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对不起了品言
三寸长的伤口由下而上,血液顺着暗红色的血痂缓缓渗出,显然是伤口开裂了。
见到这一幕,沈弦想都不用想,便知道刚才引走山匪的人是赵铁树了。
轻轻摸了摸眼睛,沈弦心里越发的疼,又是自己连累了他。
缓缓将手伸向赵铁树的伤处,沈弦想要查看伤势,又怕弄疼了他,一双手无处安放。
“小心,有人来了。”
顾不上伤口的疼痛,赵铁树一把搂住沈弦,迅速缩回了树林深处。
脚步声杂乱无章,夹杂着武器碰撞的声音。
“这边有血迹,人往那边跑了!”
李四发现了地上的血滴,伸出手一指,带着人朝着于沈弦所在之处相反的地方跑去。
沈弦屏气凝神藏在草丛里,见他们走错了,心中稍稍松了口气。
赵铁树嘴唇干裂,如同久旱的土地,他咧嘴惨笑,唇间血丝遍布。
“我刚才故意在地上撒了血,把他们往相反的方向引走,娘子我聪明吧。”
沈弦看着不断溢血的伤口,急的都要哭出来,哽咽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这些。”
赵铁树正勉强笑着,脸色突然一变,他紧紧搂住沈弦,附在她耳边虚弱的说道:“娘子,我不行了,你快逃命去。”
“你在说什么胡话,我们一定都会没事的,一辈子那么长,你别想在这里撇下我……赵哥!赵哥!”
沈弦话未说完,便察觉到赵铁树的头颅垂在她的肩膀上,那一刻,她的心仿佛被铁锤狠狠的凿了一下。
“赵哥,赵哥你别吓我。”
沈弦眼中噙着泪,小心翼翼的将赵铁树放到在地,检查了鼻息之后,发现他只是晕了过去。
检查了赵铁树的伤势之后,她用力撕下一片裙摆,将赵铁树的伤处包扎起来。
虽然赵铁树的伤势并不重,但是架不住一直流血,这一晚上折腾下来,便是铁人也会受不了。
“不行,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沈弦眉头紧锁,心思急转。
现在想带赵铁树下山,无异于痴人说梦,沈弦很清楚自己的体格,绝对背不动赵铁树。
既然如此,倒不如反其道而行之,放弃逃跑,折返回寨子附近。
正好现在搜查的人都往山下走了,反而上山是安全的。
沈弦微红的眼睛浮现一丝坚定,“我就不信诺大的山寨里没有疗伤的药。”
将昏迷的赵铁树仔细的藏在草里,沈弦又在边上围了一圈带刺的灌木保护,免得有野兽偷袭。
“赵哥,你等着我,我很快就回来。”
低声说了一句,沈弦一刻不停地奔着山上走,现在赵铁树的性命压在她肩上,一刻也不敢耽搁。
自上山开始,一共不过一个多时辰,但是情况的急转直下,让沈弦压力巨增。
一路隐蔽躲藏,来到山寨附近大概用了小半个时辰。
山匪的寨子占地不小,几乎囊括了半个山头,约莫二十亩。
寨子外围用树干围成半人高的木墙,为了防止有人悄无声息的接近寨子,山匪将围墙附近十米处的树木砍得干干净净。
而且每隔二十米设立一个瞭望塔,根本就没有溜进去的可能。
若是换了旁人多半束手无策,但是沈弦却一点也不担心,这就是有挂的好处了。
虽然平日里总是吐槽系统鸡肋,但是每到关键时刻,它还是能排上大用处,光说这个刷新系统,就让她玩出花来了。
“品言,对不住了,等姐姐脱了险,一定给你做很多好吃的。”
默默对周品言表示了歉意,沈弦果断选择了借用气运。
虽然药瓶在商店的刷新概率很高,但是沈弦现在砖石只有700,她不敢赌。
淡黄色的气运加身,沈弦果断刷新。
【足光散】
简介:同仁堂出品,治疗脚气,一身轻松。
【吊百斤】
简介:黑作坊生产的壮阳药,声称有枯木逢春的功效,实际上不过是面粉惨了水碱罢了。
就算沈弦此刻心情沉重,看着商店里这些奇怪的东西,都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沈弦无语的又刷了一下,还是一些奇怪的玩意。
“看来还是要离得近一些,覆盖的范围大,才有可能刷到带着金疮药的人。”
躲在树林的阴影中,沈弦观察了哨塔上的人。
这些山匪也不全是认真寻思,大多都是看一会,休息一会,这便给了沈弦可乘之机。
沈弦在树林里找了找,卷起一块草皮披在身是,就像盖着一层吉利服。
她选了一个视野的盲区,趁着山匪摸鱼的功夫,三步并做两步冲到哨塔下方,然后将草皮往自己身上一披,便趴在了地上。
哨塔上的山匪耳朵动了动,然后警惕的站起身来查看,确认没有端倪之后,又百无聊赖的看着怀里的小册子。
刷新。
刷新。
又刷了两次,沈弦终于在商店里看到了金疮药。
【金疮药】
简介:赤脚医生出品,虽然制作粗糙,但是止血快,效果好,为居家旅行的不二之选。
售价:100砖石。
看着这个低廉的售价,沈弦心里不由得松了口气,幸好是制作粗糙的药品,这要是个精品,以系统的黑心价,起码要卖个七八百砖石,那她还要趴在地上来一盘麻将才行。
药已经到手,沈弦正要起身离开,但是这一瞬间她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来的时候她能看准时机冲过来,现在回去该怎么办!
沈弦僵在地上,悄悄掀开草皮看了一眼,根本看不到哨塔上面的状况。
‘气运,快来点作用!’
沈弦心里焦急万分,赵铁树还等着救命的药,她又不能冒险冲回去。
轰隆隆!
正在沈弦无计可施的时候,天空下起瓢泼大雨。
山寨的哨塔还没有完全完工,上面是没有封顶的,只听见雷声作响的一瞬间,顶上的山匪便笑了起来。
“他奶奶的,终于下雨了,老子在这哨塔上都闲出鸟来了。”
话音一落,沈弦便听见‘蹬蹬瞪’的下楼声,显然是山匪从哨塔上离开了。
好机会!
情况峰回路转,沈弦连忙起身,披着草皮冲回了树林里。
与此同时,昏迷的赵铁树附近却传来脚步声。
第七十七章 猴子
光影交错,太阳渐渐游曳到山体的另一侧,原本向阳的一面顿时暗了下来。
沈弦脚步匆匆,飞快的赶回了赵铁树所在的地方。
但还未走到近处,沈弦的心便提了起来,原本围起来的灌木,凌乱溃散,显然是被什么东西扯烂了。
“不,不,赵哥,赵哥。”
不祥的预感笼罩沈弦的心头,几乎击碎了她最后一丝心理防线。
她手里紧紧捏着药瓶泣不成声,这贼老天未免太会戏弄人了。
“唔唔唔,哦吼吼吼。”
一阵怪异的声音传来,沈弦紧张的抬起头,只看见一只吊在树枝上的金丝猴落在她肩膀上。
小猴子抓起沈弦的头发闻了闻,像是在确认什么,然后点了点沈弦的肩膀,指向树林的一个方向。
虽然没有语言的交流,但是沈弦却明白它的意思。
“你是说,我夫君在那边?”
猴儿挠了挠头,也不懂她在说什么,随后从沈弦肩膀上跳下来,在前边一边引路一边招手。
心里有了希望,沈弦便恢复了精神,连忙跟了上去。
经过一阵弯弯绕绕的小路,金丝猴带着沈弦转进一颗靠着山体的巨大的枯树,沈弦低着头从里面穿过,发现树的另一面居然有个石窟。
“居然还有这种地方……”
沈弦在黑暗的石窟中慢慢前进,有一种身处桃花源记的感觉。
狭长的石窟走了近百步,前面才有光亮照射近来,见到了光,沈弦便加快了步伐。
明了的光晃花了沈弦的眼睛,她下意识的用手遮住,等晃过神来,便看见赵铁树正躺在一张石床上。
石床边上蹲着一直老猴,手里捏碎了草药正涂在赵铁树身上。
“不用了不用了,我来!”
沈弦见到这一幕,顿时觉得不放心,虽然说这些猴子将赵铁树救到这里,但她还是担心卫生问题。
老猴子听见声音,露出一个人性化的笑容,便收起手里的草药,怪叫了几声便带着儿孙推到一边,远远地看着。
此时赵铁树依旧处在昏迷之中,神色痛苦,沈弦当即将金疮药倒出,均匀地抹在了赵铁树的伤口上,然后又仔细将伤口包扎起来。
做好了这一切,沈弦才算松口气。
这时一只苍老干瘦的手伸过来,端了一瓢清水过来。
这也太有灵性了吧!
来不及感慨,沈弦连忙接过清水,“多谢多谢。”
涂了药,又喂了水,沈弦这才放松下来,打量着这座立在悬崖边的洞府,和在洞府里的猴子。
一群金丝猴约莫二十来只,最年长的那只老猴,就像人类的老翁一边,须发皆白,神色慈祥。
不管对方能不能懂,沈弦都觉得需要表示谢意,正要轻声鞠躬,便听见一声激烈的叫声。
一只半人高的小猴跌跌撞撞跑进来,屁股上还插了一只箭。
“哦吼吼,嘶啊!嘶啊!”
小猴子表情痛苦,躺在地上哀嚎,老猴子匆匆走过去,摸了摸小猴子的头。
沈弦眼神一沉,这显然是那群山匪干的,他们占山为王不说,连猴子都欺负。
见老猴子伸手拔箭,沈弦连忙阻止了它,这箭矢入体,如果随意拔出,万一伤了筋脉,反而会造成大出血。
“让我来看看。”
似乎读懂了沈弦的意思,老猴子让出位置。
小猴子看着眼前没见过的人,对老猴子投去求助的表情,眼角巴巴的流眼泪。
老猴子比划着说了几声,小猴子才安静下来。
沈弦小心的查看伤口,努力回忆着上学时候学到的急救知识,在确认伤口不深之后,才找了个合适的角度将箭头拔了出来。
清洗伤口,涂药,止血,有了赵铁树的先例,沈弦这回也算有经验了,处理起来得心应手。
处理好伤口,沈弦又撕下一截裙摆,给小猴子包扎伤口。
包扎好之后,小猴子恢复了一些精神,怪异的扭着屁股,翻弄这屁股上的布条。
见小猴子伤口处理的十分新奇,老猴子招来儿孙,取了许多水果,床边堆成小山,算是表达了谢意。
经过这么久的折腾,沈弦此刻又累又饿,便坐在床边大小口小口吃着水果。
“噢哈哈,哦呼呼。”
老猴子突然交了几声,对着小猴子比划,然后拌出凶神恶煞的模样,两臂也支棱起来。
小猴子见状连连点头,伸手指着山头的方向,一脸气愤的叫喊。
沈弦看着他们的肢体语言,明白了大概,老猴子应该是在询问是不是山上的山匪伤了小猴子。
虽然心里的十分气氛,但是沈弦却帮不了他们,现在赵铁树有伤在身,他们能不能活着下山都是个问题,更别说帮猴子赶走山匪了。
打了几个哈欠,沈弦感到一股倦意拥上来,依偎在赵铁树身边,便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沈弦被一阵哭声吵醒,睁开眼睛一看,一群猴子围坐在一起,发出悲拗的声音。
她支棱起身体,眼睛顿时红了,先前给自己送水,还想帮赵铁树疗伤的老猴子死了,头上还插着一只羽箭。
“这些恶人!连畜生都不如!”
沈弦肩膀抖动,心中气愤的喘不过来气。
“娘子,你怎么哭了。”
赵铁树虚弱的声音突然聪慧后面传来,沈弦猛然转身,悲伤的看着他。
“赵哥,我们替猴子报仇吧!”
