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 麻烦和针对
傍晚。
鸣鹿宴摆在珍馐阁，上榜才子齐聚于此，欢声笑语不断。
为了在顾翰林，面前混个眼熟，留下一个好印象，许多寒门学子忍痛买了一身体面的衣服前来赴宴。
珍馐阁内，接待贵客的雅间内，顾翰林官气十足的正坐在雕刻着奇异花纹的椅子上。
面前李生元，朱权两兄弟恭恭敬敬，奉上前两银票。
顾翰林看着银票脸皮向上一提，很快又绷紧，故作威严的问道：“无功不受禄，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李生元露出痛心疾首的表情，向前一步道：“顾大人，小子虽然未能在榜上留名，自认才学不如人，但是榜首的赵铁树有作弊之嫌疑，还请大人严查。”
顾翰林面容一肃，语气不快的问道：“竟然还有此事？”
朱权连忙接话，重重点头道：“启禀大人，此事在场学子都有耳闻，大人可亲自核查。”
“岂有此理！”顾翰林重重一拍桌子，“居然差点被这条漏网之鱼蒙混过关！”
顾翰林恼怒的站起身来，从李生元面前擦肩而过，而李生元手里的银票确是消失不见。
门口，顾翰林语气郑重，沉声说道：“此事待本官查证无误之后，以你的才学可最后一名上榜。”
话音一落，李生元连忙抱拳说道：“多谢大人。”
顾翰林离开之后，李生元笑容满面，反倒是朱权懊恼不已。
“李少，这顾大人居然如此贪财，早知道我也找个人顺个位置出来了。”朱权叹息连连。
李生元痛快一笑，缓缓道：“朱少，你还是见识少了，当官的有几个不贪的，此番不但能后补上榜，又能教训教训那个赵铁树，一举两得啊。”
李生元志得意满，觉得自己是个大聪明，今天去找唐不苦商量这个计划的时候，唐不苦还觉得不行。
现在看来明明可行，李生元在心里小瞧了唐不苦一截。
珍馐阁内，才子齐聚，赵舜依旧和颜重峦柳青二人一座，他身为解元又首告将受贿考官拉下马，此刻在考生之间名气斐然。
谈笑之间，有三三两两的书生前来同赵舜道喜，顺便混个脸熟结识一番，毕竟能当解元的人，将来成就必然不会差了，不如趁现在结个善缘。
一身简约布衣的书生，头上包着方巾，笑容满面的来到桌前。
“赵兄子明如雷贯耳，小弟特来拜会。”
赵舜起身还了一礼，“兄台客气了。”
布衣书生细长的眼睛闪过一抹精光，奉承道：“赵兄替我等寒门学子开出一条路，铲除贪官污吏，与我等有恩，他日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只管知会一声。”
“兄台言重了，只不过是恰逢其会。”
客套一番之后，赵舜表情略显无奈，这书生目的不纯，并非真心结交，让他有些疲于应对。
颜重峦见状爽朗一笑，调侃道：“赵兄这是多么幸福的烦恼，哈哈哈。”
赵舜重新坐回椅子上，轻轻摇了摇头。
“顾翰林大人到！”
不知何处传来一声小厮的吆喝，顾翰林大步流星的朝着宴客厅里走来，一身紫蓝色的官府十分惹眼，是在场所有书生心之所向。
顾翰林在场中站定，微微挺着胸膛，语气居上临下。
“今日本是为各位新晋才子庆祝，但是本官却听说了一件事，其程度极其恶劣。”
如此开场，是若有人都没想到的，但是反应快，知道来事的学子此刻已经接话了。
“敢问大人是未何事如此动怒？”
顾翰林并未回答，而是冷哼一声道：“赵铁树是何人？”
赵舜闻言微微皱眉，他本想低调混过鸣鹿宴，结果这顾翰林一上来就冲着他来，难不成又是秦不悔在考验他？
缓缓站起身来，赵舜不卑不亢的说道：“大人，正是在下。”
顾翰林侧目望去，目光微微一窒，觉得他面相有些眼熟，但是又有点说不上来。
不过他见过的人多了，兴许是在哪里有过一面之缘，所以顾翰林也没往心里去。
清了清嗓子，顾翰林用质问的语气说道：“传闻你在考场上有作弊之嫌疑，是也不是？”
话音一落，鸣鹿宴上一片寂静，众人皆不知顾翰林为何提起此事，榜首都已经给了，怎么这回秋后算账？
赵舜目光一沉，这顾翰林显然是故意在找他的麻烦。
“启禀大人，作弊一事是个误会，乃是考官李宏故意陷害，当场已经分说清楚。”
“是啊，大人，我们都可以作证。”柳青当即站起身来。
顾翰林目光微寒，冷声问道：“本官让你说话了吗？”
柳青脸色微变，还想据理力争，但是赵舜却按住他的肩膀将他按在椅子上。
顾翰林显然是冲着他来的，不能让柳青蹚这趟浑水。
颜重峦目光扫过整个打听，在屏风后面发现了暗中观察的李生元，作弊一事若是无人拱火，顾翰林断然是不会知道的。
府试的榜单上没有李生元的名字，而此刻他出现在这里，问题可想而知。
颜重峦缓缓站起身来，轻笑着说道：“不好意思，顾大人继续，小子肚子不舒服。”
顾翰林脸色有些绷不住，这赵舜身边的两个人，也太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李宏受贿众所皆知，谁知道是不是你和他串通一气，故布疑阵洗清嫌疑。”
“你作弊一事是否为实，本官自会彻查，现在暂时取消了你解元的成绩，回家等消息吧。”
一句回去等消息，不过是场面话，赵舜若是真的走了，那等来的一定不会是好消息。
赵舜眉宇间压抑着情绪，沉声说道：“大人有所不知，这考官李宏便是我首告将他拉下马的，大人怀疑我和他串通作弊岂不荒谬。”
顾翰林眉头一皱，居然还有这么一档子事，这李生元实在可恨居然没有实现提醒他。
“本官说了会查，你听不懂吗？难道本官还能冤枉你不成？”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顾翰林已经不能草草收场了，一方面是为了银子，一方面是为了面子。
第一百八十二章 见台阶就下
鹿鸣宴上，顾翰林以势欺人，在场之人皆默然。
此前来和赵舜结识的书生纷纷沉默，无人替他说话，生怕无名之火烧到自己身上。
强权之下，赵舜并不惧他。
“大人，此事关乎我的未来，我不能一走了之，大人若是有证据随时可以拿出来摘了我的名次，若是只是凭借猜测便取消成绩，那在下恐怕要一纸诉状将大人告到府衙了。”
民不与官斗，这是所有人潜意识里的想法。
一听说赵舜居然要高自己，顾翰林差点笑出声来，他的官职可是比秦不悔大的，秦不悔敢审他吗？
顾翰林想到这里忍不住顿了顿，秦不悔还真敢审他……
这要是被秦不悔揪住把柄，一定会小题大做，顾翰林摸了摸袖子里的银票，突然觉得有些烫手了。
另一边，颜重峦不动声色的揪住了李生元的衣领子，将他拖出鸣鹿殿。
李生元挣扎着甩开颜重峦的手，语气愤愤道：“颜少你这是做什么？”
“做什么？”颜重峦笑眯眯的看着他，“你在背后投我朋友一刀，还问我做什么？”
李生元脸色一变，目光顿时撇开，“颜少说什么，我怎么听懂，我今日不过是来凑热闹的。”
颜重峦凭栏而立，也不和他抬杠。
“本公子这位朋友，在颜氏地位可不一般，若是让我娘知道了，你们家的金石玉料的供货，可就要恢复成原价了。”
李生元后背一阵发毛，他们家在颜氏拿货，价格是市场价的八层，每年能省下数万两白银，这要是恢复成原价，老爷子不得打断他的腿。
“颜少，有话好说，有话好说。”李生元当场求饶，面子算什么，银子才是最重要的。
颜重峦轻笑一声，挑了挑下巴看向宴客厅，“那就看你的表现了。”
正在顾翰林下不来台的时候，李生元不情不愿的走进屋内，然后直跪在地，纳头就拜。
“顾大人，赵铁树作弊一事，都是小子猪油蒙了心污蔑与他，还请大人责罚。”
形势转变，顾翰林脸皮微微发抖，虽然事出预料，好歹李生元是给了他一个台阶。
转过脸来，顾翰林冷哼一声，“好你个心思狭隘之徒，误导本官差点冤枉善良，来人，把他拖出去。”
一声令下，门外的差役便将李生元拉走，李生元面如土灰，今天是把人丢干净了。
宴客厅里，顾翰林脸色略显尴尬，干咳了一声说道：“既然是误会，那也就没什么了。”
他看向赵舜，不情愿的夸赞道：“年轻人不错，临危不乱，一声傲骨。”
赵舜默然颔首，并未谢礼，径直坐了下去。
顾翰林僵硬的转过脸，挤出一丝笑意说道：“今天是个好日子，大家各自尽兴吧。”
一场闹剧结束，接下来便是推杯换盏的时间，书生之间互相结识，为了以后的人脉做铺垫。
经历过方才的事情之后，赵舜反而落了清净，已经没有人好意思过来跟他混脸熟了。
颜重峦脚步轻快的回来，坐在赵舜身边，吃饭饮酒若无事发生。
赵舜替他斟酒，然后郑重道：“多谢颜兄出手相助。”
颜重峦哈哈一笑，同样举起酒杯，“赵兄客气了，都是朋友，理所应当。”
一旁的柳青脸色有些黯然，他身为读书人，空有一肚子墨水，既没有赵舜的勇气和气势，也没有颜重峦的机敏和应变。
赵舜见柳青心绪不佳，端起酒杯道：“我在敬柳兄一杯，多谢兄台仗义执言。”
柳青苦笑一声，“我可是什么忙都没帮上。”
赵舜摇了摇头，四下看了一眼道：“患难见真情，方才我结识数人，也抵不上柳兄一个。”
声音不大不小，周围的人听得真切，虽然脸皮有些发烧，但是周围的书生纷纷装作没有听见。
顾翰林坐在主座饮酒，他此番来玉华州府，还有别的目的，就是替宇文极发展人才，吸收新鲜血液。
若是有了合适之人，可以提前定下科举的名额，这样以后朝野之上，便都是摄政王的人。
所为朝廷，也不过是宇文极的一言堂。
顾翰林看来看去，心里唯有对赵舜印象颇深，但是此人已经被他得罪，他也不可能拉下脸去拉拢他。
酒过三巡，月色高挂。
喝醉的书生在友人的搀扶下纷纷离场。
沈弦和顾兰姝促膝长谈一下午，为了弥补这些年亏欠女儿的遗憾，顾兰姝晚间带着沈弦到处买金银首饰，缨络绸缎，在沈弦的不断推辞下，东西还是塞到一辆马车都装不下。
此刻，顾兰姝和沈弦正守在珍馐阁外等着赵舜出来。
没过多久，顾翰林率先走出，冷风吹的他胡须飘动，三分醉意已经清醒了许多。
“父亲。”
顾兰姝轻轻唤了一声，顾翰林侧目望去，瞳孔微微一缩，因为顾兰姝身边站着一个和她十分相似的女子。
“这位是？”
虽然心里已经有了猜测，顾翰林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父亲，这是我女儿，你的孙女，沈弦。”
沈弦此刻不知作何表情，微微颔首便算是打了个招呼，反正那声‘爷爷’沈弦是喊不出来的，她又不是葫芦娃，见人就叫爷爷。
此刻不知作何表情的不止沈弦，顾翰林也是，他以前瞧不上女儿和乡野村夫生的孩子，但是现在孩子长大站在他面前，他也不能当没看见。
