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九章 合成宝石饰品
次日上午,仅睡两个半小时的朱道临洗漱完毕,亲自下厨做好早餐,把双眼红得像兔子一样的段德铭叫下楼吃饭。
这时候仓库主任陆建民适时打来电话报告:瓷器货物已经运到。
朱道临吩咐陆建民入仓后清点一遍报来数量,然后催促睡眼迷蒙的段德铭快点儿用餐,终于赶在八点正抵达印刷公司,与梁铸夫妇和惊喜不已的楚梅坐下喝杯茶,顺便将“西南及缅北华裔地区”的生意合作者段德铭介绍给众人。
梁铸夫妇隐隐感觉朱道临的巨额财富与眼前这个段德铭有关系,很自然地给予段德铭朋友般的热情款待。
朱道临借机拉上楚梅,前往她的新办公室,掩上门轻轻搂住日夜思念自己的善良女孩:“今天需要办理的事情很多,晚上我和德铭回家一起吃饭,等会儿我打电话给我老爸老妈。”
“能待几天?”楚梅害羞地问道。
朱道临满脸的遗憾:“今天和明天,后天一大早就得赶回西南,这次采购的货物虽然不多,可价值很高,只有德铭一个人我不太放心,明天吧,明天你请个假,我陪你去逛街,好吗?”
楚梅搂住朱道临的腰,仰起头等待朱道临的吻,朱道临缓缓印上楚梅润泽的红唇,给这位容易满足的好姑娘真心实意的热.吻,把楚梅亲得天旋地转才缓缓松开,扶她到椅子上坐好,又说了好一会儿话,才在楚梅欢悦的注视下含笑离去。
九点整,朱道临和段德铭准时来到约定的银行,与提前到达的余老板见面后,通过贵宾优先窗口办理全额转账,接着把500万转入段德铭的账户里,最后把下一批订货预付款打入余老板的账户。
办完三笔转账,仓库主任陆建民的电话正好打来:“入库的瓷器数量、品名、包装均无问题,无一破损!”
“很好!暂时没有什么货物入库了。建民你这几天也够累的,休息两天吧,排好班就行。”朱道临笑道。
陆建民乐不可支地回答:“正好我想陪媳妇儿去医院全面检查一下,不出意外的话。我快要当爹了。”
朱道临立即恭喜:“这可是大好事啊!好好陪陪你夫人,不用总惦记着那些警犬,看得出仓库里的几个小伙也挺喜欢那些警犬的,你出去几天他们绝对误不了事。”
“是啊!直到现在我才放心些,哈哈!等你下次回来吧。下次回来我请你喝酒。”陆建民喜滋滋说完几句话就挂断电话,估计是急着回家陪怀孕的老婆。
余老板几乎同时接到随货前往冷冻仓库的助手打来的电话,嘉勉几句便走向朱道临,刚伸过手准备说几句感谢的话,朱道临已将几张订单送到他手上。
余老板看完高兴不已:“请放心,前面两项骨瓷餐具都是库存量大的畅销货,从景德镇总厂调拨即可,这个加厚的青花仿古瓷盘我们做过一批,是出口北欧的订单,这套图案淡雅的描金咖啡陶具也毫无问题……唯一就是这道教十二神将的大型珐琅彩花瓶需要费些功夫。这样吧,两个月内交货,行吗?”
“没问题,这是我刚打给你的500,000元预付款回单,算是定金吧。”朱道临把转账回单递给余老板。
余老板接过回单颇为感慨,说什么也要请朱道临到他金陵城里的家里做客,朱道临以事太多婉言拒绝,拉上得到500万巨款之后陷入恍惚状态的段德铭告辞离去,到停车场驱车赶往下一个购货地点。
进口宝石饰品专卖店的老板是两位中年夫妇,两口子热情地把朱道临两人领上装修豪华的二楼。端出两个精致的大托盘,放到水晶玻璃制作的茶几上,揭开托盘上的红色绒布,两排镶嵌红蓝宝石的18K项链和纯银手镯展现在朱道临和段德铭面前。
段德铭立即清醒过来。眼睛睁得大大的,凝视托盘中雕刻精美充满浓郁欧洲风格的项链手镯一动不动,好久才悄悄呼出口浊气,转向拿着圆筒式放大镜查验宝石首饰的朱道临:
“每一颗宝石都非常精致漂亮,得花多少钱啊?”
朱道临用放大镜观看镶嵌十二颗绿宝石的纯银镂花手镯,头也不回。低声告诉段德铭:“这些都是从法国进口的合成宝石饰品,不算太贵但也不便宜,这根18K金的红宝石项链算是里面最贵的,做工也最为复杂,项链本身按照重量计算,加上较为复杂的精细做工,约为1,800元,中间这颗3.2克拉的合成红宝石需要3,300元,加在一起老板给我打个折也要5,000元的整数,与我手上这个镶满绿宝石的纯银手镯差不多一个价了。”
“全靠朱先生关照,哈哈!”戴着眼镜斯文儒雅的中年老板笑道。
朱道临客气地点了点头,继续查验每件饰品的做工,虽然这种来自法国的高仿真合成宝石已经无法用放大镜查验真伪,但朱道临还是细细观察每一颗宝石的打磨精度和镶嵌工艺。
足足看了四十多分钟,朱道临才停下来,敲定两个托盘里的2串18K金红宝石项链、2串纯银蓝宝石项链、2个18K金红宝石手镯、3个分别镶嵌红绿宝石的纯银手镯和两串蓝宝石珠链,请老板夫妇解下每一件饰品上的标签,用没有外文的木雕首饰盒装好,然后按照合计总额支付48,600元现金。
回到车里,段德铭终于问出心中的疑惑:“你不会是把这些宝石项链手镯什么的,以假乱真卖给哪个冤大头吧?”
朱道临毫不脸红地回答:“还真让你说对了,比如那两串加起来只有4,600元的蓝宝石手链,至少能给我换回十幅隋唐时期的名人字画,或者一艘带有32门12—24磅前膛火炮的500吨级风帆战船,不然我耗费这么大精力和时间干什么?老哥我如今分分钟都赚个几十万的,时间比金钱宝贵多了!”
段德铭没好气地转过头去望向前方:“做梦吧你!哄鬼去,下回你去我那里,我带你去见识一下道士驱鬼,说不定对你真有用。”
朱道临哈哈大笑,笑完什么也不说了,开着车赶往建材市场玻璃店,看完三家连夜赶工做出的一面面磨花大镜子非常满意,交了钱给几个老板留个鹤山别墅的地址和联系电话,然后开车前往海鲜店,陪同总在想购买各种型号数控机床的段德铭吃了餐饭,酒也不喝,就驱车返回鹤山别墅等着收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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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〇章 来去匆匆
段德铭满以为下午就清闲了,可以好好和朱道临聊一下制造火枪、火炮的未尽事宜,谁知每隔半个小时左右就有车送货到来,不但收下十个大木箱包装的200面大型磨花镜子,还先后验收12座北极星落地大钟、50箱高级茶叶、500双回力运动鞋、20个足球加两个打气筒、不锈钢制作的标准度量工具5大箱、军品专卖店送来的100只62式指南针和5台15倍率的哨所望远镜,看得段德铭眼花缭乱目瞪口呆,最后都快麻木了,直到前往朱道临父母家吃饭才恢复过来。
朱父朱母时隔多年再次见到段德铭非常热情,不用朱道临和段德铭多说什么,老两口就自动相信两人联手发财了。
楚梅如同小媳妇似的忙里忙外,晚宴气氛极为亲切舒畅,最后心怀大慰的朱父都差点儿喝趴下了。
晚上十一点,醉醺醺的段德铭在大浴缸里,泡了半小时热水才清醒过来,朱道临已经到楚梅走后的空房间里洗完澡,并通过电话为他订好明天上午飞回老家的机票,只穿条三角裤的段德铭才披着大浴巾,一摇一晃地从浴室里出来。
“喝杯茶吧。”披着件睡袍的朱道临将热茶送到段德铭前方的桌面上,拿起遥控器把暖气温度调高一些。
段德铭喝下半杯热茶,感觉舒服了许多,立刻和朱道临谈起正事:“拿定主意没有?到底要制造什么枪?”
“我拿定主意了,既然你说的滑膛式燧发枪有效射程能达到两百五十米,那就无需拉膛线了,简单有简单的好处,暂时定购10,000支吧,每支枪的易损配件你得给我配备齐了,从现在开始,五个月后可以交货吗?”朱道临问道。
段德铭叹了口气:“五个月足够了,回头你把影视基地的合同邮寄给我,万一有人说什么也好有个幌子。不过还是建议你考虑一下我的意见,参考一战前几款步枪,重新设计一款发射纸壳弹的单发步枪。”
“老实说三八大盖简单实用的设计就挺不错的,你要是担心出事。我花点儿精力调整一下生产秩序,打乱批次,制造出来的零部件分开存放,到时候再送你几台仓库里封存多年的水力机床,配上刀具还是能用的。你拿去自己制造步枪的木头部分,组装起来就完事。”
“至于纸壳弹生产设备和全套技术资料,我回去整理一下,用电脑打出来装订好,相应的设备我会提前为你造出来,你什么时候提货我一起给你。”
朱道临想了想:“还是先制造10,000支燧发枪吧,完成之后再开始单发步枪的制造,这样也能从容些。”
“再有就是前膛火炮的制造,如果你真愿意接手,就由你来负责。我和你说过的铁范铸炮技术和标准模具你也要记在心上,五月底六月初我会回来的,到时候去你那儿一趟,有什么事情见面再好好商量。”
“届时不管造出多少支燧发枪和火炮,我都要悄悄带走!放心吧,我这边保证不会有问题。”
段德铭点了点头:“你给我的那些火炮资料太不严谨,全都是业余爱好者的设计水平,根本没有考虑如今使用的炮钢各种性能远在百年前的钢铁之上,回去后我找几个老师傅一起慢慢帮你修改吧,至少能把设计重量减少四分之一以上。机械式制退复进机构也很简单,关键是减震弹簧的参数计算和制造质量,这也需要计算出火炮的最大后坐力,回去再帮你弄吧。”
朱道临不好意思地笑道:“交给你的资料是我在网上参照欧洲各国火炮设计的。你尽管修改吧,这方面你比我强百倍,当年直属大队上千战友没一个比得上你,我回来之后还以为你会转士官呢。”
“不提了,每次提起我都伤心。”段德铭点燃支烟:“还有什么需要我干的?”
朱道临想了想:“你身上的担子够重了,我不希望你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火炮、火枪制造上。毕竟这不是长久生意。”
段德铭笑了:“我心里有数,不会影响正常生产的,以后你到我那里就会明白,我们那边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三线工厂。”
朱道临明白了,哈哈一笑站起来:“睡觉了,明早八点我得送你去机场。”
“行!我真累了,睡觉。”
次日上午,朱道临和楚梅一起把段德铭送到机场,朱道临到车里拿出两个装满礼物的大旅行箱,和楚梅一人一个拖着走,把段德铭送到检票口,看着他拿到登机牌才挥手告别。
楚梅能和朱道临单独相处非常愉快,进去市区立即提议一起去看场电影,朱道临二话不说开车前往影城。
两人相依相偎静静看了场电影,然后一同去老北京吃涮羊肉,等楚梅心满意足地回到停车场,朱道临这才拥着她走向步行街的珠宝店,买下早已看中的价值170,000元的钻戒,亲自为忍不住泪流满面的楚梅戴上。
回到车里,楚梅再也控制不住心中汹涌澎湃的爱意,紧紧搂着朱道临流下幸福的泪水。
“再等我两年半,两年半之后,我一定娶你!”
朱道临终于做出了选择,搂着怀中喜泪横流频频点头的楚梅,脑子里却想着远在多伦多的宋少君和她的显赫家庭。
若不是上一次对自己心存好感的小雨悄悄予以忠告,朱道临恐怕再过两年也不会知道,宋氏家族根本看不起他这位出身平凡的暴发户。
宋家老少包括宋少君的父亲和后母,已经重新为宋少君挑选好了未婚夫,这个世界上或许有灰姑娘与王子结合的动人故事,却不会有公主与凡夫俗子的美满爱情,唯一的传说牛郎织女也是个悲剧故事。
朱道临心里非常清楚,宋少君正是因为无力反抗,又不敢将这一切告诉自己,才借口业务繁忙飞往多伦多调节心情的。
此次朱道临没有带回一件古董字画,最根本的原因正是因为这件事,若不是惦记着七月份要购买白银,朱道临绝不会再和宋氏家族发生任何交易。
朱道临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好人,更不是所谓的用情专一的情种,为了达到目的他能牺牲自己的利益,但他绝对不会牺牲自己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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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一章 铁器作坊的产出
朱道临把沉浸在幸福中的楚梅送到父母家中,和父亲说了会儿话,告知出差返回的大概时间,便在楚梅的依依送别中离开家。
下午下班之前,朱道临驱车抵达冷冻仓库,拿出提前准备好的一张提货单和500元,交给两位值班小伙子,要求他们立即赶往市内的五金市场,把提单上200把德国进口消防斧运回来。
首次担当重任的两个小伙子兴冲冲骑着电动摩托赶往市区,朱道临进入存放不少印刷纸张、印刷公司的淘汰设备和瓷器的仓库游走一圈,轻松地把2503箱精美瓷器尽数“运走”。
朱道临关上仓库大门回到值班室,找出之前属于自己个人的相关单据和进出仓记录,拿到外面的角落处点火烧掉,拍拍手走向宿舍后方新建的犬舍,隔着铁网细细打量摇头摆尾跑过来的三只大警犬。
朱道临一直搞不清楚,为何这些警犬见到自己毫无陌生感?
