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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荒斗     荒天之下txt下载     荒天之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二百六十三、南主顾文月

    冯源埋头吃完饭后,便将盘子递给锦织,锦织很是自然的收好所有人的餐具,拿去清洗

    ……

    素手挽起秀发,钱阳臻指尖墨发如流,很快便绾好发,整理一番后招来穆文汇。

    “顾文月的事情怎么样了?”

    穆文汇拱手回复道“昨日百里廓宴请北商街所有店主,顾文月也前往参与了宴席,然而整个宴席却无一名店主向顾文月靠拢。期间顾文月倒是宴请了一名肖家弟子。现在的北商街几乎无人看好顾文月。”

    钱阳臻淡淡移开目光“顾文月这个人不能以他所处的环境来判断他的情况。当初商街之比的时候不也没有人看好他?继续注意他。”

    钱阳臻翻出通灵玉,却无顾玉成的来信,钱阳臻心里涌现出一股不好的感觉。

    顾玉成带给钱阳臻的感觉常常是捉摸不定的,钱阳臻的计划是将顾玉成逼入绝境,消磨他的傲气,让他臣服于自己。

    然而顾玉成的反应却并没有透露出丝毫的气馁。

    钱阳臻开始思考,思考顾玉成为何永远不会掉入那名为“规矩”的陷阱。

    象棋有象棋的规矩,围棋有围棋的规矩,任何人只要身处在一个体系之中就不得不就遵守这个体系的规矩,一举一止都脱离不了这个体系规矩的影响。

    几个人形成的主导风气,会是这小体系的规矩。一群群众,占优势的人则会制定规矩。什么时候,都会有无形的、有形的规矩…

    说起来。人总会创造一些东西,反过来被这种东西所限制,受这种东西奴役。

    仁皇省的情况使得每一个身处其中的人都会天然排斥另一方,肖家与钱家弟子哪怕从未见面,都会相互嫌弃,视彼此为仇寇。

    这样的环境决定了人们的行动轨迹。就像银河中天体的运动,都是脱离不了轨迹的。这样的轨迹应该是坚固无比的。——直到顾文月这个家伙的出现。

    他似乎开始扰乱轨迹,用他的行动以及影响力。

    钱阳臻到现在仍然无法明白肖家弟子常山是因为什么而选择追随顾文月的。

    而顾文月宴请肖家弟子的行为,开始让钱阳臻怀疑顾文月这是有意为之。

    钱阳臻似携风雪般缓缓地起身。一举之间,便是无尽风情。一止之时,更有不穷韵味。

    保持沉默的钱阳臻竟主动向顾玉成发出了信息“长老不日到达北商街。”

    此时的顾玉成却未注意到钱阳臻发来的信息,此刻他正在与冯源叫来的四名店主交谈着。

    四人姿态各异的站在冯源身旁,却不太愿意站到顾玉成身边。

    经过冯源介绍,顾玉成知道四人分别是多善、张敖、王德、王顺。

    顾玉成见冯源举止间颇为尊敬王德,于是主动走向王德,王德看到顾玉成走来,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

    顾玉成安抚道“冯源既然将你们带来,想必你们已经知道所谓何事了吧?”

    王德颤巍巍的哆嗦两下脑袋,算是在点头。接着又举止不定地搓着手,似乎是想说什么话。

    顾玉成安抚道“有什么想说的,旦说无妨。”

    王德这才期期艾艾的开口“我、我们、们,觉得还是不参加的、的为、为好。”

    顾玉成不解地问道“这是为何?”

    王德苦笑道“你、您、您们都是大、大人物,我们这种小、小鱼小虾那、那里敢参与啊。”

    顾玉成会心一笑“你是担心与我一派,失败之后。被百里廓追究?”

    王德颤抖的摇头。想要开口,奈何口齿不利,一时间竟憋红了自己的脸。

    一旁的王顺立刻上前说道“禀告大人,我们都是一些无产之人。所谓无地为流,无房为氓。我和王德,一个没地,一个没房,倒算是‘流氓’了。我们这种小人物,实在是帮不了你们什么了。”

    当王顺说道无地之时,王德竟格外激动起来。

    这时南寻缓缓走了过来,仔仔细细的打量着王德,那模样好似在看一同经历过变革的故友一般。过了许久许久,南寻开口道“你,你也是在默林肥草之役中活下来的吧?你的身上,有肖家的寒气。”

    王德整个人顿时颤抖起来,很快涕泗横流,流满整个面庞,淌到整个脖颈。

    王德颤颤巍巍的说道“我,我也曾有,曾有良田与庄园不少,也、也曾经,是一个口舌伶俐的、的、人啊。自从,自被寒气染、染身。我也、也就,这样了,一无所有。”

    王德几乎要跪下,对着顾玉成说道“大、大人,放过小人。小人、小人,这一生再经不起、经不起什么折磨了。”

    顾玉成沉默了。这一刻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劝这个看起来中年的男子,他那佝偻的身形,是那么的扎心,却又那么固执。

    南寻看着王德,内心感慨万千。

    荀葵不在,若是在,恐怕也会因感同身受而大哭起来。

    南寻沉重的开口道“我知道可能你们不想再参与任何,不想卷进任何事情。但这一场,不是肖家与钱家的事情了。”

    南寻看向顾玉成,在这一刻,他突然想对顾玉成说“帮帮他们吧。——成为这个时代,新的引领者吧。”

    但南寻的理智,告诉南寻。这是不可能的。

    至尊那样的人,不是顾玉成能达到的。

    苟以天下加于一人,则一人弗成也。将天下放到一个人的肩膀上,那不可能的。

    但南寻希望,顾玉成能成长为那样的人。至尊那样的人。

    众人看着南寻,南寻看着顾玉成。久久,南寻收回目光,对着顾玉成说道“你先退下,我跟他们说。”

    顾玉成虽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却也点头不舍的退下。

    待顾玉成退下后,南寻这才开口道“我以我的性命向各位担保。这一次,领导你们的,既不是钱家,也不是肖家。你们追随的,是一个…”

    众人看着南寻那深沉而严肃的神色,竟有些紧张。

    南寻缓缓开口道“是一个,至尊一般的人物。”

    众人一时愣住。

    王德顿时大笑起来,鼻涕淌过嘴角,眼泪划过双颊“开什么,开什么玩笑!至尊、至尊已经失踪,三、三百年了!”

    王顺也缓缓开口道“对于我而言,我不相信。至尊的精神,在今天这个只在乎灵玉,在乎钱财的时代,在这个相互诽谤、伤害、争斗的时代,已经荡然无存。”

    南寻看着众人,最后缓缓说道“是啊。当年。我也是至尊军中的一员,当至尊失踪后,我想起码中原,还是我们所有人的。但我看到的却是天下再一次被分割,所谓的皇帝没有了,可一个个世家、家族构成的宗门却建立起来。——我也曾以为,会为他人牺牲的时代,彻底的远去了。”

    “可在默林之战中,却是一名落阳历舍命留下了我。他的尸身,今日依旧葬在守绪山中。至尊的精神,从来没有远去。而这个弟子,他的身上,就有着落阳历的精神,有着至尊的精神存在。”

    南寻看向众人“我知道,我的话,其实没有多少说服力。但我依旧希望,各位能够加入,一起来看看,这个弟子,他最后会走到哪一步。在他的身上,我看到了另一种希望。”

    冯源站在南寻身旁。此时看着远处等待的顾玉成,心里微微一动“或许,不纳士是因为他觉得,尊重他人,是一种本应如此的行为吧。所以,他不会要求他人去报答他…”

    看着南寻渐渐弯下腰,祈求着四人,其中的多善缓缓走出来“我也想看看,能让你这样吹嘘的弟子,到底是怎样的人物。”

    其余几人面面相觑。

    最后张敖开口道“我们已经落魄到了这个地步,还有什么好怕的?我还记得落阳历当年来到仁皇省的时候,喂我吃了一口干粮,要不是那一口干粮,或许我已经饿死了。我这条烂命,好歹也见识过当年天下一心的盛世,怎么会不想再看看?”

    于是,张敖上前一步,站到了多善身边。

    王德与王顺见状,也颤微的站了出来。

    不因为其他。

    他们只想。在这有生之年。

    再见盛世。

    南寻会心的笑了笑。

    未来的许多年后,或许不会有人记得这四个人,但顾玉成永远也不会忘记,这四个人曾经看自己的眼神。

    那种期待的眼神,是顾玉成所不曾遇到的。

    顾玉成不知道南寻怎样说服所有人。

    他记得,当自己回来时,王德等人看着自己的眼神,是那样深刻而炙热,虽然隐藏的很深,却也很明显。

    那眼神就像白月秋曾遇到的妖国的民间梨园,那些民间梨园在看到白月秋时,露出的期盼,和这四人一样饱满…

    于是,在北商街所有人的嘲笑中,顾玉成宣布,将整条商街一分为二。

    顾玉成被冯源五人,尊为南主。因为顾玉成现处之地,相较于元家店铺,要属于南。

    顾玉成的行为很快便传遍整个圣齐宗。

    很多人都开始质疑起钱家的行为。钱家弟子不明白,为什么钱家还不派人去帮助顾文月?

    而这时的北商街,已经把顾玉成等人看成了痴心妄想的狂人,完全当成了笑话来看。

    而在所有人都嘲笑的时候,顾玉成交给了冯源一个任务,让他在三才门收取灵玉时,去见百里廓。

    接着顾玉成便和常山,一起去见张家云去了。

    来到张家店铺,敲门响应的,确实一个小童,完全看不见张家云的身影。

    那小童上下打量一番顾玉成,立刻惊慌失措的喊道“顾!顾文月!”

    顾玉成笑道“莫要慌张,我今天只是来看看张店主的。”

    顾玉成说不慌张就不慌张,那未免太管用了。

    那小童依旧紧张的不行,整个人直接弃门而逃,一边逃一边大喊“店主!店主!不好了!不好了!顾文月杀过来——啊不是,顾文月来了!”

二百六十四、你喊的好大声!

    小童冲进院子,慌张的样子好像后面有人正在举刀砍杀自己。

    顾玉成与常山面面相觑,很是不理解这个小童为何会有如此大的反应。

    张家云此时正卧在床榻之上呻吟不止,听到小童惊慌的喊叫声,便强撑着睁开双眼,想要爬起,却又摔倒在床上。

    小童冲进来“不好了、不好了,店主,顾文月!顾文月他来了!”

    张家云费力的拍着床沿,这才使得小童的注意力放到张家云身上。张家云一边咳嗽一边骂道“慌什么慌什么!他又不是来杀人!你扶我起来!”

    小童立刻手忙脚乱的将张家云扶起,却引得张家云责骂连连“我真是受不了你!轻点!哎呦!你真是想弄死我是吧!”

    待小童将张家云堪堪扶稳,顾玉成与常山也缓缓走进屋内。

    这时再看张家云,竟看不出任何受伤的模样。

    原本张家云装的很是沉稳,然而一见常山,整个人便颤抖起来,要不是常山,他也不用被百里廓揍一顿。

    张家云指着常山就要破口大骂,却急得自己连连咳嗽。

    常山见状,明明知道自己没做什么,却也感觉自己好像真的做了什么罪大恶极之事。

    那小童连忙上前拍打着张家云的后背,顾玉成趁机上前说道“在下顾文月,前来拜访张店主。不知店主您…这是?”

    张家云顿时更加气愤,指着常山停不下来的咳嗽。

    过了半晌,张家云才把胸口的气给顺了下去。张家云歇息片刻后,想要破口大骂,但看了一眼顾玉成,最后还是忍住了。那尖下巴看起来好像想把常山戳死一样。

    顾玉成见状上前试图缓和气氛,便略显柔和的说道“我等冒昧拜访,打扰张店主。”

    张家云强忍着胸中愤怒,大喊道“不打扰,不冒昧,你们两个,给我出去!现在就出去!”

    顾玉成与常山没想到张家云的反应如此强硬,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张家云指着常山大喊道“就是你!害得我被百里长老了狠狠揍了一顿!你就是常山吧!竟然冒充肖家弟子,还说什么认识肖家长老,结果已经成了、成了钱家弟子!”

    常山被张家云指责后,一时间也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张家云现在这个样子和自己也有一定关系。

    张家云越说越激动,最后直接问候起常山的家人“要不是你塌嘛说什么自己认识肖家长老!我能成这个样子吗?你这家伙该死家国,你…”

    常山顿时不乐意了“我说认识你就信啊。——还有,若不是你自己有攀龙附凤的心,又怎么会落到现在的下场,难道全都怪我?”

    张家云不乐意了“不怨你?我可不听你说什么!反正我是不想再见到你了!”

    常山无语至极,只能向顾玉成投去求助的神色。

    顾玉成于是上前道“张店主。常山的事情,我很抱歉,但现在你已经被百里廓误会,何不静下心来,来听听我们想说什么,或许还能帮助你拜托困境。”

    顾玉成以为自己这一番话能让张家云冷静下来,然而张家云却露出一副不屑的表情,尖酸的仰起下巴“我是个商人,请你不要玷污我的职业。以利益为司南的商人,也就是像我这样的人,假如跪下去能换三袋子黄金,我能跪出一座金山。我已经派人向百里长老解释了。并且还送给百里长老一千下品灵玉。——我相信百里长老一定会明白我的心意。所以我根本没必要跟你们说话!”

    张家云虽看着趾高气昂,其实心里却在滴血。要知道,张家云的老本都没几千灵玉。这一下子直接掏空了他,能不让他心痛吗?

    不过在张家云心里这些都是值得的,毕竟花钱可以换回百里廓的信任,总比被整个商街孤立自己要好。

    顾玉成与常山面面相觑,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张家云直接下起了逐客令“还不赶紧走!我现在,一眼都不想再看这家伙!”

    顾玉成微微皱眉。以百里廓的脾气,给他送钱,还真有很大可能会原谅张家云。

    这时一旁的小童也硬气了起来,突然站了出来“听到没有,赶紧出去!我们店主不欢迎你们!”

    常山顿时被激怒了,上前大喊道“你喊的好大声!——你吼那么大声干什么!?难道我们不会自己出去吗?啊!”

    小童顿时被吼的缩了回去,整个人看样子被吓得不轻。

    张家云也被突然暴起的常山惊到,一时间竟没有那么强硬了。

    张家云的心中不断嘟囔道“这两个家伙境界可比我高,惹不起惹不起。不能用强的,不能用强的。”

    这时张家云的通灵玉突然响起,张家云立刻拿起来查看一番。

    看完之后的张家云顿时松了一口气,态度略转温和的说道“百里长老去三才门递交灵玉了。我的人一会便到,如果你们实在不信我的话,也可以等我派去的人回复我。”

    顾玉成闻言,顿时放松了下来。

    递交三才门的灵玉?想都别想了。

    顾玉成可是几乎全都拿走了。以百里廓的财富,或许能填补整个三才门缺失的灵玉。但只要百里廓打开了阵法,被发现没有灵玉后,就会被当成监守自盗,到时候可不是填上缺失的灵玉那么简单了。

    此时张家云派出的人在没有见到百里廓后,连忙赶向三才门。

    三才门。

    百里廓早早的便守在三才门外,只等接收灵玉的肖家长老前来。

    不久,那接收灵玉的肖家长老便来到三才门。百里廓见状连忙躬身来到肖家长老面前“肖至深长老,请。”

    肖至深看一眼百里廓谄媚的神色,对于这个巧言令色的无耻之人,虽然心里很是鄙夷,但也没有彻底表现出来。生硬的点点头,迈步向门内走去。

    张家云派来的人刚好来到三才门外,这时看到百里廓对着另一人鞠躬,当场便愣住了。

    张家云所派之人只以为像百里廓这样的长老,大概走到哪里都会是千呼万唤,实在没想到,百里廓这样的人也有需要弯腰恭维他人的时候。

    百里廓引着肖至深向三才门内走去,一边走一边笑道“因为商家大比的原因,这几个月在三才门修炼的弟子,格外多。”

    肖至深点点头“这三个月灵玉大概有多少?”

    百里廓来到桌前,取出一本账单“下品灵玉七十七万。中品,四千。上品,无。”

    肖至深微微皱眉,心中冷哼,自己在心内算到“以境界不同,一个修士修炼一天需要的灵玉也不相同。但三才门主要是为悟道境以下弟子提供修炼场所。按照天之五星来算,一天也需要二百到三百的灵玉。”

    “因为商街之争的原因,这个月修为偏高的人来此修炼必定多,也就算是平均一人三百,起码应当有一百人在三才门内修满了一个月。一天三百,一月九千,一百人,一个月就是九十万。”肖至深隐晦的看了一眼百里廓。

    虽然肖至深觉得自己已经很隐藏自己的心思了,但对于百里廓来说肖至深那一脸的厌恶还是太明显了。

    不过百里廓倒也不怕。虽然自己做假账,但只要没有证据,谁又能把自己怎样呢?

    肖至深咬咬牙,内心骂了一句“蛀虫!迟早有一天,我要把你给抓到刑罚堂!让你好好改过自新!”

    虽然没有百里廓做假账的证据,肖至深依旧选择敲打敲打百里廓“这次的灵玉和我们刑罚堂预估的有很大的区别——可不要出了什么差错!钱家可是一直觊觎着三才门的,不要落了口实给他们!”

    百里廓表面笑着应和道“是是是!一定不会出差错的!更何况,有我在,又能有什么差错呢?”

    心里想的却是“虽然刑法堂负责接收灵玉,但最后还是交给肖家的处事堂,堂内的长老我都打点完了,动点手脚又怎样,还不是什么事都没有?”

    肖至深看着百里廓那自得神情,差点就要动手了。

    “就是因为有这种毫无用处的贼人在,钱家才会小瞧肖家!”肖至深强忍着怒意,近乎呵斥的说道“赶紧将灵玉取出,我好回去!”

    百里廓笑着说“好的好的,这就取出来!”

    一转身,百里廓便嘟囔道“拽什么拽!也就来一回,下回还不一定是你来呢!”——刑法堂为了保证公平,每次派来的长老都不相同

    肖至深是听到了百里廓的话,也没追究,毕竟都是长老,为了一句话闹起来也是怪丢人的。

    百里廓来到阵法之前,取出钥匙,很是轻松的打开阵法“肖长老,您清点一下灵玉吧。”

    肖至深很是不耐烦的来到阵法之前,一边走一边内心独白道“要是能把这家伙抓起来狠狠的揍一顿,就是这次灵玉出了事也没问题。”

    当肖至深走到阵法面前,整个空气都安静了。

    安静的可怕。

    一直保持着安静。

    百里廓也觉察到了不对的地方。看向阵法之内,整个人愣了片刻,随后惊恐的大喊道“这!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整个阵法内,零零散散的躺着些许灵玉,看起来,也不过几千个。

    虽然事情发生的实在太过突然,但很对肖至深的心思。这件事情,百里廓全责。

    肖至深强忍着笑意,严肃的板着脸,拍了拍百里廓的肩膀“百里长老,你喊的好大声!吼那么大声干什么?——呆在这里,一会跟我去刑法堂一趟吧。”

    百里廓整个人慌了起来,疯狂的大喊着“肖长老!肖长老!你要相信我,我怎么敢拿走所有的灵玉啊!”

