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突发事件
林宇昊正向林富炫耀去公社借了书。林通讯员小王骑着林红章的自行车,急急忙忙地赶来,还没下车就对林富说:“林富,你爹呢?”
“刚到家!”林富答道。
小王来不及把支架打开,扔下自行车便跑。林宇昊见通讯员如此对待自家的自行车,有点不高兴地说:“艹!‘拿豆包不当干粮’,怪不得俺家的车子破得快!TM的谁骑谁祸害。”
“应该不会常这样吧,看来有什么急事!”林富替通讯员解释。
果不其然,林海坤表情严肃,步履急切,推出自行车,与小王一起走了。
“你先回去,回头就去找你!”林富对林宇昊说。
“啥时间?”
林富想了想,“要不这样,你晚饭后到计分室门口找我。”现在秋忙,生产队晚上分配农活,林富不想错过这事。
“好,不见不散!”
通讯员小王这么着急,肯定出什么事了,林富领回香菊,进门就问厢房做饭的母亲:“娘,小王这么急找俺爹干什么啊?”
“你看到了?”
“刚才在门外看到的!急的顾不上支车子!”林富说。
以前,类似事情,陶瑞华不告诉孩子们,孩子们也少问。她犹豫片刻说:“你问这些干嘛?孩子家也办不了啥!”
“那不一定!”
林富的回答,让陶瑞华从思维惯性中醒来,对呀!现在的林富可不比从前,让他知道不一定是坏事。
“王念娇和侯庆明在县城出事啦!”陶瑞华说。
“出啥事?”
“这个俺就不知道了,只听小王说:他们出事了,让你爹快去大队部。”
“小嫚儿嫚儿,去找大哥玩吧,我出去一趟!”
“去吧,找你大哥玩,啊!”陶瑞华帮着林富说话。
林国今天回家的特早,第一阶段机耕任务结束,他把耕地记录亲手交给会计,提前回家,睡了一小觉,便赖在房间里不出门。
林国自去农场替班一直没有按时睡过觉了,都在地头的帐篷里凑合着休息。跟车耕地,看起来不重,但是特别乏人,主要是睡眠不能保证,还要细心操作,如果克服不了瞌睡,坐桦犁操作台,那是相当危险的。
林国的性格适合这种工作。他老实忠厚而不呆,行动不燥而不慢,话不多说而不寡,做事认真而不滞,无论是学习还是工作,注意力持久,韧劲十足。
他在家里家长最省心,在学校老师最喜欢,在生产队最放心,最近两年,只要有外协工作,一般愿意派他去,绝不会惹事生非。
林国在小桌上不知写啥,翘起小脚扒着桌沿,“大哥,你在干嘛?”
“有啥吩咐啊!大小姐!?”林国从不开玩笑的。
香菊听傻了,愣愣地看着林国,突然转身跑出去,对陶瑞华喊:“娘,俺大哥叫俺‘大小姐’,是不是喝醉啦?”
“胡说八道!他啥时喝酒唻?”
“他为啥叫俺大小姐?猴子哥喝醉了,才叫俺大小姐呢!”陶瑞华被她逗乐了,林国在屋里听到香菊说的话也是忍俊不止。
侯庆明偶尔喝酒过了,爱拿邻居的小孩子取乐,称呼小的香菊为“大小姐”,所以,香菊对“大小姐”有条件反射。
林国打心底欢小妹妹,只是缺乏与她的沟通,懒语的性格特点让香菊不愿意找他玩,突然开个玩笑,竟然把小妹妹吓得不轻。
林香梅下工回来,小香菊可找到了唠嗑的对象,跟在香梅后面,问这问那,林香梅不厌其烦地回答她提出的问题。小香菊自从摘了奶,香梅就带她,比母亲都有耐心呵护这个小不点,无论累不累,她总是笑盈盈地与她东扯西拉。小孩子看世界都是“十万个为难什么”,有时候提出的问题令林香梅不知如何回答。例如:小孩子是从哪里来的呀?先有鸡还是先有蛋呀?太阳为啥从东方出呀?等等,林香梅未上过几天学,讲不清的时候也会胡乱解释,多数把问题踢到林富这里,林富则会想尽办法给香菊寻求正确答案。
……
大队部不是小孩子随便进去的地方,林富便想到林宇昊,他脸皮厚得红缨枪都扎不透,解决类似问题特有办法。
“不是计分室碰头吗!你怎么现在就来了?”林宇昊说。
“快走,咱们到大队看看!”林富催促林宇昊。
大队院子停着一辆绿色敞篷吉普,一名穿制服的人站在车旁。办公室里亮着两盏罩子灯,肖部长也在,一位穿制服的人向林红章说着什么。王念娇时不时手舞足蹈地插话。通讯员则对着那辆共用自行车发呆。
“可能‘瘦猴’哥出事了!”林富判断。
“你怎么知道是‘瘦猴’出事?”
“你看!只见念娇姐,没看见‘猴哥’。肖部长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啊!”林富分析。
“管他呢!咱别‘咸吃萝卜—淡操心’啦!走!到俺家玩玩!”林宇昊说。
“等会儿!”
林海坤出来送走肖部长,发现了两个探头探脑的小家伙,“你们俩过来干什么?”
林宇昊说:“没事,俺俩过来玩。”
“别玩了,你俩一起把王念娇送回知青点,然后回家吃饭!”
“嗯!”林富答应。
“那么大的人,又不远,还用送?俺不同路,你自个去送吧!过会儿我去计分室找你!”林宇昊一溜烟不见了人。
王念娇进城购买的所有物品,堆放在值班室门口,小王热情地帮助打包打捆。路上,王念娇经不住林富的追问,介绍了事情的经过。
侯庆明用自行车驮着王念娇,兴高采烈地来到县城,先在百货大楼转了一圈,买了一些结婚用的物品。
没想到正赶上县城大集。王念娇临时起意,“以后咱们就是家庭过日子啦,生产、生活的必要工具也该置办一些,不能再事事借,处处求的,到处麻烦邻居。”
“那倒也是,挤进去看看!”侯庆明觉得很有道理。他们俩把自行车寄存好,便逛起大集。
正值三秋大忙,又临近中秋节,大集上人声鼎沸,热闹非凡的。街两边摆得满满当当的,买啥货都有,他俩漫无目的逛到农具摊位,发现有不少小工具可买,便停下来地商量研究,仔细挑选。
第七十七章 见义勇为
王念娇和侯庆明逛到农具市场,饶有兴致地挑选这小农具。王念娇说:“先买两把镰刀吧!收割大豆、谷子啦!割地瓜蔓都得用上!以后啊,咱们可不能光干轻活了,要多挣工分,多的收入,将来有了孩子,花费就会越来越大的,你说,是不?”
侯庆明频频点头,嬉皮笑脸地说:“夫人打算的不错!”便蹲在摊位前问:“大爷,镰刀多少钱一把?”
“一块五,你看这镰刀,钢活好,“绞扣”对,你试试顺不顺手?”卖镰刀的老大爷自卖自夸。
集市上类似这样的小农具,多数是二手货。新品都在供销农资部门销售,农资部门出售的诸如镰刀、铁锨、锄头等新品都不是安装好了,直接能用的成品,需要有经验的老农或专业木工,调整好木把的弯曲度,与工具金属部分协调,这样安装的工具才能好用。安装这些农具关键要看准“绞扣”,“绞扣”不对,用起来“犯别”,不顺手则干活费力气。像王念娇这样的年轻人哪能会看什么“绞扣”?知青更不懂这个,买新的不如买二手合适,便宜还不用求人安装,回去就可以直接使用。
“大爷,便宜一点吧,俺们再买您两把撅头。”
“小伙子,你看我这些家把什儿,基本没怎么用过,都是俺村里乡里乡亲让俺代卖的,便宜卖不得啊!好货不便宜,便宜没好货呀!这理你该懂吧!要是你买新的不得两倍的钱?新的回去还得自己费事安装,溜出来还要半拉年,你看看我的这些东西,都是经过老把式溜出来的,那件子不是顺手顺脚的?”买卖全靠一张嘴,此话不假!
“那好吧!俺先卖两把镰!”侯庆明蹲下身挑起镰刀。
邻摊,是卖木锨的,一位四十多岁的男人正在与摊主讨价还价,“再便宜两角,来十二把!怎么样?”。
“哎呀老哥!你真会讲价!平扯平!一分不赚。好吧!就赚个出货不压本钱!买啦!”
木锨,是用薄木板制成,类似铁锨的一种场上用具,它的主要用处是用来扬场或晾晒粮食,农户不需要自备,这工具属于公家购买的范畴。一次性买这么多木锨,看来这位男士一定是生产队的负责人。卖主高兴地为他打捆,与买货的又说又笑。
突然,一阵骚动,有人拥挤。侯庆明想回头看看咋回事,不经意间看见有一只手伸进买木锨男人口袋,掏出一叠钱,他大喊一声:“小偷!”
一声提醒,吓得买木锨的男人紧夹两臂,小偷的手来不及收回,被那男人的胳膊夹住了。那男人身体魁梧强壮,小偷没敢反抗,把钱扔在地上,狠劲抽出手,撒腿就跑,等那人把钱收起来,小偷已经跑得无踪无影了。
卖木锨的男人感激地握着侯庆明的手连连道谢,周围的摊主们只是频频点头却没人出声。
被小偷光顾的男人说:“老弟呀,真谢谢您啦!今天要是丢了这些钱,全家一年就白干了!”为了表示感谢,他替侯庆明挑出来两把镰刀,并付了款。
侯庆明为做了一次好事而沾沾自喜,在人群里推推搡搡地为王念娇开路,到了集头,人群梳散起来,身上立刻轻松了不少。忽然身后跑过来两人,其中一个从他们中间穿过,把他俩撞散,另一人的手在侯庆明脸上抹了一下,侯庆明下意识地用手臂挡了挡,真凑巧,那人回手的时候,碰上了镰刀。侯庆明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那两个人已经不见了人影。
王念娇回头看到侯庆明时,吓得带着哭腔:“啊呀妈呀!来人啊!救命啊!”