人老了就习惯念血脉之情，顾翰林已经不如原先那般刻薄。
“长大了就好，你母亲这些年时时刻刻念着你，有时间多陪陪她，若是有了难处也可以到京城去，顾府……也欢迎你。”
话说的有些僵硬，但是顾兰姝确是满心欢喜，她生怕顾翰林到现在都不接受这个孙女。
沈弦挤出一丝笑意，点头称是，但是心中对顾翰林的话不以为然，当年逼迫顾兰姝抛夫弃子，如今又好像施舍一般，瞧不起谁呢。
顾兰姝擦干眼泪，笑着说道：“父亲，弦儿已经成亲了，夫君就在这鸣鹿宴上，不知道你可曾见过？”
“哦？”这倒是出乎顾翰林意料，不由问道：“他姓甚名谁？”
话音一落，顾翰林便听到背后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
“娘子，这么晚你怎么来了。”
第一百八十三章 大房和二房
在顾翰林诧异的眼神中，赵舜站到沈弦面前，露出不解的表情。
沈弦一张小脸上写满尴尬，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紧随其后颜重峦和柳青也顿住脚步，不知道眼前是个什么情况。
顾兰姝打量着赵舜，越看越满意，人模样生得好，气质也不错，主要是身体结实，不想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风一吹就要倒了似的。
“孩子，我是弦儿的娘亲，这位是弦儿的爷爷。”
话音一落，赵舜表情僵硬的和顾翰林对视一眼，两人眼神都有些不自然。
顾翰林此刻心里几欲吐血，方才争锋相对半天，居然还是自家的孙女婿，这叫哪门子是。
赵舜此刻震惊的无以复加，小媳妇的娘亲居然是顾翰林的女儿。
“娘子，怎么没听你说过。”
沈弦语气有些无奈，“因为我也是刚刚知道。”
虽然赵舜心里对顾翰林有些不满，但这种氛围下他也不好甩脸色，便规规矩矩行了一礼。
“见过岳母，见过……祖父。”
顾翰林干咳一声，不自然道：“免礼，免礼。”
颜重峦和柳青站在后面眉飞凤舞，差点笑出声来，这是什么展开？
祖父和孙女婿唇刀舌剑争执半天，竟发现是自家人。
顾翰林四下看了一眼，然后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还是回客栈再说吧。”
“好好。”
顾兰姝满心欢喜，一手拉着女儿，一手拉着赵舜，上了马车就往客栈赶。
马车车厢内，沈弦和赵舜对视一眼，眼神都浮现深深的无奈，事情的发展总是出乎意料。
顾兰姝慈笑不断，将赵舜和沈弦的手按在一起，柔声道：“一会到了客栈，你们俩嘴放甜一些，多喊几声祖父，这样我也好让父亲为你们在京城铺铺路。”
久别重逢，顾兰姝对女儿和女婿的事情十分上心，恰逢赵舜成了贡生，十月就能参加会试，正好可以让顾翰林给他安排好前路。
赵舜心中一动，觉得此事正和他心意，本来他还想着进京之后该从那位官员那里打通关系，拿下科举的一个名额，结果刚好发生这种事。
“那就多谢岳母费心了。”
“不费心，不费心，都是应该的。”顾兰姝语气唏嘘道：“这么多年我丢下弦儿一个人走了，现在能补偿她多少是多少。”
沈弦坐在顾兰姝身边，心中隐隐觉得有些对不起她，顾兰姝是真心实意的对待他们夫妻二人，但是沈弦始终不能融入氛围之中。
察觉到女儿的沉默，顾兰姝并不难过，毕竟刚刚相认，她也不能要求沈弦热情的唤她娘亲。
马车到了客栈，顾翰林已经调整好心情，面色从容的上了楼。
赵舜和沈弦紧随其后，进了一间装修奢华的大客房。
顾翰林指了指座椅道：“你们先坐，我去叫美兰和芳蔓过来，你们都认识认识。”
既然相认了，家里的人自然都要见一见，沈弦和赵舜坐在一起，顾兰姝坐在女儿身边。
没过多久，顾翰林便带着赵美兰和顾芳蔓进来。
赵美兰和顾芳蔓脸上都带着不屑，前几天刚刚谈到顾兰姝生的野种，今天就来攀顾家的高枝了。
简单介绍之后，顾翰林坐在主座上，顾芳蔓坐在他身边，抬眼打量着正对面的赵舜。
剑眉星目，鼻若悬胆，身上带着浓厚的阳刚之气，顾芳蔓是越看越喜欢。
一想到这样的男子取了沈弦这个小野种，顾芳蔓心里一阵不爽，狠狠的剜了一眼沈弦。
沈弦看见顾芳蔓的眼神，黛眉轻轻皱起，心中想着这女人莫不是有病吧。
沉默片刻，顾翰林率先开口。
“当年的事情就不提了，既然身上留着顾家的血脉，老夫自然不会不管你们。”
顾兰姝喜上心头，顺势说道：“父亲，不如将他们接到家里去吧，也好培养培养感情。”
不等顾翰林说话，赵美兰便立刻拒绝道：“这怎么能行，你女儿已经出嫁，自当住在夫家，带着相公一起住到娘家像什么样。”
赵美兰的话里透着尖酸刻薄，沈弦一听就觉着厌烦，好像自己想图谋他的家产似的。
你不欢迎，我还懒得去呢。
“娘，我相公已经是贡生，去京城势在必行，而且我们有的是银子，不愁在京城没有落脚的地方。”
沈弦话音一落，顾芳蔓便拉长了调子讽刺道：“京城可是寸土寸金的地方，你们那点银子，怕不是只能买到一个厕所。”
顾兰姝闻言脸色难看，连忙看向女儿，这大房的人一项针对她，现在唯怕女儿寒了心。
沈弦轻轻嗅了嗅，然后轻笑着说道：“你身上用的是玫瑰花香的香水吧。”
顾芳蔓闻言得意的抬了抬下巴，“你还算有点见识，这香水十两一瓶，你恐怕舍不得买吧。”
“妹妹你真会看玩笑，这香水就是我发明的，我一抓一大把。”沈弦斜斜看向她，嘴角带着浓浓的笑意。
此话一出，连顾翰林都惊了，香水的名头他在京城就已经听闻，期利润可谓暴利。
“好了，你们二人就不要斗嘴了，弦儿和顾家失散已久，如今相认是件大喜事，什么规矩不规矩的不重要，只管住到家里来。”
此刻沈弦在顾翰林的眼中地位陡然拔高，这哪是乡野村夫生的野种，分明是一个参天的摇钱树。
赵美兰和顾芳蔓心里一紧，暗道不好，这下二房的地位要超过他们了。
见顾翰林这般嘴脸，赵舜心中不满更甚，他抱拳缓缓说道：“多谢祖父好意，但是我们夫妻二人闲散惯了，怕是受不了名门望族的规矩，还是自行在京城购买居所吧。”
听了赵舜的声音，顾芳蔓微微一愣，这不正是那天在游湖之时听到的那个高谈阔论的声音吗！
顾芳蔓眼中的占有欲愈来愈烈，越发觉得沈弦碍眼。
顾兰姝紧紧拉着女儿的手，生怕她和顾家拉开距离，然后生疏了。
沈弦看透她的心思，柔声安慰道：“娘，你别担心，我们安顿好以后频繁走动就是了。”
第一百八十四章 忙里偷闲
九月初的夜风微凉，吹在身上带着点点寒意。
深夜的街道几乎没有行人，只有三两个步履阑珊的醉鬼酒气熏天的游荡。
赵舜结实的臂膀搂住沈弦的肩膀，将她拉到一边，避开了踉踉跄跄的醉鬼。
沈弦的低头看着路面，有一下没一下的踢着小石子。
见她情绪不佳，赵舜心中困惑不已。
“娘子，今日你和母亲久别重逢，为何郁郁寡欢？”
柔若无声的叹了口气，沈弦抬起带着愁绪的眉眼。
身为穿越者，面对原身的父母总是难以自处，顾兰姝那种关切的眼神反而让沈弦觉得时时刻刻被提醒，自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但是面对赵舜的询问，她却不能将这方心事坦言。
“没什么，就是从小到大都没见过她，也没体会过母爱，突然出来一个人说是我娘亲，还真是有些不适应。”
赵舜闻言轻轻拉起她的手，想用自己的温度温暖她。
“娘子做不喜欢，我替你去和她话说分明，咱们进京之后，也不见她。”
沈弦掌心一紧，连忙摇了摇头。
“不必了，她虽无养育之恩，但是生育之苦，为人子女的岂能这般薄情寡义。”
话说一半，沈弦的桃花眼里挤出淡淡的笑意看向赵舜。
“更何况顾翰林正好可以成为你通向试图的桥梁，省了我们许多麻烦。”
赵舜缓缓停住脚步，揽住沈弦的杨柳腰，低下头抵住她的额头。
“娘子，我知道你一心为我好，但你若是累了倦了，只管和我说，就算没有顾翰林，我也能进入仕途，不过是多绕些弯路就是了。”
“好~”
沈弦拉长了调子，语气欢快可爱，赵舜这般耐着性子哄她，她心里的郁郁之气，顷刻间消散。
回到客栈时，已是深夜。
府试已过，赵舜压力骤减，便放松了一些，没有继续挑灯夜读。
沈弦洗漱完转进被窝里，刚刚把被窝捂暖和，赵舜也洗漱完回来，悄悄摸摸将冰凉的手放进被窝里。
“哎呀！”
沈弦一声娇呼，小腿‘扑腾扑腾’踢着，以示反抗。
温暖的被窝里，衣裙肚兜都被丢出来，气氛暧昧。
沈弦缩在被窝里，小脸通红，心知这家伙又要使坏。
如今的赵舜已经不是当初痴痴傻傻的赵铁树，先前为了学业多有克制，没有怎么动过这迷人的小妖精。
但是如今迈过府试的坎，赵舜便放开心思和小媳妇纠缠在一起。
夜，是春宵苦短的一夜。
第二天一早，沈弦久违的享受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待遇。
赵舜空闲出时间起了个大早，将附近特色早餐买了几样过来，这个红糖糍粑，那个玉华鱼丸。
沈弦像一个小馋猫一样坐在桌边，看着各种早点有些不知道从哪个开始吃。
“今天怎么这么丰盛？”
赵舜将鱼丸汤盛好放在沈弦面前，解释道：“这些都是和颜兄打听来的，只有玉华州府的最为正宗。”
“谢谢相公！木啊！”
给了一记香吻，沈弦美滋滋吃了早饭。
吃饱喝足之后，沈弦来到书桌前，摊开纸张写信。
赵舜和她临时决定直接奔赴京城，那永乐县的事情自然要交代一番，月婵要接过来，牛家兄妹也要知会一声，还有江浣徐芸夫妻俩，也要报个平安。
洋洋洒洒写了好几页信纸，分别装进信封送到了驿站。
出了驿站之后，沈弦心满意足的拍了拍手说道：“好了，接下来只要等着月婵赶过来，咱们就可以去京城了。”
赵舜稳稳颔首，“月婵赶过来还需要几天时间，咱们正好也能好好休息一下。”
说起休息，沈弦心里升起一阵无奈。
她也想休息，但是时间不等人，麻将馆的排名还没打到，如果这几天不抓紧打上去，将来进去京城也会被拒之门外。
“相公，这两天你去找颜公子他们吧，我要赶紧去麻将馆打名次了。”
赵舜闻言微微一愣，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
虽然他从来没有干涉沈弦的这个兴趣爱好，但是她这般连轴转打麻将有些太不合常理了。
“娘子，你这几天每天都在麻将馆，是否过于辛苦了。”
辛苦！哪能不辛苦吗！
但是虽然有些苦，沈弦却不能说，一切都是为了气运，这种事情很难解释的了。
