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第一节上门理论
他光顾着盯屋里，没注意身后，秦月冷不丁出现他吃了一惊。秦月视线从韩星脸上落到他胳膊上，他握住车把的胳膊上一片擦伤，直直地撞进秦月眼里。
秦月一抬腿从车座跳下去，拉他进屋。韩星连忙抬脚支车梯子，这一抬脚膝盖上血肉模糊一片又直直地撞进秦月眼里。她拉过韩星，韩星身上伤口撞得她眼睛生疼。
秦月蹲下身，用手轻轻地抚摸他两边膝盖，她带着鼻音柔声问道：“很疼，是不是？”泪水一颗一颗落在韩星脚面上，灼热泪水灼烧韩星心房。看到秦月因为他伤心难过痛惜哭泣，他竟然丝丝欢喜，秦月如此珍视他，受的这点小伤值了他想。
秦月小心地呵护他进屋，找出消毒药水重新帮他清洗伤口。韩星坐在凳子上，秦月屈膝蹲在他面前，长长的眼睫毛轻轻地颤动，时不时抬起脸观察他神情，生怕弄疼他。
韩星故意深吸气，果然秦月眼睛瞪得溜圆，紧张地看向他，秦月漆黑的瞳仁里是他的身影，韩星情不自禁伸手捧住秦月的脸，“这样就不疼了。”他说。
“其他人受伤你也会心痛吗？”韩星看着她的眼睛问道，秦月用疑惑的眼神看他，这话从哪说起？“比如说王文义。”韩星垂下眼帘不再和她对视。
“会的。”秦月脱口说道，韩星眼睛里闪过一丝失望，“就像对我一样吗？”他不甘心地问道，“没有谁会和你一样的。”“是吗？”韩星笑了，“为什么我和他们不同？”
秦月抓住他两只手，调整个姿势，她蹲得脚有些麻，“因为吧韩星呢是这个世界上最可爱最聪明最懂事最好看最好的弟弟呀，秦月专有的独一无二的弟弟。”又来，韩星眼波流转瞪她一眼，他想听到的不是这些。
姐弟两午觉之后起来，秦月盘问他伤是怎么来的？韩星只说是自己不小心摔倒。秦月不再追问出门推车子要走，韩星叫住她，“我去问问住户有谁看到小男孩摔伤事发现场。”何必那么麻烦，韩星一五一十说了受伤经过。
秦月一甩头示意他上车，姐弟两直接杀到三楼男孩家，秦月轻叩房门，老太太闻声从猫眼往外察看来人，秦月贴门边站着。老太太没看到外面是何许人，她把门打开一条缝，秦月伸出一只脚别住门，闪身进了屋。
“你是谁呀？你怎么擅闯民宅？”小男孩正玩游戏，听家里来人，他从书房跑出来。秦月一把抓住男孩，拍拍地照他屁股用力捶两拳，男孩张开嘴哇哇大哭，老太太过来揪秦月，韩星拽过男孩啪啪地对着他手心使劲拍两下，“奶奶，”男孩哭着大喊大叫。
老太太心疼孙子，劈头盖脸朝秦月打去，韩星又是两拳砸在男孩后背上，男孩扑倒在奶奶脚下。老太太此时伸手扯住秦月头发，一扭头看她孙子倒在地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秦月头发被老太太扯乱了，衣服扣子也被她揪掉一个，“我弟弟被你孙子暗算，我只是来找你理论，你为老不尊动手打人。”秦月掩面呜呜地哭起来。
老太太家房门大开，老的叫小的哭乱作一团，邻居们纷纷赶过来。秦月满面泪痕头发凌乱衣衫不整，韩星胳膊腿带着伤眼泪汪汪，地上还有一位躺着打滚的，从小到大被大人宠溺娇惯，今天挨了打的男孩。
“奶奶，”秦月哭泣着叫她，“谁是你奶奶？”老太太横眉立目，姐弟两打了她宝贝孙子，她恨得牙疼。“奶奶，”秦月委屈胆怯地又叫了一声，“你们两个兔崽子，谁家的小兔崽子？”
秦月显然被激怒了，她上前一把攥住老太太手腕，“为了讨生活，我弟弟小小年纪他就跟着我打扫楼道，”她指指地上打滚的男孩，“像他这么大的时候就跟着我，”她抬起手指戳向老太太胸口，“你到底长没长心，你知道心疼孙子，我弟弟摔成这样，你就一点没有恻隐之心吗？”
旁边有人过来劝解秦月，秦月不为所动，“我们姐弟过来只不过是想让你孙子承认错误，他不是婴儿不是幼儿，他是儿童，他现在可以明辨是非。”男孩一骨碌爬起来，对着韩星拳打脚踢，韩星不躲不闪站在原地，旁边有人抱起男孩，男孩一边挣扎一边大叫：“我就是要摔死你，下次我扔西瓜皮香蕉皮•••摔死你才好。”
“以后你做事也好说话也好，要推己及人不要为老不尊。”秦月扭头看了男孩一眼，“记住看好你的宝贝孙子，不要再有类似事件发生。给你个忠告，小时偷针大时偷金，惯子如害子！”
秦月甩开老太太手腕，和韩星一道走了出去。身后老太太追出来骂道：“两个小兔崽子打完人你们反倒有理啦？”秦月蹬蹬蹬回身上楼，正和老太太走个对头碰，秦月指着她鼻子骂道：“看你岁数大我让你几分，蹬鼻子上脸是吧？几十岁人白活•••”
一拨推老太太进屋，一拨拉秦月出去的。秦月对他们拱手说道：“还请各位长辈做个见证，若是老太太恶人先告状，公道自在人心。我和我弟靠这个活计挣学费。”“孩子放心好了，我们替你两做主。”其他用户纷纷表态。
第二节争吵
两人走出楼道，秦月去推车，韩星拍拍后车座让她坐上去。韩星解开束发的皮筋，秦月黑亮顺滑的秀发散开来，秦月微微扬起头，任凭韩星用手指轻柔地为她捋顺秀发。
事后老太太果然到物业状告姐弟两，并强烈要求解雇他们。物业向其他业主征求意见，其他业主则是力挺姐弟两。最后少数服从多数，老太太心有不甘，但是也只能作罢。阿憨知道这件事，心疼的不得了，恨不能上门找老太太理论。
还有另外一件让阿憨上火的事，他们租住的那一片有传言说要拆迁。无风不起浪，户主今年暂时收了半年房租。虽然这几年房租每年都有小幅上涨，相比于其他地方租金便宜许多。他们在这租独栋房子的钱在其他地方只够续一个单间，要和别人合租。
他们在这里生活五年，已经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住在这座小院刚有了归属感，现在要面临找房搬迁重新寻找落脚之处。租住在这里人们和他们面临同样问题。
晚饭过后阿憨搬出饭桌放在院里，沏上一壶茶爷三坐在院子纳凉，院里蔷薇花和他们一道享受美好的夏日夜晚。秦月喜欢蔷薇花，以前家里篱笆上爬满蔷薇花，蔷薇花好看不娇气，给她空间她就能风雨无阻绽放芬芳美丽。
小耀上初一，放假晚平时放学也晚，下午加课权当是晚自习。小美放假在家带小丽。晚上八点多小荣和爸爸妈妈回来了。
小美忙着盛饭，那边小丽去端灶台上的鸡蛋羹，羹盆烫手小丽本能地把盆子甩到地上，咣当一声一盆好好的鸡蛋羹糊了一地。小丽吓得呆愣在原地没动，“还不赶紧收拾。”小丽妈妈没好气地吼道。小丽憋屈地看小美，小美也没给她好脸色，这下好了让爸妈哥哥白水泡米饭吧。
小丽一边抽抽嗒嗒地哭一边收拾。“闭嘴做错事还有脸哭，就看不上你那副窝囊样。”妈妈训斥她，“孩子不是故意的，她不是想帮忙吗？”爸爸看不下去，“你倒是会装好人，她帮忙？五六个鸡蛋没到嘴就扔了。”“不就是五六个鸡蛋，不吃能咋地？”
“我不吃可以，他行吗？”妈妈拍拍肚子，她正怀着第五个孩子。“他命大着呢，你喝凉水跳绳他都没掉，少吃一顿没事。”“没本事不说还没出息，狗崽子似的要一个又一个。”妈妈开始人身攻击，爸爸一听跳脚骂道：“我是没本事，也比你强，你要是不贱，不往我被窝里钻，能有这些狗崽子吗？”
夫妻两只图一时嘴巴痛快，也不管孩子们在身边听着呢，逮啥说啥破口大骂对方，“我贱，我还不留这条贱命。”小丽妈妈用力捶打肚子，爸爸两个耳光扇过去制止妈妈。
小丽偎到小美身边用惊恐眼神看着父母，小荣躲到自己屋里，用枕头蒙住脑袋。近一年家里争吵不断，偶尔还会上演全武行。他若是过去劝架，父母会把矛头对准他。
小耀回来，家里气氛有些僵，他也不多话，洗洗手径自去盛饭，一锅饭还没动过。小耀心里叹口气，这是又吵架啦。
米饭里兑些开水他站在外屋吃，“这回期末考试有把握吗？”妈妈在里屋问他，“嗯。”他嘴里嚼着饭，含混地嗯了一声。“供你吃供你穿供你上学，你要争气。”小耀忙着往嘴里扒拉饭，没应声。
“家里大大小小六张嘴，这又要添一张，还要另外租房，房租一年比一年贵，生意一年比一年难做•••”小丽妈妈自顾自叨叨半天，儿子不回应。她也不愿意这样歇斯底里地发火，每天睁开眼睛为钱挣命，闭上眼睛还是为钱发愁，她容易吗？谁又理解她的苦心！
第三十三章
第一节少年初识愁滋味
小耀叹口气放下饭碗，半大小子正是长身体时候，听妈妈唠叨管饿，他没胃口再添第二碗饭。
他原本打算吃饱饭考前突击，家里一个比一个脸黑，压抑的气氛令他没心情打开书包。
小耀背起书包来到秦月家，看到隔壁三口人头挨头研究唐诗宋词，秦月进屋拿张凳子出来，韩星把杯子盘子推到一边，给他腾出学习地方。
隔壁吵闹声这边听得清清楚楚，几人心照不宣谁也没提吵架的事。阿憨回屋休息，几个孩子安静地在外面学习。
小耀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们家现在变成这个样子？差不多三天一大吵两天一小吵，硝烟四起的过日子这日子还能过吗？为什么不能像秦叔家平平和和的，每天就算喝凉水裹腹喝得也顺不是吗？他眼睛盯着书思想却溜号了。
小耀期末成绩数学可以108分，语文英语政治亮红灯，独木难支结果就是数学优势被其他几科拉下水。
一个想法困扰他有一阵子，他约秦月出去，两人没走远在家附近的道边站住。小耀从兜里掏出一根烟划火柴点燃，秦月和他面对面站着，瞪大眼睛吃惊地看着他举动。天已经黑了，看小耀笨拙生硬的模样，他并不会吸烟，果不其然一股烟雾升腾随之是小耀一阵咳嗽。
“你这是何苦。”秦月上前帮他拍背。小耀在班级不是卯足劲读书读书，希望借此改变命运的学霸之流。他也不是上学期还消停些，这学期在后面两排老师在上面讲，他们在底下说的一类。有的老师很想得开，你说你的我讲我的，他们和平共处苦了小耀这拨人，听课效果可想而知。
学霸们不屑于拉帮结伙，后面的同学很乐于扩大自己团队规模。于是烟成了媒介，你接了他们递过来的烟表明你也在向他们示好。小耀潜意识里放任自己向后面团队倾斜。
“秦月我不想读书了。”烟头明灭间小耀颓废的脸忽明忽暗，小耀刻意留的额前一缕长发挡住他半边脸。小耀容貌像爸爸，爸爸在市场号称美男，现在年岁大了，每日辛苦劳作容貌不复当年，但依稀能看出些当年影子。
“耀哥你很帅，你知道吗？”秦月答非所问，“真的吗？你这样认为。”小耀扬眉勾起嘴角，“很帅。”秦月肯定地回答。“耀哥你不想读书，以你年龄和经历能干什么？”秦月回到正题，刚才的一点欣喜消失，小耀默然。
“小荣哥一个辍学不算，还要加上你吗？”九月份小丽该上学，家里供三个学生，用不了多久，弟弟或是妹妹又出生。“你不懂。”小耀说，他蹲下身把脸埋在膝盖上。
我怎么会不懂？秦月弯腰从他手里拿掉快要烧手烟头，“我懂得，你的顾虑我都懂。”“借你的肩膀一用好吗？”小耀站起身把脸埋在秦月肩上，秦月轻轻拍抚他后背。
“耀哥我们只有坚持这一条路可走，坚持的过程会很难，但我们别无选择！”秦月悠悠地说道，“坚持了明天就会好吗？”小耀问秦月更像是问自己，“不知道。但我知道的是，我们没有逃避的权利。”
少女的肩膀并不宽阔，却让他感到久违的心安，少年初识愁滋味，却上层楼却上层楼，眼前借给他肩膀倚靠的女孩对他说天凉好个秋。
家里战争隔三差五依旧上演，和他们开学同步的是弟弟出生。
第二节搬家
开发商收购这片土地开发新楼盘已经板上钉钉。这些底层挣扎的人再如何抱怨咒骂也改变不了什么。秦月韩星小耀小美假期一半时间在寻找合适房源。
像嘉园小区这类无论是小区外部环境，还是业主家内部装修都上档次的不用考虑，位置好环境佳，租金比其他地方高三分之一。
超美大厦那边离商业区近的房源，租金也相对高些，打工做生意的好多人图方便，房子不愁租不出去。
他们目标放在偏僻些，房子老旧些出租房。最后秦月一家选定的房子是二房东租给他们的，一个单间，厨房卫生间公用。房间很小，阿憨考虑到姑娘大了不可能和他爷俩挤一张床，于是原来两张铁床减价处理，新添一张上下床，勉强塞下书桌。。
小耀他们家情况差不多，也是租住一个单间，不过房间有他们家两个大，放了两张上下铺的床。两家人离得远这回，一个是在原来住处北边，一个在东边。
搬家之前两家人吃顿散伙饭。主厨是四个孩子，小丽对于下厨房有心理阴影，一盆蛋羹引燃父母一顿激烈争吵。洗菜摘菜的活她插手，端盘子动碗筷她溜边。
八个热菜八口人围坐在桌前，女主人没上桌，她坐月子需要静养。散伙饭总是不如燎锅底来的欢快，两位男主人闷头喝了两杯酒，小耀爸爸原本是爱说爱笑的性子，一年来夫妻屡屡升级的争吵让他变得有些沉闷。家里新添男丁他没有喜得贵子的喜悦，在他看来又添了一笔债。
不到半个月时间，六千元钱出去了，房租一年五千，妻子生孩子尽管是顺产还花掉一千元钱，还没算三个孩子开学交的钱。钱钱钱，他觉得自己就像拉磨的驴子，一刻都不敢歇息，一刻都不能歇息，生命不息拉磨不止。他已经看到自己最终结局，啥时候累死在磨盘前啥时候拉倒。
面对一桌子丰盛饭菜，六个孩子吃的索然无味，要和生活几年的小院告别，要和昔日一墙之隔的好邻居好朋友告别，离愁别绪在饭桌间流转。几个孩子相对无言。
院子四周蔷薇花依旧开得艳丽，不久的将来这些装点五个春夏的美丽花朵，她们会被埋在瓦砾堆里，零落成泥碾作尘。秦月视线落在蔷薇花上有些伤春悲秋。
两家人坐到很晚，天气雾蒙蒙的根本看不到星星。门灯不是很亮，秦月点根蜡烛放桌上，烛光给在座的几位渲染朦胧色彩，让这个夜晚显得梦幻，但不是仲夏夜之梦。
两位男主人都有些酒意，他们谈起彼此的过往。小耀爸爸一直好奇一件事，今天借着酒劲，他想弄明白，做了好几年邻居这个问题困扰他，但他一直没好意思问。
