔碑上多刻上一个不属于自己的罪行。我们从来不否认我们的历史,而你们,你们只是希望用这种方式来扼制我们。”

    “我能理解,不过情况大抵如此。当我们学习中需要以你们为课题时,一人说情,两人侧目,三人成虎,四人口诛,剩下九十个人会听接近自己立场的话。”

    “所以我也不太能理解贵国这样的情况,为什么总是需要把一些人剥夺身份放逐而不是其它的方式,为什么总是带有着一种莫名的优越感,为什么总是会自然而然地回避自己的问题?你们,和我们有什么不同,我们,和其他人有什么不同?”

    “在抛出这些问题之前,先关注一下这次战争带来的问题吧。”

    “我们一直都在关注着,即使背负着这样悲剧般的名声,我们也能够在所有人口中的地狱中形成一种相对稳定的社会,成为一个富有科技活力的联邦。而你们,你们应该看看,在贵国的一片繁华背后,有没有人被狂热裹挟着艰难前行着,那些魔法和信仰,是否真的拯救了所有人。”

    “即使说了这么多,即使双方的停战协定能够延伸到时间的尽头,不过我也担心双方的矛盾似乎难以调解,毕竟我们站在光明处,你们站在暗处。”

    “我们不信神,但是也能感受到有人把光明也分给了我们,而你们也得到了部分的黑暗。黑暗中的光明,光明中的黑暗,都比它们的本身意义更加深刻。”

    “恐怕我们的伟大的人民和诸神无法接受您这样的评价。”

    “伟大的是你们的虔信者和神,不是你们的所有人!在现代,所有人都会趋于一致,没有人逃得掉的。你们,将和我们没有任何不同。”

    “是,或许如此,不过我们都能明白一点:对立让彼此团结,敌视让我们奋斗。”

    “是的,我明白。可是我最后想问,你们真的对劣化这么抵触吗?”

    “和我们的立本之道背道而驰,即使这是世界上所有人都明白的事情,我的国民也会为此而反抗。”

    “由衷希望你们能够解决这个问题,或者,在造成更大的损失之前接纳它。”

    (对方代表的声音从镇定与从容变得尖锐而沙哑,双方也不想就各自无关的事情继续争吵下去,会谈便就此结束了,我的大脑承受也几乎到达了极限,双方的情绪始终冲击着我,让我的记录也变得支离破碎。在对方代表优先离开之前,持枪的平级侍卫在允许的范围内说了的话我也照常记录下来。)

    “真是羡慕,你们一出身就能享受着可能不属于你们的好名声。”

    (本次会谈由于突发的变故而草草收场,双方保持了尽量大的克制之后离席。内容将作为机密信息由生命之树档案馆保存,对方则由联邦妥善处理,仅记录人员能够获知与总结,不可泄露。)

    当我为了残破的名誉而争辩了很久,从城堡上走下来之后,身心俱疲。HN-206默默地抱着猎枪和我走出了城堡,我的任务应该是完成了,像之前一样,无法得到帝国的正面答复。

    那我现在应该做什么呢?在我失去意识之前我能感觉到大脑中的知识如同刺猬一般顶着我的头颅,呼之欲出的感觉让我觉得现在应该找到能够记录下尽量多的知识。现在应该离开这里了吗?我们走到了城堡的内部空地里,即使天色现在已经完全暗了下来,那里也有正在训练魔法的士兵还在锻炼着手中的魔力。

    “去哪里了?”我看着从侧门走进来的D-288问道,他的表情变得有点像我身后的那位一样,不过如果真的要形容,应该是……无助。

    “看病。”一向简练的回答,至少还是他。

    “看起来效果不太好。”我注意到他的左手依旧是一个萎缩无力的状态,他也没有准备多说什么了。“那些人呢?”

    正说着,她们也从门的后面走了过来,表情变得僵硬不自然。这当然能够理解,因为她们还能留在这里的时间不多了。我觉得有必要告诉她们一些机密的事情,虽然可能冒有风险,但是这是对她们来说至关重要的。

    我招招手示意她们过来,她们看到之后有点意外,表情变得带上了一种期待。

    “你们其实可以回去。”我带着她们在守卫的注视下走出城门,小声地告诉了她们关于对她们的伪判决一事。

    “啊,是这样吗……”令我意外的是,她们并没有表现出那种出人意料的喜悦感,而是变回比之前更加压抑的悲哀感。

    “我们如果不回去的话……还有别的地方能接收我们吗?”年轻的母亲问道,她似乎也担心自己也被联邦认定为非法出境者。

    “你们是想观察一段时间,再决定回去与否吗?”我大概能明白她们现在的想法,在这个时间点回国是一件对双方都很危险的事情。希望时间能够减轻她们带来的影响。

    她们点了点头,至于是否如此并不是我关心的事情。

    “之前的那个地方,现在正在重建,如果你们希望的话可能可以被安置在那里。”听到准备回到那里,她们的脸上闪过一丝的放松,这一点是我作为熟练的外交家应该能够捕捉到的。

    我现在还有一个问题,怎么向联邦报告我的谈判结果,根据对方记录员提示,这次会议是非公开进行的,历来如此。而且我也没有配备着对方那样用魔法记录的书记员,只有两个看起来……没那么靠谱的伙伴。

    就在我们走出城门看向外面上下起伏的坡时,最远处的一盏萤灯突然熄灭了。从更远的地方,应该是阿尔贡城旧城那边的方向开来了一辆运载越野车,顺着这条路直直地开了过来。嗯?看来不是帝国的人的样子,难道是来接我们的?

    近光灯几乎闪瞎了我们的眼,就连前去驻车的守卫也要稍微用手臂挡住眼睛。

    “联邦事务,来接我们的谈判代表的。”从驾驶舱窗户里探出一个身影,大大咧咧地和前去盘查的守卫说着。然后他转向我们,朝我们这边欢快地挥了挥手,还友好地把近光灯关上了。

    在微弱的照明中我们能看出他的身姿,是和我一样的人——不对,和我不一样。他难道是从联邦过来和我们联络的?

    他看起来对这里的这么多人有点意外,车上的座位有点不够了,于是示意那位母亲和孩子还有受伤的D-288坐在后排,副驾驶留给我,其他人坐在后面的运载舱两边的座位上。

    而那匹“马”,我想了想,看到了旁边的邮政服务,于是花了一点时间办理了一下它的手续。服务费以代表的身份交由财务处处理。那么,该把它送去哪呢?能够养它的地方,我想只有这片大陆上的某个村庄里。帝国人不会前往这个大陆的深处的,只能经由他们让阿尔贡城的服务区来处理了。

    离开之前我和其他人都有点舍不得地看着“木马”,它与我们经历了太多,和它一起的那位同伴在半途中不幸地罹难,而其它的同类都在我们离开补给处之前就放回了草原。可是它似乎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没有眼睛,我也不知道它是否在看向我,想着什么。

    “要倒车咯。”他示意守卫让开,将车开进辅路,倒车后沿着来时的路,直直地又到了刚才很多人聚集过的旧城城门下。

    “联邦通行证,谢谢。”他将一份证件摆出来给追随者守卫看了看,还是刚才的那个心术师追随者,他点点头之后前后走动检查了一下,发现还是我们这些人,表情变得有点复杂,不过并没有表示什么,甩手一挥示意放行。

    从没有多少灯火的旧城驶入,街上十分地安静,他打开了话匣。

    “我先说明一下吧,我是联邦那边派来接应你们的,今晚在这里休息,明天一早就去西北营地报备,然后你和我们那些撤军的人一起返回联邦去收集谈判信息。其他两个兄弟的话你来安排,只是我不知道那些看起来像是帝国的人是谁,或者说你有什么其它打算之类的……”

    “好吧,我大概明白了。那个坐在后排的受伤了,如果可以带他一起回去检查一下最好。其他的人我想都可以到西岸那边去暂时住一下,不过有什么办法让她们过去吗?”

    “有,当然有,会有船从西北边出发去西边的港口的。”

    我对这个回答比较满意,原来今天我已经忙了这么久了,之前的几天也是,想过能够在一个地方住下似乎也是一种奢侈。我需要一种能够记录下文字或者其它信息载体的东西,现在我在脑海中对着自己发出一个问题的信号,就能够从这个深不见底的海洋中收到各个方向的反馈信号,需要把这些东西记录下来,立刻,马上。

    “今天我们就住在这里了,有人替我们买单。”他嘭的一声关上车门,我们停在了一家普通的多层旅馆的停车场里,我怀疑我们能够住在更高级的酒店里,但是他想占一些便宜。随便了,别人的利好,和我们也没什么关系。

    货童为她们搬运着行李,我在想那些可能会变质的食物该怎么处理,不过她们似乎在哪个时候已经扔掉了。她们似乎对这种现代化的旅店感到新鲜,虽然这家确实没有我去过的帝国传统民宿要好多少,但是当她们可以见到那种高大而完备的酒店后,也许会比这惊喜无数倍。

    枪支被放在保险箱中保存着,我们中也没有掌握魔法的人,不需要戴上魔力限制手环。她们都在新环境中有点不知所措,没有母亲帮助甚至准备走楼梯上到七层去,HN-206也带着伤员去房间休息了。

    我现在想做的事情就是找到纸笔或者电脑,就在刚才一段时间里我解出了几道科学难题和证明了一些古代的悖论,不过司机却热情地抓住我的手臂,示意和我一起去地下酒吧喝一杯。

    “我现在……还有事情去做。”知识在这个时候没法转变成力量,我拗不过他。

    “我好久没有见到我的伙伴了,还是一个身份尊贵的外交家,就当是老朋友交情,我们去喝一杯嘛。事情什么的,等下再做也不迟。”我其实对那时在实验室基地的其他人没有什么印象,不过面前的这个人看起来那么随和开放,那我也不好拒绝什么。我也没有尝过那种据说在全世界都很流行的饮品,正好就这样试试吧。

    “伏特加,蓝鸟,白兰地。”他看起来轻车熟路的样子,带着我就在调酒师的面前坐了下来。周围显得没有其他地方那样的热烈,只有互相之间微小的谈话声,和紫灯下缓缓演奏小提琴曲的声音。

    我真后悔,居然喝醉了,然后再次睁开眼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预定和我一间房的HN-206直接跑去和另外两人挤着双人床睡觉了,还是D-288把我叫醒的,用冰冷的刀刃贴在我发热通红的脸上。除此之外,除了微微的头痛,我甚至想不到我失去了什么。

    看来这个技术十分了得,居然能够把我的记忆有选择地保留和修改而不影响正常生活。我记得我是去为联邦的下次会谈通报的,要回去联邦报告情况,说可以继续进行。这也是很久以后我才明白记忆被篡改过的事情。

    “这么早,要去哪吗?”我对着面前这个为无法处理双手而在地上睡了一晚上的人问道。

    “他说要走了,在其他人离开之前。”

    “行吧,我应该还能在车上睡一下。”我穿好衣服走了出去,看起来有人为我们安排了一下,旅店服务员为我们抱来了衣服,那些在路上弄脏的衣服都已经被洗干净和烘干了。不过看起来她们在这种陌生的地方并没有享受到舒适的睡眠,就像我听说有人只有在自己的枕头上才能睡着一样。

    “那么,我们现在就出发了吗?”这声音足够把周围所有的生物甚至尸体震醒。我在司机启动引擎的轰鸣声中大声地问道,他竖起大拇指示意,似乎并没有听清我的话。其他人也陆续从旅店中走出来,已经拿上了必要的行李在车旁集合了,她们脸上对这次未知的旅途带着一种踌躇和期待并存的表情。

    这时我听到从旅店正门方向传来了招呼的声音。那是一个全身背满装备的女性和一个绿色头发,皮肤惨白的女孩,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其中一个人有点眼熟。

二五:一切的开始

    10月3日诺艾尔HN-206

    “等等,请问是要去西北边的地方吗?”我牵着小D的手,右手拿着急忙准备好的行李箱,身上还背着对于刚睡醒的我来说有些沉重的露营装备赶上了这些准备离开这里的人。

    “啊,是啊。”司机先回应了,“不知道后面还有没有位置,你们自己上来吧。”

    “真是非常感谢。”我感激地说道,然后直接搭上了后面装着遮阳棚的运载舱,里面已经坐着许多的人了,她们脸色看起来不太好,从身上的服饰来看像是帝国的人,是因为战争流离失所的吗?我稍微和她们招手打了打招呼,她们也友善地微笑着点头和示意。有两个人已经靠在一起睡着了,其他人也闭着眼低着头和躺在另一个人的大腿上。

    在略显吵闹的声音中我们驶出了这座城市的新城区,直接开上了海滨公路,在这样的季节里能够在白天看到海面上的海鸥。我看了看手机,今天是暖季的最后一天了,时间比我感觉都要快,仿佛有人在推动着一样。

    车上保持着静默的状态,像极了上班时搭的早班电车一样,人们无论如何休息,他们都是一样地劳累。我也应该在这个时候闭起眼小小休息一下,没想到居然也像她们一样睡了过去。

    在不知道多久之后,我突然感觉手中有什么东西被突然抽出,那是我一直牵着的小D的手。我睁开眼看了看身边她在车上站了起来,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伸头看向外面。没想到这时她突然召唤出了指挥棒,在她的手中转动起来发出叮铃的响声,同时这辆车突然做了一个急刹车,让我直接向着车辆的前方滑去,把所有人都给惊醒了。

    “你在做什么?”我撑着椅座稍微恢复了平衡,大声地问道。其他人也被突发情况弄得摸不清头脑,而小D则没有回答我的意思,直接一跃而下跳到马路上,直接召唤出“解除限速”的标识冲进了路边的一条小路中。

    司机急忙地跑了过来,走到我们的这里检查情况,有点不解地挠挠头开始从侧箱里拿出工具箱检查车辆。

    这让我感到害怕,人偶不听话是令我担心的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她按照自己的意志去做了一件事情,这个原因是我所无法得知的。她本应该只拥有人的基本意识,而不会自发地产生一种目的性的意识,现在她不知道为什么就冲进了这片树林和矮山之中,我必须去把她找回来。

    其他人正想问我发生了什么的时候,我已经跳下了车,往路边的那条小路跑去。司机大声地问我去做什么,我只能急忙回复道:“里面出了点问题,我去处理一下。”

    司机看起来被弄晕了,不过眼下越野车的前驱似乎因为刚才的出现了问题,确实要在这里待一段时间了。

    你在哪里?小D?这是发生了什么?

    这条路以十分扭曲的方式在山林中前进着,而且根本没有人走过,地上完全是杂草和乱石铺成的样子,如果不是小D的标志在地上和岩石上的痕迹,我甚至不知道前方的树后还有能够继续深入的路。

    在我感到疲惫,身上也因为运动和焦虑出了一身汗。已经走了很久,太阳也已经来到了半边天,四周除了几声鸟叫以外,寂静地让我感到就像被抛弃在了野外一样。就在我感觉上气不接下气,准备先找个石头坐一下时,在眼前的一座相比周围的高山显得矮小的山下逐渐出现了一片空地。

    我向着那边继续走去,眼前是一片蓝色与红色的湖泊,还有更远一点流淌着的河流和沼泽。不对,这不是水。我的眼睛像是受到了阻碍一样有点无法在远处看清,只能继续向前走去,在这种阴暗的地方出现如此鲜艳的颜色是一件不寻常的事情。

    小D?我注意到在路边有一个倚着石头坐着的绿色头发的身影,她保持着和布偶熊一样的坐姿,不过双眼紧闭着。我马上跑了过去,晃了晃她的肩膀,没有醒过来,但是她似乎只是睡着了的样子,模拟人类的呼吸系统依然还是能感受到平稳的气息。再检查了一下身上,衣服也是完好的,没有什么战斗过的痕迹。也就是说,她是自然而然地睡在了路边。

    这里一定有什么不对,我慢慢走近那个红蓝交织的地面,就在一瞬之间,眼前如同雾一般遮住我的双眼的东西散去,让我能够清晰地看到这里的景象。

    地面上的是向着离心的方向躺着的人,至少有着人一样的形体。在整个空地上近似地摆出了一个圆,中心是蓝色的头发,身上穿着淡绿色的衣服,头发和衣服上带着烧焦过后的黑色。还有两个穿着帝国的法袍和仪式服的人,以及几个紫色皮肤,头上长着角的恶魔身躯。

    在他们的身上和身下,是一片猩红色的海洋,仿佛一切就在刚才发生一样,鲜血还在慢慢地流出来,不曾凝结变紫。

    在那些蓝色头发,体型较小的人身上布满了弹孔和刀伤,身躯也变得残缺不堪,断肢被他们的身体压在身下。还有一些衣服是白色的,看起来身材比较高的普通人,破碎的眼镜掉在地上和其它尸体身上,一切都被鲜血染成了深色。

    这里至少有几十,一百多个这样的人,被残忍地屠杀了,而那些恶魔的身边,就散落着用来屠杀他们的武器,有的人和恶魔的手指还扣在扳机上。而现在他们已经身首异处,头部被直接砍了下来,落在身体的近处。没有被这样处决掉的恶魔和人,都被尖锐的东西扎穿了后背,将心脏从胸腔中连着锁骨肋骨一起被狂暴地扯出体内。

    那些蓝色头发的人,和刚才那几个车上的人好像啊,眼睛与体型与众人不同,他们应该就是实验室里的失踪的部分实验体了,那么……我在尸体堆中扫视着,看到了期望中熟悉的人脸斜着趴在地面上,马上不顾心理与生理上的恶心踩着血水跑向中间。

    爸爸,爸爸!我试着将他庞大的身躯翻到正面,可身上血黏液和体重让我无法做到。他的背上中了四发子弹,从前面和后面一起射入身体结束了他的生命。

    我找到了,不愿意找到的结果。父亲的失踪秘密已经找到了,那个实验室里面的事物消失的秘密也找到了,我也如同踩进这摊黏稠的血液中一样,永远无法脱身出来。

    他的表情始终是那样的严肃,终于能在这个时候变得安详。胸前还挂着被子弹击穿的工作证塑料牌,我擦去上面的血迹,从没有烧焦的部分看到了他一丝不苟的脸。我站起身来,无力地看向天空,一片模糊,仿佛与外界隔开了一层东西。

    在一个靠近魔法师的蓝色头发的人手上,我发现了手中紧紧抓着的金属吊牌,那是帝国法师的首饰,还有魔法灼伤的痕迹。果然,我的猜测是正确的,这起不为人知的恐怖事件背后,是两个彼此敌对的国家之间的阴谋——即使我没有任何证据。

    我曾无比讨厌父亲,同样是作为学者的他是那样的刻板和固执,没有一天不在反抗着他对所有事物的固有观念。可是他最后荣幸地成为了资深的科学家,而我还在为事业而苦恼,这却造成了他的悲剧,而我却应该想想要不要走上他走过的路。不,我应该还是我,可是至少现在,我应该为至亲的悲剧而流泪。

    我不曾向别人流露过我的情感,可现在,眼泪能够代表我的感情。

    我拿起这块金属吊牌,然后走到被剖心的恶魔旁边拿起断裂的戟,走回到父亲身边,跪在血水中,那份热泪滴进血液中,将我的心,我的身体都浸泡在其中。双手能感觉到这种新鲜血液的温度,将这两件东西被摆在父亲面前。

    这是我的童年和我父亲大半生的家乡的风俗,将代表着仇人的物件摆在坟墓之前永远地刻进脑中,“没有知识能够比这更加优先,没有法律能够比这更加有力。”我默念着只在故事老人那听到过的诫言。

    “可怜,可悲,可叹,无人诉说。”似乎从我的心底里,亦或是从我的背后传来了缥缈的声音。这是我的声音,带着非人一般的机械嘈杂声。

    我循声转过头去,就在小D依靠睡着的石头上,背对着她坐着一个身穿白袍,露出前额一缕红发的人在用双手摩挲着一块石板。他大腿上摆放着的镰刀让我记忆犹新,即使他换了一副装扮。

    “你是……死神吗?”我不自禁地用干净的手臂擦去眼泪,甚至被指甲在眼睑上划出了一道浅浅的伤口。

    “我不是,但是我可以是。”他的嘴并不会动,手中的动作也没有停下来,只是微微偏头看向我这边,兜帽沿下只有一片阴影。

    “你知道这里发生过什么吗?”

    “我知道,这里的所有人,从生到死。”如同机械一般的语言,简洁地告诉了我发生的事情。

    “是谁干的?你能告诉我吗?”

    “我听不懂。”

    “帝国,联邦,法师,恶魔!是谁?帝国有没有参与,联邦有没有说过什么?”

    “法师伸出了手,恶魔扣动了枪,然后我解决了问题。”

    “真的吗?难道帝国和联邦真的在这种地方同流合污吗?”

    “我听不懂,我只知道,是人杀了人,这些都是人,他们自相残杀。”

    “所以你在这做了什么?”

    “我?我当然是把那些杀害我的同胞和朋友的人给干掉了。”他的声音变成了另一个,同样带着微弱的机械声音的人。

    “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我记不清了……”

    “那么他们为什么看起来,就像是刚刚才……”

    “因为我知道你会来,或者说那个人偶会带你来。”声音变成了一个有着强大的魄力的男声。

    “你知道?难道说……你见过我,我也见过你?”

    “当然,我们的缘分可不是在被你埋进一个无名岛的坑里就能斩断的。”

    他就是那把经过精湛的记忆锻造出来的镰刀的主人,我猛然明白了我们之间的联系。我曾用那把镰刀意外复活过几乎完全失去形体的绿发人偶,又在实验室中见到了需要那把镰刀才能活下去的金发少女。

    “所以,你是武器的灵魂吗?”

    “当然,不是,我什么都不是,至少现在我只能和你,和这个人偶交流。不过现在,我能够在这里重新以你们普通人类能够看到的形体出现,多亏了……”

    如同电话断线一般,他的话语变得混乱和嘈杂,然后戛然而止。

    “我一直都在这个地方,为了什么而存在着。”

    “所以这里保持着这样的状态,都是你做的吗?”

    “我能做到,在我的空间中,没有时间的概念,无论生者死者,都感觉不到。可是你来了,我也不需要这么做了。”

    “难道是为了等我的到来才这么做的吗?”

    “我无法否认,因为需要让你知道真相。”话语中逐渐恢复了生气,那个人的意志又回来了。“这只是我知道的真相,不要和任何人说。”

    “为什么?难道不应该让他们接受制裁吗?”

    “他们?谁?这些被我砍下脑袋的人吗?还是说他们背后看不到的指使者,还是他们更背后的国家意志?”

    “可是……”我意识到了我的无力,事情应该就此休止。我能想到的是那个被人狙杀的管理者,可是他已经死了;还有泰莎,可是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而且让她替罪,就连这个都远远不够,她现在至少什么都不是;那么,我能够报复的对象,只有秘银联邦和极东帝国了吗?

    “让这件事情就这样埋在这片山林之中吧,不要向别人提起它,你想要的正义,可不是别人想要的。至于那些毫无关联的人,嘁,他们只是喜欢观赏正义和僭越正义而已。”

    “不,我会想办法的。”

    “仇恨掩盖了你的双眼,复仇吞噬了你的理性。”

    “我当然可以选择就此放弃,不过我考虑过了,我会继续下去。”

    “不计后果?”

    “等它到来。”

    我似乎一直在和我说话,那种机械声音的感觉,可能是我已经快要透支和歇斯底里的征兆。

    “可是我想啊,那些帝国人看起来不像是会做这种事情的人。”他的话中带着一丝笑意,似乎是有所指代。

    “是啊,可是世界上到处都会有罪恶,也会有在光明掩盖下长着的黑暗。”

    “看起来你对黑暗并不抵触。”

    我不言不语,我真正憎恨的是另一种事情。

    “你不应该为了百分之一的黑暗而去拨动百分之九十九的光明,除非……”

    “生活在那百分之一中。”

    “可是那道光芒如此耀眼,照亮着整个世界,与之交织的黑暗具有的骇人力量,更不是常人能承受的;而你,你只是一个被情绪蒙蔽双眼的普通人,你应该明白,这是与秩序,与规则为敌。”

    我无言地从衣服内侧口袋中拿出笔记本,从里面取下那个书签。这个的含义,是为任何事物带来灾难。

    “一个被胶套包裹起的长钉项链,有意思。那么应该像所有人一样,你准备为自己找个正当的借口吗?”

    “不,我是自私的人,一个想要掀起风波的人。”

    他满意地笑了,放下石板后拖着镰刀飘向我,边走边唠叨。

    “我有时候又不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地方真的很神奇,总会有什么东西进入我的脑内,让我变得不再是我。但是,我至少能说话了——可是我讨厌说话。”他在我的面前突然停了下来,双手紧紧地握住脸部,像是要取下面具一样,可是并没有那种东西,只有

    我看向他的脸,从面部的阴影中露出两个像是眼球一样的白色椭圆,但是又在一瞬之间消失了。他不曾张嘴说过话,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震慑的邪笑。

    “你知道这些蓝色头发的家伙,是什么人吗?”

    “他们是……只知道是实验室里创造出来的实验体。”

    “你应该知道更多一点的,他们正是对抗联邦,对抗帝国的战士,这是他们出生以来的任务。他们本应该在战争中牺牲,可是却以这样屈辱的方式丧命,留下来的只有破碎的意识,和装载着意识的灵魂在这个世界上飘荡着,和所有带着遗憾离开的人们一样。他们会找到我,而我也无法帮他们做点什么,因为我和他们没有任何不同,所以他们有的时候在我这里捣乱;你的父亲也找过我,他希望你能继续做一个安稳的人,找到一个稳定的工作。”

    “父亲?他现在还在吗?我想和他讲讲话。”

    “他……不在了,当他觉得在世界上飘荡累了之后,会找个地方为自己安家的。不过这些蓝发孩子的灵魂,似乎需要你的帮助,他们中有些人的意志太强大了。”

    “我?我能做到什么?我感觉不到他们。”

    “这也是我要做的事情。”

    他开始熟练地在头顶旋转起代表着生死的镰刀,在我的周围就出现了无数的丝,如同絮一般交织在这片血海之上,在周围延伸旋转成一个将我们包裹起来的球体。

    “让他们在恶魔的尊严中复活,然后在人类的尊严中死去吧。”他斩断了其中的几根丝线,如同雪花般飘落然后消失在地上。

    地面上的几具尸体突然颤抖起来,身体逐渐褪去皮肤原有的色彩,背部佝偻下来,全身变得长出了丑陋的鳞片。他们看向自己几乎完全失去的手臂,就在注视下紧紧地盯着,从手臂的末端开始构建出骨架,接着长出芒毛,五指开始变形,一只手长出了尖刺,另一只手长出了反刃,双腿也逐渐变得纤细直到剩下骨架。最后是双眼,纯白无暇的双眼变得通红,嘴角淌出灰褐色的唾液。

    他们似乎在渴望着什么,开始吞咽着魔法师的尸体,弓着腰寻觅着目标,完全没有注意到我的存在。

    “多么弱小,多么坚强。”他诵读道,然后隐去了身形。

    这时复活而生的十几只螳螂形态的人发现了目标,是在同时苏醒过来的小D。她已经意识到了危险,站起身来将指挥棒驻在地面上,身后指示牌林立,做好了战斗准备。

    螳螂将他们的反刃深深扎进其他人的尸体和地面,身后扬起一阵血液的潮汐,将尖刺直直地指向那边,前仆后继地向着小D冲锋。不过即使是这样,他们也只是很轻松地被那些由指示牌召唤出来的魔法构成的交通工具给碾成了粉末,残肢散落在地上化成了虚无。

    我不想看到这样惨烈的战斗,即使小D赢了,可是这对任何人都没有好处。像是使用魔法过度一般,小D又坐回了地上,摆出了刚才坐姿又睡着了。

    “他们的夙愿实现了,那么,这里应该恢复正常。”他似乎又消失了。

    就在这个时候,整个空间中出现了无数的镰刀,它们从各个方向将包裹着这个空间的丝线切断,阳光以正常的亮度照了进来,我脚下的血水在褪去,身上的血水也逐渐没了痕迹。这些尸体,连同着物件都如同风沙般消散,然后随着那些丝线的消失,在地面上长出了血红色的,脆弱的花,形成了一片花海。

    我早应该明白的,可是我始终不明白,即使亲眼目睹了一切,我还是不明白——一直以来的我,和未来的我都是正确的吗?

    “这里有一份宝藏,由我为你打开。”

    他飘向旁边的岩壁,那上面有一个很深的缝隙,将手上的镰刀刻进那道缝隙之后传来了机关移动的声音。一扇门从缝隙向两边打开,展示出一个昏黑的洞口。

    “最后问你一个问题,我对很多人都问过:知其不可而为之,这是什么?”