赵铁树此时刚刚清醒,还没有弄清楚状况,但是见小媳妇伤心落泪,便狠狠的点了点头。
一连三天过去,赵铁树的身体渐渐恢复,老猴子去世之后,猴群有了新的首领,是一只身强体壮的大猴子。
沈弦没有什么起名的天赋,就叫它‘大猴’。
三天的时间沈弦也没闲着,她开始锲而不舍的和猴子交流,争取能让他们明白自己的意思。
若想剿灭山匪,光凭借她们两个人可不行,这些猴子能排上大用处。
“娘子,我的伤已经不碍事了,你有什么计划,我现在就能配合你。”
在赵铁树恢复的这段时间,沈弦将遇到猴群之后的事情说给赵铁树听,赵铁树听过之后,愤怒异常,更加坚定剿灭山匪的决心。
沈弦的手指在空中一划,系统商店展开,目光深深落在角落里的商品上。
第七十八章 被抓
【一封密信】
简介:林满江写给虎哥的信,里面密谋了什么,值得一看。
售价:300砖石
【一封礼单】
简介:林满江送给虎哥的礼物清单,是友好的象征。
售价:300砖石
这两样东西当时随着金疮药一起刷出来,当时沈弦精神都在找药上,忽略了这两个图标像信封的东西。
昨天沈弦无意中发现了这两封信,观看过其中内容之后,一个大胆的计划缓缓酝酿。
“相公,你这般……”
乌木峰的山头泛起阵阵云烟,山间搜索的队伍脚步匆匆。
李四猛地挑开灌木丛,便发现一只猴子叽叽喳喳跑远了。
“妈的!又是猴子!这山上的猴子今天是疯了吗!”
自打有个小娘子混上山以后,李四一天都没睡好,虎哥看他的眼神也越来越不满,再这样下去陪伴他三十多年的手臂就要离他而去了。
“找,继续找!”
焦虑感让李四愈发暴躁,跟着他的另外几个山匪逐渐显得不满,李四死活管他们鸟事。
山脚下,张三依旧着把持住下山的路,有他在谁也别想轻易通过。
‘哦吼吼!’
树冠上的猴子这些一颗褐色的果子,朝着张三趴伏的地方丢了过去,不偏不倚,正好砸在张三脑壳上。
张三闷哼一声,回头看了一眼没有理睬。
咻——
又一颗砸在张三头顶。
张三继续忍。
咻——
张三揭草而起,叫骂道:“你他娘的没玩了是不是,老子今天也要尝一尝猴脑,哥几个跟我来!”
张三振臂一呼,带着人就追着猴子去。
哪知这猴子像是提前设计后线路一般,专门跳一些人不好走的地方跑,一边跑还一边拍屁股挑衅,搞得几个山匪都来了火气。
“它奶奶的,老子还是第一次被猴子挑衅,都怪老五那几个王八蛋,天天吃猴脑,这猴子都开始找茬了!”
山匪的声音渐渐远去,沈弦和赵铁树脚步飞快的下了山。
下山之后,两人并没有一起回书院,而是并非两路,各自离开。
刚刚走出乌木峰的范围不远,沈弦便感觉自己被盯上了,她脚步匆匆的进了村,七拐八拐的进了胡同。
在胡同里躲了半天,沈弦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外面的街道,心里稍稍松了口气。
“呵呵,找到你了。”
一阵让沈弦头皮发麻的笑声从后面传来,还没等她反抗,一方白布便捂住了她的口鼻,她顷刻间便晕了过去。
‘哗啦’
不知过了多久,沈弦感觉自己被人泼了一同凉水,浑身的寒意让她打了个寒颤。
“呵呵,沈弦,没想到你会有今天吧。”
睁开眼睛,沈弦发现自己被绑在柱子上,林玉莲站在面前冷笑着看着她,而林满江就坐在不远处的太师椅上,悠闲地喝着茶。
“你们想怎么样?”沈弦脸色难看,语气有些僵硬。
“怎么样?等我们想问的问清楚了,就把你交给洪弟,他可是等了好久了。”林玉莲讥讽笑着,像是在看可怜虫,“我跟你说,若不是我帮你拦着,洪弟早就把你撕碎了。”
“少在这里装模装样,你们没杀我无非就是想确认我男人死没死,害怕他报复罢了。”
沈弦不屑的怼了回去,林家的心思她清楚地很。
林玉莲被说中了心思,不悦的冷哼一声道:“你上山这么多天,最后还是一个人回来,想来你男人是死了吧。”
沈弦眼神赤红,手呈爪状,身体前倾,却被锁链牢牢锁住,她声嘶力竭喊道:“你别胡说,我夫君活的好好的!你们等着他给我报仇吧!”
林满江不紧不慢的将茶水喝完,像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缓缓起身道:“把人交给士洪吧,别弄得太惨,不然不好处理。”
轻描淡写的,林满江便决定了沈弦的生死,眼神里充满了漠视。
“知道了爹爹,不过在此之前,我得先出出气才行。”
林玉莲冷冷笑着,一双手缓缓伸向沈弦的脖颈。
“哈哈哈哈哈哈。”
听了他们的话,沈弦丝毫不畏惧,反而大笑起来,一张精致的娃娃脸笑的眼角带泪。
“死到临头了你还笑得出来?”林玉莲一脸不解,手势僵在空中。
“我笑你们死到临头了还不知道。”沈弦冷笑着看着林玉莲,语气信誓旦旦。
“放屁,你少在这里唬人,你现在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还能有人救你不成?”
沈弦并不理睬林玉莲的质问,而是对着林满江的背影喊道:“林满江!你给林虎写过一封信,请求合作,还附上两条小黄鱼打算买我的命是不是!”
林满江脚步一顿,迅速转过身来到沈弦面,眼神严肃的问道:“你怎么知道的!林虎告诉你的?他怎么可能告诉你这种事!”
沈弦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挺起胸口气势十足,“我实话和你说吧,赵铁树是死了,我也被林虎抓了,你猜他为何没有杀我?”
林满江愣了愣,浑然想起林虎去铺子里找自己那天,说起沈弦时那种浓厚的占有欲。
“难不成……他看上你了?”
“你说的不错!”沈弦得意的看着他,继续说道:“不仅如此,他还打算投降官府,将抢来的不义之财归还,而且打算把你供出去。”
话音一落,林满江冷笑连连,“老夫明白了,你在诈我,你在挑拨离间,那你可把老夫想的太蠢了。”
林满江原地踱了几步,自信慢慢的说道:“林虎是什么狠角色,杀了这么多青壮,抢了这么多银子,怎么可能束手投降,这不是自寻死路?”
“正常情况下自然是这样,可若是这山上闹了疫病呢?”
话音一落,林满江脸色一寒,“疫病?”
沈弦见他上钩,便煞有其事的说道:“前几日剿匪,死的不光是青壮,山匪也死了十来个,尸体没有及时掩埋,闹了疫病,若是不下山就只能等死。”
一番话说下来,林满江眉头紧紧拧紧,表情惶惶不安。
“爹,你别听她吓唬我们,派个人去山上一问便知。”
第七十九章 上钩
沈弦眼眸动了动,继续道:“你若是不信,可以检查我的袖口,里面放着你写给林虎的信件,还有礼单,他是打算托我告发你,争取戴罪立功,博一个生机。”
林满江一听便不淡定了,哆哆嗦嗦从沈弦的袖口抽出两封信件,打开一看脸色铁青。
这信封上的字迹确是他所写,而且从头到尾一字不差,落款还有他的印章,根本没有伪造的可能。
“岂有此理!这林虎居然想那林家当炮灰!与虎谋皮,与虎谋皮啊!”
看着林满江须发皆张的癫狂模样,沈弦心稍定,这计划的第一步算是成了。
情绪激动地林满江将信撕碎,然后狠狠的捏住了沈弦的脖子,他状若癫狂道:“现在证据没了,再杀了你林家还有救!”
“真的吗?”沈弦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你杀了我,林虎就不会派别人下来了?等到事情爆出来,你们林家的货经过乌木峰每次平安无事这件事,又经得起几个人推敲?”
“你……你……”
林满江踉踉跄跄的后退几步,跌坐在自己的梨花太师椅上,整个人如同被抽走了灵魂。
唯有林玉莲拔出刀架上的短刃,架在沈弦的脖子上。
“就算林家这次在劫难逃,你也得先去黄泉路上等着我们!”
沈弦侧了侧脖子,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轻蔑到:“林玉莲,你比起你爹可是差远了,这才哪到哪你们林家就打算放弃了?”
这一番话,把林玉莲整不会了,举着手里的短刃,砍也不是,不砍也不是。
林满江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沈姑娘,你有办法救我林家?”
称呼的转变,意味着角色的转变,从这一刻开始,沈弦彻底掌握了主动。
“我当然有办法,不然你们林家没了,我也要跟着陪葬,不瞒你说,我还没活够呢。”
“说得好,说得好,谁又会嫌自己活够了呢!”林满江缓缓端坐起来,老脸上又不满绝处逢生的笑容。
“玉莲,快把锁链解开,沈姑娘可是我林家的贵人。”
林玉莲一阵错愕,跺脚嗔道:“爹!你真的信她?她肯定不会安好心的!”
林满江脸色一寒,“照我说的做!”
此刻,沈弦忍不住露出笑意,这番深入虎穴的举动,她在心里酝酿三日,便是算准了林满江为了林家会抓住任何可能,她才敢走这么一步险棋。
此时此刻,沈弦竟然有一种身在麻将桌的感觉,算牌,记牌,然后旗开得胜。
锁链解开,沈弦活动活动发红的手腕,走到太师椅边勾了勾手指。
林满江马上会意,笑着站起身来,连忙说道:“沈姑娘请坐。”
沈弦挑衅的看了林玉莲一眼,然后大摇大摆的坐下,林玉莲气的七窍生烟,却被林满江眼神制止,不敢发作。
“废话我就不说了,我先说说我的法子,至于行不行,还得你们自己商量。”
沈弦端起架子,摆足了谱才说道:“现在乌木峰上疫病横生,山匪大多染了病,战力有限,而我这几日又记住了乌木峰的地形,和陷阱所在的位置,只要林老爷能出资招募人手剿匪,便可在林虎投降官府之前把他灭掉!这样一来你们林家的丑事不就捂住了。”
说了一大串,沈弦有些口渴,但是眼下只有一杯茶,还是林满江喝过的。
“来人,给沈姑娘上茶。”
林满江一声喊,下人匆匆去准备,他思忖着沈弦说的话,觉得确实是个好办法,山匪覆灭之后,知道这件事的外人就只有沈弦,但是证据已经销毁,就算她事后反咬也无凭无据。
但这个法子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需要花银子。
先前县衙和行商招募青壮,五十人所耗费的资金都让县衙捉襟见肘,现在想把山匪尽数剿灭,起码需要更多的人。
短时间想要招募这么多人,起码价格要翻一翻,十两,百人,这就是一千两白银。
林满江狠狠揪了揪胡子,这是要把林家掏空啊!
但是现在刀已经架在脖子上了,不由得他不断臂求生。
“沈姑娘!这事就按你说的办!”
话音一落,仆妇便端着茶水进来,林满江亲自斟茶倒水,恭敬地递给沈弦,看的仆妇一愣一愣的,自家老爷怎么突然恭敬起来了,她明明看着沈弦是被扛进府里的,怎么看也不像客人。
沈弦结果茶水,满意的点点头,这茶到嘴边又停住了,她抬眼问道:“林老爷子,你这茶里没下毒吧?”
林满江倒也是个狠人,拎起茶壶对着壶嘴就是一口,滚烫的茶水眉头都不皱,就直接咽了下去。
沈弦见此情形没说什么,但心里却对林满江十分忌惮,此人对自己都这么狠,留着绝对是个祸害!