“老弟，他们妈妈从来没见过？”男人也有八卦时候。尽管两家人关系很好，但不代表阿憨愿意透露实情，他不想让别人知道秦月是弃儿。对警察坦白是另一层面事情，校方知道秦月身世那是为了孩子上学，他必须对校方说实话。
“是我一手把他两拉扯大，妈妈不在。”阿憨一言以蔽之。“你比我还不易。”小耀爸爸知道阿憨回避这个问题，他不会刨根问底，“以后有难处找哥，咱们也算难兄难弟。”阿憨心想你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咱们互相帮助，有哥这句话阿憨先行谢谢大哥。我在这举目无亲，你这个大哥我认定了。”
这算不上乔迁之喜，不用选黄道吉日，两家人各自雇辆三轮车，搬到新的住所。
第三十四章
第一节文义转学
秦月这边搬家，文义那边则是面临搬离C城，他爸爸因为业务能力突出调到省城刑侦部门。家里妈妈爷爷奶奶茶余饭后话题都是围绕买房卖房来谈。
文义现在很矛盾，一方面盼望和爸爸团聚，另一方面舍不下秦月。要不是考虑到他是毕业班，爸爸前脚走后脚妈妈就搬家走人。现在房价是***，他们家房子房证超过五年，税费有优惠，房子便宜些很快就能出手。
文义最近情绪不高，他家是学区房，直升兴旺中学，没有压力的，秦月不明白他是咋回事。“少年不识愁滋味，一贯潇洒的王公子惹了闲愁？”“我要去省城读初中。”文义挪挪凳子，正对着她说道。
消息来得猝不及防，秦月思绪一下回到她离开白云村的清晨，她和阿静依依惜别。秦月低低地应了一声，视线移向窗外，笼罩在光影中的少女神情落寞。
两个人不在说话，虽然离开至少是两个月之后的事，但是离愁却已经锁上眉头。
文义动用这些年攒的压岁钱买了一把吉他，暂新的一把吉他直接带到学校附近超市。放学后他带着秦月韩星来到超市，取了吉他交到秦月手里。
秦月诧异地问道：“给我干嘛？我不会弹。”“你不是一直希望有机会学吗？”文义拉着她走出超市，韩星在后面跟着，文义回头看看韩星，韩星知趣地站到自行车前。
文义带秦月到一边，离韩星有段距离。“秦月我知道你特别喜欢吉他，以后我会教你，你等我，我一定会去找你。”“到时候你带着吉他来找我。”秦月把吉他递他面前，“你替我保管，我偷懒不想背来背去。”
文义没有接吉他而是握住秦月双手，“秦月我一定会去找你，记住等我。”他笑着跑开了。“喂我还没告诉你我家地址呢。”秦月喊他，文义站住，冲她摆手，“不管你在哪我都会找到你！明天要全力以赴！”
文义走远了，秦月还站在原地发愣，韩星骑坐在车子上，他静静地看着眼前一幕。他听秦月说起过文义转学的事，按理说文义将要离开他应该高兴才是，但是看到秦月说起这事时唉声叹气样子，他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看到秦月开心他会跟着开心，看到秦月难过他会跟着难过。
毕业考之后，小学生涯结束，秦月自打考场上见过文义之后，就和文义失去联系。文义的吉他在她这，可是秦月联系不上他。
原来考试之后文义一家人就离开C城，吉他是文义留给她的离别纪念品。文义太了解秦月秉性，他才故意说要开学之际才搬家，事实是毕业考之后就走，老妈算准日子票都提前预定好了。所以他离开C城，和秦月都没能正式道别。
秦月曾无数次幻想过能拥有一把吉他，文义帮她实现心愿，但纪念品太贵重，接受这样馈赠令她不安。“文义哥不是说以后会来找你，到时候吉他多少钱你还给他，权当是你提前借钱预支。”韩星的话有点道理，但也没道理，文义的心意又岂是钱能衡量的。
都怪自己一时被手捧吉他的喜悦冲昏头脑，秦月还是不能释怀。看秦月纠结样子，韩星觉得自己没资格生气。他为秦月什么都做不了，文义好心帮秦月完成心愿，却惹得秦月受之有愧的纠结，他没有资格评判指责。
“秦月，文义的盛情你先接着，以后总是会见的，到时候一并还了不成吗？女侠向来不是拎得清放得下吗？”秦月拍拍韩星的肩膀，“说得好，君子报恩十年不晚。”
第二节发难
秦月上初中，因为不是片区孩子，所以要缴纳赞助费，这笔赞助费把阿憨累个跟头。几年从牙缝里省出的钱拿出来不说，老底这几年存银行部分利息凑够秦月三年赞助费一万元。就为这笔钱阿憨新添几根白发。
秦月能上兴旺中学很不容易，要知道兴旺初中中考成绩是不错的，考上重点高中几率在全市初中排名前三。所以好多家长攥着钱没地送，送钱的找不着门，能进学校的不偷着一边乐去？还巴巴地找上门去陈诉你有困难，我交赞助费很吃力，能不能高抬贵手放我一码？那得多大脸！
明年韩星上初中还得一笔费用。所以阿憨现在闭上眼睛琢磨挣钱，睁开眼睛琢磨省钱。好在阿憨没像小耀妈似的，因为钱把自己闹得焦虑暴躁。
兴旺初中在嘉园小区西边，两所学校离得不远。但秦月姐弟两从家到学校六公里路程。初中和小学作息时间不同，阿憨给韩星也配备一台自行车。自己每天上下班则步行12公里路程。
对于初中生而言，无论从心里生理还是课程设置，和小学时期有一道分水岭。初中阶段孩子已经开始寻找自我，更在意群体对他的认同感。
张含玉和秦月真是有缘，两人初中还是同一所学校而且分在同一个班级。相看两厌烦的人又凑到一起，秦月无语。
张含玉当然不能放过任何能诋毁秦月机会，阶层又被含玉拿来做文章。美貌有时候是财富，有时候在同性之间，出众美貌是一种原罪。
你出身卑微低人一等，所以你要谨守本分，夹着尾巴做人。但你偏又拥有我们无法企及的容貌，你的容貌令我们黯然失色，这就是你最大的错。而你偏又意识不到自己的错，岂不是错上加错。
含玉很快找到一位铁杆同盟—孙莹。要说孙莹和秦月之间嫌隙由来已久，主持人竞选孙莹以微弱劣势负于秦月，害她失去和齐子豪同台连袂机会。从那时起她对秦月耿耿介怀，而秦月对此一无所知。
初一二班班主任是男老师姓李教数学，报到时秦月看到齐子豪也是她班同学，李老师召集同学们站队进教室排座位。齐子豪和孙莹排到一桌，秦月坐在后排，齐子豪和秦月同桌换了座位。
“齐子豪。”齐子豪微笑着和秦月打招呼，“秦月。”两人都笑了，从排练到正式登台两人磨合一个多月。“想不到曾经的搭档如今同桌。”齐子豪感慨地说，“荣幸之至。”“彼此彼此。”两人又是一通笑。
他们之间开心地问答，前面孙莹恨不能堵上耳朵，齐子豪不和她做同桌，转而投奔秦月，她在心里又给秦月记上一笔。秦月真够冤枉的，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把孙莹给得罪啦。
孙莹和张含玉之间时常会谈起秦月，当然谈及秦月时语气是同仇敌忾的样子，孙莹借此对秦月有更进一步认识，她也借此得出个结论：秦月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主。
课间休息，孙莹笑盈盈地拽秦月和她们一道出去玩。“秦月你看这期快乐大本营了吗？”孙莹问她，“没看。”“我也没看，”一位女同学说道，“我妈妈把着遥控器，她看台湾偶像剧我抢不上槽。”“秦月从来不看电视剧。”“你太自律了吧？”同学们很惊讶，“因为她家没电视。”含玉补充一句。
不可能吧?啥年代了家里竟然没有电视，同学们看她的眼光从惊讶到带着些许不屑，家里这得是啥条件连电视都买不起。从头打量到脚，秦月仍是一双布鞋，地摊上最便宜的，不是老北京布鞋。
于是对秦月态度就处于很微妙状况，既鄙夷她的寒酸，又羡慕嫉妒她的容貌，同学们脸上微表情秦月看的一清二楚。
秦月微微一笑，“不看电视是挺遗憾，”有的同学意图冷落她，故意表现得很明显，“可以预防近视，不是吗？”在她说话时故意用后脑勺对着她的同学恰好戴了一副近视镜。秦月说完也不理会她们的表情，自顾自回教室去。
第三十五章
第一节舆论
齐子豪走的是文艺范，和文义不同，他的理想是往演艺界发展，所以球场上见不到他的身影。“你为什么喜欢篮球？”他问秦月，“为了坐后排。”秦月指指自己个头，“你为什么不喜欢篮球？”秦月问他，“所以我才玉树临风。”
他很奇怪一个女孩子喜欢篮球，风吹日晒不怕伤了皮肤？天生丽质人家有自信，课间休息活跃在球场上身影，几年跑下来人家还是象牙质地白净肤色。
秦月把吉他教材带来请教齐子豪，“你的吉他什么牌子？”子豪随口问一句，“雅马哈的。”“那还成别买成烧火棍就行。”孙莹在前面听到两人对话，转诉给含玉，“她哪来的钱买琴，还不是王文义送的。”含玉讥笑道。
当时文义把吉他交给秦月，含玉无意间看到，所以听孙莹这么一说，她脑海中立马跳出当时画面。她不假思索把两者联系到一起，脱口下了这样定论。
于是初一年组一个消息传散开来，有人本事不小，小小年纪同学送了一把高价位吉他，这位同学可是家里连电视都没配备。消息一出舆论哗然。刚开始同学们三五成群，在一块嘀嘀咕咕，还拿眼睛时不时瞟向秦月，秦月把询问目光看行他们，他们停止讨论。
秦月猜到话题是围绕她的，而且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话题。她想忍一时风平浪静，他们愿意咋说就咋说，嘴长在他们身上，只要别指着她的鼻子说就行。秦月依旧我行我素，每天专心上课，有时间和子豪讨论音乐事宜。
始作俑者没看到预期效果，在同学中连收买带煽动，有人跳出来当面给秦月难堪。孙莹又一次把秦月拽到女同学群里，而且是在操场上。孙莹点火，“秦月是在学吉他吗？”秦月点头承认，“我们不学，因为没有男同学给我们买吉他，据说价格不菲。”
“谁给谁买琴啦？没凭没据的别瞎说。”孙莹高声说道，故意引起其他班级同学注意。秦月猜到他们要闹么蛾子，但没想到文义赠琴的事他们竟然知道。古时候有才子佳人私相授受，秦月十三岁自然对于男女感情略知一二，知道在这个年龄男孩子送给女孩子礼物，如果是一本书一支笔倒无可厚非，出手一把高规格吉他，不能不让人浮想联翩。
麻烦才刚刚开始！秦月深陷旋涡之中，周围的人都向这个方向看过来，竖起耳朵等着听好戏。秦月沉默，不管文义和她出于什么心理一个赠一个收，吉他在她手里，这是不争事实，而且她也不想否认这个事实。
在有心人推波助澜下，各种版本演绎对她都是一种诋毁。秦月不可能在超然世外，对于她来说事件才刚刚发酵。她再一次体会到身处孤岛茫然无助孤独无力无奈，周围嘈杂声更甚，但是她仿佛听不到也看不到，她觉得自己在急速下坠，她想抓住些什么，但是下坠速度太快了。
秦月面色白的像一张纸，有人拨开众人走过来，牵住她的手，秦月指尖冰凉，她随着来人机械地移动脚步。来人正是齐子豪，齐子豪是这届学生中校草级别存在。众人让出一条道，看到子豪对秦月紧张关心的样子，看向秦月眼神更加意味深长。
两人回到座位上，子豪柔声问道：“秦月你还好吧？”秦月把脸埋在手心里平复情绪，她强行忍住眼泪，抬起脸想挤出个笑容，看在子豪眼里却是苦涩的笑意。“我没事谢谢你子豪。”秦月用平静语气说道，脸色仍是惨白。
第二节倾诉
回家路上压抑情绪爆发出来，秦月任由泪水流了一道。爸爸接晚班已经走了，家里韩星准备好晚饭。
秦月一点细微变化都逃不过韩星眼睛，何况今天秦月情绪失控。韩星看她一个粒一个粒地往嘴里送米饭，勉强吃了小半碗，秦月放下筷子。韩星替她打扫碗里剩饭。
韩星收拾好厨房回到房间，秦月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打开书本做作业，她失神地坐在床上。韩星搬过椅子和她面对面，“秦月发生什么事？”韩星用双手包裹住秦月的，秦月指尖仍是冰凉。经历什么？让一向坚强乐观的秦月如此失态。
“韩星我好害怕。”秦月眼泪涌了上来，害怕他们看她的眼神，害怕他们窃窃私语态度，害怕加诸于她身上的言辞，害怕那种令她窒息的氛围•••
韩星坐到她身边，让她依靠自己，秦月先是无声流泪渐渐地呜咽出声最后呜呜大哭。韩星没有出声劝解，任由她发泄情绪。
秦月带着浓重鼻音说道：“韩星我好累，我不想在坚持。”秦月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针对自己？如果能选择妥协•••但她同样不明白，自己要怎样他们才肯放过自己？
韩星不知道整件事情原委，但他见过张含玉看秦月眼神，怨毒的眼神，事情让秦月介怀到这种程度，可见事件对秦月伤害有多大。“你要放弃什么呢？”秦月想了想，如果他们希望看到一个颓废的秦月，那她就成为颓废的秦月。
她一向挺直的腰背弯下，缩头佝偻起身体。“你示弱他们就会高抬贵手吗？”韩星耳语般地问道，“不他们只会再踏上一只脚。”韩星拿来湿毛巾给秦月擦脸，“你要变成一只长着锋利牙齿的猫。”
“有些时候一个群体对其中的弱者，不会同情，他们更愿意看到弱者被一次一次打落谷底惨状。”秦月用怀疑目光看韩星，她的弟弟要逆天，刚十岁看问题这么一针见血。
“秦月我们别无选择，我们只有披荆斩棘不断向前，”我们别无选择，只能坚持只能向前，同样的话她对小耀说过，果然医者不自医，她劝慰小耀时看得通透，自己做起来却是胡涂。
秦月看向墙上挂的吉他，“哎都是你惹的大麻烦。”她摘下吉他用手轻轻擦拭琴面。韩星暗自想，如果有人处心积虑针对你，她会找各种机会，吉他只是导火索。
看来文义送琴给秦月，被有心人利用来攻击秦月，这还真是有杀伤力由头。“秦月有人喜欢你本身没有错，你不要把他当成负担。”秦月用诧异眼神看他，这小子成精了，我还没说啥，他联想到前因后果。
“被一个优秀的人喜欢更不是错，文义哥如果知道你被这个由头打击得体无完肤，一度还想放弃，他该多难过。”秦月的脸腾的一下红了，他们只限于同学之间更投脾气，这小子却把话说得如此直白。