这时,侯庆明才感到脸上生痛难忍,鲜血已经流到前胸衣服上,浸湿了一大片。
自行车寄存处看车的大爷,赶紧让他们取车,没要他们的看车费,急切地说:“快去医院!离这里不远!向前直走两三百米就是!”
处理伤口的医生简要问了受伤的过程,他很有把握地确认,伤口是用小刀片所为,他从经处理过类似的伤口,便建议他们:“报案吧!”
县公安局接到报案,迅速分派两队人员,一队到集市上进行了调查,从摊主那里得到了验证。另一队来到医院,询问事情的经过,对侯庆明见义勇为给予充分肯定。
“你买的镰刀在哪里?”公安问。
王念娇和侯庆明面面而视,无言以对。
侯庆明说:“应该落在自行车寄存处,当时见了血,俺俩都慌了。”
“你确定,划你的人碰到你的镰刀?”
“确定,力量还不小,都碰掉了!”侯庆明说。
一名去寻镰刀的公安同志很快就回来了,对侯庆明说:“镰刀已经找到,需要留在公安局做技术处理。”
“只要镰刀给他留下伤口,就容易抓到那家伙!派人到医院、卫生所排查!”向侯庆明问话的公安说。
侯庆明被报复已经确定无疑了,处理伤口的医生说:“幸亏小偷下手匆忙而且用的是小刀片,再加上你一挡,划的口子虽长点,但没伤及神经和大的血管,缝合几针,上药包扎后几天就好了!不过脸上会留下疤痕。”
“留就留吧!好歹我已经有老婆啦!”侯庆明忍痛向王念娇笑笑说。
侯庆明想和王念娇一同回家,公安同志劝他在医院观察一夜,争取最佳治疗效果。并派专人把王念娇送到公社武装部,肖部长对侯庆明的做法大加赞扬,亲自把王念娇送到大队,向林红章通报了情况及公社的处理意见。
肖部长走后,林海坤对林红章说:“今晚不派人去医院看看?”
“对呀!咱不能把他一个人扔在哪里,得派人去陪陪。侯庆明是你们三队的人,你们三队派人去吧!费用大队报销。你先去找人,晚饭后我开二五拖拉机送过去。”林红章说。
林海坤没顾得上回家吃饭,直接来到计分室,林志宝安排张建刚带上陪床的物品,立即去大队部,等待林红章开车接他。
林红章简单吃了几口,对准备出门的林宇昊说:“你整天在家里胡折腾,能不能给我挣点气?明天给我去出工去!”
“好的!”林宇昊答应着跑了。
拖拉机手林丰庭,现在忙于链轨车耕地,林红章只得自己亲自驾车。到D县医院已经是晚上九点多钟了,林红章单独连夜赶回。
近几天,事太多,他比三秋还忙!
第七十八章 计分室里领工作
林宇昊对父亲的告诫置若罔闻,虽然嘴上答应的都是“中中中!是是是!”然而他的心思绝大多数不用在干活上,满脑子琢磨的是:要么是吃的问题,要么是玩的问题。
林红章是大队书记,公社规定,各个大队的班子成员,每年的公分收入是固定的,而家属和其他社员没有区别,必须在所属的生产队出工劳动。林宇豪出工则是“三日打鱼二日晒网”,林红章不止一次地教育,但是儿子是“惯风耳”,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每次都是笑呵呵地应承,然后该咋地还咋地。
还没等林红章出门,林宇豪抬腿急着往外跑。
“你去哪里?”
“记分室!”林宇豪边跑边答。
林红章急着去看侯庆明,没时间跟儿子多掰扯,眼睁睁地看着他跑出去了。
记分室和往常一样,社员们各自把出工的情况一一报告记工员,生产队长的林志宝,坐在记工员旁边,一方面监督社员的报告,另一方面是根据当天的出工情况计划明天的人员安排。
“推拖拉机耕地工具一趟,从‘海岛子’地南头到生产队仓库,重约三百斤,一个来回,应该几分?”林仲贤说。
“一分半!”林志宝为他加班工作确定了报酬。
林志凯停下计分笔说:“就这么短的路就一分半?平时单程捎脚是半分,来回推载才一分,他们这次去空车,回来才推三百斤,一分半有点多,青壮劳力一天才挣积分啊!”
林志凯说的话令林仲贤不满,他没敢大声旗鼓地说,低声嘟囔了一句:“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大嗓门贯了,自己觉得小声,但是隔老远就能听见。
林志凯是啥脾气!绰号“炮仗”,还是个“急芯子炮仗”,一点火星子就响,听到这话那还了得?只见他把手中的笔往桌子上一扔,站起来指着林仲贤说:“谁是耗子?谁多管闲事?俺说的都是事实!大伙都知道在这段路上干什么活,挣多少公分!你是‘歪脖子秫秫,各一路种’?”
林仲贤是啥嘴!犟嘴抬杠侃大山、胡诌拉扯编顺口溜,都不带卡顿的,用嘴巴对付林志凯,那是“小吃咸菜,用不着费大事”,只见他不温不火,笑着说:
“林志凯啊林志凯,你就是个人记工员。
刀鱼想着带草帽,抢着当那海神仙。
人家队长确定了分,你却出来瞎谗言。
俺说你是狗拿耗子管闲事,你就忽悠大家桌前站。
咱们不要乱闹乱喊伤和气,不服明天你去牲口圈里干。
然后空车走来回,工分给你就算完。
如果不敢下粪池,就是搅屎棍子瞎捣蛋!”
林仲贤的嘴像机关枪,没给林志凯半点空隙插话。满屋子人被逗得哈哈大笑,林志宝笑着对林志凯说:“你这是‘麻子脸照镜子,自找难看’!”
林志凯偃旗息鼓,脸憋得通红,一屁股坐下,抓起笔恶狠狠地在林仲贤名字后面写上一点五,没好气地向对桌计分的程燕妮说:“笑什么笑?快记!”
……
“谁看见海坤队长啦?帮喊一声海坤队长!”林志宝说。
林海坤在计分室外,与会计商量林丰庭在三队耕地工分兑现的事,听见叫声便应道:“在这里!来了!”
这表示着计分结束,分配明天工作开始。林志宝是全大队三个生产队中最年轻队长,精力充沛,认真泼辣,但经验稍微欠缺。他的习惯是:安排工作之前,要和林海坤碰碰头,听听林海坤的意见,再决定怎样分配农活。
林海坤说:“现在玉米倒茬、耕地已经全部结束,运粪接着要跟进;下一步农活重点主要是花生、高粱和大豆等大地块的倒茬,因此场院要尽快收拾清场,收获的粮食要有足够的晾晒区域。建议明天的重点是:青壮劳力突击运肥运粪;妇女儿童集中清理场院;安排牲口赶耕河套小地块;后天,全队开镰收获大豆!”
林志宝根据林海坤的建议和各项工作的实际进度,逐一分配起来。
林宇昊拉着林富跑到碾盘上坐下,等待分配领活。
“这两天出工就是牵牛耕地,真TM没意思。”林宇昊说。
林富估计明天仍然是去牵牲口。像这么大的男孩,重活干不了,轻活干不细,尤其是林宇昊,被队长林志宝称为“二半吊子”。
俗话说:秋来农事急如火,男女老少都上坡。这季节没人闲着,干活不可剔瓜选枣,队长分配啥就得干啥。就林志宝的脾性,谁敢挑肥拣瘦啊?林宇昊要不是老子是大队书记,按“播藜毛”脾气,挨训恐怕是最轻的待遇。六十年代出生的孩子像群羊,不干活,不听话挨几下子揍是家常便饭。
“林富!林富在哪里?”有人喊。
林富立马赶过去,宇昊在后面屁颠屁颠地跟着,林志宝说:“明天你牵牲口,跟丰武去河套一号耕地。”
“队长,我干啥?”林宇昊今天主动请缨。
林志宝斜眼看了看他说:“你愿意干啥?”
“我也去牵牲口吧!”
“可以!但咱有话在先,如果不好好干,惹出麻烦来,别怪我不客气!”林志宝对他预警。
“嗯!我保证,出了事,随便您收拾!”林宇昊誓言旦旦。
“那好!你和开亮一组,记住了你自己说的话!”林志宝对林宇昊针不放心。
开亮,是林志升的父亲,早年在海边当雇工时落下点腿疾,走路不能太快,他耕地、扶耧绝对是一把好手。前几年他的腿疾不太重,用骡马拖犁、拉耧都是他掌扶,年龄越大腿脚越发不利索,用慢悠悠的牛犁还能凑合。
林开亮听见林宇昊给他牵牛,自言自语地说:“明天我还是捎着‘撇绳’吧!”
撇绳,是用牲口耕、耙、锄、运等作业时,不用专人牵牲口,则用一根绳子,分别拉住牲口头部两侧,拉动一侧同时给牲口口令,牲口会明白人的意图,自动转弯或掉头,这个用作导向的绳子就叫撇绳。
林开亮对这位“公子”了如指掌,确实不敢指望他配合,但求不要出什么“幺蛾子”就行啦。
林宇昊自告奋勇地要到这份工作,虽然一直不喜欢,但今天却不同,因为林富刚从黄港回来,既又做伴的,有能出工,还能听听外面的新鲜事,一举三得。
第七十九章 制网等虾
领到了劳动任务,林宇昊可算得到炫耀的机会,便发出邀请:“走,到俺家去,我才弄了几本有好书,你去选本?”