“不辛苦，不辛苦，听说摄政王喜欢打麻将，若是有朝一日我能和他交手，说不定也能帮得上你。”
听到这话，赵舜心里无言，娘子待他如此情深义重，叫他如何消受得了。
“娘子……”
“好了，不许说肉麻的话，你快去找颜公子吧，我要去大杀四方喽！”
为了不让赵舜看出自己的无奈，沈弦脚步走的欢快，还哼着可爱的小曲。
官驿内。
顾翰林盘着一对玉珠子，他今天一早便找了商行打听了香水的利润，据说颜氏商行一个月就赚了六万两白银。
仅仅一个玉华州，一个月就是六万两，若是普及全国，一年下来不得有数百万两。
想到这个数字，顾翰林有些手抖，他心中已经做好打算，回京之后要给赵舜把路铺好，等到和沈弦的关系亲近了，再想办法把她的香水生意夺过来。
房门外，顾兰姝轻手轻脚的走进来。
“爹，咱们去祭祖要不要叫上弦儿。”
顾翰林顿了顿，轻轻摇了摇头。
“不必了，她毕竟是你跟山野村夫生的女儿，为父能让她认祖归宗已经是网开一面了，断然不能让她进祖祠。”
顾兰姝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忍了下来，在心中幽幽一叹。
明明都是一家人，偏偏这般生分。
见顾兰姝表情苦闷，顾翰林有些于心不忍，继而又道：“好了，你也不要难过，等到了京城，为父会替你那女婿铺路，到时候不管官职大小，这京城必然有他一席之地。”
话音一落，顾兰姝转忧为喜，连连说道：“谢谢父亲。”
隔壁赵美兰听着心里十分不舒服，当初她弟弟进京，自己求爷爷告奶奶，顾翰林都不愿帮忙安排，现在却对一个野种这般上心。
第一百八十五章 秦不悔的杀意
府台衙门。
秦不悔收到一份密报，他沉下心看完之后，面露迟疑。
“她居然是顾翰林家的孙女么……”
赵舜流落乡野，十年来浑浑噩噩，痴痴傻傻，不但讨到了媳妇，而且刚好还是顾翰林家的孙女。
虽说是私生女，但是未免也太过巧合了。
为赵太傅翻案推到摄政王，这是许多人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在做的事情，容不得半点闪失。
秦不悔目中露出一丝杀机，此女留不得！
“来人！”
……
麻将馆里，沈弦经历了一场又一场的艰苦对局，终于在鏖战了一整天之后进入了二十名。
此时她在系统天梯榜上的排名也上升到了一千名。
麻将馆的红豆姑娘在更新她的排名以后，满面欢笑的送来一块翡翠腰牌，上面刻着三个大字‘雀台楼’。
“沈姑娘，这腰牌是京城麻将馆的入门券，上面刻的编号也是你身份的证明，不可转让哦。”
双手结果玉牌，沈弦心情比得了冠军还好，这么多天的爆肝终于看见效果了。
迈着欢快的步伐从麻将馆离开，沈弦正打算买些吃食回客栈，切看到一队官兵朝着她走了过来。
“你可是沈弦？”
问话的捕快表情严肃，带着一丝不忍，沈弦看在眼里，糊涂在心里。
“是我，捕快大哥找我有事？”
捕快轻叹一声，缓缓说道：“姑娘，你相公出事了，现在人在躺在府衙里，你过去看一看吧。”
突然齐来的消息，让沈弦的脑子如遭重击，沉闷的晕眩感涌了上来。
来不及多想，她焦急的催促道：“快！快带我去见他！”
“诶！姑娘跟我走。”
捕快使了个眼色，让另外三个人将沈弦合围在中间，一起往县衙跑。
沈弦脚步匆匆，心里充满未知感，她边跑边问道：“捕快大哥，我相公出了什么事了？”
捕快迟疑了一下道：“你去了就知道了。”
沈弦心里微微一沉，浮现出一丝怀疑，赵舜今天和她分开之后，应该是去找颜重峦了，若是真出了什么事，也应该是颜家的人第一时间来找她。
而且这捕快含糊其辞，看着十分可疑。
“捕快大哥，和我相公在一起的陆公子呢？他怎么样了？”
捕快顿了一下，语气唏嘘的说道：“陆公子情况也不好，不过没有你相公严重。”
沈弦骤然停住脚步，脸色冷了下来。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骗我？”
捕快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来，表情严肃的出示了身上的腰牌。
“沈姑娘，我们确实是捕快，没有骗你。”
四周的捕快缓缓靠了过来，封住沈弦逃跑的可能。
现在天色刚刚黑下来，街上还有许多来往的行人，沈弦不相信这些人敢当街动手。
“哼，我相公根本不认识什么陆公子，方才我是诈你的，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见谎话被戳破，捕快表情依旧冷静，他给另一个捕快使了个眼色，沈弦身后之人便一击手刀斩在了她脖子上。
面对四周人群好奇的眼神，领头的捕快高声喊道：“官府捉拿要饭，所有人闪开。”
不知过了多久，沈弦悠然睁开了眼睛，揉了揉脖子后面的酸麻。
橘色过关晕染的书房里，散发着淡淡的墨香，秦不悔端坐在书案便，翻阅着繁重的公文。
沈弦刚刚有所动作，秦不悔便淡淡问道：“醒了？”
见到秦不悔的刹那，沈弦心中顿时想了许多，然后不慌不忙的从椅子上坐起身来。
“秦大人请人的法子还真是粗暴。”
秦不悔合上一卷公文，赞叹道：“临危不乱，不错。”
面对这秦不悔，沈弦也不绕弯子，语气漠然问道：“秦大人今日如此行事，难道是想杀了我？”
对于沈弦如此直白的言辞，秦不悔有些意外，她还以为沈弦会装糊涂，蒙混过关。
“看来你清楚原因，这下也算死的明明白白。”
沈弦的一双手藏在袖里，就秦不悔的语气和态度，好像杀她势在必行。
强行镇定心神，沈弦说出一番心里话，为自己争取一线生机。
“秦大人无非就是因为知晓了我娘是顾翰林的女儿，所以对我生了猜忌之心，但是秦大人为何就如此笃定这不是巧合，万一错杀无辜可怎么办？”
秦不悔缓缓站起身来，一步一步走到沈弦面前，然后撩起衣摆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
“老夫先给你赔个不是，等到大事所成的那一天，老夫自会了断性命，一命抵一命。”
秦不悔言之凿凿，信誓旦旦。
沈弦的心凉了一大截，这人可不像是在开玩笑，他真的做的出来。
“秦大人，你杀了我为了一己私利，和宇文极有什么区别。”
秦不悔站起身来，轻轻摇头，“我不是为了自己，而且为了京城里还在拼命的人，我不敢拿他们的性命赌。”
“非杀我不可？”
“非杀你不可。”
沈弦的声音微微颤抖，“若是让他知道是你杀了我，他会放弃对付宇文极，他会疯的。”
秦不悔缓缓转身，取出一柄长剑。
“他不会知道的，杀了你之后我会嫁祸到飞贼身上，他只会带着愤怒继续往前走。”
“哦？是吗？”
秦不悔话音一落，赵舜的声音出现在门口。
赵舜步履如风，一把夺过秦不悔的长剑，狠狠刺在了秦不悔的肩头。
秦不悔捂住肩膀，踉踉跄跄的后退，将满是书籍的书架撞得轻轻摇晃。
四目相对，秦不悔嘴角泛起一丝苦笑，他扶着书案坐下，长长叹了口气。
“你怎么来了？”
秦不悔问完，李宏从门外进来，面色复杂的说道：“是我告诉他的。”
面对秦不悔深深的眼神，李宏滚了滚喉咙。
“老秦，你是想的太多了，顾翰林家的女儿十六年前就已经生了沈弦，而公子是十年前才流落长乐村，顾翰林虽然依附宇文极，也不代表他能未卜先知提前布局。”
秦不悔肩头伤势入骨，痛的脸皮轻轻抽搐。
他咬着牙沉声说道：“你这说的这些我知道，但是我不敢赌，公子，我真的不敢赌，若是赌输了……京城又该血流成河了。”
第一百八十六章 扫除隐患
秦不悔有秦不悔的良苦用心，赵舜明白，理解，但不认同。
孤苦十年，沈弦是他唯一的温暖，谁也不能夺走她。
赵舜用力将剑钉在地板上，将沈弦护在身后。
“秦大人，你一心为国，我尊敬你，佩服你，但是你若想杀我娘子，我必先杀你。”
秦不悔一缕黑白相间的发丝垂落，悲伤的摇了摇头。
“公子，大仇未报，男女之情当放在一边才是，你如此这般，如何能成大事。”
“秦大人！”
赵舜重重喊了一声，目光韵着怒意。
“谁都可以说儿女私情误事，唯独我不行。”
他指尖轻颤着指向沈弦，一字一句说道：“我浑浑噩噩之时，她不嫌弃我，我要报仇之时，她不怕我连累她，为了赚银给我做进身之阶，她和心思狡猾的商人斗了又斗，为了防止我身份暴露，只身犯险义无反顾。”
赵舜说着说着红了眼，一步一步走到书案前，伸出手掌狠狠拍在桌面上，铿锵有力地问道：“我若负她，岂为人乎！”
话音一落，枫木的书案四分五裂，厚厚的文书散落一地。
秦不悔捂着肩头，一双饱经风霜的眼睛缓缓看向沈弦，此女竟然为了赵舜，付出这么多。
沉默片刻，秦不悔松开捂着伤口的手，站起身来深深一拜。
“沈姑娘如此为人，老夫却不分黑白险些要了你的命，简直枉活半百之年。”
沈弦此刻不知道说点什么好，此人方才要取她性命，总不能大大方方原谅他吧。
然而下一刻，秦不悔三步并作两边，拔起长剑架在脖子上，他须发皆张的说道：“吾之罪，与宇文极无异，当诛！”
这一幕把沈弦吓了一跳，也管不了许多，直接撞了过去。
电光火石之间，赵舜也连忙去抓秦不悔。
秦不悔刚抬起手，便被沈弦撞得胃酸翻涌，借着手腕一痛，长剑也被夺下。
李宏连忙将秦不悔按在椅子上，语气焦急道：“老秦你怎么这么糊涂，留的有用之身啊！”
沈弦吓得一声冷汗，再慢一点秦不悔就归西了。
虽然对秦不悔的做法很不满意，但是此人却一心忧国忧民愿作恶人，从大局观上来讲，沈弦也挑不出毛病。
“秦大人，这件事到此为止吧。”沈弦深吸一口气说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不需要像你解释，也不需要你认同，只要我相公懂我就好。”
赵舜闻言将剑收进剑鞘，放在剑架上，然后拉起沈弦的手说道：“秦大人，这样的事我不希望出现第二次了，国家是棵大树，国人需要敢于用鲜血浇灌才能茁壮参天延绵相续，但这血绝对不能是无辜的血。”
说罢，赵舜拉着沈弦的手往外走，不再回头看秦不悔一眼。
秦不悔起身，对着二人的背影深深一拜。
“公子，秦不悔受教了。”
出了州府衙门，赵舜长长舒了一口气，是后怕的气，也是怒气。
见到秦不悔对小媳妇拔剑之时，赵舜差点没忍住想一剑杀了他。
见赵舜神色紧绷，沈弦掩着嘴轻轻笑了一声。
赵舜侧脸看向她，语气略带责备，“方才这般危险，你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沈弦皱了皱小鼻子，掐着细腰说道：“危险归危险，但是看到你将我对你的好都记在心里，我又打心底里开心。”