“秦月你不知道自己有多出色，有人喜欢你，自然也会有人恨你，木秀于林风必摧之。”韩星搬过椅子推秦月坐下，“做一个不被任何事情压垮的强者。”韩星在另一边坐下，拿起一本书翻看，秦月把手伸到他面前，两人击掌同声说道：“加油。”
秦月写完作业，简单预习一下明天课程，洗漱完毕，秦月爬到床上，她住上铺爷俩住下铺。
韩星睡前阅读开始，这回是《假如给我三天光明》，超励志一本书对于秦月是最好的疗伤神药。和海伦比她这点小沟小坎算得了什么。
韩星念得投入，这本书深深地打动他。秦月从上铺下来，她站在床边挡住灯光，韩星把书平摊在膝盖上，示意她坐床上来，她是又有什么心得体会？
秦月挨着他坐下，伸手环住他肩膀，“韩星有你真好，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两人念书到很晚，秦月倒在床上听，不知不觉睡着了。
秦月就在身边，韩星握住她的手，看着她姣好的容颜。韩星不得不小心翼翼掩盖他对秦月越发炽热情感，努力扮演好弟弟的角色。
第三十六章
第一节面对
第二天上学，秦月眼泡有些肿，显见得是哭过。昨天她面色惨白就要虚脱的状态，在孙莹看来还不够。因为子豪上演英雄救美戏码，当着众人面子豪出手相助，其他人卖子豪面子。要知道子豪是不少女同学心中偶像，她们可不想和子豪作对。
这笔账孙莹又记到秦月头上，她要故技重施再添一把火。几次接触让秦月意识到她是比张含玉阴险得多的对头，尽管她还没弄清楚两人因何成为对头？张含玉有什么都摆在脸上，而孙莹更善于笑里藏刀借刀杀人，而且出手更狠。
赠琴事件差点一击必中，好在她秦月够坚强，她是打不死的小强—秦坚强。有了这些认知，秦月神色平静地走进教室，尽管有些肿眼泡。
孙莹站在讲台上擦擦这弄弄那，其实她是在堵秦月，“秦月在没弄清楚情况之前，昨天同学们有些微词你别往心里去。”猫哭耗子没安好心，秦月站到讲台上，一双黑亮眼睛环顾在坐同学，“各位想弄清楚什么情况，涉及到我，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秦月似笑非笑表情看呆孙莹，这是什么情况？她不应该手足无措理亏心虚吗？她侧身面向孙莹，“特别是你，你想听到什么？你想知道什么？还是你希望看到什么？”
早自习时间本来是英语课代表主持工作，督促大家学习英语，英语课代表是齐子豪，他把站在讲台上机会让给秦月。
齐子豪心里暗笑，昨天还一副故作坚强其实心里已然崩溃状况，今天就变成带刺玫瑰知道反击。“和我有什么关系？你自己有问题，干嘛对我恶语相向。”孙莹一副楚楚可怜模样，孙莹纤细柔美本身是惹人怜爱型。
“既然和你没关系，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哪壶不开提哪壶？你这么瘦难道也有吃撑时候？”秦月冲她俏皮地眨眼，台下哄然大笑。“是你自己不知检点。”张含玉站起来，啪的一声书拍到桌子上。
“我如何不知检点？”秦月收起玩笑神态，浑身散发凌厉气场冷冷地问道。张含玉被她气场震住，竟一时无语。“既然没有疑问，希望某些人以后学会收敛，不要无事生非无理取闹无中生有•••”
有齐子豪在，孙莹是不做恶人的，张含玉缓过神来，“小小年纪收受男同学赠与贵重礼物，你父母怎么教育的？”
张含玉不但侮辱她还涉及爸爸，秦月很生气，她按捺住心中愤怒，眼神如利剑盯着张含玉，“文义转学之前赠与我一把吉他，长大之后，在我有能力之后自会还他这份恩情。”
有男同学调侃道：“怎么还？以身相许吗？”话都说到这份上，秦月落落大方地回答：“十年之后的事，谁知道呢？”秦月神色转而凝重，“同学们我不会被任何困难打倒，如果有谁希望看到我成为弱者的样子，她一定会失望的。”
秦月意有说指地让视线在孙莹和张含玉身上停留片刻，“因为我努力让自己变成能给别人助力的人，而不是需要别人救助的弱者。我会努力的希望同学们支持我。”
同学们被秦月真诚和直白打动，她会努力让自己变成强者，她的努力大家已经看到，同学们对她报以掌声。早自习就在秦月三人交锋中度过。
齐子豪微笑着注视她回归座位，低声对她说道：“秦月好样的。”秦月笑了笑说道：“不能让关心我的人失望。”“包括我吗？”齐子豪反问，“谢谢你子豪，你是我的朋友。”子豪笑了，想起她那句十年之后的事谁知道呢？十年之后•••
第二节加班
至此之后同学们不在拿此事大做文章，不管事件起因如何，秦月知名度打出去，年组同学都知道秦月这个人。
秦月和孙莹、张含玉交手取得阶段性胜利。但班级女同学自发地站在孙莹、张含玉一边，秦月被排斥在外。秦月对此并未放在心上，科目多课程深，学习才是当务之急。
不过秦月吸取教训，和男同学相处保持距离，她不想因为无心之举，给有心人做文章提供可乘之机。秦月又走向球场，跟着大帮活动没有人再有微词。
秦月发现她每次和齐子豪讨论吉他方面问题，都会看到孙莹恼怒的目光。她知道为何孙莹要针对她，因为子豪。她暗笑孙莹把她当假想敌，她哪有闲情逸致去应对其他事。
第一次月考秦月班级第一年组第三，她英语听力需要加强。她和爸爸商量买台小录音机，两个月的盈余够买台小录音机，阿憨先从同事那里借了一百元钱立马实施。
月考之后班级组织秋游，每人交五十元做活动经费，秦月照例不参加。孙莹跳出来给她添堵，“我代表全班同学郑重邀请班级第一名秦月同学，你只要参加就行其他不用你管。”
其他同学跟着起哄，秦月接受我们的邀请吧，男生女生都在喊，女同学和孙莹一样看她笑话，男同学真心实意希望她能参加。
秦月站起来，朗声说道：“同学们听我说句话，五十元对于你们不算什么对于我是笔巨款，我没有这份资金，所以我不会参加活动。”“只要你去就行，不差你一份经费。”有同学不以为然地说，“谢谢同学们好意，你们不差我一份，即便参加因为不仗义我不会开心，还请大家谅解。”
齐子豪默默地在一旁用怜惜目光看着秦月，对这个坚强的女孩，他如果说你那份钱我替你出，不是在帮她是在打击她。他满是怜惜目光落在孙莹眼里，孙莹那个气呀，她用来整秦月的套路，到了齐子豪这都成加分项。
贫穷不是错，对于秦月来说，她很穷这不是难于启齿的事，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来日方长。她能拥有好的教育资源，跻身于兴旺中学是上天对她的恩赐，如果因为生活条件和其他同学有差距，就因此心生自卑，岂不是辜负上天美意。
现在生活费用越发捉襟见肘，三人生活日常开销，温饱一项，房租一项，学习书本费，还没算穿衣。秦月让物业姐姐帮她留意想再多承包几栋楼道，姐姐挺办事，有一位保洁因为家里有事辞职，姐姐第一时间找到秦月，她没和阿憨联系，秦月特意叮嘱她不要告诉爸爸。
那位保洁手里六栋楼秦月悉数接管过来，姐姐心想真是小财迷，虽然个头窜起来，身板还是孩子。八栋楼不用说打扫，光爬上爬下就够累的。姐姐用怀疑眼神问她，你能行吗？孩子。秦月笑着点头没问题。
十月一当同学们都去郊游时候，秦月兢兢业业地挣生活费。韩星是居家好帮手，起早做三人早餐，稀饭煎蛋咸菜上桌，秦月此时已经洗完两人的校服。爸爸则在一旁朗读唐诗，宋词他一般不念，自从念几次断句断出歧义之后，他偏爱唐诗。
三人饭后韩星料理厨房，爸爸和他两拜拜赶去上班，“韩星我有事出去一趟。”等韩星追出厨房，门咣当一声，秦月已经跑出去。秦月平时活动范围只限于家学校嘉园小区。有事出去还如此着急忙慌，什么事呢？
女大不中留，姐姐大了有秘密？韩星站在门厅暗自揣摩，门厅正对着卫生间门上穿衣镜，镜子里一个男孩明眸皓齿，只是个头有些矮，不是说韩星长得矮，是让秦月衬托的，以前没感觉咋着。今年尤其明显，秦月就跟窜挺似的，蹭蹭地个头窜起来，比韩星高十多公分。
秦月现在是豆蔻梢头二月花，身段婀娜眉眼顾盼生挥，而自己小屁孩一个观感，韩星对着镜子左照照右照照，越照越没自信。难道是有男同学约她出去？不可能，韩星立刻否定这个念头，即便是有男同学约她，她也不会去的。
第三十七章
第一节助力
秦月一走就是半天，第二天仍然是喊一嗓子就出门。回来时手里拎一条鱼一块五花肉，要知道这可是过年时标配。
韩星站在门口上下打量她，秦月笑嘻嘻地示意他接过手里东西。韩星对此视而不见，只是盯着她的眼睛，这两天她举止反常，以往事无巨细都会告知他，现在竟然对他有所隐瞒。
韩星侧身让她进来，接过鱼肉跟在她身后问道：“这两天你忙啥呢？”“韩星你有什么特别想要的吗？跟姐说。”秦月答非所问，她进屋换上睡衣，韩星已经开始。秦月在一旁淘米煮饭。
“你捡钱啦？”韩星专注手里活计，“对呀，好多钱！”秦月声音里都带着笑意，秦月眉眼弯弯地笑看着他，秦月的笑颜像初春的暖阳，温暖明亮，韩星情不自禁也笑了，是的他最想要的就是每天都能看到秦月笑颜。
等韩星收拾完碗筷，秦月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韩星蹑手蹑脚躺到床上，拿薄被搭在两人身上。他本来想看会书，又怕翻书声惊动秦月，侧身面对秦月，秦月弯起嘴角，看的韩星暗自好笑，这个财迷不会做梦还数钱吧？
第三天秦月没有喊一嗓子出门，而是自言自语哎我的车钥匙呢？累迷糊了车钥匙放哪都忘了，平常放车钥匙的地方没有，其他地方找了也没有。
韩星从厨房收拾完出来，一脸淡定，秦月看看他，伸手去摸他裤兜。韩星从裤兜掏出车钥匙，一脸淡定地说道：“正好我也有事出去一趟。”韩星在前面走秦月在后面白瞪他，拿我车钥匙不说一声害我找半天。
韩星倏地回头，秦月白眼向天，哈哈今儿天不错，秦月尬笑着打哈哈，哪就看到天，还没出楼道。韩星扯起嘴角，在秦月看来这是在讥笑她，小动作被他发现。
“你上哪？”秦月问他，“先送你好了，去哪？”韩星一蹬车子，秦月大长腿坐小车子有些委屈，她只好抬起双腿，伸手环住韩星腰。韩星猛然一发力，秦月赶紧两只手搂住他，韩星暗笑，直接奔嘉园小区去了。
就知道瞒不过他，秦月也不解释，韩星也不多问，到了地方秦月在前面带路，韩星跟在后面。还有四栋楼楼道需要打理，这两天秦月把楼道玻璃搽干净还打扫四栋楼道。
两人一路顶着细雨来的，秦月把车子推进楼道，“坐着别动。”韩星冷着脸说道，她这弟弟面冷心热，秦月乖乖地坐着等，虽然比她小三岁，但有时气场大得很，比如说现在。
韩星一手拿抹布一手是两拖把上六楼，一个楼道擦完，韩星转到下一个，一栋楼擦完，韩星脑门上顶着细密的汗珠站在秦月面前。秦月心疼地伸手为他擦拭，“你歇会吧。”她说，“你是铁打的我就是钢做的。”韩星没好气地说道，他不领情。“还有哪？”
秦月嘎巴嘎巴嘴想说没有啦，还没开口，韩星恍然大悟道:“我应该去问物业。”“好了好了带你去。”秦月妥协。接下来三栋楼擦完小半天过去，韩星越擦脸越冷，到最后他满头大汗站在秦月面前，脸都成黑锅底。
秦月打着哈哈从楼道推出车子，“弟弟累了吧？姐带你回家。”韩星夺过车把命令道：“上车。”秦月乖乖地坐上去搂住他，“以后不准再擅自行动。”韩星冷着声说道。“嗯。”
回到家，秦月赶紧把韩星推到床上躺着，给他按摩胳膊腿，韩星是感到累，但没到需要松弛筋骨程度。他平躺着凝视着垂眸为他轻柔按摩的秦月柔声道：“秦月不管什么事咱两一块担着，好吗？”“好。”秦月轻声应道。
韩星眯起眼视线停驻在秦月身上，秦月看他样子以为他困了，拽过被子盖他身上，“好好睡吧。”秦月弯腰拍拍他柔声哄道。韩星睁开眼，握住她手腕，“我去做饭。”“我也去。”“真是个孩子，”秦月笑看着他说道，一使劲拽起他，韩星顺势歪到秦月身上，那他就当个撒娇卖萌的孩子好了。
第二节多出的工资
月底开工资阿憨以为自己眼花，两份工资单加一块两千七。“我的工资单错了。”阿憨诚实地纠正道，他不是占便宜的人。没错啊，财务人员又仔细地核对一遍。工资单上是他的名字，八栋楼劳务费一千七百元，
我是两栋楼，阿憨再一次诚实地纠正道。老秦说是两栋楼不是八栋楼，财务人员和报表的人核对。嗨，他闺女又加了六栋，老秦不知道这事呢，报表人解释说。秦月又加了六栋。阿憨紧紧地攥住这沓钱，钱并不厚但握在手里分量很重。阿憨快步走出办公楼，他眼眶发热鼻子发酸。
下了班阿憨到超市买了几个锅盔绞了二斤肉馅，一袋奶粉。阿憨拎着东西一路慢慢往家走。偶尔鼻子发酸眼泪在眼眶打转，岁数越大泪腺还发达，阿憨停住脚步，仰头望向雾蒙蒙的天空。
回到家该以什么样表情面对两个孩子？欣慰？羞愧？恼怒？悲喜交加？阿憨一路思绪翻涌，他掏出钥匙开门瞬间，所有的思绪都没了，只有见到两个乳燕投林般扑向他的一双儿女欣喜之情。
秦月脱外套，韩星帮他换拖鞋，两个人一边一个把阿憨扶到饭桌前坐下，热茶捧在手上，热饭端到桌上。阿憨外衣兜里有他一路捂得滚烫的工资。
两人人手一张锅盔陪老爸又吃一顿，这两天是老爸开工资日子，看老爸今天消费应该是开钱，两人品着茶水，偶尔交换一下眼神，静等真相浮出水面时刻。阿憨默默地吃饭，一副很深沉地表情，他是该表扬还是训斥还是顺其自然不加置评？
饭桌上食不言一时很是安静。看爸爸放下碗筷，秦月清清嗓子，“爸爸今天有没有惊喜？”韩星麻利地收拾碗筷，果断地闪进厨房。“惊喜可惊喜啦，全世界都知道我一双儿女能自食其力，就我这当爹的不知道。儿大不由爹！我是该夸你们还是夸你们还是夸你们？”
秦月给老爸填满茶水，拉过凳子和他面对面，握住老爸双手，“爸爸，我和韩星劳逸结合勤工俭学，我们这是提前参加社会实践。老爸你是该夸我们，你夸我们是我们前进的动力。”