“今天我就不去了吧,昨晚上在回来路上没睡好,想好好睡一觉,以后有的是时间,你说是不是?”林富说。
“那,好吧!明天见!”林宇昊没约到林富,有点扫兴。
这几本书是他费力不少力气才搞到的。前几天,为了那本《万山红遍》差点挨了揍。
林宇昊去谷地插旗劳动,受到林红章表扬,而且得了两元钱奖金。他让这两元钱折腾的一夜没睡好,第二天天还没亮,他便蹑手蹑脚地偷骑自行车,跑到公社驻地,第四棉油厂宿舍,找到他的老相好——厂长的儿子薛天一。
薛天一,在林宇昊心目中可是响当当的人物,单是能搞到“大书”这一点就令他佩服的五体投地。刚放假他们就约好了,弄几本“大书”看,正好父亲奖励了两块钱,手头有了经费,顾不上别事,一股心思地赶来了。
“钱!”薛天一见面的第一句。
“两块,几本儿?看几天?”林宇昊说。
“你要几本儿?一本儿一天一分钱,你要几本儿?”
“来四本儿,一定不要忘了《万山红遍》!”
“成!我回去取书,一手交钱,一手交书,如果书坏了、丢了,一本三块!你到点还不了书,我去找你爹要钱!”薛天一话里有几分威胁。
“放心,还书绝对没问题!”
林宇昊揣着四本书回家到,首要任务就是把书藏好。早饭是不能吃了,已过九点钟,上工也来不及了,他想去场院浑水摸鱼,还等出门就被林红章堵在家里,如果不是大队里有人找他有急事,那天屁股肯定非“糊”不可。
“大书”弄回来了,林富却去了黄港,现在他回来了,却不着急。
“嗨!也许是太累了,过两天他一定求着俺要书看!”林宇昊回家的路上想。
有“啊Q”精神也是挺好的一件事。
林富回到了家,见林国笑眯眯地倚在老位置,保持着老姿势,还看着那本包着皮的老书,便问说:“看什么书那么高兴!”
没有声音,只有最多两秒的眼神,眼光里还带着烦。
“得!不说就不说吧,你也甭用那眼神看着我!”林富上炕,坐在窗台旁,开始捯饬自己的书包。
林富重生之后,第一次认真查看自己的书包。他记得清楚,这个书包是在三年级时新买的,之前用得是林国用过的,就是说:林国用新书包,林富则用二手货。没办法,林富用二手书包也得一年一个,催着林国买新的。铅笔盒、铅笔、橡皮等用具同样如此。
三年级的秋假以后他就不再“拾”林国的学习用具啦!因为他为家庭赚了一笔钱,而且还是不小的一笔,父母奖励了他一套新的学习用具。
当时林富刚刚学会自行车,想方设法创造机会,征得家长同意,出去骑上一圈。林海坤道不在乎孩子学骑车子,陶瑞华很担心:来宝还没有自行车高,从车梁底下弯悠着蹬脚踏,假若一不小心倒了,恐怕他自己扶不车子来。林富一点都不怕,已经倒过若干次了啦,实践证明,照常骑回来!
有一天中午,林富找了个自以为是的理由:“娘!兔子这两天不爱吃,我去挖点‘曲曲菜’,给它换换口味吧!”
陶瑞华明白这小子的“小九九”,便对他说:“别走远了!快去快回!”
“嗯!知道啦!”
林富推出自行车就变了卦,路近了骑车哪能过瘾?一溜烟去了“海岛子”那块地。全队人都知道,地头河堤上有一片“曲曲菜”,一年盛于一年。林富顺着地中间的羊肠小道,硬是骑着过去的,骑自行车技术大有长进。
十几分钟,挖得一大包“曲曲菜”,他把“曲曲菜”捆在自行车上,想到河边洗洗手。那一年秋天天旱,河里的水位很低,他蹲在露出的拦水坝上,,伸手捧水,“刷”的一声,吓了他一跳。
“卧槽!这么多虾!”
他去拦水坝留下的一个个豁口观察,一群群河虾顺水而下。唉!他萌生了一个念头。
“娘!我回来了!”林富好不容易把自行车支好,卸下一捆“曲曲菜”。
“喝口水吧!”陶瑞华见他平安回来,放下了心。
“打鱼又捞虾,耽误种庄稼”,林富从小受到这样的教育,估计母亲不会同意他的打算,斗胆选择了先斩后奏。
大人们去上工了,他在家里翻箱倒柜,找出一架旧蚊帐,根据自己的想象,用手针缝了几个条形口袋,手指头挨了几次针扎。找一把最小的铁锹,带上自己专用的镰刀上路了。
林富来到河底拦水坝,把所有豁口全部堵主,坝住上游流下来的水,剩下的时间里,他用绵槐条子弯成网圈,把蚊帐袋子做成虾网,等待太阳落山。
晚饭时,家人们都全了,唯独不见林富。
“进宝!去你庄大娘家看看来宝在没在?”陶瑞华吩咐。
须臾,林国回来说:“没在!”
天色更晚了,晚饭已过,还是不见林富,一家人开始着急了,包括程燕妮、庄素贞等人,全部出动寻找林富。该去的地方找了个遍,就是不见人影。陶瑞华和庄素贞既着急又害怕,两人哭了起来。
“估计没事,不知道又捯饬什么去了,忘了回家!”林海坤安慰她们。
“这儿有字!”林香梅掀起饭桌,发现桌子背面有一行粉笔字——今天晚上我不吃饭了,在海岛子拿虾!落款:来宝。
陶瑞华由害怕、着急转化成生气、心疼,她执拗着亲自去收拾这小子,“今天我非砸死他不可!”
“你在家吧!我去看看!”林海坤找出手灯,推起自行车走了。
林富在河里,四周没个人影,又离村庄七八里,他没有林宇昊胆气大,在平常,他肯定不敢独自在这里,现在却忙得顾不上了。
真没想到虾子太多了!没带装盛用具。他便用铁锹在水边围出一个临时池子,把网到的虾集中在里边。
林海坤来到河堤上,隐隐约约地看见一个小身影,在拦水坝上忙碌,便开开手灯说:“是来宝吗?”
“爹!我在这里!”林富听见是爹的声音,更加踏实了。一是他爹来了他就不再怕黑,二是他爹从来没有打过他!
“爹!您看看!”林富说。
林海坤用手灯一照,池子里的小虾噼里啪啦乱蹦,右手一摸,“唉呀!这么多!”他估计足有二十公分厚,两三百斤重。
“拿虾子就不吃饭了!不饿吗?给,先吃了,我给你看着。”林海坤从家里带了一块白面饼子。
第八十章 哥俩交流
林海坤觉得:时间这么晚了,孩子该饿啦,便从饭蒲萝里掰了一块白面饼子,揣在兜里,找到林富先让他吃点,垫垫肚子。
他在河边找到林富,惊奇发现这小子瞒着家人,捕捞了这么多河虾,便说:“你偷偷地出来干事,不向家人打招呼,这做法不好啊,你娘可是生气哩!”
“‘打鱼摸虾’俺娘肯定不同意!再说,俺写桌子上了!”
……
“你自己再待会儿,我回家推小车来,害怕不?”林海坤问
“不怕!您快回来!我就不害怕!””林富给自己壮胆。
林海坤一个人回到家,陶瑞华没看到林富,心里“咯噔”了一下,急忙问:“来宝呢?”
“嗨!你别害怕!他好着呢!他网了足有两三百斤虾,我回来找家什,看看用怎么往家拿!”林海坤说。
“你说,这个熊孩子,吓死我了!”陶瑞华对庄素贞说。
除林娟娟和林香菊两人外,其他人全部动起来了,找水桶找大盆。
“这些都不能用,直接用麻袋装吧!找俩麻袋,香梅和我去推,小程过去拿手灯照明,其他人在家里就行了。”林海坤说。
林富在回家之前,没有忘记把豁口堵住。如果坝上一天水,那么明天晚上水流更急,下虾更多。
满满的两麻袋河虾推回来,这个可不能当粮食吃!怎么处理又是一个问题。
“明天是桃村大集,赶集卖掉!”庄素贞提议。
“可以,谁去?这事可不能明目张胆!”林海坤是队长,明白有些事能不能做。
“俺俩去,那个集离咱们远,又不是咱县的管辖范围,老娘们不要紧儿,不管多少钱一斤,快卖快回!”庄素贞看着陶瑞华说。
“天明以前就走!”陶瑞华说。
“明天我给你俩向队上请假,就这样定啦!”林海坤说。
天不亮她们就出发了。集上刚刚上人,她们开始要一角一斤,最后五分一斤,个把小时就卖完了,纯收入二十七八块,陶瑞华和庄素贞高兴的不得了。
回来便拆掉一架四面蚊帐,为林富多做了几只像样的虾网。
林富积极性特高,在此水坝上游五十米左右,花了三天的时间重新修筑了一道拦水坝,体量虽小,但网虾不少。十天几后,周围村庄的人都知道河里有虾,每到晚上纷纷前来,林富也就不再去凑热闹了。
卖虾总共收入三百多元,陶瑞华便奖励他:新买学习用具一套,而且比林国的高一档次,贵了不少!自此,他便结束了使用二手货的历史!
林富看看手里的书包,按说仅仅两年,可是比林国的旧了很多,应该是重生前,不太珍惜使用的原因吧!
书包里除整蛊“瘦猴”几本书之外,就是算数和语文课本,课本还是有封面的,两本练习本已经破烂不堪,铅笔盒凹凸不平,锈迹斑斑,像好久没人用过一样。书包最底下有稀里哗啦的声音,摸出来的都是干透的泥蛋蛋,“弹弓子!”林富说出声。
林国抬头瞅了他一眼,摇摇头,继续看他的书。
林国当前劳动任务是固定的。农场拖拉机继续在本村耕地,那么他们就一直跟车。跟车人由生产队出各一名,三人三八制,二十四小时值班,工分最后根据记录统一调配。今天拖拉机调到第二生产队,他可以在家里休息一夜。
林国的枕头旁边放着书包,他的书包一直都很干净,书包旁边放着一双新袜子,书包上的手绢叠得整洁仔细,林富认得袜子是唐红梅让他捎回来的。
林富看见袜子,突然喊了一声:“哎呀!差点忘了!”