    “人。”我毫不犹豫地回答道,仿佛已经做好了回答的准备一般,在脑海中演绎过成百上千遍。

    “很有新意的回答,”他召唤出石板来,在上面用魔写下了我的回答,在上面还有很多这样微小的密密麻麻的字符。“你的朋友们来了,我们在……未来再见。”

    我回过头去,小D正在微微摇头,像是刚睡醒的样子。从小路上拨开的杂草堆中走来了车上的几个人,有一个腰间挂着手枪,和那些蓝发的人长得很像,不对,应该说是一模一样的人。她似乎和这有关联,但是,她不需要知道这一切,我默念道。

    “终于找到你了。”戴着眼镜的金发女孩长舒一口气。

    “我的事情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

    “你哭了。”

    “是啊,这片花海如此地美,让我想要流泪。”我不应该再哭了,任何事情都比这要悲伤,微笑会帮我藏好我想要的一切。

    我站起身来,走向那个洞口,她们也好奇地跟了过来。

    “你们也想下去吗?应该没有什么危险的,我保证。”

    虽然有点面露难色,但是她们似乎很乐意去冒险。

    没有任何照明,下面似乎就像是要将我们吞噬的无底洞,可是我能够看到在哪里落脚,有人在指引着我。其他人也跟在我的身后一步一步地向斜下方走着。渐渐地,视线中出现了光,蜿蜒的狭小空间让我们感觉有点拥挤,而我们马上就走进了一个充满着光亮的房间里。

    这里没有火把,没有照明,但是环境却十分地明亮,仿佛有无数的萤火虫在点亮着这里,让这里如同太阳下一样。我们首先发现了在地上安详地躺着两个人,她们一个是金色的头发,另一个是橙黄色头发长着狐狸耳朵的人。

    “爱丽丝!”有两个人着急地走上前去,把那个手臂上戴着机械装置和镰刀的女孩撑了起来,这让她睁开了眼。我想起来了,她就是之前泰莎送来的女孩。这时,除了我,谁也没有注意到她的手臂上,和右眼中出现了一抹红色。

    “我……这是在哪?你们……蕾,珂赛特?”

    “是我,是我们啊。”她们把她抱住,脸上露出了欢乐的笑容,而爱丽丝的脸上也浮现了微笑,似乎很轻松地就接受了现在的情况。

    “这里是哪里啊?”她问道,其他人也摇摇头看向我,我也说不清这是什么地方。在地下居然有这样的一个地方,那么这片大陆的其它地方,也可能会有这样被隐藏起来的东西。

    “我们不会再分开了。”女孩抱了上去,眼镜都快被挤掉进黑暗中。

    “嗯......”

    “嗯。”

    三人的语气中带有些微不同的感情,我这时就有点不擅长“读心”了。

    (年轻的恶魔,经由魔法武器扎根在了这个女孩的心中,它会在什么时候复生呢?)

    其他人似乎被另一个陌生的,躺在地上的女孩吸引了,她看起来正在呼呼大睡的样子,露出了半个肚皮,尾巴也在以微笑的频率抖动着。应该马上把她叫醒,众人达成一致之后,想尽了各种手段把她弄醒。她睁开了眼,揉了揉眼睛之后露出天真无邪的表情。

    “有东西吃吗?”她期待地晃动着耳朵和尾巴。

    “跟我们离开这里,等下就会有了。”我说道。

    她点点头,舔了舔嘴角之后就跟在了我的身后。

    (无助的伪神,从帝国离开后,甚至连饭都吃不起。而她现在将要跟着一群同样的流浪者一起继续走着人生的路。)

    “继续往前走。”那个缥缈的声音开始在我的耳边响起,她们听不到这个声音。前面是什么都没有的空间,只有远处的墙壁。不过我很快就意识到了这是一种像是魔法构成的障眼法,有如同烟雾般的白色颗粒在墙壁上波动着。我向着那边走去,很快就像是穿过了一层蜘蛛网一般,眼前出现了更加光亮的环境,她们也十分惊奇地穿过来。

    眼前的景象令人瞠目结舌,萤火虫一般的光点浮现在空中,在被什么力量迅速地搅动着。两边摆满了用各种石头刻成的雕像,大小不一,形态各异,明显出自不同人之手,而如今都陈列在这个昏暗的地下世界。我能够稍微辨识得出来,这些应该是帝国诸神的样子,他们的服饰,他们的象征。

    但是他们和那些在帝国奉献中见到的诸神又不太一样,没有那种威严和尊贵的感觉,没有绮丽的外貌和完美的身形,没有使用魔法时的绝世之景,而且,没有同时存在多个一样的神。他们看起来很普通,从脸,从外形上看的确如此,就像是那些穿着仪式服的追随者一样——不就是眼前的这些人吗?

    她们发出了惊讶的呼声,指着一个石像。这应该是魔法御史的形象,那种充满魅力和隐藏着无限能量的感觉却在这个雕像上显得十分薄弱,这只是一个带着眼镜的女孩的开朗的笑容,手上也没有她让人崇拜的魔法道具,只有一支画笔,周围的涟漪也不是魔法的波纹,而是颜料泼洒在半空中的状态,都在这尊雕像上表现了出来。

    石雕比起那些用精细的画笔上色的魔法黏土和琥珀雕像来说显得廉价和粗糙,究竟是何等的人才能将这种能力发挥地出神入化。

    其她的人也发现了自己的形象,被以接近神绘的方式雕刻了出来,而看起来却那么普通,平凡,仿佛就是每一个穿着相同仪式服的人。头顶高日的,背着枪狩猎的,牵着小孩,身后沐浴烈焰之翼的众神之使,从来没有在任何的奉献中见过,这完全就是脱离了神性之后的另一个人。而眼前的这尊雕像上的万物之友显得没有那么亲切,没有牵连万物的人偶和精灵在她的身边环绕着,在她的右手上长出了不属于她的丑陋的镰刀,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恐怖的气息。

    “这……难道是我们?不会吧……我从来没有想到过……”

    “不可能吧,这应该是谁把自己的奉献放在了这里。”

    “这是预言,而你们,就是预言中的人。”那个声音宣读道。

    “神明可配不上这些形象,这里没有神明。它们是人的形象,这是你们!还有更多的其他普普通通的人。”我大声地说道,将那个声音传达出来。

    (普通,却能因为一些变化而变得不普通。)

    带着手枪的人对着一尊雕像沉思着,那里是六个长得几乎一样的人摆出姿势的形象,可是每个人的形象却很好地区分了出来吗,她在身上摸索着,似乎想找到什么记录的东西。

    这让我想起来了身上还带着手机,应该做一下记录,也许这些“文物”不允许拍照,不过我可顾不上太多。我也发现了我,和我合租的人,还有实验室里的伙伴,以及两个孩子,还有那个背对着,只露出镰刀的背影。闪光灯亮起,我满怀期待地想看看效果,但是画面上全部都是光斑,看不到任何的形状。那个绿色头发的女孩也为自己手机上的照片而感到疑惑。

    这里还摆着除了我们之外很多的形象,它们有很多和我们一样,穿着相同的神的仪式服,露出常人才带有的喜怒哀乐。精细的石雕还雕出了像是世界上各个地方都存在着的一些我们所未见过的事物,这些元素环绕在每个形象身边,仿佛这里就是世界的一个焦点。

    面前的这个萤火形成的螺旋中有什么呢?我相信不会有任何的问题,就这样走了进去。在里面,我置身于这个漩涡一样的光芒中心,它们都围绕着我旋转着。

    “真厉害啊。”她们想不出更多的赞美词,即使是在帝国,我也没有见过如此的景象。

    “上面!”我们应声抬头看去,在这个漩涡之中,中心之上,无数的萤火静止在空中,这个漩涡的上方似乎没有尽头,视觉一直向上延伸着,我们看见了满天星空,由一个个光点点缀而成,无数若隐若现的丝线将它们联系在一起。而在最瞩目的位置,日月在牵引着这片星空。

    (微弱的星光,怎么能与俊日皓月相比较?)

    我不禁怀疑萤火中是否藏着谁的眼睛,即使是在这样不为人知的地方。不再沉醉其中,我从斗转星移之下悄然走开,头上只剩下岩石与裂隙。

    这时我注意到了,在这道螺旋着的萤火之后的墙壁上,是一个同样用石头雕成的王座,上面端坐着一个人。他保持着完整的身形,一如在外面所见到的样子,只是紧闭的双眼告诉了我们他已经死去。在他的两侧墙壁上摆放着他的武器,长矛,和圆盾。

    (挑战者给这里带来了希望,也给这里带来了灾难,一如许多的挑战者,只不过他是其中的一些特殊。魔法之息与破法之息在此毁灭和重塑着他的身形,在这种诅咒中,他将永不腐烂,成为一尊标本。他们预言了什么,创造了什么,在黑暗中什么都看不见,本有可以走上更高的阶梯的机会,却为何沦落至此。可怜,可悲,可叹。)

    这些萤火突然四散开来,发光的漩涡在空间中骤然消失,我们顿时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正当大家惊叫出声,我准备拿出手机照明的时候,在那些雕像,几十个雕像上发出了光。微弱的光不足以照亮这个空间,只能给我们指出回去的路。

    我已经为此耽误了太多的时间了,刚才在追小D的时候不知道走了多久,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是上午的十点四十分。我会回来的,如果我还能见到那个人的话。

    在我们最后一个人离开洞口之后,那扇门缓缓地关上,留下的是一片沉寂。只在花海面前停留了一下,我们就没有留恋地离开了,在不知道的人眼里,这里就是一片世外的花园。在我们的身后,则是溪流和沼泽,一直延伸向南方。

    而面前的小D,正在发呆看着天空,仿佛那里有什么一样。太阳,浮云,蓝天,什么都没有,直到我呼唤她,她才像找到妈妈的小女孩一般跟上我们。

    即使我们两个人在这里忙活着,把这辆车修了半天,可是还是找不到修理的方法。他的代号是AF-1——是什么都好,反正我也不认识,他正在车前审视着地上拆下来的零件。我们的车停在最靠近海的车道上,下面就是一个通向海滩的斜坡,这种城市外面的沙滩可不会有人。各种各样的车辆从我们的身边流过,我们就在这里停了接近两个小时。

    我可不好意思坐在车上什么都不做,便从车上走了下来帮忙拆下前车盖和前侧底盘,发现D-288坐在了后舱里。那位母亲的孩子晚上休息非常差,从面色就能看得出,于是他就把后排留给了母女二人。看起来其他人也不想继续休息了,都在急切地等待着那两个加入我们队伍的,像是帝国的人回来。

    “你们完全可以不用去管她们的,能在这里用魔法的人都应该能保护好自己,而我们什么都做不了。”我建议道,不过她们似乎还是坚持继续等着。最后她们坐不住了,几个年轻人决定去找她们。

    “我保护她们去找一下那个人,你在这里看一下D-288。”E-42对我说道。那个背着没有子弹的枪的女孩问我借了武器和弹药,还小心翼翼地从后舱的玻璃看进去,没有吵醒正躺在母亲大腿上的小孩,似乎不想让她担心一样。只留下了虚弱的D-288,他现在看起来异常地痛苦。

    拆下来容易装回去难,逐个检查装置没有什么问题之后,在我的帮忙下也安装了很久。最终找到是刹车板变形卡死的问题之后已经是十点左右了,那些人还没有回来,也没有什么我需要做的了。我坐到D-288旁边,一不小心踢到了座位下的储物柜柜子,从里面倒出了一些杂物,雨伞,油漆桶,还有一副连接着耳机的立体声音乐播放器。

    以前在实验室的时候见过一些研究员和我的一个伙伴喜欢一整天戴着这个东西,他们的表情看起来很享受的样子。在我眼里就是一种精神麻醉的样子,我只希望自己能够在任何时候保持着清醒的状态,把大脑留给那些值得自己思考的事情。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逐渐开始记不住我曾经想过了什么,花了一整天,在脑海中重复了无数遍的思考,在书上见到的东西在一瞬间就如同从我的脑中溜走一样,徒留下过载一般的疼痛感。就是现在的这个时候,我的头开始疼痛起来,刚才想着的对那个新来的人身份的推测又趁着这个时候消失了。我取下帽子,烦躁地挠了挠头发,手指下的头骨感觉依然坚硬,可是里面似乎没有了什么东西。

    D-288蜷缩在最后舱的内侧,左手无力地垂着,似乎在每秒都有痛感在袭击着他,牙齿死死地咬着。

    “我们是要去联邦吗?”他问我。

    “你和她去,我去找队长,司机说他在我们原来那里。”

    “去联邦能救吗?那个神都说我这种没法救,要留一辈子的病根。”

    “我知道。如果有机会的话去帝国,那里有懂这方面的医生。”

    “哼,如果我们有资格去的话。”

    “偷偷去,游过去。”

    “没钱。”

    “那里不用钱,不过最好准备一些,我们会有工作的,只要我们活下来。”

    “算了,我就连那个神的话都不信。”

    “那这种事情我们也不可能有什么办法的。”

    “有,我不会死的。”

    “嗯?为什么?”

    “队长告诉过我,如果他没死,我是不会死的……他就是奇诺,用魔法将我们连接在了一起,我们同生共死。”

    我叹息着摇摇头。

    “他只是在你当初失去右手的时候激励你,你那时还没有意识到自己没了一只手呢。”

    “不,我相信他。”他的声音逐渐颤抖。我侧脸看去,他正在留着泪,泪水滴在放在大腿上的“右手”上,就连那里都已经被镂空了一截。

    我戴上了耳机,随便按了按播放键,把两边的耳机分别放进彼此靠近的双耳中来安抚他。耳边传来了音乐与歌声。

    “我不想带着这种累赘活着。”

    我沉默地点头,低着头看向显示屏,这是一个叫做一刻钟的乐队的歌,就这样静静地听着。

    “我不会死的,不会死的……”他的声音带着的情感不是我能感受到的,我现在什么都不应该做。

    突然,他慢慢活动起来,我听见有什么东西断裂和掉落的声音。温热的液体直接溅在了我的脖子上,我猛地转过头去,只见一段红色的截面,还有粘着血液的发亮的刀刃,他的手臂掉在了后舱地上。

    “你……你干了什么?”我从来没有预见过这样的情况,也没有这么近地接触过。混杂着脓毒的血液从截面喷在我的身上,座位上,地上。他在喘着粗气,身体剧烈起伏着可他的表情中没有痛苦的感觉,反而带着一种解脱感,无力与虚脱让他在座位上一动不动。我赶紧起身寻找帮助,耳机直接扯开掉在了地上。

    那位懂得魔法的母亲应该懂这种处理方式,现在应该也只有她能处理这种情况了。她听见我急促的拍打马上开门走了出来,司机也是。“车已经修好了。”他正说着,走到后方来检查情况。两人吓得张大了嘴,他们看到这样的场面也只能是震撼,震惊。

    栞奈开始调动魔力,将截面正在喷涌而出的毒血抑制住。看起来很有效果,不再有血液喷出,但是D-288这时露出了极度痛苦的表情,嘴里呕吐出胃液后痉挛着向前扑倒在了地上。即使想用右手支撑起来,可是剧烈的疼痛与痉挛以及毒素的激发让他只能在地上挣扎,刀刃刮在铁质的地面是迸发出火星和摩擦声。

    这位母亲意识到自己的魔法让这个人的痛苦翻了几倍,一时之间束手无策。这时那些外出的人一起回来了,她们都被这种恐怖的景象吓呆了,有几个人甚至只能背过伸去,发出默默的啜泣声。

    我一直强撑着把手按在他的背上,另一只手小心地扶住他的肩膀,痉挛停止了,他侧着躺在地上,眼泪顺着脸颊流到地上,再与血液交融。“喂!你还好吗?醒醒!”

    我从来没有发过这么大的声音,已经自愿地失去了情绪的我,没有比现在更加愤怒。真想痛骂他的无谋与鲁莽,可是对于他这样的人,这两个词在他的身上似乎有别的意义。他不该这样,真的不应该。

    经过的车辆看到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想要围观,可是被那个会使用魔法的人用能力送走了。他这时缓缓直起身来。

    “我说了,我不会死的……”嘴中带有咬牙切齿的动作,这种恨意从他浑身沾满血液的身上无形地发散出来,不知道会流向哪里,那个施毒的蛇蝎女子,还是摧毁他的恶魔,还是其他的人,其他的地方。“我会回到联邦,对吧?”

    即使是这寥寥几字,他也已经上气不接下气。我急忙点头,至少我们是联邦编制中的人。

    “那如果可以……我想换一只手,一个心,或者还有其他的东西……钱我会还,只要……我能……站起来。”

    说完最后一句话,他的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看起来是虚脱昏过去了。

    浸泡在血中的播放器一直在播放着,耳机因为潮湿即将报废,可是歌声音已经顺着血液流到了地面上,顺着倾斜的路面流到了外面的坡下,顺着排水管道的污水流入了大海中,让整个世界都能听到,感受到这样的声音。

    他们认为我们是无名小卒

    我们一无是处不必为我们感到抱歉

    他们将我们逼到绝境

    为时已晚积重难返

    司机把没有用上的医药箱放进座位下,然后马上拿来清洁装备,把散发着令人难以承受气味的毒血清理干净。其他人也自觉地相互挤了挤座位,留出能让他平躺下的位置。

    “我马上开车送他到那边去。”司机急忙说道。

    这条路,还有多长呢?我摸着猎枪说道。

尾声:万众瞩目

    10月2日克朗勃

    “虽然这样说有点不太好,但是能不能让我的船员们专心地工作呢?”我在暗自练习着说话,带有点拘谨的语气说道,但是还是决定不说了。梓的声音十分地动听,就像是电视上的偶像一样。在海上漂泊的几天里她经常都会在控制楼的围栏上练习歌喉,这本来应该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情,因为琳也会在旁边,陪着她一起唱歌跳舞,我超级喜欢琳这个样子的,太可爱了。

    可是他们一旦这么做,我们的船员注意力都会被吸引过去,经常发生擅离职守的情况。如果不是那些人会把自动管理开启,我们可能会不知道在哪个礁岩上被撞沉。甚至船头站岗的民兵都会听到他们的歌声,这些人就会在从空货舱到楼梯上的过道上站着,像是在看演唱会一样,有人甚至把自己带着的的音响和话筒送给了他们。

    我承认,在海上航行的时候是很无聊的,尤其是意外发生的时候那些人切断了这里的网络设备,所有人都要生活在没有网络的海上。可是,他们这样子只会让我们的航程时间被拉得很长。

    好在姐弟两人不会练习表演太久,虽然他们也很希望多表演一会,但是身体也承受不住长时间的表演强度。其实我也觉得这是一个舒缓船员在海上压力的方法,还特地告诉她们多表演一会,而且我超级喜欢琳的那种唱歌时候虽然不在调上努力的感觉的。

    这个时候,我听见了那里传来麦克风的蜂鸣啸叫声,她们的表演又要开始了。

    每当这个时间段,晚餐前的一段时间,那些换班下来的船员都会在船的中间这里稀稀拉拉地站着坐着,聊天抽烟。我站在这些船员中间,显得身形十分地矮小,但是我一旦变身,那就几乎是这里最高大的人。

    “啊,啊,听得到吗?”从摆在高台围栏的边缘的音响传来梓调试话筒的声音,看起来她还是没有习惯以这种方式的出演,室外露台,高层演唱,这种仿佛是演唱会一样的待遇。

    “听得到!”“听得到!”看起来她似乎为自己赢得了一些粉丝,有的人正在大声地回应着,帮助拉起现场的气氛。她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从音响中传来呼气的声音。

    台下传来了零碎的喊声,接着演变成欢呼的声音,又有更多的人聚了过来,他们就站在像是被抽干的泳池一般的货舱里面,直直地向上方的两人看去,还有人席地而坐摆上了小吃。

    我也加入到欢呼的队列中。“梓,琳,加油!”

    欢呼声逐渐平静下来,从音响中传来了伴奏的声音,惯例的双人合唱作为开场。这次演唱的是石油之国莫塞尔国的流行歌曲,以轻快紧凑的旋律和适合男女的曲调出名,这是一首讲述森林中的秘密的民谣。众人都为他们鼓掌伴奏,在这里的船员有的就是莫塞尔国的人,他们鼓掌高呼着,以自己的方式为两人助力,以自己的国家为荣。

    琳的声音依旧是那样,有着小男孩那种能够发出男女共有的声音,而梓不愧是有过舞台经验的偶像,唱歌的时候一点都不会走调,气息也十分地平稳,如果是我的话,可能就会紧张地口吃和喘气吧。

    气息平稳,带着一种咏唱的神性地唱完五分钟的歌谣之后,两人看起来都有点累地呼气,这种歌就像说唱一样需要很强的演唱水准才能驾驭,可梓看起来也是在挑战自己吧。琳有点不好意思地发出了恶作剧成功一般的笑声,因为他在半程就跟不上节奏,在一旁鼓掌伴奏了。

    就算是这样,他们还是收到了潮水一般的掌声和安可声。两个人喜悦地笑着,这份快乐从他们第一次在这里献唱就一直保存着。不管他们唱的是什么歌,哪个国家的歌,这些来自世界上各处的船员,帝国,联邦,石油之国,欢乐城,还是其他的独立城邦都十分高兴地应和着,即使是两个相互仇视的国家,抛开了政治的因素,在这种氛围下也能够相互欣赏。

    我只在泰莎大人那里听过政治这个词,但是我却一窍不通,好像讲的是这个国家和那个国家之间什么什么的事情。只需要做好自己的工作就行了,不要去管政治的事情,她这么要求我的。

    “那么,我们就再唱一首吧,怎么样?”看起来梓是在向琳询问,不过琳看起来意犹未尽的样子,高兴地喊道:“再来!”

    “再来!”“安可!”观众们的热情都被点燃了,高声地应和着。响起了石油之国东南方和联邦十分流行的摇滚音乐,高潮迭起的音乐正适合这种氛围。梓的声音虽然在女声中显得有点硬,当放在这种配合上舞步的动作能够表现出妩媚的感觉的时候相得益彰,让她仿佛就是一个国际偶像一般。而琳看起来也学姐姐想做出那种样子,别扭地模仿着舞步,只可惜年纪还是太小了,小女孩的样子就足够可爱了。

    配合着音效合成器的效果,激情四射的舞步在伴奏渐弱下来之后,现场的热情又一次推向高潮。两首曲目消耗了他们太多的体力了,而且晚饭时间也快到了,她们看起来也饿得没了力气。不过现场还是传来了安可的声音。

    “对不起对不起,我们有点……稍微有点累了。今天就先到这里吧——明天我们会继续的!”梓有点抱歉地说道,她看起来真的有点累了。

    “诶……”现场传来了一些不舍和遗憾的声音。不过还是尊重了她们的想法,现场也传来了加油助威的声音,在掌声中他们缓缓地从楼梯上走下来,从我的身边经过。

    “太厉害了。”每次这个时候我都会在这里等着他们,也为了多看琳一眼。

    “谢谢,没想到大家的热情都这么高啊。”梓接过我的毛巾边擦汗边说道。

    是啊,他们太热情了,以至于现在都没有人在岗位上,包括厨师,这几天晚餐时间都被延后了十到三十分钟。其实真的要说起来,她的歌声比起那些红遍各地的明星来说还是有很大的差距的,不过他们为什么能够吸引到整个船上的人呢?也许他们的身上有着一种特有的魅力吧。

    在表演结束之后,在这里聚集起来的人除了那些继续站岗和守机器的人,其他人并没有完全散去,夜场以前都是在甲板下摆起来的,现在摆在了甲板上,就在这里。刚才站着姐弟两人的地方又出现了一些人,他们出海的时候随身带了乐器,吉他和尤克里里,口琴与手风琴,就在那里像酒吧伴奏一样演奏着。而我,我也不想继续在房间里被那些报告缠身,在暗处变身之后就走到货舱下面去,看看今天又有哪些人要和我比扳手腕。

    “船长,今天我再来试试。”那个脸上有刀疤的前海盗前两天都输了我五千里的钱,今天他只赌两千了,我作为船长自然要多给点面子。

    “这次我出八千,如果你能赢的话。”我直接坐在空椅子上,把粗壮的手臂“咚”的一声在折叠桌上驻着,五指和手腕做着活动的动作。他也挽起了袖子,紧紧地握住我的手开始微微用力挤着,想要在开始之前就使点小聪明,但是那点力气无法对我造成任何实际影响。旁边的裁判举起双手向下一切,我们开始相互用力,旁边围满了想看较量的人。

    他一上来就使尽全力,这是不好的方法。一开始我会稍微落于下风,紧握着的双手向着我失利的方向微微倾斜。可只要我稍微撑住一下,逐渐增加力气,他很快就会因为续不上力和因为将要获胜的那种急切的感觉而没法稳定自己的力气而变弱。那些船员开始发出微微的惊奇声,因为我终于要输了。

    可是如我所料,在僵持了一分钟左右之后,他的脸因为用力过度而变得通红,我也感觉手上的力气要到一个限度了。“啪”地一声,他没有续上力气,被我直接按倒在桌上。

    “喔!”看热闹的人发出赞叹的声音。

    “真厉害啊。我觉得我吃完饭再和你比一比应该就可以比过了,可是我感觉手疼了。”他垂头丧气地说道,把面前压下的钱推了过来,然后按揉着感到疼痛的双手。

    “我保证,除了变身回我原来的样子,没有用魔法的。”我为了舒缓他这样说道。

    “我明白,可是我也想像您这样能用魔法。”

    “自己去找人去学,船上可能有别人也会的,不过这种可没有你想的这么简单。”

    他点点头之后离开了座位,接着我又打败了三个挑战者,不过他们没有和我赌钱,我也无所谓,只是把这种活动当成简单的试炼和健身。很快,锅炉房传来汽笛声,这代表着要开饭了,那些打牌的人把牌先盖着再离开地铺,但是还是会有人耍小聪明偷瞄的。这些船员和水手比任何人都精,海洋造就了他们的性格,泰莎如此评价我们。

    我将餐盘带给在我旁边的客房中休息的梓和琳。他们还是不太敢那么接近船员,因为担心会有那种跟踪狂和狂热粉丝一样的人来惊吓到姐弟两人。

    饭后我继续在这里巡视着等着下一个愿意和我打发时间的人。这时在周围人惊叹的目光中,从人缝中走过来了一个穿着水兵服装的人坐在我的前方想要挑战,应该是换班休息的人。

    “赌钱吗?”我问道。

    他摇了摇头。看起来这个人比较年轻,应该比我小不少——当然是指我现在的状态下的年龄。但是他却有着一个和他的面部不是那么协调的庞大而健壮的身体,和我一样。

    “那就来吧。”我示意他把手握上来,从接过他的手那一瞬间我就知道,这个人并不好对付,而且之前我也没有和这样的水手比试过,应该是新来的船员,在帝国那边招募到的。

    不简单啊,这个人的力气不在我之下,他也先是试探我的实力之后慢慢施力,而且似乎没有上限一般加着力气,我甚至怀疑他在过程中用了魔法。那么想要赢这个人的方式只有一种了,我马上将所有的力气如同暴风骤雨一般全部加在手上,如果这招还被接下来的话我将会因为无法续力而必输无疑。

    不过我还是赌赢了,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我一下按在了桌上。每当有人被我打败之后都会为自己撞得发疼的手舒缓一下,可是这样下来我的手整个都疼了起来,看起来遇上劲敌了。

    “很厉害嘛,哪里的人?”我问道,也许是哪个尚武的国家的人。

    他指向我们船尾的方向,那个方向就是我们航程的出发点——极东帝国。

    “你不会说话吗?”我问道。

    他点了点头,有点害羞地玩了玩手指。正常来说一个壮汉是不会有这种表现的,可是他这样让我大概懂了一件事情——他也是和我一样有着同样的魔法。然后他就有点不好意思地走开了,我也因为手疼而不再接受挑战了,而且感觉积攒的魔力消耗地差不多了,不然晚餐就又要消耗掉,半夜都会饿醒过来。

    夜晚因为这些人而变得不再惧怕黑暗与海浪,在喧闹声中,我回到了屋内,是继续锻炼好呢?还是玩一会游戏?反正也没有办法办公。这时挂在办公座位旁的内线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喂。”

    “驾驶室,我们已经到达了目的地,还有二十分钟航程。”

    “收到了,辛苦了。”我挂掉座机后,转而接通了船上所有的主办公处的内线。

    “我们要到联邦营地了,做好下船准备。”然后又迅速地挂掉电话,跑到隔壁的房间里面,房门外面的船上已经传来了奔走相告的脚步声和低语声。

    “我们到中转站了,过几天我们就到联邦了。”我高兴地对他们说道,但是他们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高兴。因为那里并不是他们的家,我只知道琳因为意外而在那边待过一会,而梓还是第一次到那边,也许在帝国人眼里,那边或许是如此的不堪吧。“对不起……”

    “没什么事的,我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有您的帮助我们也已经十分感激了。”

    我其实还是心里没有底,在联邦那边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安置他们,一切都要听泰莎大人的指令。

    “你们在那边有亲人吗?”我问道。

    他们似乎有点为难的样子。“您告诉过我们的,我们大姐好像在那边,二姐也跟一个人在联邦上学,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那我们就去你们的姐姐那边吧。”我走之前不忘看看琳,不过和他四目相对时,他似乎有话想说。这让我的心怦怦直跳。“有……什么事吗?”