展颜一笑，沈弦用欢喜的语气说道：“两个人在一起，最怕的就是一个人付出，另一个人习以为常，你能记着我的好，我就觉得什么都值了。”
见她因为这种事边喜笑颜开，赵舜轻笑着摇了摇头，“娘子待我恩重如山，我自然要铭记在心。”
“好啦，不说这些了。”
将赵舜的手抱在怀里，沈弦拖着他往客栈走，“我们快回去吧，我都饿了。”
“娘子想吃什么？”
“吃煎饼果子。”
“煎饼果子有什么好吃的。”
“那你说吃什么？”
“吃你唇上的胭脂。”
“讨厌！”
灯火阑珊的街道上，两人的身影原来越远。
秦不悔做在阁楼上，大夫正在为他包扎伤口。
李宏看着入骨的伤口，替他疼的直嘬牙花子。
“老秦你真是下了血本了。”
秦不悔痛的一头冷汗，牙关打颤说道：“他们二人若是有一点嫌隙，今天说什么我都杀了她。”
李宏看不下去了，挡住眼睛，欣慰的说道：“幸好他们情比金坚，不然公子还真不知道能不能挺过这一关。”
大夫清理好伤口，又留下止痛的药丸，秦不悔吃完之后，脸色才好了不少。
“此去京城，危险重重，公子有个人在背后支持他，倒也是件好事。”
李宏赞同的点点头，“世上最怕的就是独木难支。”
轻轻按了按肩头的伤势，秦不悔遥遥看向北方，“今日我为了清楚隐患，演了一出戏，公子不知情的情况下尚且只是伤了我的皮肉筋骨，等公子到了京城见到陆大人，也不知道他下不下的去手。
李宏面露悲戚之色，感叹道：“陆近年，真是要舍生取义了。”
秦不悔神色庄重，喃喃道：“国家这可参天大树，就先让我们这些老骨头用血浇灌吧。”
京城。
骁骑将军府。
酒桌前，萧玄古将一封刚到的密信推在陆近年面前，表情有些不忍。
此时的陆近年已经穿上了三品大员的朝服，鬓角收拾的一丝不苟，精气神十足的研读着信件。
“哈哈哈，他们俩的感情真是太好了，啧啧啧，老秦真是下得去狠手，也不怕公子一生气把他杀了。”
见他说说笑笑，萧玄古一把抢过信拍在桌子上，他身子微微前倾，“老秦，你就不再考虑考虑了？一定要用这种法子？”
陆近年笑容渐淡，若无其事的喝着酒。
“萧将军，你在京城这么多年，宇文极是什么人，什么性格你能不知道？若是想让公子打入内部，没有一块敲门砖是行不通的。”
见劝不动他，萧玄古长叹一声。
月明星稀，一颗流星摇摇欲坠，如同陆近年的性命一般，即将走到尽头。
第一百八十七章 远道而来
农历九月十五，淡淡的寒意催促着人们穿上一层一层锦缎厚重的秋装。
家里有些余钱的，纷纷跑到菜市口购买物美价廉的猪腿肉，用来腌制腊肉。
路上随处可见大娘大妈坐在街头，有说有笑的灌腊肠。
沈弦倚在窗口，看着忙碌的人群，这才意识到还有两个月就过年了。
赵舜捏了捏眉心，放下手里的书本，看向窗前身姿窈窕的小媳妇，从她脸上看到了淡淡的乡愁。
沈弦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随后听见赵舜的脚步渐渐，温热有力的胸膛贴在她的后背，轻轻抱住了她。
“娘子可是想家了？”
沈弦转过身来，用头抵着他的心口，轻轻摇了摇头。
“有你的地方就是家，说什么想家。”
沉吟一声，沈弦也有些摸不准自己的想法，补充道：“只是不知为何，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轻抚这沈弦的发丝，赵舜放缓声音柔声说道：“人就像是野草，在哪里扎下根来，就在那里生长，陡然被挪到别处，难免有些水土不服。”
沈弦用头在他胸口蹭了蹭，缓缓道：“说的也是，等到了京城，买了自己的宅子，兴许就心安了。”
赵舜在心里算了算日子，距离传信永乐县也过了许多时日，按理来说月婵也应该来了才是。
正想着，窗台的街道上出现了一个左顾右盼的声音，拿着一张信纸好像在找什么地方。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薄雾，遮掩了赵舜的视线，他身体微微前倾，眯起眼睛让自己看的跟真切。
沈弦感受到他的动静，抬头看了一眼，然后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一眼就看到那熟悉的身影。
“月婵，是月婵！”
虽说来的是自己的丫鬟，但是沈弦心里偏偏有一种他乡遇故知的欢快，拍在窗口连连挥手。
“月婵！我们在这里！”
月婵正茫然的寻找，听见沈弦的声音，便举目四望，然后便在客栈二楼看到了她。
兴奋的挥了挥手，月婵扭头就往后跑。
沈弦微微一愣，“她怎么往别处跑了？”
正在夫妻二人捉摸不定的时候，只见月婵又跑了回来，身后还带着两个人，都背着一身行囊。
沈弦看清来人，心中诧异万分，牛家兄妹怎么也来了。
来不及多想，沈弦拉着赵舜下楼相迎。
虽说离开永乐县只有半月有余，但是此刻见到牛雨和牛雷，沈弦心中倍感亲切。
迎着牛家兄妹和月婵上了楼，沈弦连忙问道：“你们怎么来了，家里的铺子不做了了吗？”
牛雨嘿嘿一笑道：“我们把铺子交给二娃打理了，打算陪你们一起去京城。”
一听这话，沈弦和赵舜都深深不解。
“可是去了京城以后，一切从头开始不说，而且旅途劳顿，你们何苦为难自己。”
听着沈弦的担忧的语气，牛雨不在乎的摇了摇头，她目光看向沈弦和赵舜，表情十分真诚。
“我和我哥商量过了，你们去京城也没个人熟人，忙里偷闲的时候连个吃饭喝酒的朋友都没有，所以我们就决定陪着你们一起去京城。”
话音一落，牛雷也接话道：“就是，咱们四个人走哪都是一起，也还有个照应，沈姐姐不必担心我们，永乐县也不是我们的老家，在那里还是在京城，对于我们来说都是一样的。”
听了兄妹二人的话，沈弦心里面欢喜，又替他们担忧，此去京城危险重重，若是有朝一日祸起萧墙，可别连累他们才好。
见沈弦心事重重，赵舜便知她心中所想。
“娘子，既来之，则安之。”
沈弦缓缓点了点头，未来的事也说不准，多思无益。
“既然你们都来了，我也不劝你们了，到时候咱们就一起去京城，在京城也开上一家烧烤店，让他们京城人也张一张见识。”
牛雨闻言得意一笑，“放心吧沈姐姐，现在我的烧烤水平已经是大师级了。”
牛雷坐在旁边，手若喇叭状，小声说道：“自封的。”
见老哥拆台，牛雨狠狠的拧了他一下。
月婵见他们话一说完，便从行囊里取出两封信摆在沈弦和赵舜面前。
“老爷，夫人，这是江先生和许夫人给你们的回信。”
接过信件，赵舜和沈弦一人一封，拆开信封研读信件。
江浣的信内容大抵是一些寄语和叮嘱，让赵舜感慨颇多。
而许晚晴的信则让沈弦苦笑不得，许夫人在信里深切表达了沈弦没有寄信给她的怨念和不满。
掩嘴偷笑了几声，沈弦打算下次回乡下的时候再好好补偿补偿许晚晴。
收起信件，时间来到正午，天上的太阳渐渐驱散薄雾，露出万里无云的好天气。
沈弦小腿在桌子底下晃悠，心情十分不错，“好了，你们远到州府，咱们也不急着走，你们把行囊归置一下，我带你们去吃本地的特色菜。”
一听说有好吃的，牛雨连忙将行囊塞进柜子里，高兴地说道：“我准备好了，咱们走吧！”
见她如此猴急，沈弦轻笑着站起身来，带着一行人下了楼，准备往珍馐阁去。
刚刚出了客栈门口，一亮红木的马车停了下来。
顾翰林掀起车帘，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明日随我进京，今天好好准备一番。”
如此命令的语气，让沈弦心里很不舒服，若不是顾及顾兰姝，她都不想理睬顾翰林。
虚虚福了一礼，沈弦露出礼貌的笑容，“多谢翰林大人好意，但是我们进京的人有点多，打算自行上路。”
顾翰林目光淡然从牛家兄妹身上扫过，目光露出嫌弃之色。
“都是些市井小民，以后就不要来往了。”
说罢，顾翰林将帘子放下，马车缓缓而行。
牛雨气的一阵火大，要不是看着顾翰林穿着官服，早就上去给他一个大嘴巴子了。
牛雷听着顾翰林的语气，好像和沈弦关系不一般，继而问道：“沈姐姐，此人为何要和你们一起进京？”
暗搓搓在心里将顾翰林臭骂一顿，沈弦无奈说道：“咱们找个饭馆边吃边说吧。”
第一百八十八章 上路
珍馐阁。
作为玉华州府最大的酒楼，酒菜的味道自然不会差。
牛雨一边津津有味的吃着，一边听着沈弦说了自己的身世。
将一块鸡骨头放在桌上，牛雨撇了撇嘴说道：“虽然是个不小的官，但是看着就不好相处。”
沈弦心里无言，何止不好相处，顾家还有一队说话夹枪带棒的母女，一个个看着就难缠。
“算了，不说他们了，吃饭吃饭。”
一顿酒足饭饱之后，牛家兄妹和月婵各自开了房间休息。
过了不多时，顾兰姝也坐着马车来到客栈。
这几日顾兰姝频频造访，也不为别的，就是和女儿一起说说家长里短，弥补这些年来的亏欠。
顾兰姝进屋坐在桌边，牵着女儿的手说道：“女儿，我听你爷爷说，你打算自己进京？”
“嗯，来了几个朋友，正好结伴而行。”
沈弦这般说，只是为了让顾兰姝宽心，实际上就算没有牛家兄妹同行，他们也不会和顾翰林一起走。
顾兰姝有些舍不得和女儿分开，便心心念念的劝说，“女儿，我晚上和你爷爷商量商量，把你那几个朋友也带上，这山高路远的也好互相照应。”
沈弦轻轻摇了摇头，面色纠结的说道：“娘，我就实话跟你说吧，我这些年自由自在惯了，不想受那个约束，你就让我们自行出发吧。”
话说到这个份上，顾兰姝也不好为难女儿，只好作罢。
之后顾兰姝又拉着沈弦和赵舜，仔细叮嘱了一番，然后才从客栈离开。
第二天一早，顾翰林的队伍从玉华州府离开，临行前顾兰姝和特地起了个大早，和沈弦道别。
为了避开顾翰林的队伍，沈弦特意等了两天，带着牛家兄妹和小丫鬟在玉华州玩了遍。
临行前一天，沈弦在珍馐阁摆了宴席，款待颜重峦和柳青，算是和他们道别。
颜重峦一听赵舜和沈弦要走，还以为他们要回永乐县。
“你们回去的话应该是走旱路吧，到时候可以和颜氏的车队同行，路上有什么事只管吩咐他们就好了。”
赵舜和沈弦对视一眼，恍然想起自己没有和颜重峦说过自己要进京赶考的事情。
“咳，颜兄，我们不是要回永乐县，而是要去京城。”
话音一落，柳青一口酒喷在地上。
“赵兄，你该不是会是打算进京参加会试吧。”
颜重峦也惊了，赵舜这是打算一年把三个大考全部考完啊，这也太离谱了吧。
自古以来，大家考试都是慢慢来，考过一关之后都是先沉淀一番，有所积累再考下一关。