读书正入迷林国,被这一嗓子惊得“嗖”地蹦起来,蹲在炕上。
“你咋呼啥?!”
“小程姐的鞋子忘了拿回屋了,我怕放外边一宿就雾露湿了。”林富说。
林国一屁股坐下,把书扣在炕沿上,无奈的摇了摇头。
林富跑到院子里拿回鞋子,放在炕前凳子上,顺便瞅了一眼林国放在炕沿上的书。书皮用报纸包着,看不到封面和封底,不知道啥书名,书角已经成椭圆形了,估计传阅太多的造成的吧!
“我说,老兄你给我说说书名,能把书上的字说没喽?”林富特想改变哥俩无事不交流习惯,没事找话说。
林国准备铺褥子,连眼皮都没抬。
林富想:不说话!我今天就让你非说不可!于是,伸手去拿放在炕沿上的书。他们哥俩有个习惯,互相不动各自的私人物品。
“别动!你对这样的书没兴趣。”
“没说什么书,就知道我没兴趣?”
“《红楼梦》!你知道么?我不和你瞎啯啰,净耽误时间,你捣鼓你自己的吧!”林国重新坐稳,继续“红楼梦”。
“哈哈!这算不算是‘林黛玉’送的?”林富指着林国枕头边上的袜子说。
“滚!你胡咧咧个啥!没时间和你瞎叨叨,人家等着要书呢!”林国佯装发怒。
“好好!俺不打搅你的‘红楼梦’,这就滚!对了!现在开始,请老哥不要喝水啦!”
“哪壶不开提哪壶”,林富点到了林国最丢人的死穴,他真有点发火,把手一挥说:“滚一边去!”
林富也觉得说话太直截了当了,伤了林国的自尊,向林国吐吐舌头,做个鬼脸,上炕爬到自己的位置,捯饬起自己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林富把席子下的“库存”,全部清理了出来。口琴和几本连环画得留下,诸如弹弓、木枪、链子枪,泥蛋、瓦片、玻璃球,统统请出去。
“你那些‘宝贝’不打算要了?能舍得?”林国主动说话。
“哈哈!以后不玩这些玩意儿了,向你学习,向你看齐,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哼!贫吧!”林国表示不相信。
“不信是吧!你看看我从‘瘦猴’那里弄的书,今后我要研究这些东西!”林富把侯庆明给的书扔给林国。
林国拿起一本,凑近煤油灯,封面上印着“物理”两个大,下面括号里写着“高一上册”,他用怀疑的眼光看着林富说:“你,能看懂?”
上世的林富,中学期间曾经入选地区代表队,参加过全国数理化竞赛,获得第三名的好成绩,对课本上的知识虽有淡忘,如果说看懂,绝对是没有问题的。此时他对林国只能说:“不懂,就学呗!”
林国用惊诧的目光注视着林富,心想:这家伙是不是吃了什么药了!异想天开的事也敢说,才上五年级,高中物理也拿来比划?
更令林国不可思议的事情还在后边。
第八十一章 选牛耕地
林国对林富的表现不可思议:小学五年级和高中物理,说啥也不信,能发生在林富身上。他脑子琢磨这事,心没用在《红楼梦》上,眼睛盯着林富的后背发愣。
“你俩还不睡呀?过来一个,帮我接下小嫚儿来”。
香菊趴在林香梅背上睡了,需要有人帮忙接下来。以往这些事都是林国最先动身,今天林富抢在前面,“我来!我来!”。林国收回炕沿上的腿去,愣愣地望着林富麻利的动作,根据他经验判断:这家伙出去这几天,肯定吃错东西,把脑子伤了。
“唉吆!来宝今天这么积极啊!”
陶瑞华听见林香梅直接回房间,便知道小香菊睡了。她停下手中的活,走过来,经过林富房间说:“进宝,还看书呀!明天跟车不怕犯困啊?赶紧睡觉!来宝也睡吧,明天还要出工!”
陶瑞华对香梅说:“把香菊安顿好了,你过来趟。”
林香梅来到母亲房间问:“娘!啥事?”
陶瑞华从枕头底下拿出一摞钱,“你看看!”
“娘来!哪弄的这么多钱?”
“你猜都猜不到这些钱是怎么来的!”陶瑞华自豪地说。
“娘!您知道俺猜不到还不快给俺说说!”
“来宝去黄港挣得,你说邪乎不邪乎啊?就两天的时间!”
“不会是那个的吧!”
“你胡咧咧啥!你老庄大娘证明来宝和秀儿两人挣得!千真万确!”
“俺说过,来宝从小聪明,将来能干大事的!”林香梅自己觉得是“先知”!
“我还是觉得怪邪乎,放假的时候还是反动闹腾,耍滑偷懒的家伙,自从那天晚上,抽了他两秫秸,接着就变了,难道是打开巧了?”陶瑞华不明白林富突然变化的根源在哪里。
“别想那么多了,变好了就行了!照这样挣钱法,咱盖新房就不愁了!他弟兄俩都大了,中考虑盖房子啦!”林香梅高兴地说。
……
林香梅回房间的时候,站在林富炕前,替他盖盖毯子,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头。林富小的时候总喜欢她这样抚摸着头睡觉,“唉!时间真快,一晃成了半大小子啦!”
林富睡得很透彻,醒来感到浑身轻松,心情瞬间满格。生产队的上工模式一成不变,昨晚已领工的社员,不用再到集合点,直接准备劳动工具到工地就可以了。
林富对牵牲口很地流程太熟悉了,首先到农具仓库找林丰武,帮着他把单桦犁安装起来,配好软圈、横杆和牛套,连扛带拉地运到饲养室。
第二步就是挑选耕牛了。挑选耕牛需要丰富的经验,有的牛看起来身强力壮,干起活来却是“怂包”一个。有的看起来瘦弱矮小,套上套则不待扬鞭自奋蹄。
牛很有灵性,脾性跟人可有一比。它不喜欢的人使唤它,它便懒得干活,如果强迫它,急眼了可能报复人,轻则用后蹄子蹬,重则会用致命武器——牛角。
那些“怂包”类型的属于懒牛,不管谁使唤它,如果累了或者使唤急了,它就会来个“死牛不怕热水烫”,爱咋咋地!躺下装死论块。
耕地需要两头牛同时牵引桦犁,这两头牛绝对不能随便搭配,力气大小不重要,步履大小与节奏要相仿,关键是脾气性格要接近,否则,一个急,一个慢,牵引不平衡,最后导致人畜都累,却不出来速度。
林宇昊虽第一名去饲养室选耕牛,却气得林开亮不轻。他本来腿脚就不好,安装桦犁可以一个人,自己干绝对没问题。但是同时把全套工具扛到饲养室,那是有相当难度的,没法子啊!碰到这样的合伙人,只能来回两次。
“林富,俺不是跟你抢,哈!‘黑犍子’和‘白头翁’俺牵出来饮好了!”林宇昊指着拴牛桩上的两头牛说。
“黑犍子”和“白头翁”是队上最好的两头公牛,体壮力大。
“没事!我用‘小牤牛’和‘老弯角’就挺好的!”林富说。
林丰武竖起大拇指,对林富说:“这俩牲口省心!不用牵,省出时间俺教你扶犁。”
林丰武那可是队上顶级耧把式之一,对队里所有牲口了如指掌。林开亮却紧皱着眉头说:“我这两条腿呀!今天就交代了啦!”
套上牲口,升高桦犁前控制轮,挂上软圈便向工地进发了。
林富和林丰武并肩边交流边行进,时不时地向牛喊几声口令,“老弯角”年龄大,对人的口令听得明白,执行的准确,走过一半的路程,它便知道要去哪里,带着“小牤牛”不慌不忙地向河套一号地走去。
随着林宇昊喊出的一声“驾”,俩牲口抬腿就是小跑,也难怪,它们正值青春年华,精力体力旺盛,再加上荷尔蒙的作用,哪能四平八稳的走路啊!林开亮早就撒手扶啦!整个桦犁躺在地上,颠颠簸簸,摇摇晃晃地跟着林宇昊奔走,犁壁硬生生在路上划出一道白线,蜿蜒曲折伸向远方。
再看林开亮,用鞭杆穿着撇绳口,搭在肩上,手里攥着烟袋杆,摇着头,叹着气,小碎步,紧跟紧撵,还是无能为力,索性任凭林宇昊乱窜啦!
开始耕地了,林富对林浩宇说:“和你商量事怎么样?”
“啥事?谁和谁呀!说!”
“今天你跟我们后面,咱们不是来撵趟子的,完成任务就好,开亮叔腿跟不上,把他撂这儿就没法在干活儿啦!”
“哈哈!行!咱先说好了,中间歇息的时候,你得给我讲讲你去黄港的事!”林宇昊提出来条件。
只要开了垧,“老弯角”就明白该怎么走,林丰武对扶犁的林富说:“你看见了吧,前面的控深轮走的路线就是犁头在地下的耕线,地太湿和太干就薄‘吃’,地气滋润的就‘吃’得厚点,无论是啥地气,‘吃垧’一定要匀和,这样牛不吃累,人轻快,犁出的地既平整又够深。”
林富扶犁虽然已经得心应手,游刃有余了,但是对林丰武的教诲还是虚心聆听,不时跟随他的话“嗯嗯”地应着。林丰武觉得林富耕得不错,牛很听话,便说:“你自己驾牛耕吧,我在低头抽袋烟。”
林宇昊也要扶犁,林开亮哪敢给他?“你不行的,伤着你我赔不起啊!”