    “我好像以前在那边住过,不过我有点记不清了,嘿嘿,没事了,我随便说说的……”他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

    “对了,这个。”梓示意我伸出手来,将一个蜜柑放在了我的手上。“在食堂的厨师给我的。”

    “好像可以预防海上的什么病来着的……”琳有点羞愧地咬了咬手指,他不知道。

    船上的船员和水手四处奔走着,我在指挥着他们把每一个准备装满食物的冰柜都摆好,每一个需要修补的材料计划都准备好。在晚上8点,我们的船驶入了位于维斯特拉玛西北区域的联邦营地。

    临时灯塔的灯光照明指引着我们停泊在岸边,他们熟练地搭下登陆架后开始转移着物资,我也小心地在船上观察着周围的情况。很久都没有享受到网络的船员们纷纷拿出手机来,每个人的脸上都泛出一片小小的光,我也应该马上和泰莎大人恢复联系才行。

    “喂,是泰莎吗?”我拨通了电话,没头没脑地询问着对方的身份。.

    “那还能是谁?克朗勃你到哪了?怎么那么久都没有和我联系?我也打不通你的电话。”

    “我们船上出了点事情,是那些告示者,他们想袭击我然后夺船。我把他们都解决掉了,不过网络和通讯都被他们用魔法破坏了。”

    “啊,是吗?什么时候的事情?”

    “五天,或者说更早之前的事情了,我有点记不清了。”

    “嗯……”那头传来意味深长的声音,“那现在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了,我和他们的恩怨应该都快了结了,这事联邦应该是站在我这边的。”

    “哇,这么厉害的吗?”我暗自称奇,泰莎难道真的有操控局势的魔法吗?

    “他们有各自的想法啦。你到底到哪了?”

    “西北营地这边,我准备补给一下就继续出发。我现在应该去哪和您会合?”

    “我现在在巴斯科特城这边,你马上过来。那两个人你接过来了吗?”

    “嗯嗯,他们现在在船上。”

    “那就好,不过你为什么不问问巴斯科特城是在哪个地方?”

    “我……一时没想到,在地图上应该有的吧。”

    “这可是新地方,就连刚印出来的地图都不会有。我能接入你们内线,用你的命令发给控制台转接给驾驶室吗?”

    “我不太懂那种事情……”泰莎大人看起来想尝试一些什么。

    “把你的电脑打开,然后连接你的手机和电脑就行。不要把电话挂掉哦。”

    我自然是言听计从,回到房间里面操作着。“可以了。”

    接着我看到我的鼠标突然在移动着,然后是一个文本文件突然出现在了电脑的桌面上,控制台软件被打开之后输入了一段文字,然后转化成了波形一样的东西,被发送到了驾驶室那边。

    “船长,是需要我们更改航线吗?”很快驾驶室传来了需要重复确认的回复,这属于重要计划变更,需要我的重复确认。

    “嗯嗯。”

    “好的,收到。”

    “怎么样?”那头传来泰莎得意的笑声。

    “您做了什么?好神奇!”

    “等你长大就会知道了。”

    我明明是可以变成大人的。至少泰莎告诉我和告示者之间已经没有什么矛盾了,我才敢于踏上陆地。

    这里和我们船上跑上跑下的船员一样,四处也有着搬运着东西的人在忙碌着,在海边港口里堆放着很多被打包起来的木箱,深水区还摆着两三个大大的铁皮集装箱,组装式起落架正在摇着头,为这些沉重的箱子调整运输位置。他们看起来也像是要离开这里的样子。

    我见到了这里的首长,“奇美拉”,他正在办公处看着书,我是到他这里进行报道的。

    “是去联邦的船吗?”他似乎并没有太在意我,双眼始终无法从书上移开。

    “外面那些人看起来就像是要离开这里一样。”我在触摸屏上登记上船只出入消息,试探着一些消息。

    “没错,我们是要离开这里。这里将由新的人管理。”

    “诶?要还给帝国了吗?”

    “不是,联邦那边给我的要求是将这里转交给一个属于新的国家的人。”

    “新的国家?”我听到这个词之后感觉有点意外。

    “没办法,帝国现在既不愿意接受我们的要求,也不想继续花费精力继续管理这一大片棘手的土地。不过联邦准备直接将这里的管辖权全部转给这里的区长,让她来经营一个新的国家。我和你讲,这都是那些老大人的小主意,不要去管。”

    我赞同地点点头,看来也没有什么和我继续说下去的想法便离开了。走到外面,夜晚的空气比白天的海上清新许多,街上的照明装置都被拆卸下来,很多人都点起火把或者用手机手电筒照明,在把埋进地里的电线回收,在肩上绕出一个个圈。

    这时我注意到有很多来回人的眼睛在发着光,像是魔法一样。走近去瞅了一眼,他们仿佛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穿着像是特种兵一样的作战服,戴着一顶装备着耳机的鸭舌帽,看起来就像那种反抗军的非正式装备一样不搭。在没有拆除的岗哨上,在钢筋石头的房顶上都是他们的身影,手中握着步枪放哨,一般来说那里都是拿着三叉戟,背着其他武器的恶魔。我能听见他们的话,那种低沉而带着一种沙哑的声音让我感觉他们就像机器人一样。

    他们是哪里的人,我并没有关心这个问题,反正应该也是联邦的雇佣兵。今晚也是要在这里停泊补给度过的,海边的酒吧和赌场照常开发,不过应该是最后一天了,我的船员还有一些其它船上的人在其中不亦乐乎。我回到船上,检查着账单是否准确,物资配备是否充分,听着各个部门的报告,以及从隔壁房间传来两人的玩耍声,在我下船的时候有人送了他们一台老游戏机。

尾声:真空

    10月3日西奈

    这些人真是有趣,喜欢在各种时候给我捣乱。不过我也不在意这种事情,如果他们真的能成功的话。希腊馆的议案被推翻和修改之后,我在维斯特拉玛直接插手事务的打算暂告段落了,那边会成立一个缓冲联邦与帝国关系的国家。

    可是那又如何?我只需要他们的名义上的领导尽量效忠于我即可,那些克隆人的雇佣兵也是以我的名义赠与泰莎。纵使我没法富可敌国,但是只要抓住命脉,那么一切迟早都还是我的。我只担心一个问题,在“恶魔计划”完成之前,我没法完全地控制一切事物。

    “海德·西奈。”我的司机野田向重甲守卫报上了我的名字,车辆继续前进。这里并不是联邦,而是石油之国的一个国家,名字不重要。过了一个早上的时间,转了飞机和汽车才到了这里。每到这里,我都会看着岗哨上正在蓄电的磁暴线圈发呆,想着被高压电束击中的人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这里是我注资的一个军事基地,里面的东西不仅是这个所谓国家的,也是我的,只要在非战时的时候,谁叫我的财团帮忙支出了一部分维护费呢。今天到这里是要检阅一下军队,也是要看一场前无古人的演出。

    这是一个空军基地,里面主要就是被他们称作“厉天之犬”,俗称“天狗”的两栖新型战斗机,不只是能在空中战斗,还能够通过变形来在地面和海面疾行发动地对地式打击。这在我们联邦是没有的,因为对帝国的魔法战士来说飞机是笨重且昂贵的武器,所以我们很久以前就决定放弃了空军。

    飞行员们以步兵的形式接受检阅后登上了飞机,在起飞轨道上由地面战斗的战地机甲状态展开双翼收回支撑结构之后升空,转换成空中战斗状态。这就是我看上的,具有多方面战斗能力的武器。

    “每个天狗,冲!驾驭天空!”整支编队的队长传来大声的号令,约十只“天狗”飞上了云端,它们是为这次表演护航的。

    我们一行人在基地代表的引路下直接到达了这个基地的核心——研究站,里面有很多的科学家,以及“挑战者”们。他们隔着单面防冲击玻璃,在我们的视线下紧张地准备着表演。我对这里的投资很大一部分都消耗在了这里,那些显示屏上正在循环播放着的演示动画和结构分析中。

    “海德大人,您好,我们的准备工作马上就要完成了。”一个戴着眼镜,看起来没有休息好的研究员出来向我们报告。

    “实验进行地如何了?”我没有过多的寒暄。

    “现在是我们的效果估计阶段。我们能够确定地告诉您,这个实验完全能够成功,而且能够起到明显的效果。但是现在唯一没法解决的只是定量进行估计——意思就是,这个爆炸效果会在一个范围内波动。”

    “有没有能让我大概知道你们大概做了个什么东西出来的解说?”我投资科学,但是我对科学一窍不通。

    “我们正好做了个解说的视频,请您过目。”他和基地代表带着我前往一个像是单人影院的地方,野田和其他人不准入内。我戴上立体化感官眼镜,看向屏幕,画面就像是传感器出现在眼前的那样,但是感觉更加真实。

    “我们的发明是完完全全科学的产物……

    早在XX时期,这种以‘真空’为特征的武器已经投入了使用,但是因其使用范围较小,操作难度极大而很快退出了军备竞争的舞台……

    我们改进了工序,尽可能地增大了其弹药体积,同时改进了存储和推动其运动的外壳,使之能够冲破大气层在充满辐射和真空的环境中存在一段时间。最重要的是,这种同样利用‘真空’造成破坏的武器,同样能够在物质稀薄的太空中使用。

    这里做一个简单的比喻来解释原理:当这个炮弹的外壳被破坏或者腐蚀导致内部的燃料和引发反应的物质暴露之后,如果解除了保护机构,那么就会经过类似爆炸一样的反应过程。在反应中因为能量而临时聚合出了超大不稳定粒子,在这些大粒子之间形成黑洞一般的力场吸引一切物质,形成一种可以比作网一样的结构。

    这张网从球心向着外部球面扩散,捕捉和吸引环境中的一切粒子,在能量散失和那么一瞬间达到最大半径,然后粒子团形成的网在内部真空与形变拉伸之下瓦解,放射成为其它物质。这将导致外部的粒子密度与内部的接近绝对真空形成极大的浓度比。

    结果就是环境内的所有物质被巨大的力量拉向爆炸时球心的位置,反向聚合成一个巨型粒子团,最后因为能量密度过大而发生二次爆炸甚至多次爆炸,造成巨大的杀伤,同时产生的携带能量的波会发射到很远的地方。

    (实验模型演示,一个军事基地遭到轰击之后只剩下了被碎裂的铜、铁元素和碳元素聚合物。)”

    我大概明白是是怎么一回事。走出房间后,发现全体的研究员和“挑战者”都在等着我。他们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这是一项突破前人的实验,他们有这种觉悟。正是科学的知识和“挑战者”的魄力让他们做出了这么一个恐怖的武器,都是疯子,但是我赞美疯子。

    所有人,除了两个操控仪器的实验员在玻璃里控制着机器。我们看向大显示屏,这是在北极大陆上的一个发射基地,很多穿着厚重的防护服的人正顶着风雪安装着装置。涂满防寒油的机器人正在将一个像是大铜球的球体安装在完全动力导弹的内部,它已经在发射台上躺了很久,上面积满了雪。最后是解除影响的步骤,发射器撑起护罩,迅速升高温度将雪气化后排出。

    “十,九,八,七,六,五,”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包括我在内。我将我的未来的一部分寄托在了这里,一次失败都会让我无法承受损失和做下一次准备。

    “四,三,二,一,发射。”机器人毫无感情的声音播报中,那枚导弹在熊熊烈焰中飞速向上方冲去,在空中变成星星一样的光点。

    “空中监视站,正常。”“北极观测站,正常。”在一片报告声中,借着“天狗”上的摄像镜头,我们看到了一团火球正在向着外太空冲去。

    接着转移到太空射电望远镜的黑白图像,我们可以在放大后的图像中看见一个带着尾焰的球体飞到了看不到其它东西的太空中,逐渐接近一片火箭残骸。那可能是全世界的太空计划中的一个失败品。球体后方带着的火焰消散了,完全靠着惯性在运动着,慢慢减速下来。

    “解除保护装置。”“解除保护装置。”里面的两个人大声地重复道。

    一束光突然从显示屏上那个模糊的球体中迸发出来,在显示屏上显得有点刺眼,不过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盯着那个点。那些残骸被看不见的手推向外面,速度并没有多快,但是在这个过程中那束光已经逐渐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圆,它还在扩大,将残骸包裹进了光芒之中。

    这束光开始快速闪烁,然后突然之间熄灭了。就当以为没有事情发生的时候,那些被卷进去的残骸突然朝着之前的那个光点的位置冲去,还有很多突然出现的小点也在显示屏上出现形状,都向着那里聚集,然后如同突然消失一般从显示屏上消失。

    接着又是一个没之前那样亮的球形出现,再消失。短短五秒钟内这个过程发生了五次,最后一次结束后,画面上什么都没有,除了之前存在过的那片残骸消失了。

    “实验数据,爆炸中心影响半径十八点五七八三二二千米,与预期期望值误差为百分之三点六。辐射波产生影响数据需要等地面观测站收集处理数据。能量波将会在一分钟之内到达,请所有人做好准备。”

    这时,我们听到了头顶的地面上传来了狂风呼啸一般的声音。

    “风力达到五级水平。”一个戴着耳机的联络员向我们报告道。这阵风呼啸一秒不到之后就没了动静。众人这个时候开始欢呼,我知道这说明太空实验成功了,一直以来的投入终于有了回报。

    这和核武器一样,基本上不会在战争中使用,但是这会让我,然后是我的国家变得无比强大,在话语权上占有更多的权力。其他的联邦政客,其他的国家也和我一样都在投资着各种地方,想办法打造出强力的武器,至少这步棋,是我的优势了。

    我与众人握手后离开了基地,接着关注起新闻来。全世界的太空观测站都接收到了这种从太空来的波,但是找不到发生的点,“人们看向太空,却被它的广阔无边而夺走了意识,变得一无所知。”

    “有什么避嫌措施吗?”我问代表。

    “这个是您的吩咐,我们当然准备好了。发射器马上运回来拆掉和熔化降解,那艘船也不会贴上任何国家的旗,如果真的被发现了的话,我们在北极的考察基地会尽快派人把证据全部处理掉的。”

    很好,在一个没人关注的角落和没有注意到的地方发生的一切,只是被当成了气象异常归类为魔法崩溃的一种现象,或者说是外星文明入侵的征兆,也有说是哪个国家失败的航天活动。他们越乱说,我越高兴,真相就越难以被发现。

    魔法终将崩溃,而科学会获得胜利。我在公示栏上看到了这个标语。

    只是他们还没有参透,魔法与科学的交点和终点是否连在一起,我感觉我现在无比接近那里,就在那一管管所谓恶魔的“病毒”里。我等不急了,恶魔在呼唤着我马上行动起来,恶魔在每个人的心中,我要拯救它们,把这个世界变回最真实最正常的样子。

    “海德大人,您的脸色有点差,是实验不太符合您的要求吗?”野田小声地问道,随行的人表情也变得有点僵硬。

    “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我很满意。我太高兴了。”

    它应该是这样的。我在车上马上打开传感器,给泰莎打过去一个电话,我的计划一定要实施下去,她是很关键的一环。

尾声:国家

    10月3日泰莎

    早上突然卷起了一阵大风,外面的那些帐篷有的被吹倒在了地上。我只是待在屋里,研究着手上的告示者协会的教材,试着无师自通地学一些高阶告示者的能力。这时海德·西奈给我打来了电话,不用猜都知道,是来问我之后的事情的。

    “有什么吩咐吗?”我尽可能压住我的戾气,非常恭顺地回复海德·西奈。

    “我希望我做的工作能让你知道我非常看中你的能力,希望你不要辜负我。”电话那头西奈的声音十分低沉,仿佛在这个背后有一种惊天的阴谋一般。

    “我知道您给了我十分大的帮助,在我危急的时候。我不会忘记您的恩情的。”这句话说的我都想笑,不过现在笑出来那我就完了。“不过日理万机的您,和我应该都不会做这种没头没脑的保证吧。联邦什么都没有提前告诉我就给我加了一大堆要马上处理的事情,这些您都知道吗?”

    “知道,但是内容我不太清楚。”他也会有不知道的事情啊,我长见识了。

    “那我来告诉您吧,他们以希腊馆的名义让我对所有国家的人开放边境,还让我在今天的船到来的时候接受一个身份——国主,元首,国王,总统……啊,什么都好。反正说是让我作为这里的总指挥,他们会长期资助这里的建设。还有,很多的议员都给我发来了信息,不过内容出于保护他们的隐私还是不说了。”

    “能把那些都告诉我吗?”

    “我看过一眼之后就彻底清除掉了,连点痕迹都没了,这是我一贯的做法。而且我也不想和除了您以外的所有大人物作对,希望您能理解。”

    “我差不多能猜到,所以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完全的自治权,完全的独立国家——个屁,他们想用钱在这里做些什么,把这里当成一个附庸,把他们不太想见到的人丢到这里来……大人您觉得呢?”

    “不愧是你。”他邪笑的声音就像是恐怖小丑一样。“那我把属于你的东西还给了你,你应该知道该怎么使用他们吧。”

    “我大概知道该怎么做。”我当然知道要做什么。

    “我会资助那个实验区继续运行的,当然,我希望能够看到一些东西,实验员什么的你自己想办法吧。总会有挑战者去那边的吧?”

    “我觉得你们之前那件失踪事件就足够让很多人都不愿意来这里了。”

    “我承认我们有失职的地方,不过嘛,总会有人来的。我知道有人准备把这里变成一个大洋里的中转站,毕竟除了地理位置之外这里什么都没有,当然,还有机遇。”

    “所言极是。”

    “那么做该做的事情,这是你现在唯一需要做的事情。”说完这句话之后他就挂断了电话。我关掉传感器,把这件事抛到脑后。现在的问题是有各个国家,各个地方的人像是看到了电视上的广告一样搭着船就来到了这里,希望能提供给他们住处。好在这样的人并不是很多,不过还是要看等下那艘从联邦出发的船会来多少人。

    我缓缓地吐出一口烟,把身上那种疲倦的感觉尽可能地带走。怎么变化这么大呢,前几天我还在联邦享受着,再前几天我还在帝国发着财,现在就跑到这个地方当了个什么国王,各种大人物都知道了我的名号——我还挺满意的,要知道那是国主啊国主,虽然还是要继续点头哈腰唯唯诺诺就是了。

    “泰莎大人,时间要到了。”零崎在门口敲了敲门没有进来,声音从窗口传到了里面来。

    “好,好。”我回复到,转过旋转椅看向废寝忘食地玩着游戏机的梅兹。

    “和我去海边玩玩,怎么样?”看起来梅兹似乎不感兴趣,也可能是耳机里的游戏音乐让她没有听到我的话。“嘛,随便了。”

    就在这时,她站起身来整理衣服。我笑着为她打开了房门。

    零崎手中拿着铲镐,正在指示着她的人偶。在这条路边已经有几间房屋初具规模,那些摆在路中间的帐篷也正在被移动到附近的地方。

    “车马上就到。”她正说着,那辆高尔夫车就停在了我们面前,“狮子”已经睡在了后排,正好在这个时候醒过来。我坐在它的旁边抱起它放在大腿上,零崎坐在我的旁边。而梅兹只是坐在远远的后排一言不发。

    嗯,很不错,路边很多的人偶和帮工正在铺路和拓荒,这条路已经逐渐变成了城郊的那种样子。天上也有运输的人偶在运送着材料,在路边似乎要建起一个发电站的样子。

    “那些人应该给了你不少的‘帮助’吧?”我隐晦地说道,不过她看起来像是装作听不懂的样子。

    “啊,谁?什么帮助?”眯起眼微笑的表情确实什么都看不出来。

    “这么快就建起了东西,光是海德一个人是不会这么放手投资的吧。”

    “嘛,是有一点……蛮多的啦。”她看起来很得意的样子。

    “反正我也管不了,你做你的事情就行。不过这片树林,你确定要推平吗?”

    我们行进到了之前见到的那片田地里,现在这里田地的面积变得更大,视野可以一直延伸到远方。

    “地质报告小队说,这里适合耕地的地方就是两边城镇的附近的森林,还有海边的淡水坑附近。”她拿出那个小小的道具,读取着上面的信息。“以后这些田地都要分配给他们的。”

    “有人会种田吗?”我望向田地中,除了人偶只有极少的人正在活动着。

    “至少是有,得到属于自己的地总归是件让人高兴的事情。”

    看起来这里吸引到了别处的飞鸟,几个人偶正在田地中打扮成稻草人站着。路边工作的人偶很多都被劳工取代了,他们拿着铲锹听着指挥挖着排水通道,有的人抬起头来看了我们一眼,然后马上就低下头去。

    不久之后我们就到达了海边,首先是视察一下木头围栏里已经搭建好的房屋群,他们为这些房屋抹平水泥,涂上油漆,然后在房屋门牌上写下自己的信息之后就住了进去,由零崎手下的人偶们根据劳动等价替换报酬换取额外的生活用品,从联邦采购。很多的房屋都只是小小的两层屋,尽可能地节省了占地空间,也只需要满足一两个人的需要。

    “感觉除了那些劳工,没什么人准备住在这里嘛。”我转了一圈说道,除了路边的房屋,再向外直到围墙边也只有一些搭起的帐篷。

    “我想了想,如您所说,他们很多人只是想洗清自己的罪之后回去,或者只是经由这里前往欢乐城或者帝国,暂住于此。”

    “他们有没有和你说过要让这里独立的事情。”

    “好像有吧……我记得有大人物和我说什么国外资产的东西,到时候我还要去这里的东北边去开工。这里要变成一个国家了吗?”她问道,我想了想该怎么回答。

    “对,虽然和联邦的关系还是那样的吧。”我没有继续这个话题,搭上车之后继续向着港口去。

    还有十五分钟,“梅芙乐尔”号就会抵达这个港口,但是这里已经停着很多的船,主要都是小渔船之类的,像是有人从海上飘到这里来一样。港口的登记员开始处理着额外的工作,那些公务员开始补充人手,在海岸边继续搭建起临时帐篷。

    我自然可以听见他们的抱怨声,联邦有的时候办事想一出做一出,也不是第一次了。拿起信息档案看了看,这些人来自各个地方,主要都是联邦和石油之国的下层人,还有一些没有信息的像是本地原住民一样的人。

    “你在这等着他们吗?”我注意到延伸到海面最远处的木板上坐着一个蓝色头发的人,走到了他的旁边。我告诉了他将会有一群人来到,不对,是回到这里。

    “嗯。”他看着海面发呆,胸前的望远镜并没有拿起来。

    “为什么不看看他们到哪了呢?今天的天气看起来,能看见很远的地方。”我看见了星星,在白天。

    “我怕转眼他们就不见了。”

    “这算是什么魔术啊。”

    “就像我那时一样。”

    我本想和他开开玩笑,不过他的眼中虽然无物,但是眼神深邃,望向远方。

    这艘船第二次抵达了这个港口,和之前一样,传来了汽笛轰鸣的声音。不过从这艘船上下来的人似乎和之前不太一样,那些面带苦涩的表情被那些满怀好奇与梦想的人代替了。这些人有的穿着像是传说中神明的服饰,他们是帝国人或者帝国人的后代;还有一些看起来渴望着冒险的人,脸上带着的是冒险者的那种无惧和愉悦的表情,他们是联邦或者石油之国的那些冒险家,或者说是未来的“挑战者”。

    联邦人到来我是没有半点怀疑的,不过这些至少从服饰上看起来就是帝国那边的人为什么会来这里?两国的停战并没有以条约的形式确认下来,而且这里可是有破法之息的,他们就不怕意外发生吗?也许这是联邦的大人物的意思,他们和世界上所有的事物都有关系,我还是不要去管比较好。

    我和T-14在岸边观望了很久,船上的人都已经下来了,不过没有我们两个人期待中的那些人。

    “对了,不是说我们的军队今天会到这边吗?”我问船长。

    “他们啊,要先去西北边的营地那边报道,然后才会来这边,大概是晚上吧。”

    大概明白了什么情况之后,T-14也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急不可耐的表情。

    眼下突然来了一堆意外中的人,让我觉得这里的情况一下变得复杂了起来。帝国的人看见联邦的一些紫皮恶魔流露出厌恶的表情,而联邦的人和恶魔也对帝国的人透露出微弱的恶意。总觉得联邦和帝国人会在什么时候爆发矛盾,一发不可收拾。在这里的情况变得复杂起来之前,我至少要以自己这个身份做点什么“该做的事情”。

    “喂,要不要在所有人的面前表现一下?”我小声地问他。

    “我这个声音,还是算了吧。”带着沙哑,中性的声音,无比接近于非人。

    “那我命令你去做。”

    “我……”他一时间说不出话来,脸上的表情变得有点呆。

    “如果你以后变成大人物了呢?总要去试着站在别人的面前的。”其实我的想法是,他身上带着联邦和帝国的烙印,比起我这个戴罪之人,他的形象要比我来的更加光明。可惜他也只是帝国人眼中的劣化产物罢了,我后知后觉。

    “真的吗?”他似乎对我的这番话很感兴趣。

    “啊,说不准,也许吧。只是我觉得你不应该当个普通的人,你有很多潜力,也适合当一个领导。”我一时想不出回答他的期待的话语,只能现成地编几句话。

    “那我该做什么?”他的脑海中似乎浮现出了景象,让他的表情变得放松和享受。

    我带着他走到登记处的打印机旁边,用传感器连接之后打印出了一张纸。这张纸上是我刚想到的话,是对来到这里的所有人的宣告和呼吁。

    “晚上我会把所有人都聚在这里,听你的演说。好好表现啊。”我对着那些人偶和公务员下了这个指示,要求他们晚上把人都聚集在这个海边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之后就走开了。他盯着纸上的东西看着,在周围来回地踱步,嘴中念念有词。

    梅兹去哪了呢?我四处张望着,很快在一个工地上看到了她,她仿佛就应该在这个地方。她握着从登记处取得的暖茶坐在旁边,看向正在岩壁上挖凿的人偶和劳工,脸上的表情读不出任何的感情。她已经不用再这样辛苦地劳动了,因为成绩不理想而没能找到合适工作的她曾经和我抱怨过自己的命运,可是现在的她看起来想要回到过去的样子,是哪一段的时间呢?

    这时我的传感器突然响了起来,有人打了电话进来,明明所有的业务都交给那些人了的。是东云博士,我接通电话,看向船的那边,就在离我很近的地方有一个穿着白色实验服的人正在将手机贴在耳边,在她的肩膀上还有一个像是使魔或者宠物的小家伙,左手牵着一个拖着红色的伞,穿着黑白双色的衣服的小女孩。

    “喂,是东云博士吗?您搭上今天的船了吗?我问道。

    “嗯嗯,我已经到这里了,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的那些东西真的会运过来吗?”

    “也许它们已经在这里的某个地方了。”我觉得零崎那种缜密的性格,应该会在这里准备一个收纳站一样的地方。空中有一个提着大箱子的运输人偶避开人群密集的地方从旁边森林处飞来降到地面,将它稳稳地放在了围墙旁的一堆箱子旁边。很多人在那边排着队,只是帐篷挡住了我的视线,他们报上自己的名号之后,由人偶和义工为他们拿取箱子。

    “那么我该住哪呢?要准备多少钱?吃的问题怎么解决?”她的语速逐渐变快,仿佛这样就能更快地得到答案似的。

    “这种问题先不用那么着急,我们这里已经运作了——一天,会有人来解决这些问题的。您是准备长期居住还是暂住?”