喝过茶之后,林满江满脸堆笑道:“沈姑娘,茶也喝了,老夫便让人取来笔墨,劳烦沈姑娘把乌木峰的部署图画出来,老夫也好和县官商量剿匪之事,还一方太平。”
“林老爷子真会说笑。”沈弦笑眯眯的看着他,“我要是现在把图纸给你,还怎么活着走出你林家大门,你这门楣可是难走的很。”
林满江连忙摆手道:“沈姑娘哪里话,老夫绝对没有这个意思,沈姑娘若想离开现在就可以走,等剿匪前夕,沈姑娘能把图纸画好送到县衙就行了。”
“这还差不多。”
在林满江的‘恭送’下,沈弦闲庭散步一般离开了林家,林满江还在门口热情的挥了挥手。
从林满江视线消失的一瞬间,沈弦如释重负,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整个后背都出了一层冷汗。
虽然她方才一直镇定自若,但是八九成都是装出来的,生怕自己路出马脚,或者计划有疏漏,不然真的没命出来。
“以林满江的性格,多半还流油疑心,接下来就看傻大个的了!”
沈弦目光幽幽看向乌木峰,心里提起一口气,脚步匆匆消失在街道上。
而林家院子里,林满江一张脸渐渐阴冷下来。
第八十章 赔本赚吆喝
四十年前,林家家道中落,落魄回乡,住进了泥糊的破落小院。
经过林满江这么多年辛苦经营,原本下雨都会漏水的房子,变成了青砖黛瓦的小院,家中积蓄日渐增多。
而这一刻,眼前的这一切仿佛都要离他而去,林满江站在院中如同一颗枯树,苍老又萎靡。
林玉莲见父亲如同被抽走了精气神,心里十分不痛快,她高声说道:“爹爹,那小贱人的话也不能全信,还是得去山上打听打听才好。”
林满江慢悠悠抬起头,酝酿着思绪,今日和沈弦的交锋,他几乎被牵着鼻子走,而这一切未免也太过巧合了,仿佛就像是专门为了制林家与死地一般。
“你说得对,这小丫头片子心思诡谲,不可全信,这乌木峰还是得派人去一趟。”
林满江话音刚落,院子的门突然被撞开,铺子的伙计连滚带爬的跑进来。
“掌柜的,不好了,咱们的货让山匪截了!”
“你说什么!”林满江目眦欲裂,干瘦的手掌紧紧揪住伙计的衣领,狠狠道:“你再说一遍!”
伙计一路狂奔送信,此刻累的满头大汗,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方才在官道上,我们的商队遇到一个山匪,他自称林虎,我们一行十几个好手都不是他的对手,货都丢在官道上了。”
“废物!”林满江一听此话,将伙计狠狠摔在地上,此刻对沈弦的话深信不疑,这林虎显然是打算撕破脸了。
林玉莲目光之中终于出现了害怕之色,她忧心忡忡道:“爹,这可怎么办,难道我们真的要被那小贱人牵着鼻子走吗?”
林满江双拳紧握,眉心拧成川字,颤抖着呼出一口气。
“此为林家之耻,等到老夫东山再起,定要她好看!”
正所谓屋漏偏逢连夜雨,伙计的坏消息刚刚传到,紧接着平日里和林家合作掌柜也纷纷找上门来。
“林掌柜,听说这次你们护送的货被截了,连带着我们的货也没了,这里里外损失这么多,该如何赔偿才好!”
“就是,我们委托你林家送货可是付了银子的,你可是信誓旦旦的保证万无一失,现在必须要赔偿!”
林满江瞧着这些昔日唯唯诺诺求着自己帮忙送货的掌柜,居然这么快就翻脸不认人,脸色露出一丝冷笑。
但现在还不是发作的时候,这场戏还得接着往下唱。
“各位同行,且听我一言。”
林满江露出唏嘘之色拱了拱手道:“各位所言之事,老夫已经知晓了,这件事归根结底都是山匪为患导致的,正所谓病不除根,药石难救,只要剿灭了山匪,各位的货自然就能追回来。”
“林老爷子,你这话说的跟没说一样,官府要是有本事剿匪,咱们还用受这个鸟气。”
“对对对,林老爷子莫要顾左右耳言其他。”
门前四五位掌柜胖瘦各异,纷纷张口要求林满江赔偿损失。
林满江露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态度说道:“各位,你们的货物,老夫一定给你们追回来,林某愿意散尽家财,招募县城青壮剿匪,还望各位奔走相告。”
几个掌柜一听,面面相觑,大家都是做生意的,深知商人重利,而林满江何等奸诈,他们更是一清二楚。
而此刻林满江如此深明大义,损一己而利天下,反差实在是大了一些。
“林老爷子莫不是在开玩笑,用这种话来搪塞我们。”做皮料生意的林掌柜,捋着一撇小胡子,目光怀疑的看着他。
林满江面无表情,不愿多费口舌,缓缓道:“老夫正要去县衙和陆县令商议捐款剿匪之事,孰真孰假,各位随我到县衙一看便知。”
“好!我们便同林老爷子走一遭,若是林老爷子真的愿意散尽家财剿匪,就冲这个老子就佩服他,以后一定帮衬林老爷子东山再起!”
“说得对,林老爷子此举功在子孙,是大大的善举。”
诸位掌柜一改方才咄咄逼人的架势,开始鼓吹林满江。
林满江大步走向门外,嘴角浮现一丝苦笑,自己辛苦经营的家当是保不住了,现在只能赔本赚吆喝了。
此时,离开林家的沈弦已经到了县城,找了一家卖笔墨的铺子买了纸笔,铺在茶馆的方桌上勾画,将乌木峰上山匪大概的布置给画了出来。
先前她虽然刷出一张乌木峰的布防图,但是为了找赵铁树,她将布防图从商店里刷没了,现在再想刷出来,简直难如登天,只能凭着记忆划出个大概来。
好在这一次剿匪,布防图并不是重点,这玩意只是为了忽悠林满江的。
“好消息好消息,永乐村林满江老爷子散尽家财招募青壮剿匪,每人十两白银,共招募百人!”
沈弦刚将图纸收起,便听见街道上传来一阵吆喝声,侧目看去,一个青衣小厮在前面开路宣传,身后不远处林满江带着几个掌柜浩浩荡荡的走了过来。
“这老家伙还真是能止损,看样子他是打算赚个好名声,以后东山再起了。”
沈弦趴在窗沿,单手拖着腮,肉嘟嘟的脸蛋在手掌侧边挤出一个圆润的弧度。
一行人从街道上匆匆而过,奔着县衙走去,随行的人员里不少看热闹的。
沈弦远远地跟在后面,随着队伍一同到了县衙,毕竟林满江这出戏没理她也唱不下去。
县衙门前,菜叶臭鸡蛋扔了一地,经过太阳的几天晾晒,隐约有些发臭,林满江走到门口也忍不住捂住了口鼻。
“开门!开门!林家大善人捐钱剿匪了!”
不等林满江开口说话,热心的人民群众就已经替他吆喝起来。
门内的衙役一头雾水,心想这帮苦主为了偏他们开门真是费劲了心思。
陆县令呆坐在凌乱的书桌前,目光憔悴,自从剿匪惨败之后,他一天都没睡踏实过。
歪头一阵阵嘈杂声,让他心烦意乱。
“歪头又在吵吵嚷嚷的干什么!官府的难处已经跟他们说了,唾沫星子就说干了,还在外面吵个没完!”
第八十一章 演戏
听见屋里县官的怒吼,方捕快脚步匆匆的跑了进来。
剿匪失败之后,若是县衙里出了县官还有谁最头疼,那就要数方捕快了,毕竟剿匪这主意是他出的。
青壮死伤这么多,将来州府若是追查问罪,陆县令肯定第一时间把责任推给他,所以现在方捕快比谁都希望看见事情出现转机。
“大人,衙门外面来了一群人叫喊,说是永乐村林家林满江愿意出白银千两招募青壮剿匪。”
眼袋深重的方捕快说道最后一句,脸色露出深深的喜意。
陆县令混沌的目光一阵错愕,迟疑道:“你确定没有听错?这些铁公鸡怎么舍得拔毛了?”
“属下听得一清二楚,还趴在院墙上看了,林满江就站在门口。”
陆县令一个激灵站了起来,连鞋都顾不上穿,边跑边喊:“快开门,把林满江请进来!”
满是污迹的大门缓缓打开,沈弦踮起脚尖看见陆县令忘履相迎,愣了一下,然后心里轻笑一声,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
“林老先生里面请,里面请!”
此刻林满江在陆县令眼里就像是活菩萨,热情的态度比看到州府大人还发自肺腑。
随行的百姓纷纷拥进县衙里,想看看事情如何进一步发展。
县衙偏厅,县官差了丫鬟端茶递水,然后两人才对面而坐。
“呵呵呵,林老先生,本官刚才听说你愿意一掷千金,帮主官府剿匪?”
此时此刻,院子里上百双眼睛盯着,气氛烘托到这种地步,如烈火烹油,林满江现在就是想反悔也来不及了。
他苦笑一声道:“正是如此,现在山匪横行作乱,若是不除只怕我们长乐县数年都不得安生。”
“甚好,甚好。”
得到林满江肯定的回答,陆县令心里的石头才算落了地,捋着胡子连连点头。
见县官笑意连连,林满江却开心不起来,这次他孤注一掷要博林家一线生机,剿匪之事只能成功不许失败,拿银子之前他也得先知道县令打算如何运作。
“县官大人,此次剿匪草民算得上散尽家财,别的不求,只盼着能一举消灭山匪,不知大人可有计划。”
陆县令闻言,笑容渐渐收敛,他皱起眉头思忖片刻道:“这乌木峰易守难攻,上次光是山上的落石,滚木,火油就让我们损失惨重,而且山匪凶悍异常,这次剿匪恐怕是一场拉锯战,很难一举拿下。”
县官的这一番话,是林满江最不想听到的,若是不能一举斩草除根,林虎派人将自己抖出来,那他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咳。”林满江干咳一声,目光扫向人群,沈弦瞧见他的目光,便晃了晃手里的画纸。
见到沈弦将乌木峰的布防图纸画好,林满江内心稍定,他真怕沈弦虚晃一枪,帮自己架在火上烤,又不交出图纸。
“县官大人,关于此次剿匪,草民听说了一个不得了的消息,一举消灭山匪也不是不可能。”
林满江的话让陆县令来了精神,他身体微微前倾,连忙问道:“什么消息?林老先生快快说来。”
林满江看了一眼门外,清了清嗓子说道:“这件事还是让沈丫头来说吧,主意和消息都是她带回来的。”
“沈姑娘?”县官脑子绕不过弯来,朝门外看去。
沈弦一看该自己出场了,顿时收起脸上吃瓜的神色,露出三分愁绪,五分悲痛,两份恨意,缓缓走进偏厅。
“民女沈弦,见过大人。”
此时并不是在公堂之上,沈弦只是虚虚福了一礼。
陆县令看着沈弦,实在想不出林满江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你有什么消息只管说来,但是若是让本官发现虚报消息,可是要重罚的!”
县令言语之间饱含质疑,并不觉得眼前的弱女子有改变局势的能力。
沈弦听出县令语气中的轻视,不服气的将布防图往桌子上一摊,“县官大人,这是乌木峰的布防图。”
仅此一句话,把县官惊的合不住下巴。
“这……这布防图你是哪里来的?”