林宇昊可不管三七二十一,抢过桦犁扶手,跟在林富后面耕了起来。“照葫芦画瓢”的水平不错,一个来回下来,林开亮开始放心了,“这小子蛮聪明的,一学就会!”便同意他自己耕个来回吧!
林丰武和林开亮坐地头上抽烟,拉呱。望着俩小孩驾牛耕地。
第八十二章 牛劲十足
“今天,这两小子活干的不错,该歇歇啦!”林丰武对林开亮说。
耕地实际上人不累,歇息为的是让耕牛反刍,让它们保持良好的体能,继续完成劳作任务。
河套一号地长度不足百米,这头喊话那头可应。“你们俩耕回来,咱们就歇息!”林丰武对林富喊。
林宇昊听到要休息,小鞭子挥得很潇洒,可是,他使唤的两头牛却不愿意了。这俩牛是什么身体条件啊!拉这点小犁跟玩差不多,不是林富在前面压着步,控制着速度,这两个犍子牛恐怕早就撇开步子多跑两圈了。林宇昊鞭子一扬,这俩牛好像商量过了一样,同时向右转弯,从犁过地里绕过林富,窜到前面,还不错,重新回到垧里,撇开蹄子往前跑。林宇昊慌了手脚,扶准、扶稳绝对是做不到啦!只见他扔掉鞭子,双手抱着扶手,嘴里不停地吆喝:“吁!吁!吁!”
林富看事不好,喊停自己的牲口,赶紧跑过去拽住牛缰绳,没想到这两个家伙憨劲正浓,突然出现有人阻拦,还拽得鼻子生疼,“奥!一个用鞭子赶,一个拽鼻子喊停,这不是难为牛嘛!”,看样子是生气啦!走垧的“黑犍子”有一双向前冲的大角,虽然让饲养员程有前锯掉了利尖,但是半截硬邦邦的家伙,碰到谁都也受不了!
林富发现“黑犍子”的眼珠子发直地瞅着他,悄悄地往下沉头,“不好!这家伙要使坏,不能让他顶着!”
只见林福抄起它鼻子上的铁环,向上一提,顺势转了半圈,那黑家伙乖乖扭转脖子扬起头,心里琢磨:咦!这小子有手段,他手里的鞭子不小啊!可不敢乱再来,‘好牛不吃眼前亏’!。于是乎,“黑犍子”平息下来。
林丰武和林开亮在地头远远看到这阵势,吓得急急忙忙赶过来,“彪子(痴呆)不种年年出!这两牛还用招呼鞭子?”林开亮对林宇昊开了腔。
他们俩都是队里的耕地、扶耧的老把式,经常与牛马打交道,对“黑犍子”非常了解。林丰武对林富说:“要不是你宁住了它的鼻子,今天这家伙非给你一角不可!”
其实,“黑犍子”是很受欢迎的一头牛,干活没啥说的,就是脾气有点暴躁。生产队骡马不够用的时候,它能和骡马一起拉车,腿脚快的令那些大牲口都嫉妒。饲养员程有前很喜欢这头大牛,经常偷偷摸摸的为它加精饲料,养护得身壮力大,精力旺盛的时候一般人使唤不了它。
“你们歇息,我让这俩家伙跑个来回,让它们过过瘾!”林丰武说罢便让林富把牛牵着调回头,在空中打了一声响鞭,前无碍脚,后载不沉,撒欢跑吧!
林富有点担心调头的时候牛不听使唤,便跟着一起跑了起来。
的确,这两头犍子牛鼎盛之年,精力健旺。林丰武让桦犁“吃垧”最大,犁身泛起的土有正常的两倍高,一个来回没见牛有啥变化,而林丰武却带着喘息说:“歇会吧!”
歇息期间的话题没离开“黑犍子”。
林丰武讲了它与林仲贤之间发生的一件事。
乍开春,闲了一冬的“黑犍子”巴不得出去撒撒欢。
种棉花需要先扶垄,拉扶垄犁是单牲口作业,一般不需要浪费人工,配上专人牵牲口。林仲贤自告奋勇要求扶犁,选的牲口就是“黑犍子”,开始干的不错,中间歇息起来,也许林仲贤被初次扶犁顺利冲昏了头脑,小鞭子抽的太勤了,“黑犍子”本来就很快,还要不停的挨鞭子,它真的生气了,准备下工卸牛套的时候,“黑犍子”突然向他发起进攻,如果不是人多,林仲贤的小命就让这个黑家伙交代啦!直到现在“黑犍子”见到他还是有攻击他的势头,牲口也是记仇的。
林仲贤从此看见这家伙躲着走,还专门创作了顺口溜:
这个犍子是好牛,两个半角一个头。
四个蹄子分八瓣,耳朵长在角后头。
浑身是劲脾气大,干起活来跑前头。
不待扬鞭自奋蹄,抽它两下就犯轴。
不声不响搞偷袭,差点撞断胯骨头。(股骨)
这个家伙有心眼,顶人之后还记仇。
弄得咱们害怕它,转路窎远绕道走。
大家听俺实话说,千万不要欺负牛!
唉!这是大实话,也是大道理:牛不仅是人们劳作的帮手,更是合作的伙伴。
林宇昊对这些故事不感兴趣,又不好打断林丰武的话,抢过林开亮的烟袋,装模作样地按上一锅子,放在嘴里吧嗒起来。
“你敢往下吸拉?”林丰武停下讲故事,逗迎起林宇昊。
“怎么不敢?”
一口烟吸进肺里,差乎乎把林宇昊呛个半死,咳嗽了大半天,没顾得上问林富黄港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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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侯庆明,在医院里住了一宿,基本没睡觉,伤口早就过了痛疼阶段,关键是惦记王念娇,领了结婚证就是夫妻,虽然大床还没进新房,但是他早把两张单人床拼在一起。“真TM不运气,这节骨眼上出这一杠子,净耽误自己的好事!”
张建刚道是挺着实,还在旁边的空床上呼呼大睡,侯庆明把他推醒,一早就要回家。
“咋回去?往家跑?”张建刚说。
“去坐公共汽车。”
“这么早,哪有公共汽车呀!”
他们正商量着,林红章走了进来说:“小侯,感觉怎么样了?”
“就是划破点皮肉,没事了!书记您这么早就来啦!”
“没事就好!我趁拖拉机没出工,天不亮就往这赶,家里农活撵人啊!”
“俺们正打算坐公共汽车回去呢!”侯庆明说。
“这时间都没上班呢,哪有公共汽车呀!你觉得没啥事,咱到值班医生那里打声招呼!就回去?”林红章是问的语气。
“成!俺去问问!”
侯庆明敲门两三次,里面每人应声。夜班医生按规定不能睡觉,病人不多又没有急号,偶尔睡点也是很正常的事。
“看来睡死了吧!”侯庆明对林红章说。
“谁死啦?”
有人回话。
第八十三章 英雄归来
侯庆明敲门不见人应,冒昧地说了一声:“睡死了?”
“谁死啦?赶紧领我去看看!”不知啥时候,值班大夫站在他们身后。
侯庆明尴尬了!想咧嘴笑笑,可是脸不让呀!,痛的他还是咧嘴,哭笑不得!
医生笑道:“怎么啦?英雄同志!”
“大夫同志,您可别这样称呼,俺不是什么英雄。俺觉得伤口没事了,正好书记也赶来接我们,想向您打声招呼!”侯庆明说。
“这么急呀!不再观察一段时间啦?”
“家里正在秋忙,这点伤没事了,如果需要办理啥手续,麻烦您给办理一下,俺这就想回!”侯庆明坚持。
“公安局的同志昨天已经安排好了,您在病历上签个字,吃的药都为您准备好了,回去一定按时吃药,七天以后到这里来抽线换药,嫌远的话可以去公社卫生院,带着这里的证明,费用全报销。”医生详细嘱咐。
他们到家时,队上刚刚上工,林红章对张建刚说:“你不要去队上出工了,抓紧时间吃点饭,到大队部找林海山,把新房今天必须整理完,明天过中秋节了,咱们让‘猴子’和念娇俩人好好地过个节!”
“谢谢书记!”侯庆明和王念娇异口同声。
林红章火促似的急忙地开着拖拉机跑到大队,挂上拖斗,招呼林海山等人装上苹果和葡萄酒。明天就是中秋节,这些东西不能再靠再压了。
有人看到他在塘坝供销社停过车,再去哪儿,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王念娇心痛侯庆明样子怪怪,愁眉苦脸包含眼泪,瞬间嘴上出来的话则变了味道:“病从口入,祸从嘴出!没让人家把你那张臭嘴豁了,算是烧了高香!”
“要与天斗,与地斗,与阶级敌人斗,也要与侵占他人财产的坏蛋斗!我侯庆明不是什么英雄好汉,但也不是松皮软蛋,碰到这样的事一定要管!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比坏蛋更混蛋!”侯庆明激情昂仰地说。
“这还差不离!”李大爷赞成!没想到这单薄的小身体里,包着一颗火红的心。侯庆明的创举洗刷了李大爷对他的老印象,立马觉得这小子高大了不少。
王念娇没再说啥,嗔怒地看着侯庆明。她不是那种桀骜不驯女人,平时那种娇里娇气,卖弄风骚只是拈轻怕重的伎俩罢了,侯庆明最清楚这一点,在此方面他与她着实有一拼。用侯庆明的话说:走进内心才知道她是刀子嘴豆腐心的性情之人。
近几天,程燕妮配合林志凯在队部修改分配方案,工作接近尾声。听说侯庆明回来了,便对林志凯说:“志凯哥,俺去看看‘猴子’,要结婚了却碰到这种事!”