    “我觉得会在这里待很久……”

    “那我会亲自帮您安排一下,这里很需要您这样优秀的人。”

    “过奖了,不敢当不敢当。”我看得到她的表情,那种被人称赞后喜悦的笑脸。在我看来,这里已经这么绝望了,需要有一点希望才是。

    “先把基本的事情先搞定之后,我再搞定你的问题吧。”看到她点头之后我便关掉了传感器。

    为什么会有人来到这里呢?我百思不得其解,这里什么都没有,如果有的话,那么这里的一切就不会像是还未开发的样子了。星球上的智慧生物对这个星球已经了如指掌,他们知道哪里有价值,哪里没有价值。“挑战者”,没人会承认自己这个身份,但就是有人做着“挑战者”做的事情。

    “泰莎大人,这里有您的一个包裹。”零崎跑了过来,手上拿着一份包裹。我把它拆开来,是希腊馆寄来的一份像是工作证的挂牌,上面写着会令我激动和兴奋的东西。

    “不需要。”我示意她帮我保管着。这个东西没有任何的价值,我会自己去搞到那种东西的。

尾声:笼中恶魔

    10月3日诺艾尔

    清洁剂是橘子味的,但是还是带着一点腥味,不知道是怎么发出来的。在血迹残余的地方,果然出现了像冰片一样的东西。

    车上的气氛也如同冰一般凝固了,刚才发生的事情即使只看过一点也会在这一些纯真的帝国小女孩心中划出一道痕迹,再加上刚才大家都走了很远的路,现在精神状态都不是很好,两个蓝色头发的人已经眯起眼。为了节省后舱的位置,我把小D抱在了腿上。

    我还没有好好观察过他们呢,看起来就像是普通的帝国女孩一样,稍微欺负一下就会哭的那种吧,不过也有那种异类,比如那个拿着现代武器的女孩。她们面色沉重的样子就像是在丧葬车队上的那些陪客一样,只不过现在确实有这么一个躺在生死线上的人,如果不是他胸前随着呼吸微弱起伏我甚至真的担心他会死掉。

    可是魔法的力量远远超出我的想象,那种伤势都能够将血止住,就算急冻也会造成很严重的影响。我对魔法的记录还是少了许多,能够见到的魔法十分有限,非常不利于我的研究。

    把下巴垫在小D冰冷的肩膀上,双手在她的面前像是读故事书的姿势一样翻着自己的笔记,扉页上的那句“科学高于魔法”的话被划掉了,每当我开始质疑的时候就会想起句话被涂掉之后的那种无力的感觉。

    在帝国根据先祖的指引能够引导魔法正常地使用之后,我们这些对科学十分执著的人开始迷茫,紧接着就是近代微观粒子理论和埃斯顿的新力学系统的漏洞被发现,头上开始笼罩起乌云。

    人们知道了空气中还有魔法之息的存在,就像那不会产生什么影响的大部分氮气一样,这种物质似乎游离在所有的介质之外,连我们在反应中从来没有考虑过的误差问题,魔法之息也不会有任何的影响。唯一能称得上介质的东西,就是我们人本身。

    现在面对着一个令人担忧的怪圈,人们知道魔法的存在,人们试图驾驭魔法,没有理论体系的支撑下也有人能够得心应手地使用着,然后传递给下一个人,如同病毒的增殖和变异一般,每一级都带着极大的不稳定因素。对于魔法善与恶的使用并不会左右魔法对人类的影响,前面的几次魔法崩溃就是这样发生的。

    我的父亲是一位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他和所有的科学家都一样,坚信能够发现“魔法之息”这种所谓“物质”背后的秘密,每个人——学者也好,普通人也好,都想着归纳出一种完全解析魔法使用的理论。可以说,魔法这种近两百年发现的东西不仅打击了我们的科学,而且还动摇了人们的思想,要么征服魔法,要么接受在科学中的未知留下的一片虚空。

    这就是他和我最大的矛盾,而我,一直也是在做着这方面的研究。现在,我更加需要对这种“物质”有更加深入的了解,不是为父亲报仇,为了我自己。每个人都需要魔法。

    嗯?刚才的那些是我想到的东西吗?身子突然贴着背后的舱盖向前方倾斜去,我们已经到了西北营地的入口处。

    “我们到了,接下来事情你们解决,我还要去报告我的任务。那个兄弟我马上带他去码头那边搭去联邦的船。”司机用很快的语速喊道,示意我们马上下车。除了那个腰间挂着手枪的蓝发无瞳的人,另外一个留在车上跟着司机向下开往港口的方向。

    “要收我的钱吗?”我问道,他没有理我就开车走了。就这样站在简单地用框架结构搭成的入境岗哨下面,周围看起来就像是没人探索过的丛林一样,如果是第一次来这里肯定不会知道要做什么。

    “看哪,是联邦的坏女人。”站在拱形岗哨的路洞小窗里面的恶魔朝下面的我们一行人嗤笑着,我来的时候对这个恶魔女子有一点印象,是她为我打印的外出凭证。恶魔化的女性是一件很稀奇的事情,即使是联邦也不例外。

    “是在说我吗?”我仰头问道,她摇了摇头。

    “不是你。”她看到我后眨了眨眼,爽朗地回应道。“你知道吗?你做到了!那个人被标记了之后就被我们抓到了。”

    “真的吗?现在他在哪?”

    “不知道,今天凌晨在附近森林里面抓到的,现在可能在游街示众吧。”

    “真是不当人啊。”

    “他也不值得被当人看吧,毕竟我听其他帝国人说啊,他可是真正的恶魔啊。”

    “多谢啦,告诉我这么多。”

    “没有,如果‘奇美拉’还记得你放标记这件事说不定会领到什么奖励哦。”

    她朝我招了招手,然后对离得有点远了的其他人做了做鬼脸之后就从那个小窗口里消失了。我注意到那个蓝发的人站在旁边看着,鼻子好像哼了哼,发出一种像是不屑的声音,这似乎也是必然的反应吧。而眼下这些帝国的女孩和那对母女似乎没有什么表示,只是在我的前面继续向前走着。

    “你们知道要去哪里吗?这里很容易不知道要去哪的。”我想她们表示了一下自己对这里和联邦比较熟悉的态度。

    “啊,随便了,不是说我们能回去那里吗?”只有背着枪的帝国少女愿意回我的话,这是对着那个蓝色头发的人说的。其他的人看起来很压抑的样子,让我推测一下,难道说这些是想从帝国离开的人?就算是帝国也总会有这样的人啊。不过她们似乎并没有做好计划的样子,居然选择了去关系紧张的联邦属地。

    “我说过吗?”她看起来记不清了什么事情。“哦,对,之前的那边的恶魔已经被清理掉了,而且你们的事情应该只是帝国里面的事情,不会对前往联邦有多大的影响。”

    “联邦,哼。”她怒视着路边的恶魔守卫,他正在看向我们,脸上是那种小鬼见到要献给魔神的祭品那种扭曲而带着怜悯与嘲笑的表情,不过他似乎被我们中那个手臂上挂着银白色的支架和深蓝色的镰刀吸引了注意力,叫来旁边的守卫指向我们这边低语。携带武器的人在这里是一件很常见的事物,路面上逐渐出现了行人,他们似乎在来回搬运着什么东西,拖拉机和小货车从我们的身边驶过。

    “我好饿,不是说有东西吃的吗?”一直缩着头沉默不语,就像消失掉了的那个狐耳女孩小声地说道,她快要饿得没力气走下去了。

    “让我想想。”我看向前面很多屋顶的方向,朝她勾了勾手指。“跟我来。”

    有人的地方就会有市集,现代的说法就是超市,即使是这种看起来维持不久的聚集地,也会有世界连锁的超市挂牌营业着。我给她买了两袋切片面包,她连水都没喝就狼吞虎咽地啃了起来,还把沾满唾液的塑料袋残片吐了出来。

    那些女孩似乎对这种没有半个人管理的商店很好奇,收银台只有一台电脑和一个框出来的凹下去的坑,我在帝国看到的还是靠人经营的那种传统的店铺。

    “别想着偷东西哦,不然会被标记的。不过帝国的人也不会做这种事情吧。”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开什么玩笑。“不过我觉得你们应该也需要吃个早餐之类的,但是现在好像要到中午了。”

    我示意她们在这里稍微等一下,自己进去买一些同样的提子面包和饮料出来,然后一个个塞进她们的手中。我和小D走在前面,大家在后面边走边吃着,好奇地看着街上新奇的事物。这时那个牵着女儿手的母亲走上前来。

    “怎么了?”我问道。

    “多谢您带着我们,我会还你这份钱的,可是我的手机没电了,身上也没带着钱。”她表情看起来很为难的样子,而我并不在意这种小小的支出的。

    “您也是在外面生活过的人吗?”我问道,因为比起形成自己独特体系的极东之地,整个世界就像是外面一样,他们也听得懂这种话的言外之意。

    “我之前在联邦和丈夫住过一段时间,不过后来出了一点事情……”

    “没事没事。”我没有听得很认真。如果是之前我肯定会想办法知道发生了什么的,至少现在我也没那个闲工夫,眼中一直盯着手机的信号栏,希望它在哪个时候激活哪怕出现一格。

    “你为什么会在那个地方啊?”

    “不知道,我本来是想出发找你们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醒来的时候是在那个地方。好奇怪,我都记不清我离开之后的事情了。”

    “诶,好奇怪啊。”

    她们在后面似乎恢复了精力,开始聊起天来。对于之前那个像是墓穴一样的地方,她们的疑惑似乎还是刺激着好奇心,想着一切能够安稳下来之后再去看一下。那些雕像她们也十分感兴趣,各自都讲着各种不着边际的故事。其中那个绿色头发的,脸上画着像是哪个宗教标志的女孩似乎还是认为那是帝国诸神的像,因为这是很常见的东西,在奉献中那些人也会试着做这种艺术品。

    我只需要听着就行了,说不定她们能不小心说出一些重要的事情呢。不过咀嚼的咂咂声让我有点烦躁,那个狐耳女孩的嘴上沾满了面包屑,不用喝水就生咽着面包,脸上露出满足的表情。

    我回头去稍微瞄了一眼刚才没有注意到那对母女中的女孩,她是生病了还是怎么了吗?脸上的表情就像被摧毁了意志失去希望那样。

    啊,出现了!我紧握着手机的手因为兴奋而握地更紧,当感觉周围的人流变多的时候,说明我回到了现代的社会中来。街边的小提琴声中是一排忙碌的景象,大家都在做着打包和搬运的工作,喧闹的产生也只是因为太多的人在做着同一件事情而已。

    “他们是要离开这里了吗?”戴着眼镜的金发女孩问道。从坡上的门中陆续走出一些像是下班了的恶魔守卫,拖着扛着代表着他们身份的三叉戟大大咧咧地聊天。

    这时我们看到前往营地核心区域的岗哨上站着了和那个蓝色头发的人一样造型,简直就像是复制出来的样子的人。他们身上穿着像是私立武装组织一样的装备,有的戴着墨镜,正看向下方的人流,警戒着可能会发生的威胁。

    “喂!”我们队伍中的那位像是他们同胞的对着他们喊了一声,他们听见之后倚着围栏往下看来,然后回头做了做手势。很快从门中走出来一个人,他手中正缕着长长的耳机线,右脚底踩着一支滑板,脸上带着那种有些威胁意味的微笑,腰间别着两把匕首和一条不知道装着什么的吊绳。

    “名字。”他伸手说道,我们这边这位取下了胸前的牌子递上去。“喔,是我们的外交家啊,走了大半个维斯特拉玛到这里真是辛苦了。”

    “你是……”

    “我是AGK-701,现在是联邦雇佣兵会所那边的‘基诺佣兵团’的老大,不过现在我们被指派永久到这个国家执行普通军事任务。”

    “这个国家?是这里吗?”她有点难以置信的样子。

    “准确说是这片地方连接着的所有陆地,都将成立一个新的国家,联邦已经为这边向石油之国和雷霆领域以及欢乐城提交了独立城邦待遇的申请,至于帝国那边——谁管他们呢。我们就是来这边帮助他们迁离这里的。”

    “那我也是你们中的一员吗?我还没去过联邦那边。”

    “当然,我们是同样的人种。等这边忙完之后我们就会到首都那边去,然后你再决定是去哪里,不过之后我就回联邦去继续处理事情了,这里的领导就交给在首都的那个了。你们这些人如果要去南边的首都的话可以去内港港口搭船。”说完,他朝着我们敬了个礼,然后就踩着滑板就从这个坡上向下冲了过去。

    “你不跟他们留在这里吗?”我问她。

    “我觉得先回去比较好。”

    有趣,有趣,新的国家出现了。如果和之前的那个移民的宣传相对的话,那就是像一个殖民地独立出的国家一样的。不过是哪个国家的人又有什么关系呢,我正好也准备去那边看看呢。

    “所以你们也要去那边吗?这个国家的首都?”我问她们。

    “呃,我不确定你们说的首都是不是我们之前待过的那边。”

    “啊哈哈,那就去咯,反正我也和你们一样,暂时还没有家这种东西。”我爽快地笑出了声。

    那么该怎么搭船呢?往海的那边走去,我望向海那边的方向,内港里面只停着两艘船,外港里面的船就像放生的鱼一样向着大海方向游去,向着西北边的联邦方向。

    在海边有一群人在聚集着看着什么东西,是街头艺人的表演吗?我也去凑一下热闹。诶,真的是小丑的表演啊,被像猴子一样关在牢笼里面,被众人的目光聚焦灼烧着。我马上挤进人堆,走到了中间空出的圈里面,那个蓝发的守卫瞪了我一眼,不过另一个恶魔使者低声和他说了些什么,他点了点头,继续看向周围的人群。

    “你们就这么把金猴子关在里面吗?”我笑着说道,试着把气氛放的轻松一些。

    “没用啊,帝国并没有赏金,所以我们也不想专门送回去,他们似乎也不想要这个人,所以就关在这里给别人看和深化咯。”恶魔使者踢了一脚笼子,他也没有动静,看起来是因为什么原因昏了过去。

    “那我可以把他领走吗?正好需要实验品呢,他身上还有我以前动过的其他手脚,不然我记录不了数据的。”

    他挠了挠头。“嘛,毕竟你是协助抓到他的人,而且他现在也没有什么用途,我打电话问一下‘奇美拉’。”

    周围的人投来惊艳的目光,讨论着我抓到这个战争罪犯的事情。没错,多编一些,然后传扬出去,我就出名了。

    “好的,他说只要不是将他放走的话就可以把他交给你,只是你要负这个责任。”

    “明白明白,顺便问你一下,去这里的首都在哪里买船票?”

    “船票是在外港卖的,今天是最后一天了,明天这里就移交给新的主人。而且你应该去外港,这里内港是给那些中转的船和贵宾船停泊的。不过,你可以去船边问一问愿不愿意多带上几个人之类的事情。”

    “多谢了,那么我也搬不动这个笼子啊,能不能帮我邮寄到首都去呢?”

    “邮局可不帮做活体运输。”

    “我知道,所以能帮我多照看一下吗?我去问问能不能搭个顺风船就回来。好了,来让一下路。”我示意那些人让出一条路来,小D和那些人在外面等着我,不知道我做了什么,只看见我满脸堆笑的样子。我捏了捏小D的脸,让她也笑了起来。

    “你们是去哪的?”我有意地套近乎。

    “这个叫巴斯科特的新城邦的首都,本来是去联邦的,船长改了命令。”水手似乎有点不高兴的样子,他回家的时间又被延长了。

    “你们的船长是哪位?能不能可怜一下我们这些买不到船票的人,让我们搭一下船呢?”

    “和那边那个现在体型比较小的帝国人说吧,我没资格让你们上船的。”

    “多谢啦。”我示意大家都跟在我的身后,利用那种群体的优势去进行谈话。“嗨,嗨,您是这艘船的船长吗?”

    那个和周围人比起来有点矮,而且十分年轻的女孩放下账本回头看向我们,被突然出现的这么多人吓到了,急忙点头。

    “这艘船好大啊。”我先夸一下,让她对我有一个好印象。她似乎还是没有明白发生了什么情况,只是点头。

    “我们没有钱买船票了,能不能多搭这么几个人呢?我们刚好要去首都。”我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表情,但是不要太过了,只要挤挤眉毛就够了。

    “行吧,只要不惹事就行了。不过看起来你们应该是帝国的人吧?”我马上点头,其他人也是,只是稍显迟疑。“那应该没什么事,不过我船上很多的联邦的人,你们不要和他们闹矛盾就行。我们马上就起锚了。”

    这句话就像命令一样,那些准备稍微偷懒的脚夫立刻动起身来,把剩下的几个箱子两三个抱起来搬上了船。

    “等一下好吗?我还有一件东西没有拿。”

    我朝着那边走去,人堆逐渐散去,很多人都已经搭上了车准备离开这里,在道路的起始处出现了堵车。那边那个恶魔坐在笼子上随意地玩着手机,三叉戟直接向下插进地里。

    “好了,找到船了,那么能不能请您帮忙搬运一下呢?”我满怀期待地看向他。

    “没工具,我也不是那种偏力量型的,这样,一万里,我就帮你这个忙,怎么样?”他朝我打了个响指。真是贪心。“算了。”

    “那就自己想办法吧,你们两个女的力气应该也差不多吧,我该下班了。”他拿起武器后没趣地走开了。

    “小D,你来。”我推了推她的肩膀,让她用自己的能力去做点事情。她有点为难的样子,在这种大庭广众之下用魔法可能会让她害羞,不过这是我的命令,她也没有办法拒绝。

    于是她在笼子上贴上“限重一千克”的标识,轻松地把它像球框一样双手提在身前。

    “还在吃啊,我们要上船了,你也要去吗?”我搓了搓那个狐耳女孩的双耳,比起小D来说更温暖和舒服。她把其他人吃不下的面包都拿了过来,一路上都边吃边丢垃圾,似乎根本不关心我们要去哪一样。

    “去哪?回帝国吗?”她不在意地说道,把最后一个垃圾袋丢在了地上,擦了擦嘴,在手上蹭下一层面包屑然后细细地舔干净。

    “不是哦,去这里的另一个地方。你以前住在这里吗?”

    “没有,我要回帝国去,让他们见识一下我的厉害。”她笑着说这种话,让我感觉无比恐怖。其他人听到之后也微微皱起眉头,不过看到这种可爱而天真的脸似乎也觉得这是在说小孩子话一样。

    “那我你先跟我们走吧,你的家人呢?他们在帝国吗?”

    “我是森林的孩子,不像你们人类那样有那么多关系的。我实话说吧,我是帝国的神。”她撇了撇嘴,舔干净了嘴边最后一片面包屑。“不过也没地方去,给我吃的我就跟你们走。”

    “不过你这样,我们可能根本供养不起您啊。”

    “不不不,和人类一样的饭量就够了,只是今天我一醒来就发现一片黑,太饿了。”

    尖锐的汽笛声打断了我们的谈话,所有在船边和岸上的人都把身边的东西一收往登船板上走去。

    “我们要开船了,你们要走的话就上来吧。诶,这不是被抓起来的那个犯人吗?为什么你们会带着他走?”船长吃惊地看着笼子里那张贴在脸上的符咒,其他人也好奇地凑过来。这时我有一阵冷意从哪里散发出来被我感受到,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光,然后又消失了。

    “走吧,到船上我跟你说一下他做的好事,他可是我的猎物啊。”我先一步踏上了板,在船栏边站着两个金色头发的帝国追随者少女,不对,一个是小男孩。他们正在盯着我们看,似乎对我们中的一个同样信仰的人十分感兴趣。

    “珂赛特?”

    “梓?琳!”

尾声:不变

    10月3日贝鲁克莱昂

    在星球上所有的望远镜都看不到的地方,有一颗星球上的人每天都能看见的星。这道螺旋在太空中发着微弱的蓝光,没人知道这是一个什么东西。它仿佛是与星球无关的一个天文单位,但是它却有着和魔法一样的颜色,在漩涡中一直存在着一个身形,它从这一切出现那时起就在这个地方存在着,这个螺旋就是他,他即是魔法之主。还有和它差不多,像是那个星球上的人类一样形体的虚影在这个螺旋的四周飘荡着。

    唯一有过这个单位的记载是在一个叫做极东帝国的文明中,他们假想出了一个融合了魔法的空间,就是这样螺旋状,能够包含着尽可能多的信息的空间形态。在他们的认识中,那是与外星文明建立联系的传送门的通道,是产生魔法的本源,整个宇宙中的斗转星移通过这个螺旋通道转变成了魔法之息,然后导向星球,让大气中充满了魔法。

    没有证据,没有证据。

    在仿佛永恒不变的时间里,这个螺旋突然接收到了来自宇宙的冲击。

    “修复。”那个被星球上的人称作“奥术”的身形无言地发出命令。

    “修复。”虚影随着螺旋的方向流转起来,然后恢复原位。

    这个螺旋上的魔力流编织出一根一根的线,相互交错或者平行地延伸,在无形的空间中拧成更多的螺旋,螺旋着向宇宙的每个方向行进着。同样的,时间没有停止过,它一直在前进着,不会为任何人停止。

    “关于之前的那些未定罪的追随者的第四次补充材料,这里……”

    “我们跳过这个话题吧,已经讨论得太久了,而且这件事情根本不是有罪无罪的问题,您应该比较清楚。”

    站在中间台上的那个主持会议的人对着正要走过来的议员说道,他站在原地想了想,把材料放在台上之后就回到了座位。这次会议的主持,也就是我拿起材料看了看,是倾向于无罪的证明,不过大部分都是没有实际意义的证据,比如之前做过的奉献的记录,以及一些之前社团化活动中各个人向不同社团提交的申请书。从根本性质上来说,这种东西连基本的实际效用性都没有,经过两次审议之后,已经不会再有什么有价值的资料再被提交上来了。

    我清了清嗓子,需要对这些并没有那么热衷政治的人说一些什么。

    “诸位,我认为我们不应该为这件事情耽误太多的事情。我不表示我的倾向,但是大家应该都知道,我们已经与‘劣化’战斗了太久,他们是打开了这次劣化的钥匙,即使是有意或者无意,他们也将为此承担责任。

    富有责任心的诸位,你们难道对我们的国民的流失,恶魔文化的涌入能够坐视不管吗?我们的美德:团结,优秀,完美,难道在我们这一代就要消失了吗?我们伟大的神在眷顾着我们,我们掌握着其他人都无法参透的魔法,我们可以变得更加地伟大,可是现在我们却面对着挑战。

    在这个时候我们必然面临着抉择,那些劣化的人拖累了我们太多,我们可以花费更多的时间去引导他们,但是我们做不到。这次战争已经为我们敲响了警钟,他们的触手在伸向我们,外面的世界企图将我们同化。我们没有时间去改变,信仰之路依然通畅着,可是上面的信徒却越来越少,沿着魔法被吸引来的,是恶魔,是其他的危险。‘劣化’是会传染的,我们要有断指的觉悟,阻止这种病毒在我们思想上的扩散。

    他们在我们的土地上扎根,想要腐化我们的意志,我们不能被这种鲜血和罪恶的产物夺走了理性。他们的首领是一个大罪人,甚至学习了黑魔法,他们的组成是一群世界各地的流氓和无知者,他们的土地是一片诅咒上的废墟,那样的地方只会滋生罪恶和混沌。我们的做法是对的,那片地方现在不应该被视为我们的一部分,而联邦将为此承担所有的责任,除非我们能够净化他们。

    只要我们团结,那就不会有任何的困难摆在我们的面前,整个极东之地的人们应该团结在一起!我们撑过了几次魔法崩溃,与多少的外来势力斗争了数百年,可是我们信仰依旧,生命之树不朽!”

    我终于能够在这种地方将我想说的话说出来了,在外面广场上的中央环状屏幕上应该能够将这次演讲传达出去。

    我看见了太多太多,即使在座的一些议员,他们也想着把货币的体系重新在帝国复活,让我们的信仰沾上铜臭;在外面,他们学习说着恶魔那种粗鄙且让人厌烦的话语,把令人作呕的奉献品献给了生命之树;那个女战犯在我们的地盘上当上了傀儡国王,手下全都是那种流氓,还吸引了一些我们信仰不坚定的国民带着好奇前往,他们最好是去劝说和传播教义,马然后上回来;内安国区的人外流到这里,他们放弃舒适无忧的生活想要出去冒险,那么谁来奉献;我们一起战胜了欢乐城的压迫,和其他独立城邦结成了友好关系,但是他们对于我们来说是什么呢?

    最让我担心的是那些被称作“挑战者”的人,他们无时无刻不在挑战着我们长久以来维持的秩序,他们会为我们带来奉献和信仰,但是这终究是一种不安分的一群人。

    不是那么热烈的掌声响了起来,至少我知道,很多人还是希望着的。如果有不改变的选择,他们会在触碰到冰冷的触手之后迷途知返。

    “请继续主持会议。”只有虚像的皇帝用威严的声音说道。

    听到圣言之后我急忙点了点头。我突然意识到这里是很多人参与讨论的地方,不是我的演讲台,有点紧张地挠了挠头,感觉就像山芋一样滚烫。

    “那么法律讼议就到这里,还有问题需要提出的请在所有会议的之后的附加讨论会再进行复议。接下来是社群组织环节。”

    这些与外界联系紧密的团体是我们大多数奉献的主力,他们由充满热情的追随者组成,比任何人都称得上虔信者,但是我逐渐意识到他们也会带来一些潜在的威胁,但是出于大局我不应该把我的意见出来。接下来是他们叽叽喳喳的声音了,祝他们能够在诸神面前讨论出一个结果。

    那么,接下来是团体之间的意见了,后面的总结和附加会议就是由皇帝来亲自参与的,我也应该和那些只对自己的事情感兴趣的议员一样提前离开了。

    我回到座位拿起自己的文件袋准备安静地离开,这时四周的魔力流突然急速地流动起来,议员们为之惊异,就连皇帝的形象都受到影响出现了波纹的抖动。不过很快这种情况就恢复了正常,也许只是神殿守卫走神了吧,他们在远远的神界入口处站着,只能看见模糊的影子。

    走出神殿外,天色已经逐渐黑了下来,宁静的萤火中是前进广场,雕像的周边的街道上摆起了夜摊。我摸摸脑袋,刚才在那么多大人物面前即兴地说了一段话,根本就没有准备过这样的演讲,那是怎么就脱口而出的?脑袋因为羞愧和紧张而微微发热,同时感觉肚子有点饿了,准备用魔力稍微解决一下的,不过觉得省着点用为好,下次奉献的时候多积攒一些。

    走了十分钟左右,从广场到了斜风区,像往常一样路过朋友莱昂的书屋,不过今天想找个人出去吃个晚餐,便很随意地走进院子试着打开了他家的门——他或许没有锁门,据他说以前在石油之国也不锁车,因为他觉得锁是没有用的东西。

    “莱昂,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吗,怎么锁上门了?我晚上不是要来这里拿报纸的吗?”

    “你可以进来,带着你的政治滚出去。”他很不高兴地开了门,也许他在家里面的魔法雾屏上也看到了我的演讲。不过墙边现在的屏幕上是内安国区的一些文娱活动。

    “别这么介意嘛,我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就像对着他们抱怨一样,提一提我的建议和看法。”我确实没有特意地想要在那些大人物面前表现一下。“走,出去吃烧烤,先把你的书放一放吧。”

    莱昂把书放回柜台上,穿上室外鞋跟我走了出去,原路返回去广场旁边的夜市摊位上吃点东西。

    “太蠢了,你根本没有当代表的意识。”他还是想责难我一下。

    “我确实是没有控制住。不过讲的东西也没什么问题嘛。”

    “不不,你只是今天运气好当上议会主持而已,这样别人就会怀疑你是一个想搞政治利益的人。”

    “哇,老兄,你想太多了吧。”我毫不掩饰我的感叹之情,莱昂就是那种容易把自己带进自己圈子里的人。

    “我只觉得你想煽动他们,实现你的理想而已。”他有点鄙夷地看了看我。

    “害,你知道的,我比你搬到这边来要晚一些,不过我也是懂一点历史的人。帝国以前那种温和的环境对谁都有好处,不像现在,大家背后拿着信仰和钱在天平上称着价。”

    “所以你想改变?希望人们那种没有物质欲望的时期?哈,别开玩笑了,出问题的又不是帝国,而是人,所有的人,他们可不是一块面包一杯牛奶就能伺候好的。”

    “我觉得光是神交给我们的魔法就能解决几乎所有问题了,他们在想些什么我怎么会知道。”

    “我倒还希望魔法能解决所有事情呢,那我们被海那边的国家占了一块地是怎么一回事?”莱昂似乎有意识地压低了声音,毕竟走在傍晚的街上,还是会有行人会听见我们讲着破烂话的。

    “他们早就想动我们的手了。我真的是看不惯他们,光是贪婪就够了,最近几年还搞出那种跟恶魔没什么差别的人。说实话,我都不能理解为什么我们这边有的人会和他们有交集,是我们缺什么没有的东西吗?”

    “别那么激动,这种事情跟我们又没什么关系。”

    “什么没关系,你难道不觉得他们想把劣化的病毒丢到我们这里吗?你觉得我们路上出现几个紫皮人,或者满嘴联邦那种游牧土话是一件好事吗?我奉献的时候看到过,那种像是联邦特制的粗劣品,连我都为别人的神感到难过,可有些人却还是对着那些东西笑着看着。”

    “嘛,这么说,毕竟是我们这边见不到的东西,带有点好奇的学习也不是不能接受的。”莱昂拍了拍我的肩,这时我发现我说话的时候肩膀都在抖着。

    “坐鹰车吗?”莱昂问道。旁边的被驯服的龙鹰正被饲养员牵着,这种主要是给那些外国的游客准备的。

    “不用了,我的奉献额还不是那么的充足。”虽然这么说着,我们还是在龙鹰的面前停了下来,它用带着火焰一样的眉眼低头盯着我们。

    “用钱就行了。”他这句话似乎是故意的。

    “钱,钱,钱,我以为到了这个地方就不用听到这个字了呢。”我装模作样地抱怨道,然后继续向前走着。

    “总会需要钱的,不然那些外国游客可没有那种奉献的打算,也不是每个人都是追随者。”

    “是啊,我承认。”我们走过风车磨坊旁的木桥,这里开始就是接近广场,接近艾尔蒙奇的核心区域了,路边石头基座的萤灯一直向前延伸过去。“可是我们已经不需要货币体系很久了,也不是那么需要钱这种东西。”

    “你要这样想,那些没有奉献额的新追随者一开始也是从外面花钱把奉献需要的东西带进来,而且奉献额不够的话也要在我们这个边境国区的世界市场上买材料。你难道就能靠奉献来满足继续奉献的需要吗?”