县官眼神透着不可置信,眼神锐利的盯着沈弦追问道。
沈弦看着布防图,努力的酝酿着情绪,不多时眼睛里便蒙上一层水雾,她哽咽道:“县官大人有所不知,民女的夫君数日前参与了剿匪,而后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我放心不下,便趁着夜色悄悄混进乌木峰寻他。”
“你,你倒是胆子大……”
县官看着沈弦,收起了心中的轻视,别的不说,光是这份不怕死的情份,便值得尊重。
林满江眼观鼻鼻观心,忍不住在心中冷哼一声,这小丫头演戏的本事可不小。
回想她在林家天不怕地不怕的态度,林满江很难将她和现在的楚楚可怜的样子联系在一起。
沈弦轻轻抽了抽鼻子,继续说道:“虽然民女没有找到夫君,但是却暗中将山匪内部的布局记了个清楚,希望这份地图能帮到大人。”
县官得知来龙去脉,当即接过布防图,图纸上山匪哨塔的位置,以及陷阱隐藏的地方标记的明明白白,只要剿匪时能避开这些地方,就能减少许多损失。
“好好好,有了这份地图,安有不胜之理!”
沈弦抬起袖子,轻轻擦了擦眼角,林满江和她隔空对视一眼,皆是露出一丝冷笑。
“县官大人,既然我们已经占得先机,那招募青壮的速度一定要快,争取在天黑之前打上乌木峰,不能给山匪喘息的机会!”林满江趁热打铁,生怕出现变故。
“那是自然,本官也正有此意。”陆县令收好布防图,高声喊道:“来呀,张贴告示,重金招募青壮,今天务必拿下乌木峰!”
“是!”
方捕快在边上听了半天,激动之色溢于言表,在命令下达的一瞬间,便飞奔着跑出去。
“此次剿匪两位帮了大忙,轻稍待片刻,容本官略备酒菜,好好招待两位一番。”
县官起身正要出去,林满江却立即起身拦住了他,然后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陆县令脸色微变,当即点了点头。
捕快遣散了看热闹的百姓,县衙迅速冷清下来。
第八十二章 攻山
偏厅内,沈弦和林满江成斜角对坐,两人皆是漫不经心的喝着茶,房间里只有茶盏碰撞的声音。
等了半天,终究还是林满江沉不住气,他开口问道:“沈姑娘为何不告诉县官,山上的劫匪染了疫病,这样一来士气必然大增。”
沈弦心中暗道,当然不能说了,不然事情结束,县官发现山上根本就没有疫病,岂不是要质我一个谎报消息的罪名。
茶盏放在桌上磕出一声脆响,沈弦不紧不慢道:“当然不能说了,若是青壮顾忌疫病不肯上山,你们林家不就完了。”
林满江半眯着眼睛,突然笑了一声,“沈姑娘恐怕不是为了林家的死活,而是想借老夫的手灭了山匪吧。”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沈弦答非所问,眉目低垂,似陷入了深深的哀伤之中。
林满江掐指算了算方才说道:“你和赵铁树成婚不过月余,竟然能为他做到这一步?”
沈弦也不抬眼看他,“听说林老爷子年轻时说了一门亲事,对方是县城的小姐,林老爷子巧舌如簧抱得美人归,不但不善家对待,反而用了手段谋了别人的家底。”
被人揭了老底,林满江也不生气,这么多年风吹雨打,一张脸皮比树皮还坚韧。
“我负了她,但是却没有负林家,问心无愧。”
沈弦冷笑一声,讥讽道:“那就是了,林老爷子不曾用过真情,自然参不透我今日的痴心。”
“呵。”
林满江嗤笑一声,闭起眼睛不在说话。
县城大门附近,一个尖嘴猴腮的男子东张西望的看了看,神情紧张的走向大门。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乌木峰山匪的二当家傻福,他被林虎留在城内打探消息,是一步暗棋。
现在城中林满江出资剿匪的事情传的沸沸扬扬,傻福对于林满江二五仔的行为愤怒不已,这个林满江居然赚完银子之后想卸磨杀驴!
傻福迫不及待的想要将消息传递回去,免得山上的兄弟被打个措手不及。
“就是他,他是山匪!”
人群中一声爆喝!傻福便看见王莽提着刀冲了过来!
“你这狗日的!你们林……啊!”
不等傻福说出林家二字,王莽一刀要了他的狗命,傻福顿时摔倒在血泊里。
城门口传来一阵骚乱,当众人得知死的人是山匪之后,对着傻福的尸体又踢又打。
王莽持刀而立,心里一阵后怕,再完上半部就让这山匪把林家二字喊了出来。
“义父算的真准,这县城果然有山匪的眼线。”
不久之后,傻福的尸体被抬走,而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却趁着骚乱摸出城门。
招募青壮的消息张贴不久之后,募集点便来了百十人,其中除了为了银子来的,也有为了上一波死伤青壮报仇来的。
仇恨加身,剿匪青壮气势汹汹。
人数多,看着便有底气,陆县令露出满意的神色。
“各位壮士,长乐县的安危就落在你们身上了,出发!”
高台之上县官振臂一呼,连带着捕快在内,剿匪团队一百二十余人浩浩荡荡的出发。
林满江想了想,迈起步子跟了上去。
陆县令连忙拦住他,惊讶道:“林老先生,您这么大岁数就别凑热闹了,万一磕了碰了可如何是好。”
林满江目光幽幽,沉声道:“不行,我要亲眼看看那些山匪的下场!”
虽然剿匪的队伍里又王莽组织的人手,专门用来灭口,但是;林满江还是不放心,担心有什么差池。
陆县令见劝不住他,只好作罢,目送他远去。
“沈姑娘,你说这林满江为什么这么下本剿匪?”
陆县令忖着下巴问了一句,却未听到回应,转过头来一看,方才站在自己身边的沈弦,此刻已经不知踪迹。
穿着一声麻布衣溜出县城的张三一路狂奔,火急火燎的往山上跑。
林虎坐在虎皮椅子上,没有来的眼皮直跳,自从前些日子混上山的女子没找到踪迹,他就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大哥,大哥,不好了,林满江那厮和官府勾搭在一起,招募了好手要来灭了我们!”张三踉踉跄跄跑进聚义堂,脸色难看。
林虎眼中寒芒一闪,露出不解之色,他脑子连连崩出几个问题,林满江为什么要这么做?这样对他有什么好处?他就不怕鱼死网破?
“这老小子怕不是失心疯了。”林虎猛然起身吩咐道:“传令兄弟们准备接客!落石滚木,火油一个不落的安排上!”
此时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但是乌木寨中火把熊熊,一个个彪悍的身影快速移动集结。
“杀啊!”
山脚下喊杀声不绝于耳,数百人气势汹汹冲着山上狂奔,原本隐藏在草里的山匪打算从背后偷袭包抄,结果去发现那帮青壮精确地发现他们的位置,一刀捅下来来个反应的机会都不给。
山上的山匪当即发现情况不对,这帮青壮跟有人指点一样,上山的速度未免也太快了!
“滚木!泼火油!”
硕大得滚木落在的一瞬间,山匪便看见那群捕快指挥着青壮躲到一边,完美的避开了滚木袭击。
“奶奶的,真他娘的邪门了!”
“大家不要慌,弓箭手火箭射油!减缓他们的攻势!”
弓弦嗡鸣,一只只燃着火的利箭插在油上,上山的路上顿时火舌喷涌,青壮的脚步为之一滞。
此时沈弦披着一声黑衣,被赵铁树带着,顺着山侧的路爬到了山腰。
进入到金丝猴居住的山洞,一窝猴子身上都背着黑色的小罐,里面装的都是这几天从山寨里偷来的火油。
“哦吼吼,啊哈哈。”猴群显得有些兴奋。
比划了几个手势,沈弦将猴群分为两队,一队奔着山上,一队奔着山下。
“赵哥,这山匪的头领不是个简单的人,那群青壮未必抓得住他,全靠你了。”
猴群的山洞里,燃着用动物油脂是做成的火把,将沈弦的脸颊映的发红。
“娘子,你放心,有我在,他跑不了。”
在山林间做战,赵铁树有着强烈的自信,他目光坚韧,锋芒毕露。
沈弦轻轻将头靠在他怀里,喃喃道:“我不喜欢这样勾心斗角,都是林家处处找我麻烦,等这次事情过去以后,我还想在家里和你过安逸的生活。”
第八十三章 杀人
淡蓝色的短打,沾染着赵铁树的体温,听着他有力的心跳,沈弦陷入回忆里。
回想初到这方世界之时的无措,到得过且过的妥协,见识了大伯一家的蛮横无赖,那时沈弦自以为这是穷山恶水出刁民。
一次次解开林仕洪的诬陷,为的是保全自身,在林家婚礼上大闹,为的是让林家知道自己不是好欺负的,兔子急了也知道咬人。
但是令她触不及防的是,林家的报复来势汹汹,直接威胁到她和赵铁树的性命。
这时沈弦才明白,这个世界是吃人的。
林家的仇越结越深,显然不是能化干戈为玉帛的程度,若不除掉林家,自己的小命早晚要没。
缩在赵铁树的怀里,沈弦弄里的坐着心里建设,完成一个棋牌手到‘求存者’的转变。
赵铁树轻轻将小媳妇抱在怀里,目光里皆是温柔的喜爱,虽然察觉到沈弦的战战兢兢,但他还是会义无反顾的站在沈弦身边护她周全。
“娘子放心,等事情结束,我们就一起办婚礼,打猎,过平静的日子。”
“嗯!”沈弦重重点了点头,但是眼睛里却存有迟疑。
当她的计谋取了别人的性命,自己真的还能安稳的过平静日子吗?
当你在凝视深渊,深渊也在凝视你。
沈弦没由来的,看了一眼洞窟外的空谷绝壁,深处仿佛又一只择人而噬的野兽在看着她。
深深吸入一口气,沈弦将杂念赶出大脑,目光渐渐冷静下来。
“赵哥,出发吧,结束这场恩怨。”
“好,我去了,你自己小心。”
叮嘱了一句,赵铁树猫着腰穿过狭长的石窟,赶往乌木寨。
与此同时,山腰的战斗也进入白热化的阶段。
方捕快挥动佩刀,档开飞来的箭矢,脸上焦急之时尽显。
虽然有沈弦提供的分布图,也避开了一些致命的威胁,但是前方喷涂的火焰,以及一根根流矢让剿匪的众人十分忌惮,只能缩在树后躲避。
山脚下,林满江抬眼看去,那冲天的火光让他脸色渐冷。
王莽护在他身前,焦急道:“干爹,现在该怎么办?这次若是不成功,咱们恐怕都难逃一死。”
林满江斜斜看了他一眼,不知道说什么好,现在他也束手无策。
但是此刻他脑子里闪过沈弦的身影,反而浮现起一丝期待来,他不信这心思诡谲的小妮子计止于此,她费尽心思的折腾,绝对有一定的把握。
“老夫倒要看看,你用过的情有多深。”
王莽一头雾水,怪异的看了一眼林满江,“干爹,这个时候您在这说什么呢?”
林满江没有理他,聚精会神的看着。
山腹上方,山匪组成的防线背后,一大圈猴子从树上悄无声息的挡了过去。
沈弦远远跟在后面,找了一处隐蔽的地方藏着,等着猴子接近合适的位置。
接着熊熊燃烧的火势,沈弦勉强看清了山匪的防线,那些山匪摆着阵型,是一条条活生生的人命。
沈弦捏着核桃哨,大口大口的喘息,她心中挣扎无比,真的要这些人在自己的谋划中死去吗?
“我可怜的儿啊!”
“姑娘,敲鼓是没用的。”
浑身是伤的青壮,和失去儿子的苦主,以及神情黯然失色的老大爷,坐在衙门前颓然无助的场景一一在沈弦脑海中划过。
“他们都是刽子手,他们都是凶手,我……我没有错。”
沈弦只觉得脑子里轰的一声,抓起核桃哨狠狠的吹响。
细长尖锐的声音刺透了黑夜,金丝猴群收到沈弦的指令,将用藤蔓系着挂在腰间的火油罐子举过头顶,朝着山匪聚集的防线狠狠的扔了过去。
黝黑的瓷坛隐身碎裂,深褐色的火油迸溅的到处都是。
“哪里来的火油,这是怎么回事!”