“嗯!这小子勇气可嘉,应该去看看,我手头没带多少钱,给他买斤饼干,你帮我捎过去。”林志凯知道程燕妮不会空手过去,一定要买点慰问品。
程燕妮去代销点买了两斤QD牌饼干,两把鸡蛋,与林志凯的慰问品一并送到知青点。
新房正在摆设家具,王念娇和侯庆明被李大爷把请到他屋里,首次用茉莉花茶招待侯庆明,满屋子香喷喷的。
“哎呀!小程你花啥钱呀?他皮厚肉糙的,几天就好啦!”王念娇嘴说轻巧话,眼里却噙着泪水。程燕妮握住她的手的时候,再也控制不了了,趴在程燕妮的肩头抽泣起来,像是见到娘家人,女性柔弱的一面宣泄了出来。
“别哭,你不是说过,几天就好嘛!”程燕妮安抚王念娇自己却眼睛湿润了。
“你俩别掉眼泪啦!‘猴子’坚强着哪!坐下喝水吧!”李大爷心痛孩子们。
“行啦!你俩别煽情了!就像苍蝇翅子剐了一下,用不着大惊小怪的!”很明显,侯庆明安慰王念娇。
“你说的苍蝇不小乎,弄回来可以当飞机开!”林海山忙活完了,在门口听到侯庆明的话便搭上了腔,“好啦!咱们只说喜庆事,请新郎新娘验收新房!”
“不错!挺好!没想到队上这么用心置办,俺老李头就等抱孙子啦!”李大爷这两天高兴地话特别多。
“那就看‘猴子’努力不努力啦!苍蝇剐了脸应该不碍事!哈哈!”林海山调侃侯庆明。
王念娇情绪恢复的道挺快,“海山叔啊,‘猴子’上不了树,要不你帮帮?”
“得得!你这个胖妮子,刚当新媳妇,嘴就这么毒,往后还了得?一个生产队的爷们能让你唾沫淹死一半!俺不敢了行不?俺不说了行不?俺告饶了行不?”,“哈哈!”大伙都乐了,侯庆明似乎忘记了脸上的痛,高兴地手舞足蹈了起来。
程燕妮羡慕中带着羞色,张建刚则直勾勾地看着她,欲言又止。李大爷瞟见他的样子,一直摇头,心里狠狠地说:“哼!臭小子,没看看自己啥德行,你能配上她?”
通讯员小王急匆匆骑车过来,问:“你们谁知道海坤队长干什么去了?”
在场的没人知道。
“谁知道老庄婶子在那里干活?”
“场院!今天妇女都在场上!”林海山非常肯定。
“啥事?”程燕妮问。
“奥!长途电话。”
庄素贞坐通讯员自行车到大队。听了林海晨的电话,走路明显加快了步履。
她直接回家,见程燕妮没上班,便问:“方案弄好了?这么早回家!”
“嗯!志凯哥整理一下,今晚就报上去。”
“你去海坤家看看自行车在不在?”庄素贞吩咐。
“咋了?婶子!”
“一两句说不明白,赶紧骑车子先把来宝找回来!顺便到场上喊秀儿一声,没啥大事,别慌慌张张的。”
“嗯嗯!知道啦!”
昨天计分的时候程燕妮就知道林富今天牵牲口,骑车直奔河套一号地。
“林富,给丰武叔说说,家里有事,庄姨让你现在就回去!”
“啥事?”
“庄姨没说是啥事,只说让你先回家。”
路上,程燕妮问身后的林富:“俺叔在哪里?”
“早饭的时候好像说是修马车,我没上心听,咱到马车库看看,去哪里不背脚。”
“中!”程燕妮狠劲瞪了几下脚蹬,自行车明显提起速度。
第八十四章 唱戏让人看
程燕妮带着林富路过马车库,林富跳下自行车来说:“小程姐,您去叫娟娟,俺去找俺爹。”
“海晨来电话,黄港那边有点情况,必须让来宝和秀儿俩人回去,他让所里的小车今夜里过来接,估计明天一大早就到了。”
“没说什么事?不会是他俩挣钱的事吧!”林海坤忧虑重重。
“电话里没说详细,说是有个什么人要见见俩孩子。”庄素贞也不无担心。
“大娘!俺大爷说没说让家长跟着!”林富插话。
“这个没说”。
“没说让家长跟着,肯定没事!”林富自信地断定。
“你怎么知道?估计是你去了,才惹出麻烦!”林海坤猜测是林富这次去黄港引起了祸端,便对他产生一些抱怨。
“如果真有麻烦,俺和娟娟的监护人都应该去!俺的监护人是爹合娘,俺大爷代替不了的!所以,从这方面来判断,没有大问题。”林富说的头头是道。
“孩子说的有道理,咱们别瞎猜了,孩子到了不就都明白了!”庄素贞说。
程燕妮不知说的是啥,林娟娟不知所措,俩人瞪着眼睛咕噜咕噜乱转,谁说话就看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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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日傍晚,林富他们挤在BJ130轻卡上离开黄港不久,百货大楼陈经理接到市总公司经理的电话,令他心惊胆战。
“我说,你小子吊着头发打秋千——打算不要命啦?赶快给我滚过来!”
俺的娘来!这是什么架势?陈经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百货公司的总经理是陈经理的师傅,现在的顶头上司,名叫潘镇江。
潘振江可不是一般人物。他人生跌宕起伏,饱受风雨。出身殷实的商人家庭,十五岁跟随伯父去京城读书,不久便在战乱中与老家人失去联系。伯父因为不屈侵略者的淫威,在一次反抗活动时被杀害,他便弃学从戎参加了革命。一九四一年,上级派他回老家执行任务,才知道家人惨遭侵略者满门抄斩,家仇国恨更加使他坚定信念,组织起地方武装斗争。解放以后便主动要求到商业部门工作,也算是子承父业,慰藉他对父母的思念。
“陈伟业,你小子是老鼠给猫舔腚眼——胆气不小!搞得百货大楼人山人海,弄得我这里沸沸扬扬,电话一个接一个,上边领导问发生了什么事,下边领导抱怨我偏向徒弟,我上不能回报明白,下不能解释清楚,里外不是人!”潘振江见到陈伟业就“开炮”。
陈伟业就是百货大楼的陈经理,他唯唯诺诺地说:“事情是偶然遇到,又突发奇想的,没来得及向您回报……”
“行了吧!什么偶然?什么奇想?我问你,你办公室有没有电话?”
“有!”
“坏了吗?”
“没有!”
“两三天那!你没“偶然”想到我?没有“奇想”打一个电话?我看是你小子没把我这个老头子放眼里吧!”
“师傅我…我…”
“我什么我!我不是你师傅!在这里我是经理,你知道不?”
“知道!知道!”
“知道就好,那就说说吧,到底是咋回事?”
“这个…这个…”陈伟业让师傅一阵子批,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这个,这个啥!不说就写,今天晚上写不完你就别离开这里!”
潘振江怒气冲冲地把一叠稿纸往桌子上一摔,“就在这儿写!”说罢摔门而去。
“我勒个去!真心为公司谋利益,还打谱向你报喜信儿,来到就是一顿‘闷棍’,这算是唱的哪出子戏啊!”陈伟业心里极其委屈加愤怒。
总公司办公楼的人都下班了,陈伟业孤零零地坐在办公桌旁,一个字也没落在纸上,他从不吸烟,却把潘振江桌子上的烟,狠命地一只接一只点燃,满屋子烟雾缭绕。
“你这是熏蚊子?还是拿臭虫?会抽烟还能说过去,你不会抽还乱点,这不是明摆着糟蹋东西嘛!”潘振江推门进来。
“蚊子臭虫没得熏,我熏我自己还不行吗?”
“你小子看来情绪不小啊!”
“我哪敢!没情绪还迎头挨‘闷棍’,有情绪不得要命?”
“我不要你的命,你以为你的小命在我这里值若干钱啊!”潘振江看看陈伟业面前的稿纸说:“连个杠杠也没划上吗?”
“我不会写!”
“那好!我找个人教教你!”潘振江边说边收拾办公桌。
“爱谁教谁教,我是大笨蛋,教也教不会!”
“哈哈!还来脾气了是吧!走,跟我走!麻利儿的!”潘振江把眼一瞪,陈伟业乖乖地跟着下楼。
“去哪?”
“回家!我通知你师娘啦,弄级几个小菜,咱俩喝点!”
“不去!”
“为啥?”
“奥,打一棍子,再给俩甜枣?你当我还是小孩子啊!”陈伟业气闷闷地说。
“怎么了?你小子别蹬鼻子上脸,少废话,快走!”
陈伟业敲门也是无奈的,“师娘好!”
“唉吆!看模样又‘挨卯’了?,脸上贴着委屈呢!”
“哈哈!伟业呀,这是特意为你准备的庆功酒,今天晚上不醉不许走!”潘振江说。
“你这个老头糊涂啦?醉了还怎么走!”师娘说。
“那就不走了!来来坐下,别傻站着啦!”
陈伟业一脸的委屈突变成蒙圈傻B样子。
“师傅,您这是唱的哪出戏?”
“这叫滦州布影戏——看影子听动静!你先坐下,我给你掰扯掰扯。”潘振江乐地合不拢嘴。
原来,陈伟业在百货大楼搞促销的消息,不胫而走,一传十,十传百,展转无穷,一下子传遍整个区乃至半个城市。一件运动服价值二十八元,这对一个工薪家庭来说,可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市民竟然纷来沓至,慷慨解囊,这引起了某些部门和有些领导的关注,其他下属百货商店也是打电话咨询总公司,传出谣言说:总公司偏重扶持。因此,潘振江在办公室训斥陈伟业,这是“演戏”给人看,实际上潘振江高兴地不得了,他庆幸自己没有看错人:这小子真是“苍蝇落在秃子头上拉屎——头上有一点”商业细胞!