    “勉勉强强吧。”

    “其实你要这样想,货币体系从来没有消失过,只是我们特意地不去提起它而已。除了你以外,你见过的每个人也是在用着叫做‘钱’的东西,那边那些扛着锄头的人,每个星期都会有人来统一收购这些在富有魔法的土壤中成长的庄稼;那些社群也是用钱来让每次奉献的周期尽量地缩小,毕竟用奉献去满足下次奉献是一件麻烦的事情——再说了,不奉献也没什么事嘛,我们也能自然地享受到大部分的需求。”

    我看向莱昂指的方向,即使有魔法的存在,那些淳朴的农民也会用双手犁地。

    “没必要这么抵触一件事情的——至少,不要那么直白地表现出来。也许刚才从我们旁边路过的就有联邦的人呢,甚至是联邦恶魔,只是天色太晚看不出皮肤的颜色。”

    “我知道,包容,包容嘛。可是我们真的不应该包容那种东西。”

    “这种事情我也说不准,不过至少现在没有一个恶魔在我们的面前比划着要抢劫,那就没有像你这样在路上大谈特谈的必要。”

    “我说莱昂,你该不会是想帮他们说话吧,他们可是发动了战争,杀害了我们的英雄的人啊。”

    “这就是我只敢在这里说的原因了。我可没有偏心过谁,我热爱着这里。只是我觉得比起恨那个国家,去恨那些杀害同胞的士兵才是有意义的,可是他们也是为了各自国家的意志服务的人,甚至不是为了自己而战,所以我更苦恼于为什么会发生战争。贝鲁克,我听说啊,这次战争不是他们简简单单打过来这么简单吧?”

    “其实这种事情我也不清楚,总觉得有人把联邦引了过来。”我没有说完全是联邦的问题,因为我似乎真的知道这件事情。就在一次议会结束的时候,大概是十天前吧,有人希望找我筹钱去买那个总督的人头,说他似乎在做着和劣化有关的事情,我推辞了说没有钱。我当时直接摆手离开,都没有注意到那个人是什么样的人,可能是外国的入境者,也可能是我们中的一个议员。

    “我只听说到关于劣化的事情了,你一定是那种完美主义者吧。真让人担忧啊,根本没有办法在奉献中尽善尽美啊,我也不可能写出那种惊世之作啊,有的时候我也想让自己劣化一下,这样就不会那么累了。”

    “这样不太好,如果人人都这样那我们的奉献就是一种笑话。”

    “那你要那些刚加入这个国家的信仰的追随者怎么办嘛,反正神能不能收到我也不知道,奉献额也只是计次的,至于魔法,那个我真的不了解。我还没问过你,你觉得有了魔法之后怎么样了?”

    “没什么区别嘛,只是平时做事的时候轻松了一点。就是有的时候还是要关注一下自己的奉献额的。”

    “其实我那边就有很多魔法的书,只要你想学都可以让你拿去看看。”莱昂邪笑了一下。

    “啊,可是我又不是那些生命之树里面出生的人,这些魔法还是义务培训的时候在那边的成人学堂学会的。”

    “你以为他们就懂魔法了吗?就连一本教材之类的东西都没有,那些老师只是用着那种经验法来教会其他人魔法的。就我所知,魔法的学习不是什么血统之类的问题,按照一些外面的理论,每个人都能学会魔法。不管是什么魔法,他们没有教你的战斗魔法啊,被列为禁忌的魔法啊,黑魔法啊都是可以学会的。”

    “嘘,这太危险了,我开始担心知识会毁掉你了。”周围没有什么人,这可能是他敢在外面大放厥词的原因。

    “我也对魔法没有兴趣,魔法只会让我需要吃更多的东西。你知道魔法流淌在血液里面的那种感觉吗?我无法形容,但就是让我感觉不适,在这个充满魔法的国度里我唯一的追求只是安静地学习。

    总之,我也没别的意思,外面的人也在用魔法,说不定比我们更强,只是我们没有出去外面看过。我们也不是那么特别的人,也就别老是煽动对立了,以前我的家乡来过一些不太和善的帝国传教团,他们觉得我们是冥顽不化的人,然后被我们轰走了。”

    “我还是希望帝国能把那些联邦的东西给清理一下。”

    “你相当政治家就去做咯,我只是不喜你这样想让别人都同意你的观点的态度。”

    “其实我问过别人的,这些也是很多人的想法。”

    “很多人?多少?你见到的是百分之百,我见到的是零,这些都不重要,没有人总是会这样摆出一副倾向然后去抱团取暖的。”

    “行吧行吧,你读的书比我多,我说不过你。”

    夜雀烧烤摊已经坐满了顾客,我们坐在服务生为我们用魔法新添的座位上。

    “两人餐,兔肉换成黄喉,少辣。你喝酒吗?”

    “不喝,我尿酸高。”

    “那就来壶奶,什么奶都行,还有清酒。”

    “好嘞!”传来小伙子回应声。

    我可没有这个人那么高的政治抱负,他总是想着混出一点名气,然后自己组建一个社群。我害怕他,他在变得狂热,尽管我知道这是对的,可是他也在煽动着别人和他一样狂热,去全盘反对对我们有威胁的一切事物,即使其中有可取之处。我感觉得到,所有人都在向着那个炙热的太阳前进着。

    也许只是我的错觉,这里的气氛和以往相比不太一样了。街上的行人中外来的人变得少了许多,是受战争的影响吗?那些自发组成的民间防卫组织也更加地常见,即使是现在战争告一段落了之后也没有减少反而增多。

    我逐渐意识到了,这个国家开始排外,可这是一种矛盾的现象,向着外面的那些用生命之树落木筑成的传教团依然从滨海区港口向外游动着,我们的信仰与魔法依然在向外播撒着。

    他说的没错,我们需要团结起来,但是远远地的能听到街头的那些反联邦的演说,聚集起了一些听众,就像一个个社群一样,世界被一条条线分开,这里的大家在名为帝国的线中生活着,然后又用线将各自划分成一个个群体。

    但是想了想,我没资格评价别人,因为我也是这个帝国的一员,也没有任何的瓜葛。在我的脑海中有过这么一个幻想,有一个只知道很多的人把国境线从地图上擦去,我们能够生活在没有纷争的世界中。究竟是前人画出的国境线让我们对立起来,还是别的东西,我在书里找不到答案。我也许只是单纯讨厌政治罢了,因为这个国家并不是靠政治繁盛起来的。

    不,我是讨厌狂热,狂热会让人失去理性,同时我也意识到一个悲剧的事实:他们做的没有一点错误。

    后知后觉,我其实是厌恶让一切变得复杂和离谱的走向,可是这个世界的熵可不会逆转,我也品尝到了这种能够裹挟一切向前的力量。

    让脑海中始终萦绕着知识的螺旋,这也是我不喝酒的另一个原因,保护我的大脑,珍惜我的时间。只是现在我很苦恼,当希望自己变得理性客观的时候,便再也写不出任何的东西,想到更好的想法。

    “嗯?怎么,是看那些女孩走神了?”贝鲁克笑着说道,嚼着黄喉传来清脆的咀嚼声,在我们的旁边就有帝国很常见的奉献表演,在悠扬的丝竹声中,男男女女穿着成百年前的那种色彩鲜艳的仪式服,讲述着心术师帮助我们战胜外敌的故事。

    “我们到这里来可不是完全没有这么想过,对吧。没有,继续说。写完奉献用的小说之后我准备写一个史诗一样的故事,以前从来没有尝试过。反正奉献也不知道奉献额要用在哪里。”我搅了搅炒面,然后用筷子夹起一大团。

    “讲历史吗?我们的历史确实很悠久,也很有趣,不过很多人都已经讲过了,除非你写的很好,不然没人会在意的。”

    “嘁,从第一个原始人在火堆旁说起一天的经历之后,我们就不会再有新的故事了。”

    我给他倒上最后一杯酒,倒到一半的时候酒瓶空了,然后我拿起装着清香竹奶的杯子与他碰杯。

    “你会支持我的想法吗?虽然我的想法可能……嗝,别人比我的更好,反正都是想着让这个国家变得光辉起来。”

    “在你说服我,或者当上大政治家实现效果之前,我只会当你在放屁。”我毫不避讳地说道,这种人我见得很多了,可是他毕竟是我的朋友。

    “哈哈,说的是呢。吃完了,我来结账,不要在我面前掏钱出来。”他把手放在桌角的那一片微微发红的地方,魔力从他的手掌传出,指缝间出现蓝色的魔力流。

    我们起身擦了擦嘴,发现在神殿下面的广场公示板那边聚集起了很多人,是要公布什么新的规定了吗?作为很关心政治的他自然不会错过一点了解新事物的机会,我也只是默默地跟着过去凑个热闹。

    为首的那个穿着黑色长袍带着平沿乌帽的人看起来很老成,大概是一位德高望重的神父,他们不需要着特定的神饰,而是简朴而庄重的黑袍,主管与所有神明有关的通用仪式。

    他的右手上拿着一柄不大的铁锤,左腋下夹着一卷羊皮纸,这种纸十分地珍贵。他正在以神职人员的工作摘取着一些过期的公示,然后将腋下的那张铺下来有点长的纸用魔法切割成几份,找到一个合适的位置,用魔法先暂时固定住,然后在顶上放置了一颗钉子,用铁锤一点一点地敲了进去,这个声音回荡在每个人的心里。

    在他身边的公民开始低着头默默地祈祷,这些举动吸引到了一些人的围观,在这里聚集的人数越来越多,不过很多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将四张羊皮纸钉在告示板上后,神父又订上了几张被魔法附魔过的白纸。神父深吸了一口气,呼出的魔法之息附着在手上,将手在纸面上拂过,便具有了不被平民摘下的限制法力。

    他转过身来,比较高大的身形能让他看到后面围过来的人们,用深邃的眼神望向远处,大家都在静静地等待着他的发话。

    “诸位,都是深爱着这个伟大而文明的国家的公民,我们在这里生活,为了神明们奉献,接受着它们的庇护。每个人,都应当关心着这个国家的未来。

    我们有着悠久的历史,可以追溯到这个星球上最早的文明之一,也是最强大的文明之一。但是我们不能只怀念着过去,过去的我们无比地伟大,巍然立于世界之上。而如今,强邻环伺,我们的光芒也暗淡了不少。

    我们的法律,从编纂到现在从来没有变过,即使是加注了一些内容,但是根本没有办法解决现在的问题。

    现在我问诸位:我们为诸神的这些奉献,他们能感受到吗?我们向往的那个神界,真的存在吗?我们拥有的这些魔法,真的是诸神赐予我们的吗?我们口中的信仰,到底是什么?我们享受着的繁华,到底来自何处?我不知道,只有那些神选者知道,但我知道我们都是想成为那些登堂入室的人。

    我们国家无限制的扩张真的能够带来他们嘴中的收益吗?我们的信仰在坚船利炮面前能够站稳吗?我们的思想需要像外面的世界那样开放吗?我们的规则还适用于现在的环境吗?”我不知道,只有那些管事的人知道,但我知道每个人都能有自己的见解。

    我们生活在这个伟大的国家里,但是我们的思想也需要与时俱进。多看看外面的世界吧,他们是丰富多彩的,而我们却为了那些神明需要的信仰而变得固步自封。放下你们的傲慢与偏见吧,我们也只是整个星球上芸芸众生中的一个聚落而已。

    我没法为我们的未来指明方向,但是我希望以我的知识和见解来让大家明白我们现在面对的是什么。

    在这里,我仅以一位普通帝国公民而非神职人员的身份,向我们的皇帝和议会提出我的94条疑问与建议,也希望大家能够在阅览之后有自己的思考。我们的未来属于我们!

    在这个告示板上的其他地方,你们也可以用魔法写下自己的观点和建议,这将是我们的声音,要让那些上面的人听见!

    诸位共勉!”

    宣讲完之后,那些群众发出了激烈的欢呼声,如同积蓄了很久一般爆发出来。看到广场上的热闹景象的人也开始朝着这边聚集过来。人们蜂拥而上,看着巨大的从纸上跳脱出来浮在空中的文字,有的人点头,有的人互相讨论着。

    在旁边的白纸前站着的人正准备找笔,却没想到自己的想法已经提取出了主要的内容,变成了文字写在了上面,发着微微的亮光。

    这种活动具有的危险性,大家都心知肚明,但是每个人都需要这么一个改变的契机,直到上升到国家的层面,都需要着这种机会。这一刻,诸神也挽不住他们的臂膀。

    人群的后方突然一阵骚动,是那些开会的议员们从广场上走了过来,他们意识到今天的气氛有点不对,与往常相比多了一丝热闹。那个神父已经消失地无影无踪,而这时维持秩序的自发组成的警卫队也赶到了这里维持秩序,他们的观点也不是那么绝对,站在哪一边是一件很关键的事情。

    现场的火药味十足,一些渴望改变的群众已经摩拳擦掌起来。警卫也踌躇不前,因为在边境国区,聚集活动和思想辩论是合法的。而有些人则已经害怕地溜走了。

    “外国资助的捣乱分子?”民间卫队的队长脸上露出鄙夷和戒备的表情。

    “对,没错!你说的对!”一个太阳神的追随者大喊道,摆出一副挑衅的姿势,这种在帝国是一种很不雅的动作。

    即使没有发生争斗,这也是一个影响巨大的信号,帝国要考虑解决自己的问题了。

    “你觉得会怎么样?他们这种斗争的结果,会不会改变一下我们的环境?”贝鲁克问我,他也想要一种改变,无论他的目的如何。

    “我不知道啊,不过如果是我写的故事的话,也不可能给一个很好的结果吧。”

    我在人群中叹了口气,站在围观着两边冲突的人群之中说道。

    我在这里等了很久,命运使者一定会回复我的,她一定还知道更多的事情。我永远不会忘记,在众神的默哀中,前任在生命之火燃尽之前握着我的手说的那句话:你曾经是个人类,你要为他们做些什么。她的故事不会到那个地方就结束,之后一定还发生过什么。

    即使是命运使者的继任者多次前来劝说,我也只是盘腿端坐在大厅的中央,用这只眼睛洞察着我自己,品味着我的记忆,在我的记忆中寻找着。月光下一道黑影一瞬闪过,我很敏锐地感知到了。

    “你还在这等啊,可是我没有什能告诉你的了。”命运使者高高地坐在窗檐上,翘起腿来看着我。

    “不,我觉得还有什么。我当然知道,她在那次之后就变得和那些神一样,每天都无所事事,无忧无虑地生活着。可是也许在我不知道的地方还发生过什么,她不可能在那之后就什么都不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你当然不知道,因为那次我们对她的惩罚就是让她回到人间,直到我占卜得知她时日不多的时候才让她返回这里的。”

    “什么?我为什么看不到?难道她不是一直都在这里吗?”

    “呵,那是我创造出的幻象,就像人偶一样。你知道吗,神界里面只有我和你的能力相似,所以我也能操纵你手中的那个眼球,可是它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有用。所以你应该明白,我可能比你的前任更加了解你。”

    “你明明知道那么多,可是并不愿告诉我,还擅自改变了现实。”

    “这也就是我和你的不同,你只知道已知的过去和可能的未来,但是你不知道那些是不是真的。而我,预测得到接下来的每一步,知道的是这个变化的过程。”

    “你操控着模仿着神的人偶,你在使用黑魔法,你骗了我们。”我尽可能克制住自己的情绪,神明的意志会因为情绪而被扰乱,这也是眼前的这位告诉我的。

    “我们是在维持着神界的稳定,也不想让来到神界没有多久的你知道这件事情。你现在也不可能在你的球中看到被贬到人间的她,因为她离开神界之后就不再存在,只是以一种灵魂的形态出现在世界上。所有的神都认为这样是最好的选择,她将不会再影响任何事情。”

    “这相当于间接杀了她。”

    “这是惩罚,她把人类的情感带到了神界,反而给人类带来了灾难。”

    “难道我们没有半点人类的情感吗?”

    “当然有,这不只是她,这是我们所有的神。他们都得了这种病,每个人,每个神,每个恶魔都得了病,名字叫做——”

    就在这时,我感觉身下传来了震动,她从窗檐上一跃而下,在王座前站立着。很快这种震动就消失了,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像人间的地震一般。

    “也许是我的魔法出了点纰漏,不过现在,带上我们的病去停止这种无意义的争辩吧。”她微微抬手,四周的墙壁和地面以幻象的方式消失了,我正坐在石板地面上,她站在屋前的木阶上,身后是众神的宴会,他们满脸笑意与享受,推杯换盏大快朵颐,看不出半点生病的样子。

尾声:尘埃

    10月3日诺艾尔T-14泰莎

    哈哈,多么感人的姐妹重逢场面,不过我没有那种东西,所以我的感动可能没有她们那样强烈吧。

    我在船头吹着海风,小D站在我的旁边,那个说要跟着我的“神”去甲板下找吃的去了。翻着一直以来记录的笔记,心中想着接下来要做着什么。笔记本上的记录能否编写成一个体系呢?显然是不能的,这次的收获并没有多少,不过我觉得接下来应该不会再尝试用这种徒步的方式去调查了,效率实在是太低了。

    如果真的要说收获,那么就是我找到了失踪的父亲,隐隐约约地知道了那起被所有人隐藏和扭曲之后的真相——如果那个拿着镰刀的无面灵魂说的是真的话。

    还有,就是在末页上夹着的这朵花,花液已经将这朵逐渐干瘪的花站在了封底上,可是那种鲜艳的红色却没有染黑的迹象,它的产生我已经了解了大概——正如它的猩红色一样,这是由血液凝结而成的,花茎就像血管那样脆弱而坚挺,在它的里面是魔法或者能够响应魔法的一种液体,除此之外,我还需要继续研究才能了解更多。

    前面的岸边终于不是黄色和绿色的一片,而是暗黄色为背景的各种颜色汇杂在一起的颜色,那些色点在缓慢地挪动着。在我们前方的船有的变更了航线向着那边驶去,那么那里肯定就是我们的目的地了。新的机遇,新的机遇啊。

    很多人看到有船驶来,便站在港口的海滩上看向我们。从前面的船上走下去了几个蓝色头发的人,让我不禁怀疑他们像是用魔法科技复制出来的一样。他们的身上都带着各种各样的武器,看起来就是那种雇佣兵团队,嗯?难道还是要继续战争吗?

    我拉着小D的手,肩挎着我的两个包就下了船,她双手提着那个装着人的笼子,这种样子吸引到了很多人的关注,小D的表情也变得有点难堪。我让她随便找个地方放着,然后在岸边那些排队的人前方的登记处那边想要了解一些情况。那个笼子旁边很快就聚集起了一些人,

    这些人都是从那艘侧面写着“梅芙乐尔号”的船上下来的,虽然大多数人看起来就像普通人或者一下,不过也不乏那些像是艺术家和探险者的人,我大概也是其中一个。

    “请问这里需要做一些什么吗?”我问道,那个人偶眯着眼看了看我,然后转过头去看向正在制表的穿着公务服的联邦公务员。

    “如果是移民,暂住或者‘赎罪’的话就在这里排队登记,只是转乘的话就不用。”他忙的抬不起头来。我正准备去长长的队伍后面排队,这时有个人排了排我的肩膀。

    “东云?”我有点意外地看向她,她还带着小西和我们的宠物萤火虫。不过我很快就知道了是怎么样的一个情况。“啊哈哈哈,你到这里来我一点都不奇怪的。”

    “说的也是呢。”她并没有反对我。

    “那么你的手续办完了吗?有没有帮我办一个呢?你应该猜的到我也会来这边的吧。”我笑着说道,看向后面正安静地坐在沙滩上的小D和小西,还有在头顶的萤火虫。

    “我的事情我问过这里的总督,也就是你认识的那个叫泰莎的人,她说会亲自为我们安置这件事情。”

    “我可没有说要一直待在这里啊,也许我只是暂住呢?”我继续笑着,她的表情显得有点意外。

    “诶?”

    “哈哈哈,骗你的,我确实是要在这边待一段时间啦,那个泰莎要我帮她一些忙。那么你再给她打个电话,告诉她我来了。”

    “你没带手机吗?”

    “噗噗,没电了,你知道我一路走过来电已经用完了。”其实我在旅店里充过电的,只是一般情况都在小D那里,她应该试着说话,用那样的东西来发声。

    “好吧,我和她说一下。”她拨通了电话,我在旁边等着,那个猴子正在被很多人看着。有个金色头发的女孩似乎把周围的人都吓开了,她一只手撑在笼子上,用着一种渗人的微笑看着他,而另一只手,那个在阳光下反着光的机械支架是我的设计,而向外向前延伸出的那把深蓝色的镰刀的尖端,那种骇人的猩红色正在沿着纹路汇集在尖端。

    “喂,等等,这是我的猎物,你不要伤害他好吗?”我用我最快的速度跑了过去,也许懂事的小D也举起指示牌帮我加了速。

    “啊,我认识你,是你帮我安装上这个东西的吧。”爱丽丝看到我之后停下了动作,向我微微鞠躬表示感谢。“但是他可不应该被饶恕,无论如何。他让我们背上了罪,我们才会变成这样的。”

    她似乎没有和同伴走在一起,而我还是执意要她放过这个人尽皆知的罪人。

    “我还需要他来当我的实验品呢,放心,我会让他生不如死的。”或许吧,如果所有人都这么期待的话。

    她听完之后也没有说什么,往围观的人群之外就走开了。我松了一口气,差点他就要被捅穿了,虽然他死不足惜。

    “刚才发生了什么?”一个拿着枪的蓝发少年走上前来,其他人看见之后默默地散开了。“啊,这是那个人,你把他带这里来了。让一堆人聚集在一起并不是很好的事情。”

    他这么提醒我之后就走开了。我也想不出要把他放到哪里的办法,反正他也是这样昏迷不醒的状态,就先找个角落藏一下吧。东云挂掉了电话,看到小D搬运着这个奇怪的东西,不禁心生疑惑。

    “哈哈哈,这可不是小人物哦。”我看到她的表情之后夸张地说道。虽然他确实像个大人物一样引发了大事情,但是他终究只是一个小人物而已。

    “这是那个战争的元凶吗?”她问道,我想了想。

    “他确实有属于自己的卫队。不过能够挑起两国之间的战争,他还是远远不够的。”

    东云听完之后点了点头。

    “泰莎说马上让我们上车。”

    话音未落,刚才那个少年又拖着枪跑了过来。

    “你们是泰莎大人找的两位科学家吗?对不起刚才没认出来,抓到大恶魔的人怎么会是常人啊哈哈哈。”他在用幽默掩饰着自己的尴尬。“这边现在只有一辆能载人的车,为你们准备的。”

    他就像保镖一样走在我们前面,我们穿过人烟密集的区域,他们现在还在那些临时搭出的帐篷营地中住着。将近黄昏了,这里的帐篷很多的还是空着的,在旁边还有很多人和像登记处那个白色头发的人一样的人在工作着,应该是帝国的那种人偶吧。从前面传来了乐器的声音,几个人拿着很不搭的乐器在找着音调。

    “对了,我那个笼子怎么办?”我问道。

    “啊,那个啊,等下我去守着。”他带着我到了车辆那里,然后原路走了回去。

    高尔夫车,这是要去度假吗?我看到车上坐着的一堆背影长得几乎一样,从座椅上方长出一个个枪口的人,心中还是有一点害怕的——当然是怕脾气不好的小西突然发火起来,东云也有点紧张地找不到搭手的地方。不过这种场景也让我想起了在参加莱姆的审问的时候那种进场时的场景,也是坐在这样的运兵车上,作为报社助手的我也是如此局促不安。

    我们几个坐在最后一排,没有什么交流。萤火虫飞到了前面那个人的头上,他把它摘了下来,捧在手里四目相对。

    前面的那些人有的因为舟车劳顿而低下头放在大腿上或者斜着靠在另一个人肩上,除了最前面的司机旁边那个与众不同的,拿着滑板带着耳机的人正在和另一个人滔滔不绝地讲着话,我们上车之后他还回头看了看我们。但是我们的距离太远实在听不到。唉,好想听听别人讲的故事啊。

    将近夜晚的路上已经见不到一个人了,只有那些人偶在慢慢埋着电路,背后是开垦过的农田。

    这艘船是他们的船吗?我望向海面,那边从右向左驶过了一艘船,没有在这里停留。从远方的海面上又出现了一个形状,这是那艘船第一,不对,第二次来到这里了,是从联邦来的,那上面会有我的同伴吗?

    我在以前的时候认识的人很少,这个身体的主人并没有给我留下什么和谁是朋友之类的记忆,也许她并不是那么孤单,而我现在也只是认识小D,小E,还有我的枪,HN-206性格太古怪让我有点难以接近。那些我虽然不认识,但是至少和我长得一样的人在几个月前就都不见了,我猜他们去了联邦。

    那艘船到了这边,从上面走下来了形形色色的人,但是长得都和我不太一样——我才是跟他们不一样的,E-42告诉过我。接着又有一艘船从右边通过这片海面,像是鱼群一样的大大小小的船出现在右边的海面上,终于,有两艘船在海的中央调整了方向,船头对准了这边。

    我撑着下巴,手肘支在大腿上,即使只是在这坐了一个下午也会感觉有点累。不过我远远地就看到了上面的浅蓝色异常地显眼,于是我跳下树枝,马上跑到浅滩的上面。

    他们也看见了我,有人正在向我招手,我也朝着那边挥起手来。船在驶进港口的时候差点搁浅,登陆板放下,从上面就传来轮子滚动的声音,一个和我长得差不多的人踏着滑板就从斜面上冲了下来,在将要冲进前方的水里时一踢脚就停了下来,后面跟着更多的和我一样拿着枪的人。

    那个怀抱着滑板的人,就是之前我印象中有一个喜欢戴着耳机,吃饭的时候用左手卷耳机线打发时间的人,现在的他也戴着。他径直走向我这边。

    “哟,你应该就是这里的老大吧?”他表情中确实有那种叛逆的感觉,说话的时候也喜欢露出一种不明的笑容。

    “应该是吧,那个人这么跟我说的。”

    “我想见一见这里的总督。”

    “那就上车吧,看起来人不是很多,车应该装得下。”

    “那就对了,我先自我介绍一下,名字,或者说代号是AGK-701,现在是秘银联邦那边的雇佣兵会所的一个……团长,用世界语应该是这么称呼的。这次我只是来完成我的权力交接的,不过我听说你好像没有离开过这里,对一些东西可能不太了解。”

    他看向我,似乎想问我有什么要问的。

    “我想知道外面的事情,还有那些在基地里消失了的同伴的事情。”

    “当然,我正准备要和你讲这些,你看,他们和你一样吗?”