而赵舜是不考则以，一考连闯三关。
在颜重峦和柳青震惊的眼神中，赵舜缓缓点了点头，“正是。”
柳青呼吸急促，胸中意气风发，他高声说道：“赵兄真是好大的气魄。”
饮罢一口酒，柳青重重放下酒水，“我愿和赵兄同往！”
颜重峦吸了口凉气，相比起做学问，他更喜欢经商，要不然也不会在考试的事情上那般摆烂。
“两位兄台，你们志向高远，小弟拍马不及，以我之才学恐难过会试，只能在此恭祝两位金榜题名了。”
言语之间，颜重峦多有遗憾，不能和两位朋友共进退。
柳青连忙摆手道：“赵兄严重了，我也就是碰碰运气，能不能过还是两码事，颜兄不要气馁。”
赵舜将酒水斟满，举杯说道：“颜兄，你在经商一道的造诣，我等也远远不及，颜氏赚的钱我们这辈子兴许都赚不到。”
沈弦少有见到颜重峦失落的样子，一直一来他都是快乐的富家少爷。
“颜公子，人各有不同又何必相同，我们虽然去了京城，以后未必不能再见面。”
颜重峦微微一顿，思绪顿时豁然开朗，他连连说道：“对对对，嫂夫人说的太对了，真叫我豁然开朗。”
沈弦默默在心里打了个问号，我好想也没说什么不得了的话吧。
颜重峦满饮酒杯，站起身来意气风发的说道：“我要把颜氏的生意做到京城去，成为京城的第一商行，只是守着祖辈留下的基业，岂是大丈夫所为！”
一听此话，柳青当场叫好。
“颜兄之志壮哉！”
赵舜爽朗一笑，抱拳说道：“那我就恭祝颜兄马到成功，我们京城相见！”
“京城相见！”
沈弦托着香腮看着他们，这大概就是男人之间的浪漫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柳青和颜重峦酩酊大醉，相互搀扶着回到住处。
赵舜身上带着淡淡的酒气，拉着沈弦微凉的小手回客栈。
沈弦走了几步，发现赵舜停了下来，刚要询问，却见赵舜快步都进成衣铺子，买了一件带着毛绒的斗篷，披在了沈弦的身上。
感受着身上的温暖，沈弦甜甜一笑。
“谢谢相公。”
闻言，赵舜轻轻笑了一声，然后像是想到什么，连连笑了好几声，根本停不下来。
“相公何故发笑？”
沈弦左右看了一眼自己披风，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见他轻笑连连，不愉快的鼓起腮帮子。
赵舜缓了缓，笑容不减的说道：“我笑那成衣铺子的掌柜，以为我不识货，拿了狐皮领子的披风给我，跟我说是狐束做的。”
沈弦歪着头看向他，笑嘻嘻的问道：“所以你当场拆穿了他？”
赵舜轻笑着点了点头，他默默仰望星空，嘴角勾起俊美的弧度。
“数月前，我还是一个猎户，突然之间就变成了赶考的书生，过往种种，多谢娘子不离不弃的陪着我。”
沈弦耳朵微微发烫，语气扭捏起来。
“你这人好好的，又在这里说肉麻的话，变聪明之后怎么油嘴滑舌的？”
赵舜紧紧捉住她的小手，轻声问道：“娘子不喜欢吗？”
沈弦皱起小琼鼻，轻轻哼了一声。
“我不告诉你！”
街道上，月光追着人儿跑，银铃一般的笑声传遍大街小巷。
回到客栈后，沈弦将随身的衣物收拾了一番，银票都清点清楚与贴身的衣物放在一起，到了京城处处都是用钱的地方，银票万万不能弄丢了。
第一百八十九章 少女怀春
第二天清晨，秋露深重的雾气刚刚散开，沈弦一行人便分别上了几两马车，朝着城门的方向走。
城门口，颜重峦恭候多时。
“赵兄，嫂夫人留步。”
听到颜重峦的声音，沈弦连忙叫停了马车，和赵舜一同从马车上下来。
颜重峦面露不舍，取出一方红色木盒，交在沈弦手里。
感受着盒子的重量，沈弦正要将盖子打开，颜重峦连忙拦住她。
“嫂夫人，财不露白。”
沈弦眼神一亮，原来颜重峦今日是做善财童子来了。
不过仔细想想也对，她和颜氏合作了这么久，也该拿到分成才对。
赵舜抖擞这衣袖，抱拳感谢道：“多谢颜兄相送。”
腹有前言，颜重峦不知从何说起，只是拱了拱手道：“赵兄一路顺风，小弟不日就会抵达京城。”
赵舜微微颔首，说道：“等我们到了京城安顿下来以后，便寄一封书信给你，等你到了京城，我们给你接风洗尘。”
“一言为定。”
话音一落，由打街头赶来匆忙的身影。
柳青挥舞着手臂说道：“赵兄且慢！赵兄且慢！”
昨晚柳青曾出豪言壮语，要和赵舜一起赶考，结果喝了个酩酊大醉，一觉醒来天光大亮。
于是乎，柳青急急忙忙收拾了衣服，一路奔着城门赶来，生怕错过了。
走到近处，柳青依然是上气不接下气。
“还好赶上了。”
看着柳青收拾好的行囊，赵舜露出诧异之色，“柳兄可是要和我们同行？”
柳青连连点头，面露惭愧之色，“不怕赵兄笑话，小弟昨日虽然豪言壮语，实际上已经囊中羞涩，若是不和你们同行，只怕是到不了京城。”
闻言，颜重峦哈哈大笑，“柳兄呐柳兄，这银子的事只要你开口，要多少有多少，为何说的如此窘迫。”
“颜兄高义，但是这些天来已经是让你破费不少，不劳而获非君子所为，在下怎能伸手要钱。”柳青连连摇了摇头。
赵舜赞同的点了点头，“柳兄高风亮节，在下佩服，但是马车一共只有三辆，柳兄若是同行，只能和我家丫鬟挤一挤了。”
柳青拱手一拜，“已经很好了，多谢赵兄。”
颜重峦看了两人一眼，知道分别的时候到了。
“既然如此，在下就不耽搁两位的行程了，我们京城再见，告辞。”
“告辞。”
柳青将行囊取下，然后进了最后一辆马车。
月婵平日里都在香水铺子做工，身上染着淡淡的清香，掀起连着的一瞬间，柳青只觉得香气扑鼻。
抬起眼一看，只见一面带羞涩的姑娘坐在马车里。
“公子好。”
‘姑……姑姑娘好。’
柳青寒窗苦读十年，没怎么接触处过姑娘，现在和月婵同处一个马车里，显得十分局促。
两人正襟危坐，保持着应有的距离。
马车一路向北走了一日，沿途的风景渐渐荒凉，连小范围的村里都见不到。
驾车的车夫四下看了一眼，然后敲了敲马车的木框说道：“东家，天已经要黑了，，前面也没有人家，不如停下来让就地安营扎寨吧，正好马儿也累了。”
临行前，沈弦就考虑过这种状况，所以不仅带了吃的，还准备了帐篷放在马车顶上。
“也好，大家都休息休息。”
沈弦揉了揉小屁股弓着腰出了马车，虽然她垫了厚厚的坐垫，可是一路颠簸还是震的她屁股痛。
赵舜看在眼里，十分的心疼，但是思来想去也没什么好的办法，便只能揉了揉沈弦的小脑袋安慰一番。
将马儿身上的负重解开，车夫带着马儿去吃草，赵舜和柳青忙着将帐篷搭起来，三个女子则负责准备吃的。
京城距离玉华州大概半个月的路程，许多食材不能长时间储存，所以她买的大多都是土豆，洋葱之类的东西。
月婵将土豆清洗之后放在案板上上，打算切成块做一锅乱炖，结果被沈弦拦下。
“既然到了野外，就应该弄个小烧烤，炖菜不好吃。”
牛雨闻言笑呵呵的接过菜刀，又到了她大显身手的时候了。
月婵有些懵的站到一边，烧烤她是知道的，在永乐县没有人不知道烧烤，但是土豆怎么烤？
柳青正蹲在赵舜身边，用力弯着竹篾骨架支棱帐篷，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见他精神恍惚，赵舜不由得问道：“柳兄怎么了，有心事？”
“没有没有。”柳青局促的摇了摇头，然后继续捯饬竹篾。
见他不肯说，赵舜变没有追问，三下五除二的将帐篷搭好。
搭好帐篷之后，柳青那边也弄得差不多了，骨架已经支起，只要把油布蒙上就可以了。
柳青顿了顿，眼神往月婵那边瞟了瞟，然后轻咳一声来到赵舜身边细声打听。
“赵兄，在下有一件事请教你。”
赵舜将帐篷里的防潮布铺好，点了点头道：“柳兄请讲。”
“敢问赵兄，你家丫鬟是何方人士，可曾婚配？”柳青鼓足勇气，问出心里话。
赵舜露出意外之色，随后嘴角噙着笑意，看来这一天马车里发生他不知道的变化。
将月婵的状况介绍给柳青之后，柳青露出唏嘘之色，这么温柔的姑娘居然孤身一人，若不是遇到了赵舜和沈弦，恐怕下场凄惨。
不知怎的，柳青心里升起一股保护欲，眼神不断地落在那道消瘦的身影上。
赵舜见柳青似乎对月婵有意思，刚想询问他是否需要帮忙牵线搭桥，沈弦声音却甜甜的传了过来。
“相公，过来吃饭啦。”
“来了。”
赵舜大步流星的朝着篝火的方向走去，柳青紧随其后，刚刚走到近处他便闻到一股诱人的香味，这种从来没闻过的味道让他脑子一空。
“这这这，这是什么，居然这么香。”
纤细的竹签上穿着土豆片和香菇，上面刷着一层油，还撒着孜然。
柳青吞了吞口水，差点把舌头咽下去。
话音一落，月婵便连忙接话道：“这是我家夫人秘制的烧烤，柳公子可以尝一尝。”
沈弦微微一愣，感觉月婵抢话抢的很积极，便悄悄打量了她一眼，只见月婵手指搅在一起，含春的目光无处安放。
见此情形，沈弦便懂了，原来是少女怀春了。
第一百九十章 磨炼
乌云密布，大雨倾盆。
雨水打在马车上抵达作响，风吹起车帘，里里外外都透着寒意。
沿着漓江往上游走，车马劳顿，车夫们穿着斗笠，都冻得直打哆嗦。
此时距离沈弦一行人从玉华州出发，已经过了十日，按照原本的路程，应当还有五日就能抵达京城。
但是这几天风雨大作，道路越来越泥泞，人累马乏，前行的速度越发慢了不少。
沈弦原本以为沿路去京城，前面都是诗和远方，哪知刚刚快活了一两天，便迎来恶劣的天气，她除了解决生理问题，几乎不下马车。
将腿上的毯子往上提了提，沈弦将冰凉的小手伸进毯子里暖了暖。
赵舜放下车帘，面露担忧之色。
“再这样下雨，漓江必然涨水，到时候这官道很有可能就要被淹了。”
一听此话，沈弦心中隐隐不安，一旦发了洪水，轻则滞留野外，重则危及性命，大自然的伟岸不是人能抗衡的。
“相公，我们现在怎么办？”
赵舜思忖片刻，摊开地图看了看，指尖顺着一条羊肠小道绕了一圈，然后缓缓点了点头。
“保险起见，我们应该从杞县绕路，虽然多耗费些时日，但是胜在安全。”
“那就这么办吧。”
沈弦说着叫停了马车，和几个车夫商量了一下，打算改道。
见几个车夫面露难色，沈弦当即保证道：“你们放心，改道之后我们会给你们加银子，不会让你们吃亏的。”
车夫摆了摆手，诚恳道：“东家，这不是钱不钱的事，杞县那条羊肠路，到处都是流寇山匪，从那走更不安全。”
山匪……又是山匪……
沈弦脑中浮现不好的记忆，轻轻皱起眉头。
赵舜见状便当即说道：“既然如此，我们就按照原定计划继续赶路，争取在涨水之前抵达京城。”
做此决定是无奈之举，牛家兄妹和柳青也没说什么，怪只怪没赶上好时候。
然而天不遂人愿，接连三天大雨不断。