    肖至深微笑道“那你是敢拿走其中一部分?”

    百里廓立刻摇头“不是不是!我一点都不敢拿,一点都不敢拿啊!”

    肖至深哪里会听他的话,直接掏出通灵玉,联系起刑法堂来。

    百里廓见状,整个人直接瘫坐在了地上。

二百六十五、惊呆一众人等

    张家云派来的人正苦苦守在三才门外。不到片刻,便听到百里廓的惨叫声传出“不是我!真不是我!”

    这一声惨叫,不仅惊呆了门外等待的张家云所派之人,更惊呆了被顾玉成派来,藏在暗处的冯源。

    很快,便有三名长老冲进三才门内,接着各种声音响起,即使藏在暗处的冯源在听到声音后都心惊肉跳个不止,咽了几口口水后,冯源掏出通灵玉联系顾玉成,

    正在张家云店内等候的顾玉成接到冯源的信息。

    “不知怎么了。好像是刑罚堂的长老来三才门内抓百里廓来了。”

    顾玉成看着信息,有些惊讶,刑罚堂的人这么迅速?——顾玉成并不知道负责收取灵玉的人便是刑罚堂的长老,不过这并不影响顾玉成的计划。

    张家云正在调顺自己的气息,此刻感受到顾玉成神色的变化,心中顿时机警起来。

    顾玉成老神在在的坐在原地。百里廓估计要被带到刑罚堂了。那里可不是什么容易脱身的地方。那怕百里廓身上缠着其他人的利益,一时间不会彻底查清楚,但只要百里廓离开北商街,那怕一天,都是一个真空期。权利的真空期。

    古代的皇帝是有权,太上皇祖也有权,但这权一旦下放到臣之身,再想收回来,可就不容易了。

    只要百里廓离开这北商街,顾玉成抓住这权利,那百里家再想收回,恐怕是痴心妄想。

    如果顾玉成做到这个地步,钱家依旧不出手,到时候,可以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让整个仁皇省笑话了。

    而且,整个北商街,钱家真舍得放弃吗?

    此刻的顾玉成第一有了主宰全局的快感。这种快感与顾玉成内心一直隐藏着的野心相互哺育,最后壮大为心中的一股强烈欲望。

    这个时候的顾玉成心中甚至想着,若能为一宗之主,一省之主,此生便快哉了。

    与顾玉成同样雄心壮志的,是那正与柳在仁侃侃而谈的钱阳风。

    柳在仁很是不屑的听着钱阳风说话,敷衍的态度显而易见。

    钱阳风压住心中恼火,全当看不见。毕竟现在还需要柳在仁出手。

    昨天钱阳风派出与顾玉成交谈的男子柳工直在被顾玉成猜到身份来历后,便将一切告知钱阳风,钱阳风听后万分惊讶。

    钱阳风是真没到顾玉成在没有任何情报的情况下,仅凭对北商街的两次接触便判断出了柳工直的身份。这大大的激发了钱阳风想要收服顾玉成的心思。

    柳工直曾反复强调、提醒钱阳风,想要收服顾玉成恐怕要费劲周折,这反而更令钱阳风心动。

    钱阳风将柳在仁叫来,为的,就是收服顾玉成。

    “我知道柳长老对顾文月的印象并不太好。”钱阳风试图以笑容缓解气氛“但这一次,还请柳长老不记顾文月无礼行为,也算是为钱家作出一份贡献了。”

    柳在仁抬起眼皮“不,我只是讨厌他那样的人。”

    钱阳风勉强的笑了笑,却不知柳在仁在耷拉下眼皮的瞬间,心里想的是“我更讨厌,像你这样的人。你这样一生下来,就什么都有的人。不过话说回来,人爬的高,为的也不过是把别人踩下去罢了。谁都一样。而我,就是想你们,都踩下去。”

    钱阳风看着柳在仁那冷淡无比的样子,劝道“柳长老若实在看不上顾文月,待拿下北商街,我便令顾文月向您道歉。”

    柳在仁突然回想起顾玉成看着自己时那种冷淡的眼神,想到可以让顾玉成向自己道歉,柳在仁一下便心动了。

    钱阳风见柳在仁面色缓和,知道事情有了转机,整个人也兴奋起来。

    只要帮助顾文月占领北商街,收服顾文月,钱阳风就不用畏惧钱阳臻了。

    甚至可以借顾玉成之口让钱阳臻一蹶不振。

    然而不待钱阳风的兴奋自己缓和下来,便有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柳工直发来了信息。

    “刑罚堂派人来到了三才门!”

    钱阳风看着手里的信息,整个人呆了片刻。

    “好像是,三才门的灵玉被百里廓全部取走了。——但事情必有蹊跷。百里廓为人可能会贪取一部分,但怎么可能全部搜刮索取。这不是自缚手脚,授人以柄吗?”

    一条信息接着一条发了过来。

    “百里廓已经被三才门的人带走。言语中已经确定是百里廓贪取了所有灵玉。”

    钱阳风看着手中通灵玉,整个人一时间竟没有反应过来。

    何止是没有反应过来,简直是不相信。

    这件事情一看就不是百里廓干的,他不可能做出这种昭然若揭的事情,这不是往自己身上扣屎盆子吗?谁能白痴到这个地步?

    可问题又来了。如果不是百里廓干的,那又会是谁干的呢?

    无论是谁,百里廓这个监管者,都脱不了干系。

    钱阳风突然意识到,这个时候的北商街,没有能做主的了。

    肖家与百里家很快就会知道这个消息。

    他们会作出怎样的反应?

    顾文月又知不知道这个消息?

    很快,百里廓被抓到刑罚堂的消息不胫而走。

    对于肖家与百里家来说,这是一场灾难。对于钱家来说,这确实一场盛宴。

    百里廓出事了,可不单单是他一个人。

    三才门原本是肖家与钱家一同掌控,可惜这几年钱家老祖钱三越发虚弱,钱家出于各种原因,与肖家妥协,将控制修士修炼的三才门掌控权全部交给了肖家,换取了钱家现在安稳的环境。

    钱家现在略微安定起来,心思自然是忍不住放到三才门上。之所以一直没出手,全是因为没有任何出手的理由。

    顾玉成哪里知道自己在三才门内偷的七十七万下品灵玉,竟然会引起如此大的风波。

    顾玉成以为自己正在扭转北商街的攻守之势,却不知自己实际上改变的,是肖钱两家的攻守之势。

    原本正在追逐一只兔子的肖钱两家,突然发现有一头麋鹿在自己面前,哪里还有心思去管兔子。

    三才门摆在面前,一条北商街,啥也算不上。

    于是当肖家与钱家收到百里廓被抓去刑罚堂的消息后,全都沸腾了。

    刑罚堂内,肖至深正与三名肖家长老谈话。

    一名瘦高长老皱着眉,无奈的骂道“这该死的蟊贼!偏偏在三才门内搞出这么个事来!再过片刻,钱家必定会派人来!到那个时候,事情就难以解决了!”

    一名长老沉吟片刻,缓缓开口“不若,直接把这百里廓给…”

    肖至深直接制止“百里廓的事情我们不可能我隐瞒。毕竟七十七万下品灵玉,这不是我们刑罚堂能藏住的。而且,我们自己心里也清楚,这次的事情,是百里廓做的可能性太小了。——所以这件事情绝对不能瞒下来,也瞒不下来。我们必须要知道,是不是有人,掌控了进入三才门盗取灵玉的方法!”

    三位长老点点头,便向关押百里廓的房内走去。

    刑罚堂之事仍在酝酿,各方人员还未齐聚。而北商街却要一日换天了。

    此时张家云派来的人就算再怎么不了解现状,起码是认识刑罚堂的。

    意识到事情不简单后,来人立刻联系起张家云。

    苦苦等待的张家云收到信息后,整个人欣喜若狂。心中不断安慰道“我给了百里廓长老那么多灵玉,他一定会原谅我的。看到百里廓长老原谅我,他们两个估计也就死心了。——或许百里长老还会因为我的乖巧懂事,格外提拔我。到时候,我就会迎娶女长老,推翻元家店铺,走上人生巅峰了!啊嘿嘿嘿嘿!”

    一边这么想,张家云的口水一边也不受控制的流了出来。那样子,要多猥琐有多猥琐。

    顾玉成咳嗽一声,提醒到“张店主,你的通灵玉,来信息了。”

    张家云反应过来后,好像已经看完了一样,极其自信的将通灵玉递给顾玉成“顾师兄,你看,肖长老已经原谅我了。”

    顾玉成有些无语,对张家云的反应属实感到无奈,只能提醒道“张店主,您还是看看好。”

    张家云连忙摆手“不用!不用!”

    在张家云心里,百里廓已经原谅了他,哪里还需要再看?

    顾玉成见张家云如此坚定,一时间竟有些恍惚。——于是顾玉成勉强的接过张家云的通灵玉,与常山一起看起来。

    只见通灵玉上写着“百里长老被刑罚堂之人带走了!”

    常山惊讶无比的看向顾玉成。

    顾玉成派出冯源前往三才门见百里廓,能够提前知道百里廓被抓到,这很正常。

    但顾玉成可是很早就说过百里廓留不下来的话,在宴席上可曾对百里廓说过同样意味的话。

    这一切都说明,顾玉成早就知道百里廓的结局了!

    这才是最震惊的。

    顾玉成不慌不忙的将通灵玉递回去“我想,张店主你还是看看好。毕竟,这决定了整个北商街的未来的格局。”

    张家云嘿嘿笑道“北商街未来的格局?真让人期待啊。”

    “定然是,以我为主。”

    张家云与顾玉成同时想到。

    张家云接过手中通灵玉,缓缓翻开。整个人的表情在目光投入通灵玉上的信息后,如同干枯的池塘般,凝固了。

    “这,这…”张家云惊慌的看向顾玉成。顾玉成站起,俯身,拍了拍张家云的背“张店主,别吓着。更何况,我不是早就说过吗?百里长老不一定能待到交纳灵玉的那一天…”

    张家云看着顾玉成那平和的目光,整个人止不住颤抖起来。

    此刻的张家云,真正的深刻体会到了这样一句话。

    ……

    “盛名之下,无虚士。”

二百六十六、沐猴而冠与衮服坐南

    五胡十六国时期,诞生了大荒唯一一个奴隶皇帝,后赵皇帝。他的名字叫,石勒。

    当年函谷关派兵攻打至尊时,常常称自己为正统,而骂至尊为奴贼。——因为至尊便是被贬为戍边的奴隶后在南郡沙漠起兵的。因此被叫做奴贼。

    至尊听后则笑笑道“有奴石勒,尚称皇帝。那我为何不能做天下之主?还天下以公!”

    因此,在大荒,凡是不得志之人,便常常自比石勒。寓意生来虽卑微,最终还是能成就一番功业。

    此时顾玉成站在慌张不已的张家云面前,想到了自己离开南郡的那个夜晚,自己也曾自比石勒。而现在看来,自己未尝不能建立一番功业。

    若是未来能建成一番功业,到时候就可以直接把月秋从妖国接到自己的身边。——如果,如果月秋愿意的话。

    张家云不断颤抖着,最后竟强撑着站了起来,顾玉成见状连忙上前搀扶,谁料张家云直接拜倒下去,一个不稳,直接跪到了顾玉成的面前。

    顾玉成与常山都吓了一跳,常山连忙打趣道“使不得使不得,你这一跪,可值三袋金子啊。”

    顾玉成差点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但最后还是忍住笑意,瞪了一眼常山,常山立刻止住嘴。

    顾玉成托起张家云的臂膀,安慰道“张店主,你这是做什么,快快请起!”

    张家云见自己已经跪下,索性也就不起来了,跪拜在顾玉成的脚边“顾师兄,啊不,顾长老,从前都是我的不是,还望您放小人一马。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顾玉成连忙打断“我可不是长老,张店主也没必要如此惶恐。”

    张家云点头道“也不能这么说啊顾长老——现在的北商街,群龙无首,只等您来领导,您就是我们的长老,我们的希望啊。”

    顾玉成发看着死死抱着自己大腿,神色虔诚无比的张家云,心里不得不叹服张家云的厚颜无耻,明明上一秒还十分厌恶自己,现在却可以直接抱着自己的大腿不放,还一副信誓旦旦称自己为整条商街的希望。这转变实在是太大了。要不是亲眼所见,顾玉成就要以为张家云被调包了。

    常山看着抱住顾玉成不放的张家云,内心感叹道“也不知道这叫能屈能伸,还是叫软骨头好。反正我是不可能厚着脸皮干出这种事。”

    张家云抱着顾玉成的腿,心里却已经坚定了追随顾玉成的心——就像当初追随百里廓那样坚定。

    张家云能够感受到一旁常山的不齿,但是心里一点动摇都没有。

    “哼哼,常山你觉得我是软脚虾,我可不这么觉得。我这叫识时务者为俊杰。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百里长老,啊不,百里廓那家伙会被抓,肯定和顾文月,啊不,很顾长老脱不了关系。现在整个北商街,顾长老是最大的。我不贴到顾长老身上,我贴到谁身上!”这样想着,张家云竟然有些得意。

    顾玉成与常山看着露出得意笑容的张家云,彻底的无语了。

    顾玉成看着已经有些迷恋自己大腿的张家云,吓得连忙说道“张店主还是快快起身吧,我还有话想与张店主说呢。”

    张家云立刻松开手,勉强爬起来“顾长老您说,顾长老您说。”

    那诚惶诚恐的样子差点就让顾玉成以为自己真是个长老了。

    顾玉成思考片刻后,沉吟开口道“我希望,以你的商铺为场地,宴请一番北商街的所有店铺。”

    顾玉成话音刚落,张家云便拍着自己的胸膛“没问题!当然没问题!顾长老您就是把我的房子全部拆了,用来宴请北商街的所有人,我连眉头都不会眨一下!”

    顾玉成看着慷慨凌然的张家云,尴尬的只能笑笑。

    张家云毛遂自荐道“我愿帮顾长老联系北商街的所有商家!”

    顾玉成点点头道“那你便联系吧,今晚便请北商街的所有人!”

    百里廓的事情还不知道会怎样,顾玉成必须要以雷霆之速将北商街的局面定下来。毕竟,迟则生变。

    而且,还可以趁百里廓的事情没有在北商街的店主间传开,来测试一番各个店主的反应与态度。

    顾玉成看着正在联系各个店主的张家云,吩咐道“我先回去一趟,宴会时间便定为申时吧。”

    张家云立刻应承道“好的!”

    顾玉成于是吩咐冯源回到店铺,自己也带着常山回到店铺。

    很快顾玉成便回到店铺之中,将百里廓被抓的消息告知了所有人。

    王德、王顺四人震惊的看向顾玉成。

    所有人看着顾玉成的眼神一下子就不一样了。

    在大家眼里顾玉成立刻变得神秘莫测起来。

    唯有荀葵与南寻已经习以为常。

    顾玉成来到南寻面前,向请教南寻问题。

    南寻便把顾玉成拉到一边“你且告诉我,百里廓阔的事,是不是你做的?”

    顾玉成也不瞒着,微微点头,算是承认了

    南寻立刻笑吟吟地点点头,问道“说吧,你有什么要问的?”

    顾玉成见南寻肯定的笑容,也是心中颇为志得意满,笑着问道“我打算先不把百里廓被抓的消息放出去,直接宴请一番商街的店铺。看看他们的反应与态度。”

    南寻笑笑,点点头,反问道“看出了态度后,你打算怎么做?而且,如果没人来宴席,又该怎么办?”

    顾玉成沉吟片刻“看出态度后,就可以针对性的收服各个商家。我会在宴席进行中,将消息散出去。这样,就不会有空无一人的情况出现了。”

    南寻微微摇头“还是思考的不够啊。——难道只看态度?那些最开始没有来的人,又怎么处理?这些你想了吗?”

    顾玉成一愣。

    这些确实是顾玉成没有想到的。顾玉成立刻陷入了沉思。

    南寻便静静等待着。

    直到许久后,冯源向顾玉成发了个信息“张家云派人来,告知宴会已经布置好了。”

    顾玉成看着手中的信息,才灵光一现,想通彻了一切,略有兴奋的对南寻说道“在百里廓被抓后,所有人都应该不知道。以这种情况来看,那些能先来的人,要么是有所动摇,要么是提前得知了消息。这样的商家,一定要掌控,要警惕。而那些晚到的人,也可以趁机整合一番,使整个商街的势力分布变得合理起来。”

    南寻点点头,略带期待的问道“那你有没有想过,该怎样整合商街?”

    顾玉成沉吟稍许,直接说出自己的想法“想要彻底掌控商街。恐怕只有扶持一方,对抗另一方。虽然扶持谁,都是可以的。但,我更希望扶持…王德那四人。”

    南寻拍拍手“好了,去准备商街的事情吧。”

    顾玉成知道,南寻这是认同自己的想法。于是带着众人,便向张家云的店铺走去。

    路远未至,天色入昏,便察华灯缀远楼,映青瓦如池,承明月不休,虽几段冷清笼檐,但再看去时,便又在恍惚里看成青烟若缠,勾勒出一份朦胧来。

    这简单的瓦上月青,在顾玉成眼里,却是佳情闲趣。

    很快,顾玉成便来到了张家云店铺门前。

    却见张家云已在门外躬身远眺着,一见顾玉成来至身前,立刻小跑着来到顾玉成面前,几乎弯膝如跪,整个人差点就要再次拜倒在顾玉成脚下。

    顾玉成随手搀扶起张家云。张家云连忙作出千恩万谢之状,忐忑不安的说道“北商街商铺,共一十三家,此次前来四家。不知…”

    顾玉成不在意的笑道“无妨。”身后的冯源却已经退入昏夜中不见了。是去散布百里廓的消息去了。

    张家云连忙俯身告知“来者,分别是,元家、李家、章家、冷家。”

    顾玉成暗暗在心间记了下来。

    未入席,便见元适安站在前方,局促不安的等待着顾玉成。

    顾玉成很是悠闲的来到元适安面前,笑道“不知元店主,货物可是整理完了?竟有此闲心,来顾某的宴席,实在竟顾某吃惊不小。”

    元适安顿时汗流浃背,诚惶诚恐的解释道“先前之事,皆为小人一时疏忽。怠慢了顾长老,还望顾长老莫要怪罪。顾长老需要什么,只需说一声,元家商铺定然会为顾长老尽心尽力,为顾长老找来需要的。”

    顾玉成上下打量一番元适安,随即轻轻一笑,不发一言,便向着前方走去。

    众人跟上顾玉成,无一人理会那元适安。

    稍远处的李、章、冷三家,便见到顾玉成身后的元适安直接瘫倒在地。而那张家云却在窃窃暗喜。

    三家顿时知道,这场宴席,不简单了。

    这四家,能来,除了冷家,全是打探到了百里廓被抓入刑罚堂的消息了。

    此时的顾玉成在他们眼里,虽不是钱家长老,却已经有了一门长老该有的威势。

    三家店主连忙上前,齐声贺道“未出门相迎,还望顾长老海涵!”