经过严格训练的警犬看到陌生人都有很强的戒心,时刻保持警惕,可这些警犬包括木兰在内,对自己不但毫不防备,反而摇头摆尾,极为顺从,这样的情况一直让朱道临百思不得其解。
想到远在虎山庄园的木兰挺孤单,朱道临决定再尝试一下,看看是否能把八岁的雄犬小强纳入金刚圈中。
经过十多分钟的尝试,最终朱道临还是失败了,不管他如何调动念力,如何盘腿坐下凝神聚力,都无法将小强纳入金刚乾坤。
朱道临心中疑窦丛丛,干脆在其他两只一雄一雌种犬身上再做尝试,结果毫无效果,三只警犬仍然老老实实匍匐在铁网之内,颇为敬畏地看着盘腿而坐的朱道临。
两声汽车喇叭响起,沉思中的朱道临只好将这事放下,打开仓库大门。让两个骑电动摩托的小伙子和一辆微型货车进来。
小伙子停好摩托车,把剩下的280元归还朱道临,朱道临笑说拿去喝酒吧,然后告诉他们。昨天入库的瓷器已经发货,之前的仓库进出记录和单据自己带回保存,要求他们重新为自己单独建立进出仓账本和值班记录,以后每个季度都会重复一次。
夜幕降临,朱道临把车开进鹤山别墅的车库。锁上门进入厨房泡上一桶快餐面,用微波炉把切片的熏肠略作加热,一顿晚餐就这么对付了。
朱道临收拾好厨房,关上一楼的所有门窗,将堆满大厅和两间小房的所有货物逐一纳入金刚圈中,然后到楼上洗完澡,继续上网查询自己需要的资料,通过激光打印机打印出来,分门别类放入不同的抽屉。
忙到临近子夜时分,朱道临关闭电脑。把桌面上所有银行卡和流水账本整理好,放入书柜下方隐秘的保险柜里,检查一遍二楼的所有门窗和电气设备,放心地返回卧室扎好长发,换上一身干净的道袍,最后回到书房关上所有灯光。
阴沉沉的夜幕下,幕府山南麓的虎山庄园万籁俱寂,子夜时分完成换班的护卫小队离开空荡荡的码头没多久,他们敬重的小朱道长忽然出现在码头上。
朱道临如今的目力远胜常人,夜幕中能看清五十步外树木的摇动幅度。自然也能轻松地看清逐渐远去的巡逻护卫。
朱道临没有打扰任何人,感觉黑沉沉的天色很可能会下雨,于是放弃把数量较多较为沉重的货物存入码头仓库的打算,直接返回虎山下的正院。暗暗责怪赵训庭动作太慢,直到现在码头纵深处的三座大仓库尚未封顶,全然忘记了前几日他要求赵训庭继续沿着满是淤泥的江岸和山体之间,向北开拓数百米长宽的平地用于修建军营和炮台。
朱道临顺着宽达六米的平坦道路默默前行,尚未走到西院与江岸之间的小山岗,远远看到个熟悉的影子飞速跑来。
朱道临立即停下脚步。凝神一看顿时乐了,快速而至的警犬木兰围绕朱道临跑一圈减缓冲力,一下就扑进朱道临怀里呜呜撒娇。
“你这家伙真厉害,离家还有两百米远就知道我回来了,哈哈!让我摸摸你的肚子……好像又大了不少,可不能再像刚才那样冲刺了,你现在是孕妇知不知道?哈哈!下来吧,有人来了。”
朱道临把怀里的木兰放到地下,向带领巡逻小队打着灯笼闻声赶来的小头目打个招呼:“别紧张,我只是出来看看,大家的警惕性还是很高的,巡逻的线路安排得不错。”
小头目领着七名手下齐齐向朱道临行礼,朱道临上去拿过他手里的绣春刀,伸到光线昏黄的灯笼前方:“很趁手,长度和厚度都比军中制式有所增加,钢口很不错,哪儿来的?”
精壮的小头目连忙回答:“禀道长,是昨天开始配发的,铁器作坊几个大师傅选用道长运回来的那种精钢,用他们自己那套方法试着打造十把,试刀的时候,每一把都能轻松砍断卷上一床草席的木桩,能砍断五枚摞起的铜钱不崩口。”
“大师傅们眉开眼笑,几位道长当即决定大量打造,争取在一个月内,让我们护卫队人手一把。”
朱道临微微吃了一惊,他上次带回来的100吨带钢属于低碳钢,按理说用传统方法打造出来不会达到这个水平,如今这刀竟然能砍断五枚摞起的铜钱不崩口,看来铁器作坊的大师傅里面有高人。
于是朱道临问道:“那几个打造绣春刀的大师傅是我们原来的工匠吗?”
“禀道长,是刚搬来三天的工匠,小的听玄方道长说过,刚来的五十几个大师傅都曾是南京工部营造作坊的工匠,可那些作坊十几年来停的停,散的散,不少作坊围墙都没了,屋子垮塌也没钱修,工匠的日子比码头苦力还不如。”
“可是,来到我们这里后如今一个个都成了宝贝疙瘩,每个工匠连带一家老小住进了青砖瓦房,每月还有高出外面寻常工匠三倍的工钱,所以这些大师傅们一来就卯着劲儿干活,身上的本事自然就施展出来了。”
小头目是个非常细心的人,能懂得这么多内情,无疑是他们的顶头上司玄方道长信得过的下属。
朱道临立刻知道是自己的太监叔叔把工匠陆续送来了,高兴之下,脸色好看许多:“等我忙完几天就去铁器作坊看看,你们辛苦了,继续巡逻吧。”
护卫们恭恭敬敬地弯腰致礼,目送朱道临走远才开始继续巡逻,边走边低声议论小朱道长神奇的能力和高强的武艺,最后小头目来一句“什么时候都别忘了小朱道长的恩德”,所有人都不说话了。
想起自己的逃难岁月和半年来紫阳观的赈济,想起这几天两万多返回北方故土的父老乡亲,获得紫阳观道长们赠送每人上百斤粮食和种子时感激流涕跪拜不止的感人情景,护卫们心中对面冷心热的小朱道长无比感激,心中一直怀有的崇敬与爱戴又重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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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二章 无法逃避的仇怨
朱道临进入院子大门,吩咐看门人下去休息,径直前往自己居住的中院游走一遍,放心地把两千多件瓷器和数量较多的货物调进左右厢房,这才返回自己居住的正房,把最为重要的宝石首饰、水晶制品、100只62式指南针和5台15倍率的哨所望远镜也相继调出。
朱道临仔细检查了一遍,分别放入占据一面墙壁的硕大书柜最下层,然后脱掉鞋子坐到榻上盘腿入静。
雄鸡鸣唱,万物苏醒,绵绵春雨无声而止,整个虎山庄园连同西面的宽阔江面,均笼罩在一片茫茫薄雾之中。
朱道临仍然沉浸在无以言语的玄妙世界里不愿醒来,他听到了雨丝从天而落的声音,仆人们在后院的说话声、埋怨声和锅碗瓢盆的轻微碰撞声都能清晰听见,他甚至听到西面两里之外江岸的波涛声,感觉所有的一切都生机盎然,逐渐体会到滔滔长江蕴涵的神秘气机和无尽力量。
熟悉的脚步声由远而近。
朱道临不紧不慢地穿上靴子走出内室,来到正堂门口,含笑望着匆匆走进院子的师弟玉龙、玉虎和劳苦功高的赵训庭,看到三人脸上的神色有异,心想千万不要在这个时候出什么乱子,接下来几天还有极为重要的交易和谈判等着自己呢。
玉龙三人来到门口向朱道临致礼,颇为不安地跟随朱道临进入正堂,几个小丫鬟听到动静跑出过来,匆匆向朱道临问安,再跑向后院忙碌起来。
朱道临示意大家都坐下,发现两位满脸愧色的师弟都站着,立刻望向老成实在的赵训庭:“孟山大哥,发生了什么事?”
赵训庭叹了口气:“元宵节次日上午,苏州周老状元的弟子吴昌时、江南名士庶吉士张溥、兵部侍郎侯恂之子侯方域、复社名士张采等六人,鼓动国子监两百余学生和百余名本地举子秀才忽然发难,把紫竹园大门死死堵住。手举状纸群起鼓噪,被老史率领数十护卫拦下之后,他们竟然群起而攻之,放声大骂。捡起石头泥块悍然攻击。”
“护卫和义学孩子们躲避不及,被砸伤者多达六十余人,在老史的率领下,数百工匠和工坊女工纷纷拿起木棍扁担堵住大门,终于遏制住数百文人的反复冲击。”
“可是。没想到吴昌时和张溥等人竟然指挥诸多文人名士,将提前备好的上百张声讨檄文,贴到大门两旁的墙上,向围观民众大声宣读,还搬来桌子门板,在大门前搭起高台轮番上阵,对贤弟高声谩骂,无中生有大肆诽谤,长达一个时辰不把不休,引来成千上万民众围观。所发言辞……唉!种种狠毒阴险的诽谤,我都说不出口啊!”
朱道临勃然大怒,一掌拍散手边的酸枝木方几,愤然站起大声质问玉龙和玉虎:“你们俩当时都干些什么?为何不给我打出去?”
玉虎被盛怒的师兄吓得当即跪下,五大三粗的玉龙比他好些,上前一步跪下禀报:“师兄弟怒!当时我和玉虎都在隔壁武馆,忙着为五十名弟子布置住处,接到史总管派人送来消息,立刻和十余名师兄弟带领数十护卫赶往紫竹园,可到了那里全是中城兵马司和南城兵马司的官兵。围观民众在官兵的驱赶下正在散去,那些作恶的文人们已然没了踪影。”
“玉虎师弟看到怒骂不止的小侯爷连忙上去询问,才知道不但兵马司出动了,应天府和江宁县的几百衙役也赶来了。就连镇守太监麾下也来了五十人马队,那些书生见势不妙全都溜了,好在我们没死人,就是几位嫂夫人和徐大家她们被吓得不轻,音乐学堂里的孩子们也都吓哭了。”
朱道临咬着牙关,上前扶起玉龙。拍拍他的肩膀,再把委屈愧疚的师弟玉虎扶起来,弯腰拍拍他的道袍下摆,直起身子和气地说道:
“对不起师弟,我不该怪你们,这事全是因我而起,对手突然发难,显然是蓄谋已久有恃无恐的阴谋,怪不得你们,也怪不得任何人。”
玉虎不甘地抹去眼泪:“师兄,是我大意了,你不在的时候,我应该在紫竹园保护嫂子们的,没想到我……”
“没你的责任!”
迅速冷静下来的朱道临打断玉虎的话,把他带到椅子上坐下,然后回到座位上大声说道:“是我太大意了,说白了是没经验,以为对手告状不成,接下来大多是跟我玩儿阴的,忽略了对手都是些什么人。”
“现在看来,这不仅仅是那姓周的老东西个人的私愤,隐藏在这些文人书生后面的势力,才是最大的幕后黑手!”
“我敢断言,那些撕破脸皮冲锋在前的复社文人和东林党人,不过是一群夸夸其谈自以为老子天下第一的打手而已,真正的黑手是百年来扶持一代又一代东林党人打击异己,陷害忠良,把持朝政,干扰国策的东南豪强势力,其中包括江淮地区那些早已抱成一团的盐商!”
“你能看到这么远,为师就放心了!”
话音未落,玄青道长、玄岳道长、玄玑道长和玄方道长先后进入正堂,朱道临连忙上前恭敬致礼,诚心诚意地跪到地上,向师父师伯们检讨自己的错误。
听完朱道临无比自责的一番话,玄青道长欣慰地扶起爱徒:“明白就好,你能找出自己的不足,能沉下心来细细思辨,进而看到隐藏在暗处的深重危机,为师和你师伯、师叔能放心了!起来吧,好好坐着从长计议。”
玄方道长上来安慰道:“道临无需太过自责,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堂堂上清一派,信徒何止千万?本朝开国以来,还没看到有谁敢与我上清一派为敌,如今有人公然欺上门来,我们自然不会让他好受。”
“放心吧,整个上清派都是你的坚强后盾!”