韩星在厨房竖起耳朵听父女两对话，想想秦月此时神情，他憋不住想笑，他进屋坐一边削苹果。父女两把视线转向他，苹果一削两半，一人一半。敢情我们是跟你要苹果吃，韩星举着苹果两人没伸手接。
韩星拉过凳子和秦月并排坐在爸爸对面，“爸爸加楼的事没和你商量是我们不对，我们不也是有顾虑怕你不同意错失良机，所以才先斩后奏。事实证明，加楼绝对是有利无害的事。”父女两瞪大眼睛看他，我说的不对吗？很有道理呀，韩星疑惑地看着他们。
“继续。”爸爸说道，“第一没耽误学习，第二增加收入，第三锻炼体魄，第四···”阿憨站起身把一双儿女搂进怀里，他的声音有些哽咽，“爸爸没有责怪你们，爸爸是责怪自己，对不起孩子，是爸爸让你们受累。”眼泪涌了上来，阿憨顿了顿，“爸爸没有能力给你们更多，爸爸高兴爸爸很幸福，这辈子有你们一双儿女。”
阿憨说不下去，泪水扑簌簌落下。姐弟两把脸埋进爸爸怀里，爸爸怀抱永远是温暖让人安心的所在。阿憨渐渐平复情绪，他放开两孩子去洗漱，在两孩子面前落泪有些难为情。他早早地躺床上拿本书翻看。
韩星最近在看《东周列传》，对面的男孩修眉细目唇红齿白，秦月注意力从英语听力练习转到韩星身上，她的弟弟聪明漂亮善解人意···是最懂她的人。韩星抬起头正对上秦月专注目光，她的目光炽热明亮，像夜空最亮的星星。
对面用专注而炽热目光凝视他的女孩，是他此生挚爱，为了她他愿意付出一切。“我很高兴也很幸福，因为有你。”秦月喃喃地开口，韩星凝望着她，你是我此生挚爱，他在心里对她说。
第三十八章
第一节小耀来访
自从两家各自租房子离得远了，小耀和秦月有半年没见面，到市场买菜彼此也碰不上。寒假一天有人敲门，韩星打开门小耀站在门口，“韩星好久不见。”小耀笑嘻嘻地和他打招呼，秦月从卫生间跑出来，两手湿漉漉的，她正洗衣服呢。
“小耀哥，你怎么有时间来了?”秦月一脸惊喜地问道，“小美和小丽呢？”韩星给小耀找了双拖鞋，小耀一身adidas，“小耀哥鸟枪换炮啦？”秦月连珠炮似的问道。
“想你们就来了呗。小美她两看小弟。”他抻抻身上的衣服，“这还不是从我哥那借来的装备。”小耀挨个屋巡视一遍，“都是租的房子，你家咋就看着顺眼呢？”小耀巡视一圈坐回凳子上，韩星洗好水果放桌上，这回看小耀不用仰视，他穿上衣服去市场买菜。
“韩星还是那么贴心。”小耀望着韩星走出去的背影感慨地说。秦月到厨房先把米饭闷上，小耀跟到厨房，抱着臂膀靠在门框上，一副懒洋洋神情，额前碎发遮住半张脸，眼窝深邃鼻梁高挺。
“秦月你在我们学校绝对是女神级别。”“小耀哥你的颜值在我们学校也是校草级别。”“我们这算是互相恭维吗？”“至少不是互相吹捧。”两人说完都笑了。
“新学校新环境还习惯吧？”秦月也不瞒他，把在学校发生的事一五一十都对他说了。“所以我说你是女神级别存在，只有这个级别才有那么大关注度。”小耀舒展长腿，一副惬意神情，“秦月只有在你们这我才对一个词深有体会。”小耀丢了块苹果进嘴里，秦月笑看着他静等下文。
小耀用手托着下巴静静地和她对视，不再言语。秦月用眼神问他什么嘛？他用眼神回答这就是答案。韩星进来时看到的正是这一幕，两人在用眼神交流。
秦月站起身，“岁月静好。”小耀悠悠地说道，秦月莞尔一笑，“过来帮忙吧，从岁月静好到感受人间烟火。”三人有说有笑地都挤到厨房。半个小时四个菜上桌，炝藕片、凉拌菠菜、炒青椒、麻婆豆腐。贴心的韩星还拎回来六瓶啤酒。
父母每天忙的脚打后脑勺，哪有时间四盘子三碗，能吃上热饭就不错了。眼前佳肴让小耀胃口大开。姐弟两拿水杯示意，“欢迎热烈欢迎，耀哥光临寒舍。”秦月打趣道，“我就是没时间，我要是有时间一天来八趟，到时候别嫌烦。”小耀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饭后小耀又逗留半天，他知道姐弟两每天时间都是有安排的，他不想打乱姐弟两计划，可是又不想离开，于是让韩星给他找一本书。《说岳全传》这书合小耀胃口，翻着翻着小耀看进去了。等他从书里抬起头，外面天色已经暗了。
“我得走了。”小耀站起身去拿衣服，秦月知道他出来一趟不容易，毕竟离得远，他家里事也多。“你秦叔还念叨你呢，等他下班见一面不好吗？”秦月挽留他。
下次过来看他们不知道啥时候，他们两不可能去他那里，没地方站没地方坐的。放假了在家帮父母带孩子做饭，力所能及为他们分担些是他的义务。
“耀哥你不是想我们吗？我们也想你，既然来了就多待会。”秦月看他犹豫趁势劝导。待就待呗，干嘛婆婆妈妈的，行小耀一挥手，我今儿就叨扰一天。他一屁股重新坐下把书推到一边，摆出一副要长谈架势。
第二节渺茫的中考
又到饭点，韩星照例进厨房忙活，他买的就是两顿的菜，晚饭加一道豆花鱼，食材放进大勺炉火慢炖，韩星烧开水重新沏一壶茶，三人围坐在桌前喝茶水聊天。
小耀勾勾手指，贴着韩星耳朵悄声问他：“有没有男同学追你姐。”韩星点点头坐正身子，“小耀哥问有男同学追你吗？”嘿，小耀无语摇头，韩星转头把他卖了。“当我没说。”小耀指指自己，“翻页。”
其实韩星好奇这个问题，今天借小耀嘴问出来。“没有。”秦月想都没想回答。别人怎么想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怎么做，到大学之前她不会谈恋爱，这是她的原则。
“不会吧？”天生丽质的秦月没人追，“你们学校男生眼神不好吧？”“我知道了，一定是有女孩子追你，”秦月露出了然于心的笑，“你这么帅气。”韩星不愿意听，我可是花美男，有我在你怎么可以说别人帅气，他只是在心里编排几句，脸上没露出来。
“有也没用不是我的菜。”有住了六年的邻居比着，小耀看那些女孩子都是庸脂俗粉。有女孩子想接近他，他脸上淡淡的，于是得绰号“冷面”。有个长得很漂亮的女孩子，还没有哪个男同学不给她面子，可到了小耀这碰钉子。
“韩星九月份上初中，和你姐上一所学校？”小耀转移话题，“有这个想法，我上初中你考高中。”一提中考小耀有些发蔫，中考眼么前的事想想头就大。小耀一下下用脑门磕桌子，“你哥我愁哇！”小耀语调悲戚地喊。
“小耀哥别磕了。”秦月伸手垫在他脑门下，“再磕都磕笨了。”本来也不灵光，小耀抬起头一脸沮丧，“爸妈意思还指望我挣个功名光宗耀祖，可是我连普高都不抱希望。”他也想好好学，可是学校学习氛围很差，一条鱼搅腥一锅粥，现在是三分之二的鱼在搅这锅粥。
回到家小的闹大的吵老的吼，家里有一堆床，可是放不下一张安静课桌。他渴望学习的那点微弱火焰，迈进家门的那刻就被浇灭了。凿壁偷光、囊萤映雪的典故他知道，匡衡、车胤、孙康都是一代名士名垂千古的人物，可他是茫茫人海中一介无名小卒，他是被时代裹挟随波逐流的人。
秦月安慰他说：“一切都会好的。”话音落地秦月都感觉特没有说服力，就好比对一个饥饿的人你给他画张大饼。三人都不再言语，因为中考这个敏感略显沉重话题，屋里的气氛显得有些沉闷。
屋门打开阿憨走进来，小耀跳起来蹦到他面前，“秦叔叔好。”阿憨认真打量他一番，扳着他肩膀头，“好小子半年不见成大人啦。”两人肩膀对肩膀比量，“比我都高？”阿憨推着小耀站到穿衣镜前，爷俩不相上下。
姐弟两晚饭拾掇到桌上，“陪秦叔喝点。”韩星给爷俩斟满酒，阿憨高兴多喝几杯，话题不知不觉转到住了六年的小院，那座简陋小院成为一段美好回忆。
“你当时变着法让我们兄妹讲卫生的时候，你知道我咋想的吗？”小耀喝了点酒，从头追忆他们交往过程，“咋想的？”“就一个字烦，两个字麻烦。”秦月哈哈大笑，“还有呢，你搓泥的时候还四下观察来着···”“被你发现啦。”小耀夸张地大叫，几个人哄堂大笑。
“因为我超强自尊心不允许自己再被你提醒第二次，所以才有今天溜光水滑站在这里的我。”小耀干了杯中酒，“秦月谢谢你。”谢谢你让我养成讲卫生好习惯，谢谢你陪伴我六年快乐时光。
春节时两家人不可能再聚餐，因为没有场地，现在租住地方不用放桌子，人到全就站满了。以前在小院，两家碗盘板凳窜换到一起，集中两家物什凑成一桌。上饭店不是他们消费方式。
小耀个头长起来，但毕竟还是孩子，阿憨把控场面，小耀两瓶啤酒之后，阿憨不让他喝。小耀到家都十点多，父母还没睡，小荣在上铺玩手机。
“上哪野去了？马上考高中不知道抓紧学习，不学习放假不能帮家干活吗，我和你爸每天累死累活的，你倒好一跑就是一天，长没长心呢？···”
小耀躲进卫生间，他仰靠在门上，看着镜子里自己，你这么帅气，秦月说他帅气，他扯起嘴角，笑容有些苦涩。他洗脸刷牙回屋躺倒床上。“秦叔在家呢？”小荣从上铺探头问他，“嗯，三口都在。”
“你看看老秦家孩子，没娘的孩子又会干活，学习又好，两孩子回回考试第一。看看咱家这几个，我每天累死累活，你们咋就不争气···”爸爸已经有困意，他没制止她，只要接茬两人就会一通吵，大晚上的他拉过被子蒙上头。
妈妈一把拉下被子，“咋的我教育孩子，你还不愿意听？”爸爸呼的一下拽过被子盖在身上，妈妈推搡他，“我说你不爱听，我夸人家孩子，孩子出息还不是大人根正苗红，你当爹没出息咋教育出有出息孩子。”
眼见得一场争吵不可避免，“妈秦月还说哪天来看你。”小耀下床坐到父母床上，“她还说小弟可爱想带她家看两天。”“你去把暖瓶灌满。”小耀烧好开水，在客厅坐了半天，摸黑进了屋父母都睡了，上铺哥哥的手机还一闪一闪的。
第三十九章
第一节升学
韩星小升初很顺利，但老师一席话让阿憨介怀很久。以韩星年龄比成绩更重要的是他的天分，申请市里实验初中录取几率很大。市实验初中硬件软件都是C城最好教育资源，如果到那里上学，以韩星资质会如虎添翼。
可是话说回来，择校费三年三万，是阿憨大半身家，还不算到时候住宿费生活费。阿憨这里纠结，对于韩星是一加一等于二，同样的话老师对韩星也讲过，填报申请志愿韩星只填兴旺中学一所。原因很简单，他不想离开家人，而且他坚信是金子总会发光。
乐乐家买的实验中学学区房，父母背负房贷也要给女儿提供最好的教育资源。临考试前两个月乐乐每天倒腾两本，她家的藏书已经有两纸壳箱子堆放在韩星那儿。
韩星特意拉秦月到超美商厦给乐乐买毕业礼物。“都知道给女孩买礼物。”秦月在后座打趣他，韩星猛地捏车闸，秦月鼻子撞他后背上。秦月揉鼻子嘴上不闲着，“还不好意思，”秦月两只手抱紧他，“你应该旁敲侧击探探女孩子口风。”
“你喜欢什么？”韩星问她，林立的楼房、川流不息的人群、车流从眼前掠过，疾驰的车子带起的风都是热的。“我喜欢种满鲜花的小院，喜欢灰姑娘的水晶鞋•••”等着吧有一天这些你都会拥有，韩星在心里默默发誓。
毕业前夕乐乐收到韩星送她的八音盒水晶球。小耀考取本市一所职业高中。
到九月份开学，阿憨已经攒出韩星借读费。要不是他两揽这份活，阿憨铁定为这笔借读费犯愁，两孩子自力更生为他分忧解难。
韩星很高兴他又可以和秦月同进同出。第一天报到，时间要求不是太严格，但是自律性强的姐弟两七点多提早推车出门。
韩星主动坐到后座，他伸出胳膊搂住秦月，正处于青春发育期的少女曼妙身姿初露端倪。韩星环住她，只觉纤腰不盈一握。，他的脸颊贴着丝绸般光滑柔顺黑发。
城市的清晨蓬勃中带着张力，像一只天光刚亮迥然睁开眼睛的巨兽，旺盛生命力喷薄而出。车子疾驰，脚步匆匆的人们从他眼前一掠而过。他们步履匆匆，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去的目的地吧？韩星想，而他和秦月是同一个目的地，韩星忍不住嘴角上扬。
韩星还沉浸在执子之手与子同行的喜悦中，吱嘎秦月一捏手闸，“韩公子请下车。”“挺快的。”韩星一搭脚站起身，“嗨秦月，”秦月扭过头齐子豪一手插兜，书包随意甩在肩上，身穿白色有紫色装饰外套、白色长裤，脚蹬一双帆布鞋，他正挑起眉梢笑盈盈地望着自己。
这个人韩星认识，和秦月搭档主持的人就是他。也许是韩星打量目光太直白，齐子豪对着他微微一笑。那时他和秦月排练有时很晚，这个小跟班都不依不饶地等在外面，只为和秦月一道回家。
这时一辆自行车漂移般刷一声停在他们身旁，来人冲着韩星喊了一嗓子，“小韩星，”韩星向来人扫一眼，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头，随即别开视线。来人也不在意，吹了声口哨一只脚踏在脚蹬上，一只脚划地进了校园。
“你们同学？”秦月问他，“不认识。”韩星淡淡地答道。他确实不认识，他们年组同学好多认识他，长得漂亮年龄小学霸这些特质，让他在学校小有名气。
“韩星真可爱。”齐子豪称赞道，韩星拧起细细的眉，眼神里写着无奈，他不喜欢别人嘴里拿他当小孩子看语气。他从秦月手里接过车子，在前面走，身后是一个多月没见忙着叙旧的同桌。
又是同桌！韩星心里嘀咕道。
第二节子豪的假期
说起假期，子豪满眼都是泪，他的假期比上学时还要紧张，时间都去哪了？要么在特长班上课，要么在去特长班路上。不光是他还有爸爸或是妈妈陪着他转战各个场地。
他的父母立志把他培养成影视歌主持界多栖物种，不计时间，不计成本，只为了有朝一日他能一鸣惊人，从万千竞争者中杀出一条血路，成为聚光灯下一颗冉冉升起巨星傲立世间。
他理解并为了父母的殷殷期望而努力。从他记事起听到最多的话就是‘儿子多帅注定是靠颜值吃饭’，“我儿子长大了比他帅，”母亲常常会拿他和当红主持人比较，然后是一脸向往笑容，似乎预见到若干年后他站在那里妙语连珠场景。