    顾玉成看着在自己面前低头的三名男子,一时恍惚。

    顾玉成喃喃自语道“我竟也有这一天。”

    声音虽小,却入了南寻的耳。

    顾玉成随手将三家店主扶起,安慰道“三位能来,已是给了我面子。我又怎么会要求三位迎接我呢。”

    三人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于是在张家云的引路下,众人很快落座在席位上。

    酒菜入桌,顾玉成这才惊讶发现,桌上竟摆着一壶“千山雪”。

    想来是张家云不知从哪里打探到的消息吧。

    顾玉成也挑明宴席的目的,只对众人说道“先尝尝果蔬,待人齐了,再说今日邀请各位来,所为何事。”

    众人连忙应承下来。

    顾玉成看着以自己为尊的众人。一时间心胸狭隘起来。

    南寻看着上首的顾玉成,微微皱眉。

    顾玉成是那种任何人向他行礼,他都会立刻回复的一礼的人。但方才张家云行礼,他却很是随意。

    现在的种种举动,亦是怠慢。

    顾玉成,骄傲了,志得意满了。

    人若是得志,难免忘形。

    有些人,沐猴而冠,有些人,衮服坐南。

    同样是人,有些人得到权势,像猴子得冠,不伦不类。有些人得到权势,反而如天子着衮服,可令天下诸侯朝拜。

    南寻不希望,顾玉成是那沐猴而冠之人。

    南寻希望,顾玉成是一个衮服坐南的真英雄。

二百六十七、我非石勒,亦非秦王

    顾玉成看着面前的众人,其实已经有些飘飘然。

    一言即天宪,一行即万向,一手制六合,一人即天下。这是权利的顶峰。

    而这权利的顶峰,这等风流,谁不想尝尝

    餐风饮露,不过是落寞时不得已的独善其身罢了。钟鸣鼎食,谁不向往?

    白骨之上,黄泉之侧,万千窥觑之中的权利,便最是人心辞不去的欲望。

    顾玉成坐在最高处,反倒看的不是最清楚了。

    台下三家店铺,虽是表面恭顺谦卑,却也在心里小觑顾玉成起来。

    在他们眼里,顾玉成其实和那百里廓,不都一样吗?

    唯一不一样的,不就是这顾玉成的吃相还没有难看到百里廓那个地步吗?

    人还未齐,张家云于是来到顾玉成身前,躬身请求道“既然人还未齐,为长老演奏一曲怎样?”

    此时的顾玉成竟已经坦然接受长老这一称呼。

    顾玉成点点头,张家云便立刻退下,召来一批乐者,演奏起来。

    乐声一响,顾玉成便微微愣住。这首曲子,顾玉成听过。

    在南郡时,二伯顾明武便很喜欢这首曲子

    顾玉成曾问说书先生,这曲是什么意思。

    那说书先生笑笑道“这曲子,叫《秦帝政,入咸阳》。以鼓之宏大博渊,作风云深辽之状,给人一种大势将起,纷扰将至之感。以琵琶刀剑相斗之切切,作事事飞流之急促,给人一种与人相斗,纷扰无端,然其乐无穷之感。以琴之悠扬、鼓之激昂、羌笛之厉长、钟鼎之大气,数十种乐器齐鸣,作万方归一之状,给人一种,胜者为王的感觉,给人一种,江山一览的感觉!”

    “这首曲子,描写的是秦帝嬴政从赵国被接回秦国,进入咸阳后的一切。前奏展示了嬴政归来那一刻,秦国政局的动荡与明争暗斗。接下来又演奏出了嬴政在其中明争暗斗、攻守相争的纷纷扰扰。最后,便是展现嬴政加冠主政,主宰秦国的盛景!从此,大秦,一扫六国!包卷宇内!这首曲子,是歌颂君王乐曲中,少有的曲子。角度刁钻,时代感宏大,也被誉为最能歌颂秦大帝嬴政气魄的曲子。”

    顾玉成那时便这首曲子深深被吸引了。

    那时顾玉成便问说书先生“这首曲子,有什么意思?”

    说书先生大笑“凡是任何人得势,便往往有人以此曲溜须拍马,是下位者谄媚之曲,上位者昏聩之乐。”

    顾玉成那时候挠了挠脑袋“我二伯也不昏聩啊。”

    说书人便不再说了,神秘一笑,只是摇摇头。

    说书人心中想到“你二伯,当然不昏聩。他这叫,野心。还好你爹顾明文能压住你二伯。不然,你还能在我这儿这么悠闲?恐怕要被抓去挖矿喽。”

    今日,再听这曲子,顾玉成一时间感慨万千。

    顾玉成明白了张家云的举动,或者说,他早该明白了。不过,还不算迟。

    顾玉成想起了从前,也想到了太一宫内的一切。

    顾玉成恍然惊醒。

    “天道已死,以我为真。”

    这是顾玉成与木离谈话时,顾玉成提出的论点。

    那时候的顾玉成在石卷内,看到了至尊勾勒出的盛世端倪,仿佛真的见到了盛世实现。

    然而在醒来后,却是又回想起了自己身处的现实。

    现实就是,争名竞成白骨累如台,夺利深涉黄泉不尝辞。现在天下人的一切,都只指向利益。

    这个时代,人们已经失去奉献的精神了。

    正因为顾玉成这样想,所以,才会说出“天道已死”那样的话。

    至少在顾玉成眼里,为了他人而无偿奉献的时代,那样的天道,已经死在了“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的所有人脚下了。

    可后半句的“以我为真”。顾玉成却是才实践些许。

    起码,到任何时候,都不要忘记做自己。不要被这虚妄的权利迷了眼。

    想到这里,顾玉成猛然大笑起来。

    在场所有人都不解的看向顾玉成。南寻看着顾玉成,有些担忧。

    南寻不希望顾玉成迷失在这权利之中。更何况,在南寻眼里,这点权利,也算权利吗?

    顾玉成大笑后,拍手道“接着奏乐!”

    南寻的心顿时凉了一半。

    三家店主低下眼眸,垂下眼帘,直接装作没看见。

    其中的章家店主甚至在想“百里长老是怎么回事,到底是不是因为顾文月的原因,这顾文月看样子也不是能扳倒百里廓的人啊…元适安也真是够倒霉的。”

    正当顾玉成欣赏着乐师演奏的乐曲时,张家云缓缓的来到顾玉成面前,欲言又止再三后,拽了拽顾玉成的衣襟。

    顾玉成很是傲慢的看向张家云。张家云只觉得此时的顾玉成锋芒毕露,于是低下头说道“有商家来了。”

    顾玉成很是慵懒的点头,吩咐道“把他们带来,另外,也可以让他们看看元适安,不用说什么,让他们看看就可以。”

    南寻看着顾玉成慵懒的样子,一时间竟有些不相信这是顾玉成本人。

    傲慢滋生慵懒,而此时的顾玉成,仿佛成了傲慢与慵懒的温床。

    很快乐器齐鸣,一阵激荡之音响起。

    七个商家陆陆续续的来到宴席上,谨慎的偷看了几眼坐在宴席最上端的顾玉成。

    顾玉成不出声,刚来的七名店家也不敢打扰顾玉成听曲,于是场面一时僵持起来。

    一曲终了,顾玉成才开口吩咐道“请元店主入座吧,一直待在那,也不是待客之道啊。”

    张家云立刻派人去叫元适安。

    元适安被领到宴席上,看着坐在末尾的位置,一时间心内五味杂陈。

    而那七名店主,看着眼前的场景,一时竟不敢做任何反应。

    顾玉成缓缓坐起,对着众人开口道“诸位认为我是怎样一个人?”

    张家云急忙站起,匆忙之下竟差点掀翻面前桌子,开口喊道“当代秦帝,堪比大帝嬴政一样的存在!”

    章家店主看向张家云,深感不齿。

    冷家店主见状连忙起身附和道“顾长老实乃大帝之风,非常人能比也。”

    那七名持来者,面面相觑之下,连忙开口道“是是是!这曲简直便是为长老所奏的!”

    众人争相吹嘘起顾玉成来,顾玉成闻言大笑起来。看样子是得意的很,于是众人夸的更加起劲。

    在所有人嘈杂不休的时候,顾玉成立刻开口道“我倒想听听,元店主的想法。”

    明明是很轻的一句话,根本盖不住众人的言论。然而顾玉成一开口,所有人便沉默了下来,真是好不威风。

    元适安原本面如死灰,在听到顾玉成的话后,面上终于有了些许微光。

    元适安连忙起身,沉吟片刻后便开口说道“我觉得,顾长老,更像那石勒。——虽起于微末,终至于尊。”

    张家云面色顿时不善起来,驳斥道“顾长老明明更像秦帝,那是天生贵族,哪里微末了!”

    冷家店主立刻附和道“就是,顾长老分明是天生贵族,哪里卑末了!”

    一时间,众人又附和起张家云来。

    章家店主看了一眼冷家店主,心中冷笑道“我就说嘛,冷家怎么可能打探到百里廓被抓的事情。想来,是这张家云特意告知的吧。这也算是把两家绑在一起了。”

    顾玉成听着众人的争论与称赞,看向沉默的元适安,缓缓走到元适安面前。

    元适安抬起头,看向走来的顾玉成,仿佛下定了某个决心般,忽然又有了精神。

    顾玉成走向元适安面前,端详一番元适安,然后陷入了沉默,长久的沉默。

    元适安见状,直接跪在顾玉成身前“顾长老,往日的事情,都是我元某一人造成的。所有的一切,还请让元某一人承受。”

    顾玉成回过神,看向元适安,想起元适安的儿子元檀,随后淡淡开口道“你一人承担?这是为了我放过你儿子吗?”

    元适安深深鞠躬,最后缓缓的跪下,却被顾玉成立刻托起身来。

    元适安惊讶的看向顾玉成,顾玉成淡淡开口道“老牛舐犊,人之常情。哪有父亲不疼子女。不必多说,我也没怪罪你。”

    众人看着顾玉成托起元适安,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顾玉成转身,缓缓向自己的座位走去,一边走,一边淡淡开口道“我,不是什么石勒。也不是所谓的秦帝。我只是我。”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顾玉成此言何意。

    顾玉成看着面前的众人,淡淡说道“我也不是所谓的顾长老。我只是顾文月。——北商街的事情,我们现在谈谈吧。”

    此刻众人忽然觉得,眼前这个男人,与那百里廓实在是太过不同。

    他们看不清顾玉成。

    仿佛上一刻顾玉成还在酩汀大醉,然而一转眼,却已清醒过来。这种转折,让人难以确认,顾玉成到底是醒了还是依旧醉着。

    而那平静的眼神,也令人不敢妄加猜测。

    南寻看着顾玉成的身影,一时间也惊讶无比。于是忍不住内心的震惊,开口问道“刚才,怎么了?”

    南寻想问,顾玉成为何会有如此大的变化。

    明明上一秒,还是沉迷于权利的簇拥,而现在却如此清醒。

    顾玉成看向南寻,竟直接当着所有人面折腰行礼道“晚辈顾文月,刚才被众人高捧,属实是痴迷了一番。然而很庆幸的是,我未曾忘记我一切的过往,我最终还是醒了过来。刚才的一切一切,都是想要尝一尝这权利,是何等迷人。现在尝完了,也便该醒了。”

    “南伯,我醒了。”顾玉成平静的看着南寻。

    南寻上下打量顾玉成,有太多太多的话想说。最后汇聚到嘴边,只变成那一句“好。好啊好!”

    若权利是那咸阳宫,顾玉成,注定不是那嬴政。

    他只是,他自己。

    以我为真。

二百六十八、人生露鱼

    所有人看向顾玉成,此刻在顾玉成的身上,他们看不出分毫的端倪。恰如凡人望渊,不知其博。常人测海,穷生难尽。

    有这么两种人,能让人心悦诚服。一者是威风赫赫,令人望而生畏,自甘追随。另一种,便是善如春风,沉默寡言,却又浩荡磊落,让人心生向往。

    一个是东皇、嬴政般的人物。一个,却是至尊那样的人。

    顾玉成端详着在场所有商家,在场的所有人也在暗自端详顾玉成。

    章家店主章质夫上下打量着顾玉成,最后心悦诚服对顾玉成行了一礼。在场的众人中有一部分察觉了,却也没说什么,只是保持着沉默。

    顾玉成直接开口道“三才门已收税完毕。我想,北商街的税,也该收一收了。”

    众人心中一凛。

    这是顾玉成在让他们迈出最关键的一步。

    前面顾玉成与百里廓再怎么龙争虎斗,只要各家店主的税还未交纳上去,那就还有反悔的机会。然而若是交纳上去,那就再没有反悔的可能了。

    如果把税交给顾玉成,那便是彻底站到了钱家的队伍中了。顾玉成也自然而然的成了北商街之主。

    只是,这些商家,仍然不敢迈出这一步。

    章质夫直接站出来,对着末尾座位的元适安开口问道“适安!此时不出,更待何时?百里长老不在,这北商街到底是谁的,难道还不明显吗?”

    元适安一个颤抖,缓缓看向章质夫,元适安知道这是章质夫逼自己表态。因为自己是北商街最大的店主,自己的态度,很有影响力。

    而章质夫的话也很明显了。百里廓不在,现在北商街还是他顾玉成最大,若是元适安现在不表这个态,恐怕元家店铺是撑不过这一场变动的…

    想通后,元适安缓缓开口道“元家店铺,明日午时之前,必将这个月的税,交给顾长老。”

    章质夫见元适安开口,也便开口道“质夫今夜便派人整理,若顾长老不嫌,整理完便可将税,齐齐交给长老!”

    张家云见状不甘示弱,大喊道“张家云也可以现在整理!”

    冷家冷弗清也附和道“冷家今夜整理!”

    剩下的店铺顿时面面相觑,也纷纷开口道“我等明日必将商铺之税交与顾长老。”

    顾玉成点点头“都散去吧,明日午时再来。”

    众人听后,各自行礼,纷纷散去。

    很快整个宴席只剩南寻等人。

    这时张家云想要上前说些什么,却被顾玉成摆手制止了“好好干活。那冷家店主言行皆随从于你,你觉得我没看出来是为什么吗?”

    张家云当场愣在原地。

    顾玉成接着吩咐道“下去吧,我想与南伯好好谈谈。”

    张家云于是强压着自己的颤抖,胆战心惊的退下。

    南寻于是也对着荀葵等人说道“你们先下去吧。”

    荀葵略有不满,带着冯源、常山退了下去,直接向冯源的店铺走去。

    南寻迈着步,缓缓走到顾玉成面前,顾玉成立刻让开座位,令南寻坐到上首。

    南寻沉吟稍许,笑着开口道“夜里掌灯,必是心中不畅。文月,你想问我什么?”

    顾玉成沉默许久,却始终来不了口。

    南寻于是率先开口说道“我见你想说什么又开不了口,先开始陷入迷茫了。”

    顾玉成连忙点头。

    南寻便笑笑说道“其实,若将岁月比作东流河水,辄常常有人以为在自我的人生与众生的历史构成的岁月中,自己只是微末的尘土。但这实际上是一种错觉,这只是每个人没有找到自己生命意义前的一种迷失罢了。而你现在,就是对自己存在意义的迷惘。”

    “人生如飘,问不得春风,问不得冬雪,只能在这众生中求一个己。”南寻抬头看着高远的天,似诉说般解释道“一个人,若是找到了自己的意义。便会发现岁月这条河流,不过是淹过脚踝的小溪。也就敢于用一生,去看岁月中的一切。当这一生到了尽头,也就可以,安然的躺在溪水之中,让岁月的河,没过身躯,融入永恒。”

    顾玉成只觉得很美。

    在离开太一宫后,顾玉成一直告诉自己的,只有不要死这一句话,因为他还想去找自己的妹妹。

    这还是顾玉成第一次听到,有人把死亡,形容的如此美。

    涉水而行,待命灯欲掩,若寝而卧,似睡而眠,单令岁月之河没过自己,融入永恒。

    顾玉成看着南寻,这是南伯的死亡吗?

    或许每个人,都应如此吧。

    顾玉成与南寻陷入长久的沉默。

    顾玉成的心陷入摇摆不定之中。一道流星划过。顾玉成心间的选择,微微定下。

    最终,顾玉成开口道“我也曾看过一些事情,我以前有过一次机会,曾在幻境中,看到至尊在函谷关中的一战。我甚至看到过,更辉煌与荒诞的事情。——其实我是一个渴望权利与平凡的人。”

    南寻端详着顾玉成,知道此刻顾玉成说的是心中最真实的一切。虽然惊讶顾玉成是如何看到函谷关那一场战争的。但南寻选择聆听。

    “我以前遇到过一个人,他叫张之林。他说他要改变整个天下,我甚至觉得,他会成功。看到他之后,再看到函谷关至尊的那一战,我其实已经心里早就有了一种向往。”

    “这种向往,是因为我以前也曾得意过,也曾落魄过。我看见过瘦骨嶙峋的人在矿洞里没日没夜亡命挖矿,只为填肚。也遇到过身边人的真切背叛。甚至连亲人也失去过。我更知道,身份高的人,提出的无礼要求,在他人眼里,就是何当如此,就是合理。我经历的不多,却也不少,所以,我很向往至尊提出的那个公平的世界,也向往张之林提出的趋近完美的制度。所以我渴望能改变一切。”

    顾玉成看向南寻“我渴望能改变天下。”

    一阵微风拂过,顾玉成却又有些许迷惘“但以我一人之力。又怎么可能。而且……我还有一个妹妹,这是我最大的愧疚。我已经伤了她一次心,我不希望再伤她一次。如果我像张之林那般,她岂不是要陪我颠沛流离?这也是我难以忍受的。话再说回来……她会不会回到我身边,都是不一定的…”

    顾玉成看向南寻,期望这位老者能给自己一个方向。

    南寻沉默许久许久,随后开口道“刚刚关于人生意义与死亡的话,其实都是默林之战时那名救下我的落阳历说的。他当时,就死在守绪山的溪水中。”

    南寻接着开口道“接下来,我则想个你说一个我亲眼看到的趣事。这个趣事其实就像我们自己。”

    “那个时候,我还很年轻,还是至尊军队里的一名士兵。有一次,经过千寻谱现在所在的古秦省时,曾遇到了一大片莲花池。现在好像是叫千莲池。”

    “我和几个人去摘莲藕吃。在摘藕时,我便看到,一条刚出生的鱼仔,看起来还是很透明的鱼仔,被困到了一滴,就一滴露水中。那一滴露水,躺在荷叶之上。”

    “在鱼仔的眼中,这一滴露珠,就是它的全部世界。可能是它也感觉到了朝阳的温度,便急切的想要突破这水壁。但面前的荷叶太大了,实在太大了,对于它来说便是不可能逾越的困难。我能看出那鱼仔在犹豫,非常的犹豫。它可能害怕,离开现在的小环境,自己可能也是一死,可能还不如苟且在原地。”

    顾玉成听得入迷,南寻笑着叹气“但是,它哪里知道,荷叶之下,是一大片的池水啊。哪里,便是它的汪洋。它当然不会知道了。荷叶,往往是一大片屏障。挡住了一切。正像是人生的很多困难,都看起来无比艰难。但跨过荷叶后,跨过困难后,便是池水,是被困难挡住的光明未来。”

    “人生便如这露水中的鱼,常常是局限的。总被困在眼前。——那条鱼仔,最后还是选择了待在水珠里。我不忍心,将它放到了池水中。在这鱼仔眼里,这便是天恩了吧。可是,现在我再想想,我其实是个罪人。万物抉择,没有任何人有权利去干预。”

    南寻长长的叹一口气“我们何尝不是一条鱼仔,困在露珠里呢?嗯?——真正的选择,还是要在自己手中。可能你突破了露水,落入池中,也不一定活的好。也可能被大鱼吃掉。不就是这样吗?但我们还是要作出抉择。毕竟,露水里的鱼仔,只是朝菌。大海的鲸,才算的上大椿…”

    南寻站起来“说这么多,也就一个意思,人生若露珠之中的鱼仔,真正的选择,还是要依靠你自己。不要期望幸运与机遇。真正能给你希望的,还是你自己。”南寻缓缓站起身来。

    “其实,你自己也有了选择吧,文月。这都要看你自己啊。”

    顾玉成愣住,看着第一次露出悲伤与慈祥的神情的南寻,不知觉间,两行情泪划下。

    顾玉成喃喃自语道“我想去看看,海。从南郡到中天省,再到这里,我找到了一个方向。我想看看整个大荒。”

    顾玉成猛然站起来,下定决心的说道“南伯,我想明白了。我的一生,应当这样过。别人怎样,我不在乎,起码,我要过我自己的人生。现在的我,确实是露水里的鱼仔,但,终有一天,我要去海里看一看这天下!”