    “一样吧,至少在我这样看起来。”

    “不不不,你要明白,他们和你不一样,他们是他们,你是你。”

    我点点头,边说边往前走着,其他人跟在我们后面,这里的人向我们投来畏惧的目光。

    “对了,你拿的这张纸是什么?”他指了指我的手上夹着的纸问道。

    “这个是泰莎大人要我晚上在基地那边演讲的内容,我还没怎么背得下来。”

    “唉,我们最不擅长的就是说话,像是含着一口痰发出那种沙哑的声音。”

    “这是任务,我应该想办法做好这件事。”

    “喔,看来这个是人偶。”我们两个坐在最前排,司机旁边的座位上,他好奇地凑到司机的面前去看看它的脸,挤挤脸部肌肉做出同样一副眯眯眼的表情,然后才坐到座位上。

    “不出发吗?”他问道。

    “泰莎说还要等一个科学家,她正在下船那边办着手续。”

    “科学家啊,我正好要跟你讲讲我在联邦的事情,那边科学家……或者叫实验员特别地多。”

    他告诉我,和我长得一样的人正在世界各地出现,他们在抵达联邦之后被释放了,有的人想要自由人的身份,有的则愿意继续为他效命,其中的一些选择成为联邦的研究对象,因为在我们的血液中有魔法的痕迹,正是魔法让我们空白的双眼获得了视力,让我们的体质得到强化。他们无论选择如何,最后都会得到我的尊重。

    他告诉我,他正在联邦岛上的雇佣兵会所总部工作,是他们的领袖,这一切都是用代价争取到的。他们是反叛者组织的产物,如果不选择加入联邦的编制,那么他们将会被判罪,作为那些失踪的科学家和还未找到线索的幕后凶手的替罪者。他们是天生合格的战士,心理测试告诉他在他们的心中带有着强烈的战斗意志。

    他告诉我,他卖掉了自己,将自己作为实验品奉献出去,就像他身体原来的主人一样,更多的他们被按照合理的规划制造出来,经过秘密改良的工序,不再有那么多劣化品残次品。他们的意识已经不再包含着他身体的主人,那个叫奇诺还是叫基诺的人,思维更加地接近石油之国和联邦的人。他也在联邦的魔法试验中学习掌握魔法,而且是所有人中进展快的人,正是如此兵团得到了联邦的资助,让同胞们能够得到基本需求的满足。

    他告诉我,从来不会缺少生意,世界上每个地方都需要他们,不同的国家,同个国家不同的组织和团体,同个团体中意见不同的人,他们的需求似乎永远得不到满足。他只能尽可能避免同胞之间的自相残杀。他每天面前都走过很多的同胞,还有那些代办的其他战团的雇佣兵,今天是他放假的日子,但是联邦还是要他当代表。因为不会有除了他以外的人有资格。

    他告诉我,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像常人一样幸福。因为总会有人离开,所以无法以一个稳定的雇佣兵团接受调用,他们只会被以个人和小团体的身份作为额外编制填充入外派的雇佣兵行列。他们有的孤身前往没有回来,有的以团体的身份外派,最后由一个人带着其他人的名牌回来。

    他还告诉我,那些想要获得自由人身份的人并没有那么轻松能获得联邦的公民身份,因为他们的历史带给联邦的是一种威胁。其他的国家也会如此考虑,人们都害怕他们,歧视他们,因为他们会玷污名声。很多人在外面流浪漂泊着,也有很多人回到了他那里,注册成为了雇佣兵。他们很多人只想当一个普通人,开始学习知识,他会全力支持他们,哪怕之后会脱离组织。

    他接着告诉我,这些是一些外派的同胞告诉他的,他在与反政府组织战斗的时候发现的,对方也是和他一样的人,但是即使他没有动手,他的战友也会开枪的。

    他告诉我,他的雇佣兵团是少有的全能型的组织,他们不像现代人那样,能够通过复古训练学会向前很长跨度中的历史中的战斗方式,也能够掌握当代的武器装备使用,只是没有那种能力十分突出的,能够驾驭机甲之类的超现代装备的人。

    他们在线列步兵的首排倒下,铁炮从他们的头上滚过,卷走后排士兵的膝盖;他们穿着沉重的胸甲和护膝,挥舞着马刀和柄锤向着炮阵冲锋;他们拿着冲锋枪骑着无甲战马在山林中游击;他们身穿厚重的生化武器,正在执行着破坏村庄和前线挺进的任务。

    他告诉我,他们被称作“蓝精灵”,这是一部老动画角色的名字,他们浅蓝色的头发是一件很不寻常的外在,同时看起来也不像常见的人。他们中的那些在这边出生的人都会划归我管理,作为这边的军事和警卫力量存在,他将继续在那边等待着新人的补充。他们都是人,不是人偶,他们需要的是更多的东西,比如成为一个常见的人,但是他能帮到的东西还是太少了。

    他告诉我,联邦将那些犯过罪和不太安分的人迁到这边只是一个表面行动,他们想的东西肯定比这个多,这种就是不关心政治的实验员都能当茶余饭后的谈资的东西,他了解的不是很多。

    他告诉我,他知道自己身体的主人在帝国生活时的一些遭遇,他无法理解,所以他并不想回到帝国。他觉得既然没有更好的去处,那么只需要躺在时间之河里面顺流而下就足够了。

    他还想说很多,但是不知道从哪里说起。他用一个实验员的话来解释:每一秒都有无数的人和无数的故事在发生,但是真要跟孩子讲起故事来却不知道从哪讲起。

    车辆在基地中停下了,我们都下了车,人偶们已经准备好晚餐,他们将会在这里用餐,正在收拾碗筷的人偶表示有很多人已经在这里吃过了。不过我还有任务,就是要发表演说,可是纸在车上的时候被风吹走了。泰莎,还有她的同居人站在我的面前,等待着我和那一些她需要的人一起过去。

    “准备好了吗?加油,当个领袖就是要有这种锻炼的。”我微笑着跟他说道,希望他不要有太多压力。“你,带他去讲台那边。”

    人偶点点头之后就带着他走开了。我看向诺艾尔和东云,还有她们带来的孩子,东云博士看起来就比较紧张,毕竟是出现在这样一个新的地方;而诺艾尔则是满脸的笑意,但是搭配着那个深邃的黑色瞳孔有一种说不出的危险感。

    那些和T-14同类的人走了过来,拿起套饭坐在桌上吃起了饭。这时有一个戴着耳机的人走了过来,他腰间别着的那条像是链子的东西正在发着微光。

    “你是这里的总督?”

    “啊,我是,你是?”我并不认识他,尽管可以试着叫一下“奇诺”这个名字,但是他肯定不是。

    “我是和那个你的手下平级的人,不过现在是在联邦雇佣兵会所工作。这次我是作为联邦代表将那些曾经属于这里的人交还的。”

    “我接受。”我作出接受使命时的那种动作,不过他看到我的动作只好不太高兴。

    “你现在是一国之主,只需要点头致意。”他说完这话之后就走开了,没有用餐的想法,而是朝着大门那边走去。

    “您要回去了吗?”我急忙问道。

    “对,不用车,我有比这更快的方式。”他把滑板往地上一推之后就冲出了一大段距离,在这个过程中达到了极快的速度,然后突然双腿一抬,右手拎起翘起的滑板后方之后抱起滑板进行二次冲刺,化作一道闪电消失在了门口。了不得,了不得,我暗自赞叹。

    “有什么可以效劳的吗?”看完一切之后,诺艾尔嬉皮笑脸地说出这样的话。

    “你们跟我来,那些行李我已经让人偶运过来了,要住地上还是地下?”

    “地上。”诺艾尔抢着回答道。

    “那你去搬一下行李。”我示意旁边准备着的人偶,她点了点头。

    “你们先跟我来吧,这件事对我们来说很重要。”我有意地强调了“我们”这个词。

    走过这个转角,灰白色,用电点起了萤灯的阶梯和地砖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清爽。那些工人们在路边完成了工时之后按照要求聚集在这里,为此我们准备了晚餐,他们中大多数都是那些要来“赎罪”的人,但是我很担心他们的未来,因为联邦突然要求我们独立建国使我嗅到了一种味道。

    他们为我们争取一个独立联邦的名号,他们为我们投资建设,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理所当然,但是这个“独立”的名号,一定有着它的意义。我们有了一个新的名字:巴斯科特人,维斯特拉玛人。

    还有一些义务的工人,他们并没有要求什么回报,也许世界上真的有以劳动为乐的人。我看到了很多艺术家,他们来到这个新鲜的地方采风,不同的人直接相互认识,带着各自的乐器演奏着同样的歌曲。这里也有那些人的身影,他们现在就正在月色下为那些有点劳累的人演奏着名为“月光”的提琴曲。

    在那棵树下,我让零崎稍微准备了一个演讲台,其实只是一个稍微高处地面的架子而已。T-14站在上面等待着零崎指示准备开始,他吸引到了很多人的目光,音乐声逐渐平息下来。

    在这个过程中我们绕过人群,从暗处沿着岩壁走到了那棵树的后方,打开了那个通向地下的通道,踩着铁皮地面走过漆黑的过道,推开那扇沉重的大门,冰冷的光照在我们的脸上。

    “虽然我不知道你们的能力如何,但是现在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请为了那个可怜的孩子,救救他们。”我没有语气地说出怜悯的话语,就像在重复着那个正在我们上方演讲者的话。

    东云博士点了点头,而诺艾尔则已经带着难以名状的表情在那些实验体面前一个个检视着。

    “他们有衣服穿吗?”在我话音落下之后,她这么说道。

    “有,在旁边房间里。”

    “我没有十足的把握,不过既然你相信我了,那么能和我保证吗?”

    “保证什么?”

    “他们无论变成什么样,都不要生我的气好吗?”带着恳求的语气说话的她,仿佛是另一个人。“今晚我在这里过了,东云你如果想的话也没问题。”

    这样突然的话让东云有点没有反应过来。

    “诶,好,我先让孩子睡下先再考虑。”

    “还有,这里不应该这么黑,快把灯打开吧。”诺艾尔催促道。

    我印象中电箱也是在隔壁,正当我走出去之后,我听到上方的声音和我预想中不太一样,声音大的能够在地下听到。跑去打开电箱。一瞬之间整个地下的房间和过道都被点亮起来,然后马上去上面看看情况。

    (我想不起泰莎给我的纸上的内容了,只能即兴地讲点什么了。那个人偶朝我比了一个手势,话筒中传来了接通的声音,我确认了一下脚底的位置,树上的灯光无法照亮我的前方,一条长长的影子一直延伸到尽头的墙上。台下的那些人似乎在向我这边的台下聚拢着,我该好好表现。)

    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这个地方的军团领队,也是这边维护秩序的人。

    在场的大多数人,我和你们一样,都是犯下过罪孽的人。我犯下的是战争罪,曾秘密反叛过联邦,我的同胞也参与了在数百公里外海上对帝国的战争,更多的我的同胞正在世界各地的雇佣兵团中服役。

    命运安排我如此,为战斗而生,战斗而死。而你们,命运并没有让你们去犯罪,你们做过了,命运也不会强迫你们再去做第二次。所以,我希望我什么都不用做,你们也能够做到一切,这里不是你们放弃自我的地方。我们已经站在了崩溃的边缘,不要再让我们更进一步了。

    秘银联邦和极东帝国为我们留了这样一片地方,我们将在此劳动,在此建设,和冥河口堆石头的人一样。无论你们是准备长久居住在此,还是在结束之后离开,我们都应该洗清身上的黑暗,让一切重新开始。

    正如所有人说的一样,我们身上聚满了黑暗,没人愿意接近我们。可是他们无法阻止我们向往光明,我们已经在黑暗中挣扎了太久,从来没有一个值得我们永远拥抱它的理由。低贱从来不是罪恶,可是我们很多人都被定了罪。

    他们希望如此,希望有这样一些人永远被黑暗的锁链束缚,将劣化品封存起来。他们是和我们一样,走在阳光下的人,不,不一样!他们身上的黑暗如同影子一般存在,而想要将那些倾泻在我们身上,化作我们的枷锁,合理地视我们为蝼蚁,老鼠!是的,我们正是如此,因为我们品尝了禁果,在恶魔的意志下,我们应该在见不到阳光的地方结束掉自己,可是这种恶意,却永远不会消散。

    我们不该如此,我们愿意赎买和承担自己的罪行。可是我看见了,这种像是诅咒一般永生困扰着我们,即使我们离开了监狱,人们也不会对我们报以常人的眼光,我们不应该抬起头来,我们污浊了他们的眼睛,我们应该永生地站在更矮的台阶上,我们不配拥有好的一切。他们生活在光明中,将我们排除在外。

    是的,这里一无所有,充满荒废与诅咒,正合适于我们。可是我们的心不应该如此,我们应该净化自己,回到那个正常的环境中去。我们会对犯下罪行的那些受到伤害的人低头,我们会承担这个罪与罚带来的代价,我们会走向光明。但是我们却根本没有这个机会,我们被打断了膝盖,人们踩在我们的背上,嘲笑着吐着口水,不让我们站起来。

    (这时我身后树上的灯突然亮了起来,借着这些灯光,那些人的脸变得清晰可见。那样的眼神,仿佛见到了光明,有的脸上有那种凶狠的刀疤,直接带走了一只眼睛,可另一只眼中带有的眼神却显得平静。这样的人比比皆是,这里的人中有天使,也有恶魔,我明白了,这是人间。)

    我们别无选择?不!我们应该有选择!我们不应该这样,我们每天走在太阳下,可永远见不到影子——因为我们就是影子!我们甚至见不到太阳,如果他们以这种方式合理地拿走了我们的光明,那么我们会把它夺回来的,用血!和剑!在忍无可忍之前。(我举起枪,他们跟着举起各种劳动工具)

    现在我们需要的团结,不要因为自己的过去而自卑,你们在赎罪;不要因为自己的身份而放纵,人不应该被欲望主宰;不要因为别人的眼光而躲藏,即使你之前犯下了无数的错,在下一个错误发生之前,他们才是真正的荒谬。

    我们都是一样的人,在这里为这片废土建设着,也在建设着我们自己。我们不是他们嘴中的废物,蛆虫,我们可以有更加光明的未来,这个选择权不在他们手上,在我们这里,你们每个人的手中!我们应该变得更好,我们可以变得更好,我们的过去在追赶着我们,我们只有前进。

    我们得到了新的身份,这仿佛是想将我们与他们隔离开来,人们听到这个名字也许会一无所知,会不寒而栗,会窃窃私语。无论你是准备在结束之后离开,还是继续留在这里,我们都应该接受这个身份,它不是一种枷锁,不是罪状,是我们凝聚在一起,变得团结的符号。没有这个名字,我们只会分崩离析,失去归属。

    我们新的身份,不是占有这里的联邦!不是抛弃这里的帝国!不是永无宁日的石油之国!不是与我们没有关联的其它独立城邦!是巴斯科特人,是维斯特拉玛大陆上的人民。在你们介绍自己的家乡的时候,你们可以自豪地讲起自己过去的住地,但是我希望,你们能够挺起胸膛说出,我同时也是巴斯科特人!

    那些没有罪恶的人,来自帝国也好联邦也好,世界上的任何地方都好,我无比感谢你们的到来,为这片荒芜的土地带来色彩。在你们离开这里之后,把我们现在还没有发生的故事讲给他们听吧,无论好坏。我们现在一无所有,但是有创造故事的能力,将我们的好与坏都讲给他们听吧,而不是让他们只听得到我们沉重的过去,能够平视我们一眼。

    荣辱,归于巴斯科特!

    (没有掌声响起,也许是我说的太情绪化了,完全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了。)

    延迟了几秒,有的人鼓起了掌,有的人大声呼喊,他们叫喊着听不清的话,聚集在那个低矮的演讲台之下。

    完全没有按着我的词说嘛。我本来想阻止他讲下去的,但是我在他的眼中看到了光——他就应该这样下去。

    “你的军长似乎演说得有点过激。”很快,海德发来了讯息,而不是打电话。看起来告示者无处不在,或者说是某个喜欢打小报告的人。

    “如果真的有人被他煽动了,那么他就是傻瓜。”我轻蔑地笑了一声,用传感器回复他。他有小麻烦了,接着就会有大麻烦,不会有时间来管控我们的言论的。“没办法,他生来就是带着血性,和叛逆的战士。我向您保证,我准备的演讲词并不是这个,那些公务员为我作证。”

    傻瓜,哼,谁说的算?

    我走出这边,看到了远处的入口处有另一群人走了过来。T-14提到过,在我到来之前还有一些人在这边待过,他们是帝国的人。微微也记得,以前见过的人向我打来过求助的电话,可是当时没有做到。

    “哟,你们回来了?”我点着一根烟,看向手机里面让我感觉到有新的机遇的新闻,用这一点火光照看向那边。

    那么,现在我应该能帮帮她们吧。

    在帝国的小打小闹并不会影响这个伟大辽阔且独特的国家的发展,在联邦的恶魔基因也不会突然爆发而全境沦陷,在这个新大陆上的人们将负重前行。世界就是如此运转着的,不过纷飞的炮弹如同皮肤上的跳蚤一般难耐。

    在好战的国家,人群中传出和平的声音最为强烈;在黑暗的地方,突破泥沼涌出的光明无比珍贵。

    留着红色莫西干头的街头吉他手扭动着紧弦旋钮调着音,音响中传来沙沙的滚弦声;穿着短裙的女高中生正在擦拭着贝斯的弦,附近大学的鼓手正在用双踩和循环节奏练习来找到手感。他们之间并不认识,只是在这个时候机缘巧合地站在了一起,在秘银联邦东川区大学城商业街的街口即兴地演奏着。

    主唱吉他拿起了话筒,开始深情地演唱着很多人都传唱过,但是没多少人了解歌词含义的歌:

    你明白它不值得你付出生命

    可你依然如此去做

    他夺走了你的呼吸

    你应该窒息

    但是你却更值得活下来

    ……

    我们拥抱世界

    我们就像孩子一样

    我们都向往着更美好的明天

    我们可以学会给予

    在石油之国的明星演唱会上,享誉世界的明星走下台去与观众互动,演唱着呼吁人们的歌曲,台下的也人一齐合唱着,他们是在拥护着明星吗?还是知道歌词的含义呢?他们当然知道,因为这次众星云集的演唱会门票将完全用于慈善救助活动。

    在世界的另一头的战场上,占领军刚刚离开,那些人回到被手榴弹和炮弹炸得支离破碎的房屋中,在无法住下人的残垣断壁下,一些会涂鸦的人在墙上喷涂着叛逆的符号。他们是占领国的志愿者,为这次战争的结束和减小损失当着双面公民。

    名画师皮克索为这副场景创作出了一副被称作超现实艺术的画《格温内克》,以当地的名字命名,这幅画将在他去世后闻名。

    世界上有着无数的人在祈祷,在力行,试着阻止这一切的发生,可惜这也是一种战争。他们的力量很强大,但是有比这更强大的,仿佛定理一般无法挣脱的规则在主导着世界。这条路是用鲜血铺成的,终点的方向是太阳,但是远远看不到尽头。

    笼子里的恶魔没有沉睡,透过魔法形成的巨大眼球看得到发生一切,一切就像自己不存在一样。但是它们打不开笼子,会的,总会有人为它们打开的。只是现在,恶魔在笼子里流泪。

    而我,在这个时间缓慢流逝的空间中记录了这么多,该休息了,下次不该再喝酒了,至少不要主动去沾。在我重新确认了一遍记录时间无误之后,我长舒一口气,今天工作到此为止。

    用魔法重新将书皮封上,故事却远远没有结束。

余音

    那些人又重新住进了原来的那个位置建好的房屋里,那些工人们也都散去,除了几个在这里恋恋不舍望向那些有一些风格的房屋,都是零崎随性设计的。

    我跟他们说了,想住就住吧,到时候填个手续就行,反正现在也没有别人。他们乐乐呵呵地钻进了屋子里面,把随身的生活用品都放在了里面。没有安全感,是他们的标志,随身携带刻有名字的砖头,打包好的衣服,带过来的各种东西都想尽办法带上。害怕失去仅有的东西,这种我能理解。

    我们屋斜对面的那个新建好的房子住下了四五个人,按着登记信息来看好像是来自两个家庭的人,他们没有罪,只是因为穷困潦倒而来,准备久居于此。

    T-14的那番演说不知道有没有效果,反正我是比较悲观的。他们很多人正如他说的一样,低贱而负罪,也许他们听不懂在说着什么,只是被气氛煽动了而已,“他们先天戴着枷锁”,有人这么形容他们。但是我不应该说出来,因为他至少很好地完成了我给他的任务。

    让我悲观的不只是因为这个,还有我的触手正缠着脖子的这个人,他看起来就像一个高中生大小,而且还是一个恶魔化的人。深夜里,他在我们的窗外乱晃,而且还有偷窥的嫌疑,窗户被微微打开了,最后被巡逻的士兵逮到了。小小年纪就当个色鬼可不是很妙的事情,我想应该去和他的父母说一声。

    “过来。”我当着梅兹的面用触手拖着他往那个房屋走去,他痛苦地呜咽着,嘴角淌着白沫。进门之前我先敲了敲门,然后直接推门而入,这个少年走出来之后并没有锁门。卧室是在一楼,这一下把所有人都惊醒了。

    跟他们说了情况之后,他们十分地气氛,把男孩骂了个狗血淋头,把他骂哭了。接着另外几个人十分卑微地向我道歉,另外一家的人也看到这个情况,有点为难地看向我。

    “我们这就走,大人,如果您能不要惩罚我们的话……求您了,大人。”他的父亲收手合十地祈求道。

    那边还有那些从来自帝国的女孩和母亲,我可不想让这种事情再发生了,下次如果有人申请住到这边应该好好选择一下人选了。我看向与这件事无关的那家人,他们也默默低下头来,点了点头。

    “走吧,我给你们准备车。”我直接用传感器叫醒了零崎。他们马上收拾好东西后就离开了。

    我还没有参观过这些刚建成的房屋,到处看看吧。梅兹跟着我在后面,似乎想说什么,但是只要我做出一副不想听的态度,她也会很为难的。零崎的效率超乎我的想象,这里已经有了一些现成的家具了,各种资源需求也都接通了。

    二楼则空荡荡的,因为并没有人正式住进这里,只有白色涂层的墙面和能够勉强照亮空间的白炽灯。在二楼的主厅里,我看到有一个画板孤零零地架在那里,应该是谁带过来放在这里的,而且没有带走。

    上面已经摆着了一张画纸,颜料笔盒和调色盘都放在从一楼搬上来的椅子上,纸上和盘上的颜料都还没有干燥。画纸上画着一个金色头发的女子,如果我是帝国的人,会很快辨识出她是魔法御史,因为她手里拿着那种夸张的尖顶大帽,但是感觉并不是,因为这里并不是奉献的地方,这幅画没法传递给追随者的神。

    “梅兹,你过来看看。”我朝着在楼梯间站着的梅兹摆摆手。“我觉得这个是你,你也是金色头发的,而且你也是追随魔法御史的。”

    “我觉得不是我,这应该是哪个人的奉献品吧,给生命之树的。”

    “这里可没有给他奉献的地方。而且你看,这个眼睛和你的很像,那个神可不会有这样的表情,没有人会给神画这种没有表现力的眼睛的——也不会画的有点微胖,没有那种吸引人的气质。”老套的揶揄永不过时,这幅画缺少成为奉献品的一些什么东西,让我觉得就像是一幅普通的画。

    “这么说……是很像我。可是,我以前也只是普通的工人而已,也没找过谁给我画过画。你给我找的画家?”

    “怎么可能!我可没那个闲心。”我摆摆手,然后准备走出房屋回去睡觉。

    她用手指在这幅画上点着画纸,这是她不曾解触过的东西,她似乎很喜欢这幅画的样子。

    我走出屋子点了一根烟传感器传来滴滴的声音,克朗勃用巴尔港口的报告器给我发了信息:

    “我已经到了,到时候我会去会所报告,然后看看要不要过来您这,不过我有个小小的请求,帮我照顾好他们两个人好吗?”最后还附上了一个要哭了的表情包。

    晚上没有睡觉的不只是我们和那些蓝色头发的卫兵,夜色中在街道上出现的一抹猩红色让我无法不注意到。是那个依靠着镰刀为生的女孩,她在门前坐着,仰望着月亮和星空。

    “还不睡?”我主动走上前去,至少我们之间还是认识的关系。

    “不想睡。”简简单单的回答,她的语气中已经显露出一种疲倦的感觉。

    “是因为手上的那个东西吗?”

    “不是,说不清楚。”她撩撩头发,把发带摆正来。

    “是见到心心念念的人太兴奋了吧,今晚应该会变得十分愉快才是。”

    “真的很高兴,但是我说不清楚。我感觉好奇怪,是我变了还是她们变了,我应该非常高兴才是的,可现在心情根本激动不起来。”用右手撑着,她不安的摸着自己的脸。镰刀上的纹路中一直浮现出流动的魔力,接着逐渐消失。“哈啊~我感觉有点困了,谢谢你和我聊天。”

    爱丽丝的语气变得冰冷起来,如同这个进入过渡季的夜晚。我大概感觉得到和那个奇特的东西有关系,也许她还是需要诺艾尔博士的观察。

    远处一片如同白昼的光明,那棵枯朽的生命之树正在黑夜中闪耀着。

    我迫不及待地想和丈夫再见一面,即使我现在还是有点生他的气。他比起家庭可能更加喜欢工作,我也是这个原因带着小敏离开了家,在回老家的路上出了这么多的事情。中间失去联络的几天,我几乎会因为没法静下心来想其他事情而有点忘掉了他。

    当初我为什么会离开家乡,和那样一个普通的人结婚呢?他在这段时间里给我打了十四个电话,我在到了帝国的城镇之后才给没电的手机充上电,看到了满屏幕的未接电话才知道他在关心着我。我和他用聊天软件聊了一个晚上,讲了我这段时间经历的事情,意外地找到了住在帝国许久未见的女儿们,在争议的地区走了一大圈,但是并没有感受到战争的氛围——我没有告诉他我被放逐的事情,至少我现在过得还好。

    他依然在那家公司没日没夜地加班着,因为可以获得一笔可观的加班费来养育这一家,后天就要从科尔岛去石油之国东岸那边出差了。我跟他说了小敏的事情,还以家庭的名义接收了一个因为犯罪而被逐出家门的人。

    那边传来深深的叹气声,潘登斯不知道能为自己的女儿做些什么,想过来见一面没有见过的两个女儿,但是苦于没有时间。他希望如果我能回到老家之后找个懂行的医师,可以付足够多的钱,但是他不知道钱在帝国能做什么。令我意外的是,他并没有对那个从天而降的新家庭成员表示什么。

    “当初你就是这样认识我的,阿喀亚斯前辈本来也只是想要帮我筹划最后一次相亲,我也在桌上讲了我的过去,不曾向别人隐瞒什么,可是你还是接受了我的追求。栞奈,我相信你的爱不会为我们带来困扰。”

    “你要过来和我们一起住吗?最近老家那边不太平,我就在这里住着了。”

    “不用了,老婆,我处理完所有的事情之后就会去找你,如果你需要钱的话我会汇给你的。”

    处理完所有事情,每次都会这样说,不过我这时却没有感到空虚,反而是一种幸福感涌上心来。这边至少现在不需要,不需要钱的日子,仿佛回到了那时候自动分配的日子去啊。

    “孩子要睡觉了,小敏她现在还是不太好,不过至少能跟着我。”

    我为小敏压好被角,然后安心地睡去。她不是恶魔,从来不是。

献祭——玛希,洛玛(中一)

    院长爷爷曾经告诉我,在天气晴好的时候向着西南方向看去,那边的山上可以看见国都城堡的塔顶,如果有眼力的人还能看见塔顶上的龙头。他接着说,其实那些只是幻象,就像要让整个国家的每一片国土都能看到一样而制造出来的幻象,其实那里离这里很远,为什么能看到,他也说不出原因来。

    我们是这片天空唯一的主宰者,没有飞鸟与我们争抢道路。身后的小镇越来越远,模糊的形状也随着逐渐升高而愈发渺小。

    “姐姐!我看不到你告诉我的那个城堡啊。”他尽可能大声地说话以盖过玛洛扇动翅膀和风的声音。

    我看向那个方向,只是一片连绵的山和上面的森林。在我们的脚下穿过了很多个村庄,现在应该是早餐将要结束的时间,可是我探出头往下看去,没有一座房屋的烟囱在冒着烟。

    “不会太远的,他们飞得很快的。”我也不知道国都具体的方位,只有一个方向,但是乘着风向着那边去,不会太远的。一路上所见越是荒凉,我越是对着那个地方充满着期待。那个声音,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就是从那里发出来的,我并不知道是这样,只是一种期许,它是想将我指引到那个地方去。

    我们不敢飞得太高,因为没有学习过骑乘魔法和飞行魔法的我们会在高空中缺氧,想要冲上云霄的洛玛就吃了苦头,他现在感觉并不是很好,也因此珍妮和玛洛没有全力地向前方飞去,否则洛玛很有可能注意不集中就被风吹下去。

    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了自己梦中所见到的场景,眼前的世界如同一张纸一样铺在了我的面前,在梦里是圣母将我托在了手中让我站在世界之巅,从那里能看见浓缩成一张纸的世界,人们就像是发光的灰尘一般飘散和固定着。

    高处的风向和地面上不一样,无时无刻不在改变着,迎面吹来的风可能将我向后吹走,但是珍妮背上长出的龙角发育出的方便骑乘的软鞍让我能够安心地坐在上面,身后有一片像是鱼鳍一样的软骨将我的背舒适地支撑着。

    就像书上写的一样,这些龙被选育出的后代都是十分贴近人类所需要的功能,也许这对它们来说不是一件十分乐意的事情吧。和书上见到的古龙看起来,珍妮和洛玛身上有些东西显得不是那么地协调,就像小孩子在手工课上给小动物泥偶身上加上的各种翅膀和尾巴一样。

    “看到了!”我们飞过山川绿林,眼前是一片浅绿色的草原,在一望无际的地面上有一圈高高的蓝灰色城墙一直绕到山上,在每个突出的墙上都有一座塔楼。在墙里面的是一片草黄色与灰色的冒着烟房屋,比我在天上远远见到的任何一个村镇都要大上几倍。在一座山那样高的台阶上是一座巨型的城堡,和我

    洛玛和我一起向下看去,地面上有正在行走的,像是蚂蚁大小的人,这样的发现让我们喜出望外。我还看见了那个顶上有巨龙的塔楼,那是和我们的修道院长得很像的石头教堂,但是看起来要更加华丽和壮观,两座塔楼上摆着相视的龙的雕像。

    他们也看见了我们,在原地看向天空,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事情,有些人是呼朋唤友从房屋里跑出来的。他们惊奇地指向我们,像是从来没有见过这些的人一样。

    这里就是国都了,正如我们听说和想的那样,只有在这里才能找到希望的烛光。于是我们立刻向下俯冲过去,那股要将我卷走的风让我紧紧地抓住珍妮的龙角,玛洛带着洛玛环绕着整座城市慢慢盘旋下降。

    来这边。那个声音在呼唤着我,我回应了它,来到了这里!我甚至能感受到那个声音的来源,就在城堡的里面。城楼上的卫兵也十分惊奇地看向我们,有人将手中的武器丢下蹲在地上双手合十地祈祷着。

    我们掠过低矮的房顶,想要更加近地看清这座城市。它依然没有生气,在灰黄色之中充满着无人清理的黑色泥沼,但是依然有不少的人生活在这里,有人就有希望。他们朝我喊着什么话语,不像是那种诅咒和埋怨我们的话,龙,是龙!我看见龙了!他们这么喊道。我将龙带回了这里吗?