所以付出时间和精力，他不会觉得乏味辛苦，虽然随着年龄增长，他时常会想这条路到底是自愿走的？还是被父母推着一路向前？
多才多艺的张含玉现在有些特长不得不放弃，继续跟进的只有钢琴一项，毕竟学业是当务之急。高考主要以文化课为主，应试教育最终决定胜负的还是分数，以分数论英雄也是不得已为之。各个地区发展水平不同，众口难调情况下，唯分数论是相对公平方式。
张含玉和齐子豪目标不同，当然侧重点不同。子豪目标是艺考，文化课相对要求低些，专业课上他会投入更多精力。所以子豪文化课属于中游。张含玉假期补习班都是和中考有关课程。
为了收到事半功倍效果，父母轮流陪他在省会城市待了一个多月，因为他们坚信省会高人扎堆，名师才能出高徒。学费食宿费车马费•••钱流水似的扔进去，泡都没冒一个。
子豪看到母亲对着记账小本本，时而眉头紧锁，时而自言自语道：“没关系，总有一天我儿子几倍挣回来。”所以每当走马灯似的强化训练中他偶有松懈，一想到母亲说的话，小本本上数字几倍地翻上去•••他不能放松。
子豪几次争辩让父母回去，他一个人在这里学习完全可以，但父母执意不从。“我现在最怕接电话，电话铃一响我就发怵，就怕单位有事催我回去。”夫妻两交接班时候，母亲对父亲抱怨说，“老婆为了儿子，心放宽些。”父亲安慰母亲，然后拎起包直奔火车站。
妻子到来之前，他接到单位领导电话，电话里领导毫不客气数落他一顿，“谁家没有孩子，你家孩子是金蛋不成？三天两头请假，你当自己谁啊，能干你就好好干，不能干卷铺盖走人。”电话那边领导扯着嗓门喊，电话这边他满脸堆笑，尽管领导看不见，诺诺连声对领导训的对，领导消消气，马上回，马上买票就回。
挂断电话他在窗前站了很久，回过头看到站在门口的子豪，“儿子马上开饭。”饭桌上照例是他喜爱的佳肴，但是他却食不知味，他不确定未来能否回报父母沉甸甸的爱，沉甸甸的期望。
他忽然间有了想要放弃念头。父母为他付出太多太多，所有付出此时都化作压力，让他窒息。他放下筷子站起身，“怎么吃这么少？”父亲惊讶地问，“我和同学吃汉堡啦。”子豪扯出笑容坐到床上，随手拿过一本书。
秦月没有这方面烦恼，她和韩星从小到大就没给补习班特长班捐过钱。当然有些特长她也想学，但没有条件。其实有些家长给孩子补习也是跟风，别人家孩子都补，我家不补不就落下了？基于从众心理补总比不补强。
“有时候我很羡慕你的。”子豪说，没有来自父母压力，秦月讶然，若是看到清扫楼道的我，你还会这么说嘛？秦月微哂，“我们只是拥有的不同而已。”
第四十章
第一节阿憨的筹谋
一双儿女上同一所初中，腾出车子给阿憨代步，阿憨出出进进都是哼着不着调小曲的，他坚信举头三尺有吉星。一切都按照预期轨道，不，是一切都超出预期，向着好的方向阔步向前。
关键是韩星升初中竟然没动家里老底，令阿憨老身甚慰。那可不两孩子兼职占据家庭收入半壁江山。兴奋之余阿憨再回首，呵时间真快，一晃从家乡出来快八个年头。这八年阿憨一次都没回去过，有些遗憾呢，阿憨想家乡亲人都咋样了？他盘算十年长期规划，到时一定带一双儿女回家看看。
一路走来阿憨觉得没什么，但身边同事街坊熟人觉得他有些可怜，说来惭愧阿憨到这快八年，从他认识的人里扒拉扒拉，能称为朋友的一个是小耀爸爸，一个是同事张大哥。
倒不是说阿憨为人不好交不到朋友，问题是阿憨这些年除了家就是单位，没有交际场合。同事们三五聚会也喊他，他从来都是憨憨一笑，“不行，我得给孩子做饭。”
久而久之你来我往，吃饭聚会娱乐活动，大家也就不招呼他，被人当做空气，阿憨不急不恼。一方面他没有聚会的兴趣，另一方面他不想花那份钱。大家是AA制，好同事明算账。
阿憨填报个人信息婚姻状况是未婚，不参加集体活动归结为这个人抠门。可是四十来岁人从没结过婚，而且没和哪个女人有过暧昧迹象，着实让人不解。
若是保守年代没结婚，规规矩矩不出轨说的过去，现在啥年代思想解放观念解放，不结婚和女性有交往没人非议。可是像阿憨这样人到中年还能守身如玉，就很另类。
阿憨似乎从未发觉身边人看他眼光带着异样，仍是一以贯之家和单位单线轨迹。面对审视的、探究的、不解的各样目光，都露出一副谦恭笑容的脸。人们渐渐失去八卦乐趣，因为面对这样一张脸，若是兴起八卦念头，有些于心不忍。
当他从儿女都很上进努力，双双步入理想学校喜悦中冷静下来，现实问题提上日程。两三年功夫两孩子先后要升入高中，现在这份兼职铁定不能继续。
升入市里顶尖高中且不说学习费用，如果住校，住宿生活费需要一笔不小开支，何况还是两个。如果不住校租房，黄金地段房租可想而知，他的那点工资给房东挣了。
拼光老底勉强供一个读完高中没问题，让其中一个放弃学业去成全另一个，这条路阿憨不想走。拼了这条老命两个他都想成全。他开始留意侧面打听工资高的活。
打听的结果令他沮丧，他现在年龄是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境地，不老不少不上不下尴尬的年龄。更何况他是三无人员，没户籍没学历没技能。他回回首望向来时的路，当年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怎么就一咬牙一跺脚踏上离乡的路！
所以阿憨非常珍惜和孩子们共处时光！以往阿憨回到家大部分时间在床上或坐或卧，手里拿本书，直到书从手里滑落，他安然入睡。现在他会安静地坐在客厅一角，一本书摊开在膝头，他垂首做出很专注的样子，尽管两个小时三个小时书翻不了两页。
客厅面积不大，因为没有什么家具缘故，空间看起来还算宽敞。秦月和韩星一人占据一张桌子相对而坐。从桌面堆砌的教科书辅导书试卷练习册等，可以看出课业负担挺重。
客厅很静除了翻动纸张声，笔尖落在纸上沙沙声，阿憨端起茶杯小心地把茶水送进喉咙。不久后家里新添一张竹椅，阿憨不用弓腰弯背做硬板凳，屁股下是蓬松椅垫，阿憨舒服窝在竹椅里。
书本仍就摊开在膝头，他单手托腮，从眯起眼缝里看着一双孝顺贴心儿女。这张竹椅是两孩子特意到家具市场淘来的，因为有瑕疵被店家当做次品打折处理。有一天他要换个挣得多的活，还能时常岁月静好地陪在儿女身边吗？一想到这心里甜蜜掺杂几分无奈。
第二节斗嘴
相比于现实问题带给阿憨紧迫感和忧虑情绪，秦月和韩星没想那么多。穷人家孩子再怎么早当家，也不可能未雨绸缪，前瞻到和负重前行中年人一个思维高度。
清晨韩星睁开眼睛，凝神倾听上铺动静。果不其然上铺床板吱吱呀呀响，秦月也醒了，两人这是神同步，韩星盯着头上床板无声地笑了。叮，不等闹钟发出铃铃声，韩星抬手阻止后续铃声大作。
秦月踩着梯子下床，先去厨房榨豆浆，正如广告所说，自从有了豆浆机，妈妈再也不用为早餐发愁。二房东不早起但晚归，两口子都在餐饮行业打工。所以尽管两家同在一个屋檐下，厨房多数情况下是秦月一家在用。
等韩星打理完自己，秦月已经备好食材，米饭、豆浆、每天鸡蛋混搭蔬菜不同，鸡蛋炒柿子，鸡蛋炒尖椒•••收拾碗筷，上灶炒菜韩星负责。
秦月摘下皮筋一头秀发披散开来，梳子沿着顺滑发丝一路畅通无阻。秦月开始留头发初衷是为了少往理发店跑，这些年一直是齐腰长发，留习惯了，现在是不舍得绞。
秦月花在脸上的就是一管洗面奶费用，而且是三口人通用型。她洗漱完再次走进厨房，“好香，”秦月深呼吸，豆浆香气在空气里弥漫。她倚靠操作台欣赏韩星行云流水般厨技，热油翻炒出锅一气呵成，手里抹布顺势在灶台、墙壁瓷砖擦拭。
“你看我，你看我，”秦月把脸凑到韩星面前，“看我崇拜的小眼神。”她夸张地眨眼，“你说我把弟弟培养的这么能干，是好事还是多事？”豆浆机友情提示豆浆好了，秦月边过滤豆浆边说，“太能干以后成家会挨累，不过有一个人会感谢我。”
“你感谢我就够了。”韩星过来帮着清洗豆浆机，秦月看他一眼，“我以后都会给你做饭吃，”“以后我会抱着理所应当心态去你家蹭饭的。”两人也不进屋，端着饭碗站厨房吃。
“无关其他我只负责喂你，当宠物养。”秦月抬脚走出厨房时，韩星在她身后说道。秦月一手撑住门框，侧过脸对他做个OK手势。
两人推车出门，天光已是大亮，披星戴月用在这座城市不恰当，因为星星月亮在这里总是犹抱琵琶半遮面，雾气蒙蒙的欲露还休。清晨出行图笼罩在喧嚣忙碌气氛中，红灯亮起前抢在黄灯两秒间隙冲过斑马线的人，手里掐着纸杯油条在途中解决早餐的人，公交到站蜂拥而上的人•••
形形色色旅途中人们从韩星视线一掠而过。我以后也是他们中一员，挑起养家糊口担子，为了生计奔波忙绿，韩星想。他紧了紧环住秦月的手臂，脸颊在她后背轻轻蹭了几下，但是不管将来什么样，只要秦月在他身边。
“韩星，你不会把鼻涕蹭我身上了吧？”秦月大煞风景叫到，韩星正在思考人生，被她生生打断，“不好意思啊，”韩星揪住衣服一角装样子，在鼻子边比划两下，“你还来真的？”秦月扭头想查验真伪。“逗你呢，没带脑子出门？”
“我说你嘴唇咋那么薄，话从你嘴里出来就跟下刀子似嗖嗖的。”“你听了我这些年刀子嘴，咋没把你嘴唇削薄喽？”“你是在影射我皮糙肉厚吗？”“我没说，你要是对号往上贴我也没辙。”
秦月拿后脚跟磕他，“干嘛？秀车技？”韩星语带笑意，“坐着说话不腰疼，你牛，跑着去上学呀。”“君子动口不动脚。”这小子总有话对付她，秦月猛瞪两脚车子，韩星干脆两只手圈住她，就喜欢看她吃瘪的样子，韩星在后面贼兮兮地笑。
一路斗嘴倒不觉得路远，自开学以来，早上韩星都是班里第一个进教室。韩星不喜欢总是被同学们当小孩子看，他现在坐在靠门口第一排，所以进来的同学从身边走过，习惯性伸手摸他脑袋。
今天当第一位同学朝他脑袋伸出手，韩星抓起一本书啪打在他手上，“都摸笨了。”韩星冷着脸说道，同学被他过激反应震住，一时没反应过来，“啥？笨了？”同学感到有些好笑，“好好不摸，不能耽误你考第一。”
第二位同学遭遇同样状况，只是没等韩星说明缘由，第一位同学鼻子里哼笑解释道：“不能摸，摸笨了考不了第一你负责？”第三位同学进来有两道声音同时制止她，对于韩星突然发飙，同学们抱着他小，不和他计较宽容心态一笑置之。
后来一阶段因为习惯，有的同学还想手欠，但收到韩星警告小眼神，赶紧举手示意，不摸不摸。其实也不怪韩星对同学寻常举动表现过激，一直以来他虽然年龄最小，和周边同学相比也就个头矮点，心里年龄差不多。可是其他同学十三四岁，正是从儿童向青少年过渡，而他仍是儿童团中一员。
十三四岁年龄仿佛睡醒一觉都能窜出一厘米，同学们都跟吃了催化剂似的，甩他两条街，而他仍然匀速不慌不忙生长，他着急呀。
第四十一章
第一节早餐
秦月在座位上刚把书本掏出来，“早啊。”齐子豪闲庭信步般走进来，“早。”子豪书包总是那么简洁，别人都是有多大空间似乎都不够用，书桌膛里还要分担一部分。
子豪放下只利用一半空间书包，吸吸鼻子，“早餐铺开张啦。”陆续进来的同学有的把早餐摆到书桌上，妈妈牌爱心包子、煎蛋、油条、保温杯里热气袅袅升腾的八宝粥、牛奶，同学们交换分享彼此美食。“过来一块吃点。”有人邀请他们，两人摇头表示吃过早饭。
子豪不赖床，因为他一般不贪黑，父母在文化课方面没给他太大压力。作为特长生，文化课成绩年组排名中等，进重点高中没问题。所以他不用买各种课外辅导书，做好多据说提分效果极佳试卷，不用强迫自己，一定要在考试时做出试卷最后一道十分二十分拔高题。所以他在保证充足睡眠同时，还能保养他的胃。
和他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张含玉，她是个处处要强的姑娘，可惜尺有所长寸有所短。数学物理逻辑思维要求高的科目，从八十分提到九十分，背后她付出太多努力，她每天晚上开夜车，就是为了拿下后面那道拔高题。
她学到啥时候妈妈陪到啥时候，妈妈在旁边不看手机不看电视，和女儿一块学习，女儿那么拼，作为母亲要用行动表示支持。早上含玉定的闹铃响了，妈妈轻手轻脚走进来，看女儿翻过身没醒，她把闹铃关了，轻轻地退出门去。
七分钟后她又进来，“含玉起床，”她伸手扒拉女儿，含玉睡意朦胧睁开眼咕哝道：“妈妈几点？”“六点半。”含玉猛一下坐起来，折迭整齐的衣服摆在床头，含玉跳下地跑进卫生间，卫生间传来稀里哗啦洗漱声。
从卫生间出来十五分钟过去，“妈妈明天你要早些叫我。”书桌上一堆课本，含玉把当天所用学习资料一股脑塞进书包。“含玉记得锁门。”妈妈拎着早餐袋下楼发动车子。含玉穿好衣服瞪上鞋子，在穿衣镜前整理衣冠时间都没有，锁好房门跑下楼去。
她上车系好安全带，一周早餐基本不重样，在路上她解决掉早餐。“妈妈明天一定早点叫我。”她叮嘱道。可是第二天，看到女儿睡得那么香甜，妈妈仍然一如既往，掐着点让她多睡十分钟。
孙莹不是特长生，不能像子豪一样中游成绩就有上重点高中筹码。她也不像含玉为了最后那道加分题疯狂刷题。每次月考之后父母都会叨叨她几天，她左耳出右耳冒，该啥样就啥样。
每天困了就睡，早晨自己定点起床，她相信美丽的容貌是女孩子得天独厚的资本，她会用心地打理外表，细心到让别人看不出刻意修饰痕迹。她容貌是那种柔弱的我见犹怜的美。
妈妈每次见她占据梳妆台时间比她还长，生气地嚷道：“就知道臭美，打扮的再美，中考能加分吗？考大学能加分吗？又不是选美。”然后掏出零钱拍到桌子上，“去楼下早餐铺子吃。”
零钱被孙莹攒起来，留着买好一些护肤品，面包、糕点、牛奶，早餐简单快捷。她不会到学校利用课间加餐，对于注重形象的她而言，不能容忍像有的同学那样，吃完韭菜包子需要别的同学提醒她，嘿你牙上有东西