第八十五章 请出重量级帮手
陈伟业让师傅叫到才知道了当众挨“剋”另有原因,便问师傅:“您是啥时候听说的?”
“星期五晚上就知道了,有一件事你还真不知道。”
“啥事?”
“小军的女朋友就是你的手下干将呀!”师娘搭话。
“是…难道是栾芳?”
“对头喽!”潘振江点点头。
“我的天,原来你安排特务在我身边呀!”
“什么是我安排的,是你自己撞上的!”
小军是潘振江的儿子,大学毕业年余,在总公司采购部工作。这家伙不是一般洒脱,工作勤勤恳恳,为人豁达大度,业务材优干济,长相清新俊逸,他让老同事羡慕,令同龄人嫉妒。栾芳是他的高中同学,按说同学发展成恋人不算稀奇,女追男也不奇怪,但是他们之间的恋情却有非同一般过程。(这是后话)
“师傅!那么我就不明白了,您就不给我打个电话提醒一下吗?”
“说你傻是屈枉你,说你精神吧还真有点彪!你想啊,我一个电话打过去,这不是给你添上顾虑!你还有这么大胆唱这一出戏?”潘振江用筷子点着陈伟业说。
“奥,您还是故意的!这么说这事就过去了?”
“嗯!没什么大不了的,以后举行类似的活动要通知上级和公安部门,安全是首要的,这个不能马虎啊!一旦出问题,单靠百货大楼的人是远远不够的!”
“我知道啦,以后一定注意。”陈伟业频频点头。
“给我说说你当时怎么就能想到这个方式方法的。”
“师傅,实话实说,这法子还真不是我想出来的。”
“是谁?”
“最初应该是栾芳看见小姑娘穿着好看,便向我提议让她在商场待几天,后来的具体办法是那个小男孩建议的。”陈伟业又添了一句:“那小子长大了绝对是商业好手!”
“知道是啥来历吗?”
“不知道,说是凤城农村的,看着也像也不像!”
“什么是‘也像也不像’的,到底像不像!”
“看孩子母亲像,孩子不太像,不过最后签字的时候,母亲坐小车来的。小车好面熟,灰色吉普车咱周围没几辆,好像是CB研究所的!我不敢确定。”
“奥!你上心打听打听这俩孩子的下落,我道想见识见识。”潘振江有些好奇。
“如果那辆小车是CB研究所的,那么林总就有可能与这事有联系!”陈伟业没接师傅的话茬,按照自己的思路说:“他让我帮着向老家捎东西,而他们母子又不提回家用车的事!目的地都是凤城!这事我得问问去凤城出发的司机。”
“你叨念啥?”
“没啥,师傅,那俩孩子的下落,我估计明后天就有答案了”
“好,我等你的信儿!”
“你们俩光说不喝?菜都凉了!”师娘插话。
对他们师徒来说,喝酒只是换一种工作气氛而已,“你今后怎么做?”潘振江问。
“举一反三,把柜台重新规划,用柜台圈出一个个区域,腾出空间,多布商品,让顾客与大件商品零接触,在区域入口处收钱开条即可,既减少售货员的劳动量,也方便顾客挑选,小件商品格式不变。”陈伟业介绍改革计划。
“不错,我看可以,但是,一定要有预防商品丢失的具体措施。”
师徒二人,一边说一边喝,不知不觉到了深夜。
陈伟业自己很清楚,派出BJ130轻卡去凤城副食品,一切顺利的话,估计第二天下午二三点钟就回来啦,问问司机,给林海晨拉东西的时候,有没有捎带人,带的什么人,就可以判断那娘仨,与他有没有关系。
不过,林海晨为啥这样安排呢?肯定有原因的,即便是有关系,陈伟业觉得也不能直截了当的提出来,他想到一个好办法,让林海晨把俩孩子叫回来。
果不其然,BJ130从凤城拉货如期回来了。
“我问你俩一个事。”陈伟业把司机叫到办公室。
“啥事?经理。”
“你们给林总捎东西,带没带人?”
“有人啊!没出什么问题啊,俺俩送他们到家了,早上还专门去打过招呼呢!”
“什么样的人?”
“一男孩一女孩,一个四十多岁的妇女,应该是娘仨,怎么了?经理!”
另一个司机师傅说:“我觉得那个女孩在我们这里见过,不敢确定是不是昨天穿运动服展示的那个。”
“没事,我知道了,你们忙去吧,卸货入库后你俩可以回家休息了,明天再上班。”陈伟业已经确定,林海晨和那俩孩子必定有特殊关系。
他拨通电话说:“大哥,我是伟业,您最近忙不忙啊?”
“啥事,说!”
“抽空回来趟,俺有事求您!这事电话里说不明白,您一定要回来,咱们当面说!正好仲秋节快到了,咱老娘也该想您们了不是?”陈伟业“搬”出老娘来,就不怕他不答应。
“你这家伙!……好吧,今晚我回去,你嫂子出发了,估计过节回不来。”
“好的!大哥,我在家等着您!”陈伟业终于请到了重量级帮手。
陈伟业兄弟姐妹四个,他是老幺,四十岁的人了,偶尔在哥姐面前也矫情一次。他和老娘一起住,父亲在他一岁的时候就牺牲了。两个姐姐都是军人,一个在南方,一个在北方,俩姐夫也都是军人,工作忙,路途远,很少回家。
大哥陈伟建道是离得近,在同一座城市住,但是他的工作更忙,想见他的面不是容易的事,即便是通电话也有规定:没急事不准打!去他家找人?连想都不用想,“家”对于他和夫人来说,就是个名词,两口子都是“工作狂”,办公室就是家。
陈伟业处理工作途中,经常路过大哥所在单位,可是从来没有进去过。大哥规定:任何事情,任何时间绝对不准家人到单位找他!他的命令,谁敢不执行啊?幸好仲秋节将至,理由还是比较充分,挨批评的可能性较小,所以,陈伟业壮着胆子给大哥陈伟建拨通电话,听到满意地答复后,便坏坏地对着扣好的电话机,自语道:“哼!有老娘在,看你回不回!”
陈伟建何许人也?为啥还给家人定死规定?
第八十六章 “雷神”原来是他
陈伟业的大哥名叫陈伟建。
说名字可能有不少人对不上号,如果提到“雷神”这个绰号,但凡经常读书看报,听广播的人都不会说不知道。
“雷神”,是以他作战指挥果断,勇猛顽强,做事较真,雷厉风行,说话如雷,一言九鼎而得名。他对信仰忠贞不渝,对事业义无反顾,对工作呕心沥血。他的大公无私,克己奉公,以身作则的品性,家人都习惯了,没有人去找他办事情。
陈伟业这次所求之事能不能被回绝呢?那就看是啥事了。
晚上下班,陈伟业特地买了一只烧鸡,两个猪耳朵。回到家就和妻子忙里忙外地准备了起来。
老母亲显得异常高兴,帮着整桌子摆茶具,嘴里还不停的絮叨:“你大哥是个大忙人,做起事来和你爹一模一样,啥也顾不上,今个看来有功夫,想起回来了,这都大半年了,没见个人影。伟业呀!他没说几点到呀?”
“没说几点!妈!不着急,您坐下歇歇,估计快到了吧!”陈伟业劝着妈妈。
陈伟建开门进来,放下手里的东西,就把老妈抱在怀里。
“伟建呀,知道你工作特别忙,没事不要老往家跑,俺的身体好着哪!”老太太嘴是这样说,心里却老盼着见儿子。
陈伟建明白老妈的意思,他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搂着母亲,参扶着她落座。他把给妈妈的礼物拿出来,轻轻的打开说:“这是我去SH开会特地为您买的,天气越来越冷了,穿上暖和。”
“这么好的毛衣俺老婆子穿浪费了,冬天俺不出门,家里有取暖炉,冻不着!捎回去给妮他妈穿吧,她年龄也不小了,天天在外边跑,你就不能给她调调工作?女人家天寒地冻,风刮雨淋的,多不容易啊!”
“妈呀!工作不分男女,她不去总会要人去的,再说她喜欢那个工作,随她去吧!”陈伟建说。
饭前办完事是陈伟建的老习惯,陈伟业当然遵守,把哥哥叫到妈妈的房间说:“没大事,就是麻烦您联系一下林海坤总工程师,问他一点小事情。”
“啥事?”
“我们做了一次商业活动,请了一位小姑娘打广告,想知道那小姑娘是他的什么人。”
“违规了吗?”
“没有!潘叔想见那个小男孩。”
“你能不能一次把话说明白啦,一会儿小女孩,一会儿又小男孩的?”
陈伟业把事情经过简单表述了一遍,陈伟建哈哈一笑说:“这个简单,你也用不着不好意思,林总的为人你应该知道一些。这样吧,我们好久没见了,去个电话,今晚让他过来不就行啦!”
“我不知道他的电话号码!”
“奥!对的,我亲自去一趟吧,他的宿离这里也不远!”陈伟建的专车就在楼下。
门卫见陈伟建专车的车牌子,便知道是首长,赶紧给林海晨打电话,陈伟建说:“不应打了,你们看到他回来了没有啊?”
“报告首长,看见林总回来了!”
“让车停在大门里,小高办办出入手续,我进去看看,马上就回来!”
“是!首长您慢点!”
陈伟建敲了几次门,每人应答,“林总在屋里吗?”
“谁呀?在这里!”林海晨从二楼公共卫生间里走了出来。
“哈哈!我来的不是时候呀!”陈伟建说。
“哎呀!这是啥情况?是不是俺梦里遇见您了?”双手紧紧握在一起。
“吃晚饭没有?”