沈弦一行人走到距离京城一百里的天阳关时，汹涌的江水拍打着两岸，水势已经涨到及人小腿地方。
马儿举步维艰，马车的车轮也总是陷入泥坑里，一行人搞得狼狈不堪。
车夫见此情形心凉半截，连忙劝道：“东家，剩下百里，你们还是自己走吧，再这样下去马就要累死了。”
沈弦和赵舜都是通情达理之人，知道接下来马车派不上用场了，便收拾了行礼，抛了一些不重要的东西下了马车。
好在一行人都是吃苦难耐之人，没有人抱怨什么，很快便聚集在一起。
雨势汹涌，六人披着斗笠艰难的行走在水中，气氛稍稍有些压抑。
为了活跃气氛，沈弦淌着冰凉的雨水，边走边说：“各位坚持一下，等到了京城咱们一定要好好享受一下，不然都对不起这一路奔波。”
牛雨没心没肺的吸溜一声道：“听说京城的烤鸭是一绝，到时候我要自己吃一整只。”
牛雷眼睛一瞪，回头看了一眼互相搀扶在一起的柳青和月婵。
这么虎的妹妹，要不说怎么没人要呢。
而柳青和月婵这里，确是另一番画风，只见情窦初开的书生小心翼翼，语气担忧的说道：“月婵妹妹小心，这边有块石头。”
月婵含羞一笑，“谢谢柳青哥哥。”
沈弦耳朵动了动，感觉自己多此一举活跃气氛，人家气氛好着呢。
赵舜观察细致入微，嘴角含笑的扶住沈弦的柳叶腰。
“娘子小心，这边有个坑。”
“嘤嘤，谢谢相公。”
牛家兄妹没好气的犯了翻白眼，‘哗啦哗啦’淌着水走到最前面去了。
水中走路，最为消耗体力，没过了多久，几个人便累的气喘吁吁。
沈弦以前一直觉得一段艰难的旅途，可以验证一段关系是否稳固。
但是当赵舜毫不犹豫将她背起来的时候，沈弦觉得这段话有点问题，后面应该加上一句‘除非这个人体力足够好。’
牛雨和牛雷兄妹齐心，没有互相拌嘴，默默搀扶着往前走，他们这么多年都是这么过来的，沈弦毫不意外。
现在沈弦比较担心的是后面那一对，柳青和月婵刚刚坠入爱河便面临考验，如果没有坚定地心智，互相搀扶最后就会变成互相拖累。
柳青是个手无无缚鸡之力书生，体力比起女子也好不到哪去，这是大部分书生的现状，不是所有人都像赵舜似的，一身的腱子肉。
消瘦的月婵如水中浮萍，若不是柳青搀扶，她可能都要被水冲走了。
虽然柳青脚底发酸，但是依然还在僵持，一刻也不曾放过手。
月婵自知自己拖了后腿，轻轻挣扎了一下。
“柳公子，你放开我吧。”
柳青连连摇头，“那怎么行，水势如此之大，你如何僵持的住。”
月婵低下头，语气有些自责，“可是我只会拖累你。”
闻言，柳青挤出一丝笑意，轻轻问道：“若是以后我一事无成，你也要放下我先走吗？”
月婵的心跳加速，虽然柳青没有明说，但是有些事已经不言而喻。
“妾……妾身，万不会负了公子。”
历经几个时辰的煎熬，沈弦一行人终于看到了民兵筑起的堤坝，将水势隔离开来。
一行人久违的站在了结实的土地上。
牛雨毫不顾忌的坐在了沙包上，喘着气说道：“不行了，累死了，累死了。”
牛雷扶着树，喘息了片刻，肺部火辣辣的疼。
赵舜虽然面色不改，但是身上衣服也被汗水湿透。
最快乐的莫过于沈弦了，累了就趴在赵舜身上歇一会，差不多就下来继续走，根本没消耗什么力气。
四人上岸之后，缓缓回过头看向柳青和月婵，从他们苍白的脸色可以看出，两人已经是强弩之末。
牛雷想要上去帮忙拉他们一把，但是却被沈弦拦住，这条路必须要他们自己走完才算圆满。
柳青艰难的将月婵拖上岸，然后自己狼狈的爬上来。
初入爱河的两个人相视一笑，暗自许下终身。
第一百九十一章 狗眼看人低
京城。
梁国最锦绣繁花之地，宽阔的玄武街铺设着大块的青石板转，街道上车水马龙，川流不息。
沿着城门口，沈弦遥遥看了一眼，京城的人口稠密度大概是玉华州府的两倍。
“相公，咱们进城！”
历经一路颠簸，又逢着涨水，一行人已经狼狈不堪，只想赶紧找个客栈洗个热水澡。
城门口的兵丁一眼看见沈弦等人，上下打量一番，普普通通的布衣裙，上面还带着烂泥。
守卫目露不屑，一摆手道：“停停停，哪里来的泥腿子贱民，这幅打扮就想往皇城进！”
牛雨本来就又累又乏，现在还被人看不起，心里的火气顿时就炸了！
“你说谁……”
沈弦见状连忙捂住牛雨的嘴，生怕她祸从口出，京城可不比小县城，需处处小心。
赵舜脸色微微难看，本想暂且隐忍，毕竟小不忍则乱大谋。
但是转念一想有不对，沈弦现在是顾翰林的孙女，自己未来又要投靠摄政王，畏畏缩缩反而惹人生疑。
沈弦摸了摸荷包，取出一粒碎银子，这些门卫穿着一身官皮，实际上和地痞流氓没有区别，故意为难为的就是钱。
“瞎了你的狗眼！”
赵舜沉闷的声音传来，伴随着响亮的巴掌，把沈弦吓了一跳。
只见狗眼看人低的门卫被一巴掌打翻在地，连后槽牙都飞出来两个。
城门前的其他守卫发现情况不对，立刻拎着红缨枪过来，将沈弦一行人团团围住。
“大胆，皇城之下竟敢勾搭守卫，不想活命了吗！”
月婵露出害怕之色，往柳青身边缩了缩。
柳青看了一眼赵舜，没有轻举妄动，虽然和赵舜相识不久，但是柳青知道赵舜并非张扬之人，今天这般行事一点另有目的。
沈弦从后面轻轻扯了扯赵舜的衣袖，反被赵舜牵住小手，轻轻捏了捏。
“哼。”
赵舜重重冷哼一声，将沈弦从身后拉出来，语气中带着张扬说道：“狗眼看人低的奴才，这可是顾翰林的孙女，其是你们能出言不逊的！”
守卫闻言面面相觑，从穿着打扮上来看，这帮人和平民无异，但是眼前这男子言之凿凿，信誓旦旦，看着不像有假。
方才被打的守卫拍了拍身上的烂泥，连忙站了起来。
在京城混就要审时度势，什么人能得罪，什么人不能得罪，眼睛要擦亮了。
虽然挨了巴掌，但守卫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当即弓腰驼背，神色都谦卑下来。
“呵呵呵，几位贵人，实在对不住，都是小的眼拙，给各位赔个不是。”
守卫一边说着，一边给了自己几个巴掌。
赵舜脸色稍稍好转，便没有太为难他，毕竟只是口舌之争。
“算你识相。”
冷冷一拂袖子，赵舜拉着沈弦的手堂而皇之的进了京城。
牛雷在后面砸砸嘴，想着自己什么时候也能这般有气势。
入了京城，一行人无暇欣赏京城的巍峨壮阔，直奔了最近的客栈在里面住了下来。
浴桶里热水温度恰到好处，将暖意送到沈弦的四肢百骸，她仰起雪白的脖颈，长叹一声。
“感觉自己活过来了。”
翰林府。
顾兰姝的贴身丫鬟翠儿踩着细碎的脚步，如流萤飞花一般跑进兰房里。
房间里顾兰姝正亲手揉捏着面点，打算做一些榛子酥，等到女儿到了京城之后吃。
翠儿迈过门槛，一叠声的说道：“主子，我方才在京城门口看见小姐进京了。”
顾兰姝面带笑意，欢欢喜喜的放下面团，“可看见她们住在哪里？”
翠儿点点头，连忙说道：“我亲眼看见小姐她们进了同福客栈。”
顾兰姝高兴的迈步就往门外走，沿着铺设着鹅卵石的花园小路，来到了顾翰林的书房里。
轻轻地扣了扣门扉，顾兰姝眼含笑意进了书房。
顾翰林抬起头，见她如此高兴，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可是沈弦到了京城了？”
“是的父亲。”
顾兰姝莲步款款，走到顾翰林的身后，轻轻揉捏他的肩膀，慢声细语道：“父亲，弦儿此番也算是认祖归宗，她远道而来，我们理应将她接回来款待一番，也好叫家里人认识认识他们。”
顾翰林思忖一番，心中对沈弦的香水念念不忘，先笼络一番也好，等到替赵舜铺好路，在要求沈弦将香水配方交出来，想来她也难以决绝。
“也好，此事你去安排，明天晚上便接她回来，让各房的人都务必到场。”
“诶！我这就去办。”
顾兰姝脚步匆匆，一路上面带笑意，一想到女儿会一直陪在自己身体，她心里就说不出的欢喜。
同福客栈。
沈弦美美的休息了一番之后，便让客栈后厨准备了一大桌子菜，有荤有素有汤，饭后还有一盘甜点。
牛雨吃上了心心念念的烤鸭，一顿狼吞虎咽，把店小二都看傻了，忍不住偷笑了一声。
牛雷拦不下去了，扯了扯妹妹的袖子。
“我说老妹，你吃饭能不能斯文点，连人家店小二都笑话你了。”
牛雨一脸不开心，狠狠咬了一口鸭腿。
“我乐意，你管得着吗！”
沈弦此刻已经饿极了，吃什么都觉着香，赵舜频频给她夹菜，生怕她吃不饱似的。
沈弦正对面，柳青和月婵眉目传情，一个风度翩翩，一个面若桃李，羞不可言。
只见柳青拿起一把小匕首，从烤鸭腿部片下一块肉，用薄薄的面饼包着，里头还放了生菜和黄豆酱。
微微泛黄的面饼裹着各种食材，被柳青小心翼翼的卷起，放在月婵的餐盘里。
月婵扭扭捏捏的道了谢，将卷好的鸭肉放进嘴里，仔细的咀嚼，脸上的表情几乎甜出蜜来。
赵舜见状，心里隐约升起一种莫名的胜负心，有样学养的卷了一卷鸭肉，放进沈弦的餐盘里。
沈弦笑颜如花，甜糯糯的说了句，“谢谢相公。”
牛雨吃着吃着，嘴里的烤鸭一下就不想了，为什么大家一起吃个烤鸭，大家吃的这般斯文，好像自己是个野蛮人一样。
第一百九十二章 出发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赵舜卷着烤鸭，心中有些好奇。
“柳兄，这烤鸭的吃法你是跟谁学的，倒还挺别致。”
柳青莞尔一笑，将脸色甜蜜的表情收起，温和的解释道：“这烤鸭的吃法就是京城人的吃法，在下是和恩师学的。”
闻言，赵舜点了点头，看来柳青的老师以前也是京城的大家，不然柳青也不会在府试之时，轻而易举拿到第三。
……
翌日
阳光撒进房间里，空气中略微的尘弥漂浮。
淡青色的丹鹤被子里，伸出一只调皮的小脚，许是天气太凉了，雪白的小脚很快又缩了回去。
沈弦翻了个身，想抱住枕边人，结果扑了个空。
将眼睛睁开一条小缝，看见赵舜已经在桌边用心读书。
展颜一笑，沈弦缩进在被窝里咕噜咕噜升了个懒腰，吸引了赵舜的注意。
“娘子，起床吗？我去吩咐小二准备早饭。”
沈弦从被子的一角探出头来，露出发丝凌乱的脸颊，甜甜的点了点头。
“谢谢相公。”
早餐是一碗豆花汤，加上两个肉包子，京城的肉包子皮薄馅足，一口下去吃的不是早饭，而是满足。
等到沈弦吃饱喝足，赵舜贴心的将她嘴角的油渍擦干。
沈弦发出可爱的呼噜声，在赵舜的胸口蹭个不停。
赵舜顺势将她抱在腿上，紧紧抱在怀里，拨弄着她的发丝。
前路漫漫，危险重重，赵舜心里一直顶着很大的压力，唯有将沈弦抱在怀里，才能获得片刻安宁。
沈弦伸出雪白的藕臂，勾住赵舜的脖子说道：“相公，我今天想去看房子，你要跟我一起吗？”