    啊呀!就要撞上教堂的塔楼了!在我因为自我感动有点惊慌失措的时候,珍妮很快地转身侧身从两座塔楼中间划过,然后向上仰起,顺着台阶的方向升高到空中。

    这时我注意到了在火炬点缀着的长长的台阶尽头的铁门前站着一位穿着更加偏向黑色的圣母装束那样的遮住双眼的人正在微微抬头看向这边,准确地说是直直地看向我,让我有一种被盯着的感觉。我看向她,发现她的嘴角微微动了一下,接着那个声音就传了出来,是从我的心底里发出的。

    “我一直在等着你。”那个声音逐渐变得清晰,也逐渐不再像我自己发出的低声一样,是一位仿佛带有魔法甚至神力的女性发出的空灵的呼唤声。接着她走进了城堡。

    我们几乎是贴着城堡塔楼的顶擦身而过,站在阳台上的士兵都急忙地在我们身下躲进楼里。下方是一个巨大的平地,就位于一处悬崖的边缘处,四周摆着很多龙的雕像对准着中央的圣母雕像,我们最好在这个空地上降落。

    手持长枪,身穿显得有些破旧,金光不再闪耀的龙骑士头盔的几个士兵站在巨龙的雕像旁目视着珍妮扇动臂翼垂直下降,重重地拍在地面上,我几乎都要直接被震下来。洛玛和玛洛也滑翔下来降落在我的身边。我们来到这样陌生的环境,看到周围的人和环境一时间不知道要做什么,迟迟没有从它们的身上下来。

    那个看起来十分神秘的女人从城堡的方向慢慢地走来,站在离我们一段距离的地方看着我们。

    “跟我来吧,我将指引你们。”她微微抬起了手,我们见状马上跳下龙来,士兵们想要走上前去用鲜肉慰劳它们,但是它们似乎不乐意接受的样子,扇动翅膀有点生气地将他们驱赶开来。“嘶。”

    神秘女人突然发出像是蛇的声音,那些龙骑士听到之后立刻向后退去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洛玛有点害怕而担心地看向我,我用坚定的目光告诉他不用担心。我应该相信眼前的这位全身黑袍,穿着和我差不多,看起来是同样的神职人员的人。

    我们跟在她的身后,一言不发地沿着荒废的花园小径走着。这里的很多花已经枯萎,剩下带有颜色的花也表现不出美的感觉,更像是在挣扎着活着,原本应该鲜艳的颜色中带上了一层灰色。唯有一种血红色的花颜色十分鲜艳,不规则地长在各个地方甚至别的花丛和烧成灰的柴草里。

    接着我们走进穿过略显狭窄的城堡通道进入城堡,和外面一样狭窄的走廊墙上可以看出曾经画着各种带着神圣与精美风格的墙壁和楼柱,龙首被雕刻在每一个柱子的侧面。但是现在它们都支离破碎失去形体,墙壁上有着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裂痕,画上的色彩也逐渐黯淡蒙灰。

    “他们是谁?”在我们经过一个有着很高的顶,空间十分大的大厅时一个声音从我们的右侧传来。如果不是看到那个王座,我甚至没有意识到这是宫殿的大厅,坐在上面的那个人是我们的国王!他看起来是那样十分肥胖臃肿,眼神失去了生气,和我们见到的画像上的国王相去甚远。他带着红肿与灰黑的眼袋看向我们,手中的酒瓶丁零当啷地落在了地上。

    “我们的希望。”女人轻描淡写地说道,接着默默地从国王的面前走进另一侧的过道。我在原地稍微站了一秒,坐在王座上的人脸色十分难看地看向我,洛玛走出几步之后回头看向我。想向国王拜见行礼,但是行步匆匆的她没有给我们这个机会。

    “嘁,希望。”我们都听见了国王不屑的声音。

    我有点难过地走在走廊上,眼前的这位黑衣女子并没有想要说话和问我们的意思。于是我先开口了。

    “那个人……是国王吗?”我很担心自己偷偷议论国王的话被听到,声音压得很小。

    “不是,他只是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而已。”她淡淡地说道,我低头想着,很快就到了有很多房间的城楼里。像是给很多人准备的住处一样,每一间房屋都是一样的装饰,但是里面和其他的地方不同,像是一直有人清扫一样保持着洁净整洁。

    在很难看见其他人的城堡里,还有几个看起来有点老的奶奶在走廊上走着,不过看到我们之后有点面露难色地走开,消失在了转角处。洛玛有点好奇地跑到了前面去,但是很快就跑了回来,耸耸肩表示什么都没看到。

    她带我们走近了一个房间,这里的装饰与其他的地方不同,显得更加地有人生活过的自然感。铜黄色的烛台,米色的窗帘,往窗外能看到的山,这里就像是史诗里的贵族会住的地方,这里也许曾经是。

    “这是你们的房间,也许你们会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一切都能像正常一样生活的,不用担心。”

    “哦……”我们只看了一眼房间她就继续带着我们向前走去。

    走过长廊,沿着长长的下行楼梯走到尽头,在灰暗的空间里她轻轻抬手,两边的火把亮起照亮前进的道路。面前是一扇虚掩着的门,她推开之后漫步走进房间,抬手将房间里的火炬点亮。

    这是一个像是院长的读书室一样的地方,圆形排布的书架将一座平台围绕在墙角,在平台上有一尊雕像矗立在墙边,足足有这个房间那么高。上面是我再熟悉不过的雕像——圣母与巨龙的形象。比起我的修道院里的那尊,这个更加地精细,巨龙的神情更加庄严,圣母嘴角的微笑和闭着的双眼显得更加的端庄优美。

    “伟大圣洁的圣母啊,我们又有了希望,龙又回到了我们的身边。”黑衣女人在雕像面前跪下祈祷着,在侧面看着她的我发现了流下的泪水。

    雕像自然地没有回应,只有微笑永恒。她起身之后终于正面看向我们,慢慢摘下遮住双眼的兜帽,却只露出了满头不自然的灰发,和用布缠绕包裹住的双眼。但是她明显能够看到我们,感受到我们。

    “不用害怕我的孩子们,你们已经见过了圣母,有资格成为一名合格的御龙人了。我们的信仰如今如此弱小,而我也可能随着信仰离去,所以我求问圣母,得知了你们的存在,无论耗费多大的代价也要以圣母的召唤那样将你们召唤过来。这里是我们的信仰,我们的坟墓,我们的家。”

    我看向她的双眼,这时注意到了在她长长的衣袖里有什么东西在发着光。

    “那,我们能做什么呢?”为了我的信仰,我一定要这样问道。

    “我会尽可能将我所知的魔法传授给你,让你成为一位合格的法师。在这之后,你可以选择你未来的一切,你的意志将由自己决定。”

    “魔法……”我已经学会了一些,可是这些看起来十分地弱小和无助。“是能像那些龙骑士一样吗?”

    “不是所有龙骑士都要学会魔法,但是学会魔法的龙骑士一定……”她停顿了一下,“都是很厉害的龙骑士。”

    “您是一名祭司吗?还是女武神?”我看着她那在神职中地位极高的人才能穿上的纯色服装问道。

    “我是谁并不重要,不过你可以叫我‘莉达’,那是我比较熟悉的一个人名。你叫什么名字?”

    “玛希,他叫洛玛,莉达姐姐。”我转头看向洛玛刚才站着的方向,却发现他已经不见了,正在一边好奇地看向墙上的一些挂画。

    她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摸了摸我的头,从旁边将一顶有点大的白色修女帽戴在了我的头上。我曾经也有过这样的一顶,但是在战火中被烧掉了。

    “没想到我们的信仰还有这样的孩子愿意接受啊,就连我这样的大人,有的时候想起来也是童话一般的啊。”她蹲下身来将视线与我平齐,有点落寞地说道。在这样一个距离里,她那不自然的年轻肌肤上似乎泛起了几条皱纹,也许只是我的一时意识模糊吧。她起身做到一个摆满书籍的桌前,手边开始在书枕上翻动着书页,逐渐泛出了一些淡蓝色的光。我之前也是这样研习魔法的。

    “我现在应该做什么呢?”我突然对在这里的日子有了点期待。她听到之后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事情一样抬起头来。

    “先熟悉一下这里的环境吧,虽然有点阴暗,不过还是很安全的。”

    她说完之后又继续专注地做着自己的事情,我偷偷走到正在数着画面上有多少人的洛玛,他“唔哦”地叫了一声。

    “你想学魔法吗?”我这样问他。没有一个小孩不会期待着自己与魔法接触到的那一天的,给小孩们讲尼罗法师的冒险故事的时候他们听得津津有味,对没有见过的魔法的憧憬远远比我想的要多。

    “不想。”他摇摇头否定了我的想法。

    “诶?为什么?”

    “因为我是一个有信仰的战士。”他笑着说道,那柄玩具剑一直都陪伴在他的身边,我的木牌……好像在放在珍妮的背上。

    这个城堡可能比我想象中要大,这个城市依靠着悬崖建起,城堡就在悬崖上方。从更加高的窗户上看下去仿佛是万丈深渊,但是我已经在龙背上看过更加高处的风景,已经不怕了!我想到这有点想笑,但是想到整个城堡就像是空的,也没法那样高兴起来。这里或许只是一个能收留我的地方,仅此而已。

    沿着长长的走廊和旋转楼梯四处走着,边走边仔细地看着墙上的画,有挂在走道上,画框微微损坏的挂画,还有用已经有点斑白的色彩涂画在上面的壁画,也有精心雕刻的雕墙,虽然有点地方已经像是被凿过一样破坏了画的整体美观。但是至少它们存在着,而我也看到了它们,为我们有着这样美妙的艺术而欣喜。

    很多的画都与龙和龙骑士团有关,他们的形象显得如此伟大,手中举着前进的黄旗站在高高的山脊上,眼中坚毅地看向山脚下的那些穿着黑色铁甲的敌人,即使石火漫天,他们也不会退缩。身旁是他们忠实的龙,眼神和鼻息中无不表现出他们的威严和强大。画面中的下一刻就是他们带着忠实俯冲下高高的悬崖和城墙与敌人搏斗的场景。

    可是现在见不到了。我叹息地抚摸着刻在墙上的那些已经消逝的战士的身躯,这时从转角处传来了脚步声。

    朝那边看去,迎面走来了两个人的身影,一个是体态有点臃肿的国王,另一个是无法与他并排行走,看起来像是宫廷礼仪相关的人,衣着也比较地得体华丽,戴着一副单边眼睛。两人停下正在说着的话,把目光投向我,眼神并不是那么地和善。我连忙退到门前的位置为他们让出道路,再向国王致以礼节,他们并没有搭理我,很快就从我的面前走了过去。

    这里的人,感觉都有一些……冷漠,那些躲着我们的佣人也好,大臣也好,国王也好,他们的脸上都没有那种人情的味道。

    沿着走廊走出了市内,现在我站在两座塔楼中间搭起的悬空石桥上,前方是一望无际的城墙外的荒野与草地,高处流动着的风为我带来一丝清凉舒缓的感觉,长长的衣袖下摆随着风微微飘动着。在下面能够远远地看到珍妮正在休息的身影,玛洛也依偎在她的身旁,抬起的头似乎在看向我这边的方向。我朝着它招手,它这时摇了一下尾巴,不知道是不是对我的回应。呵呵,真有趣。

    从身后下面的方向传来了微弱的喧嚣声,那是这个宫殿的入口,长长的台阶下的宫殿大门前有许多的人聚集在那里,他们似乎想要进来,我回顾了一下在广场上的它们,也许他们和洛玛那时候一样,想要找到“龙”,看看它的样子吧。

    我走下高处,在最低的一级台阶上看着他们。卫兵们默默地站在门道后方摆出防备的姿态,而那些注意到了我的普通农民和市民脸上的表情十分地激动,甚至有人已经泪眼朦胧,嘴中呼喊着“圣母”的名号。我听到之后有一点惊慌,这个可是我无法承担的名号,难道我在他们的心中是这样的地位了吗?我只是普通的修女而已啊。

    “圣母!圣母!”这时从身后台阶上传来了附和着的喊声,洛玛拉着梅莉达的手从上方走了下来,他笑着重复着那些人的话。

    “嘘!”我马上笔出食指示意。

    “玛希,外面有点危险,最好还是待在城堡里面吧。”梅莉达向我伸出了另一只手,我表示自己不是小孩子,可以自己走回去。她有点欣慰地露出微笑。

    身后的声音逐渐变得小声,卫兵们也开始呵斥和驱赶着那些人。可是他们看起来并不像是坏人,而是那些需要信仰的人,我看到的他们都是那样的啊。我决定先放下这个心思,这里的人感觉都有一些奇怪,其它的东西也随着变得奇怪起来了——也可能是我比较奇怪。

    “好,仪式的工作都准备好了。”梅莉达从台上走了下来。我看向平台上的那些仪式用品,是花园里生长着的那些野花,还有几个陶罐和金属罐。

    “这是要做什么?”我好奇地问道。

    “我想要让你拥有掌控魔法的能力,你以前学习过魔法吗?”

    “学过一些比较简单的,像是不需要吃东西和点亮光束这种。”

    听到这句话之后洛玛有一些意外。

    “怪不得姐姐平时吃的那么少啊。”我听到之后有一些后怕,担心这样会伤到他的自尊心。

    “这些魔法对你的身体有什么影响吗?没有经过魔法研习和激发的人盲目地学习魔法会带来一些意想不到的后果的。”

    “嗯……我觉得没有什么影响。”我隐瞒了自己失去了味觉的事实,有些不安地看向她关注的眼睛。

    “确实这些魔法并不是那么危险的那种,那你先到站到台上来吧。”她站在我原来站着的那个位置,等待着我就位。我站在平台最高处的那个位置上,身边的一个半圆环形的木台上摆放着的那些东西似乎正在散发着一种让我能够感受到的东西。

    “这个仪式危险吗?”洛玛担心地问梅莉达。

    “对于大部分的人来说并不危险,就像是打上烙印的时候那样会有一些异样的感受。”不过她说这话的时候似乎没有什么自信的样子,解释的时候也有些含混。可是我觉得这也许是我唯一能变得强大,去掌控魔力的方式,所以坚定地站在原地,她似乎也很满意我这样的态度。

    “那就开始吧,我需要做些什么吗?”我朝着台下的他们喊道。

    “坚持住,如果不舒服就扶着旁边的台子,千万不要摔下来。”

    我盯着洛玛的眼睛,他也和我对视着。梅莉达开始照着书上念起了咒语,那些仪式的材料开始有了变化,陶罐开始破裂,金属罐在摇晃着,从里面溢出来像是水一样的液体,在一瞬间就化作了蓝色的光开始向四周吹去。从那些花里也飘出这样的像是蒸汽一样的东西,它们聚集在了我的身边,像是随着空气流转一般。

    我想起了那时院长教授我们发光魔法的时候我偷偷看到的一幕,就是这样浸泡在萤火之海里的样子。那些光并不刺眼,柔和地就像是将我融入其中包裹一般。

    接着是一段带着愤怒的吟唱声,那些光芒开始闪烁起来,接着汇集成一片片的光斑,在我的身边如同浮龙一般游动着,没有汇入进来的光点开始向着远处的高处飘去,站定不动后在暗蓝色的墙壁和天花板下变成了天边的星星。在尖锐的声音下,那些光斑开始涌动起来,近乎狂暴地在这个空间里冲撞着,毫无顾忌地从我的身体中穿过去。没有任何的感觉吗?

    “坚持住!”梅莉达的右手开始不稳地颤抖起来,魔力的溢出似乎超出了她能控制的量。刺骨的感觉突然在我的身体里绽开来,就像从身体里刺出冰刺的感觉要将我撕裂一般,我的脚下开始有些不稳,如同天使堕落进地狱的那幅画上的堕落者一样神情恍惚。

    艰难地获得了手部的控制,我探出手去,眼中的事物开始变得恍惚,但是还是抓住了那个木台的边缘,手中的冷汗让我几乎要滑脱出手。终于我使劲让自己向前一拉,全身压在了木台上,那种感觉也无法再撼动我了。

    “姐姐!”我听见洛玛在下面大喊的声音,还有梅莉达费尽全力念诵咒语的声音,那束光如同利剑般刺进我的背后。我已经无力去挣扎,有点……困,和累。

    想着这些事情的时候,我慢慢闭上了眼。

    仪式十分不顺利,这些花和魔力源的替代品根本是难堪大用,可是已经找不到更好的材料了……梅莉达也已经精疲力竭,连站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了。看着以悲惨的姿势趴伏在木台上,周围一片狼藉的玛希,梅莉达痛苦地捂住双眼,研究失败了,应该是失败了,现在希望的是这位为她带来希望的修女不要出事。

    “你对我姐姐做了什么?”洛玛有些失去控制一般愤怒地对着我吼道,还把那柄剑架在了梅莉达的后颈上。不要再来一次了……她的脑海中又一次出现了那片火光,和她的族人惨叫嘶吼的声音。

    “能之后让我解释吗?我会尽可能治疗你的姐姐的,希望你能相信我!”梅莉达恐惧地对着这个小男孩喊着,把洛玛吓得表情有些僵硬,但还是慢慢收回了剑。

    “先去把你的姐姐扶到我的房间去吧。”梅莉达拿起桌边的法杖,在支撑下艰难地前进着,只有一个人能出力的洛玛只能冲进那层淡蓝色的雾气之中将玛希背在背上,艰难地往房间外走去。

越时——挑战者

    1.

    看着眼前这些燃烧成灰的纸和芯片,我感觉有点心疼,不过也只能如此了。如果有躲在洞里和山上的人能活着出来,找到这里,他们也只能得到一团灰烬。再者,核风暴和海啸马上就要来了,这里已经算是人类最后的终点,我为自己经过计算而得到的结论感到自豪。

    “队长,还有三分钟了!”我的其他队友已经几天没有睡觉和洗澡了,食物也只能仅够维持生命,但是他们现在却十分兴奋。他们坚信自己是最后的生物,并且带着重要的使命。我也是。

    风暴来临前先刮来了低辐射的风,夹杂着铁锈的味道。盖革计尖叫着提醒危险来临,我起身拍了拍手,掸去上面的灰走向我们的“坟墓”。

    “所有人,和你们心爱的人和东西道别,我们要出发了。”我大声地说道,他们都行动了起来,穿上为这次“旅行”制作的腕表和护目镜,相互拥抱和悲伤着走向那个沾满粘稠的灰尘的塔。

    上面的通满巨幅高压电的水晶正在发着光,足以让直升机发现处在风暴边缘的我们,可是这是不可能的事了。在太阳都被掏空的世界里什么都看不见。

    他们确认了装备,然后关掉十几台发电机和仪器,将记录数据的芯片掰断投进黄饼池里后,我们都围绕着这个被我称作“坟墓”的塔周围。

    从队友的身后已经可以看到呼啸而来的核风暴了,地面也开始震颤起来。

    “祝我们好运,让我们在世界的起点相见。”我淡淡地说道,他们朝我点头,透明的眼罩下露出坚定的表情。

    按下“坟墓”的启动装置,在我存在感觉的最后一刻,我看见足以烧毁我视网膜的亮光从水晶中迸发出来,这股能量足够抵御这次风暴,将它击穿形成空洞,但是下一次呢?无可阻挡的海啸呢?至少,我想的足够多了,它们都在我的考虑之中。

    人类裹挟自然创造出的这些恶魔,将为我所用。

    2.

    我理应失去所有的知觉,但是正如我预计的一样,视觉和触觉被保留了下来,而我的肉体,在哪?试着移动视觉,发现做不到,我的一切都已经随着高压电流灰飞烟灭了。而我牺牲了一只眼睛而保留的视觉,是为了让我能够记述这一切,让我回到起点的时候能有指引。

    我希望我的一切没有白费,这一切都是尝试,从来没有人尝试过的尝试。时光倒流,这是不可能的,但是我已经看见了理论的可能——只要有足够大的能量,那么就能打乱那条推动时间前进的轴线。我做到了,在人类毁灭的时候,因为他们根本无法得知这些能量的用途,只会相互攻伐。我现在只是将他们收集起来罢了。

    不,已经没有“现在”这个概念了。当链式反应在那个没有办法观测的星球上进行,引导至枯竭的太阳之上,我就能利用这些来打通过去的时间,打乱的时间轴将我的存在与过去折叠在了一起,找到每一条近路,在超越光速不断地碰撞中溜走。

    我赞美那位将时间定义为一个维度,一条立于实体之外的轴线的人,正是他给了我理论的基础。我甚至相信他真的亲眼见到了时间,因为我感受到了,这只是一个二维的运动过程,我不曾变向,一个曲率为无穷大的圆,可是我不会返回终点。

    我惊异于描绘时间的人,这也是我创造出那两件设备的原因。看不见,摸不着,可是人们愿意描绘这种不切实际,不存在的事物。沧桑,崎岖,蜿蜒……我居然真正的,身临其境地感受到了。一个点被约束在二维的线上,不断地有东西在顶撞着我,将我引导在这条线上。那是尖锐的棱,就像悬崖上的峭石一样锋利,但是我不会流血。

    触觉在向我这个虚无存在的大脑反射着信号,仿佛双手防备在前,能够接触到沿途的什么东西。这是……沙子?核弹已经将曾经我脚下的土地改造成了细沙,这是我的“坟墓”的残骸风化和改造成的沙吗?不,这是时间。细沙从我的指缝间流过,如果我能回头,也许能够看见在我身后的时之沙组建起来的世界。

    在时间之前,什么都没有,书上这样告诉我的。

    它还告诉我,超越光速能够突破“新物理体系”回到过去,但是它现在已经只是一团废纸,以及恶魔的法律。我如果能够被观测到,那么现在一定是以超越光速的速度运动着,可如果存在空间,那我将会到哪里呢?

    不,我现在还在加速,绝对没有以超光速运动。我的感觉,它告诉我现在那些沙砾正在像刀片一样刺穿我的形体,这个世界也绝对是存在着的,我还在这个世界上,只是时间在倒流。我看得见东西,他们在随着我运动着,可是速度之快却让我无法把握住形体。整个眼界中都是浪潮一般的波动纹线,这就是我打乱的时间吗?

    可是我不应该看得到这种东西的,我现在是在二维的环境中观测。我意识到,我正在突破着什么,比如说推动时间点运动的像是活塞一样的东西?还是一个护罩?那片科学带来的铁幕?那种传递来的穿透感,应该就是这样的过程带来的。

    我感觉不到疼痛,但是我却要一直在忍耐着。我的意识尚存,这样毫无动静的状态只会让我的意识逐渐涣散,也许就会这样消失在这个环境中。我需要思考。

    我以超光速离开了星球,那么我现在应该身处宇宙之中,也许已经离开了太阳系。时间与空间是共同存在的,但是现在我打乱了时间,那么空间会如何?一个质点以超光速从宇宙空间中划过,那么这种能量带给其他星球的,将会是灭顶之灾吗?也许从我激怒恶魔的那一刻,整个空间就已经坍缩下来了。

    但是并不是这样!因为我还能感受到时间的流逝,这个没有被人观测到实体的东西,时间,我正处在其中,它摸起来就像是沙子,无限次的反弹碰撞,这是一条路。有人已经看到过时间的存在了,就是这种能量的集合组成的“沙子”。我想控制我的意念,想要双手捧起一掊带到时间的起点去,可是我不知道自己做不做的到,至少我努力过了。

    在兴奋的情绪下,我逐渐熬过了这一段路,那种洞穿的感觉已经消失了,不如说从来没有存在过。没有碰撞,没有反弹,一切都是那么安宁,加速到了尽头。

    那种波纹消失了,什么都没有了。可是什么都没有的时候存在的视觉,是什么颜色的呢?很多人的回答是黑色,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们,我亲眼看见了,是纯白,毫无杂质,噪点,像素微粒的白色。

    3.

    在这样一片令人安宁的纯白之中,我那种急切的欲望逐渐消失。我受尽了现世的那种灰暗,早已被腐蚀的皮肤如果不是如此,将来还会受到更加沉重的痛苦与折磨。更重要的是,我一定要在这次“旅行”中找到什么,能够看见,飘渺地感知到一切,却不能抓住什么,我一定会为此后悔。

    人类已经榨干了太阳,创造出了毁灭自己和周围星球的武器,而他们带来的能量,现在就跟在我的身后,我正是被这些东西推动着的。他们会跟我多远?我想把它们带到我要去的地方。

    眼前的纯白突然又出现了波纹,难道是我的计算失误了吗?但是这和我期望中的那种东西只有细微的差别,那种波纹,我知道是时间线被破坏之后飘散的絮,可是为什么这么地有规律地相互拧在了一起?

    (世界是联结在一起的,像是螺旋的纺锤线一般。)

    对啊,我们能够观测到的世界是纺锤形的,为什么不是一个同样曲率的圆呢?我从未在“之前”的某一时刻这样思考过。如果我能够以这个速度,说不定就能突破我们现有的观测,去到人们所不能及的地方去。

    可是我这样又怎么被人观测到呢?

    令我感到慌张的是这个速度无法继续保持,我在减速,眼前居然出现了模糊的景象,纯白色的背景如同被裂解了一般,灰黑色的颜色从裂缝中挤了出来,在周围激起了一条条波纹。

    难道能量带来的时间旅行就将到此为止了吗?我会回到之前的哪一个时间?还是在空间上被推出了星球,进入了外太空?我的形体已然消失,那我现在的形体在世界的坐标轴上还是否存在?

    没有变化,只有不断加深的颜色变化,如同被浸湿的纸一般斑驳无形。

    我耗费了所有心血,就是为了保存我的意识进入这条单程旅途中。手腕上的表记录了神经活动并在各种条件下都能模拟演绎出来,护目镜为我的视觉进行了延迟信号发射,而我也因此度过了无数个失明的日夜,恢复之后也只能看见重影和不会运动的事物。它还为我保存了部分大脑,以支配这一切的发生,可是这“一段时间”里我的感受,却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

    太成功了,反而进行的不那么自然。我们都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为我们修起的“坟墓”啊。

    我在欺骗自己,这种发明完全超出了科学的预计,就是理论也无法证明这些的可行性。难道我就是那个离队队员说的——“科学的挑战者,疯子”吗?我理解了我为什么烧毁了自己的资料,因为我在欺骗所有人,这只是我为他们修建的“坟墓”。我们不可能在核战争之后活下来,更不可能僭越时间的规则。

    那我眼前见到的这些,难道都只是我的梦境吗?

    对,这些都是我的一厢情愿。我看到了人们描绘的时间,幻想着突破时间限制创造各种奇迹的场景。它出现在我的梦境中,这样一来一定会有形体,那就是我之前看到的那些线和流沙,它们其实根本不存在!

    我现在应该还在梦境中,在某个核风暴呼啸的房屋中忍受着刺骨之痛等待死神来临。可是这种真实的感觉,身临其境的感觉,真的能在梦中实现吗?我应该会在这个时候醒过来,手中紧握着污浊的空气长叹一口气,但是我没有!我现在是在哪?

    濒死体验。我从来没有尝试过,我的队员把这个当做游乐场归来时的谈资一样和我们炫耀过,说就像时间凝滞了一样,回顾着生前所经历的事情。如度昼夜,实则一刻,那我现在,难道说已经要见到那个拿着镰刀的斗篷人了吗?

    不对!我不可能有这个记忆的,因为我设计的时候完全剥离了大脑只留下神经中枢控制系统,这种被称作“记忆”,在大脑中描画的符号是不会存在的。而且,我甚至不应该会思考,因为这种能力应该已经消失了。

    灰黑色中又迸发出了暗棕色的光,这一切将我的视觉完全污染,就像整个人浸泡在沥青中。我看见了这片浑浊中的光点,它们逐渐有了特定的分布,纯白的光染上各种颜色后从浑浊中溢出,如同泼洒在桌上的牛奶一般一片片地出现在视线中。这一切……都是什么?我……现在在哪?

    终于,改变我的命运的事情发生了。背后的时间之沙开始反向奔腾,和眼前这片景色一般颜色的颗粒和螺旋波纹开始反向运动着,这股能量已经跑到了我的身前,我落在了过去的时间之后?还是我的队友们赶上了我的脚步?

    不过,这难道不是意味着,我走在了时间的“前面”了吗?

    4.

    当我发现我逐渐静止下来之后,眼前的那些重影与混沌终于散去。我不再以超越光速和接近光速的状态运动,眼前的照片色彩,就是印象中的外太空,充满光彩与群星的照耀,也有无边黑暗的空间。我依然观测不到,也意味着没有形体,这让我放心了下来。

    时间与空间相互存在,所以我在时间轴线上往回奔跑的时候,空间也随之移动,我也许已经撞上了宇宙的边缘。我的身后星光闪耀,眼前却是稀疏的光与无边黑暗。这里的能量密度却无比强烈,毫无知觉的我却感受到了岩浆的炙热和巨石下的压迫感。

    我开始随着微乎其微引力漂移,随波逐流,不知道会到哪里。终于,我被它带到了引力的中心,这是一片远处发着微弱的光的区域,难道是一个星系,像银河系那样从外面看起来光芒四射的世界?