山匪之间传出骚乱,这时李四骇然发现,一只健硕的猴子跳在树冠上,手里抓着一只火把。
李四心里咯噔一声,脑子里浮现两个字,完了!
“大家快跑!”
大猴当然不会给他们逃跑的机会,手中火把用力一抛,橘色的火焰在空中转着圈砸在了火油上。
“啊啊啊,救命!”
“四哥救我!”
火焰如跗骨之蛆,瞬间便吞没了十余人,山匪苦苦抵抗的防线一瞬间瓦解。
看着山匪在火焰中翻滚求见,大猴灵性的目光兴奋无比,捶打着胸膛‘哦哦’的怪叫。
方捕快听见山上的惨叫,小心翼翼的探出头来查看,结果发现这帮山匪居然燃了起来。
“还有这等好事!”
此时没有了弓箭的压制,方捕快士气大振,挥刀高喊道:“兄弟们,这帮山匪把火油烧在自己身上了,快跟我冲!”
“冲啊!”
“冲啊!”
喊杀声震天,青壮们如锋利的长矛,瞬间便刺透了山匪的防线。
林满江杵着拐杖的手抖了抖,兴奋地往前走了两步,“成了,成了,我们也上山,我要亲眼看着林虎死!”
“好!”王莽见山上大部队成功推进,脸上露出喜色,大步流星的在前面开路。
山腹的灌木之间,沈弦抓着赵铁树送个她的核桃哨跌坐在地上,仿佛被抽干了精气神,整个后背都湿透了。
她忍了半天,最终还是皱着琼鼻抽泣起来,“老爸,老妈,你家女儿干了大事了。”
山匪的防线被突破之后,被剿匪队伍打的节节败退,兵败如山倒,许多见势不妙的山匪纷纷逃跑。
“这就是山匪的寨子了,跟我冲进去抓住匪首!”
方捕快振臂一呼,战斗到热血沸腾的青壮纷纷涌入山寨,而护在两翼的捕快却没有跟着冲进去。
使了个眼色让捕快都围过来,方捕快低声吩咐道:“等下进了寨子,你们先找到劫匪的库房控制起来,里面都是赃物,可别让这些青壮顺手摸鱼了。”
“明白。”
捕快刚刚四散开,林满江便进了山寨的大门,他此时脚步匆匆,一点也不像是白发苍苍的老人。
现在山匪覆灭已成定局,他十分担心剿匪的人留下活口,让林虎把林家的事抖了出来。
第八十四章 废物
山寨的院子里是大片的空地,院子后方是用圆木建成的房子,上面潦草的写着三个大字‘聚义厅’。
林满江走进聚义厅,发现青壮们此刻都围成一圈,他当即挤开人群,然后脸色露出喜悦之色。
聚义厅的中央高台上,一张虎皮椅,身材魁梧的匪首低垂着头颅,一柄尖刀抵在地上,刺穿了喉咙。
“居然自杀了,到也算体面。”
到了此刻,林满江才如释重负,现在山匪被杀了赶紧,自己写的书信也被销毁了,林家到底是保住了。
“好了,我们回去吧。”
林满江一路上精神绷得紧,现在陡然放松下来,只觉得身心俱疲。
王莽搀扶着他刚往后走了一步,便听见身后传来倒地身,林满江下意识的回头一看,身体顿时僵住了。
虎皮椅边,尸体仰面倒地,虽然血液染红了半边脸,但是林满江还是一眼认出来,死的人不是林虎!
“不是他,居然不是他,大家小心,匪首还没有死!”
林满江心头几欲喷血,战战兢兢地看向四周,如芒在背。
一名青状见林满江慌慌张张,嗤笑着反问道:“林老爷子莫不是被吓傻了,你说此人不是匪首,难道你见过匪首不成?”
林满江脸色一僵,险些说漏了嘴,他脸皮发颤道:“没有,我没有见过他,但是有一种感觉,他不会这么轻易死掉。”
“林老爷子莫要看玩笑,这种事那是凭感觉说来的。”青壮们纷纷笑出声来,对于林满江的话不以为意。
“我们走,走!”
林满江扶着王莽,快步走出聚义堂,一刻也不停地往山下走。
“义父,我们现在改怎么办。”此刻王莽也品味出事情的严重性,表情渐渐冷了下来。
“还能怎么办,赶紧回去收拾收拾跑路,林虎未死,一定会报复林家的,到时候后不光是他上门寻仇,官府也不会放过我们的。”
话音一落,王莽当即停下脚步,林满江转头催促道:“赶紧走,没时间耽搁了。”
“呵,既然林家已经完了,那你就自己逃命吧,老子还没活够呢!”
王莽冷笑一声,一把推开林满江,脚步飞快的往山跑,丝毫不打算估计林满江的死活。
“畜生,畜生。”
林满江跌跌撞撞爬起来,恼羞成怒的大骂几声,剧烈的情绪变化让年迈的他感觉到一阵昏天黑地,伏在山道边剧烈咳嗽,苍白的嘴唇挂下几滴粘稠的血丝。
喘息片刻,林满江笑声连连,随意的坐在地上,“呵呵呵,想不到呕心沥血这么多年,居然落了这么个下场。”
“林老爷子,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这道理你可算懂了。”
沈弦不紧不慢的从山路走上来,眼神冷漠的看着林满江,丝毫没有同情之色。
林满江抹去嘴角的血渍,颤颤巍巍站起身来,然后整理好发丝,眼神里寒意深深。
“沈弦,你不要太得意,林虎跑了,你也讨不到好,而且林家不会就这么完了,老夫一人做事一人当,自然会抗下罪名,而且无凭无据的,官府也未必会信那林虎的话!”林满江须发皆张,激烈的喊叫声将唇齿间的血沫都蹦了出来。
“是吗?”沈弦眼前戏谑的看着林满江,“官府的人已经在里面了吧,那他们也该找到你写的书信了。”
林满江浑身一颤,不可置信的看向沈弦,“你在说什么?书信不是已经被玉莲撕碎了,哪还有书信。”
沈弦用怜悯的目光看着他,若不是太过惊世骇俗,真相把那封信是系统的复制版本说给他听。
“林老爷子,好自为之。”
沈弦不在理会他,与他擦肩而过,进到山寨里,现在赵铁树正在追杀林虎,她需要剿匪队的保护,不然不小心撞见了,反而要被他当成垫背的。
林满江如同雕塑一般呆了片刻,眼神中第一次浮现恐惧之色。
他把一切想的太简单了,他本以为沈弦只是想借着他的手剿匪,结果没想到,这女人居然要连林家连根拔了。
“后生可畏,后生可畏。”
林满江不敢再耽搁时间,心里吊着一口气,拼了老命要往山下走,他要赶紧通知林仕洪逃命,只要林家香火还在,林家还有希望。
上山容易,下山难。
没有了王莽的搀扶,林满江步履蹒跚,好半天也没走出半里山路。
崎岖的山路上,林满江白发散乱,如同疯子一般,失去了所有体面。
零星的火光照亮前路,林满江依稀能看见一个人的身影,那人虎背熊腰,手里还拎着一个人头。
“林满江,你居然敢上山?”
漆黑的人影从不远处走过来,他的声音传进林满江的耳朵里,让林满江忍不住后退连连。
“林……林虎!”
林虎脸色沾着喷射状血迹,狞笑着将手里的人头丢在林满江脚边,林满江低头一看,是死的王莽。
林虎的右臂上,有一道长约六寸的割裂伤,血迹顺着他的手臂低落,但是不妨碍他想抓小鸡一般揪住林满江。
“林满江,送你上路之前,老子还有一件事问你,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放着银子不赚,居然上山剿匪鱼死网破?”
林满江两脚凌空,脸色通红,他艰难的说道:“你再说什么?若不是你打算像官府投降,出卖林家,我怎么会下这一步昏棋。”
短短的两句话,让林虎眼神陷入思索,随后他脸上浮现凶狠之色,狠狠的拧断了林满江的脖子。
“废物,到死都不知道自己被人耍了!”
林满江脊骨扭曲,眼睛凸起,死不瞑目。
处理掉林满江,林虎狼一般的目光投向林中,他大笑着说道:“朋友,你不阻止我杀他,看来也和林家有仇,我想知道是何方神圣,使出这么一招驱狼吞虎的计谋来!”
赵铁树的身影缓缓走出树林,静静的看着自己的猎物,冷声道:“你不配知道。”
林虎笑容渐渐收敛,自顾自嘀咕道:“呵,被小瞧了。”
第八十五章 笑着死
反手握着匕首,林虎悄然后退半步。
“朋友,我承认你很强,但是这山头我可比你熟多了,你未必抓得住我!”
话音一落,林虎如同敏捷的猎豹,瞬间转进林子里,赵铁树紧随其后,紧紧跟了上去。
此时乌木寨里,攻上山的青壮原地休整,而捕快将山匪的库房围起来,在里面清点赃物。
方捕快看着满仓库的货物,脸色露出放松的神色。
现在山匪已经剿灭,赃物也已经追回,算得上大功一件,他也不求能晋升捕头,只盼着功过相抵,不找自己麻烦。
“方哥,你看看这个!”
一名年纪不大的捕快,一脸凝重的递过来一封信纸。
“什么东西把你惊成这个样子,还一板一眼的。”
方捕快接过信纸看了两眼,眼珠子差点掉了出来,他狠狠揉了揉眼睛,再三确认,才明白自己没有看错。
“林满江居然和山匪早有勾结!那他为什么又要出钱剿匪?难道是未来掩盖罪行?”
一连串的疑问蹦出来,方捕快忽然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了。
“此事切莫声张,先把林满江拿下再说!”
方捕快当即有了就断,串通山匪是杀头的罪名,说什么也要拿下林满江送去县衙审问清楚。
留下一队人守着库房,方捕快带着两个跟班前往聚义堂。
他目光扫过众人,出声问道:“有谁看到林满江了?”
一名青状左右看了一眼,说道:“刚才还在呢,这回估计下山了,估计是累着了吧。”
“就是,刚才林老爷子还咋咋呼呼说匪首没死,这不是搞笑吗?哈哈哈。”
方捕快脸色一僵,匪首没死,那林满江不会是跑了吧。
沈弦靠在门后面,看着方捕快精彩的表情,便知道这他已经发现了林满江通敌的书信。
“大家听着,匪首可能真的没死,大家赶紧行动起来搜山,如果看到林满江一定抓他来将我,我等会再跟你解释原因!”
青壮们互相看了一眼,闹不明白方捕快是抽哪门子风,又要抓匪首,又要抓林老爷子?
不明真相的剿匪队鱼贯而出开始搜山,诺大的聚义堂顷刻间没了人。
沈弦坐在台阶上撑着下巴,等着赵铁树回来。
“也不知道林满江这个老家伙跑了多远了,万一真让他逃了,我还得给方捕快指条明路。”
划开系统界面,沈弦舒展手指打开雷达系统,随后雷达上的显示,让她的后背隐隐发寒。
林满江的定位并没有开启,而林虎的定位却一直开着,而现在代表林虎的小红点,就在她附近。
咔哒一声,聚义堂的虎皮凳子被从下面掀起,林虎捂着胸口从里面翻出来,身上多了数道细长的伤口。
滚落在地,林虎艰难的撑起身子,他被赵铁树逼得走投无路,只能反其道而行之,从地道跑了回来。
“你怎么在这里?”