大师伯袁岳和二师伯玄玑也上来安慰朱道临,让他切勿急躁,从现在起就得沉下心来,谋定后动才能战而胜之。
朱道临非常感动,再次向前辈们深深鞠躬致礼:“弟子不会意气用事,定会遵照师傅、二位师伯和师叔的教诲,沉下心来谋定后动!”
“之前弟子犹犹豫豫,一直下不了决心,现在终于明白,彼此间的仇怨上天早已注定,谁也无法逃避,既然对手已经肆无忌惮地撕破脸,接下来就该轮到我反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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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62] 第一二三章 谁是我的朋友?
尽管数百文人冲击紫竹林羞辱朱道临的时候,作为“罪魁祸首”的朱道临不在现场,但他心中的刺痛和愤怒,却远比在现场还要沉重。
如果他当天在场,至少有方法避免造成如今的恶劣影响,哪怕他一怒之率领近百名护院打出去,最差的结果也只是两败俱伤,然后开始漫长的打官司,而不是现在这样只有他朱道临独自承受痛苦。
影响极其恶劣的重大事件已经过去了三天,就是想报复也不必急于一时,平静来的朱道临明白这样一个道理:
面对深藏在东林党人和复社士子身后的庞大势力,在发动反击之前必须把自己的漏洞悄悄弥补好,先把自己的拳头收回来,再打出去才会更有力量!
在此之前,朱道临必须弄清楚谁是我的敌人?谁是我的朋友?
如今敌人虽然看不见,但已经明确知道敌人所在,在这样的情况,谁是自己的朋友就非常关键了。
朱道临的力量再大,也无法单枪匹马撼动根深蒂固实力强横的东南地方豪强,他需要诸多能力出众信得过的朋友,需要通过各种各样的手段,将自己联结起来的利益集团拥有的潜力充分发挥出来。
只有这样,才能与强大的敌人相抗衡,进而达到彻底击溃敌人的目的。亲小說書名+黑*岩*閣就可免費無彈窗觀看最快章節
经过深思熟虑过后,朱道临请师傅玄青和三位师伯师叔得力助手赵训庭一同登上二楼客厅,细细商量。
他挥退送上茶水糕点的丫鬟,吩咐胆大心细的师弟玉龙守在楼梯口,不让任何人上去打搅,派师弟玉虎进城一趟,把紫竹园总管史青阳应昌培张德义和严义和等人请来商议。
一切安排妥当,朱道临回到师傅玄青道长身边坐,郑重提出紫竹园医馆搬回紫阳观紫竹园义学800余孤儿并入紫阳观书院虎山庄园制鞋作坊和纺织作坊尽数迁往紫竹园等三项建议。
玄青等人对朱道临的提议毫无心理准备,倒是赵训庭从产业布局角度考虑,赞成朱道临的想法:
“如此甚好,铁器工坊增加两座大型熔炉和四座新式打铁炉之后,急需增加两座厂房和两座库房,如果能将制鞋和纺织作坊迁到紫竹园,不但铁器作坊的难题迎刃而解,紫竹园那边空余的义学场地和可住千人的住宅,也能物尽其用。”
几位道长细细思索深感有理,相互商议过后,同意义学和作坊的搬迁调整,紫阳观酒坊南面的山脚,能容纳4,000弟子入住的教学区和两片住宅区已经建成,书院3,200余名孩子如今已经入住,加上紫竹园义学的800孩子毫无问题,不够住再建几排房子就是了,唯独对紫竹园医馆搬回来一事心存顾虑。
玄岳道长的担忧很有道理:“如果把紫竹园医馆一并搬回来,城中无钱看病的贫苦民众怎么办?好不容易把紫阳观和我医卜门的名声竖立起来,搬走之后岂不是前功尽弃?”
朱道临连忙解释:“大师伯,弟子理解你的想法,也请大师伯相信弟子,这么做没有半点儿为报复那些文人而舍弃扶住贫苦民众的意思,纯粹是从总体产业布局来考虑……”
“弟子为此特意做了一个计划,打算在道观前方的谷地东侧几座小山岗,建一座规模更大设施更齐全的医馆,这个想法之前和师傅和诸位师伯讨论过的。”
玄青道长微微颔首,笑着说道:“之前我们已有打算,把道观东面的小山岗铲平,围绕那块地方和东北面方圆三亩的清潭,建一座占地十亩左右的大医馆,建成后就能收容危重病人长期治疗,周围四个村镇民众包括虎山庄园的工匠学徒就此有了看病的地方,我医卜门弟子也能获得更多实践机会。”
“但是,这起码得是半年后的事情,紫竹园医馆还是暂时保留为好,从虎山庄园搬迁去的工匠学徒也需要有个看病的地方,等我们这边的大医馆建好了,紫竹园医馆就当成分馆吧,对城中贫苦百姓来说是有益的。”
朱道临听完,发现自己确实有点儿操之过急,当即虚心接受意见。
大师伯玄岳看到朱道临不但没有被仇恨蒙蔽眼睛,反而有错就改,从善如流,感到非常欣慰,二师伯玄玑也大声夸奖朱道临胸怀坦荡,搞得朱道临老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了。
为感谢师父和师伯师叔们对自己的支持,朱道临把自己“昨夜收到”几种货物的大致情况说了出来,看到师傅和师伯们满脸的不可置信,干脆把大家带到前花园左边的一排厢房,请赵训庭和师弟玉龙帮把手,将横放地面的一个三尺见方一丈二长的大木箱子打开。
玄青和玄岳等人好奇地围了上去。
朱道临请赵训庭和自己一起揭开厚实的白色泡沫板,玄青等人包括赵训庭在内立刻惊呼起来,呆呆地望着躺在箱子里的蟠龙云纹青花大瓶,一时间竟然不敢相信是真的。
“要不要竖起来好好看看?”朱道临故意问道。
“竖起来竖起来!”玄青和玄岳异口同声地回答。
“小心啊!玉龙,你小子发什么傻?还不快去帮你师兄扶一把!”害怕损坏的玄机道长着急地叫起来。
“我来吧,这玩意儿可是罕有的大宝贝啊!”
玄方边说边捞起袖子,与朱道临玉虎和赵训庭一起小心翼翼地拆开木箱板,听从朱道临的吩咐,踩住方泡沫板边角,联手抽出近六尺高的蟠龙青花落地花瓶,在玄青等人的惊叹声中缓缓竖起,稳稳地扶着,听朱道临说可以了仍然不敢松开手。
在如此巨大如此精美的蟠龙云纹青花瓷面前,没有人还能保持平常心,历来超然的玄岳道长也忍不住了,直接询问朱道临能不能把这宝贝留在紫阳观?
朱道临说完全可以,玄岳道长一听满意地笑了,玄玑道长接着问道:“这样的大花瓶有几尊?”
朱道临哪里还不知道二师伯起了贪念?可靠着墙边还有十一个统一包装的大木箱一溜排在那里,想瞒都瞒不住,老实回答还显得坦荡些:
“同样的蟠龙云纹大青花有四尊,其他六尊为各色珐琅彩落地大瓶,两尊最为珍贵的红色天香落地大瓶,除六尊珐琅彩高度约在四尺七八之外,其他的都和这个蟠龙云纹大瓶一样高大。”
“竟然有红色的?这么大个全是红的?”玄玑道长眼珠睁得老大。
“全红的,非常纯正的正红色。”朱道临含笑回答,他非常清楚正红色的瓷瓶在这个时代极为罕见,偶尔依靠窑变获得一两件暗红色瓷器就要惊喜若狂叩头烧香,更不用奢谈什么中国红了。
玄玑道长惊喜之几乎跳起来:“天尊无量啊!你知道一尺高的正红色瓷瓶要多少银子吗?至少五百两啊!有银子都没地方买去,何况是六尺高的巨型大瓶?你说的天枢阁到底住着哪一路神仙啊?”
朱道临忍不住哈哈大笑,看到所有人都像看疯子似的看着自己,不好意思地低头,轻咳两声,瞬间拿定主意:
“师父,既然叔伯和师叔都喜欢,干脆抬到紫阳观去吧,五座金殿各摆两个,剩两个珐琅彩留给我找佛郎机人换银子就行。”
“你说真的?”
玄青惊喜地凝望朱道临的眼睛,根本不知道这句话得罪了自己的爱徒。
朱道临果然叹了口气:“好像弟子经常撒谎似的,唉!算了,都拿走吧,一个不留也行啊!”
众人明白过来,立刻哄然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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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四章 乐在其中
虎山庄园左厢房。
随着满屋欢快的笑声,玄青道长也嘿嘿笑个不停,再次走近竖立的大瓷瓶,细细欣赏上面的龙飞云翔青花图案,边看边叹,赞不绝口,认为这是自己平生仅见的最好的云龙图案,玄岳和玄机两个也凑过去啧啧称叹。
精通绘画的赵训庭更不得了,指着环绕整个大瓷瓶张牙舞爪的蟠龙,嘴里的话滔滔不绝,对整个图案的巧妙布局、传神的构图和细腻流畅的技法逐一点评,认为制作此物的画师绝对可以开宗立派。
朱道临听了也不说话,他知道这些图案都是经过电脑精密绘制透明图稿,然后由熟练画工依样画葫芦描上去即可,景德镇任何一个陶瓷厂的普通画工都能轻松胜任,远没有赵训庭说得如此玄虚。
然而,从赵训庭和自己师父师伯们的反应中,朱道临清楚地看到了科技的力量,更加坚定他培养新式人才发展大明制造业的决心。
玄方道长跟着赞扬几句,趁朱道临不注意悄悄溜走,跑出去召集座下八十几个护卫队员,用马拖来工坊刚改装出来的五辆大型平板车,在玄青、玄机等人的声声提醒下,八人一组,小心翼翼地把十个大木箱搬出院子送上车板,浩浩荡荡驶向西面的紫阳观。
朱道临和大师伯跟在后面,两人边走边谈中成药制作计划,很快抵达道观大门外的灵官殿前,按照三位师伯师叔商量得出的一致意见,根据贴在木箱上的手写标签,很快找出两尊宝蓝底色的梅花喜鹊珐琅彩落地大瓷瓶。
玄方道长立刻命令弟子们搬进大殿,拉上朱道临和赵训庭,一起去打开包装,将两个美轮美奂的大瓷瓶拿出来,在阵阵惊叹声和赞美声中齐心协力搬到神像下方,分别移到硕大的榆木香案两端摆放好。
接下来是三清大殿的一对中国红天香落地大瓶。
这一次聚集的人更多,除了数百工匠。道士和护卫就有两百多人围观,竖起1米8高的大红天香瓶时,轰然响起的惊呼声震得朱道临的耳膜嗡嗡作响,师傅和几个师伯师叔更是不得了。围着大瓷瓶转来转去呼唤不停,哪里还有半点儿得道高人的风度?
好不容易把其余两对蟠龙云纹青花大花瓶抬出来,分别放进三清宝殿后面的东西两座金殿,时间已经过去两个多小时,从城里返回的玉虎大汗淋漓地跑来。向朱道临禀报老史和应昌培等人已到灵官殿外。
玄青道长示意朱道临可以先走:“你下去迎接客人,剩下两尊送到上方药神殿用不了几个人,有你一群师兄弟留下就行了。”
朱道临觉得也是如此,和师伯师叔们打个招呼,拉上赵训庭并叫上师弟玉虎、玉龙,顺着宽阔石阶来到灵官殿前和狐朋狗党们见面,也不管听到风声的应昌培提出参观大花瓶的要求,吩咐两位师弟领着一长串马车直接返回虎山正院,自己则留在后边,与有话要说的小侯爷边走边谈。还没走出五十步,应昌培和严义和也先后下车,选择步行。
老史和应昌培等人刚进入正堂坐下,朱道临回里屋用托盘装上两条18K金红宝石项链、两条纯银蓝宝石项链、两个18K金红宝石手镯、三个分别镶嵌红绿宝石的纯银手镯和两条蓝宝石珠链,直接捧到众弟兄面前的茶几上。
应昌培等人何曾见过如此精美绝伦的宝石首饰?当下一个个眼都绿了,朱道临捡起一串蓝宝石手链递给应昌培,让他自己比较一下。
应昌培细细看完,激动得如醉酒般满脸通红,一把拉过朱道临低语几句,得到朱道临的同意转身就走。朱道临连忙问他拿走宝石手链干什么?已经走到大门口的应昌培头也不回,恬不知耻地大喊一句“你说过送给我的不许反悔”,朱道临听了只能干瞪眼,对这位从来不知道客气的损友无可奈何。
“兄长。这个绿宝石手镯,得花多少银子啊?”张德义将镶满绿宝石的纯银手镯送到朱道临面前。
朱道临看完随口笑道:“等佛郎机人看完,你就拿去玩吧,我这做兄长的没什么礼物送给你,你拿回去送给弟妹把玩也行啊!”