老师对于同学们解决早餐方式多次提出意见和建议。“同学们早起十分钟你们就能吃上热乎乎的早餐，然后精力充沛走出家门。为什么就不能提前十分钟呢？”他用扫帚掩住房门，让空气流通快些驱散榴莲味道，不知道哪个有才家长，给孩子准备水果是榴莲，榴莲号称水果之王，但它冲击力极强的味道，实在不适合这个团结紧张严肃活泼的场地---教室。
老师一而再再而三强调，同学们一而再再而三地明知故犯。其实老师们说是说，孩子们正是长身体阶段，学习任务又繁重，不管在哪能吃饱饭，这是最重要的，所以睁只眼闭只眼也就放任自流。
第二节坏消息
秦月和韩星放学后正在厨房忙碌，喀嚓有门锁被打开声音，秦月探头看向门厅，爸爸今天回来的早点。秦月在围裙上蹭两把，笑嘻嘻冲出来蹦到阿憨面前，阿憨没像往常一样笑说她大姑娘没大姑娘样。
他愣愣的站在门口，没有进屋意思，整个状态是人回来魂关在门外。“爸爸，”秦月伸手帮他解衣扣，阿憨仍是眼神木然站着不动，不知在想什么？
韩星手里拎着锅铲出来，秦月回头看看他又看看阿爸，脸上写着问号。韩星关了燃气灶，走过来一脸关切看向爸爸。阿憨伸手扶住他两肩膀，低声说道：“小荣好像出事了。”“谁？小荣哥出事？”秦月、韩星瞪大眼睛，一脸震惊看着爸爸，不敢置信这个消息是真的。
阿憨在班上听同事说市场一家卖鱼的，孩子喝农药生死不明。这家人孩子多，喝药孩子挺小就辍学卖鱼，事件中家长在同事口中是十恶不赦周扒皮，童工辍学挨打受骂，孩子不堪虐待反抗无望喝药了断。
阿憨追问这个孩子姓名，同事也说不清楚更多确切信息。但是就她所描述情况和小荣经历吻合。阿憨不希望他的猜测是真的，如果这事真发生在小荣身上，对于他家无疑灭顶之灾。
秦月扔掉围裙，跑进屋换衣服，韩星倒了一杯水端给爸爸，阿憨一口气喝了。听同事说这件事，一下午阿憨心里堵的慌，嗓子眼发紧，请同事帮忙替他一会提前下班。
三人上路没人说话，车轮辚辚向前，两辆车子行进速度都不快，希望这一切没有发生，害怕面对的和他们期望相反。
街上吃过晚饭出来溜达的人们三五成群，一处小区广场空地上，一群人随着音乐扭动身姿，男女老少有几十号人，队伍末端一个三四岁男孩跟着大人手舞足蹈有样学样。
“去买点东西。”阿憨招呼两人去超市，超市有几位大爷大妈正和店主唠嗑。芸芸众生谁也不知道哪一天谁会发生什么意外，微不足道淹没在人群中的某个人，一夜之间有关他的消息长了翅膀一样在城市传播。不论消息是正面还是负面，他成人们茶余饭后谈资，至少在人们平淡无奇寡淡如水日常，有了饭后可以咀嚼调味品。
“听说是处对象引起的，”大妈一脸证据确凿神情，“那是情伤啊。”“不是这样，他爸老揍他，都二十来岁还打，家庭暴力。”另一位大妈摇晃脑袋予以纠正。“那是暴力伤害导致的。”“奶奶，那家人姓啥，孩子叫啥名？”秦月急火火问道，“姓啥不知道，就在农贸市场卖鱼，家里七八个孩子。”
现在看来十有八九是小荣哥，三人带着米面油到目的地，楼上有灯光，家里有人在。秦月觉得腿脚发软，不得不扶住楼梯一蹬一蹬往上攀，心扑通扑通跳的很快。韩星拎着面跟在她后面。
阿憨站在房门前等姐弟两，小荣家住六楼，顶楼楼道可以当做储物空间，大人孩子鞋东倒西歪堆放在鞋架上。屋里有小孩子妈妈、，妈妈哭个不停，还有女孩子劝哄声。
阿憨抬手敲门，过了一会房门打开，看到门口站着的三人，“你们怎么来了？”说道后一个字，小耀嘴唇发抖，他转过脸去。小男孩跑出来脸上挂着泪，看到进来的是三个陌生人，不是他期盼的妈妈，失望地跑进屋，可能是有陌生人关系，他扑到床上低声抽泣。
小美过来抱住秦月，把脸埋在她怀里呜呜地哭起来。秦月眼睛发酸，所有语言在这样氛围都没有意义。韩星径自进厨房，四下看一圈，除了几包方便面，几颗鸡蛋别无他物。他随后推门出去。
第四十二章
第一节陪伴
屋里少一人竟然没人理会，直到韩星拎着两兜菜回来，小丽抱着膝盖在床上呆呆地出神，饥饿感让她暂时放下悲伤闪身跟进厨房，“饭啥时能好我饿了。”小丽的话仿佛在沉重悲伤氛围撕开一道口子，麻木的不知所措的知觉此时醒过味来，是的他们从昨天到现在，几乎就没吃东西。
“很快。”韩星备料干炸里脊，“姐姐给你做饭，”小美点头松开秦月。他们家是两个炉灶，干炸里脊、麻婆豆腐、一大锅肉丝炝锅面条很快端上桌。
这两天小耀觉得自己就是热锅上的蚂蚁，想逃离却找不到出口，一边是哥哥生死未卜，一边是两个妹妹一个弟弟日夜不停啼哭，他们的无助压在他一个人身上，自己都六神无主在他们面前还要强装镇定。
这两天他不吃不喝不敢睡，睡着了就做噩梦哥哥七窍流血出现在梦里，他想去救哥哥，但怎么都跑不到他跟前。
他倚靠墙坐在床上，家里难得肃静下来，秦叔叔守在身边，小耀紧绷神经松懈下来，不知不觉睡着了。小美进来抱起小平，小平脸上犹带泪痕，“吃饭了小平。”小美贴在他耳边轻轻唤他，“妈妈。”小平打着哈欠睁开眼睛，“妈妈，”他四下张望，正对上阿憨视线，他压下想要哭的冲动，小美要给他穿鞋，他抱住小美脖子不撒手。
他审视地盯着阿憨看，嘴里妈妈妈妈念叨，小耀睁开眼睛皱着眉头盯他一眼，他立马闭上嘴巴，哥哥说过要把他丢出去。几个人出去，秦月他们已经摆好碗筷。小平从小美怀里探出半个身子去够桌上的菜。
小美抱他去卫生间洗手，他扭动身子又想用哭声抗议。小耀的耐性这两天快被小平磨光啦，冲他一瞪眼，小平忍了很久想哭的冲动爆发出来，而且一发不可收架势。面对打不得骂不得还没法对他讲道理的小平，刚才还饥肠辘辘的，这会一点胃口都没了。
小耀放下筷子，回到床上躺下用枕头蒙住脑袋。不看不听不想，做一只缩进壳里的蜗牛好吧。
秦月随后进屋在床边坐下，“你去吃饭吧。”小耀闷声说道。“我不饿。”秦月没动地方。小耀没办法坐起身，“去吃饭。”
韩星把肉段撕成小块塞进小平嘴里，小平是真饿了，这一块刚放他嘴里，他迫不及待等着第二块。看到哥哥坐下，他笑嘻嘻地“肉。”觉得韩星一点点地喂不过瘾，自己动手就要往嘴里送，“瞧你那点出息。”小耀才发现弟弟有多磨人，“给哥哥吃。”小耀抓住他手往嘴里送，迫于哥哥的威严，小平放弃手里的东西，不过用手狠掐他哥嘴巴一下。韩星发现这小子朝他哥下手时流露出咬牙切齿表情。
小美三人吃完饭就哈欠连天上床睡觉，秦月和韩星把厨房收拾利索，四个人围坐在桌边喝了两壶水。小耀几次撵他们回去，他知道秦月和韩星课业重，今天免不了开夜车。
事件起因阿憨没问，小耀没说，没必要追究伤口多深多长，怎么来的？复述那段不堪过往，在重新经历受伤时苦和痛。现在关注的是事件后续结果。
三人一直待到十点才起身离开，出门前阿憨掏出二百元放桌上，“这钱你先花着。”“秦叔我有钱，我妈给我们留钱了。”“你这孩子咋见外呢，秦叔是没钱，三头二百总能掏得起。”阿憨板着脸说，“秦叔我手头现在不是有吗，等没钱了我会和你要。”小耀把钱递给秦月，“走吧爸爸，我们常过来看看就是了。”
“小耀这段时间我们会常过来，有什么情况第一时间通知我们。”阿憨嘱咐道。小耀送他们到楼下，这两天小耀家里粮草不济，因为他不想出门，不想面对认识的不认识的人，不想面对他们复杂目光。
小耀目送三人直到看不到他们身影，这才转身上楼。回到屋这两天如影相随的恐慌不安情绪又冒出来。
第二节小耀的心事
姐弟两到家静下心来坐到学习桌前已经十点半，阿憨洗漱完先去睡了，他要早起给孩子们做早餐。韩星笔走龙蛇，汉字笔划接近狂草，刷刷地大开大合运笔方式引起秦月注意，韩星正投入地奋笔疾书，纸面落下一抹黑影。
“这是要起飞吗？”韩星没搭腔，他学习时一贯全神贯注，所以事半功倍。秦月思绪不能完全沉到书本中，那个愁云惨淡的家让她心情低落，无法集中精神。
韩星合上书本起身离开，再回来手里端个盘子，盘子里四个热乎乎煮鸡蛋，“小荣哥能怎么样？”“会没事的，他年轻身体平日不错，别胡思乱想。”“嗯，不会有事的。”秦月点头附和道。韩星把鸡蛋推到她手边，“快趁热吃。”“嗯。”秦月乖顺地应道。
韩星贴心举动和淡定语气细雨润无声般安抚她的情绪，习惯真是要不得东西，原来不知不觉间她如此依赖一个人。两个人对着脸吃鸡蛋，韩星迎着她若有所思的目光，把水杯举到她嘴边。
“韩星•••”“乖，喝水。”咕咚一口水呛进去，秦月被韩星哄孩子的语气呛到，“越长越回旋。”韩星把热毛巾拍她脸上，秦月偏头要躲，韩星一手摁住后脑勺一手力道适中给她擦脸，毛巾拿开秦月刚才呜呜半天话才说清楚，“我今年多大？”“多大？”韩星嘴角勾起调侃笑意，“心里年龄和小平差不多。”
“切，”秦月亮晶晶眼眸眼锋一扫，扭过头和书本较劲，韩星失笑，就喜欢看她无语问青天样子。
周六周日姐弟两再去小耀家，家里氛围好多了。小荣虽然还在重症监护室，但已经脱离生命危险。小平看到韩星把他和美食联系到一起，什么叫有奶便是娘?小平亦步亦趋粘着韩星。韩星依旧充当大厨角色，小耀缓过这口气，有精力教训小美姐妹两，把她两撵到厨房跟着韩星长见识。
爸爸妈妈陪着哥哥在省城医院，照现在情形看啥时候回来是未知数，一个月两个月说不准，家里生意撂下，看病就是大坑不知要砸多少钱？小耀打算先办休学，看情况吧也许他会退学，他甚至考虑要不要出去打工。这几天他在家里守着小平脑子里琢磨的就是这些事。
人为什么要长大？看看他弟弟饿了吃，困了睡，不高兴就哭，高兴就笑，任性地做最真实自己。几天功夫小耀眼窝陷进去，眼底透出睡眠不足青色。
秦月搜刮出肚里幽默时分、开心一刻讲给小耀，小耀配合地捂着肚子笑，但在秦月眼里那是胃疼时的苦笑，于是她也跟着尬笑，笑声过后是两人无从挑起话头的沉默。
小耀不想把几天来琢磨的心事对秦月透露，秦月安慰的话无从开口，两人静默中传来哗哗水流声，小平蹲下地方出现溪流，就在小平准备抬脚搅动溪流瞬间，小耀眼疾手快架着胳膊迅速拎起他。
秦月去拿抹布清理地板，“我来吧。”小耀知道秦月爱干净，秦月没有丝毫嫌弃意思，很自然把污渍清理干净。
从小耀家出来，秦月一脸无精打采，尽管小耀什么都没说，但他处境秦月非常理解。小荣出了意外，现在该是他帮着父母挑起家庭担子时候。尽管他刚十六岁还未成年。
“谁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你这张脸皱的，就算结个苦瓜出来也于事无补。”秦月坐后面用手指戳韩星背，“你才是苦瓜，你是角瓜冬瓜西瓜倭瓜•••”“还有香瓜甜瓜面瓜•••”韩星补充说。
第四十三章
第一节醉酒
元旦前夕，小荣和父母回来了。回来的第二天，他父母带着礼物来感谢阿憨。阿憨看到夫妻两吃了一惊，两人廋了许多也苍老许多，两个月时间夫妻两改变太多。
小荣妈没坐多大会告辞离开，家里一堆事等着她做。阿憨留小荣爸哥俩一块喝点，小荣爸正有此意，两个月好多话憋在心里，他想一吐为快。他原本打算拽上阿憨到饭馆两人说点心里话，秦月和韩星早早钻到厨房为他哥俩准备下酒菜，“老弟我家孩子有他两十分之一，我也不至于到今天这步。”小荣爸看向厨房说，“小荣再咋说也是孩子，大人还有犯胡涂时候。”阿憨劝他。
两人唠嗑没多大会功夫，秦月陆续把菜端出来，小炒凉拌菜、小荣爸带来的熟食，七七八八摆了一桌。秦月和韩星很快吃完下桌，“我两还要去扫楼道，伯伯和我爸慢慢喝。”秦月和小荣爸打个招呼带上韩星一块走了。
两孩子怕他们在跟前小荣爸放不开，故意躲出去。小荣爸目送两孩子出门，“老弟你上辈子修来的福气，这辈子有这么好两孩子。人才不用说，心地善良，学习又好，让人说不出半个不字。”阿憨说，“守着他两过，这辈子我也值了。”
“你看看我，”小荣爸仰脖灌进一杯酒，“日子苦也好累也好，总算能过，出了这档子事，日子不是走下坡路，是直接掉悬崖底下。”小荣爸又干了一杯，“我成家二十来年，攒的老底都给小荣。我也四十多岁，还能叭嚓几年，等他们能自立，成家立业还得多少年？”
小荣爸三杯酒下肚，阿憨一杯还没见底。“老弟你知道这两月我是怎么熬过来的吗？”他红了眼眶，“我和媳妇轮流在病房打地铺，冬天湿冷天气，”他伸出手让阿憨看变形指关节。“这些年风雨无阻做生意落下风湿，可是当时守在儿子身边，就怕他有三长两短，根本顾不上睡在凉地上难不难受。”
“只要孩子好比啥都强，这点灾难过去，以后啥都顺啦。”阿憨劝慰他，“老弟你说的对，我也是这么劝自己。”小荣出事那天一大早，他爸让他取货，他和供货商因为误会就价钱发生口角，回到家父亲一通骂，母亲一番数落。
小荣一气之下回到家翻出事先准备好的农药，兑上可乐喝了半瓶，喝完他就后悔，有热心人打电话找120送他急救。你说这事谁的错？经此一事两口子在医院很少吵架，注意力都放在小荣身上，别的顾不上。
小荣爸自嘲一笑，“天作有雨人作有祸，作出事来都老实了。老弟你这样挺好，其实女人挺麻烦，她有压力心情不好，会把坏心情统统发泄到男人身上，男人打落门牙都要咽肚里。你老婆不在挺好。”
阿憨不说话，因为他没切身经历过不予置评。一瓶酒几乎是小荣爸一个人喝的，阿憨怕他两个月熬的形销骨立不胜酒力，给他换了啤酒。小荣爸抱着一醉方休目的，啤酒更是端杯酒见底。
“老弟你说人这辈子图啥？就是还债的，”他伸出两个指头，“你两份债，”然后盯着自己巴掌嘻嘻笑道：“我呢五份，”他摇摇晃晃站起来去卫生间，“还不清也还不起。”
秦月韩星回来时在路上碰到小耀，三人一块进屋，“这孩子跟我儿子真像。”小耀爸晃晃脑袋，舌头都大了。“爸我来接你回家。”“来，你们几个，咱爷几个喝个痛快。”他脑袋扎到桌子上。