赵舜拿起桌上的书籍，轻轻抖了抖，“会试将至，为夫心有余而立不足，这买房安家的事情，就只能交给你这个贤内助了。”
沈弦嘴角微微翘起，桃花眼眨呀眨，看着有些小得意。
“那好吧，谁让我是贤内助呢。”
描眉画鬓，沈弦精心打扮了一番，褪去一声布衣，换上了丝绸长裙。
京城里的人天生带着股傲气，若是打扮的太普通，一眼就被人看低了，反而平添许多麻烦。
“相公我走咯。”
沈弦趴在门口，露出可爱的笑脸。
赵舜抬起头，看着她俏皮的眨了眨眼，便当即站起身来，在她额头轻了一口。
“诶嘿！”
心满意足的沈弦，蹦蹦跳跳敲了敲隔壁的门，脚上月婵一起出门去了。
牛雨和牛雷也要看房子，但是他们和沈弦不一样，看的是门面，到时候把烧烤火锅店支棱起来，吃住都在店里，也不需要住民房。
月婵踩着小碎步跟在沈弦身后，昨晚和柳青袒露心声之后，她做梦都是笑醒的。
“夫人，咱们是要买多大的房子呀。”
沈弦毫不犹豫的伸手在面前比划道：“要买个很大的园子，跟官老爷住的那种差不多。”
月婵从小住在土疙瘩的房子里，哪知道官老爷住的什么样，只是看见有钱人家庭院深深，飞檐翘角，心中有个模糊的想象。
“那我以后也是有钱人家的丫鬟了。”
沈弦微微一笑，径直进了牙行的铺子。
这次买房子，沈弦打算一步到位，至少买个三进三出的大宅子，毕竟赵舜以后做了官，家里不能太小家子气。
从玉华州府离开时，颜重峦给的盒子里放了满满一摞银票，足足好几万两，所以沈弦也不打算省钱。
毕竟赵舜要做的事险之又险，万一祸起萧墙，便是人头落地，就算存再多的钱也没用了。
牙行的掌柜，嘴角留了一撇小胡子，他的眼角微微吊起，一副奸诈的模样。
沈弦一进门，掌柜便知道这位是个不差钱的主，没钱的人进来都是一副畏畏缩缩的表情，生怕自己钱不够，而沈弦自信满满，仿佛是来挑什么简单的小物件。
“哟，这位夫人，您是买房子还是租房子？”
沈弦还未说话，这掌柜的便自顾自的又说道，“我一看您就是富贵的面相，想来一定是买房子对不对？”
沈弦愣了一下，笑着点了点头，“掌柜的好眼力，我要一间至少三进三出的院子，地段要好，装修不能太简单。”
牙行掌柜眼前一亮，这可是个大客户，连忙示意沈弦落在。
“夫人快快请坐，”掌柜的热情洋溢，然后又转过身喊了一嗓子，“来人，上好茶！”
掌柜的麻利取出一本厚厚的册子，摆在柜台上翻了翻，然后将其中三页折起，放在沈弦面前。
“夫人，合适的宅子都在这里了，您过过目？”
“好，多谢掌柜的。”
沈弦点了点头，便将目光放在册子上，第一处宅子位于京城的老城区，房子有些年头了，曾经是某位官员的府邸。
牙行的册子做的很讲究，房子的年份，装修，风水，附近有什么便利的地方，写的一应俱全。
沈弦看完第一处，心中觉得不好，这个房子地段不好不说，年头也旧了，说不定住不了几年又要重新翻新。
一连看到第三间房子，沈弦眼前一亮，这是一处新宅子，是户部侍郎的住宅，这位老大人告老还乡，宅子便空出来售卖。
坐北朝南的房子，三进三出，地段也好，沈弦指着这处房子说道：“就这个了，咱们去看看房子吧。”
牙行掌柜笑呵呵收起册子，清了清嗓子说道：“这位夫人，这处房子可不便宜，为了防止不必要的误会，小的要先和您确认一下，您的资金是否充分。”
沈弦闻言轻笑一声，缓缓道：“放心吧，我来的时候打听过京城的房价，只要不是王侯将相住的宅子我大多买得起。”
牙行掌柜目中闪过一丝精光，他方才听沈弦的声音，不是很像本地人，购买房子打听房价，说明此人是刚到京城不久，什么都不了解。
那这可是条大鱼啊！
牙行掌柜笑意跟浓，恭恭敬敬的说道：“那就好，那就好，小夫人这边请，咱们看房子去。”
沈弦此刻也没多想，便带着月婵出了牙行，跟着掌柜一同去看房子。
第一百九十三章 买大宅子
沿着玄武街一路往北，沈弦四下打量了一眼街道的商铺。
成衣铺子的老板娘穿着花枝招展的衣服揽客，医馆被风雨侵蚀多年的招牌屹立不倒，门口挂着妙手回春四个大字。
沿街的小吃摊香味正浓，客栈，酒楼一应俱全。
转过一个弯来，便是一出气派的府邸，门前两个石狮子威风凛凛，朱红的大门十分气派，门头上的牌匾已经被摘下，意味着这处宅子现在是无主之物。
“呵呵呵，夫人，就是这里了。”
牙行掌柜停下脚步，发出打鸣般的笑声。
月婵激动地拉住沈弦的袖子，开心的说道：“夫人，好大的宅子，我们以后真的要住在这里吗？”
沈弦闻言轻轻一笑道：“那是自然。”
这个院子只是个开始，等到颜重峦来到京城发展商行，说不定以后京城最大的宅子都能被她买下来。
牙行掌柜带着沈弦参观了宅子，入门的大理石墙上镶着白玉雕刻，挡住了来客的视线，从侧边走进前院，视线豁然开朗。
迎面的会客厅飞檐翘角，气派有庄重，用来待客最好不过。
沿着回廊往后，迈过中庭，进入后院，里面花开正好，说明时常有人打理。
细细看下来，沈弦几乎看不出毛病来。
“掌柜的，不用看了，就这个宅子了。”
从前走到后，沈弦的脚都要酸了，这大户人家的宅子就突出一个弯弯绕绕。
牙行掌柜喜笑颜开，取出一只随身携带的毛笔，用口水蘸了蘸，便熟练地写出一份交易契约。
双手递到沈弦面前，牙行掌柜笑着说道：“夫人您过过目，没有问题的话，就签了吧。”
沈弦接过来看了一眼，大致没有什么问题，当视线落在金额上时，她眉头微微皱起。
一万五千两，这个价格可不低，沈弦事先打听过价格，这种三进三出的宅子，一万两就到头了。
虽然她现在不差钱，但是不代表她是大冤种，这个掌柜的不是个实在人。
一见到沈弦皱眉，牙行掌柜便连忙打着哈哈说道：“夫人，价格是贵了一些，但是物超所值啊，这地段，这装修，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第二家。”
沈弦拿起笔，轻笑一声说道：“掌柜的说的对，虽然价格有点高，但是谁让我喜欢呢。”
“对对对，夫人是个懂得享受的人，千金难买您高兴不是。”
将大鱼即将咬勾，牙行掌柜了的眼睛迷城一条缝。
沈弦给月婵使了个眼色，然后眼看着就要落笔签字。
去牙行之前，沈弦就已经考虑过这个状况，所以事先已经和月婵商量过对策。
月婵连忙拦住沈弦，语气略带着急的说道：“主子，你可不能签，翰林大人要是知道您花这么多钱买宅子，一定会不高兴的。”
牙行掌柜眼皮一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沈弦将手挣脱出来，语气不甚满意，“我爷爷这么大的官，做孙女的可不能折了他的面子，这宅子一定要买。”
牙行掌柜长吸一口气，还真是翰林的女儿，他顿时一头冷汗，连忙将拟好的契约抽了过来。
虽说无奸不商，但是牙行掌柜也只敢坑一坑外地人，像是这种有大背景的，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挖坑。
沈弦微微抬眼，佯装不解的问道：“掌柜的这是何意？”
“哦！呵呵呵，是这样的……呃……”牙行掌柜眼睛转的飞快，在心里编着瞎话。
“哎呀！”牙行掌柜一拍手背，一副后知后觉的样子，“这位夫人，实在是对不住，我真是老糊涂了，这宅子那是一万五千两，分明是一万两，险些让我记错了。”
见他演戏如此逼真，沈弦心中暗暗偷笑，配合着他的表演说道：“哦？那掌柜的能想起来真是件好事，不然我爷爷指定以为有人坑我呢。”
牙行掌柜头如斗大，一摆手说道：“那哪能啊，我们都是诚信经营！”
一番话说的自己差点都信了，牙行掌柜将旧的契约撕碎，然后重新拟定契约，将价格改为一万两。
沈弦接过契约，确定无误之后，便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牙行掌柜将一式两份的契约都签好字以后，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今天出门没看老黄历，差点就掉进坑里了。
“夫人，这宅子还有一些老物件要搬走，大概三天左右，您就能住进来了。”
三天时间说长不长，同福客栈住着还挺舒服，老板娘说话好听，厨子做饭也好吃。
沈弦缓缓起身，将契约贴身收好。
“那我就先回去了，三天之后我付你银票，然后你交给我宅子。”
“一定一定。”
购买宅子异常的顺利，沈弦带着小丫鬟沿街逛了一会，才回到同福客栈里。
一进门，沈弦乳燕投林一般扑倒赵舜怀里贴贴。
赵舜熟练地抱住她，轻嗅一口她身上的清香说道：“刚才你娘来了，说是今天晚上在翰林府摆了宴席提我们接风洗尘，咱们去是不去？”
“去，当然要去。”
事关赵舜进入仕途的渠道，沈弦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
赵舜缓缓点了点头，若是顾翰林能如约替他铺路，自然是一件好事。
在赵舜的记忆里，当年宫变，顾翰林便第一批投靠了宇文极，虽然算不上心腹，但是说话办事也有点分量。
如果能从他的引荐下走向官场，宇文极的势力对他的怀疑也会变少很对，能更方便的打入内部。
沈弦沉默着想了想，然后抬起头说道：“咱们是不是得买点礼物，空手去是不是不合规矩？”
“不错，拜访长辈，礼数还是要周全。”
考虑到这些，沈弦便从赵舜怀里站起来，拉着赵舜一起出去买贺礼，不管买的是什么，总要意思意思。
傍晚，沈弦和赵舜各自拎着一份红布盖着的礼物，从同福客栈出来。
翰林府的马车早早就候在外面，两人上了马车便直奔翰林府。
此时翰林府里也已经做了简单的布置，大房二房的人都聚齐，只是气氛有些微妙。
二房的人形只影单，只有顾兰姝一人，带着两个丫鬟。
而大房确是好些个人，个个脸色都带着若有若无的轻蔑。
第一百九十四章 打脸
翰林府门前，马车缓缓停下。
赵舜和沈弦拎着礼物刚要进去，便只见一个年过半百，满肚肥肠的婆子拦在了门口。
“你们是什么人，怎么冒冒失失就往府里闯？”
沈弦脸色本来挤出礼貌的笑意，此刻也浑然暗淡下去，这翰林府居然给她弄这出下马威？
“我从你顾府的马车上下来，你不知道我是谁？”
沈弦眼睛渐冷，沉思问道。
只见那婆子轻蔑笑了一声，掐腰甩指，“你们偷坐府里的马车还如此理直气壮，我看你是……”
“聒噪！”
赵舜掌风烈烈，一把甩在婆子的脸上，打的她脸上的横肉发出一连串的抖动。
“打人了！打人了！”
婆子侧脸肉眼可见的充血红肿，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喊着拍打起来。