林虎的眼睛闪过精光,紧紧盯着做势要逃的沈弦。
沈弦心里叫苦不迭,她是完全没有想到林虎居然还敢回来,这下可惨了,剿匪队的人还都出去了。
“呵,真巧。”沈弦僵硬的转过脖子,不自然的指了指林虎的伤口,“我看你模样挺惨的,就不耽误你治伤了。”
沈弦吞了吞口水,像是受惊的兔子,转身就往门口走。
哪知林虎虽然模样凄惨,但是依旧能起身奔向沈弦,他边跑边喊:“老子可是一肚子疑问没弄清楚,小娘子便留下吧!”
衣服看看抓到沈弦的衣领,林虎身后一阵呼啸声接踵而来。
“休伤我家娘子!”
赵铁树势如猛虎,臂膀上肌肉隆起,压迫感十足。
娘子?沈弦是这人娘子?
林虎瞳孔一缩,顿时便明白这个躲在暗中谋划,将自己坑的如此凄惨的人是谁了。
带着铁锈却依旧锋利的柴刀擦着林虎的头皮呼啸而过,林虎被迫放弃沈弦,转而朝着另一边滚过去。
“赵哥!”
沈弦原本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好在赵铁树及时出现,她一刻也不敢耽搁的躲在赵铁树身后。
结实的臂膀,宽阔的后背,给了沈弦极大地安全感。
缩在赵铁树背后,沈弦探出半只脑袋,“林虎,有我赵哥在,你是伤不了我的,束手就擒吧。”
听着沈弦的称呼,林虎有些意外,他脸色苍白,却笑的依旧放肆。
“朋友,你听听,你喊她娘子,她却喊你赵哥,不如把她交给我,你再找个新欢,这样兄弟我黄泉路上也有个伴。”
“找死!”赵铁树听见他挑拨离间,脸色寒若幽潭。
骨节分明的拳头狠狠撞击在林虎交叉防御的手腕上,剧烈的冲击让林虎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飞了老远。
“咳咳咳,好厉害的怪力。”
林虎伤及肺腑,大口吐着血沫子,丝毫没有求饶的意思。
“你们是什么人!”
院子里的打斗声,惊动了把守库房的捕快,四五名捕快拔刀将林虎和赵铁树围住,面容警惕。
“捕快大哥,这是我夫君,你们快把刀收起来。”
沈弦连忙跟到赵铁树身边,替赵铁树表明身份,而赵铁树看着这些捕快,不满的冷哼一声。
捕快们对视一眼,收起架势,转而把刀架在了林虎的脖子上。
“那这个人是谁?”
问题一出,林虎仰天大笑,“你看看这些捕快,到现在都还不知道老子是谁?若不是你费尽心思算计,就凭这些废物,这辈子也别想抓到老子。”
林虎的眼神紧紧落在沈弦身上,既有遗憾,也有不甘。
捕快被林虎嘲讽的火气自冒,将刀又逼近林虎脖颈几寸,“老实交代,不然爷爷非把你打到跪地求饶。”
林虎头发散乱,萎靡的气势如回光返照一般,“老子只会站在死,绝不会跪着求绕!”
说着,在沈弦震撼的眼神中,林虎按住捕快的长刀,狠狠的拉过脖子。
赵铁树连忙捂住媳妇的眼睛,不让她看血腥的场面。
林虎的尸体僵而不倒,眼中含笑,不但没有屈服,还溅了捕快一身的血。
“晦气!”捕快收到入鞘,看着身上的血迹满脸嫌弃。
第八十六章 态度的转变
日破初晓,剿匪队伍凯旋而归。
陆县令于县衙门前迎接,却收到方捕快密报,脸色匆匆回了县衙。
半个时辰后,一则告示传出县衙,张贴在大街小巷,告示上的内容如同泼在旱地上的水,迅速沸腾。
沈家。
江淑花失魂落魄的回到家,靠在大门后面,目光中充满不可置信。
“完了,林家完了,这可如何是好……”
哆嗦着嘴皮子,江淑花进了屋,见床上的沈谷睡得正酣,狠狠的掐了他腰间的肥肉。
“睡睡睡,就知道睡!天都要塌了你知不知道,沈弦这个小贱人出了大风头了!”
沈谷龇牙咧嘴的拽开江淑花暗暗使劲的手,漫不经心的说道:“怕什么,天塌了有林家顶着,沈弦能掀起什么风浪!”
“哼,你知道屁!老娘怎么嫁给你这窝囊废!”
江淑花狠狠白了他一眼,从袖中抽出一张告示,摔在他脸上。
沈谷不明所以的抖开告示一看,脸色宛若猪肝。
“林家……林家居然串联山匪!沈……沈弦……提供剿匪重要情报,立了大功?”
看完告示上的大致信息,沈谷头摇的像拨浪鼓,“这不可能,剿匪时林满江出的银子,他怎么可能勾结山匪!”
江淑花就算是像破头,也想不明白事情的真相,但是她隐约察觉出不对劲。
沈弦和林家的关系可谓是鸡飞狗跳,这次剿匪居然是林满江和沈弦一起策划的,而且最关键的是,现在山匪和林家都倒了,而沈弦却一点事没有,反而立了大功,在县城里名声大噪。
此时江淑花心里突然有些忌惮,这个自己亲眼看着从小长到大,唯唯诺诺的侄女,居然是这种狠茬子。
“老沈,你说我们现在要是拉下来去跟他说合,她会原谅我们吗?”
江淑花怂了,连林家都斗不过她,自己一没钱二没势,更不可能斗得过沈弦。
况且她那个立了战功的爹还没回来,若是回来了,自家这日子更没法过了!
沈谷踌躇不定,这长辈向小辈赔礼道歉,若是传出去面子还往哪搁。
正在两人举棋不定的时候,门外的沈秀脸色确是渐渐阴沉下来。
婚礼那日的羞辱还历历在目,这事情怎么可能就这么算了!
沈秀指甲狠狠掐进肉里,双眼间凶光必露,“沈弦,我一定会杀了你!”
比起沈家的愁云惨淡,沈弦此刻就快活的多。
昨夜下山之后,沈弦和赵铁树连夜下山,遇到了到处打听二人安危的江浣和徐芸。
讲过一番解释之后,才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清楚,随后江浣当街将二人狠狠训了一顿,怪他们莽撞行事。
不过还在两人平安无事,江浣告诫一番之后,便放二人回去休息,毕竟险虽险,也确实成了事。
大红鸳鸯被里,沈弦伸出光洁的小脚丫,久违的睡了一回美美的懒觉。
赵铁树依旧自律,一早便起来,去厨房逛了一圈,发现家里的储粮已经没有了,毕竟之前都住在书院。
约莫等到日上三竿,沈弦才在被窝里听见赵铁树温柔的呼唤声。
“娘子,该起床了,不然做早饭的小摊都要收工了。”
沈弦迷迷糊糊从床上撑起身子,发出一阵黏黏糊糊的呜鸣,再配上乖巧的鸭子坐,显得煞是可爱。
昨夜种种,让沈弦的心情跌宕起伏,此刻能从熟悉又温馨的家中醒来,心中满满都是幸福感。
“嘿嘿,赵哥,亲亲。”
沈弦突然傻乎乎的笑了一声,两手勾住赵铁树的脖颈,然后蜻蜓点水一般亲了亲。
温润的体香让赵铁树心头一乱,眼神不由得停留在沈弦白腻的脖颈间。
他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继续往下看。
“起床喽。”
沈弦迷迷糊糊的,并没有发现赵铁树的异样,咋咋呼呼的起床穿衣,又恢复了平日里的灵动。
耽搁了半盏茶的时间,夫妻二人离开小院,你侬我侬的挽着手臂,朝着村头摆摊的地方走去。
对门屠户的媳妇,倚在门口嗑着瓜子,见沈弦和赵铁树毫不顾忌的秀恩爱,忍不住翻了翻白银。
“不知廉耻。”
正打县城送肉回来的屠户一听媳妇说这话,连忙捂住了她的嘴。
“你干什么,一手的肉腥味往我脸上抹,你好日子过多了是吧!”
屠户婆娘嫌弃的拍开他的手,泼辣的叫喊道。
“小点声!小点声!”
屠户回头小心翼翼看了一眼,将赵铁树和沈弦没有回过头,才把媳妇拉进屋子锁上房门。
“婆娘,我刚打县城回来,出了大事了!”
屠户绘声绘色的将告示上所见所闻,说了出来,紧张兮兮的说道:“我听别人说,林家落到这一步都是那沈弦算计的,咱们以前没少得罪她,以后看见她还是躲着点走。”
“这……”屠户婆娘也是个没主见的人,听闻男人的话,心里也是一阵后怕。
沈弦一路走到村头,发现平日里对他们指指点点的村民,如今依旧指指点点,唯一的区别就是,村民眼中多了害怕和忌惮。
见到这股风气,沈弦心里小小得意,老话说的好,拳头软的怕拳头硬的,拳头硬的怕不要命的。
熟悉的早餐店,摆摊的老李腰间缠着围裙,麻利的擦着桌子准备收摊。
“李师傅,你这胡辣汤还有吗?”
沈弦瞧着他忙碌的背影,声音甜脆的喊了一声。
老李一听是沈弦来了,将麻布往肩上一搭,转过头来打趣道:“呦,这不是我们村的大红人嘛!”
“哪……哪有什么大红人,李师傅你从哪听来的!”沈弦先是一愣,然后有些窘迫的说道。
“呵呵,坐,坐。”招呼沈弦坐下,老李将剩下不多的胡辣汤都盛给两人,嘴里还絮叨着:“我都是从吃早饭的客官那听来的,听说姑娘你帮助剿匪,还抓了匪首,真是厉害着呢。”
听见有人夸奖自己媳妇,赵铁树满意一笑,浮现骄傲之色。
“我哪抓得住匪首,都是我家赵哥抓的。”
沈弦扯了扯赵铁树的袖子,对着他俏皮的眨了眨眼。
“呵呵呵,都厉害都厉害。”老李端着两碗汤,放在他们面前,但是依旧不敢和赵铁树对视,看着他那大块头,总觉得害怕的慌。
第八十七章 一个巴掌拍得响
‘吸溜吸溜’喝着胡辣汤,沈弦樱粉色的唇瓣上沾着胡辣汤,小嘴吃的鼓囊囊的。
正喝汤吃饼,村头突然聚集起三三两两的捕快,面色严肃凝重,沈弦凝目一看,还是昨晚上那些个捕快。
“发现人了吗?”
“没有。”
“我那边也没找到,多半是跑了,这死瘸子。”
沈弦耳朵一动,听到‘瘸子’连个字,不由得想到林仕洪,他当即起身走向捕快。
赵铁树皱眉看向捕快,对这些穿着官皮的人没有一丝好感,他将铜钱拍在桌上,跟在沈弦身后,身体呈现防备的姿态。
“方捕快,你们忙活一宿也不休息,是在查什么案子?”
方捕快转头一看是沈弦,苦笑一声说道:“沈姑娘,你们没有职责在身,下了山就能休息,可我们哥几个都是忙碌的命,这不林家通匪的事情刚禀告道陆大人那里,便命令我们哥几个出来抓林家的人审问。”
沈弦轻轻颔首,心里估摸着林家这是算是大案,而且情节恶劣,陆县令肯定会彻查。
“我刚才听你们说,有人跑了,是林仕洪吗?”