    “我要去见我的妹妹,我要告诉她,我将建立一个可以有人情,但永不熄灭公正的宗门。我可能无法改变整个天下,但我要改变一群人。我要将从至尊那里继承的精神,传承下去。我要守护我的妹妹,我也要成为,我想要成为的人。”

    南寻看着顾玉成,笑着摇头道“事未定,尚需努力啊。——前路漫漫待人行,且行吧!”

    南寻缓缓走下宴席的座位。

    只留顾玉成一人坐在原地。

二百六十九、观蛟

    顾玉成盘膝坐着,现在的他已经明确了自己人生得意义,同样也做出了属于自己的抉择。

    现在的顾玉成想的便是要在悟道境之后离开仁皇省,去找自己的妹妹,如果她愿意便接回她,等自己实力足够,建立一个宗门,用来教化自己的弟子们。如果白月秋不愿意跟自己离开妖国,自己也会在建立宗门后,做她最坚实的后盾。

    当顾玉成明确了自己想要做什么后,整个人都畅快起来。

    这种畅快的感觉还没过多久,顾玉成便被自己身体的变化震惊到。

    顾玉成开始察觉到自己的身体与天地间的古灵力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这种共鸣不像从前那样,不是顾玉成主动与天地间古灵力沟通产生的共鸣。这一次是古灵力主动与顾玉成产生了共鸣。

    顾玉成只觉得古灵力开始主动涌入自己的体内,大量古灵力涌入顾玉成的全身,不单单是灵海之中,就连那灵魂里也涌入了大量的古灵力,这可把顾玉成吓坏了。

    别看那些说书人常常说什么境界很低的时候就可以修炼灵魂,什么得到天地灵宝灵魂突变。这种情况在大荒根本不可能。

    或者说,一个严谨而底蕴丰厚的修炼体系,是极难孕育出一个突破规律的存在。

    灵魂在没有化为元神的时候,想要修炼灵魂,其危险性就等于自杀。

    顾玉成虽然会用古灵力加强灵魂感知,但他可不敢用古灵力修炼灵魂。

    那怕古灵力再怎么对自己有益处,但是古灵力的威力想要把顾玉成的灵魂搅碎,难度就像筷子搅碎豆腐脑,根本没有难度。

    正当顾玉成想要拒绝时,顾玉成感受到一阵阵的温暖在全身荡漾开来,而这种感觉,正是源自于顾玉成的灵魂。

    顾玉成的灵魂在贪婪的蚕食着古灵力,而那古灵力也毫不吝啬的将自己融入到顾玉成的灵魂中。

    在这转瞬即逝的一瞬间,顾玉成似乎触摸到了属于古灵力的另一番天地。

    这个时候的顾玉成发现,并不是古灵力存在于世间灵气之中,而是存在于一切之内,由内而外。

    一花一草,都有古灵力的存在。不是它们形成古灵力,而是它们自身就存在着古灵力。

    这一发现令顾玉成整个人惊讶不已。

    如果说,以前的顾玉成在调用古灵力时,只能将天地间分散而杂乱的古灵力吸收至灵海内的话,那现在的顾玉成就能够感受到哪些事物存在的古灵力更加活跃、浓厚。

    而这些活跃的古灵力显然更适合顾玉成吸收。

    这时顾玉成黄金般的眼眸中,万事万物变得清晰起来。

    与其说清晰,倒不如说变得虚幻起来。只不过顾玉成没有觉察罢了。

    突然之间,顾玉成看到一条黑蛇缓缓爬了过来,那黑蛇能有一人手腕之粗,十六尺之长。

    来到顾玉成十几米外,黑蛇便停了下来。下一刻蛇头便渐渐鼓起,缓缓拉扯,最后竟开始变化起来。

    不知为何,顾玉成看着这条黑蛇,竟有些失神,一时竟忘了自己此刻的状态。

    而此时,刑罚堂内灯火通明,肖、钱两家的人纷纷赶来,就为了解决百里廓的事情。

    钱阳臻本不用来,但还是来了。因为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件事情,与顾玉成脱不了干系。

    顾玉成刚在北商街备受嘲笑,随后百里廓就被刑罚堂的人抓住,这一啄一饮,符契相合,简直太巧了。巧到钱阳臻不相信。

    很快,钱阳臻便见到了钱阳风,此时的钱阳风现在刑罚堂的廊道中,凉薄月色打在其面庞之上,显得些许闷闷不乐。

    钱阳臻上前大量一番钱阳风,反引得钱阳风万分不满“怎么?”

    钱阳臻微笑道“看来,顾文月没有按照你的想法来走。”

    钱阳风不服气,反问道“难道他有按照你的想法来?”

    钱阳臻静静的摇摇头,反使得钱阳风畅快了许多,然而钱阳臻的静默却又令钱阳风不解起来,钱阳臻轻轻抬起眼皮,这一瞬间充满了无尽傲慢与慵懒。钱阳臻最美的,便是这一抬眸的一瞬间。

    钱阳臻自嘲的笑道“顾文月好像从来没有想按照我们的想法行动。不是吗?或者说,他与我们的体系,格格不入。”

    “我们在仁皇省,制造人民的敌对,树立不同的人群,让不同的人群制衡,给予他们不同的权利,又让他们彼此仇视。就是为了让他们拥护我们的权利。但顾文月,他。”

    钱阳臻看着钱阳风,一字一句的说道“他是真的在改变这些。不管你相不相信,现在的顾文月,甚至在整个仁皇省都有一定声望。甚至连说书先生都开始,讲述他的故事。从孤身直入守绪山、商街连战如神、常山月下追随,到而今的一切,整个仁皇省都对这个连悟道境都没有的弟子,久闻其名。”

    钱阳风听后陷入了沉思。钱阳臻见状直接便向前走去。

    “有空去说书店里看看吧。现在的仁皇省甚至有传言说顾文月是小至尊。现在的他,已经能够十分细小的影响整个仁皇省了。”

    钱阳风心事重重的看着钱阳臻远去,心中竟然开始动摇招揽顾玉成的想法。

    与钱阳臻相对而行的,便是那肖文山。

    此刻的肖文山只能庆幸肖文笛在凤岭路,来不了。不然还不知道自己要多焦头烂额呢。

    肖文山现在头痛欲裂。

    他本想着让百里家与顾文月较量,待钱家按耐不住出手后,自己再派肖家长老上场。计划是十分严谨,可北商街的情况却根本没照着肖文山划的道走。

    百里廓的事情直接把肖文山打的措手不及。

    现在肖家家主,也就是肖文笛的父亲肖琛节整个人都发飙起来。甚至传言这件事情都惊动了老祖与太上长老等一众人。

    毕竟这百里廓出事了,特不单单是他自己,影响的是一整个三才门。

    四条商街也抵不上半个三才门啊。

    肖文山现在也是手忙脚乱,必须要把这百里廓从自己身上摘干净。至于从肖家摘干净?这根本不可能。

    肖家已经洗不干净了。这次失责是必定的了。现在能做的,也只有保住肖文山自己了。

    很快,刑罚堂内便陆续涌入一批批人,为首的正是肖至深。

    肖至深直接来到肖文山面前行礼道“肖公子。”

    肖文山随意的点点头,接着问道“怎么样了?”

    肖至深让开一步示意肖文山前行,肖文山于是向前冲去。肖至深紧跟其后“肖公子还请移步一旁,我有一个建议,可以帮您。——趁钱家人未到。”

    肖文山顿住脚步,直直看向肖至深“当真?!”

    肖至深点头道“自然。”

    于是钱阳臻与钱阳风竟然要先肖文山一步来到了刑罚堂内关押百里廓的地方。

    在这刑罚堂内,注定掀起一场关于钱家与肖家局势大变的交锋。

    ……

    而这一切的开端,现在却十分平和的看着自己面前的黑蛇。

    顾玉成看到黑蛇的身躯正在不断变化,一排排鳞片变得格外坚韧发亮,整个气势也变得愈发具有压迫感,下个瞬间那正不断变化的黑蛇竟扭曲着身躯,猛然窜入一条河中。

    与其说那是一条河,不如说那是一个世界,一个水的世界。

    顾玉成第一次看到这样浅薄简单而深奥高远的河水。顾玉成一眼可以看出这条河的状态,然而却又根本看不懂这条河的过去与未来。

    顾玉成不知道,这条河,他曾来过。

    当年至尊讲道,曾把所有人拉到这河的面前观摩一番。熊昭明拉的近,今日已经是一个太阳强者了。

    这条河还有一个大名鼎鼎的名字。

    从前修仙的时候,人们管它叫界道。

    现在的人,叫它,天道。

    当然,顾玉成此刻看到的,不过是天道的一个投影。以他的实力想要看到真正的天道,那是不可能的,没有一丝可能。

    此时的顾玉成看着面前的黑蛇整个没入河流之中,下一刻掀起一阵又一阵的浪潮。

    那浪花惊动了铁索寺的鬼谷子。

    鬼谷子缓缓睁开眼,仰头看天。

    正在抄写经文的䘳禅猛然感觉到正殿的佛祖像不断散发出一阵阵威势。似乎要镇压一切。整个人惶恐不已。䘳禅是很敬畏佛祖的。

    佛祖在䘳禅心里,和至尊一样强。那怕是一个佛祖像,䘳禅都是虔诚的敬畏着的。

    然而鬼谷子感受到佛像的变化后,立刻大呵一声“闭嘴!”

    那佛像周身本荡着千层霞,散出百尺韵,然而在鬼谷子的一声呵斥下,立刻变得寂静起来。

    鬼谷子冷冷一哼“若是真佛祖,我还能礼让几分。你一个金身像,也在这里想要挡我?若是你真有心,我想当年的事情也不会发生,真是聒噪——那小子,好像接触到了天道。不过还是太嫩了。啧。”

    鬼谷子又沉沉闭上眼睛,心中想到“五万多年了,不知道那帮家伙,怎么样了…”

    䘳禅痴呆的看着正殿的一切,心中惊涛骇浪。

    “这是?——仙术?”䘳禅自问道。

    铁索寺内,鬼谷子刚闭上眼睛,整个大荒内的一个又一个无人能觉察到的地方,一个又一个元神醒了过来。

    他们都在惊叹。

    短短三百年间,竟又有人接触到了天道!

    顾玉成哪里知道他干了什么。现在的他只在意面前黑蛇掀起的惊涛骇浪。

    黑蛇渐渐沉沉没入了天道之中。

    似乎没了气息。

    顾玉成沉默下来。

    然而下一刻。一头老虎便钻了出来,不,还是那黑蛇。顾玉成定睛一看,是的,是那黑蛇!

    只是幻化成了虎首。并且,那身子下,多了四个爪子。

    这是,蛟龙!

    蛟龙从属于龙,而非真龙。算是得天地造化的兽了。

    那蛟龙竟缓缓看向了顾玉成。

    顾玉成大惊。这一惊,直接便挣脱站了起来。

    站起来后的顾玉成再看向身前,哪里还有什么蛟龙?

    面前还是张家云的院子。

    没有黑蛇,没有黑蛟龙,更没有那河水。

    什么都没有。

    可顾玉成的眼眸中,一道金光闪过。

    顾玉成整个人,已经脱胎换骨了。

    是真真正正的脱胎换骨。

    虽然天赋没有提升,但顾玉成的未来,已经脱离了太多人的掌控。

    ……

二百七十、初俱威势

    顾玉成缓缓走下来。

    此刻的他能够明显的觉察到自己的变化。这种变化是一种由内而外的变化,并不像境界突破那样明显,然而在精神层面上却能后明显的感受到自己的改变。

    顾玉成灵海内的心魔此时竟在封印中贪婪的看着阴阳珠。

    心魔保持沉默,没有惊动顾玉成丝毫,心中冷冷笑道“顾玉成啊顾玉成,我真不敢相信,你那诡异的力量竟然是这样的。虽然我也没搞懂具体是怎么回事。但迟早有一天,当我吃下这阴阳珠后,你就再也无法阻拦我了。——还有那该死的血脉之力!我也会搞清楚的!”

    顾玉成还没有觉察到自己灵海内的阴阳珠已经被心魔窥探,顾玉成现在正沉浸在对古灵力进一步掌握的喜悦中。

    顾玉成已经掌握了一部分规律。

    第一,古灵力与万事万物的情绪有关,凡是正面情绪,视之则成白、灰。凡是负面情绪,则呈现黑,以及略淡于黑的昏(深于灰而浅于黑)。

    第二,与性别有关。男子白、灰。女子黑、昏。

    由此顾玉成得出一个结论。

    古灵力是以阴阳来展示这个世界。

    情绪被分为阴阳,而男属阳,女属阴,属阳的男子,可以被附着阴气。而属阴的女子,也可以附着阳气。这就是为什么,顾玉成眼中的一切常常变幻莫测。

    在确立这些后,联系天地间古灵力的一收一放,顾玉成便确认了第三个规律。

    古灵力的阳面,是吸收起来最快的、流动的古灵力。而阴面,则是不宜吸收的、滞缓的古灵力。这代表着以后顾玉成在吸收古灵力时,速度将会加倍!

    这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

    顾玉成虽然自己有了一个估计,但还是没有真正尝试过古灵力现在的威力的。

    只是顾玉成还是搞不懂,为什么本该活跃的属阳古灵力,在自己眼中反而没有属阴的活跃呢?

    这是顾玉成百思不得其解的。

    当顾玉成平复了自己对实力增长的喜悦后,却猛然发现自己的灵海竟然松动起来!

    顾玉成更加震惊了。

    这是怎么回事!?

    古灵力确实游走了顾玉成的全身,现在的顾玉成灵魂状态得到了极大的加强,但古灵力它毕竟不是灵力,为何,会令顾玉成的灵海充盈并松动起来?

    顾玉成同样搞不懂这个问题。

    难不成和那黑蛇,不,黑蛟龙有关系?

    这个问题,注定没有人回答。

    顾玉成索性收拾一番,直接向向张家云的店铺外走去。

    张家云在门外早安排了守门小童盯着,顾玉成一出门张家云便得知了这一切。很快,张家云便出现在顾玉成的面前。

    当张家云想要再次熟练的扑倒在顾玉成的脚边时,顾玉成立刻将张家云搀扶起来。张家云立马哭诉起来“顾长老,你这是要去哪啊?是嫌我这儿我什么不好的吗?你要是嫌弃,你直说啊。我定然改。顾长老,你不要走啊。”

    张家云根本舍不得顾玉成走,顾玉成要是在这儿住了一晚,不管怎样,他在北商街的地位那都会翻一翻,现在走了,岂不是前功尽弃啊。

    顾玉成笑道“我有些许事情要忙。先不打扰张店主了。”

    张家云立刻摇头“不打扰不打扰,您就住在这儿吧…”张家云朝着顾玉成抬出谄媚的脸,此时才堪堪看到顾玉成整个人。

    旦见顾玉成整个人的气势都变得不一样起来。——尤其是那一双眼眸,简直摄人心魄。

    张家云一个哆嗦,便松开了顾玉成,顾玉成见状,也未在意,直接外走去。独留下张家云一人在原地失魂落魄。

    很快,顾玉成便回到了冯源店铺外。

    却见整个店铺,竟然灯火通明。

    顾玉成推门而入,王德王顺四人立刻从座椅上站了起来,续而常山、冯源与锦织也站了起来。荀葵直接上前抱怨道“都快一整晚了。才回来。”

    这时南寻也缓缓站了起来,很是轻松的看着顾玉成“我们都在等你。王德王顺兴奋的睡不着。常山他们倒是陪着我们,也是辛苦他们了。”

    常山立刻摆手“不辛苦!”

    冯源有些无奈于常山的行为粗俗,淡淡说道“这是我们的本分。”

    南寻上下打量着顾玉成,眼神在顾玉成的眼睛上,停了下来。

    南寻摸着下巴,惊讶的说道“虽然以前你的眼睛就很自然,但是,但是现在…怎么说好。现在就好像是天生的一样。以前那个反而有点像伪装。”

    顾玉成一愣,笑了笑,也没当一回事。

    顾玉成来到众人之中,摆摆手,将冯源叫到身边。常山见状也想跟上去。

    顾玉成直接说道“这事不用你忙,让冯源来就行。”

    冯源于是得意一笑。常山反而闷闷不乐起来。

    冯源来到顾玉成面前,顾玉成问道“北商街,现在怎样?”

    冯源直接回答“章质夫方才直接送来北商街的详尽地图,刑罚堂大致长老名单。以及,章家店铺一年店税。”

    顾玉成一愣。冯源解释道“章质夫,是在向您展示他的诚意。”

    顾玉成这才缓缓点头“将一年之税,取走这个月的,其他悉数还给他。至于其他的东西,拿来我看看。”

    冯源点头,从自己的锦囊中,取出两张纸来。

    顾玉成见状突然问道“你,没有三生戒?”

    冯源一滞,随即回道“那等金贵玩应。我怎么会有?”