动静一出，院子一侧便传来一阵阵纷杂的脚步声。
顾府老夫人，也就是顾翰林的仅存的妾室，王氏，走了过来。
王氏年级六十余岁，身边护着丫鬟婆子，她的头发大多已经花白，眼皮上全是皱纹，眼角微微吊起，一看就是一脸凶相的人。
“何事喧哗？”
老太太声音充满威严，坐地撒泼的婆子连忙弱了声音，指着赵舜和沈弦道：“老夫人，这二人强闯入府不说，还动手打人。”
王氏这才将目光落在沈弦的身上，然后皮笑肉不笑的说道：“看面相，你应该是就顾兰姝的小野种……哦不，她的女儿了吧。”
沈弦闻言险些将手里的礼盒砸到王氏脸上，按照顾兰姝的描述，眼前这老太太应该就是害死她祖母，将顾兰姝卖到妓院去得人。
“想来您就是顾翰林的小妾……哦不，大夫人了吧。”
王氏此生最恨别人说她是妾，这也是她费尽心思也要除掉顾兰姝母亲的原因，此刻沈弦提及此事，让她的玻璃心怒不可遏。
“呵呵，小畜生年轻轻轻倒是伶牙俐齿。”
沈弦本来就对翰林府无感，自然不会任由别人对她冷嘲热讽。
“老夫人也是，牙都漏风了，话还是这么难听。”
王氏精心保养多年，虽然收获甚微，但比起同龄人皮肤还算不出，唯独缺了一颗牙，一直是心里的痛。
而沈弦埋汰人专门往痛点上埋汰，让王氏恨得牙痒痒。
“小畜生，小畜生。”王氏颤抖着手指着沈弦。
赵舜此刻拳头微微攥紧，他想借着顾翰林走一条捷径，也不代表会让小媳妇受气。
“娘子，看来这翰林府不欢迎我们，咱们走吧。”
沈弦顿了一下，然后点点头，反正他们有的是银子，贿赂哪个官员都能打开一个缺口。
会客厅里，顾兰姝踮着脚尖看了又看，也没有从院门看到女儿进来。
不多时，丫鬟翠儿快步跑过来，嘴里喊着，“主子，不好了，小姐和老夫人吵起来了。”
翠儿声音一落，整个会客厅的人一片哗然，大房的媳妇赵美兰嘴角冷笑连连，在翰林府还没有人敢触老夫人的眉头，这小野种一来就跟老夫人吵架，必然不可能再买入翰林府的大门了。
顾兰姝闻言拎起裙摆便冲出会客厅，朝着大门方向跑去，其他人看热闹不嫌事大，纷纷簇拥着去看热闹。
沈弦和赵舜作势要走，便听见后面传来顾兰姝的喊声。
“女儿，你先别走！”
顾兰姝气喘吁吁来到沈弦面前，看了一眼王氏的表情，见她脸色几乎滴下水来，便知道她被气得不轻。
“老夫人，弦儿刚从乡下过来，不懂府里的规矩，她今日认祖归宗，您就别和她一般见识。”
顾兰姝低头说好话，不但没有起到效果，反而助长了王氏的气焰。
王氏抬手给了顾兰姝一个耳光，在她脸上留下一个巴掌印。
“你这个贱人，私生野种，还敢让她认祖归宗，老爷答应，我可不答应！”
沈弦此刻真是气急了，她一把将顾兰姝拉到一边，第一次想要动手打人。
“够了，都堵在门口吵什么吵！”
一声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顾翰林不知何时到了门口，面色严肃的看着众人。
见到顾翰林回来，王氏的气焰顿时消失，长叹一声指着沈弦说道：“老爷，你这小孙女好生不知礼数，不但不知长幼尊卑，刚刚还想对我动手。”
沈弦懒得和他费口舌，也不指望顾翰林帮她说话，她冷冷清清说道：“今日的事情我记下了，我也不稀罕入你顾府的门！相公，我们走！”
赵舜漠然看了一眼王氏，像是猎人标记猎物一般，看的老太太一阵心惊。
顾翰林还指望着靠沈弦的香水敛财，哪能就这么让她们撕破脸，他伸手拦住沈弦说道：“好了，都不要闹了，沈弦认祖归宗是我主张的，谁若是有意见，直接跟我说！”
顾翰林语气深沉，目光充满警告的从大房众人身上扫过，便是连王氏都一阵犯糊涂，不知道顾翰林为何如此偏向沈弦。
沈弦此刻心里带着火气，执意要走，她绕开顾翰林的手臂说道：“不必了，我无心攀你们顾家的高枝，以后谁也不认识谁。”
“站住！”顾翰林喝了一声，缓缓转过身来，指着泪流满面的顾兰姝说道：“你就忍心你母亲为你伤心吗？”
沈弦眼角的余光扫过顾兰姝，这个面容憔悴，又带着掌印的女人，此刻已经泣不成声。
深吸了几口气，沈弦只恨自己心太软。
缓缓转过身来，沈弦声音冷淡的说道：“留下来也可以，让这老东西给我娘道歉。”
此话一出，落针可闻，大房的人都傻了，沈弦居然敢称呼王氏老东西。
顾翰林此刻脸色也有些难看，这无异于在打他的脸。
沉默片刻，顾翰林看在银子的份上忍了。
“玉淑，道歉吧。”
王氏一双泛灰的眼睛露出不可置信的眼神，顾翰林居然真的让她道歉，而且当着这么多小辈的面。
顾兰姝见气氛如此凝固，轻轻拉了拉女儿衣袖说道：“女儿，要不算了……”
沈弦断然拒绝，“那不行，做错了事就是要道歉，不然还以为这世上人人都惯着她。”
第一百九十五章 宴无好宴
翰林府内。
沈弦的话毫不留情面，王氏一张老脸像是被刀子刮过似的。
缓缓抬起满是皱纹的手，王氏脸色阴沉沉。
“好啊，好！顾兰姝你是长本事了，让你女儿羞辱我是吧！”
顾兰姝目光缓缓看向别处心情复杂，这些年她在翰林府处处受排挤，若是心里不委屈是不可能的。
此刻沈弦帮她出气，她心里又喜又惊，喜的是出了心里一口气，惊的是以后日子怕是更难过了。
沈弦冷笑一声，缓缓看向顾翰林，“顾大人，看来这家里您说话也没多大用处。”
顾翰林面上有些挂不住，冷冷斜了一眼王氏。
王氏心里堵得要死，但是老爷发话她安敢不从。
“哼，今日是老身错了，你满意了吧。”
话音一落，王氏扭头就走，脸黑的跟锅底似的。
虽然道歉的话言不由心，但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了王氏脸面，沈弦心里已经比较满意了。
顾翰林沉出一口气，心中对沈弦如此咄咄逼人的态度十分不满，若不是看在银子的份上，早就把她扫地出门了。
“好了，都按你的意思办了，不要再胡闹了。”
顾翰林长辈自持，语气老气横秋。
顾兰姝紧紧地搂住沈弦的手臂，眼神里饱含期待之色。
沈弦见她这般，僵硬的点了点头。
一进门就闹成这样，便是留下来，沈弦也知道宴无好宴。
酒席宴前，顾翰林说了几句客套话，便开始用餐。
顾兰姝频频给沈弦和赵舜夹菜，大房的人坐在边上看着，眼睛里浓浓的不服气。
顾翰林喝了几杯水酒，考了赵舜一些诗词典故，确定了他才学不浅，眼神中露出满意之色。
赵舜默默喝着酒，没有主动提及顾翰林帮他打点的事。
有求于人必矮人一头，赵舜不想让沈弦丢了面子。
对于顾翰林来说，帮赵舜撬开仕途的门，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毕竟摄政王渴望人才帮他稳固朝廷地位，这样的新鲜血液必不可少。
“铁树是吧。”顾翰林一脸古怪，赵舜这才学品貌样样不错，单单这名字实在掉价。
“正是。”赵舜拱了拱手道。
顾翰林抚了抚胡须，拐弯抹角的问道：“如今朝堂局势想必你也知晓，就不用老夫多言了，老夫想问问你，对局势如何看待。”
赵舜心中一动，顾翰林这是摸底来了，此处若是对答无误，想必这通向官场的敲门砖便有了。
朝着皇宫的方向拱了拱手，赵舜一本正经的说道：“当今天子年幼，多时摄政王把持大局，才有了梁国稳固江山。”
顾翰林满意颔首，又问道：“这么说来，你也觉得摄政王居功至伟？”
“那是自然，摄政王可是大大的功臣。”赵舜在功臣二字上重重咬字，然后意味深长的说道：“依我看，这皇上的宝座干脆让给摄政王做算了。”
一番马屁拍在摄政王身上，顾翰林这个狗腿子却笑的连皱纹都舒缓开了。
“你能有此想法，老夫甚慰，将来这官场上必有你一席之地。”顾翰林哈哈大笑道。
“那就多谢翰林大人费心了。”赵舜虽是在笑，但是眼底寒意深深。
另一边，沈弦看着碗里堆成小山一般的菜，心里有些无奈，她又不是食物回收机，这么多怎么吃得完。
顾兰姝笑意浓浓，催促着说道：“弦儿，你怎么不吃啊。”
一盘大房的顾芳蔓翻了翻白眼讥讽道：“乡下人哪见过这么多的好菜，一定是看花了眼呗。”
沈弦缓缓发下筷子，抬眼看向顾芳蔓，“以你的见识，也就只能说出这种话了，这些饭菜对你来说是山珍海味，对我来说不过普普通通罢了。”
顾芳蔓像是听见什么好笑的事情，讥笑连连，“真是癞蛤蟆打哈切，好大的口气。”
眼看着两人就要吵起来，顾兰姝连忙打圆场，“好了好了，你们安安静静吃个饭，就别拌嘴了。”
顾兰姝虽然名义上是顾芳蔓的姑姑，但是顾芳蔓丝毫不把她放在眼里。
“你还是先管好你女儿吧，本小姐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你管不着！”
眼看着气氛不对劲，顾翰林一眼扫过来，他在这里寒暄半天，就是为了拉拢沈弦夫妇二人，结果大房这些不肖子孙，尽在这添乱。
顾翰林一拍桌子，碗筷皆震。
“大房的几个，不吃就滚出去，再敢在这里胡言乱语，老夫掌你们的嘴！”
此话一出，顾芳蔓抿了抿唇将脸别像一边，从小到大顾翰林都没有这么说过她，现在为了这个小野种居然对她大吼大叫。
沈弦此刻也犯了迷糊，按理说自己没有这么大的面子，这顾翰林能看在顾兰姝的面上让她进府就已经不错了，为何还处处维护自己，难不成有别的目的。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沈弦和顾兰姝说了些家长里短，赵舜和顾翰林说了些政治时事，两人皆是被迫营业。
直到天色黑透，沈弦和赵舜才从翰林府出来，坐上马车回了同福客栈。
回屋之后，沈弦少有的没有扑倒在床上，而是一脸疑惑的坐在了窗边。
见她心事重重，赵舜心中有些担心，坐在她身边轻轻问道：“娘子怎么了，可是在翰林府受委屈了？”
沈弦轻轻摇了摇头，思索着说道：“我觉得顾翰林对我们的态度太友好了，就像是有什么目的一样，可是咱们身上又是什么值得他注意的呢？”
赵舜微微一愣，当即说道：“娘子，你是守着金山而不自知，你的香水配方即便是到了京城也是香饽饽。”
沈弦黛眉轻轻蹙起，虽然赵舜说的有道理，但是现在颜氏在加盟模式的经营下，已经将香水普及开来，顾翰林为何还打香水的主意呢？
思来想去，没有头绪，沈弦决定给颜重峦写信，催促他早些来京城。
沈弦自认在生意上的经验还是有些不足，若是没有个懂行的帮衬，只怕她要吃闷亏。
研好了墨，添好了笔，由赵舜代笔，写了封信连夜送到驿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