所有人都惊呆了,张德义瞬间满脸涨红。连忙把手镯轻轻放回托盘里,低下脑袋悄悄说道:“其实我是想买回去送给我娘亲的,多少银子兄长你直说,你知道我不缺钱。”
“要是这样,这玩意儿我不能送给你了,下次我带个纯金绿宝石镶钻手镯回来给你,你再拿回去送给伯母,这玩意儿档次不够,配不上伯母的身份。”
朱道临不是小气之人,也不会做烂好人,每一两银子他都尽可能花到最有价值的地方,但有个例外,那就是对自己兄弟,他从来都不会吝啬。
边上的严义和、老史等人面面相觑,没想到还有比这更好的首饰,对朱道临的慷慨和重情重义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朱道临再次笑道:“等佛郎机人看完这些样板后,义和贤弟你要是看上哪件,尽管拿去就是,要是送给家里人就别急,等我下次带回来再慢慢挑。还有老史,等哪天你请我喝喜酒,我再送你一件更好的。”
老史连忙推辞:“不不!谢过东家了,小的能开开眼界就行,用不起这么贵重的东西,哈哈!”
朱道临收起笑容:“老史,记得我不止一次对你说过,我们虽然地位有别,但彼此之间都愿意为对方去拼命,现在再说一遍,以后千万别在我面前自称什么小的、小的,你是个军人,是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是和满清鞑子兵真刀真枪拼过命的好汉子!”
“所以我敬重你,一直把你当成兄长对待,希望你也把我当成自己兄弟,行吗?”
老史的双眼瞬间潮红,后退半步,单腿跪下:“东家,我史青阳不会说话,你别见怪,从今往后,史青阳愿为你赴汤蹈火,肝脑涂地!”
“起来吧、起来!我们弟兄用不着这样。”
朱道临用力拉起虎目含泪的史青阳,低声征求他意见:“我想让你回到军中任职……你现在还挂着百户军职,等忙完这两天我去一趟瞻园,求一下魏国公,请他老人家无论如何提拔你为千户,花多少钱我都愿意。”
“以你的从军年月和资历,应该足够了,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史青阳不可置信地望着朱道临:“为什么?”
“别问那么多了,就说愿不愿意吧。”朱道临不耐烦地摆摆手。
“当然愿意!开始我就不愿离开军中,要不是……嘿嘿!那我离开之后,谁来接管紫竹院?那地方可是东家的第一片基业啊,绝对不能没人看着,前几天的事情我后悔死了,当时就应该领着弟兄们冲上去揍死那群可恨孙子,太憋屈了!”史青阳气得直咬牙。
朱道临哈哈一笑:“急什么?俗话说恶有恶报,不要着急,好好赚钱壮大自己,我不信那些百无一用的书生几句谩骂诽谤,就能让全城父老乡亲相信他们,我朱道临的名誉不是用嘴说出来的,而是实实在在做出来的,我担心什么?”
“民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他们人人心里都有杆秤,最终会知道谁撒谎,谁诚实,谁高尚,谁卑鄙,你们说是不是这道理?”
众人满脸的敬服,来时一肚子怨恨的老史和严义和露出了笑容,玉虎和玉龙也放下了心中沉重的包袱,对自己师兄更为敬畏。
朱道临见状哈哈一笑:“来来,都别站着,来帮我一把,赶在佛郎机人到来之前,把所有样品拿出来摆上……”
“玉虎,你去前院找顾二叔,让他弄几张差不多一般高的桌子搬到正堂里,再找几张红色或者蓝色绸布当桌面,我们的东西贵重着呢,不能像摆地摊货那样让佛郎机人看扁了。”
一群弟兄立刻忙碌起来,两旁的丫鬟婆子们也跟着前后奔忙,朱道临高兴之下对弟兄们说:
“看到了没有?我家里没有一个裹小脚的,关键时刻男女老少个个能跑飞起来,哪怕出去打群架打不过人家,逃也能比别人快!”
几句话就把弟兄们逗得哈哈大笑,笑完想想确实如此,朱大哥府上就没见过裹小脚的,怪不得那些书生把这也当成小朱大哥的罪状百般抨击,极尽讽刺,把朱大哥连同府上所有人全说成是一群不懂规矩的无知村妇和粗痞野汉,可谁想到小朱大哥乐在其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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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五章 珠光宝气
半个小时不到,众弟兄跟随朱道临搬来了4面五尺高两尺宽的磨花大镜子,1座六尺高的红木大摆钟,5套赛过景德镇、钧窑、越窑的精美骨瓷,2尊正黄底色的孔雀牡丹珐琅彩大瓷瓶,5罐竹雕包装的一级龙井茶,5罐木盒包装的一级铁观音茶,2罐雕花锡罐包装的特级红茶,5座一尺高的水晶圣母神像,1面近两尺高一尺多宽的彩色水晶耶稣雕刻画,2块纯银外壳的天枢阁怀表,全部摆上铺着红绸的长桌之后,看的所有人眼花缭乱。
富贵如小侯爷张德义这样的纨绔子弟,在众多的宝物面前也成了乡下来的傻子,更别提其他人了。
朱道临似乎还不满意,大声提醒呆呆站在香案前方的两位师弟:“那面水晶耶稣受难图不能靠在香案下方,玉龙你个子高,把那面水晶画拿起来,放到旁边的八仙桌上去!”
“等等……先把那块蓝色绸布铺上去,然后把画放上去,两个丫头,去把上次我带回来的几个纯银梅花烛台找出来,全都插上蜡烛点火,做好了我叫你们放在什么地方……”
“义和,你别傻站着啊!把你身边那个大花瓶往长桌边上挪一挪,两边对称才好看……差点儿忘了,还有几串水晶珠链没拿出来呢。”
在众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朱道临兴冲冲进入内室,拿出水晶专卖店老板娘奉送的2条紫色水晶珠链、2条如同玛瑙般的水晶珠链和1条晶莹剔透的原色水晶珠链,放入长桌正中间垫上蓝色丝绸的托盘上。
想了想朱道临又觉得不该与托盘里的宝石首饰混一起,干脆从边上陈列的一整套金花白瓷茶具中拿过只大碟子,摆放在托盘边上,把5串水晶珠链放入碟中,摆成花瓣状,这才满意地退后两步,细细欣赏自己的杰作,感觉有点儿专卖店样品陈设的味道了。
三名丫鬟端来插上蜡烛的五个纯银梅花烛台,用干草梗从一旁的小炭炉里借了个火。逐一点亮五座烛台上的十五根大蜡烛。
朱道临过去接过烛台,分别摆到高低不同的位置,顿时满堂金光闪闪更显华贵,八仙桌上竖立起来的耶稣像在烛光映照下更为显眼。也更有韵味。
朱道临再次与众弟兄细细欣赏,相互评论,晃眼看到点蜡烛的丫鬟走过自己身后,便一把拉住她,一脸认真地说道:
“下次我会从海外弄些火柴回来。有了火柴,你要点蜡烛或者生火,就不用像刚才那么费劲了,最迟年底,我们也要开办自己的火柴厂,你会看到的!”
“好了,准备好两个烧得旺旺的炭炉,放上两壶泉水,我们的客人快到了。”
“是。”
小姑娘一点儿不害怕自己的家主,喜笑颜开地去忙活了。
张德义有些好奇。上来问道:“兄长说的火柴是什么东西?引火的火镰子吗?”
朱道临解释道:“不是,火柴是用氯酸钾、硫磺、红磷、玻璃粉和小木棍等东西经过特殊工艺做成,其实制造技术蛮简单的,但一时半会儿难以说清楚,等年底我们造出来你就明白了,或者下次我给你带点儿回来。”
“用法非常简单,轻轻一划就能起火,火苗和蜡烛火苗差不多,很方便,之前我总感觉自己忘了什么。刚才看到小丫头点蜡烛才记起来。”
张德义还想再问,顾大管家走进来禀报:“东家,客人的马车到了,要不要出去迎接一下?”
不知何时顾大管家已经习惯把朱道临老爷的称呼改为东家了。
朱道临摇了摇头:“不用出迎。在正堂门口等着就行了,等会儿你让丫头们机灵点,要是那些洋鬼子大呼小叫的千万别害怕,他们就那样,说话大声,体味还很重。不过看在赚钱的面子上,忍忍就过去了。”
“好咧!”
朱道临拉上张德义、严义和、老史和两位师弟,六个人整整齐齐站在正门外的台阶上,遥遥看到应昌培、冯升泰领着七位佛郎机人越过中门,顺着花园中间平整的石板路快步走来。
客人们还隔得老远,朱道临就已露出和蔼的微笑,他身边的弟兄也一个个挺胸凸肚,满脸自信,连站在侧后的顾大管家也被感染了,情不自禁地挺起了脊梁,脸上露出久违的灿烂笑容。
这些佛郎机人的反应和朱道临预料的一模一样,刚登上正堂前的石阶,立刻便被室内琳琅满目的瓷器和金碧辉煌的陈设给震住了,除了阿拉伯人萨懿德还能心猿意马地和朱道临相互致礼外,莫莱诺、阿斯纳尔、桑切斯等人全部失态地涌入正堂,激动得阵阵惊呼。
朱道临拉着萨懿德的手热情问候,看到他说完两句客套话立刻紧张地望向室内,当即笑了笑拉着他进入正堂:
“上午还是绵绵细雨,差不多中午才停下来,天色阴沉沉的,为了让诸位看得清楚些,我特意点燃几盏烛台,再用几面大镜子反射一下烛光,让屋子里更明亮些……希望诸位不要误解。”
“非常感谢!朱先生想的总是很周到。”
萨懿德挤出一丝笑容,看起来似是非常欣赏,其实腹诽不已,心想虽然天色阴沉,可现在正午刚过光线好得很,而且你这奢侈的大厅两边全是安装了顶级水晶玻璃的大窗子,用得了这么多光线吗?
不过想是这么想,萨懿德环视一圈之后,不得不佩服朱道临的细致和精明,铺上红绸的桌面上陈列的所有物品,彷佛具有魔力一样,深深地吸引了所有人。
“要不,先坐下喝杯茶吧?”朱道临笑着问道。
“还是先看看您的陈设样品吧,实在太美了,那四面和我一样高的花边大镜子就已让我眼花缭乱,诚实地说,我被你的陈设样品深深打动了,所以不能让那些虚伪的欧洲人占据先机,哈哈!”
这个时候萨懿德哪里还有心情喝茶?指指已经跪在水晶雕刻的耶稣受难图前猛画十字的几个佛郎机人,非常幽默却又直爽地说出心里话。
朱道临会心一笑,做了个请的手势,任由萨懿德带着他的助手参观触摸。
张德义悄悄走到朱道临身边,在他耳边低声笑道:“兄长,你看应三哥那德行,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十足乡巴佬的做派,恐怕他做梦也没料到,我们居然会摆出这么多宝贝来,哈哈!”
“他还算好的,你看那边,刚跪拜完他们的神马上爬起来的几个佛郎机人,连脖子都红了,我真担心几个侍候的小丫鬟被吓坏。”心情大好的朱道临揶揄道。
几个佛郎机人有的凑近彩色水晶雕刻画,满脸的震惊,有的抱着近五尺高的珐琅彩落地大瓷瓶连呼“买糕的”,年纪最大的那个姓莫的佛郎机人捧着水晶圣母神像久久不放,激动得像要哭泣一样,张德义看得有趣,放肆地大笑起来。
“千万别……”
朱道临连忙拉住这位至情至性的小侯爷:“我们喝茶去吧,估计他们这时候什么也顾不上了,我们坐下喝茶慢慢等。”
两人走向侧边临时摆成半圆形的一排椅子,朱道临拍拍被吓得不轻的小丫鬟,示意她也可以上前去看看那些东西,然后亲自泡制了一壶特级铁观音,和张德义一起慢慢享用。
严义和不知什么时候和应昌培凑到了一起,双双在长桌另一端弯着腰,细细把玩那套五彩描金骨瓷餐具。
严义和还好点儿,满脸笑容,低声说个不停,呼吸急促的应昌培却已经陷入恍惚状态,不比那些大呼小叫的佛郎机人好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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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六章 契约精神
又过了大约半个时辰,虎山庄园宽阔的正堂里终于安静下来,朱道临换上新茶开始泡制,为平静下来络绎过来的客人们奉上香醇的热茶。
“上帝!这是什么茶叶?”西班牙退役海军上尉阿斯纳尔又再惊呼起来,其他佛郎机人这才想起刚才一直隐约闻到的茶香,纷纷捧起自己面前的精美紫砂茶杯,又闻又看,然后细细品尝。
朱道临微微一笑,从容解释:“这是用古老的制作方法生产出的一种新茶,名字叫做铁观音,我们现在喝的这个品级极为稀少,由于茶树长在悬崖峭壁上,数量不多,采摘非常困难,加上严格的精选和制作,每年的总产量不超过50斤,从不对外销售。”
“我的老朋友送给我两小罐,加起来不到1斤,喝完就只能等到明年才有了,刚才诸位都看过那五个雕刻的漂亮木盒,里面装的就是这种茶叶,只不过品级稍低一等,但也是非常好的铁观音一级茶叶。”
萨懿德笑道:“我都看到了,令我最惊讶的,是那两个雕刻工艺和图案都非常精美的锡罐,里面装的竟然是最为少见的发酵红茶,太奢侈了!我想,价格肯定不会低。”
都想购买特级红茶的客人们立刻望向朱道临,朱道临也看向客人们,相互观察片刻,朱道临笑道:
“还有不是锡罐包装的红茶,价格低很多,但都是竹筒或者木雕茶盒精心包装,像那么一罐只卖一两银子。”
“如果诸位有意和我们展开贸易,我想首先需要解决的问题不是价格,而是要定下一个彼此都能接受并且严格执行的统一标准,比如重量标准、长度标准等等,用我们大明的话来说,就是度量衡!”