“正……正是,也不知道这小子从哪听到的消息,我们县衙贴出告示之前就派了人抓他,结果连个人影都没见到,只有他那两个姐姐到案了。”
“哦,对了。”方捕快一拍脑门道:“县令让我给你带个话,若是得空了,你们夫妻二人去县衙把赏钱领了,县令还有些话想问问你。”
方捕快说最后半句话时,眼神里透着古怪,他夜里出门抓捕林仕洪之前,便听到一些风声,这沈姑娘手段可不简单。
“好,我知道了,多谢方捕快。”
沈弦笑着道了谢,目送方捕快离开,同时心里也盘算起来。
县官有事找她,多半是因为林玉莲什么都交代了,从头到尾被玩弄股掌之中,换了谁心里都是不痛快的。
转过身来,沈弦抚平赵铁树肩头的褶皱,慢声细语的说道:“我要去县衙一趟,你不喜欢那些当官的,就不要跟着了。”
赵铁树轻轻摇头,温柔的牵住她的手腕,“正因为不喜欢他们,所以我更不放心你一个人去,我陪你。”
男人的眼神真挚笃定,墨染的痛快像是一放小世界,只装着沈弦一个人。
“好,那我们就一去起。”
沈弦浅浅一笑,嘴角浮现甜甜的酒窝,便是吹风也为她停了片刻。
早晨的阳光明媚,风也温柔。
大手握着小手,十指紧扣,平坦的土路上,沈弦低头浅笑,时不时踢开一两颗小石子。
“娘子在笑什么?”
沈弦抬起头,一双杏花眼水润灵动,细细看上去又如星河流转,如飞花入湖。
“我在笑……”沈弦故意卖着关子,伸出手指点在赵铁树鼻尖,“在笑遇见你真好。”
无论是中了毒之后,还是在小石山被追杀,再到昨夜在乌木寨遇到林虎,赵铁树都第一时间冲出来保护她。
他说以后都会好好保护她,他舍命相救,他做到了,他兑现了自己的承诺,而沈弦的心便也是他的了。
赵铁树从沈弦浓情蜜意的眼神里读懂了她的心思,轻声说道:“娘子,遇见你真好。”
两人一路甜蜜,不知不觉间便到了县衙。
昨天还臭气晕天的县衙,如今被洗刷得焕然一新,门前刻着警醒之言的石头,也被擦得发亮。
“尔俸尔禄,民脂民膏,下民易虐,上天难欺。”
情不自禁的,沈弦将石头上的字读了出来,不想话音一落,便听见赵铁树用鼻音发出一声冷笑。
沈弦随即想起牛伯被官兵害死的事情,顿时觉得这句话有些讽刺。
“别生气,这世道确是不尽如人意,但是你若是用功读书,说不定有一天能辅佐明君,让天下太平。”
“嗯,我明白了。”
沈弦的话让赵铁树眼神浮现光亮,似乎在漫漫前路点了一盏灯,他胸中意气风发,当即消散心中愤懑,目光笃定火热。
见他打起精神,沈弦心中稍稍松了口气,但是她不知道的是,自己的一番宽慰的话,却如同种子,在赵铁树心里生根发芽。
沈弦抵达县衙的消息,很快便传到陆县令的耳朵里。
他目光深邃的抬起头,意味深长的说道:“来的真快,好,本官便会一会这瞒天过海的奇女子。”
大步走出书房,陆县令皇上衣服热情的笑脸迎到门口,“瞧瞧,我长乐县的大功臣来了。”
沈弦礼貌一笑,欠身行礼道:“县官大人谬赞了,不过是尽了绵薄之力罢了。”
赵铁树面容冷清的站在沈弦身后,见了陆县令也不行礼,也不打招呼。
陆县令也听说过赵铁树的情况,只当他头脑不清楚,便没有放在心上,他目光悠悠一沉,缓缓道:“呵呵,沈姑娘谦逊了,你这个‘绵薄之力’可是把我这个县官和百十来号人耍的团团转呐。”
见陆县令果然追究起这件事,沈弦心里一阵腹诽,这次剿匪成功,参与的百姓不过是得了些银子,而陆县令确实坐收天大的功劳,结果现在还对这细枝末节追着不放。
沈弦看了一眼院子周围,竖着耳朵的捕快,波澜不惊的说道:“县官大人,您是想在这就把话说清楚吗?”
“倒是本官疏忽了,两位随我来,到偏厅一叙。”
陆县令淡淡一笑,领着两人前往偏厅。
坐在梨花椅上,弧形的靠背托起腰肢,让沈弦觉得十分惬意,人刚刚坐下,暗香浮动的春茶便端了上来。
哼,总有一天,我也要用上这么舒服的椅子,沈弦心里暗搓搓的想着。
县官端坐在沈弦对面,整洁的官服袖口搭在扶手两侧,虽然两鬓生出些许白发,但是苍劲的目光依然带着官气。
“明人不说暗话,沈姑娘的计谋,本官都从林玉莲的供词里看到了,愚弄县官可是不小的罪名。”
赵铁树听到这里,眼中寒芒迸发,一巴掌狠狠砸在桌上,梨花木的桌子顷刻间裂成两半。
陆县令倒吸一口冷气,连忙收起了官架子,温和的说道:“但是你们功大于过,这些细节本官就当不知道,供词也会改一改。”
第八十八章 羡慕
陆县令擦了擦头上的冷汗,态度大改。
对于陆县令如此识趣的转变,赵铁树冷笑一声,睁眼说瞎话道:“我这人控制不好力道,轻轻一碰这桌子怎么就裂开了。”
“呵呵呵,不碍事,不碍事,反正也不值钱。”陆县令看着裂开的桌子一阵心痛,这可是梨花木的!
沈弦目光微转,做思索状,她觉得陆县令话没说完,若是县官真的这么好说话,也不必专门请他们过来这一躺了。
“县官还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陆县令从赵铁树带着煞气的脸上挪开眼神,松了口气说道:“不满沈姑娘,这次匪患之事兹事体大,死伤不算小,再过些日子,州府大人会派人过来核查此事,皆是还需要沈姑娘和本官统一口径,这功劳……”
县令的话未说完,但是沈弦已经听明白了,县官是想在这件事里多谢存在感,把功劳都揽在身上,又怕自己不配合,管不得这么好说话。
思索一番,沈弦觉得反正功劳对自己也不重要,不如做个顺水人情,这样以后在有谁不开眼招惹自己,自己也有所依仗。
“县官大人的意思我明白,这剿匪之事都是县官大人运筹帷幄,洞若观火,发现了林家的阴谋,至于小女子不过是配合大人演戏,才有了这驱狼吞虎的一幕。”
沈弦笑着将事情润色一番讲出,看向陆县令问道:“大人以为如何?”
县官大喜,赞道:“善!”
拒绝了县官摆宴招待,沈弦陪着赵铁树领了剿匪的赏金,便离开了县衙。
陆县令脸色笑意渐渐收敛,站在门前露出遗憾之色,“你说这么聪慧的女子,怎么嫁给了个傻子。”
喃喃自语两句,陆县令又想起赵铁树如孤狼一般的眼神,没有来的心底发寒,打了个哆嗦。
“怪哉,怪哉,算了,不想了!”
剿匪的功劳,沈弦占了大头,所以领银子的时候,也有她的一份,而且份额比赵铁树还多,两人加起来足有三十两。
三十两银子对于寻常人家不算少了,但是拿在手里也不过就是半个巴掌大的一锭。
赵铁树仔细将银子包好,放在怀里,脸上淡淡的笑意一刻都没听过。
沈弦挽住他的手臂古灵精怪的问道:“领了银子就这么开心?”
“嗯!”
赵铁树重重点头,语气夹杂着兴奋,“有了银子就能给娘子补办婚礼了。”
婚礼……
沈弦默念着这两个字,心中升起一丝期待。
刚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原主就已经嫁给了赵铁树,她算是被迫无奈接了盘。
但是现在,她是真的喜欢身边的这个男人,又自律,又听话,还知道疼媳妇,就是偶尔傻了点。
不过傻有傻的好处,他为人直来直去,不会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这就抵过许多人了。
多少人的感情,都是在猜忌和自私中化作泡影。
“好,我们挑个好日子办婚礼!”
沈弦心情大好,走起路来都是蹦蹦跳跳,笑声在街道上响起,如同一串银铃。
路边的茶楼人影错落,书说人传来两三声吆喝。
许晚晴坐在茶楼上目光幽幽的看着沈弦的身影消失在街道上,不由得感慨道:“真让人羡慕呐。”
侍女桃儿张目望去,笑着说道:“夫人,现在林家已经倒了,那骚狐狸也被官府一并抓了,以后这家里便是您说的算,好日子还在后面呢。”
许晚晴嗤笑一声道:“这男人就是偷腥的猫,有了林玉莲,以后怕不是还有王玉莲,李玉莲,我们家老爷哪像沈姑娘的夫君这般乖巧的。”
说起林玉莲,桃儿想到今早林玉莲被官府带走时哭爹喊娘的样子,而老爷确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生怕连累了自己。
“唉,嫁人也不是什么好事,一日夫妻百日恩都是骗人的。”正是少女怀春年级的桃儿,突然对爱情失去向往。
许晚晴目光幽幽,对她的话不置可否。
回到村子里已经是午时,村落里炊烟袅袅,散发着各家饭菜的香气。
路过菜市口,沈弦和赵铁树买了一斤牛肉,两斤排骨,打算犒劳犒劳自己。
一份青椒炒牛肉,色泽红润,香气扑鼻,牛肉入口的劲道和鲜香,让人唾液剧增加。
吃了咸鲜口的牛肉之后,自然要来上一口排骨汤,奶白色的鲜汤醇厚美味却不油腻,里面透着辅料玉米的甘甜。
“呼,生而为人真是太好了。”
沈弦美美的喝完一大碗排骨汤,捂着小肚子发出一阵感慨。
而赵铁树此时早就已经吃完,坐在饭桌上愁眉不展。
迟疑了一下,沈弦问道:“怎么了?汤不合口吗?”
赵铁树快速摇了摇头,说道:“娘子,你知道……婚礼怎么办吗?”
这个问题顿时让沈弦逮住了,她脑子里只有电视剧了新娘子出嫁的画面,真要问起流程,她也是一问三不知啊。
“这……”
沈弦想了想自身的状况,觉得有些复杂,首先迎亲这一条便是难事,她老爹参军至今未归,生死未卜,又不可能回去大伯家走个过场。
而赵铁树有没有亲人,拜堂之时有如何是好。
礼节,章程,司仪……沈弦想想就头疼。
而且最令人窒息的是,他们补办婚礼甚至都请不来什么人……
沈弦算了算和自己关系不错的人,简直屈指可数。
正在沈弦犯愁的时候,赵大娘也听说了她干的风光事,特地上门道喜。
沈弦一见赵大娘,顿时眼前一亮,这不是有个过来人吗!自己想不出来,可以问她啊!
“大娘,来来屋里坐,我有事问问你。”
沈弦笑容满面将赵大娘请进房间,然后说出了心里的想法。
赵大娘一听,当即说道:“这是好事啊!你当时嫁过来什么都没办,现在日子好起来了,确实应该补上!”
虽然是沈弦办婚礼,但是赵大娘此刻却红光满面,大包大揽的将婚礼的琐事都包在身上,搞得沈弦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第八十九章 邪门
永乐村只是个小村落,村民加起来也不过百十来户。
虽然是不同的世界,但是同一种定律,中老年夫人之间,都有一张特别的情报网。
沈弦前一天刚和赵大娘说过成亲的事,第二天村子里就传遍了,周品言那个小屁孩甚至趁着休沐上门道喜。
被岁月打磨到有些掉漆的方桌上,摆着色香味俱全的卤鸡腿,各种大料的香味漂浮在空中,深深刺激着味蕾。
沈弦一手托腮,一手掐在周品言鼓绷绷的小脸上,“我看你道喜是假,跑来蹭吃蹭喝才是真吧。”
周品言狼吞虎咽,紧紧护住面前的餐盘,笑呵呵的说道:“沈姐姐,我这几天生了病,刚刚好一些,你就让我多吃点吧。”
听闻周品言生病,沈弦黛眉轻轻皱起,将这件事联系在自己身上,毕竟自己频繁借走他的气运,一个小孩子未免承受太多了。
‘蹭’得一下站起来,沈弦眼神中带着愧疚,摸了摸周品言的脑袋,“你慢点吃,姐姐再给你炖锅汤去!”