    顾玉成想想后,取出一袋锦囊“这是十万下品灵玉。去给所有配备一枚三生戒。去买。”

    冯源一愣“若是普通的,用不了这么多?锦囊虽然没有三生戒高级,但也是简易的收纳法宝,在性能上,好的锦囊比普通的三生戒便宜不了多少的。”

    顾玉成轻咳一声“我也不太清楚价格。你先拿着,日后用。”

    冯源看着手里的灵玉,实在有些不敢动。

    毕竟五千灵石在他眼里,都是大钱了。一下子给他这么多…

    顾玉成直接吩咐道“日后终归会用到,你拿着就是了。”

    冯源这才颤巍巍的收下来。

    冯源收下锦囊后,顾玉成吩咐道“既然章质夫想来,那便让他干一件事,派人去盯着刑罚堂,只用在外盯着。告知我刑罚堂外的事情。——明日商税全部收上来…”

    这是常山挤了出来“我去送!”

    顾玉成一眼常山,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

    常山顿时又得意了起来。

    顾玉成直接吩咐二人“明天,尽全力打探刑罚堂外的事情。——常山到了堂内,不要张扬。只尽力搜集一些信息就好。冯源负责监督明天商税的收取,那些临近午时来的商铺,都给我扣下。——我要将他们的产业,分散开来。如果没有午时才来的,就拿元适安和那些宴会晚来的人敲打。看他们什么反应。”

    冯源心中猛然一骤停。

    冯源知道,产业分散开来后,就是另一轮分配,而分配到哪里,自然是要分配到自己和王德四人的头上…

    冯源压住激动,理智的劝道“顾师兄。——这么做,实在刁难整个北商街啊。”

    顾玉成淡淡开口道“所以,明天我要常山把这商税,当着肖家所有人面,交给钱阳臻。她收,便是她与肖家的恩怨。她不收,便是她与钱家的纠纷。——作为一个钱家长老,一个有心争夺钱家继承人身份的人。她不可能不收。”

    顾玉成冷冷说道“她收了,便是在告诉北商街,钱家要吃这块肉。钱阳臻既然拿我耍开心,我也要让她,不开心。”

    冯源缓缓咽下口水,与常山缓缓交换了个眼神。

    现在二人确定,百里廓的事情必然是面前这位干的。

    别看这位遇事像没事人一样,但该有的反击,那是一样不少啊。

    顾玉成虽然不喜欢争斗。但不代表会任人欺负。

    吩咐完一切后,顾玉成对着众人说道“大家都去好好睡一觉吧。”

    王德四人缓缓起身“还请,顾长老先走。”

    冯源二人也缓缓让开一条路,其意很是明显。是让顾玉成先行。

    顾玉成见状,反而来到南寻面前“南伯先。”

    南寻笑了笑,有些得意。结果荀葵不耐烦了,直接冲了出去“推来推去。推来推去。还不如我先!”

    顾玉成见状,尴尬的笑了笑。

    南寻确实非常满意的大笑起来。

    南寻跟上荀葵,向前走去。一边慢悠悠的走,一边想到“现在也算是一个队伍了。冯源与常山,就是文月的落阳历。而那四个人,则算文月的士兵。虽然没有明确下来各自的身份,但众人已经无形中为自己定好了位置。”

    待荀葵、南寻和顾玉成走下后,众人也缓缓的散了下去。

    冯源怀里揣着锦囊,只觉得发烫,于是一下来就直接甩给了锦织。虽然甩给了锦织,然而冯源的心,还是跳的太快。以至于自己整个人都忍不住的想再摸一摸那锦囊。

    ……

    顾玉成回到自己的房间后,便开始专心感受自己的境界。

    在多次确认后,顾玉成终于肯定,自己是真的要突破了。于是取出灵玉,放在身边,准备开始突破境界。

二百七十一、肖至深的建议

    钱阳风与钱阳臻来到刑罚堂内,钱家长老连忙迎了上来。那几名长老全都迎到了钱阳风的面前,根本没有注意钱阳臻,或者说选择性的将钱阳臻忽略了。

    为首的长老对钱阳风说道“肖家还没有来人。目前百里廓就关在刑罚堂内。”

    钱阳风点点头,也没细想肖文山为何会来这么晚,直接吩咐长老带他进入刑罚堂内。长老点点头便引着钱阳风向刑罚堂内走去。

    钱阳臻身旁虽也来了一名长老,但看起来那长老根本没什么话语权,甚至他自己还有些不乐意,钱阳臻索性直接让那长老让开,自己跟着前面人走。

    这时钱阳臻走在人群之后,自嘲的笑笑,看来在世俗人的眼中,女子终究是不如男人的。

    刑罚堂为保持其独有的威严,很少与他们这些钱家嫡系打交道,但今天一见面,众多长老还是自然而然的围绕在了钱阳风面前。

    这已经说明了一切。

    虽然钱开顺已经将权利下放给钱阳臻一部分,但实际上整个钱家都还是不看好钱阳臻的。

    很快,众人便来到了关押百里廓的地方。

    此时的肖至深已经将肖文山领到一处房屋面前,带着肖文山走了进去。

    一进门,肖文山便感受到三道气息,却是三名长老已在房间内等候多时。

    现在见肖文山到来,连忙上前依次行礼道“肖公子好。”

    肖文山立刻点头一一回了一礼。

    肖至深待肖文山行完礼,便将上座让给了肖文山“肖公子请坐。”

    肖文山也不谦让,直接坐到座位上。众人也一一入座。

    肖文山将目光放到肖至深身上,肖至深连忙起身解释道“肖公子此来想来是为了百里廓的事情吧。”

    肖文山点点头,心中却在骂“废话。不然我来这儿看你们?”

    只不过现在还需要肖至深出谋划策,肖文山也就没有表现出来丝毫的焦急来。

    肖至深见状立刻在内心感叹道“啊,实在是明主啊。事情已经如此迫切,竟然还能沉下气来。实属不易啊。”

    肖至深与一旁的三名长老暗暗交换了一个眼神,都纷纷认为肖文山是一个可以视为主公的贤才。

    肖至深这四个人是想要投靠肖文山为主。

    目前的状况就是肖至深四人非常的满意,他们并不知道,此刻的肖文山距离爆发也只差那么几分钟了。

    肖文山之所以还能压住火气,完全不过是因为还要有求于肖至深。

    肖至深在确认众人都对肖文山认可之后直接上前一步说道“我认为这件事情,其实容易解决,只需要换一个角度。”

    肖文山顿时来了兴趣,看着肖至深信心满满的样子一时间自己也多少有了点底气,连忙问道“不知该如何解决?”

    肖至深略微沉思之后直接开口说道“我们只需要在态度上明确的惩处百里廓就可以!”

    肖文山紧蹙眉头,不解的问道“现在的事情仅仅惩罚一个百里廓根本就堵不住钱家,即便是严厉惩罚恐怕也没用。更何况百里廓在百里家的身份也不算低,如果严惩他的话,恐怕百里家要与我肖家生出嫌隙,埋下芥蒂,到时候既没有应付住钱家,也没有留住百里家,那就得不偿失了。”

    肖至深毫不在意地摇头道“那请问肖公子,您想怎么做?难道百里廓犯下这么大的事情,我们肖家还能继续包庇吗?”

    肖至深死死看着肖文山,身为刑法堂的人,肖至深对于这种巧言令色、害群之马的态度完全就是零容忍。

    在肖至深眼里,这种人就算是直接杀了也不过分。

    肖文山还未注意到肖至深的表情,只是单纯的说道“百里廓那厮自然是不能饶了,该有的惩罚当然也不会少。——只是我现在担心的是惩处百里廓后,钱家依然不依不饶该怎么办?”

    “百里家我倒是有信心压住,至少短期之内不会有任何不良表现。但百里家已经有过背叛钱家投我肖家的行为了,这次事情之后,完成百里廓的话,百里家保不齐又会再投靠钱家。”肖文山担忧地解释道。

    肖至深听后畅快的笑道“这点事情其实没什么大不了。”

    肖文山见肖至深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便急切地问道“不知肖长老可是有什么办法?”

    肖至深于是解释道“钱家无非是想把这次三才门灵玉失窃的事情全部怪罪到肖家头上,但这次灵玉失窃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百里廓但凡长个脑袋,他也不可能直接将所有灵玉全部偷走。因此我想这件事情,实际上另有其人。”

    肖文山点点头示意肖至深继续说,肖至深于是继续讲解“所以,我们只需要让百里廓咬准自己没有偷灵玉,然后把这种人狠狠惩处一遍,将态度做出来,然后直接反咬一口,认准偷取灵玉的人是钱家派来的。”

    肖文山微微皱眉,仔细看一遍肖至深,随后肖文山在心里嘀咕道“我听说肖至深在整个刑法堂内的肖家长老中都是极为有名的存在,大多都评价这个人行事能力极强,但十分不讨喜,只因为其人作风过于强硬。现在看来…似乎确实如此。”

    肖文山缓缓开口问道“不知,肖长老口中的‘这种人’,是谁?”

    肖至深想也没想,直接强硬的开口道“当然是百里廓这样尸位素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了!正是因为肖家有这样的一群人存在,才会被钱家以及苏家小觑!正是因为这种人败坏了我们肖家内部,才会使得我们在各种地方连连失利,当年的默林肥草之役,而今刚刚结束的商街大比,都是因为这群人!当年要不是因为有一部分肖家的长老收了钱家老祖钱三的灵玉,为钱家在老祖面前美言,我们也不会遭受默林肥草…”

    肖至深越讲越是激动,反倒把周围的人吓得不轻。

    肖家老祖肖仕才可是把默林肥草这件事看作一生的耻辱,现在的肖家虽然很多人都知道这件事情,但是敢像肖至深这样大肆议论的,那是真没有。

    这要是传到了老祖的耳朵里,肖文山会不会有事情还不好说,但肖至深身边这几个长老绝对是难辞其咎。

    一名长老连忙上前拦下越说越激动的肖至深。

    肖至深却好像已经完完全全的陷入亢奋的状态,整个人拦都拦不住。

    肖文山整个人都被肖至深这种状态给吓到了,连忙安抚道“肖长老且歇歇,歇歇再说,歇歇再说。”

    肖至深这才缓缓地沉寂下来。

    沉默许久后,肖至深也反应过来自己的举动确实是有些太过激了,于是恢复方才的风度,缓缓开口道“肖公子,我自认为这是最好的办法。——只要我们能将灵玉失窃作为双方的责任,我们就可以对肖家、百里家的众人进行搜寻与监察,以我们的能力,就算真是我们的人犯下的事情,我们也就能最大程度减少损失。如果是钱家,我们甚至能转守为攻!即使没有找到,最后也可以不了了之。钱家也就没有进一步染指三才门的理由。”

    肖至深见肖文山眉宇间尽是犹豫,甚至还带着些许的抗拒,肖至深连忙更进一步劝道“我们甚至可以借此染指百里家,夺取百里家的些许权利,这样,那怕百里家想要投靠钱家,也是不可能的!”

    肖文山听后,略有心动,然而心里更加在意的却是肖至深这么做的结果。

    肖家的腐败,身为这年轻一代的领头人,肖文山会不知道?

    可知道又怎样?肖文山需要那些腐败、堕落、贪婪的长老支持,这样自己才能站稳脚,不被肖文笛挤下去。

    这才是肖文山不敢动手的原因。

    这些蛀虫是肖家的蛀虫,可却也是支持肖文山的蛀虫。

    肖文山下不了手啊。

    依靠腐败者支持而得到的一切力量,再怎么强大,在面临他的供给者时,也就是腐败者时,都会变成最孱弱的废物。

    任何时代都一样。

    肖至深看着肖文山沉默的样子,一时间也失落起来。

    肖至深最后长长叹气道“我们现在就像一个美丽的帝国。而这美丽帝国的领导者,以为自己的权利是那些特权长老给的,只因为有他们的支持才有自己的辉煌。

    然而实际上那些长老只不过是攫取了民众的权利再转售给我们,让我们接着帮他们剥削民众的利益。这简直就是自掘坟墓。我们不管这些长老,肖家就会有越来越多弟子对肖家失望,迟早有一天肖家将失去所有弟子。”

    肖文山知道肖至深说得对。

    但是,改不了。

    肖家那么多长老,有几个干净?没几个。没了他们,谁来支持他肖文山?

    肖至深依旧不甘心,最后说道“那怕不抓所有人,也可以抓住一些典范啊,起码可以杀鸡儆猴啊。”

    肖文山顿时反应过来。

    是啊,可以抓一些人啊。不用全部抓住。只要自己掌握了抓捕的权利,抓谁还不是抓?

    抓谁?

    抓支持肖文笛的长老!抓那些不支持自己的长老!

    想到这里肖文山豁然开朗,于是直接开口“这件事情,我会和我父亲说。不,我现在就联系我的父亲!”

    肖至深惊讶的看向肖文山,他以为肖文山是被自己说服了,一时间竟有一些激动,就连一旁的三名长老都激动万分。

    很快,肖文山便放下通灵玉,对肖至深说道“我父亲马上就来。”

二百七十二、倒霉的肖文山

    不过多久,肖文山的父亲肖琛时便来到了刑法堂门外,一并来的还有肖家家主,肖琛节。

    肖琛节的到来,注定了这次事情不会简单。

    肖琛节淡淡看一眼身后的肖琛时,直接让肖琛时为自己带路。

    二兄弟一前一后的走着,那肖琛节的腰间带上了很久未佩戴的剑——臭名昭著的凤皇剑。

    这一次也不知道为什么,肖琛节整个人穿着格外得体,整个人浑身上下透露了一种雄健华贵的俊朗。好像在准备着什么。

    肖琛时带着肖琛节来到了肖文山的面前。

    肖文山一见到肖琛时,便以为胜券在握了。然而下一刻看到肖琛节,整个心顿时凉了一半。

    肖至深等长老见状,立刻上前来到肖琛节面前行礼道“家主!”

    肖琛节点了点头,轻轻落了落手,示意众人坐下。

    众人各自坐好,将最上首的位置剩出来。肖琛节理所当然的坐到最上首,不等肖文山说什么,直接开口问道“肖至深是哪一个?”

    肖至深连忙起身来到肖琛节面前“是我。”

    肖琛节上下打量一番,心中笑道“长的一般。”

    随后肖琛节示意肖至深放轻松,笑道“嗯,不错,确实很不错。好了,回去坐着吧。”

    肖至深有些云里雾里,满心疑惑的坐了回去。

    肖琛节接着开口道“方才我与二弟,皆在母亲身边,恰好得知了这件事情。而且,母亲也听到了肖至深的言论……”

    肖至深立刻僵硬住了。

    虽然肖至深知道老祖不可能听到全部言论,自己关于默林之事的评价应该也没有传到老祖的耳中,但依旧担惊受怕起来。

    无论听没听到,哪怕是老祖心情不好,直接教训自己一顿也是有可能的。

    肖琛节看着肖至深紧张的样子,摆摆手笑道“母亲确实很生气。”

    肖至深连忙慌忙起身,整个人冷汗涔涔,看样子虚弱不已。肖至深身后的三名长老也跟着站起身来,想要请罪。

    肖琛节见状大笑起来“哈哈哈,倒也不需要这么紧张。母亲虽然生气,但静下心来,就想通了你所说的一切。对于你所说的,母亲很重视。这也是为什么今天我会来的原因。”

    肖至深等人顿时如沐春风,放松了下来。而看到肖琛节的态度后,肖至深等人的心里也升起了期待之感。

    肖文山看着肖琛节主宰着现场的一切,整个人气的胸闷气短。

    明明这件事情是自己交给父亲的,却没想到肖琛节也在。就连老祖都在。这下好了,本来打算利用肖至深党同伐异、打压异己,现在有肖琛节在,怎么做都不是他肖文山能参与的了。

    肖文山看向肖琛时,肖琛时眉头紧锁的看了一眼肖文山。

    肖琛时现在想的可不仅仅是这次事情的结果和影响,而是这一次母亲肖仕才的反应。

    如果是平常,如果是肖文山提出的建议,怎么也应当让肖文山参与进来,好让他锻炼锻炼。然而这一次,母亲十分明确的表达了对这件事的处理,那就是肖文山不用参与到这件事情之中。

    这次,全权由肖琛节与肖琛时二人负责。

    这是肖琛时最担心的。而且更让肖琛时不安的是,这次的行动母亲根本没有征询太上长老的意见,直接就下了命令。

    “以前常常有肖家的太上长老暗地里否认母亲,母亲也只是淡然面对,遇到什么事情,还是会征询太上长老意见的。然而这一次,好像不一样了。母亲根本没有询问太上长老的意思…这是为什么?”

    肖琛时百思不得其解。

    肖琛节对着众人宣布道“肖至深的想法我也知道了。这次刑罚堂的问题,就由我与肖琛时来处理。关于肖至深的建议,母亲也同意了。而且这件事情,将由刑罚堂辅助,至于何时搜查、搜查谁,将由我通知。现在,我们先去百里家那小子那里吧。”

    众人连忙起身,跟在肖琛节身后向外走去

    此时钱阳风正与诸多长老站在百里廓关押的门外,钱阳臻站在最末尾。没有一个人进去。

    钱阳风站在这里整整等了一晚上,实在感觉无聊,四处张望之下便看到钱阳臻孤零零的身影,于是忍不住开口嘲弄道“妹妹若是一个人等,等不及了,也可以先进去看看那百里廓。”

    钱阳臻感受到众多长老隐晦的眼神,这眼神里的孤立与疏远令钱阳臻冷冷一笑,不带着怒气,淡淡开口回道“不了。若是贸然进去,出了什么问题妹妹可担不起。”

    气氛一时间有些冷,钱阳风二人竟先暗自较量了起来。

    “哈哈。让二位久等了。实在疏忽。”肖琛节的声音猛然出现在钱家人身后。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刻意,肖琛节竟站在钱家队伍的末尾,笑吟吟的看着钱阳臻。

    钱阳臻与钱阳风原本一腔怒火,还想质问肖家问什么这么晚来,却没想到这件事情竟然惊动了肖家的家主,也只能止住怒气,躬身行礼“肖家主好!”