阿憨和小耀一边一个架起他，“来喝酒，”他挥舞胳膊，“老弟你是我亲弟，我是你亲哥，我的心里话只想跟你说，只能跟你说。”小耀帮他穿好衣服，两人扶着他下楼，“咱哥两吃烤串，喝酒，”他膝盖不打弯，九十度角下楼，要不是有两个护驾的，他得从楼梯滚下去。看着酩酊大醉的爸爸，小耀又心疼又无奈，他能理解爸爸心情。
第二节亏欠
小荣回来愈加沉默，一是刚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身子发虚，另外就是愧对家人，觉得无颜面对弟弟妹妹。因为他打破原有生活节奏，小耀因此休学一年，花光家里积蓄不说，还让家里背上债务。
小耀扶着醉酒爸爸进屋，小荣犹豫半天下去帮忙吗？最后还是没动弹，爸爸一醉解千愁还不是因为他。小荣保持侧卧姿势，不想别人发现他其实是醒着的。
妈妈采取无视态度，在孩子们眼里妈妈没有指着爸爸鼻子大骂，视而不见态度很难得。为了一个小荣妈妈已经心力憔悴，哪有精力顾及其他，她现在唯一庆幸的是捡回儿子一条命。她现在要紧的是大儿子、小儿子，中间的她顾不上。
小耀扶爸爸在自己床上躺下，他到客厅沙发和衣而卧。哥，小美趴在床上探头喊，“哥，你还疼吗？”小荣装不下去转过身，“不疼。”“没有哪不舒服吧？”小美一脸关切，小丽爬起来压在小美背上望着他，“没有不舒服。”“那就好。”小丽放心地重新躺下，“真的呀？”小美狐疑地眼神明显持怀疑态度。
“那你回来一直躺着都不下地。”小美观察得很仔细，“我这不是刚回来，想念我这张床。”小荣难得的开个玩笑还露出笑容。“晚安哥。”小美高兴地也躺下睡了。
离开两个月，妈妈总算回来了，小平猴在妈妈身上，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兴奋之情。一会和妈妈贴贴脸，一会向妈妈展示数数技能，一会搬起脚丫举过头顶，只要妈妈不在视线范围，他就扯着嗓子找妈妈。
以前这个狭小拥挤吵闹的家，令小荣厌烦，尤其是弟弟哭闹的时候，恨不能上前堵他的嘴。从那个除了白色还是白色，充满消毒水味地方回来后，他觉得以前令他厌烦的一切是如此让他安心。
好多时候你身处其中不觉如何，一旦离开或是失去，才知道你习以为常曾经弃若敝履的，其实很珍贵。当小荣被彼岸花缠住一只脚时候，他恍然大悟这世间除了生死别的都不是事。他挣扎着活下来，重新回到失而复得亲人身边。
随着小荣康复归来，这个家又回到原来轨道。夫妻二人只休息两天就出摊了，父母没让小荣跟着，他们等着公众对此事关注热度再降些，再让小荣出来帮忙。父母苦心小荣记在心里，对父母亏欠又添上一笔。
小耀到酒吧当服务生，既能补贴家用又能提前社会实践。看着床上躺着的哥哥，悄无声息像影子般没有存在感的哥哥，小耀心里甭提有多难受，哥哥太可怜！他为家里付出很多，可是自己从未想过去了解哥哥，从未真正去关心过他。
哥，小耀拍拍上铺床沿，“给你看样东西。”地上一副滑板，小耀预支薪水买的。小荣看了一眼把头缩回去，“挺好”“哥下来，咱两出去。”“你去吧，我看小平。”“哥陪我去吗，我自己没意思。”小耀攀住梯子伸脖子眼巴巴看着小荣。
“好吧，”小荣穿衣下床，心里对弟弟愧疚，不能拒绝他，小荣哥三一块出门
秦月和韩星惦记小荣，从小一块长大伙伴，但小荣今天处境是极端行为导致，如果去看望他，小荣沉默寡言敏感性格一定会不自在。秦月编了平安结让小耀送给小荣。
事实证明小荣父母让儿子避过风头想法是对的，人们关注小荣事件后续进展，小荣家摊位顾客激增。话题绕来绕去终会落在人们关注点上，“为啥？怎么治的？费用多少？夫妻两当时心情•••”，夫妻两不厌其烦一一解答，然后提问者跟着唏嘘悲悯一番。
旁边摊位有摊主看小荣家围了一圈的人，心里很是不屑，什么事啊，蘸血馒头啊！血淋淋悲剧让他家演变成营销手段，我呸。
第四十四章
第一节激将法
小荣事件随着时间推移渐渐被这座城市里人们遗忘，幸福的家庭总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万家灯火中演绎或是欣喜或是悲戚的，或离奇或平淡剧情。某天某扇窗传出某件事成为人们茶余饭后又一次议论的焦点。
初二下学期清明节前夕，秦月班里组织郊外踏青。钱不是万能的但没钱是万万不能的，秦月家现在不是收支平衡，是月有盈余。秦月掏出八十元钱交给含玉，一点没打犇。
没想到啊，同学七年头一次见她出血，含玉笑看着她，“铁公鸡也有拔毛时候，难得。”这个词用的贴切，周围同学跟着起哄。秦月弯下腰贴着含玉耳朵轻语道：“含玉，其实我很佩服你，”含玉挪挪椅子和秦月拉开距离，吃过她嘴巴的亏，含玉用眼神警告她闭嘴。
秦月直起身笑嘻嘻地说：“你先飞的精神在下佩服的很。”“秦月，你•••”含玉霍的一下站起身，啪的一声笔在桌上弹跳几下掉在地上，“先飞容易吗！得付出比别人多一倍甚至几倍时间，我是很佩服你，但你没必要如此激动。”秦月抬手摁住她肩膀，推她在椅子上坐下。
含玉抬手要拨开她胳膊，“乖，坐下，啊。”秦月一副气死人不偿命表情，含玉张嘴欲说，秦月不给她机会，推又推不动，含玉又气又恼血往上涌脸都涨红了。秦月拨开众人施施然走了，众人也都一轰而散。
“韩星陪姐买鞋去。”铁公鸡拔毛了，韩星心想，亏他没说出口，他并不知道因为这句话秦月和同学起了口角。出门之前韩星从抽屉又拿了五张票。
“走喽。”韩星发力车子稳稳地向前行驶。到了学校那个路口，右拐是去超美商厦，秦月喊往左拐去市场，韩星听而不闻车把一扭拐向右侧。秦月一句停车没出口，“女孩穿裙子就是好看，”韩星冷不丁来了一句，“啊？”“你看，”韩星抬手指着前边骑车一位女孩，女孩和秦月差不多年龄，长发飘飘裙摆飘飘挺仙气的。
韩星紧蹬几下，似乎要追上女孩，“不像某些人都大姑娘，每天让自己水了巴嚓，亏得脸还能看。”韩星原本造句水当尿裤，但觉得这句有些过，出口时改成水了巴嚓。
秦月平时不是校服就是肥大宽松运动装，白瞎好身材，校服把水灵灵朝气蓬勃的祖国花朵，打扮的跟浇水浇多似的那叫一个水---水墩水墩的。
“这件也不错，”马路对面一个女孩肥腿背带裤，露出纤细脚踝。韩星一连品评五六个女孩穿衣打扮，秦月一推车子跳下来，她突然举动显些让韩星摔倒，韩星趔趄两下勉强稳住车子。
秦月抱臂站在人行道上，“骑车分心看美色不安全，停下来仔细地认真地好好地欣赏。”她平静语气隐含怒意，韩星仿佛没听出来，果真站住认真观察过往行人。时不时点评一番。
“衣服吧分人穿，一样衣服不一样人穿效果不同。”韩星分析道，“对了你还要买鞋，上车。”秦月也不答话跳上车子，一路板着脸，手把住车座，韩星似乎浑然不觉秦月反常，依旧碎碎念，“秦月，同学一场以后想不起你，一提麻袋是不是就能找回记忆？大姑娘也得往自己身上划拉，长得好看打扮再漂亮点不好吗？”
秦月后悔喊他出来，不是搭伴是来添堵的。步行街休闲专卖一家挨着一家，两人一家一家看过去，韩星指着橱窗模特说：“这套衣服好看，穿在模特身上好看•••”韩星话没说完，秦月已经推门进店，“拿一套模特身上衣服我试试。”
秦月被韩星一路刺激得体无完肤，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在和韩星赌气。秦月从试衣间出来，站在穿衣镜前，自己都觉得眼前一亮。镜中女孩身段高挑姿容靓丽，她挑起下巴回眸浅笑，韩星定定地看着她，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应该就是如此吧。
秦月再一次从试衣间出来，对店员说，“放起来吧。”韩星脑海还在回旋回眸一笑百媚生诗句，闻听此言赶紧说，“不，包起来，都要。”韩星你干嘛？秦月小声质问他，韩星视而不见，径自走向收银台，“付账。”秦月上前拽他走，韩星眯起眼嘲讽说：“你确定穿麻袋去郊游？和你那帮明年中考同学们？”秦月没好气地，“我咋着我愿意。”
“结账。”韩星掏出六百元钱，“韩星你干嘛？”秦月急了上前推韩星，“我知道了，你是没自信，怕衣服让自己穿瞎了。”“太贵了。”“你都快二十，破天荒买一次又怎样？”谁二十啦，我豆蔻年华好吧？秦月气的张口结舌。店员结算完，把零钱和衣服递给韩星，“你买了这套衣服，咱家就不能过了？”韩星也急眼，吼了一句，拎着衣服哐当推开门扬长而去。
第二节真情流露
秦月到了停车地方，韩星不在，钥匙在他那。秦月坐在车子上生闷气。她不想打扮的漂漂亮亮？她不知道好东西好？她不希望自己在别人眼里是最好最漂亮最出色的那个？她不舍得反倒有错了？她不舍得往自己身上花钱，她为啥？她图啥？
这一路上，韩星得不得得不得，夸这个好看，夸那个漂亮，还拉上她做陪衬，变着法损她，她够委屈。一想到韩星不理解她，还拿别人踩她，秦月伏在车坐上，肩膀一耸一耸的，她在哭！
韩星刚才不是生秦月气，他是心疼加气恼，一路上他夹枪带棒就是要刺激她，她试穿效果特棒，又推三阻四不舍得买。别的女生打扮的花枝招展，秦月从小到大就没穿过好衣服，就这一次她都不舍得出手，韩星只是希望哪怕一次，她也有在同学面前展示机会。
韩星更生自己的气，气自己空有心情没有能力为她做什么？气自己没有能力，却还对她说那些刻薄话•••韩星心里很乱，当他回来找秦月，发现秦月在哭。
韩星轻轻地拥住她，“对不起，都是我不好。”“你欣赏你的美人去，管我做什么？”秦月说完，自己都吓了一跳，敢情自己是为了这个哭？难道自己希望韩星眼里只看到自己？希望韩星眼里自己永远都是最好的那个？完了完了，自己啥时化身宠弟魔，宠到不能容忍弟弟赞美别的女孩子？
秦月泪眼朦胧地抬起脸，一想到自己在介意什么，激灵灵打个寒战。看在韩星眼里，秦月气的在发抖，韩星温柔地用指尖为她拂拭泪水，“秦月有你在的地方，三尺之内寸草不生。”秦月幽幽地道：“原来在你眼里我如此可怕，如此不堪。”泪水霎时溢满眼眶。
韩星从未见秦月如此柔弱过，他心里小心翼翼隐藏多年的话脱口说出来：“秦月你太耀眼，有你在，别人都黯然失色。”“那我不在呢？”秦月又弱弱问一句，她波光潋滟的两汪秋水深深地凝视着他，韩星神识陷在两汪秋水里，他耳语般地说道：“不会的，你一直都在，在这里，”他指指心口位置，“你从来都是最好，最美，最棒的，无可替代的存在。”
秦月没再言语，只是若有所思看他，长时间静默让韩星从恍惚状态回过神来，“我是你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所以你和别人不同。”
因为在意，所以在意，因为在意他，所以在意他对自己看法，秦月对自己感情有了微妙变化，只是她自己还没意识到，或者说意识到了她在回避。
韩星心里一通狂喜，他拽过秦月的手环在自己身前，“秦月，”“嗯，”连喊几回，韩星笑道：“我是闲的。”“韩星，”“嗯”秦月一连几声唤他，然后笑道：“我是撑得。”
两人嘴角都噙着笑意，在这对少男少女心里有什么东西不一样。韩星慢悠悠蹬着车子，“要不我们停下来看看街景赏赏美色？”秦月建议，“好。”韩星痛快地答应。
秦月跳下车抱臂背对他站着，韩星跨坐在后座上盯着她后脑勺，迎面过来一位美女，穿一款无袖白色连衣裙，烈焰红唇超抢眼，走过她身边后秦月猛然转身，韩星正含笑凝望着她。
“好看吗？”韩星点头，“看够了吗？”韩星摇头，秦月走过来，拍拍他脸颊，“慢慢看，我就不奉陪。”说完径自走了。韩星蹬着车子不紧不慢尾随在后，“跟着我干嘛？看你的美人去。”秦月停下脚步，扬声说道。
“我一直在看，看某人不可理喻，胡搅蛮缠，无理取闹，不明就里，不知所云，不知所措，不分青红皂白•••”韩星一迭声成语接龙，秦月脚步顿了顿，“某人不可理喻的样子超级可爱，所以看不够。”
韩星跳下车，秦月顺从地任凭他与自己十指相扣，落日余晖里一对少男少女手牵手一路向前。
第四十五章
第一节人面桃花
周六八点到学校集合，秦月和往常一样不到六点醒了，她这边穿好衣服下床，韩星先她一步进卫生间。秦月洗手先把豆浆榨了，锅里煮上几个鸡蛋。
等韩星出来，秦月抱一堆衣服进卫生间，三个人衣服她分成三拨洗，衣服洗到一半，“吃饭了。”韩星敲门。“好香，”秦月眯着眼陶醉地深吸气，“让我猜猜，小韩星做什么好吃的？”秦月循着香味坐到饭桌前。韩星两只胳膊圈住菜盘，“韩星宝宝做的是鱼香肉丝。”秦月憋着笑说道。“既然是宝宝哪里会做什么，当个吃货岂不更好。”
韩星摆出吃独食架势，盘子圈在眼皮底下闷头吃。秦月坐到对面看着他笑，“小韩星不管不顾的样子挺可爱的。”秦月懂得韩星想要快些长大的心，所以这两天她偏要小韩星小韩星地叫，她要把那天的场子找回来。
韩星送她到学校，秦月从车上下来，同学们都向她看来，眼前的女孩熟悉而又陌生。她披着晨光，带着自信从容的微笑，迈开线条优美的长腿大步走过来。“大家早。”秦月朗声说道，“早”嘻嘻哈哈回应的都是男生。韩星站在原地，直到秦月挥手示意，他才转身离去。
同学们都到齐共四十五人，男同学有两三个不参加，父母交了补课费，不辜负补课费就只能放弃集体活动。女同学不参加的有七八个，还有一年多备战中考，时间是以天算的，浪费两天学习时间是一方面，作为女孩子父母保护意识更强一些，不主张孩子在没有大人监管情况下在外过夜。
几位家长在超美超市采购好补给，大巴车拉着一车人过去装好补给，家长们自是不放心，交代嘱咐一番，巴不得孩子们吐口，允许家长一路相陪。
含玉、孙莹、子豪妈妈都来了，子豪妈妈视线最后落到秦月身上，停驻的时间有些长，令秦月不能假装没发现，阿姨好，秦月微笑向她问好，“好好，秦月，我儿子在家常提起你。”子豪尴尬地：“是，年组第一我学习榜样，所以我妈常耳提面命要我向你学习。”家长们在孩子们对他们各项叮嘱做了八百遍保证后，恋恋不舍目送他们鱼贯上车，目送大巴车远去，家长们才各自散去。。