客人们意识到朱道临所说的问题确实非常重要,在常年与中国东南沿海商人进行的贸易中,他们都遇到度量衡不统一带来的麻烦。欧洲各国也是各有各的标准。
因此,数百年来一直靠大明商人俗定约成的方式进行交易,双方理解上的偏差和某些商人的投机取巧时常闹出矛盾,使得这种俗定约成很不稳定。致使争议不断,口角丛生,至今仍然没有一个好的解决办法。
但现在不同了,朱道临尚未涉及贸易之前,就提出统一双方度量衡的意见。不但对所有人都有好处,而且显示了他的胸怀和诚意,让客人们心悦诚服。
已经习惯大明商人交易方式的萨懿德最先问道:“朱先生打算使用哪一种度量衡?”
朱道临请大家稍等,吩咐玉虎去内屋把那两只长方形铝合金工具箱拿出来,移动茶几上的茶具腾出个空间,等玉虎拿出两只工具箱,朱道临接过其中一只放在茶几上,把箱子正面转向客人打开箱盖,一群客人立刻围拢上去,很快发出声声惊叹。
朱道临的介绍非常详细:“诸位请看。箱子里整齐摆放的砝码分别是1克、2克、5克、10克、50克、100克、500克和1000克,与欧洲最大的国家法兰西现行的计量相同,1000克=1公斤,约等于英国的2.205磅,约等于大明现行的1.68斤。”
“再请诸位看这里,放置在箱盖上面的量具,圆形的为皮制卷尺,长度为20米,拉开铜拉环就能看到上面有米和厘米两种刻度,白色的精钢直尺分别是60厘米、50厘米和30厘米三种。每把尺子上都有清晰标准的刻度,所有计量单位和法兰西现行的一样,也就是1米=100厘米=1000毫米,诸位可以拿出来看看。”
客人们纷纷拿起砝码和尺子观看。应昌培几个也凑过去,朱道临把一模一样的另一只箱子递给应昌培,然后端起茶杯耐心等待。
朱道临这么做是经过反复考虑反复权衡的,在此之前,朱道临已下定决心推行十进制的公制度量衡,他名下所有作坊将会在近日内强制性实行。再也不能按照原先混乱的度量衡标准继续下去了。
朱道临非常清楚这样一个道理:科学技术的发展必须有统一的度量衡标准为基础!
以尚未正式开工的造船作坊为例,工匠们所谓的多少石、多少料和多少尺的计算方式,就是现行混乱计量法的典型例子,这对野心勃勃的朱道临来说,绝对无法接受!
客人们细细观察,逐一对比,同时展开热烈讨论,最后没有出现朱道临所担心的异议,而是纷纷提出朱道临意料之中的请求:我们需要获得这样一套度量衡标准工具。
朱道临对此早有准备,虽然他带回来100套之多,但他不愿意把如此精确如此先进的度量衡工具送给外人,本来箱子里还有一件精确的游标卡尺、一件螺旋测微仪、一套不锈钢量角器和圆规,但朱道临提前收起来了。
于是,朱道临将准备的话说出来:“请原谅我,先生们,这两套标准度量衡工具来之不易,暂时需要留在我的工坊里,我的工匠们将会严格按照相同的标准,用黄铜、精制的皮革、坚韧的木料或者耐磨的竹子,制造出大量相同的度量衡工具并打上特别标记,到时候可以送几套给诸位。”
“如果我们彼此间展开贸易合作的话,估计在下一次交货的时候,各位就能免费获得几套了。”
客人们虽然感到无比遗憾,但都能接受朱道临的意见,西班牙东印度公司董事桑切斯早已无法忍受诸多绝美瓷器和宝石首饰带来的强烈诱惑,抢先向朱道临提出购货要求。
萨懿德和葡萄牙东印度公司股东莫莱诺等人哪里会让他如愿,接连开口制止桑切斯不顾大局的行为,然后请求朱道临就堂中所有货物样品开出价格清单。
朱道临诚恳地望向每位客人:“先生们,非常感谢大家的诚意,我很愿意与大家建立起长期的贸易关系,而且我现在就能向大家做出承诺:我们之间的贸易除了以黄金、白银结算之外,先生们熟悉的而且非常擅长的钢铁、铜锭、锡锭、棉花、毛绒织物、高级木料、精制皮革、欧洲或者阿拉伯的马匹、乃至战舰以及火枪火炮等等,我都愿意买下来,诸位能运来多少,我就能买下多少!”
“但是在此之前,我希望交易双方能签订书面契约,明确彼此的交易内容、货物质量、验收方法、付款方式、争议解决的原则、遇到损失的责任判定和索赔标准,以及彼此拥有的权力和需要承担的义务和责任,有了契约才有共同遵守的准则!”
“先生们,诚信和责任是每个商人应有的美德,这是契约精神中的灵魂,终此一生我会一如既往地奉行!”
客人们被朱道临的诚挚话语打动了,禁不住站起来热烈鼓掌。
朱道临也站了起来,学着某位大人物的样子,把左掌横到胸前略低位置,右掌指尖向前,轻轻落在自然张开的左掌上,脸带诚挚的微笑有一下没一下地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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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七章 配额
朱道临关于“契约精神”的慷慨陈词,引发客人们强烈的共鸣。朱道临在贸易领域露出的巨大胃口,更令饱受单一白银结算痛苦的客人们欣喜若狂,均认为遇到睿智开明的朱道临,绝对是无比幸运的事情,是上帝、是真主恩赐的结果。
在这样的情况下,朱道临的提议轻松获得所有人认可。
经过半小时的热烈商议,就统一度量衡等原则问题各方基本达成一致,各方决定回去后,立即根据自己的需要补充各种细节,于明天中午汇聚紫竹园西跨院,就各自的要求展开商讨,然后签订正式贸易契约。
大事议定,就轮到眼前令人眼花缭乱的陈列商品了。
令佛郎机人羞愧的是,不用等朱道临开价,他们就意识到,此时此刻自已身上的所有家当加起来,都无法换取一面远胜法国皇帝御用梳妆镜无数倍的磨花大镜子。
朱道临非常体谅客人们的难处,略微沉吟片刻,再次提出个建议:“先生们,我的仆人已经在后院准备好迟来的午宴,大概还有一刻钟时间就能做好。”
“如果先生们愿意的话,我们可以利用这段短暂的时间做点儿什么,比如,可以对堂上陈列的除宝石首饰之外的所有商品,报出自己愿意接受的价格,如果能够顺利定价的话,能为明天的谈判和签约节省不少时间!”
“在此,有件事我认为应该事先告知诸位,此次陈列的五种精美瓷器现有存货2400套,落地摆钟只剩下5座,花边水晶大镜子190面,其他的大多是样品。”
客人们虽然明知道大家一同报价将会很吃亏,却又无法控制心中不断翻涌的强烈占有欲,当下立即分成三部分紧张商量起来。
财大气粗的萨懿德对圣母像和耶稣像之外的所有货物都想尽数买下,特别是有2,400套现货的五种精美瓷器,在萨懿德眼里成了志在必得之物!
从事三十年瓷器贸易的萨懿德非常清楚。这里陈列的所有瓷器都是那么的完美无缺,无论质地、工艺、形状、花色、釉色、画工、烧制技术等等方面,绝不是大明任何一家瓷器厂能够制造出来的。
更吸引人的是,这些瓷器的设计非常符合阿拉伯人和欧洲人的审美观。其中任何一套只要运到大马士革或者亚历山大港,就胜过一船普通瓷器,轻轻松松就可换回等重的黄金,何况他还不需要捧着黄金、白银作交换,只需将大马士革和亚历山大港那些堆积如山的钢铁、铜锡、棉花、皮革、毛毯运回来交换即可。双边都能获得数十倍、上百倍利润的贸易,百年来少之又少啊!
萨懿德这么想,葡萄牙人和西班牙人岂会想不到?只是萨懿德最先完成商议,第一个站出来开出自己的接受价:
“我的兄弟,我愿意以每套300两白银的价格,卖下你所有的2,400套瓷器,只要给我三天时间,我就能把所有资金凑齐!当然,下一批货物我更希望用你感兴趣的金属、棉毛、木料、棉花、战马等商品来交换,也可以把你我的所有货物。折成黄金来进行结算。”
“不、不不!”
莫莱诺赶紧站出来:“对不起,赛义德先生,请原谅我不同意你的自私行为,你和我,包括西班牙东印度公司的桑切斯先生在内,我们三方的地位是平等的,同样的,我们的机会也是均等的。所以,我不能同意你全部买下2,400套瓷器的无理要求,我想桑切斯先生也和我保持统一的立场。”
“我非常同意莫莱诺先生的意见。亲爱的埃米尔.马哈茂德.赛义德先生,这不是出价多少的问题,而是公平公正的问题,就像无比睿智的朱先生所说的那样。涉及到大家都必须拥有的契约精神!”
桑切斯说得冠冕堂皇,还巧妙地把朱道临抬出来增加自己的分量。
萨懿德刚要反唇相讥,朱道临及时出来调停:“先生们,请听听我意见吧,考虑到诸位来自不同地方,在没有预见到今天这样的情况之前。谁也不会携带那么多的金钱,因此,我理解诸位面临的暂时困难,也非常愿意和大家一起协商解决。”
“我在此向大家做出保证,半年之内,我将为大家再次提供与陈列样品完全一致的5,000套至10,000套特级瓷器,再多的话只能等到明年了,毕竟这是我所能得到的最大份额,如果是次一等级的瓷器,绝对没有问题,每个季度为大家准备十万套都没问题。”
客人们顿时不干了,朱道临不说还好,谁愿意等到一年之后?难道眼睁睁看着别人运回欧洲获得几十倍甚至百倍的利润吗?
于是激烈的争吵不可避免地发生了。
腹黑的朱道临装模作样地上去劝劝这个,安慰那个,仍然无法让激动的客人们安静下来,边上算是见多识广的冯升泰、应昌培、张德义和严义和等人看得目瞪口呆,正堂里的一群丫鬟竟被吓得全都退往中门后面。
经过十多分钟口水横飞的争吵,争执各方最后还是得坐下来谈,最后,能从金陵和周边地区调集大量黄金白银的萨懿德不情不愿地做出让步,争夺到1,200套,莫莱诺和桑切斯各抢下500套仍然很不满意,但至少避免了相互间的激烈争执。
三人好不容易谈妥了,没想到朱道临忽然问出一句令他们惭愧的话:“那么先生们,大家都认为这批精美瓷器的最后价值,是每套300两白银吗?”
三位客人面面相觑,很快放下分歧,凑在一起紧张商议,放眼看去如同一群老朋友在共同密谋一样,哪里有半点的不和谐?
边上的应昌培和张德义等人再次感慨眼界大开,叹为观止。
年纪最大的莫莱诺被推举出来,慷慨而优雅地向朱道临说出一番华丽得体的理由,并给朱道临展示一个美好的前景:
“320两白银一套,实在是不能再多了!亲爱的朱先生,我们都知道这些瓷器非常的珍贵,诚实地说,这座华丽大厅里展示的所有商品,都是我们前所未见的珍稀之物,但是无论多么珍惜的物品,最终都有个价格来衡量它的价值,所以,还请朱先生放眼未来!”
“此外,我荣幸地代表其他两方朋友坦诚一个事实:在所有与大明帝国通商的各国商人中,我们三方的实力是最强大的,相信朱先生很快就能看到我们的实力和诚意,而且我们对朱先生、对彼此间的长期贸易充满信心和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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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八章 反击的序幕
朱道临示意大家坐下喝茶,在客人们紧张的注视下,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好吧,先生们,你们赢了。”
“谢谢你,我的兄弟,我就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的!”萨懿德抢先站起来,向朱道临伸出热情之手。
“亲爱的朱,感谢你的大度!你和我预料的一样,是最慷慨、最睿智、最具有远大目光的东方人!”