周品言眼睛一亮,还有这种好事!
“沈姐姐你真是太好了,我太喜欢你了!”
沈弦挽起袖子刚刚走出房门,院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打开门看了一眼,沈弦顿时将门关上了,好好的心情顿时没了。
江淑花站在门外差点被夹了鼻子,面如土色,但是形势比人强,江淑花深吸了一口气忍了下去。
努力调整着表情,江淑花挤出一副笑脸来,语气谄媚的隔着门说道:“大侄女,听说你要补办婚礼,这理解章程也没人帮你打理,正好婶婶我有空帮你。”
门内沈弦不屑一笑,何为前据而后恭,她算是见识了。
“江淑花,我们早就断绝了关系,你就不要在这里假惺惺了。”
江淑花就只事情不会顺利,来的时候想了一肚子说辞,正好派上用场。
“大侄女,婶婶知道你对我有意见,可是婶婶苛待你真的是有良苦用心的。”
江淑花露出一副苦口婆心的表情,眼神中泛着泪花,像是受了什么委屈似的。
沈弦一阵无语,这江淑花是想糊弄鬼呢!
“赶紧离开我家门口,不然一会我赵哥回来,就没这么好说话了。”
对于江淑花,沈弦打心底里讨厌,边上说上两句话都觉着心烦。
今天江淑花来这么一出,无非是看林家倒了,而自己名声鹊起,所以她这是放下脸面巴结来了,沈弦心里清楚的明镜一般。
话说到这里,已经很难听了,但是江淑花如同脸皮八丈厚,扶着门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沈弦,你小时候娘就跑了,你爹一个男人哪里会照顾孩子,还不都是我帮衬着才把你养大,现在你长大了,翅膀硬了,埋怨起我的不是来。”
江淑花老泪横流,竟是入了戏,狠狠的甩了一把鼻涕,然后抹在台阶上。
她又哭诉道:“我苛待你,只是为了磨练你,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你看你现在不就有本事了,比我那啃老的女儿强太多了。”
周品言听见动静擦了擦嘴从屋里出来,凑到沈弦身边问道:“沈姐姐,这外头是你亲戚?这说的话连小孩都不信!”
“就是,她就是个势利眼。”沈弦皱起小鼻子吐槽了一句,然后眼睛一转,心里有了坏主意。
既然你喜欢演戏,那我就陪你演戏,让你知道什么叫竹篮打水一场空!
将门推开一条小缝,沈弦小脸饭苦,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仿佛马上就要哭出来。
“婶婶,原来这么多年,你居然如此用心良苦,是我错怪你了,快,快进来。”
眼含热泪,潸然泪下,沈弦一张小脸上没有感情,全是戏。
江淑花被着突如其来的转变给弄懵了一下,她完全没想到沈弦回这么好忽悠。
‘不过这样也好,就不用使苦肉计了。’
心里暗暗嘀咕一声,江淑花又挤出两滴眼泪,哭的惨绝人寰,“侄女儿啊!婶婶这些年对不起你啊!”
“婶婶,千万别这么说,是我对不起你。”
婶侄二人抱头痛哭,给周品言看的一愣一愣的。
回想起以前自己说过的话,周品言暗自滚了滚喉咙,心里嘀咕道,‘以后还是不能找沈姐姐这样的媳妇,我怕我娘也闹不过她!’
不光是周品言,对面的屠户一家也看傻了,一个月前撕的死去活来的两个人,怎么就突然和好了。
“邪门,真邪门……”屠夫媳妇感觉嘴里的瓜子失去味道,脑子里一团浆糊。
框的一声,屠户将剁骨刀钉在刀板上,一脸惆怅:“是太邪门了,太特么邪门。”
装模装样的哭了半天,沈弦眼睛红的像是兔子,她抽了抽鼻子,将江淑花请进屋子里,婶侄二人擦干眼泪,相视一笑,关系好像突然亲切起来。
“哎呀,看你现在日子过得不错,婶婶我这心里的担子也就放下了,等婚礼补办完,我就可以等抱侄孙儿了,呵呵呵。”
江淑花咧嘴一笑,露出半口黄牙,上面还沾着午饭的酒菜,周品言小脸皱成苦瓜,膈应的差点把刚吃的鸡腿吐出来。
沈弦虽然也嫌弃的不行,但这戏都开始唱了,现在拆台可不行,欠身在大伯家收到的委屈,自己这个后来者怎么也要受些利息,这样也能让原主九泉之下得以安息。
“好说好说,现在误会都揭开了,什么都好说。”沈弦笑意盈盈,表现得十分和善。
“婶婶,咱们都是自家人,我这婚礼的事,劳烦你多操操心。”
话音一落,江淑花心里乐开了花,狡诈的眼神一闪而过。
“你放心,这婚礼的大小事都抱在我身上,村里的人我都熟悉,各种开支一定能给你省下不少。”
沈弦心中一笑,还省下不少?分明是吃的骨头渣子都不剩下。
“婶婶,这婚礼的事就不用你操心了,我已经摆脱赵大娘帮我操办,您只需要负责一些小事就行了。”
一听有油水的活被人抢走了,江淑花心里一阵不满,但是现在沈弦刚刚被她忽悠住,她也不敢表现出来,只能憋回心里。
第九十章 全是戏
虽然心里一万个不乐意,但江淑花笑脸不改,已经十分热情。
“有什么事你只管说,我一定给你办的漂漂亮亮的。”
听了江淑花的话,沈弦的眼睛弯成月牙。
“既然婶婶都这么说了,那这嫁妆的事情就劳烦婶婶准备了,婶婶也知道,我现在在县城名声不小,到时候十里八村的人说不定回过来看热闹,您这嫁妆可一定要准备充分,不能落了我沈家的名头。”
沈弦细细碎碎说了一大串,听得江淑花心里咯噔一声,这补办婚礼怎么还要嫁妆?
“侄……侄女……你不是补办婚礼吗?走个过场就行了,怎么还要准备嫁妆?”
江淑花只觉得嗓子干巴巴地,浑身不自在的说完,眼睛悄悄打量了沈弦的脸色,担心刚刚建立起来的关系就这么破裂了。
沈弦闻言幽幽一叹,眼神顿时伤感起来。
“婶婶,当初你为了磨练我,一分嫁妆也没给,我在家里可是受了不少委屈,现在既然我们已经把话说开了,我也晓得你的良苦用心,那这嫁妆也该补上,以后我在家里也更有地位一些。”
周品言眼睛瞪得大大的,被沈弦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惊到了,受委屈?不可能!他早上来的时候还看见赵铁树给他端茶倒水,宠的都没边了,还受委屈?
江淑花脸色微微僵硬,沈弦正等着她的回答,眼角的余光看见周品言冲着她竖起大拇指,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笑意。
“侄女,这……”
江淑花正要说话,院子里传来赵铁树的声音。
“娘子我回来了。”
听见赵铁树回来,沈弦连忙给周品言使了个眼色,周品言秒懂,跳下凳子就往外走,将赵铁树拦在外面,窸窸窣窣说明一番。
片刻后,赵铁树推门进来,目光落在江淑花脸色,顿时冷声说道:“你在这里干什么?又想欺负我娘子?”
“没没没,你误会了。”江淑花瞧着赵铁树小山一般的体格,真怕他动武。
“赵哥,以前的事情都是误会,现在我和婶婶都说开了。”沈弦笑盈盈站起身来,亲昵的环住赵铁树的手臂,对着江淑花说道:“刚刚我正在和婶婶商量嫁妆的事情,你正好也一起听听。”
“嗯,也好。”
赵铁树端端正正的坐在椅子上,锐利的目光在直勾勾的盯着江淑花,盯的她心里一阵发毛。
“侄女,这嫁妆的事情,还得我回去跟你大伯商量商量,我自己也拿不定主意。”
此刻江淑花有些骑虎难下,毕竟气氛和情绪都渲染到这了,思来想去只能先使出一招缓兵之计。
“也好,两位长辈一起拿主意也算重视。”沈弦眼中含笑,心里也乐开了花。
江淑花暗暗咬牙,有些怀疑沈弦是不是故意跟她和好,然后坑上一笔,这钱花的多冤枉啊!
不行,不能这么吃亏,江淑花心里一合计,有了嫁妆,也该有聘礼才是,她当初为了把这个丧门星赶出去,可是一分钱都没跟赵铁柱收。
想到这里,江淑花脸色缓和几分,“侄女,既然出了嫁妆,也该有聘礼才是,这样也显得男方重视,不然咱们老沈家多没面子。”
沈弦眉眼万万如弦月,水润的眼睛不慌不忙,她早就料到江淑花回来这一招。
轻轻抬起头,沈弦看向赵铁树,柔声说道:“赵哥,我觉得婶婶说得对,聘礼是应该出一些,你看给五十两怎么样?”
赵铁树愣了愣,心说咱们家哪有五十两。
江淑花也愣了愣,随后心里浮现一丝狂喜,五十两啊!哪怕自己给出价值三十两的嫁妆,也净赚二十两,这不比操办婚事赚的多了去了。
见赵铁树没有反应,沈弦撒娇的摇晃着他的胳膊,说话的同时,疯狂眼神暗示,“赵哥,你不会舍不得吧。”
“我说铁树,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娶了我赵家这么好的姑娘,犹犹豫豫的像什么大丈夫。”
江淑花见赵铁树没有第一时间答应,生怕事情黄了,当即摆出长辈的架子来,语气颐指气使。
赵铁树冷冷的斜了她一眼,要不是为了配合小媳妇演戏,多少要教训教训她。
“五十两便五十两,这事就这么定了。”
一听赵铁树答应下来,江淑花险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心中暗道不愧是个傻子,五十两都够搬进县城里了,居然浪费在补办婚礼上。
原本江淑花听说了一些关于林家和沈弦的风言风语,还觉着沈弦跟林家倒台的事情有关,现在看来沈弦也不过是运气好,顿时心里轻视了几分。
商定了婚礼的日期,沈弦热情的将江淑花送到门外,还依依不舍挥手告别。
正巧赶着赵大娘回来,见她对江淑花这般亲近,脸色顿时担忧起来。
她脚步匆忙走到沈弦身边,抓着她的手腕就往屋里走,沈弦被她拉的一个踉跄,险些没摔着。
“赵大娘你这是干嘛,这么着急做什么?”沈弦揉了揉手腕,不解的看着她。
赵大娘见她这般不晓得事,露出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你说说你,平时这么聪明的姑娘,怎么能在这个节骨眼神又跟江淑花来往了,她就是个白眼狼!”
“赵大娘你消消气,事情不是你想的这样。”沈弦连忙给赵大娘顺了口气,将事情缘由说给她听。
“原来是这样,你吓死我了你,我还以为你犯傻了。”
赵大娘长嘘一口气,眼角的皱纹层层迭起,恢复平日里慈祥的样子。
“大娘你多心了,江淑花是什么人我还能不清楚,这次非把我爹的军饷给赚回来。”沈弦回想起原主不堪回首的记忆,心里依然气愤不已。
“就是,你爹辛辛苦苦打仗赚点军饷,都被这黑心肝的夫妻俩吞了,这次怎么着也要让他们原原本本吐出来。”
赵大娘是个热络的人,每次听到沈弦的不平事,都替她打抱着不平。
说起自己的老爹,沈弦心里有些惆怅,老爹参军数年,原主的记忆都已经模糊,现在也不知道是否平安无事,以后父女俩若是见了面,会不会被看出端倪来。
思索之际,沈弦眉宇间显得有些心烦意乱,落在赵大娘眼里,顿时一阵心疼,还以为她想爹了。
“没事的,日子都会好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