秦月视线落在窗外，从七年前她辗转客车火车来到C城，算起来这是第二次远行。车子行驶一段路程后，不少人昏昏欲睡，秦月一直兴致勃勃看窗外变幻风景，开阔的田地，低洼稻田，成片果树林，高架桥下奔腾河水•••两个小时后他们到达目的地。
这是一座依山而建的村庄，客车停在山脚下一户人家门前，一位六十来岁妇人候在门口，婆婆指挥同学们把东西搬进屋里。女同学排号到卫生间梳洗，秦月混在男同学堆里，拿水瓢浇着洗手洗脸。
山上是桃林，眼前生长茂盛桃林，明艳艳盛开着凝香吐蕊。桃花自古和美人联系在一起，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桃花美丽富有诗意。
秦月站在一株桃树下，微扬起头脸颊掩映在层层迭迭桃花中，去年今日此山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几步之外子豪举起相机，前后几声按动快门声音。
置身花海如梦似幻，她的鼻尖轻轻触碰花蕊，有淡淡的清雅香气缭绕。秦月弯腰把周边散落桃花搜集一处，子豪过来拿纸垫在上面，两人席地坐下。
女同学这会也上来，“过来帮我们拍照。”含玉扬手招呼几个正给秦月和子豪各种角度抢拍的男同学，“子豪，你过来呀。”孙莹喊他，子豪摆摆手，其他女同学也纷纷招呼他。“那么多绿叶等你这朵红花呢。”秦月调侃他，“好吧，我去。”子豪起身过去。
秦月又收集一堆桃花瓣铺在身下，双手枕在脑后，曲起一条腿，看头顶的蓝天白云，看繁花似锦桃园。真美呀，她像太阳下打盹的猫半眯起眼睛，神情慵懒恣意。
子豪拍了几张照又回到原处，他情不自禁按动快门，秦月听到响动仍保持原来姿势，子豪也不言语，也收集桃花瓣垫在身下，和秦月并肩躺着。旁边又有人过来抓拍镜头。
女同学朝这边走来，孙莹夸张地喊：“好一幅美人春睡图。”“只是美人姿态奔放了点。”“林子大什么鸟都有，没的污了咱们的眼。”含玉恨恨地一跺脚，“林子大了有百灵、黄鹂、麻雀、还有•••”秦月睁开眼含笑说道，“先飞的笨鸟。”有人憋不住扑哧乐了，一帮人跟着哈哈大笑。
第二节美酒佳肴
“秦月，你•••”“下山吃饭，”秦月起身，捡起地上的纸张团在手里，含玉柳眉倒竖，怒气冲冲看她，“难不成你和桃花比美，比生气啦？”秦月一脸迷茫地问。“秦月你•••”“我知道了，下山吃饭。”
秦月迈开大步上山下山如履平地，在她身上没有女孩子的娇柔和举手投足顾忌，言行举止间恣意洒脱，有一种浑然天成的气韵，行云流水闲云野鹤般让人情不自禁被她吸引。
她是大山里走出的孩子，年少的她上山下坡家常便饭，身后子豪不时提醒她，小心慢点注意脚下。秦月放慢脚步和他并排走，子豪伸出手抚上她秀发，指尖在触感柔顺发间稍作停留，收回手指间是几枚花瓣。
两人很快来到山下，婆婆在门口等着呢，担心他们初来匝到找错门。“我们这好吧，城里人现在都认这里。”婆婆语气很自豪，“婆婆你进屋我们在这里。”婆婆拿了两张椅子，“孩子坐着等，我去拾掇饭，让你们尝尝地道农家饭。”婆婆乐颠颠进屋忙活。
院子几张桌子拼在一起，碗筷已经摆好。秦月仰靠在椅子上，出神地望着漫山遍野绚烂夺目的桃花，“身处桃源的时候，渴望看看红尘繁华与喧嚣；在尘世浮沉，又向往桃源清净美好。”子豪没接话，因为他没做过选择，出世入世是看破人生才有的思考，而他涉世未深。“人呐总是不知道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他和秦月同龄，他惊讶秦月为什么有这些在他看来不着边际想法。秦月的家乡也是处处美景，桃源一般所在简单宁静美好。可是她从那里离开，来到繁华都市，寻找机会、把握机会、创造机会，她一刻不敢停歇，一刻不敢放松脚步。此时偷得浮生半日闲的她一番感慨，子豪自然不能体会。
同学们陆陆续续都回来。饭菜上桌，鸡鸭鹅猪肉都是婆婆村里自产自销无公害食品，柴火炖煮食材，软糯香烂，红焖肘子肉皮胶质化入口即化。正是长身体年龄消化得快，小半天功夫都饿了，再有美食诱惑，大家伙坐下来先一通大快朵颐，肚子里垫底啦，“上酒，”男同学张罗着每人杯子倒上啤酒。
“秦月哥几个走一个，”刘帅提议举起酒杯，遥遥指向秦月，秦月正专注盘子里鸡腿，闻言嘴巴油汪汪地抬起脸，她举起鸡腿晃了晃，“喝吧。”刘帅说：“端杯子喝酒，等会吃。”秦月摇头，“爸爸不让喝酒，我是乖乖女，不能喝。”“咱哥们这么多年，你咋还磨叽上？”“是呀，秦月不是你性格。”
“打死都不喝，我向爸爸保证过。”秦月态度坚决，她知道一旦举杯，第二杯第三杯•••她是女孩子，“好了，秦月不喝多吃点，来走一个。”子豪旁边说话，他的话还是有分量的，男同学们有些遗憾，平日里和秦月相处融洽，所以才希望她能参与其中。
秦月令他们小小失望，但孙莹给他们一个惊喜。柔弱的我见犹怜的孙莹和他们平喝，“孙莹，柔弱外表下藏着一颗女侠的心。”刘帅端着酒杯来到她身边，“孙莹敬你一杯。”男同学纷纷附和，“敬孙莹一杯。”“既然出来玩不就是图个乐呵，同学们难得再一处放松一下，喝酒喝点呗，推三阻四扫大家兴多没意思。”孙莹说完杯中酒一饮而尽。
男同学端着杯子有些犹豫，孙莹话意有所指，秦月可是他们哥们，秦月此时埋首细细品尝盘中猪皮，似乎没听到孙莹一番话。饭桌上一时陷入沉寂，秦月抬起头，“男同胞们被孙莹酒量震住啦？咋不喝呢？”“干杯。”刘帅带头把酒喝了。
子豪酒是一杯没落下，菜吃的不多，他总会分神看向旁边，秦月埋首美食乐在其中样子，看的子豪暗暗好笑。在子豪眼里，她每一个举动都真实可爱，带着优雅从容让他移不开视线。
“上酒，”刘帅环顾四周，三箱酒喝没了，“走去抬酒。”刘帅招呼另外两人，含玉站起身，“同学们晚上咱们烤串，要准备晚上食材，今天午宴到此结束。”女同学站起身配合她的话，“听班长的，晚上接着喝。”子豪站起身，刘帅等人心有不甘，也只能作罢。“谁打扑克？咱们比赛赢酒的。”
秦月来回往屋里收拾餐具，刘帅拽住她，“秦月打扑克？”“你们先玩，我先干活。”桌椅板凳收拾出来，院子摇身一变成了棋牌社。
第四十六章
第一节烧烤
秦月独自溜溜达达出了院子，子豪一扭头看到，把刚抓一手牌塞到旁边扒眼孙莹手里，“给你玩。”子豪说完拔腿追上去。
秦月听到身后达达有人跑过来，回身看是子豪，停住脚步等他。“你怎么一个人上山。”子豪责备她，山上总是有些僻静，一个女孩子，而且是姿容出众女孩子，独自行动叫人不放心。
秦月环顾四周，“这里山美水美桃花更美，桃源深处人家，我相信人心也美。”她说这话时候一脸笃定神色，“走吧，秦有理。”子豪笑着摇摇头，两人并肩向山上走去。两人和桃花相看两不厌待了一下午，直到夕阳西下，天边一抹余晖把桃林镀上一层金色，两人起身回去。
院里支起烤炉，一帮人围坐在一起穿肉串，秦月洗过手站旁边观摩一会。一拍刘帅肩膀，去吧一边歇着去，秦月撵走他坐下来，肉丁让他穿的七扭八歪。
秦月穿的又快又好，一点不担心签子会扎到手，子豪挨着她坐下也不动手，只看她飞签穿肉，“你常在家烤串？”子豪问，秦月：“头一次。”旁边有人不信，“我也是头一次，你明明是个熟练工。”“简单，看两眼就会。”秦月不以为然地说。
三个炉子都点上了，炭火烧热，婆婆把肉串摊开摆放在炉子上，秦月走过去跟婆婆学，拿刷子往肉串上刷油，翻串，撒盐、孜然、辣椒末。肥瘦相间肉串滋滋冒响，油滴落炭火中溅起火星，烧烤特有的焦香气，冲击人们味蕾。
“好了没？”等不及同学跟在秦月身后，盯着她手中时而翻动烤串，“拿去。”秦月掐一把肉串递给刘帅，刘帅伸手欲接，“放盘子里，”一大把肉串手稍微往上靠烫手。子豪递过两个盘子，刘帅端着一溜小跑过去，呼啦四面八方伸过来手臂没等上桌，盘子空了。
“什么情况，我是遇到山匪了吗？”刘帅瞪着津津有味吃烤串男同胞，“女同学矜持地等着呢，”“我们替她们先尝一下咸淡。”刘帅拎着盘子折返等第二批。
“小二，上烤串。”秦月朗声喊到，“喊谁呢？”刘帅晃晃地过来，“他呀？”刘帅上下打量子豪，“奥，他是你的护花使者，你这一天尽忠职守，累不累？”刘帅话是对子豪说，却挤咕眼对秦月笑。“这就不懂了，人家那是绅士风度，风度懂吗？”秦月一个利落海底捞，收拢肉串放到盘上，“再看看你，不用加围裙抹布帽子•••服饰道具，店小二形象跃然而出。”“哼，”刘帅一跺脚，“你们二欺一不算好汉。”
男同学散坐在院子四处，女同学围坐在桌子四周，上一批烧烤清一批。一把肉串在秦月手中像打开扇面，铺排在炉子上。她面对的不是烟熏火燎的烤炉，倒仿似在洁白的绢纸上随意地泼墨写意，她明眸清澈言笑晏晏，举止洒脱利落，身处烟火气旋涡中却散发超然闲适气场。
闪光灯一闪一闪有同学在拍照，子豪一直跟在旁边打下手，递个瓶罐的。帮着翻动烤串，直到同学们盯着盘子里烤串，心有余肚子不容空，秦月和子豪才就着炉中余火，坐在炉子边安安静静吃烤串。
一帮男同学围过来，“你们两辛苦。”刘帅带头咕咚咕咚直接拿瓶喝。子豪一口气灌了小半瓶，一直在炉子边烤着，他热。家里厨房重地轻易不涉足，今天他陪着秦月忙活却乐此不疲。
“明年这时候中考倒计时。”“可不是，”人群里一片长吁短叹，“管他呢，一年之后的事，想那么多没劲不是。”子豪和旁边人叮咣撞两下瓶子，“喝酒喝酒，”“今朝有酒今朝醉。”
秦月端着烤盘起身，“嘿，别走。”秦月：“太热啦，这边凉快。”是挺热，众人纷纷起身转移阵地。含玉是掌控全局的人，她和孙莹还有几个人没离席。秦月坐她对面问道：“吃的不错吧？”“挺好。”随后含玉不满地看她一眼，“别让他们再喝了。”
秦月无语，她呵呵两声，“喝或是不喝，班长大人能左右得了。”含玉眉毛挑起来，刘帅跨坐在椅子上，拿瓶底磕桌面，“班长，我实话实说，女孩子还得多笑笑，你看秦月，”他不管含玉此时脸色多黑，侧过脸对着秦月，松开酒瓶伸手作势扳秦月的脸。
恰好此时子豪端着一盘刚热过的烤串挤到两人中间，挡开刘帅，“吃这盘，热乎的，”他把盘子放在秦月手边。“谢谢，”秦月抬眸嫣然一笑。“啊•••”有人仰头对着夜空吼了一嗓子，此起彼伏啊啊喊声在夜空中回荡。
第二节返回
自我意识觉醒，自我价值渴望被认同，热血澎湃充满幻想年龄。今夜他们想放飞自我，不受父母视线牵绊，没有繁重课业，没有升学压力，没有束缚他们的条条框框。
场面开始失控，有人把饭桌当舞台，含玉把女同学都喊出来，抢收酒瓶子，铁签子统统收走，留下一帮男同学在空地上随便耍。秦月靠在椅背上，仰头看星星。“这里的星星真亮，和我家乡星空一样。”“真美，”子豪轻声说道，天鹅绒般黑幕上繁星闪烁。
城市灯光让星空显得暗淡，城市楼群分割天空，所以只有远离现代钢筋水泥森林地方，在人烟稀少人迹罕至地区，还保持自然原有风貌，才有璀璨星空。
人群不知什么时候散去，寂静笼罩四野，山峦黑黝黝地矗立，明艳艳桃花林被黑暗笼罩。丝丝凉意穿透衣服浸入肌肤，子豪下意识抱住臂膀，“冷吗？”秦月转头一脸关切问，一双眼睛盛满星光，“不冷。”子豪更紧地拥抱自己。
“四野无声，我和黑夜融为一体，身体放松，灵魂放空，秦月这是不是禅定意境。”秦月笑了，“了不得仰望星空半天功夫参禅悟道，有慧根呢子豪同学。”
两人进屋婆婆还没睡，领着秦月去房间，子豪也在后面跟着，婆婆开门秦月轻轻推门进屋，子豪才回自己房间。十个人横七竖八挤在两张床上，秦月窝在竹椅上睡了半宿。
第二天吃过早饭往回返，一路上几位不胜酒力同学时常要求停车，当大巴上了高速，他们不得不忍着。在同学面前下巴上兜个塑料袋翻江倒海，有些丢脸，所以很辛苦地忍着，忍的小脸煞白。
韩星昨天晚上贪黑打扫完楼道，今天早上九点到学校，坐在院墙水泥台上背课文。三个人一直没用过手机，正因为从来没有推开手机带来方便之门，所以不觉得没有手机有什么不便之处。
有大巴驶来停在门口，韩星合上书站起身，秦月下车朝身后子豪摆摆手，三步并做两步冲过来。韩星微微一笑，调转车头照例握住秦月手环在身前，虽然只离开一天时间，再次倚靠略显单薄后背，秦月却有久违感觉。
回到家秦月第一件事沐浴更衣，一身行头烧烤味经久不散。这个周末韩星绝对是家里主力，包揽家务，清扫楼道，完成课业，三人行小的受苦。阿憨坐在竹椅上喝茶水，秦月埋头学习，韩星忙里忙外。
阿憨屁股底下如坐针毡，他走进厨房，“儿子，你学习去。”“我们在家，你的任务就是喝茶水，好好休息。”韩星推他出门。秦月喊他，“爸，坐着，帮我检查作业。”阿憨拿起作业本，XYZ他认识。他盯着字母和数字组合出神，努力在记忆深处搜寻关于它们线索，令人失望的是毫无头绪。
小耀爸爸送给阿憨一条草鱼，午饭是豆花鱼。秦月连汤带菜拌到饭里，韩星看她一副饿了三天样子，在旁边又是挑鱼刺，又是递水杯，秦月一碗饭下肚，他一口饭没吃呢。
“你怎么不吃呢？”秦月指指他一口没动的饭碗，“你是人多不好意思吃？还是人多吃饭抢不上槽？”韩星把挑好的鱼肉拨她盘里，问道，“我不好意思吃？我是女侠耶。”她把鱼肉拨给韩星，用手捂住饭碗，“别给我夹，又不是小孩子。”
阿憨看着两个孩子爱心互动，感觉自己被无视。老爸求关注，他看看这个瞅瞅那个，两双筷子同时伸到他盘里，一个夹菜，一个叨鱼。一双儿女贴心乖顺，别说这是一桌美味饭菜，就算吃糠都甜如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