    肖琛节笑笑,也算是应了下来。

    钱阳风赶忙表现道“也不算久。——现在肖家主来了,我们就进去吧。”

    肖琛节点点头没有发话,竟又看向钱阳臻,目光投向钱阳臻,似乎在询问钱阳臻的意见。

    钱阳臻有些惊讶。糊涂中便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

    肖琛节在看到钱阳臻的反应后,这才满意的说道“好了,我们进去吧。”

    众人左看右看,满心狐疑的进了关押百里廓的房间。

    肖琛时站在肖琛节身后,内心突然升起一股莫名的担忧。

    大哥肖琛节对钱阳臻的重视,以及母亲肖仕才对太上长老选择性的忽视,似乎都在宣告着一些事情。

    只是到底在宣示什么,肖琛时一时间还想不明白。

    众人一进屋,便见百里廓衣衫褴褛的坐在屋内。

    对于一名长老,该有的尊重还是有的。虽然衣衫褴褛,但至少没有直接抓进牢房中。

    百里廓一见众人到来,连忙想要站起身子来,然而整个人仿佛被钉在了原地,几次挣扎都起不来。

    百里廓就像憋在小锅里的王八,怎么都动不了,很快便放弃下来。

    这间房子便是一间阵法,百里廓在这里什么也干不了,就连动都动不了。

    安分下来的百里廓看向来者,却惊恐的发现来的人里一个也没有自己熟悉的,不仅如此,百里家竟然一个人都没有来。

    实际上,不是百里家不想来,而是百里家直接被肖仕才下了命令,不许来。

    当然,在场的除了肖琛节,没人知道这件事情。

    肖琛节上下打量了一番百里廓,心中评价道“气息虚乏、酒堆色积,看样子整个人一辈子也就悟道境了。没什么更进一步的可能了,这种废物,扔了也就扔了吧。啧。长的可真丑,又丑又肥。”

    肖至深上前看向另一名钱家长老说道“我与钱正品可以证明,在押送过程中,钱正品长老就已经与我等一同押送这百里廓,在关押期间,也没有任何人与百里廓接触。”

    被点名的钱正品点头承认道“确实如此。”

    肖琛节于是摆手道“既然能够保证公平,那就带这百里廓去刑罚殿吧。”

    肖家长老与钱家长老立刻上前,将百里廓扶起来,拖出门外。

    众人直接来到刑罚殿内。

    刑罚殿内,百里廓跪在原地,颤颤巍巍的看着堂上坐着的肖琛节。肖琛节两旁坐着的则是肖家与钱家的长老等人。

    肖琛节轻蔑的看向百里廓,呵斥道“百里廓!三才门的灵玉,可是你盗取的!?”

    钱家众人有些无语。这么直接的问,谁会承认啊。

    百里廓立马摇头“不,不是我啊!我怎么可能会作出这种事情!我在三才门,一块灵玉也没拿啊。”

    肖琛节冷冷一笑,随后看向众人问道“百里廓的事情,自然不能只依靠他一人之言来判断。——现在可以确认的,只有百里廓渎职之罪。关于灵玉失窃的事情,还有待进一步调查。”

    肖琛节看向众人,最后将目光放到钱家钱阳风身上。

    钱阳风知道肖琛节说得对,但总感觉肖琛节还有更大的企图,于是谨慎的回道“灵玉失窃的事情,确实需要好好调查一下。——只是,这百里廓的事情,该怎么办?”

    进一步调查这种话,可是有两种意思。一个是真的进行调查,一个则是虎头蛇尾、不了了之。

    钱阳风必须要肖琛节保证接下来的调查会如实进行。

    肖琛节一眼就看出钱阳风的打算,于是肖琛节保证道“调查绝对会进行,我们会派人调查百里廓的所有,同时也会调查肖家与钱家的一切可疑人员。”

    钱阳风于是进一步追问道“那不知道,这次调查该怎样进行?”

    肖琛节依靠在座椅之上“这次的调查,由各自家族的代表率领刑罚堂,针对自家整个家族进行搜查,同时双方家族的长老对百里廓继续进行审查。如何?”

    百里廓看着堂上的人云淡风轻间决定着自己的生死,颤抖起来。

    百里廓已经绝望,现在的他就像快要饿死的人,看什么都想咬一口。百里廓在绝望中看向了肖文山,于是猛然冲着肖文山重重磕头道“肖公子救救我!肖公子救救我!肖公子您要救救我啊!我,我可是……”

    这一突如其来的举动惊愕了在场众人,很快众人反应过来,纷纷看向肖文山,只见肖文山整个人面色苍白,白里还透着愤怒的红。

    肖文山算是被百里廓这毒癞蛤蟆恶心到了,还毒到了。

    肖至深连忙起身,来到百里廓的面前,一拳砸在百里廓头颅上,百里廓登时便昏了过去

    肖至深脊背发凉,气喘吁吁的看着昏倒的百里廓。突然意识到自己莽撞了。

    肖至深回头看向肖琛节,却见肖琛节正笑吟吟的看着面前的闹剧。

    而钱家的众人也嘲弄的看着面前的一切。

    只有肖文山感激的看向肖至深。

    刚才百里廓自认没有逃脱的可能,也就开始垂死挣扎起来。

    而百里廓的面前也只有肖文山是百里廓认识的,自然也就求到了肖文山。

    只是这可害惨了肖文山。

    百里廓这一跪,那可真是黄泥巴掉裤裆——不是屎也是屎。

    肖文山和百里廓有没有关系,现在都脱不了关系了。

    若不是肖至深出手出的早,恐怕现在肖文山也要抓下去好好审问一番了。

二百七十三、正义?

    肖至深看着肖琛节那冷笑的表情,一时间竟有些发慌。

    讲道理来说,肖琛节作为肖家的家主,应该从百里廓开口的时候就制止了百里廓,避免肖家陷入嫌疑中,然而肖琛节没有这么做。肖琛节简直是放任着百里廓一口咬向了肖文山。

    不仅如此,肖琛节也没有出手的迹象,在肖至深出手后,也是一言不发,任由众人以怪异的目光看向肖文山。

    肖至深就算再怎么傻,也是明白事情有蹊跷了。

    钱阳风猛然开口问道“肖家主,不知道百里廓的话,你怎么看?”

    肖琛节嘿嘿一笑“怎么看?当然是好好看了。”肖琛节看着此刻已经陷入惊慌失措的肖文山,整个人畅快不已。

    对于肖琛节而言,这些都是他的计划。

    肖琛节沉默起来,开始回想起曾经过往。

    事情还要从柳在仁说起,柳在仁展露头角的时候,肖琛节已经寡居很久了。

    倒不是肖文笛的母亲在生肖文笛后难产而死这样老套的故事,而是肖琛节的妻子背叛了肖琛节。

    肖琛节的妻子贺氏本就是为了名利而嫁给肖琛节,肖琛节也知道这一点,只是逢场作戏的娶了贺氏用来掩人耳目罢了。

    然而贺氏在嫁给肖琛节后,发现肖家并不是这个家主说了算,而是肖琛节母亲肖仕才的天下,肖琛节的妻子贺氏感到非常不甘,最后竟想要以肖文笛的性命作威胁,让肖琛节逼宫肖仕才,肖琛节当然不会照做。

    肖琛节轻松将贺氏制服并关押起来。

    然而这件事情最后还是泄露了,被肖琛时等人利用,企图用来扳倒肖琛节的家主之位,或分释肖琛节的权利。

    肖琛节很果断的将贺氏杀了。非常果断,当时知道这件消息之后转头就去把贺氏杀了。

    这件事情当年在肖家还引起了不小的争议,可都被肖琛节压了下去。

    肖琛节对于贺氏的死一点也没有表现出悲伤,不过在那之后肖琛节倒也没有续弦再娶,肖家的人也就以为肖琛节这是在哀悼自己那死去的妻子。

    只有肖琛节自己知道事情并不是那样。

    直到那一次的商街之比,肖琛节在无意之中看到了柳在仁。

    那时的柳在仁远没有现在这样厌世阴沉的样子,那时候柳在仁还是一名风度徐徐、姿容颇秀的小生。

    肖琛节一见柳在仁便心动了,是的,是心动,而不是赞叹,也不是欣赏,而是一种剥削式的心动。

    那一次,柳在仁在擂台之上潇洒取胜后,肖琛节便将柳在仁叫到了身旁,还送与一柄剑,特命名曰“凤皇”剑。

    剑名来自于西燕皇慕容冲。慕容冲,小字凤皇。

    柳在仁很是欣喜的收了这柄剑。

    之后的日子肖琛节就常常召柳在仁入到自己修炼之地,终于在一次醉酒之后与柳在仁发生了断袖之事。

    可柳在仁又不喜男女之外的欢愉,只觉二男行事实在恶心,也曾哀求过肖琛节放自己一条路。

    奈何肖琛节偏爱龙阳之好,哪里愿意放过柳在仁,甚至在柳在仁成为长老之后也时常去往柳在仁修炼之地。

    这件事情最后也没有藏多久,柳在仁在自己悟道五星后联系钱家,最后投靠了钱家的钱阳风,成了钱阳风的手下得力长老。

    这就是为什么柳在仁厌恶一切膏粱子弟。

    在柳在仁心中,就因为他们生下来高人一等,因此就可以肆意妄为。柳在仁那时便开始是憎恨世间的所有人。

    而柳在仁的事情也使肖琛节的名声彻底落寞。虽然后来也被压了下去,但在肖家高层,尤其是太上长老心中,肖琛节整个人的名声都臭的不能再臭了。

    虽然是肖家家主,却在肖家太上长老面前卑微的如尘土。

    肖琛节从那个时候就心中不忿。

    龙阳之好怎么了?肖琛节娶贺氏完全就是为了掩盖自己的断袖之恋,可惜,面对柳在仁肖琛节实在是没把持住。

    肖琛节没有从自己的身上找问题,他直接记恨到了太上长老的身上。

    这股恨意一直都在。

    而这股恨意恰巧在百里廓的事情上得到了释放。

    别人不知道,肖琛节是知道自己的母亲同样厌恨太上长老的。

    很多家族一般都是家主或宗主统领着各个长老,而太上长老监察着家主。

    肖家人的很多太上长老都很讨厌肖琛节,并且同样讨厌着肖仕才。

    他们都认为这个肖家应该由他们当老祖——然而他们没有根本也不想想,没有肖仕才,肖家会有今天?

    他们眼中只有对肖仕才女子身份的否认。

    肖仕才常常会感到不寒而栗,虽是亲友的太上长老却时刻图谋着自己的位置。这也让肖仕才慢慢与肖家的太上长老分裂开来。

    当初柳在仁的事情东窗事发,肖家的太上长老几乎一致要废除肖琛节的家主之位,肖仕才极力保了下来,为的就是让肖琛节紧紧站到自己这边。

    这次百里廓的事情,肖仕才是十分愤怒的,然而在听到肖至深的建议后,肖仕才立刻意识到这是一次好机会。

    不是要调查吗?——怎么能不调查太上长老?

    肖仕才要用这次机会将一切反对自己的长老从肖家拔出来,她还要在各个位置上安排女性来做长老,以巩固自己的位置。

    她要树立一种正确,有利于她自己的正确。属于她自己的正义。

    而肖琛节同样是在利用这次调查来打击那些不利于自己的人。

    总之,肖琛节与肖仕才是要建立起一个属于自己的时代了。

    肖琛节现在坑肖文山,也是在提前打压肖琛时父子罢了。

    而肖家的这种正义,最后也会影响到钱家。

    至于这是正义?还是争议?最后都还是要靠时间来检验了。

    此时的肖琛节陷入沉默已经很久了,若不是他的身份在那里,钱阳风早就开口呵斥了。

    肖琛节从回忆中走出来,上下打量了一番钱阳风,最后不怀好意地一笑,心中竟想到“说实话,若是钱家被我肖家灭掉,这钱阳风就很不错…听说他还有个弟弟,啧啧,其中滋味,还真是让人心痒痒。”

    钱阳风看着肖琛节那慵懒的样子,心中便来气。他可不知道肖琛节已经将主意打到了他的身上。

    肖琛节理了理衣襟,随后直接下定论道“百里廓的事情就这么定了。”

    钱阳风闻言立刻开口道“虽然肖家主已经这么说了,但我觉得还是有些欠缺的地方…”

    肖琛节冷目横对,打断了钱阳风“娃娃,若是你家大人在此,说说也就算了。你在这里,担忧可有什么用吗?嗯?”

    钱阳风一时被噎住,瞪着眼睛直视肖琛节。肖琛节直接冷哼一声,一道灵力直接冲向钱阳风,钱阳风只觉胸膛剧痛,生生受了一击,一口血直接吐口出来。

    钱家众人立刻站起身,看样子想要动手。

    肖琛节无所谓的嘲笑道“你们这一群人能做什么?还想动手不成?好啊,我可是很欢迎你们动手的。”

    钱家众人被肖琛节的话气的颤抖起来。

    钱阳臻踏步上前道“肖家家主你这是要明着来耍无赖喽?”

    肖琛时很无所谓的笑道“耍无赖?——不不不,这可不是耍无赖。要知道只有在一方理亏的情况下才会耍无赖。”

    钱阳臻挑眉问道“难道您现在就不理亏吗?”

    肖琛节突然憋着笑意鼓起掌来。鼓了一会儿掌,肖琛节慷慨的喊道“只要有实力!就没有理亏的时候!地位高的人,从不会理亏!”肖琛节直接指向钱阳臻“你们这种小辈,还没有资格来影响我的决定!”

    钱家众人看着缓缓走出来的肖琛节,都感受到一股压迫感,所有人不约而同的向后退了几步。

    肖琛节站到众人对立面“你们觉得我做错了,但对错可不是你们觉得怎样就怎样。正义永远来源于实力!”

    钱阳风一边舒缓气息,一边退到众人后,缓缓联系起钱开顺来。

    然而钱开顺回复的信息只有淡淡的一句话“知道了。正在来。”

    钱阳风虽不明白钱开顺反应为何如此平淡,却也期盼着钱开顺赶紧来。

    肖琛节直接命令道“如果没问题,那事情就这样吧。”

    “确实没问题。拥有实权的地位永远是正义的标准,这话没问题。”一道声音突然出现,来到钱家人面前。

    钱阳臻很是淡然的看向来者。来者也笑吟吟的点了点头。

    肖琛节来的时候,钱阳臻就联系了钱开顺。

    钱阳风看着站在钱阳臻身旁的钱开顺,当场便懵了。

    钱开顺看向肖琛节,冷冷笑道“我说——对待晚辈就这样吗?”

    肖琛节丝毫不尴尬,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钱开顺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质问道“让自家长老搜查自己的家族,这种行为,我们怎么知道你们会不会包庇?”

    肖琛节微微挑眉“哦?——那你是想要让我们肖家搜查你们钱家?”

    让肖家搜查钱家,那可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到时候估计会抓一堆人。钱家当然不能让。

    钱开顺步步紧逼,气笑道“这次的事情怎么看都是肖家和百里家的失职,肖家有什么资格来搜查我们钱家?”

    肖琛节丝毫不让“不要以偏概全,这次显然是一件盗取灵玉的事情,而到底是谁盗取了灵玉,才是搜查的重点。现在还没有证据表明是肖家的人盗取了灵玉。反而钱家的可能更大一些。毕竟我们一直就是敌对的!”

    钱开顺呼出一口气,略带赞叹的看向肖琛节,随后承认道“你说得对。”

    钱开顺知道,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想要从灵玉这里下手,恐怕是不可能的了。肖琛节不可能让步。

    于是钱开顺抓住百里廓的事情不放“好。即便搜查是各自进行的。那三才门的事情如何解决?要知道,百里廓也是你们肖家负责监管的。——三才门的管理权在你们肖家手中,但当初钱家交给你们的时候,你们可是保证每次的三分之一灵玉归我们。现在你们在三才门的表现我们钱家可不敢让你们接着管三才门。”

    肖琛节皱着眉,打断钱开顺“这不用你多虑。三才门这次是我们出岔子了。但肖家现在只能把收纳灵玉的位置让给你们一半。每月收取灵玉由钱家与肖家长老轮流来,如何?”

    钱开顺皱着眉,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肖琛节直接打断“盗取灵玉的事情还没有定下来,肖家不可能接着让步。”

    钱开顺与肖琛节对视许久,见肖琛节目光坚定,于是便点了点头。

    还未等钱开顺与肖琛节接着说话,钱阳臻便走了出来,指向肖文山“肖公子似乎与百里廓有着理不清的关系啊。”

    肖文山当场面色煞白,大喊道“这是百里廓的污蔑!钱阳臻!你少在这里血口喷人!”

    钱阳臻淡淡一笑“是吗?这我可就不知道了,毕竟百里廓那样子可不像是在污蔑你。”

    钱开顺见状笑着看向肖琛节,问道“肖家主,这件事,不知道该怎么办?”

    众人看向肖琛节。

二百七十四、变动将至

    肖琛节看着钱开顺淡淡问道“你的意思是要让刑罚堂来审问肖文山?”

    钱开顺不卑不亢“有这个必要。非常有。至少,我们要证明肖家与这次事情没有任何关系吧?”

    肖琛节斜视一眼肖文山,微微一笑“可以。”

    这一声“可以”只是正常的音量,然而传入众人的耳中,直让众人觉得不切实际。尤其是肖琛时直接站了起来,惊恐的望着肖琛节。

    肖琛节毫不动摇的说道“可以。钱家可以将肖文山带走调查。”

    肖文山彻底慌了,站起来就想跑。

    肖家所有长老都惊恐而质疑的看着肖琛节。

    这时肖琛时拽住肖琛节的胳膊“大哥!肖文山可是肖家的、肖家的长老啊!”

    肖琛时本想说肖文山是肖家的世子,但最后还是收住了嘴。虽然很多人看好肖文山,但肖文山还不是肖家的世子,还不是肖家的继承人呢。

    肖琛节轻描淡写的反问道“是啊,我当然知道。但是难道肖家的长老就可以不用审问调查吗——要知道,三才门这件事情影响的可是整个肖家。难道肖文山比肖家都重要吗?”

    肖琛时一时语塞。看着肖琛节那难带嘲讽的表情,最后阴冷的质问道“母亲知道这件事情吗?”

    肖琛节扫了一眼在场的所有人,轻蔑的对肖琛时说道“你觉得母亲为什么不让我们去问太上长老的意见,就派我们来三才门了。”

    肖琛时一下子愣住了,片刻时间,冷汗从肖琛时的额头不断流下。肖琛时颤抖的询问道“母亲、母亲是什么意思?”