西班牙人桑切斯抓住朱道临的另一只手久久不放。
“谢谢你,我的朋友!三个月内,你就会看到我为你送来两艘坚固的500吨新式盖伦货船,上面装载不低于由葡萄牙最好的工匠精心制造的12磅至24磅青铜火炮,以及你所需要的造船木料、铁锭、锡锭和铜锭!”
莫莱诺终于舍得放出捂了好久的两艘盖伦船。
朱道临与每一个客人热情握手,不断致谢:“非常感谢朋友们,我想我们应该喝杯酒庆祝庆祝!”
桑切斯立刻提出异议:“感谢你的盛情款待!我的朋友,在喝酒之前,能不能请求你先告诉我们,那两尊高大漂亮的珐琅彩大瓷瓶的具体价格?”
附和声立即响起,朱道临心想好吧,这餐饭估计吃不成了,但脸上还是挂着谦逊的笑容,从容不迫地介绍:
“说起来真是抱歉,这对珐琅彩大瓷瓶是我为庆祝我的庄园落成特意购买的,而且是整个大明帝国所有工匠都无法制造的珐琅彩瓷瓶。说句毫不夸张的话,每制作一窑50个左右的大瓷瓶,最后出窑能获得1个这样效果的成品,那就是天神保佑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我没有打算将这种1米5高的特大型瓷瓶列入我们的交易之中,只是想拿出来供朋友们欣赏罢了。”
客人们极为遗憾,看到朱道临确实没有开价的意思,桑切斯立即走到耶稣受难的大幅水晶彩色雕像前,非常坚决地大声说道:
“亲爱的朱先生,我恳求你nAd1();把这幅令我无比感动的水晶雕刻画卖给我,你知道的,上面受难的耶稣是我们西班牙人最为爱戴和信奉的神,因此。这幅水晶雕刻画可以说是无价之宝。”
“虽然我知道这么大一块极品水晶举世罕见,能磨成这么大一块整整齐齐的四方形水晶再进行雕刻,更是闻所未闻,其价值远远不是任何人能估量的,但我还是以一个虔诚的基督徒身份请求你。把它卖给我吧!”
“无论多少黄金白银,我都会想方设法筹集到,然后双手奉给你,并向你表达万分的谢意!”
看到桑切斯的眼泪都快出来了,蠢蠢欲动的莫莱诺控制住自己,他本想站出去说“这也是我的神”,可桑切斯已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他要是再去争夺的话,从此就会结下仇怨。
众目睽睽之下,略微犹豫的朱道临走到桑切斯身边。在桑切斯耳边窃窃私语,只见桑切斯愣了好久,随后缓缓点了点头,大大呼出口气不再说话。
朱道临不愿意让大家过多猜测,直接走到大型落地摆钟旁开出价格:“这座大摆钟此次只带回12座,要想再次获得,同样需要等到一年之后,其中2座需要放置在我所信奉的道观里,我的庄园新落成也需要留下1座,我身边四位兄弟每人家里需要摆上1座。所以只能提供5座用于交易,开价白银25,000两一座!接下来请看这个……”
“5座我全要了!谢谢你我的兄弟,哈哈!”
萨懿德不等朱道临说下去立刻决断,其他两位实在没带这么多钱。加上还有不少珍稀货物等着竞价,所以非常默契地保持沉默。
朱道临爽快地点了点头,拿起水晶圣母像,对萨懿德开玩笑说这个你不会感兴趣,立刻引来大家会心的一笑。
等大家安静下来,朱道临诚恳地对莫莱诺、桑切斯和阿斯纳尔等人说道:“刚才大家浏览的时候nAd2();我注意到诸位面对这5尊圣母像时似乎非常震惊,也非常的虔诚,然后一一跪在这些水晶圣母像前默默祈祷,让我深受感动!”
“所以我决定,把这5尊水晶圣母像作为礼物,赠送给远道而来的葡萄牙和西班牙朋友,你们今天来了五个人,正好有5尊水晶圣母像,看来这是圣母的意志,我很乐意顺从,希望朋友们喜欢这份礼物。”
惊呼声轰然响起。
醒悟过来的葡萄牙人和西班牙人全都围上去,一个接一个与朱道临热情拥抱,眼含热泪衷心感谢,就连满肚子狡诈的莫莱诺也都流下了感激的泪花。
在他们心里,这不仅仅是几千上万两白银的事,而是他们获得了朱道临的尊重,看到朱道临的诚挚友情和对他们信奉的宗教怀有的开明态度,在某种程上,后者更令他们感激。
朱道临被一群西班牙和葡萄牙人围在中间,耳边全是激动致谢的声音,忽然发现自己似乎具有从政的天赋,至少心里不觉得有何不舒服的地方,至少到目前为止,一直微笑的脸皮没有疲劳感,心态也非常平静,远比身后时不时一惊一乍的应昌培等兄弟强太多了。
持续五分钟的热烈气氛过后,朱道临一鼓作气,把仿古怀表和三种茶叶的价格开出来,连同190面磨花大镜子的开价一起,交由客人们回去考虑,明天再决定最后的价格和交易的数量与批次,同时也请求客人们把提供给自己的商品价格、数量和等级罗列出来。
客人们立刻答应下来,欢欢喜喜跟随朱道临等人前往后院举杯庆贺,共享两次推迟的丰盛午餐,就合作的具体事项展开热烈讨论,很快取得一个个令各方深受鼓舞的成果。
朱道临的庞大反击计划,终于迈出了最艰难的第一步。
只要这一步走顺,朱道临将会逐渐加大力度,力争用五年时间,建立起集金融、工商业和对外贸易为一体的强大工贸集团,彻底打碎隐藏在朝野腐烂文臣身后的东南地方豪强的金饭碗,向百年来暗中扶持东林党人控制大明国策、拼命兼并土地、吸食民脂民膏、压制国家对外贸易、自身却从大规模走私贸易中掠夺暴利的东南利益集团,发起致命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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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九章 慢慢陪他们玩
午宴结束已是下午四点。
朱道临邀请客人们回到正堂喝茶,然后单独叫住喝得满面红光的严义和,要他和玉虎到前面的铁器工坊走一趟。
铁器工坊的几十个木匠铁匠已经仿造出十几辆四轮马车,接下来将转产更为实用、价格更低的两轮载重马车。
四轮豪华马车只接受定制,不会再批量制造,所以朱道临吩咐两人去挑选其中装饰最好的五辆,问总管赵训庭大哥借十匹驮马先用着,套上后牵到大院门口备用。
严义和刚获得一座落地大摆钟,终于发现朱道临是真心实意把他当成自己兄弟看待,心中的感激之情已经无法用言语来表达,能够为朱道临做点儿什么哪里还有不高兴之理?
当下严义和二话不说,拉上玉虎就出门,哪知道五辆四轮马车中的一辆,是朱道临特意送给他家老爷子的。
金陵四大粮商中的两家,是拥有上万倾田地的魏国公、隆平侯等金陵勋贵扶持的代理人,传承百余年的严氏家族虽然并没有明显的立场,但是与勋贵们往来密切,交情不浅。
因此,掌握粮食这一重要物资的严家自然而然成了朱道临拉拢的主要对象,只要交好这三大粮商,剩下的那家就算是东南豪强中死心塌地的一员,朱道临也有的是办法慢慢收拾他。
五辆新崭崭的四轮马车很快来到大院门外。
朱道临吩咐应昌培和张德义陪同客人一起前往大门口,留下收拾完陈列的商品,亲自和顾大管家一起带领家仆和两个师弟赶往前院左右厢房,把包装坚固的5座红木大摆钟、江西余老板奉送的5箱56头中式珐琅彩骨瓷餐具和5面磨花大镜子,分别送到应昌培、张德义和严义和的马车上,自己那辆马车上每种只装一件。
得到诸多昂贵礼物和四轮马车的张德义和严义和感动得不行,拉着朱道临的手,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唯独车上装着两套礼物的应昌培很不满意,因为其中一套是朱道临送给他家老爷子的,另一套他还得送到魏国公府上去。弄得他自个儿最后什么也没得到,所以一个劲儿地询问朱道临车上那套送给谁?
朱道临看到他贪得无厌的臭德行又犯了,立刻索要那串被他顺走的蓝宝石手链,这家伙一听马上钻进自己的车里不下来了。逗得众人哈哈大笑。
即将返回军中的老史一直满面春风地在旁边看热闹,刚才一起搬东西时朱道临已经和他说过,等他娶媳妇办酒席,就把紫竹园的东跨院送给他,所有家私也全由朱道临包了。所以他一点儿也不着急。
长长的车队驶入金川门。
打头的张德义特意吩咐车夫拐上西面大街,其他马车也紧紧跟随,一直行驶到国子监门口,路边的文人书生们连忙回避,望着一长溜豪华四轮马车浩浩荡荡开来,书生们三五成群聚在一起指指点点,其中几个书生慌慌张张跑进国子监大门,不知道是害怕挨打还是回去通风报信。
朱道临感觉有异便询问玉虎,得知这两天是春节之后国子监开学的日子,立刻明白张德义想要表达什么意思。也没有引起他的特别重视,考虑片刻对车上的玉龙、玉虎低声说道:“那些文人书生只是些不懂事的楞头青,根本就不配当我们的对手,回头我会招揽一批和东林党有仇的读书人回来,让这些读书人慢慢陪他们玩。”
“当前我们的主要任务是尽快把所有工坊做好做大,把武馆里的弟子带好,赚取更多的金钱,让更多的人和我们站在一起,而不是去找那些无足轻重的书生报复,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明白了!师兄放心。我们不会去动那些文人书生的。”
玉龙和玉虎先后郑重地表态,终于看到自己师兄阴险狠辣的一面,心中的委屈和不甘终于能够放下了。
车队到达皇宫西华门外的桥头,朱道临吩咐驾车的师弟大鼎靠边停下车。隔着车窗向其他马车上的客人挥手道别,然后掏出块象牙牌递给玉虎:“你拿去给桥头值守的小公公,告诉他,紫阳观朱道临要拜访世叔吴公公。”
“明白。”
玉虎接过牙牌,整理一下衣衫大步向前,很快抵达官兵守卫的玉带桥头。看到两名守卒按着刀把大步走来,立即拿出牙牌扬了扬。
本想上来阻拦盘问的守卒立即停下脚步,客气地请玉虎稍等,然后向坐在里侧看书的小太监大声通报。
小太监听到呼唤马上抬头,远远看到牙牌的形状和颜色,立即扔下书快步迎上,验完牙牌真伪,转身跑到玉带桥东面,逮住个一样服饰的公公叮嘱几句,再次跑回来,跟随玉虎来到马车旁,向朱道临致礼,然后带领马车直接开上玉带桥,过了桥顺着太液池岸边一直向南,顺利地抵达吴公公居住的小院门前。
得到急报的吴公公刚从一墙之隔的银作局回来,看到朱道临站在院子门口笑眯眯等候,立刻露出亲切的笑容:“还不进去,站在这儿傻笑什么?”
“不是等您老人家吗?车上有几件礼物和一箱特级龙井,挺占地方的,搬到哪儿放啊?”朱道临低声问道。
吴公公知道朱道临的礼物绝不寻常,微微一笑把他拉进院门:“让你师弟和几个小崽子搬进去行了,进去喝杯茶再说……对了,这几天你跑哪儿去了?我派人找你几回都不见影子。”
“我到下游接货去了,今天凌晨刚回来。”朱道临随口而答。
吴公公立即停下脚步:“没遇到什么麻烦吧?”
朱道临笑道:“这段时间天气回暖,太阳落山整个江面全是雾蒙蒙一片,谁会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间冒险行船?只有天枢阁制造的蒸汽快船和航海罗盘,才能毫无顾忌日夜航行,所以很顺利。”
“这……真有这种日行五百里的蒸汽快船?”吴公公问道。
朱道临诚实地点了点头:“真有,比这更大更快的还有,您老要是不信,等两年我定做的蒸汽船下水了,我们爷儿俩到长江口逛一圈再回来,到时候你只要上上下下看一遍,就不会再觉得奇怪了。”
吴公公这个时候才相信,拉着朱道临的胳膊走入正堂,两位小公公已经泡好香茶,恭恭敬敬送到太师椅旁的方桌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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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62] 第一三〇章 舍得
金陵皇宫,太液池南,吴公公宅院。
玉虎玉龙和七八个小公公把几件木箱纸箱搬到正堂中央,吴公公看那包装觉得挺新奇,就叫打开看看。
朱道临主动上前,和玉虎玉龙一起把大木箱打开,竖起足有1米8高的红木大摆钟,当即把小公公们亮瞎了眼。
吴公公欣喜不已,连忙吩咐摆到左侧玄关前方的紫檀矮柜旁,细细观看朱道临打开大摆钟正面的玻璃门,拿出怀表核对时间,熟练地调整时针分针,取出里侧附带的钥匙上好发条,大摆钟立刻滴滴答答摆动起来,喜得吴公公和一群小公公齐声叫好。
接来同样是一人高的磨花大镜子。
吴公公吩咐直接靠在大座钟旁的玄关前方,走过去细细端详镜子中的自我形象,扭转身子夸赞好久才回来坐。
“剩两件纸箱您老回头再打开吧,里面是龙井茶和一套价值300两银子的珐琅彩精瓷餐具,整个大明目前没人做得出来,回头您老一看就明白,午佛郎机人想买我不卖,您老要是想送人,回头再给你送两套过来,再多就没有了。”
朱道临和吴景贤在一起非常放松,说话也很随便。
吴景贤非常满意,也不着急打开最后两个纸箱,指指玄关前面的大镜子告诉朱道临:“明天我打包带走,和刚造出来的50箱铜钱一起送到京城去,估计等我回来的时候,你的指挥佥事委任也到了。”就是对我们最大的支持,谢谢!