    这里只有一片淡蓝色的,只能说得上是一个空间的地方。但是随着我的逐渐接近,我感受到了那种能量波穿过人体的热感,就像我接受超高剂量核辐射时的感觉一样。这是宇宙射线吗?从更远处的黑暗中发射出来的?

    就在我逐步接近那片逐渐变亮的光斑的时候,眼前的景象发生了突变,仿佛又穿透了一层膜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淡蓝色的能量流从我的身体中穿过,我重新有了人的形体,人的感知,可是为什么……是这样的一种状态?

    (数据流,雾,胶状,都不是,我还是失去了形体,却保留了一个轮廓一样的人形。

    眼前的这一片是一个纺锤形的淡蓝色空间,由无数的絮状螺旋线组成,那些线一直延伸到外面,在一个球状的半径面上消失,也就是我穿透的那一层膜。

    这是如同人体基因螺旋一样的建筑,以这样稳定的形态存在于世界边缘。我明白了,那股能量引起的更多的,像是试验中的连锁反应随着我们的存在传递到了这里,在一切的起点交汇。这里,就是“空间”概念的起点,理应是一片虚无——而我们在这里建立起了新的秩序。

    他们先我一步来到了这里,在时间概念存在之前就建立起了这样一个空间。“螺旋,代表着联系与发生。”它发生了。)

    发生。

    (我已经无法表达自己的意思,这里已经概念化了,只能恨没有表示更多含义更精简的文字。可是当我看到,那些如同刚才的我一样随波逐流的队友们同样只出现淡蓝色人形轮廓,我却无比高兴,在他们的面前从来都是戴着严肃认真面具的我真想和他们说些什么,但是就这样吧,一切都不应该随便去改变——在一切发生之前。

    有一个和我体型相近的空位出现在淡蓝色螺旋的中央,他们都在围绕着这个螺旋运动着,仿佛遵循着什么规律。那就是吸引着我的引力场的终点,我如同铁磁一般被吸了过去,又像拼图一样完美地嵌进了孔中。

    到达了概念化的终点,我启动了这个装置,与我的“坟墓”一模一样。所有人形的脸部都出现了我熟悉的表情,他们正在等着我的到来,让时间开始运转。而这一切的背后,就是无尽的能量从这里向外传递,那道淡蓝色的光化作尘埃一般,亦如漫天星辰,顷刻间填满了这个球形。)

    运转。

    (我在向着原有的世界传递着击碎时间所携带而来的能量,无穷无尽。同样宇宙中的每一个冲击,在我的位置上都能够清楚地感受到。现在的我仿佛被钉在了十字架上一样,主动地承受着各种冲击。

    比如被我冲破的碎裂的时间碎片刺穿球膜之后贯穿了我的身体,将这个螺旋搅碎成一片片的絮状,只要我的队友们运转着,一切都会在时间的跨度为无穷小的状态下复原。而我要做的,便是指挥他们,作为一名队长。

    我已经通晓万物,代价是永存于此,维护着秩序。但是我创造了新的时代,这种在原来的世界不存在的能量将反馈回到那个世界中去,这是悖论,也是公理。他们会变成什么样,取决于他们,我能为他们做的是为这个东西命名。

    “恶魔形魔,法规形法。”就命名为“魔法”了。希望未来,不对,“现在”掌握了它使用方式的人类能够体会到其中的含义。其实,就连我也不知道这股能量的原理,只是这一切发生了。也许只是一切偶然的结果,我将会在意识涣散之前继续思考学习下去,有一天会伴随着这股能量传达到他们的脑中。

    时间,重新流动起来,这股淡蓝色的螺旋线,会沿着我来时的路,回到“过去”。

    不过,这一定是属于我们的时代,“挑战者”的时代。)

    修复。

献祭——玛希,洛玛(上一)

    1.

    “请多关心一下我们被抛弃的孩子吧,他们需要你们的帮助。”一位穿着修女服,从兜帽中稍微露出一些前额的淡紫色头发的女孩正在修道院前举着牌子,上面是描画着爱心的图画,这是那些孩子们的作品。还有一串数字,这是修道院所在位置的数字符号,希望有人能够记下之后传播出去。

    与少女炙热的心相反的是这个冷漠的街道,街上看得到寥寥的行人,还有匆忙从道路上穿过的车辆,甚至当她求助于不经意间从旁边经过的人时候,也得不到他们的帮助。

    “请帮帮我们的孩子吧,他们现在正在挨饿,只需要小小的捐赠就行。”她用极快的速度讲完了这些话,可眼前的这个看起来意识有点不太清晰的满嘴胡渣的男子似乎并没有听清。他抬起头来,有点费解地看着眼前这个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女孩。

    “啊……什么啊……”男子稍微迟钝了一下才张嘴询问。

    “就是……”修女像是攒了一肚子的话想要说出来,但是像突然挤在了喉咙里面一样,她指向牌子上潦草的画和数字。“我们这里收留了很多的孩子,他们现在在挨饿,请帮帮他们。这个数字是我们的地址,很简单的几个数字,如果您可以记一下的话……”

    男子沉默地从她的身边走了过去,和许多她之前遇到的路人一样。

    “他们是我们国家的未来……”

    她继续站了回去,像之前一样微微晃动牌子吸引着人们的注意,可是没人为她停留。她不曾怀疑过,这些人是否是为了避开她而走了对面的街道。

    夜幕降临,她不应该在这个地方继续停留。夜晚是滋生邪恶的地方,很多的晚上都会在彷徨与恐惧中度过,外面传来不管是流浪猫还是人的脚步声都会让人感到害怕。但是她还是想多努力一下,相信着,希望总是会在意想不到的时候降临。她用自己微弱的魔法点亮了发箍上的宝石,没有路灯,没有车辆的街道,只有她和身后圣母的玻璃里的蜡烛在发着光。

    “小妹妹,怎么还在这里站街啊。”传来像是小鬼嘶喊的声音,那些地痞们喜欢在晚上去在街上不知道干什么,现在他们举着用骷髅头做的灯笼,里面点着蜡烛装成可怕的怪物在街上寻开心。现在就有两个人走了过来,即使如此,她还是心存一点希望,他们也许是那种表面邪恶内心安宁的人。

    “希望你们能帮帮这些孩子,他们现在在挨饿。”她取下了镶嵌着宝石的发箍,用它照亮了木牌上的画。两个人饶有兴致地看着。

    “嘻!这是什么东西啊。”那个留着超长斜刘海的人笑着叫道。她顿时手足无措起来,匆忙把发箍戴上。

    “你希望我们要做什么?”那个叼着烟戴着炫酷发光眼镜的人用不耐烦的声音说道。

    “如果你们能捐一点点钱的话……”每当说出这话,她都会感觉到一种羞耻的感觉。

    “好啊,你只有愿意卖身,我们会给很多的钱。”

    “诶?”她听说过这个词的意思,立刻脸羞红了起来。

    “你去给那些管我们的大人物卖身,那可以换更多的钱。他们的心思都在这个上面。”他没好气地从鼻中冲出一阵烟气,然后把烟蒂丢在地上踩灭。

    “那个……”她不知道现在该说什么好。

    “给你的,今天抢了一个那边的人,这个,用来卖掉我的罪。”他从袖口中放下一个硬币,弹飞在空中。修女急忙用牌子挡住它飞出去的方向,然后让它落到了手里。一百克里尔的硬币,可以买两天的面包和一天的牛奶了。

    正当感受到希望的修女想感谢他的时候,他们已经走到十几步之外的暗处了。

    “刚才那女孩挺不错的啊。”那个尖锐的声音还是能透过黑暗听得到的。

    “愿巨龙与圣母保佑你们。”修女在胸前比划着巨龙的简纹祝福着,带着这令人意外的收入回到了修道院中。她的表情自然地变得严肃和坚定,和在外面的那种天真无邪的样子仿佛隔着一个面具。如果不这样她将无法承受她这个年龄应该承受的重担。

    这里没有什么孩子,至少现在没有,以后,看不到以后。她将木板放在跪坐的羽毛垫旁,这上面的画是之前在这里周转过的孩子的涂鸦。

    如果有人希望见见那些孩子,她就会带着他来到这尊雕像前,告诉他这里需要的不只是一个拯救孩子的硬币,而是一个对神的信仰,对这个国家的信仰。他只需要在这里跪坐一秒之后站起,面前着这尊庄严的圣母与四只巨龙的铜像,他们就会聚集起信仰,带领着巨龙踏平他们的敌人。

    孩子们去哪了呢?去了安全的地方,暂时安全的地方,因为这里已经从一个内地的小镇变成了边境。

    她感觉到环境有点暗,便起身更换四周烛台上的蜡烛。在这种时代,最不缺的反而是修道院的蜡烛。

    将主厅中的蜡烛都点亮之后,她重新跪坐回垫子上,默诵着烂熟于心的祝词:

    圣母艾萨,您赐予我们龙翼城火焰与金属熔铸以土地,龙息所成为人,散发而成万物,五官与全牙变形而生龙。

    您带着权御之龙,越时之龙,吉兆之龙,元素之龙降临与此,龙与人相互缔结,带给这里生机与安稳。

    权御之龙变心,越时之龙见利,吉兆之龙转凶,元素之龙崩溃,摧毁了这片大地上的秩序,人龙相争,生灵涂炭。

    您只身降临,将它们尽数斩杀,留下未成形之龙交予人类。

    我们无能,无法参透龙裔秘密,它们尽数毁于他人之手。而您,也不曾谛听我们的呼唤,前来拯救我们。

    终有一日,您会带着神力降临,光复我们的故土,将圣母之眷顾再次降临于我等凡人。

    “唉,”从角落的隔间传来哀叹的声音,我支撑起身走进隔间里面,为老人轻轻拍着背,引导着他咳出浓痰。然后开始准备着简单的晚餐。

    他是这里的修道院长,和她的夫人留在了这里,没有随着政府的指示迁离。他们想在这里呆到生命结束,孩子和志愿者们的离开,信念的崩溃同时也伴随着他身体的崩溃。

    “姑娘,真的是麻烦你了。你是叫……玛希,对吧。”老奶奶也自然地到达了健忘的年纪,她只能拄着拐杖站在玛希的身后看着她。我现在是他们唯一的希望了,如果我从他们的身边消失,他们就会无人照顾,为了信仰,为了他们,我应该留在这里。

    “没事,没事。”我简单地加热了牛奶,然后把面包蘸上水之后烤热烤软之后放进了盘子里,端到了老人的面前。我们两个人喂养老人已经有半年之久了,也就是在半年前,战争划破了这个已经快被时代抛弃在后面的国家的宁静。

    在这里留着的还有一个小孩,他就是这对老夫妇的孙子,现在也只有十三岁,比我还小四岁。他的父亲在战斗中身亡,母亲也因为空袭而丧命,家乡也被划归了隔壁的国家,所以他来到了爷爷的身边。我也要照顾他到能够完全懂事的年纪,也许像是我这么大的时候?

    老妇人的腰不灵活了,所以由我端来热水,为老人擦拭着身体,他已经无法再下床走动一步。他的孙子这次从外面抱来了一只流浪猫,放在了我的脚边,逗着它玩,结果一松手就飞快地跑出了屋外。

    “切,真无聊。”他撅起嘴来,然后坐到了凳子上看着我工作。“明天去找龙吗?”

    我无法和他解释,即使我们找到了龙,它也无法拯救我们,但是我的信仰也在鼓励着我去做这样的一件事情。他从火海中逃了出来,被沿路奔走的人送到了这里来,他不止一次和我描述过他的幻想,骑着巨龙从那些敌人头上掠过,将他们碾成粉末。没有人告诉过他,巨龙在那些发射实体破坏性巨大的武器面前显得是那么脆弱,只有掌握着神力的圣母降临,我们才会有一战之力。

    但是我也感激着他这种意志。我们国家的信仰随着时代,随着战争而崩塌,人们早已没有了斗志。他们想着办法躲过政府的眼线越过边境,加入跟我们接壤的国家甚至是敌国,巨龙和它的骑士以及军团已然完全覆灭,活下来的龙骑士带着残部也逃避着政府,躲进了国土的深处。他会不会是这个国家最后的战士,我不知道,但是只要还有,那我们就还有着希望。

    “多好的姑娘啊。”老奶奶坐在床尾发出感叹。“如果我的孙子能因为你变得幸福就好了。”

    我默默点头回应她。在老人家们的期待下,我和这个小男孩订了婚,等到他二十岁之后,我们将在这个教堂中举行婚礼,届时我的修女身份也将一同被解除,那么,我那个时候的身份是什么呢?如果那个时候我不会变心的话,如果老人家们能看到我们的那个时候的话,如果我们能够等到那个时候的话……

    战争停战将在三年之后到期,而我们现在只是一盘散沙,任人宰割。邻近的国家都从我们的手上买到了道路的使用权,他们可以自由地穿过无人看守的边境横穿这个国家。那些街上的车,几乎没有一辆来自我们的国家,街上的人,很多是听说这里缺少管理,来了又去。

    “姐姐,你不是会魔法的吗?”洛玛,他叫洛玛,一个象征着力量的名字,却对魔法很感兴趣。他见过我头上发光的宝石,这是在他的爷爷的指导下得到的,可是它的魔力无比地微弱,没法做到不吃不喝,变得神通广大,治好这位曾经的导师的病,微弱的光只能够照亮自己。

    “不,我不会,魔法不是那种很厉害的东西,也有那种微不足道的威力。”龙据说就是由魔法组成的一种生物,它们本应该无比强大,但是还是败在了被称作现代武器的火光下。

    “诶……”他对这样的回答有点失望,便跑回了自己的房间里面,从隔壁传来了叫喊声,这是它在用玩具剑模仿着那些骑士战斗的样子。

    我为他们做完事情之后也回到了房间中,这里是修道院的书库,曾经这个城镇和周围的人想要加入龙骑士团都要到这里来借阅那些关于龙和魔法的书,但是现在已经没有人感兴趣了,甚至我担心人们已经忘记了这里。

    在这里有一张小小的床,还有堆满书,只清理出床前一片的书桌。我点上蜡烛,然后用发黄了的灯罩罩上,防止将这个地方点着。我还在学习文字,学习词语,这上面的文字是很久以前的龙语,能够和龙进行沟通的一种语言,生涩难懂,但是在誊写过程中逐渐消失了。人们不需要和龙交流,只要让它们驯服,能够骑着它们战斗就达到了要求。

    我没有上过学,父母将我送到了这里,所以光是学习世界语和龙语就花掉了我在这个修道院的四年的时光。在这个书库的角落摆放着一些炼金术的器材,柜子里也有用永恒魔法保存起来的材料。这是院长研究魔法和炼金术的地方,但是它们已经很久没有用过了。我也只会粗浅地辨识它们,不知道它们有什么用。

    看书既能让我变得更有知识,也能让我安心下来,这样我才能在这种环境下安心入睡。洛玛玩累了,我也应该休息了。

    第二天醒来,我继续服侍着老人,他从战争的打击之后就再也没有过表情,和曾经那个和言善目的院长已然判若两人。洛玛一直想要让爷爷笑起来,从外面带来各种新奇的事物,可是他没法做到。

    这天他一如既往地想要拉上我去找“龙”,我像安抚小孩一样委婉地拒绝了,因为我要整理这里的一切事务。即使这里只剩下我们几个人,但是灰尘也会落在雕像上,虫子也会在地板下繁殖,每天都会有小小的事情将我白天去召唤信仰之前的世界占满。

    帕拉米面包的储存已经有点不多了,我先将那颗一百克拉米的硬币先留着,拿上零散的钱就去附近的面包店买面包。在其它的地方面包的价格飞涨,但是在这里则一直都是那个便宜的价格,但是和店长聊天的时候他和我说过自己的面包从来没有卖完过,因为这里已经没有多少人了。

    简单的招牌上写着“手工面包”,这就是那个叫做莱斯利的外来人的面包店,他悄悄和我说过自己在家里藏了够吃很久的食物。每天早上他都起得很早,一个人在烤炉边忙活着,妻子在几年前去世了,就在他搬到这边一年左右。

    他想讲的故事似乎永远讲不完,只要有人愿意听他说话,他就会坐在摇摇椅上讲的滔滔不绝。我如果实在找不到事情去办,在早上去买新鲜面包的时候都会听他讲上一段。

    “莱斯利爷爷生意兴隆。”客套话之后,我指向壁橱中的帕拉米面包,这种面包的保质时间比较久,而且也比较便宜。

    “好,十二克里尔。要点牛奶吗?冰镇的。”

    “不用了,我还有存着的。”我把纸币和硬币数够之后放到了柜台上,他勉强地弯下腰,从倒数第二层拿出像是南瓜一样的帕拉米面包,双手递了过来。

    他说他来自一个岛,那里有着光明与黑暗,前进与落后。他就在这两种矛盾的中间开过一家店铺,看到过很多的故事,比起他的一生来说还要更加地有趣。在我们不愿意让目光停留的地方,也许故事比美酒来得更加美味,他这样告诉我过。

    我将面包放在火炉边让它保持干燥防止变质,然后为老人准备好了早餐和午餐,又像往常一样举起了牌子站在街边。

    快要到中午了,还是一个人都没有,不过我依然希望着下一秒就会降临希望。这时一个小孩跑了过来,是洛玛。

    “姐姐,我找到龙了!”他高兴地边说边跳着,腰间的剑鞘快要甩的比他还要高。我先是惊讶,然后有点怀疑地看向他,他用着期盼的眼光也盯着我。

    “好,好,我跟你去看看吧。”要赶在晚上之前回来。

    这里会有龙的地方能想到的只有一个,那个被称作“龙巢”的地方,就像驯马场一样,这里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驯养着龙,曾经我能看见城外的天空中翱翔着龙的景象,那种遮天蔽日的身躯是我们国家的骄傲。

    我们走了将近一个小时,走到了城外,一路上没有遇到什么麻烦,那些喜欢惹事的人只喜欢在晚上出现。走近一片被围栏阻隔起来的地方,两端延伸到了两座山下,这就是在群山之中的“龙巢”。可是这里应该已经没有龙了,我在外面感受不到任何生的气息,再也没有人相信龙会给这个国家带来幸运。

    他敏捷地踩着墙上微微凸起的石头和藤蔓翻过围栏,上面的尖刺被他拔了下来丢在地上,然后在墙上向我伸出手。我抬头看着他,这堵墙有两个我那么高,但是我可以做到的。

    于是放下了手中的牌子,学着他踩在藤蔓上,将另一只手尽力地向上伸着。

    “抓住我的手。”洛玛俯下身来,用手握住那些尖刺下的圆柱金属杆来维持平衡。终于我抓住了他的手,找到了另一只脚向上爬的落脚点之后让另一只手能够摸到围墙的顶部。

    “用力!”我和他同时用力,他因为这股力向后往围墙里面倒去,从几米高的墙上摔下去。在这种危急的时候他的右手抓住了那些尖刺,然后在墙上晃荡一下之后用左手紧紧抠住了墙顶。我登上围墙恢复了平衡之后马上蹲下身来去拉他的手,右手里正滴着鲜血。

    “对不起,对不起。”我十分痛心地道歉,但是他只是仰面对我笑着。

    “下来吧。”他松开双手之后用平稳的姿势落地,然后伸出双手示意我也跳下来。我还是有一点后悸,但是我相信他。跳下去的过程中我紧张地闭上了眼,但是感受到一阵冲击之后的温暖,我重新睁开了眼,他双手抱住了我的肩,我们倒在地上。

    这一刻我的脸红了起来。他还是那种像是当了英雄一样傻傻地笑着,然后有点迟钝地指向我的裙摆。“你的衣服刮坏了啊。”

    我检查了一下我长的黑色裙摆,侧面从底下到膝盖的位置被划出了一道大约而是厘米的缝。

    “没事,我回去缝一下就好了。”我试着安慰着他逐渐变得害怕闯祸了东方表情。

    我们往里面走着,里面还有更多的这样的围墙围成的一个个区域,不过里面并没有我意象中的龙,只有从山上飘落下来的落叶。这里什么都没有了,在笼子里面能看到拴龙的粗壮树干和挂在上面的脚铐。

    “你说的龙……在哪里啊?”我对这种环境感觉到一种压抑的感觉。

    “在里面,跟我走就行,不会有危险的。”他拉着我的手在这个地面积起超过脚踝深度的落叶中走着。我跟着他走到了山下遮蔽住太阳的地方,逐渐听到了动物发出哼哼的声音,在向外延伸形成悬崖的山下的阴影中,有比我们看起来要小的动物在进食着。

    这是什么?看起来像是老鹰那样的翅膀,但是身体没有那么地高,身上也有一些东西在暗处微微发着光。有两只这样的动物在低着头吃着什么。

    “龙,原来你跑到这里来了!”他兴高采烈地叫着。

    龙?这些小小的身子的动物是龙?我逐渐注意到了,在这片暗处还有落叶的下方有很多的碎裂的骨片,像是被啃食过一样。这两龙正在啃着的也是那种有着长长脊梁的动物,和它们现在的体型相像。

    “喂!你们是哪来的?”从山谷间传来一声怒吼,有一个背着箩筐的人朝外面这边快速走来。“是哪里来的小孩吗?修女?你们在这里玩什么?”

    我们马上让开来,洛玛站在我的身前。他满脸疲惫的样子,把箩筐放下之后取出底下的猫类动物的尸体放在那两条小龙面前,它们立刻跟了过来,很快就将肉质吞食而尽,有一条龙开始嚼着骨头。

    “这是……龙吗?”我有点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两只瘦弱的动物就是一直以来信仰的龙。

    “当然,没有任何动物会长得像它。”那两条龙看起来还想吃点什么,头部微微下垂看向这边,黑色与金色的眼瞳撑得很大。

    “他们为什么看起来这么小?”

    “它和人一样,需要吃东西才会变得像你们见到的那么大。可是现在附近也找不到多少食物了,连我都吃不饱。”

    “那么它们会死吗?”

    “当然,这些地上的尸体,都是它们两个的同类,它们是靠着吃因为饥饿和疾病死去的同类活到现在的。我已经受不了了,我要离开这里。”

    “那你会带他们到更好的地方吗?它们长大之后一定会很厉害的。”我衷心地期望着。

    “我连自己都管不好,还能去管它们?它们要是足够厉害,那现在在湖那边的博物馆里面是谁的骨架和标本?动物园里面是什么在吸引别的地方的人?”他说的话十分令我们难过,因为所有人都知道那些侵略者将我们的“信仰”带回去进行了展览。

    “那把它们交给我们,如果你不想养的话。”洛玛开口了,他似乎很不满意这个中年人的逃避与怯懦。

    “你们几个小孩能管这些娇生惯养的动物?哼,那就给你们吧,以圣母与巨龙之名,祝福他们能活下来。”

    他说完这番话之后就拿上旁边的屋棚里面的一些东西放进了筐里面,准备从正门离开。

    “等一下,你还没有告诉我们怎么养它们呢?”洛玛叫住了他,他停下来想了想。

    “吃肉会让它们变得驯服,吃骨头会让它们骨骼强壮,不过龙骨太硬,他们吃不了。等它们长到能施展魔法的时候就不需要喂食了,只要你们做得到。还有,别被它们吃了。”他半笑着说完之后就离开了,大门打开,并没有关上。

    “那我们把它们抱回家吧。”洛玛这样和我们建议道,看到那两只龙看我们那病恹恹的眼神我也不忍继续看下去,但是我想到了刚才他说的话,神话中的越时之龙就是这样诱杀了很多的人类。

    “我们先喂喂它们吧,不然它们可能会饿得把我们吃了的。”我连忙制止了他,他马上收回手来。

    “但是去哪里找吃的呢?”他环顾着荒凉的四周,突然眼前一亮。“姐姐你的那个东西呢?”

    “在刚才围墙下面。”他马上从正门跑了出去,把那个东西取了回来,没有跑到我这里而是将木板告示牌插到了衣服里面爬上了树,用那个东西往树枝末端探着,一个鸟窝很快就从树上被推了下来掉在落叶堆上。他也一跃而下,检查着情况。

    他抱着鸟窝笑着走了过来,里面有三个鸟蛋。他用手拿起一个伸到一只龙面前,在它的面前晃了晃,嘴中轻声说着逗小动物的话。它嗅了嗅之后转动着微微凸起的眼睛看向他,微微张口,从上面把那颗蛋吞了下去,为了吞咽把脖子伸地长长的,看得到一个凸起从头部进到肚子里。另一只龙也看向这边,它似乎更饥饿一些,洛玛示意在旁边有点胆小的我过来。

    “姐姐,用你的手伸过去喂给他,这样它才会认识你。”他以前很喜欢和动物打交道,这是他的经验之谈。

    我拿起一颗蛋,将手伸了过去,身子作出向后倾随时躲开的动作。那只龙也像刚才一样吞下了一颗蛋,继续看向我,这次的眼神变得有了一点精神。我拿起最后一颗蛋,它也照样收下。

    “试着抱一下它吧。”洛玛建议道,然后自己先伸出了双手,将和自己的上半身差不多大的龙抱在了怀里,龙爪搭在了他的肩上。没有意外发生,它就像睡着了一样闭着眼。他拨弄着刚长出青铜色龙鳞的爪子,清理掉上面粘着的泥土。

    我也伸出手去,那只外表是紫黑色的龙并没有抵触,很快接受了我的怀抱。

    “那么我们要怎么办?”我这时突然没了主见,可能是我第一次接触到自己的信仰,变得十分紧张,他们在自己的怀中却是那样的脆弱。可是这也是我的希望,从来没有想象过的事情发生在了我的身上。’

    “带回家那边吧,不过现在,我们应该给它们起个名字。”洛玛提议道。“我的就叫洛玛,它就是我。不过叫玛洛的话也不错,这也是我。”

    从他的眼中,我仿佛看到了龙骑士那样的眼神,可是那会不会只是小孩子的快乐而已呢?

    “我的话,就叫珍妮吧。”我抚摸着它的头和背说道。

    “那是外国人的名字吗?”洛玛和我一样没有去过外国,但是知道一些外面的新奇事。

    “嗯,她会带着我们去看看的。”

    我们走回了家里,把这两只被别人抛弃了的龙放在了瘫痪的老人面前,他的脸上像是出现了表情的变化,嘴角在微微抽搐着,但是什么都法说出来。

    “这是,我的天啊,是龙。”老奶奶十分惊讶地看着他们在地上爬着。

    我带着洛玛在圣母与巨龙的面前,他站在我的身边,我双膝跪坐在垫子上,让这两只小龙在他们的眼光之下活动着。他们在互相把头埋在对方的臂翅下,相互整理着。

    “洛玛,你是巨龙教的信徒吗?”我问道。

    “不是,但是我的父母是,爷爷奶奶也是。”

    这是当然的,我们的国教,我们的信仰,只在最近几年迅速地消退了。

    “那你愿意在这一时刻见证了信仰,加入我们吗?”我们,现在这里只有我和两位老人,这两条小龙就是我们的信仰,即使他们如此弱小,却不可或缺。

    “我需要做什么吗?”他眼中流露出了一种好奇和期待的表情,仿佛从来没有听到过一样。

    “现在没有仪式道具,就在圣母面前屈膝,然后默念祈祷吧。”

    “这样做之后我就是你这样厉害的人吗?”

    “不会,没有知识的人只能掌握最基础的魔法,而且……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教你我现在会的魔法。”

    “那姐姐能让那个东西再发一下光么?”他指了指我的发箍,我闭上眼,让魔法随着意识流到宝石处,在那里聚集发光。

    他的嘴微微张开,对这种超乎于人的力量感到惊讶。随后我让出了位置,将圣母正对着的位置交给了他。

    洛玛学着我双手祈祷的姿势,将下巴抵在紧握的手指上。我不知道他对着圣母,对着我们的信仰祈求着什么,但是每一个信徒的加入都将是对我们信仰的一种拯救,也是对我的一种解脱。

    我需要继续看书来学习和它们有关的知识。首先就是很重要的食物问题,按照那个人的话来看是需要超级多的食物来喂养,这将是最大的困难。去哪里能找到给他们的食物呢?

    尸体。一个声音突然出现在了我的脑海中,谁在说话?我看向房间里面,只有灯罩里用来点夜的烛光。我想到了一个地方,那里是我们与敌国现在的分界线,有一片湖,在湖中和湖边的土地中埋着无数死去的战士。

    我感觉得到珍妮在用舌头舔着我裸露在外的手臂,温热而湿润的感觉中,似乎触碰到了她的獠牙,带着一丝冰冷。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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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斯特拉玛战纪介绍:
“那些和我们的神,和你很像的人们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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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上立体的人物像是被她的手指操控一般活动起来,行动不似人偶那般僵硬,绚烂的魔力在上方汇聚成星河,倒灌下来的光浇筑出他们的形体。维斯特拉玛战纪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维斯特拉玛战纪,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维斯特拉玛战纪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