    肖琛节笑笑,传音道“你我兄弟一场,你想干什么,我会不知道?——你一直想借太上长老之手扳倒我,实际上无形中就站到了母亲的对面。你把我绊倒了,太上长老岂会不要求你一起合作逼宫母亲?这也是为什么这些年我也犯过错,但母亲都没有动我位置的原因。”

    “所以,在我和母亲的眼里,肖文山从来都不是最佳人选。只可惜世俗对女性的偏见太大了。肖文山这才得意了这么多年。”肖琛节来到肖琛时的面前,缓缓伸直肖琛时扭转的胳膊,轻轻开口道“你越是紧张,就越爱扭胳膊。有什么好紧张的啊。”

    肖琛节接着传音道“这一次搜查,真的是搜查盗取灵玉的人?——也算是吧,但盗取灵玉的人只是捎带,这一次搜查,是母亲对太上长老的一次反击。”

    肖琛时整个人僵在原地,众人只见肖琛节轻松的回身,对钱开顺毫不在意的说道“将肖文山带走吧。这是肖家的诚意。”

    钱开顺缓缓眯起眼睛,仔细盯着肖琛节看了许久,实在没看出肖琛节想要干什么。

    肖文山若是到了钱开顺的手里,他是不是清白的,都能让钱开顺扣上罪名。

    肖琛节不可能不知道这其中利害,然而还是把肖文山交给了钱开顺,这使得钱开顺整个人都警觉起来。

    钱开顺沉默了好一会儿。

    肖琛时这才缓过来,大声呵斥道“肖琛节!你这个王八蛋!你怎么敢把文山交给钱家!?我看今天有谁敢带走肖文山!我看今天…”

    肖琛节直接上前,展开领域,直接压在肖琛时身上。肖琛时一时不察直接被禁锢住了身体,整个人被肖琛节压制的死死地。

    肖琛节走到肖琛时面前,俯到肖琛时耳边“虽然我不喜欢女人,但贺氏的死,还有柳在仁当初能逃到钱家,想来你也是出了不少力。——今天就从文山身上找回来吧。”

    肖琛时整个人被肖琛节压制着,肖琛节直接转身问道“你带不带走文山?若是你不带走,那我也不会把人送给你。”

    钱开顺看着肖琛节两兄弟的状态,大笑起来,竟有一种莫名的满足,随后转身对着钱家长老吩咐道“去,将肖公子请过来。”

    钱家长老看看钱开顺,再看看肖琛节,在确认肖琛节不会动手后,直接来到了肖文山面前。

    肖文山整个人见钱家长老来到自己面前,顿时慌张起来。

    这种慌张感带来一股屈辱,面对事物陷入慌张而感到的屈辱。如同在元鼎省被江元秀操控住一样的慌张,一样的屈辱。

    这种屈辱很快化为一种无能的愤怒,于是肖文山怒昏了头,直接冲向了钱家长老。

    肖文山周身水灵力显现,化作鼓槌,那五棱纹虎鼓还未召出来,便见上前的两名钱家长老直接被莫名震飞出去。

    肖文山见状立刻清醒过来,然而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便被肖琛节一掌压在后脊上,肖文山只觉得后背好像凹陷下去一样,一口血直接涌了上来,却被肖琛节直接按了下去。

    肖文山整个人顿时萎靡不振起来。

    肖琛节又拍了拍肖文山,好像在教育肖文山一般,作出一副老生常谈的样子“听话!怎么能乱伤人!?有我在,钱家不会把你怎样。”

    肖文山感觉肖琛节刚才那一掌直接把自己拍出了内伤,于是阴鸷的瞪向肖琛节。

    肖文山现在可以肯定,钱家长老会飞出去,全是肖琛节出的手。

    肖琛节冷冷一笑,一巴掌把肖文山推向了钱家长老。

    钱开顺直接接过肖文山,随即止不住得大笑起来。虽然钱开顺也在做和肖琛节一样的事情,都是在与亲近之人勾心斗角、相互残害,但看到别人也在做,钱开顺心情莫名的畅快起来。

    钱开顺直接将肖文山打昏,哪里会管肖文山的伤?

    钱开顺转身对着肖琛节说道“既然这样,百里廓的事情就等着进一步的调查了。”钱开顺指着昏倒的肖文山说道“人我就先带走了。”

    肖琛节看了一眼肖文山,摇摇头“肖文山与百里廓还是一同留在刑罚堂好。”

    钱开顺沉思片刻,知道肖琛节说出这样话的原因。

    肖琛节绝不是突然后悔要保下肖文山,这只是因为肖文山是肖家的人,这么做只是在保住肖家的脸面而已。

    至于肖文山,肖琛节已经抛弃了他。钱开顺也不得不感叹一句肖琛节的歹毒。被关进刑罚堂之后,肖文山恐怕也就与肖家之主的位置无缘了。

    但也不一定。也有可能是肖琛节想让肖文山彻底服软而已。

    不过这都是肖家的事情,钱开顺也乐得幸灾乐祸,冲着肖琛节点点头后便命长老要看好百里廓与肖文山。

    转头直接对钱家长老吩咐道“走!”

    钱家众人跟在钱开顺身后便要离开。

    这时一名钱家长老突然来到钱开顺面前“门外来了一名弟子。说是要见钱阳臻大小姐。”

    钱开顺微微皱眉“是谁派来的?”

    “好像是顾文月派来的。”

    钱开顺看向钱阳臻,沉思下来。

    肖家恐怕将迎来一场变动,在感受到肖家的暗流涌动后,钱开顺的心思也活跃起来。

    想要收服钱阳臻做自己的养女,就要让她主动求求自己。而要想让她主动,就不得不让她陷入困境。

    钱开顺看着钱家长老,意识到顾文月的事情就是一个好机会。

    于是钱开顺直接吩咐道“放那人进来。”

    钱家长老点头退下。

    很快常山便被带了进来。

    常山被来到钱阳臻面前,本想着停下,谁知那长老依旧在向前走,常山也只能跟着那长老向前走去,来到钱开顺的面前。

    这时肖家众人也起了反应。

    肖琛节冷冷的看着常山。

    钱开顺也调侃道“没想到来的竟然是一个名人啊。——常山,顾文月派你来,是要做什么?”

    常山追随顾玉成的事情在整个圣齐宗都是有些许名气的,因此才说常山是个名人。

    常山还是认识钱开顺的,只是第一次见到境界如此高的修士,一时间局促不安起来。

    不过常山的注意力很快便被肖家人吸引住了。

    肖家众人虎视眈眈的看着常山。

    常山知道这是自己在怀恨自己脱离了肖家

    看着肖家众人剑拔弩张的样子,常山反而安心下来。

    这种安心来自于顾玉成往日的行为影响,顾玉成面对压力与绝望时的平静也影响了常山

    只要是追随与顾玉成的行为,就带给常山无尽的勇气。

    常山最后放缓呼吸,转头直面钱开顺“家主好!”直接行了一礼。

    钱开顺见状再看看被气的脸色发白的肖琛节,大笑道“好好好!起来吧,说吧,顾文月派你来是做什么?”

    常山取出一袋锦囊,恭敬的递给钱开顺“这是北商街,这个月的商税。”

    钱开顺见状心中恍然。知道这是顾文月故意将难题甩给了钱家与肖家。

    钱开顺直接伸手接下常山递过来的锦囊,侧目看向肖琛节“北商街的事情若是没问题的话,我们就先走了。”

    常山虽然不明白现在是怎么情况,也知道事情是玄乎起来了。

    再偷偷一看,竟看到了肖文山与百里廓都躺在了地上,常山心里虽然有些幸灾乐祸,却也更加担忧起来,因为他看不清现在是个什么状况。

    肖琛节看了一眼钱开顺手里的锦囊,知道现在要在意的不是北商街,以后有的是机会取回来,于是作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说道“那就这样吧。北商街,就暂归你钱家吧。”

    钱开顺笑了笑,随即带上钱家等人直接向外走去。

    肖琛节冷冷的看着钱家众人一个接一个的离开,最后将肖琛时身上的禁锢解除。

    肖琛时一解开禁锢,便要冲出去,可惜被肖琛节死死拦住。

    肖琛节仿佛在看死人一样看着肖琛时“还轮不到你来造次。”说完直接将肖琛时打昏了过去。

    肖琛节随手将肖琛时丢给肖至深“琛时现在的状态很不好。为了防止他作出什么激动之举,将修为封住,关起来。”

    肖至深不可思议的看向肖琛节,却见肖琛节正冰冷的看着自己,立刻感受到畏惧,带着长老将肖琛时带了下去。

    肖至深一边带着肖琛时一边心惊胆颤,他能感觉到,圣齐宗可能会有一场,大的变动……

二百七十五、夜将阑

    常山跟随在钱开顺等人身后,走出刑法堂之后钱开顺便直接将常山叫到面前。常山很是恭敬地站在钱开顺面前。

    钱开顺隐晦的看了一眼钱阳臻,然而却直接对着钱阳风吩咐道“你去和常山回北商街一趟。告诉顾文月,北商街从现在开始,属于他了。然后把这个月的商税交给他,就当是他的了。——另外,再去问问,这次的事情,究竟和他有什么关系。”说着直接甩给钱阳风一袋锦囊。

    钱阳风不可思议地看向钱开顺。

    要知道这一次北商街的事情,钱开顺可是一直支持钱阳臻的,现在去突然让自己与顾文月接触,是什么意思?

    钱阳风想要在钱开顺的脸上看出些许端倪,然而钱开顺整个面无表情,什么也看不出来。

    钱阳风只能带着常山离开人群,向北商街而去。人群末尾,钱阳臻满是忧愁的看着众人离开。

    钱开顺态度突然转变,令钱阳臻整个人不安起来。

    直到钱家长老提醒,钱阳臻这才动身离开。

    此时北商街的冯源店铺中,顾玉成将众人召集在一起当着他们的面将商税交给常山后,便一直在等待着。

    北商街的所有店主也在等待着。

    很快,众人便看到两个身影向众人走来,顾玉成一眼便看到钱阳风,立刻起身迎了上去。

    常山跟着钱阳风来到顾玉成的面前,等候多时的众店主们一见到钱阳风,也跟着纷纷起身聚在一起,只为见一见钱阳风。

    顾玉成对钱阳风行礼“大公子。”

    钱阳风直接笑着夸赞“不愧是顾师弟,竟如此轻松的拿下了百里廓。这次我来,就是奉家主之命,来恭喜顾师弟,成为北商街之主。”一边说着,递给顾玉成一袋灵玉“这个月的商税,便用来奖励顾师弟了。”

    钱阳风的话一落下,众多围在一起的店家便纷纷吸了一口冷气。

    商街之主,相当于北商街的收税人,可以说对北商街有着极大的话语权。虽然在整个圣齐宗来看,也就是一个很小的职位,随便拎出一个悟道境的长老都能胜任,但是要知道顾玉成现在连悟道境都没有啊,就成了北商街之主!

    这要是到了悟道境,还不知道有多厉害呢!

    所有人看向顾玉成的眼神都是羡慕与仰望,所有人都觉得顾玉成这辈子算是值了,未来也是一片光明了。

    顾玉成知道钱阳风这是在帮自己立名立威,于是做出感谢的样子回道“大公子客气了。若是没有公子的支持,我也不会如此轻松的拿下这北商街。”

    请阳凤皮笑肉不笑的点头赞叹道“还是你自己争气啊。”说着便拉着顾玉成向内走去“走,进去说。”

    聚集一旁的店主见状很是识趣,纷纷与冯源说了一声店里还有事要忙后便纷纷散去。

    顾玉成被钱阳风拉进屋子后坐下,钱阳风将顾玉成拉到身边,上下打量一番。

    这一次的打量是真的在认真审视。这一次钱阳风已经不是在把顾玉成当作下属来看,而是当作一个独立的人才。

    钱阳风郑重而严肃地问顾玉成“这一次百里廓的事情,和你有关系吧。”

    顾玉成直接回道“没有。”

    钱阳风的脸色立刻阴沉下来“你在欺骗我!”

    那毋庸置疑的语气让整个空间的气氛都变得低沉起来。然而顾玉成确实十分轻松而自然的回道“大公子说笑了。我现在连百里长老是因为什么而被带到刑法堂都不知道,又怎么可能和百里长老的事情有关系?”

    钱阳风没有说话而是继续盯着顾玉成看,看了许久顾玉成一点尴尬的表现都没有。

    钱阳风略微感到纳闷,不动声色地拿起桌子上的酒壶,倒了一杯饮下。饮下后却又微微皱眉。

    顾玉成于是问道“钱公子这是?这酒不好喝?”

    钱阳风笑了笑“这酒应该是千山雪吧——是一种酒劲很小的酒,喝不惯。话说那百里廓也是够倒霉的。”

    钱阳风见顾玉成的样子也是实在分不清真假,于是话锋一转,直接自顾自地说了起来“三才门最外层有一个阵法,还有一个阵法收纳灵玉,就连灵玉之上都有标记,这样子还被人给偷了,说出去也确实是让人不信。但是百里廓也没有笨到全部都拿的地步吧?”

    钱阳风说完还若有若无的看向顾玉成。顾玉成立刻点头笑道“这是当然,我想百里长老应该没有蠢到那个地步——这么说来,应当是有人偷了?”

    顾玉成知道钱阳风是在试探自己,倒也不慌。毕竟那灵玉之上的标记都被自己的古灵力消除了,谁又能查到自己的头上?

    因此顾玉成这才这么有恃无恐。

    钱阳风看着顾玉成稳坐安然、怡然自得的样子,一时间也有些拿捏不准。

    按理来说,百里廓曾经还当众羞辱过顾玉成,甚至顾玉成在参加商家之比之前的那些流言蜚语有很多都是百里廓传出去的,顾玉成不可能一点都不在意啊。

    而且这一次北商街的事情,顾玉成与百里廓还存在着利益上的冲突。

    按照办案侦察的角度来看,这是既有作案动机又有犯罪目的,就差一个证据了。可钱阳风却是怎么都抓不住这至关重要的证据,着实是令人郁闷。

    钱阳风只能使出自己最后的手段“这次的事情,惊动了两家家主,整个仁皇省圣齐宗都要好好的调查一番。三才门的灵玉上有着寻常修饰绝对觉察不到的标记……如果真的搜查…”

    钱阳风死死看着顾玉成,他想看到顾玉成慌张的样子。

    然而顾玉成却只是淡然地点头道“这样的话,想来那个盗取灵玉的人马上就能抓到了!”

    顾玉成真诚地看向钱阳风。

    人在说谎的时候就是一个俳优、伶人,全靠演。

    而完美的谎言,不是演的多天衣无缝,而是需要说谎者对信息的掌控。

    在三才门灵玉这件事情上,顾玉成掌握了几乎所有的信息,所以顾玉成的表现一点破绽没有。

    钱阳风郁闷的端起酒杯,再次饮下一口。过了许久轻轻舒出一口气,认真的看向顾玉成“这次的事情,已经不再简单的只关于三才门了。无论是谁,只要被抓到,都不可能放过。”

    顾玉成点点头,依旧没有任何慌乱。

    钱阳风一口将杯中酒饮尽,随后站起身平静的说道“那我就先走了。顾师弟从今天起也算半个长老了。期待顾师弟修为到达悟道境,到时候,你我可都是长老了。”

    顾玉成笑着谢道“还是要多些大公子的帮助啊。”

    钱阳风淡淡看了一眼顾玉成,没有撕开二人面前的这一层虚伪,只是轻笑着点了点头。

    钱阳风一边向前走,一边想起钱阳臻的话“他好像从来没有按照我们的计划来走。”——是的,顾玉成好像一直在计划之外。这样的人,简直让钱阳风感觉在面对一个敌人一样,要无比小心接触着,甚至还要谨慎再谨慎,那感觉就像是在交手中出于下风一样。

    钱阳风看向面前的一个影子,确认道“这个顾文月…真是碍事啊。”

    顾玉成送走钱阳风后,陷入了沉思,回到座位上缓缓拿起一根油条啃了起来,啃到一半发现不对劲——怎么是油条?

    这时一只满是疤痕的粗糙老手伸了出来“真是,我每天早上都要坐在南边吃半根油条,剩下半根明天吃。你竟然直接吃了我的油条。”

    顾玉成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是南寻,于是有些无奈的问道“这已经不是早上了啊——怎么还吃油条?”

    南寻笑了笑“这个嘛,油条对我来说也算闲下来会吃的点心吧。有些时候闲着也会把剩下来的一半给吃了。就是你现在吃的喽。”

    顾玉成见状不好意思的将油条还给南寻。南寻接过手问道“我看你魂不守舍的样子,是有什么心事吗?”

    顾玉成点了点头,将钱阳风与自己说的一切又讲了一遍给南寻,随后问道“听钱阳风形容,这次恐怕会掀起一场很大的搜查行动。只是我觉得为了百里廓好像还做不到这个地步,总感觉要发生些什么事情……”

    南寻咽下最后一口油条,沉吟片刻后解释道“百里廓的事情确实不算大事,不过百里廓牵扯到的三才门,却是很重要的。之所以有那么多人加入肖家,一部分就是因为肖家掌管着三才门。”

    “百里廓的事情,钱家一定会拿来做文章。为了守住三才门而进行一场大的搜查,也不是不可能的。”南寻总结道。

    顾玉成却依旧感到很不安,摇摇头“或许是我多心了。——南伯你的伤好点了吗?”

    南伯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看向远方片刻,接着莞尔一笑,语气很是轻松的回道“虽然想要彻底解决灵海的问题还是很难的,但延长一点寿命还是没问题的。慢慢的也能找到解决办法的。”

    顾玉成担忧的看一眼南寻,却被南寻反问道“我没记错的话,你是想去找你的妹妹吧。”

    顾玉成回过神,点点头。

    南寻便提醒道“与其关心我,不如关心一下你的境界吧。我都没有想到,你这么快就会到天之九星。——可不要以为天之九星就离悟道境很近了,实际上还很远呢。而且你还想要建立一个宗门,那可是凝鼎境的事情喽。你的路还长呢。”

    顾玉成有些惊讶的挠了挠头“不是悟道境就可以建立宗门吗?”

    南寻讪笑“悟道境宗主?那你的宗门得挨多少人欺负?起码也得悟道境吧?”

    顾玉成一听,想着确实有道理。

    南寻直接推着顾玉成道“还不去修炼!”

    顾玉成稀里糊涂的便被推了出去。

    看着顾玉成离开的身影,南寻缓缓叹了一口气,坐到了南方。心中感慨道“灵海的事情岂是那么容易解决的?——我现在只想在有生之年看着你踏入悟道境,看着你向着自己的理想、梦想,还有人生意义进发。话说回来,如果一个人的岁月终将枯萎,那在他死前,能看到一个同样拥有理想的人追逐自己的理想,那他一定会燃烧自己最后的生命为他照亮一段路吧……”

    南寻抬头看天“文月……能在最后的日子里看到你,还真是…蛮幸运的啊。”

    夜将阑,天将明。黎明时刻,到来了……

二百七十六、孤生似雪不常起

    风轻雪霁,百里家的门前,一名小童缓缓扫雪,似想拂去一些映在雪上的阴霾。然而心里的压抑却愈发浓厚。

    昨日审问百里廓之时,肖仕才直接来了百里家,百里家家主亲迎,然而肖仕才直接只留下了一句话。

    这次的事情,由肖家全权处理。百里家不用出面。

    百里家家主当场便表达了不满,谁知肖仕才直接质问百里家为何会让三才门出现这种情况,如果真的出了什么情况百里家能自己承担吗?

    这当然是不能,百里家哪里敢一个人承担全部责任。

    百里家不过是想站在肖家身旁表态,共同承担风险,哪想肖家如此强硬,好像想要把百里家抛开一样。

    于是在肖仕才的责问下,百里家不得不放弃前往三才门。

    肖仕才离开后,整个百里家就陷入了阴沉的气氛中……

    肖琛节一步步穿过白玉象阵,来到一处小土屋面前,推开柴荆所作之门,直接掀开门帘,来到屋内。

    屋内青烟乱倒,麝香散浮,忽有一口暗香窜入肺中,便让人忽焉思散、魂飘不知何处也。待肖琛节反应过来,整个人精神大骇。

    很快雾气四散,一名女子身形便显露了出来。那女子背对着肖琛节,形容姿态还未端详个尽,便看到女子那七尺长发,墨发如流云垂落而下,纷纷散开而又飘飘荡荡间,竟让人心动不已。

    那女子正在提笔落墨,很快便以白木雕象毛笔写下了一句诗“临绮春兮登阁楼,望我仙君兮不得见。”

    女子写完诗便转过身子看向肖琛节。

    但见女子面容美艳冷傲,给人一种青葙之花的感觉。因为青葙之花既亭亭净直,又艳丽殊美。

    几乎所有人见了女子都会说一句“怪不得,陈镇波会喜欢这女人。”——没错,此人就是肖家之主,肖仕才。

    肖仕才淡淡看了一眼肖琛节便问道“事情怎么样了?”