朱道临微微吃了一惊:“这种押送的事情,怎么需要您老人家亲自出马?”
“我不去怎么行?京里来信告诉我了,高起潜高公公被皇上调任山东监军,指挥五路大军围剿反贼孔有德,所以最迟月底,杨进朝杨公公就要入京,接任御马监提督太监,我不赶快进京上上打点一番,向皇上表明忠心,万一被谁抢先一步怎么办?”
吴景贤的表情显得很轻松,但是仍然掩不住眼中的丝丝担忧。
朱道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既然这样,明天一清早我多送几面大镜子过来……另外,我那山庄后院还存有几百吨紫铜,再运100吨过来吧,既然要送礼给皇上,就不能小家子气。”
“100吨紫铜是多少?”吴景贤坐不住了。
朱道临已经很熟悉大名的斤两,所以张口就回答:“100吨等于大明的168,350斤左右,你觉得够不够?”
吴景贤霍然站起,激动地抓住朱道临的手:“够了足够了!有了16万8千斤紫铜,什么问题都没了!道临,你帮我大忙了!”
朱道临瘪瘪嘴:“您老坐说话,这点儿小事看你激动的……午佛郎机人答应我了,最迟三个月,送来100门以上铁炮和铜炮,其中约有一半是18磅以上的大将军炮,今天来找您老人家主要是为了这事。”
“佛郎机人愿意用民船送货到金陵码头,我担心魏国公和隆平侯也想分走几门,又担心您不够用,所以就没去找他们!”
“如果朝廷不允许佛郎机人的船只进入长江,那也没问题,就在长江口的宝山码头或者太仓北面的刘家港交货也成,那两个港口码头都是魏国公麾的水师驻扎,您老打个招呼不就完了?”
吴景贤哪里还有什么犹豫,红着脸再次向朱道临确定:“三个月真能运来吗?可别出什么差错,这事儿我可是要向皇上禀报的!”
“您老放心吧,我同时还向天枢阁定购了200门钢炮,其中50门是大将军炮,最迟6月份就能悄悄给我运来,到时候哪怕佛郎机人的炮无法准时送到,完全可以先拿我的50门大将军炮去顶数!”
“先说好了啊,到时候佛郎机人运来火炮和铜料铁锭的两艘两千石大船,我要花钱买来当成上元码头的货船使用,要是真能当上魏国公麾的指挥佥事,我就改装成战船使用,否则拿什么护卫我那虎山庄园和上元码头?”
朱道临把该说的都说了。
吴景贤哈哈一笑:“这事太好办了,按照本朝太祖和成祖当初定的规矩,水师卫所配备的战船为两艘,其他小点儿的快船蜈蚣船火龙船斗船内河货运沙船等等,最多可拥有18至24艘,你就放开胆子干吧!”
“最迟后天,我给你弄的220户造船工匠就能送到虎山庄园,反而是你得要加把劲,尽快把铁器作坊和造船作坊开起来。”
“还有啊,一旦你那造船作坊做起来,这两个月你不断购买的造船木料恐怕不够用了,你多想点儿办法,找那些巴蜀商人,我也帮你弄一些回来。”
“谢谢叔叔!还有什么需要我准备的?家里还有两块纯银外壳的怀表,您要送人的话,明早我让人一起给您老送来吧。”
朱道临本着送佛送到西的心思,很是慷慨了一把。
“不用送来,我明早亲自去一趟,顺便把那16万8千斤紫铜一起运到码头,就在你那上元码头直接装货。”
“到时候你把那些磨花大镜子和怀表什么的准备好,我要送到宫里呈给皇上……这些年内忧外患,民不聊生,不但皇上苦,娘娘和妃子们也跟着受累,听说从去年夏天到现在,皇上和后宫的娘娘妃子们,没添过一件新衣裳!”
吴景贤感叹完站起来:“我要去魏国公府上一趟,问他借两艘好点儿的沙船运紫铜进京,否则明天赶不及,你是否和一块去?”
“不去了,我得回紫竹园看看,元宵晚上离开到现在,我还没回去看过呢,也不知道她们几个被吓成什么样了。”
朱道临叹了口气,站起来抖抖摆就要走。
吴景贤一把拉住朱道临:“听叔的话,别胡来,周家那些子弟和带头闹事的几个我全都记了,特别是那个张溥和侯方域,道临你动不了他们,等我当上南京镇守太监,我帮你慢慢折磨他们,哪怕逃到京城躲在那群文臣羽翼底,我也有办法一个个收拾,其他几个也一起弄!”
朱道临深深鞠一躬:“谢谢叔叔!我不会和那些文人闹起来的,我只会在生意上慢慢和他们身后的豪强较量。”
吴景贤满意一笑,扶起朱道临:“道临,你性格素来沉稳,计谋和临机应对都不错,就是担心你一时气愤乱了心气,现在看到你这样,我也放心了。”
“在家好好待着,有事找魏国公,别一个人担着,我会吩咐手人暗中照应你,还有你那虎山正院,也得天天有人看着才行,其他事等我进京回来再商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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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一章 树欲静而风不止
紫竹园西跨院里的下人们看到家主回来,喜欢得眼珠子都红了,朱道临安慰几句扑进怀中的如烟和双眼发红的小影,大手一挥,大声宣布:“明天所有人搬到虎山正院,早点儿歇息去吧!”
下人们一阵欢呼,完了捂住嘴眉开眼笑散去。
细心的小影让贴身丫头赶快去东跨院,把徐姐姐几个叫过来,这才和如烟一起,拥着自己的男人进入内屋。
拥抱热吻完毕,晕晕呼呼的小影吩咐门外丫鬟提来洗澡水,满脸绯红的如烟挣脱朱道临的纠缠,前往卧室,为朱道临拿出替换衣衫。
几个丫鬟和婆子很快把浴室里的大木桶灌满热水,提着木桶低头退下。
如烟和小影立即掩上房门,双双为夫君宽衣解带,羞答答地把上下都异常精神的夫君推入浴室的大木桶里,拿起布巾,端起皂角熬煮的汤液,一起替夫君清洗长发。
头发还没洗完,双目含泪的徐拂领着柳丫头和媚丫头来到浴室。
朱道临抢过小影手里的布巾擦了擦脸,对楚楚可怜的徐拂和两个小美人笑着说道:“你们都受委屈了,明天都搬到虎山正院去,那里才是我们的家。”
“徐拂,你别担心,事情已经处理好了,没人敢再找麻烦,明天顺便把音乐学堂也搬到虎山正院去。”
“紫竹园很快就会变成拥有3,000工匠学徒的大作坊,哪怕你想留下来,一天到晚闹哄哄的也无法安心上课。”
徐拂终于放心了,捞起袖子上前为朱道临搓背,柳丫头和媚丫头立刻出去泡茶,朱道临心情格外舒畅,心想老子终于享受到皇帝般的安逸舒适生活了。
几乎同一时刻,秦淮河北岸的芙蓉阁二层雅间里,当日围攻紫竹园的七名领头大哥汇聚一堂,紧张预测野道士回来之后可能发起的报复手段。
听完国子监年轻教习周钟的叙述。众人开始后怕了。
朱道临一回来就召集急横行霸道、臭名远扬的小侯爷张德义、严义和等人,公然开动十余辆豪华四轮马车,绕行国子监门前大街,耀武扬威。不用多想就知道接下来他们要干些什么了。
围攻紫竹园声讨朱道临的暴行之前,在座的张溥、吴昌时、侯方域三人已经知道朱道临的背景深厚。
但是,谁也没想到,魏国公徐弘基、隆平侯张拱薇、铜元局总管太监吴景贤如此维护朱道临,不但派出两城兵马司的300余官兵。南京羽林卫的50马军也赶赴紫竹园,亲临现场的隆平侯甚至不惜得罪应天府和江宁县令,责令府县衙役尽数出动,弹压文人学生。
十几名被周家暗中买通的地痞流氓还没来得及逃跑,就被忻城伯赵之龙麾下凶神恶煞的兵马司官兵拳棒交加打翻在地,直接抓回中城兵马司一顿狠揍,并录下供状,若不是尚未返京的礼部侍郎钱士升大人和兵部尚书商周柞大人全力斡旋,说不定见势不妙悄悄乘船返回苏州的周老大人也走不了。
更令张溥和侯方域等人没想到的是,文人学生散去之后。魏国公、忻城伯和隆平侯立即派遣督军府两名参将、五城兵马司的五名千户、江南陆师三名卫指挥使,直接进入国子监交涉,责令学监大人管好自己的学生。
临走之前,那些粗鲁军汉竟然发出威胁,说什么如果再来一次绝不心慈手软!
诸多事情连在一起分析,张溥等人越发胆寒。
历来不愿与文臣名士交恶的金陵勋贵们,此次大为反常的举动,所展示出的实力和怒火,绝不是靠吟诗作赋和抨击时政而名扬天下的复社文人能够承受的,哪怕占据朝野诸多要职的东林党。恐怕也不敢轻举妄动。
复社领袖之一的张采出仕最早,经验丰富,目光老道,这时也禁不住长叹一声。他的假期已满,明日就要赶赴江西临川知县任上,因此想在临走之前尽一份心力:
“诸位,我等还是太过封闭了,以为江南还是原本的江南,没有把满清军队频繁入关生灵涂炭的北直隶和战火连天暴民如蚁的甘、陕、晋、豫放在眼里。总以为远在千里之外无需关心,岂不知正因为如此,朝廷的无上威严已江河日下。”
“特别是魏阉一党覆灭后,我大明官场各派之间宿怨凸显,朝廷诸公内斗日盛,哪里还有精力理睬千里之外的江南?”
“可事到如今,已不再是我复社士子与那个野道士之间的恩怨,所以本人建议,速将此事禀报苏杭松江各大世家,他们更不愿意看到早已没落的勋贵借此乱世东山再起,也只有他们才能掌控全局,调动朝野各方力量,遏制金陵勋贵的嚣张气势,彻底把蠢蠢欲动的对手打压下去!”
众人随即有种醍醐灌顶之感。
最先感悟的张溥缓缓站起,恭恭敬敬向张采深施一礼:“受先兄金玉良言,高瞻远瞩,小弟受教了!”
侯方域、吴昌时等人纷纷站起来向张采致礼,随后和张溥一样,瞬间卸下沉重包袱,高举酒杯,向他们钦佩敬重的老大哥张采敬酒。
张采由于明天要走,之后张溥也要进京,众友情意深重,敬酒不迭,所以张采也不推辞,端起酒杯一干而尽,随后放下酒杯,慷慨而歌。
张溥、吴昌时等人以箸击碗,声声和韵。
兴致高涨的侯方域转身出去大喊老.鸨,很快涌来七八名花枝招展燕瘦环肥的雏.妓,一时间莺声娇啼,金盏飞转,欢声笑语不亦乐乎,哪里知道在他们楼下不远的河边树影下,两名苦力打扮的精壮汉子正蹲在石栏下静静等候。
深夜十点已过,醉醺醺的张采因为次日要远行,不得不尽早安歇,国子监教习周钟和另一位士子自告奋勇把挚友张采送回住处。
张溥明天也要抓紧时间跑一趟苏州秦氏家族,然后直接经大运河赶赴京城,他这个庶吉士连续三年毫无寸进,但金贵的头衔依然舍不得扔掉。
众人先后离开,尚未在金陵安家的侯方域选择留下来,左拥右抱,直接在芙蓉阁眠花宿柳,摇摇晃晃的吴昌时劝不动侯方域,只好在书童的搀扶下最后一个下楼,费力地爬上青.楼龟.公帮忙叫来的简陋马车,在书童搀扶下,叽呀叽呀返回城北的周家花园。
只有顶棚和半截车厢的两轮马车,在冷冽夜风中驶过旧院街,到了街口与清平桥之间的拐弯处,两个手持木棒的黑影忽然从黑暗的屋角冲了出来,“噼噼啪啪”连续五六棍猛击,狠狠砸在吴昌时平伸到车板前方的双腿上。
吴昌时尚未来得及发出惨叫,两条腿已经全部被砸断,当即痛晕过去。
车夫和书童还没从骤然遇袭的惊骇中清醒过来,两个蒙面黑衣人已经扔下木棒,飞速逃入南面黑洞洞的巷口,直到什么也看不见之后,车夫的呼喊和书童的哭泣才撕心裂肺地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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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二章 天知地知
魁星楼深处的静雅小屋里,小侯爷张德义和严义和听完两个精壮汉子的禀报,高兴之下当即赏给两名身手敏捷的汉子每人十两纹银,两位汉子连忙跪下磕头,乐滋滋地爬起来连声致谢。
小侯爷压低声音,一脸严肃地叮嘱道:“等会儿你们就在隔壁歇息,我让人送些酒肉慰劳你们,干得不错,哈哈!”
“明天一大早,你俩就得换上军服,然后速速返回镇江所,近期内不要来金陵闲逛,记住了吗?”
“今晚这事一定要烂在肚子里,除了我们四人,绝不能让第五个人知道,哪怕是我家老爷子问起,你俩也不能吐露半句,明白了没有?”
“小侯爷请尽管放心,干这事咱又不是一次两次了,小的省得,嘿嘿!”两位小旗满脸的痞子像,说出的话非常对小侯爷和严义和的胃口,说完也不再啰嗦,转身前往隔壁房间喝酒去了。
严义和非常兴奋,吩咐门外的亲随快把酒菜端进来,亲自接过酒瓶,为结义兄长斟上杯酒:
“大哥,痛快啊!以前我们不知道玩阴的,现在看来,玩阴的也挺有意思的,哪怕最熟悉我们的弟兄,也绝对想不到我们会这么干,哈哈!”
“要不是担心对头不罢不休,给道临大哥那边增添麻烦,我更愿意直接打上门去,打断姓吴的孙子两条狗腿……那天围攻紫竹园的300多个文人书生中,就数这孙子最他娘的缺德,老子赶过去指了他几下,他竟然敢骂我……贼厮鸟的,不收拾他收拾谁?”
张德义可没有严义和那么开心,以他的脾气还是喜欢直来直去,让对手趴在地上求饶那才叫爽快。
只是……这吴昌时是个颇有名气的才子,还是声名显赫的复社干将之一,为了不给朱大哥和自己老爷子添麻烦,他才不得不改弦易张。玩一次阴的。
严义和见张德义沉默不语,想了想,有些好奇地问道:“为何你家老爷子和应三哥他们都不把详情告诉道临大哥?那十几个被周家买通的下三滥,昨天一早也让中城兵马司给放了。难道是担心道临大哥闹出更大的事情?”
张德义回过神来,摇摇头道:“你可别小看道临大哥,他奸得很呢!哪怕他要报复也不会明着来,记得你我是怎么被他收拾的吗?想想你就知道他有多阴险了……”
“国公爷和老爷子他们之所以不许我们把后事告诉道临大哥,是因为不想让道临大哥分心。再就是道临大哥很可能要进入军中担任要职,所以这种事更要忍耐。”
“等事情过去之后,再慢慢和那几个领头的文士算账才对路,有道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你想啊,道临大哥可是我们各家都得供着的财神爷,所有我们绝不能让他分心,悄悄把事情干完就行了,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嘿嘿!”
严义和终于明白了。哈哈一笑愉快地端起酒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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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道临心里惦记要给吴公公发货,一大早就从自己的两个女人身边爬起来,爱妻小影已来到卧室的大衣柜前,默默地为自己的夫君拿出衣袍,羞答答地伺候喜欢动手动脚的夫君穿上。
洗漱完毕,朱道临拉住小影细细吩咐一番,便与三位师弟乘上马车离开紫竹园,到了金川门被守卒拦下,赶车的杨大鼎透过前车窗大声禀报:“师兄,忻城伯麾下陈总旗说有要事向师兄通报。”
朱道临立即下车。向车厢外的陈总旗抬手致礼:“陈兄,有什么事吗?”
身材高大的陈总旗上前向朱道临通报:“天没亮监察御史跑到我们五城兵马司,要求向各城门发出公文,严查昨夜打断江南名士举人吴昌时双腿的两个凶徒。”
“可是——两个凶徒长什么样、年纪多大、高矮如何统统没有说明白。监察御史虽是七品文官,却是直接监督我五城兵马司的实权人物,所以兵马司上上下下不得不做个样子。”
“我们都知道这事和道长没关系,不过为了防止某些人借机闹事,再次对道长玩弄卑鄙手段,特意咐在下来此等待。向道长通报一声,以防奸人再污了道长的清誉。”
朱道临非常惊讶,心中暗叫不好,但也只能向陆总旗低声致谢:“谢谢陆兄,今后有何需要我效力的地方尽管吩咐,自家兄弟不要客气。”
陆总旗笑吩道:“有事定会去叨扰道长,道长一早匆匆出城定有要事,在下就不打扰道长了。”
朱道临想了想低声通报:“我这是要赶到上元码头发货……水师的货船恐怕已经等在那里了,等会儿吴公公也要赶过去,所以不敢耽搁。”
“陆兄有心了,有时间请陆兄到我那虎山正院喝杯酒吧。”
陆总旗立即收敛起笑容,恭恭敬敬地请朱道临上车:“道长请上车,在下为你开道去!”
陆总旗说完摘下腰间连鞘绣春刀,带着两名年轻士卒大步走向城门洞。
由于城门刚刚打开,挑着担子、拉着板车的商贩很多,陆总旗扯开嗓门一吆喝,商贩小民立刻让开道,看到是小朱道长的四轮马车出城,所有抱怨声相继停下。
道路两旁绝大多数民众向小朱道长乘坐的马车弯腰致礼,他们受过朱道临和紫阳观的恩惠,如今还在为大兴土木的紫阳观和虎山庄园送去各种货物,许多人的亲属获得各大作坊录用,拿着丰厚的薪水日子过得非常舒心。
另外,周围十里八乡的父老乡亲都能从紫阳观和虎山庄园的建设中获得诸多收益,现在又有了病紫阳观道长给免费治疗,日子大为改善,所以他们感念小朱道长的仁慈慷慨和平易近人,非常清楚谁才是真心对他们好,根本就不相信那些文人的诋毁之词。
车厢里的朱道临看到这一幕,颇为感慨:“玉龙、玉虎,你们看看车外,就知道我们的所作所为是对的,平民百姓心里敞亮着呢!”
玉龙和玉虎默默望向车外不断弯腰行礼的商贩、守城官兵和升斗小民,直到过了金川桥仍有人远远向马车行礼,逐渐明白师兄定下的诸多有违常理却能惠及民众的规矩是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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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三章 来龙去脉
马车徐徐在虎山正院大门前停下。
玉龙和玉虎立即下车,分头行事,朱道临并没有进入院子的意思,吩咐大鼎把车赶到码头去,半路上遇到匆匆走向码头的玄方师叔和赵训庭。
朱道临连忙下车,向师叔和赵训庭施礼,得知码头刚靠上两艘货船,来了两百余名水师官兵,心里知道是怎么回事,于是便将运送紫铜进京的事情告诉二位,然后一起前往码头等候即将到来的吴公公。
码头上带兵的千户和两名百户看到朱道临几个到来,连忙迎上前致礼,并报上自己的姓名、职务和魏国公的命令,然后笑容可掬地询问朱道临:“道林兄,是否需要我派出麾下弟兄帮助搬运?”
朱道临微微一笑,客气地解释道:“不用麻烦李老哥和弟兄们了,我两个师弟已经去调集人手和马车,一个时辰内定会把16万8千斤铜料装上船,等会儿再让人送些吃的过来,估计大家伙儿都没吃早饭呢。”
皮肤黝黑、身材敦厚的李千户一听开心地笑了:“还是道临兄想得周到,哈哈!弟兄们的日子过得确实苦巴巴的,有一顿没一顿经常挨饿,以后可要多多仰仗大人了。”
“好说好说!只要有那么一天,水师弟兄就不会挨饿。”
朱道临从李千户的话中,听出许多东西,不用多想就知道此人是魏国公徐弘基的心腹,知道一些旁人不清楚的隐秘,所以很干脆地表态,以免得罪这位直爽中不乏狡诈的武将。
玄方道长和赵训庭却听得满头雾水,不明白两人话里的潜在意思是什么。
玄方道长皱着眉头沉吟好一会儿,最后干脆把朱道临拉到一边细细询问。
朱道临见事已至此,于是决定不再隐瞒,凑近师叔详细解释来龙去脉。
朱道临话还没说完,玄青道长已经脸色大变,一把抓住朱道临的手。沉声质问:“为何不早点儿说?你师父和两位师伯知道了吗?”
朱道临苦笑着摇了摇头,只得再次耐心解释:“师傅和师伯那边我还来不及说,师叔你是第一个知道的……”
“不出两个月,我的正四品指挥佥事的任命文书就会下达。南京督军府接着就要重新恢复水师上元千户所的建制,我们这座码头暂时会与水师共用,我让孟山兄顺着码头北面再修一座码头,开采山石,填出十余亩地。建起军营再修一座大炮台,目的就是为了安置上元千户所。”
“到时候,大部分的士卒都将由我们自己征召,这对紫阳观和虎山庄园不是更有益吗?”
“再者说了,哪怕我担任督军府的指挥佥事,也不用天天去坐堂,以前日子怎么过的,以后还是怎么过,除了头上多个官衔,并没有什么改变。”
玄方想了想:“不行。这么大的事情,我得找你师父说去。”
“别急啊,师叔,你得为我说几句好话才行……本来我想忙完这几天再禀报师傅和师伯师叔的,绝非故意隐瞒,只是没想到吴公公忽然要用码头运走铜料,所以我才和师叔先说了,你老得支持我啊!”
朱道临拉住玄方的手苦苦哀求。
玄方叹了口气:“其实我也知道这是好事,对紫阳观和虎山庄园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大好事,可你知道。你师父和我们几个对你期望有多高吗?做梦都想尽快把紫阳观变成紫阳宫啊!”
“我医卜门开宗立派就寄托在你身上,这个时候你却选择从军,唉!我去找你师傅商量一下,这么大的事情我做不了主啊!”
玄方道长刚离开。江面上一艘排水量约450吨的大战船出现在朱道临的视野里,尽管只升起半帆,但顺流而下速度仍然很快,距离码头两百米左右才落下船帆。
这时候,站在船头上的魏国公徐弘基和吴景贤向朱道临挥了挥手,让朱道临感到非常意外……之前他怎么也没料到魏国公会亲自来。更以为自己的太监叔叔会贪图安逸,从陆路乘坐四轮马车来码头呢。
朱道临指指西面徐徐开来的马车队,小声吩咐了赵训庭几句,随后走到码头边沿,大声向下船的魏国公问好,然后横移几步来到船舷旁,把吴景贤搀扶上岸。
没想到吴景贤一把推开朱道临的手,稳稳跳上码头,不悦地问道:“咱家很老了吗?”
魏国公等人见状哈哈大笑,朱道临连忙分辨:“这是出于礼貌,我可不敢说您老人家老,四十出头正值盛年,一拳可以打死一头牛,怎么可能会老呢?”
众人轰然大笑,吴景贤也乐了:“兔崽子学会溜须拍马了,这嘴巴怎么油腔滑调的?哈哈!国公爷,您看这码头修的怎么样?”
魏国公来到朱道临身边,拍拍朱道临的肩膀,再次环视一遍:“比我预料的要好得多,整个三百步长的码头边沿,全是用大块石条整齐砌成,仅此一点,就远远超过沿江绝大多数军用、民用码头。”
“咱们脚下的三合土地面踩上去感觉非常踏实,估计是层层夯实,至少抹了一尺厚,尤为难得的是,整个码头都是这样坚实平整的地面,还有上游那片青砖厂房和五个大小船坞,以及码头深处正在封顶的几座库房,全部加起来没有30万两银子绝对拿不下,大手笔啊!”
周围十余名将校连声附和,换上身百户军服的老史也混在其中,冲着朱道临挤眉弄眼。
朱道临笑着更正:“到目前为止,这座码头已经投入42万两银子,接下来还要拿出30万银子才算彻底修好……请国公爷和叔父以及诸位朋友一起到那儿看看,呶……就在北边……”
众人一听非常感兴趣,跟随朱道临来到北面的码头边沿,看到一队队工匠扛着大锤钢钎,推着一辆辆装满工具的独轮车,陆续进入山体下方的平地开始干活,粗粗估算人数,竟然不下3,000人。
临江一面,连接码头沿江延伸的石条基座已经高出江面六尺多,厚度竟然达到惊人的一丈厚,一直延伸到下游两百步之外凸起的山岩之下,几乎与脚下建好的码头持平。
众人再细细查看石条基座与正在开凿的山体之间宽达20余亩的填充地面,这下终于明白朱道临为何还要再投入30万两银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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