    肖琛节点头回道“事情已经定下,可以带刑法堂长老调查了。另外…在刑法堂上……百里廓一口咬中了肖文山不放,虽然被我立刻制止了但钱家依旧咬住对这件事情不松口。最后只能、只能将肖文山留在了刑法堂。”

    肖仕才眼皮都没有抬,缓缓地点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肖文山的事情不要让钱家闹大了,毕竟也是肖家的脸面。”

    肖琛节连忙躬身称是,心里却是乐开了花。

    肖琛节一直站在母亲肖仕才这一边,因此很了解自己的母亲在想什么。

    当肖仕才同意调查肖家并选择性的忽视了肖家太上长老后,肖琛节就明白自己的母亲想要干什么了。

    肖仕才必定是想要扳倒太上长老。利用这一次的调查一举打压太上长老。接下来呢?想要彻底压倒太上长老,自然不可能只靠这一次的打压。

    最好的办法就是树立起一群拥护肖仕才的人,帮着肖仕才来打压太上长老。

    什么样的人才能坚定的拥护肖仕才?——不得志的长老。

    说到底肖仕才与肖家太上长老的矛盾全都因为一个原因,偏见。

    因为众多太上长老觉得肖仕才一介女流不配做肖家之主,不配当肖家的老祖。这才有了肖仕才与太上长老之间的明争暗斗。

    所以肖仕才的心中便要告诉肖家,这个肖家老祖,她做得了,不仅做的了,她还要总揽一切。

    而且她还要让更多不得志之人做主。提拔那些有才华而受偏见的人做长老,那些长老必定以肖仕才为尊,打压太上长老肯定也是不留余力。

    肖琛节也是利用了肖仕才的心思,才敢把肖文山丢到刑罚堂之内。

    毕竟肖琛时是站在太上长老那一派,肖仕才必然不愿意让肖文山当上家主。

    肖琛节在肖仕才身边这些年,早就看出肖仕才想要立肖文笛为肖家的下任家主。只是因为太上长老的反对,加上肖文山本人并无差错,因此才没施行罢了。

    肖琛节这些年也看够了太上长老的冷脸以及肖琛时父子的得意之态。

    肖琛时自以为肖家家主必定是肖文山,因此时常对自己态度轻蔑。就连肖文山有时都敢于露出不屑的态度。

    于是肖琛节直接釜底抽薪,利用这次三才门的事情让肖文山失去做家主的机会。到时候肖仕才立肖文笛为家主,肖文笛是自己女儿,不比肖文山为家主要好?

    至于太上长老的反扑,肖仕才与肖琛节丝毫不担心,毕竟肖仕才的身后,还有一个陈镇波。

    这也是肖琛节为什么站在肖仕才身边。

    两边的实力都差不多,但是肖仕才身后有个保底,再怎么闹翻天,一个陈镇波出面,谁还能闹出花来?——太上长老可就不同了,身后啥也没有,只是人多一些,一但被人抓住把柄,恐怕就是伤筋动骨了。

    可惜太上长老一个个都是被利益冲昏了头,一门心思想当肖家的老祖,只以为把肖仕才换了,不伤害肖仕才也就没什么事了。也不想想轮到肖仕才打压他们的时候该怎么办。

    或许在太上长老心里,根本没想到肖仕才会打压他们,毕竟他们人多,还是占优势的。

    肖仕才看了一眼肖琛节,吩咐道“去把事情办好,下去吧。”

    肖琛节躬身便退了下去。

    ……

    钱阳风来到钱开顺的面前,将顾玉成的反应一一告知了钱开顺。钱开顺沉吟许久,见钱阳风信誓旦旦的样子,也便没有追究,只让钱阳风退了下去。

    钱阳风一退下去,钱开顺便折身向地下室走去。

    穿过于处流满诅咒走廊,踩着霉烂的地砖,继续穿过接近腐朽的人群,轻轻推开最终要被掩埋的大门。

    钱开顺再次在地下室内见到了钱三。

    这时的地下室内,寒气已经化为霜白爬满整个室内,钱三依旧躺在滚烫的铁床之上,然而本该明亮的铁床,在这斥塞满寒气的室内反而显得飘渺阴暗起来,只有一道狭长的光勉强撕裂二人面前的昏暗,缓缓照在钱开顺的脸上。

    钱开顺如同凝望深渊一般凝望着钱三,这时钱三猛然睁开双眼,死死望着钱阳风,然而那本该如鹰隼般的目光,现在竟垂垂欲泣。枯竭的嗓子试图发出一声命令,最后发出的声音竟虚弱的像是一道祈求,就连钱三自己听了都惊讶的对自己声音里的哀怨感到恶心。钱三索性便不发出任何声音,宁愿沉默也不想像个将死之人一样挣扎。

    钱三眼角淌过一条泪线——曾经的钱家规模不比今日北商街元家店铺大多少,钱家能有今天,一是乘势而上,另一个就是因为他钱三。

    但是!但是他钱三竟然,竟然陷入了这个地步。

    不甘心。这是一种浓浓的不甘心。

    钱三深深凹陷的眼睛死死锁定住钱开顺,这种怨恨化作了一种考验,对钱开顺的考验。

    钱三动动手指,示意钱开顺来到自己面前。

    钱开顺直接站到了钱三面前,端正态度“父亲…”

    钱三咧开嘴,缓缓问道“我已经是一个什么都做不了的人了……钱家的日后,就要靠你了。”

    钱阳风沉默许久,最后重重点头道“我一定会让钱家,发扬光大。”

    钱三略带嘲讽的笑道“怕是免不了让北道宗出手——那时候你的境界或许还未稳定吧。”

    钱开顺微微心动,虽然知道钱家身后一定是有四大宗门中的影子在影响着的,可过往里钱三藏的严实,钱开顺一直得不到任何蛛丝马迹。

    现在钱三袒露出来,也越发让钱开顺觉的钱三是要不行了。

    只是钱三的话多少是让钱开顺感到不解——那个时候自己的境界会不稳定?为什么?是因为自己会突破凝鼎境吧,可既然能突破凝鼎境,又是依靠什么呢?钱开顺想知道。钱三为什么这么笃定。

    钱开顺欲言又止,随后便旁敲侧击道“不知……那时候是怎样?”

    钱三知道钱开顺是在问什么,问他最关心的——如何提升他的修为。然而钱三只是嘲讽的笑笑“这事不着急,这么长时间,也不知是我身子愈发虚了,还是供给的火灵力越来越少了,总觉得这屋子是越来越冷了……”

    钱开顺听出钱三在质问什么停下了异火。若是平日,钱开顺恐怕已经冷汗开冒了,现在的钱开顺异常冷静,连忙躬身称道“最近圣齐宗的事情有些忙,实在不方便抓修士来,只能用这些人了。”

    这些都是托词罢了,钱三焉能看不出来。

    钱三沉沉叹了一口气,吩咐道“既然这样,你便先下去吧。记得和太上长老好好接洽,有什么事情要问太上长老。”

    钱开顺点点头便缓缓退下了。

    当钱开顺终于离开这间地下室后,钱三的眼睛再一次变得明天起来,整个房间的气息从隆冬空谷的寒冽中一下子转换为料峭春寒,而钱三的眼神也一下子清明起来,如同鹰隼!

    刚才昏聩的样子一扫而空,钱三整个人再次凌冽起来。

    钱三缓缓开口道“我虽然不中用了。但起码,还能提升你的修为。你真以为老夫已经濒死到这个地步了吗?哼!你恐怕还不知道,你的实力到底能提升多少,还是你自己做主。如果火灵力不够,你的实力也很可能无法突破最关键的那一步……”

    这样想着,钱三冷冷一笑。

    钱家与肖家将迎来一场变动,这是钱三已经预料到的。

    而钱三哪怕是死,也要在死前,看看钱开顺到底有没有资格统领整个钱家。

    就用这场变动,来当磨刀石,来验证钱开顺的资格……

二百七十七、一朝得意满天下

    “一夜风雪满山,半江清梦才消,推帷直揽寒风,却道快哉三声。”

    顾玉成喊完,便接着喊了数声快哉——毕竟三和九这种数有些时候也不是指准确数字,只是用来形容次数多罢了,顾玉成喊几声都是没问题的。

    楼下冯源正在整理北商街的情况,突然听到顾玉成喊声,不自觉的便感到一番气派,索性笑着摇摇头转身接着整理去了。

    顾玉成坐在窗前,披上一件裘衣,搓几下衣角,知道这是元家店铺送来的,也没计较什么。

    还未等顾玉成思考好对北商街的处置,便见冯源来到自己身前“门外来了一人,说是你的相识。”

    顾玉成问道“叫什么名字。”

    “那人不肯说,只让我把这两枚棋子交给你。”说完躬身呈给顾玉成。

    顾玉成伸手接住,张开手心一看,正是自己现在用的三品法宝,于是心下了然,对冯源说道“请公子上来。”

    冯源闻言连忙下楼去请那公子。

    不多时钱阳雨便大步流星的走到顾玉成面前,一屁股坐在顾玉成身边,大笑道“啊!真不愧是我看好的人,没想到守绪山一别,再见面你都已经算是个长老了。实在是让我倍儿有面。”

    顾玉成看到钱阳雨,一时间也被钱阳雨这种大方磊落的样子触动,心情颇感爽朗,笑道“我是长老,你怎么还倍儿有面了?”

    钱阳雨立刻不满意起来“什么话!你我好歹也是当初一起死里逃生过呢,这怎么也是八拜之交里的生死之交了吧?”

    顾玉成见状打趣道“你还知道八拜之交。”

    钱阳雨得意至极的吹道“那是必然!”

    顾玉成于是故意刁难道“那你可知道八拜之交是那八拜?”

    钱阳雨想也不想,张口就要开编,但嘴张道一半还是停了下来“我也就是听说书先生经常说什么八拜之交罢了,具体是什么,我也不清楚。——你知道?”

    顾玉成点点头“这是自然。”

    钱阳雨立刻追问“那八拜之交到底是哪八拜?”

    顾玉成微微挑眉“想知道?”

    钱阳雨立刻点头,顾玉成却是直接揽起手中酒壶笑而不语起来,喝了一口便开口说道“不告诉你。”

    钱阳雨顿时气的抓耳挠腮,那样子顾玉成看了只觉得好笑。看着钱阳雨的样子,顾玉成不禁感叹道“我是真感觉像你这样活着,倒也天真烂漫。”

    钱阳雨无所谓的摆摆手,拽过顾玉成手里酒壶“倒也没什么。其实我还觉得你活着舒服呢。不像我,无论是亲哥还是那姐姐,其实都不亲近。有些时候,反倒更和你合得来。”

    顾玉成无奈一笑,貌似但凡有点儿规模的家族都会出现亲人相忌的场面,就连南郡那不大点的地方,顾玉安不也是想置自己于死地?

    钱阳雨与他的钱阳风、钱阳臻关系不好,倒也正常。

    钱阳雨叼着酒壶感慨道“说实话,整个钱家也没有能和我敞开谈的人。不是觉得我辈分小,就是觉得我身份高。再加上我这一代基本上都是大哥或大姐的人,我自己也不想整那些追随者,更没什么人跟我谈话,也是够无聊的。”

    顾玉成把酒壶从钱阳雨嘴上取下,倒了一杯给钱阳雨,钱阳雨直接接过喝了起来。

    顾玉成看着钱阳雨略显落寞的样子一时间也有些动容。

    这时的顾玉成才突然明白,为什么当初在南郡的矿洞中,会那么痴痴的看着那些挖矿工休息时插科打诨,因为那些人虽然相互嘲笑嬉闹,但确实出于真心。

    人越是成长就越是冷清,相互之间更是会孤立彼此、隔绝彼此,真正能掏心窝的又有几个?

    顾玉成一口酒饮下,不自觉间已与钱阳雨肩靠肩倚在了一起。

    钱阳雨看着顾玉成微微泛红的脸,嘲笑道“你这人,怎么这么差劲,才喝多少就醉了?”

    顾玉成大笑道“你不也是一样。”

    钱阳雨还想反驳,却昏昏欲睡的嘟囔起来,那嘴已经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了,最后直接枕在顾玉成的肚子上打起了瞌睡。

    顾玉成见状也放松起来,不久就跟着打起了瞌睡。

    这时锦织缓缓上楼,本想着为二人续一壶酒,却未想到直接看到了枕在顾玉成肚皮上的钱阳雨。

    锦织见状小心翼翼的便下楼,一边下楼一边想起以前读过的一个历史故事。

    汉光武帝刘秀未称帝时曾与严光是同窗好友,二人甚至常常一起睡觉,严光甚至经常会枕着光武帝刘秀的肚皮睡觉。

    后来光武帝刘秀称帝后,请严光出山,严光不肯,光武帝见状便与严光一起饮酒,醉后又睡在了一起,严光则把脚放到了刘秀的肚皮上。二人关系如旧。

    不知道为什么,锦织只是看了二人一眼便回想起了这个故事。

    虽然钱阳雨的地位是比顾玉成高,但锦织的潜意识里还是认为钱阳雨更像严光。毕竟枕着肚皮嘛。

    不过锦织很快就笑了笑,汉光武帝好歹也是大汉中兴天子,算得上是那个时代整个大荒的主宰。

    在锦织眼里,顾文月能当上整个大荒的主宰?——那真是想都不敢想。

    二人爽爽的睡了一梦,待起来是,竟然已经天黑了。

    窗外又下了一场下雪。

    顾玉成看一眼窗外纷飞之雪,竟有些痴迷。

    钱阳雨缓缓爬了起来,伸了个懒腰,感慨道“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这一觉是真舒服。不过睡到一半我朦胧间好像醒了,才发现你爱说梦话的习惯半点没改,真是雷打不动。”

    顾玉成有些惊讶,略微紧张,他尽力不喝酒,喝也只喝劲气小的,只怕酒后误事,更怕被人看到自己的真情实意。这梦话,更是让顾玉成畏惧起来,若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该怎么办?

    钱阳雨见顾玉成略显紧张的样子,笑道“也没什么,你睡时止千呼万唤二字罢了。”

    “哪两字?”顾玉成略带焦急的问道。

    钱阳雨挤眉弄眼,见顾玉成是真的有些等不及,于是大笑着坦白“好了好了,我说我说!其实就两字——月秋。单单这二字,说真的,我都有些听腻了。一场大梦,竟只有月秋二字。”

    顾玉成一时惆怅,虽不想在钱阳雨面前露出任何端倪,可最后还是沉沉的长叹了一声。

    月秋……

    顾玉成看向窗外大雪,心里绞痛不已。

    钱阳雨见顾玉成突然沉默,一时也没了任何兴趣。

    最后钱阳雨拍打拍打自己的衣服,抽身起来告别道“我也该走了。期待你突破悟道境的那一天,到那时,我也算是认识一个朋…捧、捧得出手的长老了。”

    顾玉成有些出神,听完钱阳雨的话,这才缓过来笑道“秋夜露浓马滑,冬夜丈雪埋径,都不适宜友人离开,在这里住一晚上怎样?”

    钱阳雨一愣,哪里听得进什么大雪埋径,只在意顾玉成称自己一声友人,便试探着问道“你刚才…?”

    顾玉成笑着点头“你刚才是想说朋友吧?——甲骨文里,二玉相系曰朋,比喻品行好的人结交。友字则是相互支持之意。你我之间,也算是朋友了。毕竟你人不错,我嘛,也不赖。难得朋友来,秉烛夜谈岂不美哉?”

    钱阳雨激动的直接坐了下来,笑道“好,那就喝到早上!”

    顾玉成闻言连连摆手“拉倒拉倒,我估计就咱俩这酒量,是睡到早上。”

    钱阳雨闻言大笑“那我也能喝倒你。”

    顾玉成闻言也起了脾气,喊来锦织端来了一桌酒菜便与钱阳雨闹了起来。

    钱阳雨拉着顾玉成递给顾玉成一对大玉珏,说道“这叫玉珏,天生一对,既然你我是朋友,便送你一个。”

    顾玉成笑着便收了下来,笑道“我也没什么能给你的,也就厚着脸皮要了。”

    二人接着又是一番饮酒笑乐。那欢快的气氛属实是让人惊讶。

    ……

    此时的钱阳臻却与其父钱荣明很是忧愁的坐在一起。

    “大伯的态度,实在是难以揣摩。在诸多子嗣之中,大伯是最像爷爷的……每每与大伯走在一起,我都会感到难耐胆颤。”钱荣明叹了一口气,皱着眉头“这次大伯让钱阳风那小子与顾文月接触,到底是个什么态度,我实在是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钱阳臻听后更加无语了。自己来找自己父亲就是为了得到父亲的指点,但现在钱荣明的样子实在是让钱阳臻头疼,问了等于没问。

    最后钱荣明叹气说道“实在不行,明日去北商街与顾文月谈谈吧。”

    钱阳臻紧皱眉头却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能无奈叹气,起身便要告辞。

    钱荣明看着钱阳臻将要离去的样子,有些心痛自己这个女儿,尝试着劝道“何必呢。你一个女子……”

    钱阳臻看了一眼钱荣明,苦笑一下,却也没解释太多。

    世人总有偏见,能让他们闭嘴,也只能用行动来了。

    钱阳臻的眼里,只有证明自己这一个目标。

    至于耳中的闲言碎语,钱阳臻只当是自己还未站的够高。等到哪一天,她站的足够高,就不会有闲言碎语了。

    钱阳臻离开了。只带着自己的影子离开了。

    这一夜风雪大作。顾玉成与钱阳雨相互作诗罚酒,轮到顾玉成作诗,只想了后半两句,便不胜酒力沉沉睡去。

    钱阳雨见状得意至极,终于也是熬不住了,跟着倒头睡了过去。

    而顾玉成那未脱口的诗。正是:“孤生似雪不常起,一朝得意满天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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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3716/ 第一时间欣赏荒天之下最新章节! 作者:荒斗所写的《荒天之下》为转载作品,荒天之下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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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天之下介绍:
三皇五帝立大荒,尔来传承五万载——大荒,这片修炼沃土,经历了上古先秦,秦汉、唐明,在至尊拔剑、商皇陨落后,又开启了另一个三足鼎立的天下!
面对着皇朝复辟、宗族垄断修仙、妖、魔、人共逐天下的局面。
一个没落布衣,在穷途天才丛生、昔日豪客磨剑,与贵氏豪门相绕、传说渐显渐没的环境中。
是如何卷入天下洪浪、雄心问鼎的?又是怎样斗罢今朝、冠绝八荒?
最后在末法之日,带领这传承已久的人族,蜕变、进步?
……
荒天芜地昊博,其民同袍不怠!在天之下千秋,一朝登临万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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