“你肯定猜到我吃了没有!”林海晨说。
“进屋换上衣服跟我走,今天和老太太一起吃饭。”
“你这是从驻地过来的?这太远了吧!老哥哥!”林海晨诧异的眼神看着陈伟建。
林海晨非常清楚,陈伟建从不下馆子进饭店。
“在伟业这边!”
“奥!我可没去过他家,老太太住他哪儿?”林海晨边说边进屋换衣服。
“这几年就在伟业那边啦!”
“好!应该早过去看看老人家!我这儿正好还有老家的特产,让老太太尝尝。”
“咱们免去那些客套话吧!怎么,老家来过人了?”
“嗯!他们娘几个昨天刚走,还是伟业帮的大忙呀,我还得谢谢小老弟呀!”林海晨说。
陈伟建已经明白了陈伟业求证的事,不过他现在没说。
见面问候,吃饭敬酒,话题落最终在孩子身上,陈伟建用手指了指陈伟业说:“你林大总说说吧,俩孩子的事。”
“嗨!我知道这事瞒不住,只是不想让孩子过早牵扯进来罢了。”
“我这个大哥惭愧呀,我们交往几十年,愣是不认识弟妹和孩子们!听伟业说长成了大姑娘啦!”
“您这是说那话!俺回老家还单着呐,再回来工作时便有了老婆孩子,她们也不常来住,您哪有那么巧碰到她们呀!”
“不过,我可没听你说有个儿子呀!”
“嗨!男孩子,是邻居家的,我们两家的孩子交往的亲近,算是干儿子吧!”林海晨去繁就简地介绍。
“唉!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九月二号来的吧!乘坐333次快客!”陈伟建想起在凤城火车站见到母子仨。
“对呀!您怎么知道?”
陈伟业听到这儿,也蒙圈啦,心想:大哥还会算卦这一手?
“哈哈!真是巧合。我去SH开会,路过你们凤城,顺路下车去看望以前的老房东。在火车站等回程火车,见到他们娘仨,男孩个不高瘦瘦的,他给我印象很深啊!我还让小高问过他的地址和年领,我记得是林家村,名字叫…林…”
“林富”林海晨接上话。
“对!这小家伙儿不简单,我也想再见见他。”
“那就麻烦林总通知他们来啦,我们公司潘经理也想见见这俩孩子。”陈伟业说。
“好吧!我安排一下,让他们过来。”林海晨闪过一丝忧虑。
“我们干脆去接他们来过节得啦!我明天和潘经理商量商量,公司派个小车,司机去过,路熟,晚上走,白天回。怎么样?”陈伟业说。
“我看行!”陈伟建赞成。
“那,就这样,我等你的消息!”林海晨也觉得这样合适,庄素贞愿意一起来更好,如果只让孩子们来,路上也放心。家里正是秋忙季节,估计庄素贞不舍得再费时间来回跑了。
“林总,那您得告诉我电话号码。”陈伟业说。
听到这个话,陈伟建的眼睛直直的盯着林海晨。
“白天上班时间,你联系我们单位值班室。”林海晨宿舍的电话没几个人知道,陈伟建知道,但是他们极少用那部电话通话。
第八十七章 再回黄港
陈伟业偶得大哥与林富巧遇的消息,只要说出这个理由,足以让潘振江顺利派车!
“啊?!你大哥还有这事?真是麦芒掉进针眼里——巧了!”潘振江听到陈伟业介绍后有些诧异。
“师傅您说,咱们派那辆车去?”
潘振江眼珠子转悠了若干圈,说:“‘上海760吧’,那车刚保养好。”
“唉吆!师傅,您真舍得?那可是您的宝贝疙瘩啊!”
“一边去!什么宝贝疙瘩呀!车就是跑路拉人得嘛!,安全起见,你再找个司机,俩人倒换着开!”
“行!让我们的司机带路,他们去过林总老家。”
“下午让他们休息,半夜启程天亮到达,回来就不要走夜路了,晚上不安全!白天跑的更快,午饭前就赶回来啦!”潘振江强调的还是安全第一。
林海晨接到通知,便立即向老家打通电话,为的是让庄素贞,有充足的时间把家里安排妥当。家里正值秋收,估计她不舍得离不,也不排除因为不放心孩子跟着来,时间余额充足好。
大队那部电话机,时而好,时而孬,庄素贞听得不很明白,让全家人跟着担心了起来。
“你和孩子一起去吧!俩孩子懂得啥?”林海坤对庄素贞说。
“家里就全靠你照望了。唉!你说这是为啥呢?也不说明白,家里这么忙,这不存心的嘛!!”庄素贞对林海晨产生怨意。
“都怪来宝这次去惹祸!我就琢磨:天上不会掉馅饼的,这么几天就……唉!”林海坤想弄明白,到底是不是林富惹的祸。
“爹,大娘,我敢保证绝对不是什么大事,您们想啊!如果真有要紧的事,俺大爷既然能派车专程来,为啥不和车一起回?至少您们大人见见面,打打谱?再说,真的犯了法,那就不用自己找车了,公安局的车就来啦!您们说是不是这个理?”
经林富这么分析,大家都放松了许多。
“孩子好说,你的请假代请就行了,你们准备一下吧!”林海坤对庄素贞说。
“没啥准备的,来小车的话带不了啥东西。”
这事搞的全家人没有心思吃午饭,陶瑞华更像“热锅上的蚂蚁”,手里攥着那沓钱,坐立不安,不知所措:真是做梦拾了俩大元宝——空欢喜一场。一个下午她也没好好地干活,老重念着一句话:“孩子没事就好,孩子千万不要有什么事!钱是人挣得!不要也罢了!”
晚上,香菊见大人脸上都不高兴,识趣地单独回房睡觉了,这是她第一次没让人帮。林香梅雷打不动地去了工分室,陶瑞华则揣上钱,来到庄素贞家,陪着坐在油灯下,数呱不沾边的估计话,林娟娟抬头腆脸,东一眼,西一眼地看着她们俩。
林富心平气和地半躺在书房小炕上,翻着从侯庆明那里整蛊的物理课本。陶瑞华对林娟娟说:“秀儿,你去望望那个小鳖蛋,在厢房里干啥!”
“俺刚才去看唻,躺着看书!”林娟娟前几分钟看过林富。
“唉!这鳖蛋,心真大!”陶瑞华显得很无奈。
“别想那么多了,兴许来宝说的对,啥事没有。”庄素贞既安慰陶瑞华,更是安慰自己。
林娟娟看到林富若无其事的样子,她尽管不知为啥事让他们回去,硬是稀里糊涂、没有理由地相信他。她洗了几个苹果,用小盆子盛着,给庄素贞和陶瑞华端到炕上,“娘,婶子,您俩别着急了,着急也没用,吃苹果吧!”
两位母亲停下话,看看苹果,谁都没动。
林富正在琢磨:线圈切割磁力线所产生电流方向的事,注意力很集中,林娟娟一手拿一个苹果,胳膊肘开门用力有点大,“哐当”一声,惊到了林富。
“你一惊一乍地咋?”
“嘻嘻!看啥!这么用功?给,吃吧!”
“啧啧!还是黄港的苹果好吃!”林富连续啃了两口,对林娟娟竖起大拇指。
“你一点都不怕?”林娟娟打量着他说。
林富与林娟娟单独相处的时候,不自觉会流露出前世常有的不耐烦。
“你说怕啥?有啥可怕的?啥都没弄清楚,瞎害怕!扮上小鬼照镜子——自己吓唬自己!”
“嘻嘻!你说没事就没事!”林娟娟边吃苹果边问:“咱们这次再去穿什么衣服?穿新买的运动服?”
林富皱皱眉头:卧槽!大人们都急成啥样子了,她还念念不忘那身运动服,唉!这个女人呀,一辈子就是这样子,火上房顶了也得先考虑穿啥去救火!便故意说:“你穿吧!你穿运动服贼漂亮!没见那两天,商场满地都是眼珠子,人们全都掉出来了!”
“你看着也好看?”
“那是!”
“那俺就穿着那身运动服去!不过你那身穿着显大啦。”
“我不穿!”
“那你穿啥?”
“我呀!啥都不穿,光着腚!也让人们掉掉眼珠子!”林富开始调侃。
“哈哈!……”
“你听听,嗯?你听听!这俩孩子,什么时候了还咭咭格格的!这是怕气不死人嘛!”陶瑞华说。
“都还是个孩子嘛!懂啥!犯不上跟他们生气。”庄素贞相劝。
整整一下午加一宿,一大家子人都在焦急中度过的。
“来了!来了!”程燕妮耳朵好使,小汽车刚进大街,她就急促地嘘呼。
幸亏天还没亮,村里人都睡梦中,要是见到如此高级的小汽车,肯定沸腾了,还指不定传出什么谣言来。
林海坤客气地把司机师傅让到屋里,庄素贞一眼就认出上一次的师傅,连忙请坐,“怪不好意思的,大半夜往这赶,又麻烦您了,师傅!”
“大姨,不麻烦,我们开车这活,不分昼夜,啥时间有工作,就得啥时间干,正常!”
“您那是工作,这次不一样啊!俩孩子闯了祸,还得麻烦你们跑这么远抓回去问罪!俺真的心里过意不去啊!”
“抓回去?还问罪?哎呀!大姨您别吓唬我!我可不敢啊!”司机“腾”地站起来说。
另一个司机说:“大姨,误会啦!我听说的是:有个大干部想见俩孩子。我们的任务是:请回去,接回去!哪有什么‘抓’呀!”
………………愣住了!
第八十八章 一路顺畅
全家人经过一夜焦急等待,终于得到好消息,乍听,大家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听完司机简要说明,全家人冰雪融化,笑逐颜开。
“什么大干部呀?俩孩子有啥好请的!”庄素贞脸上才喜祥,“这样的话,俺就不去了,让俩孩子去吧!家里多忙啊!”
“孩子咋回来?”林海坤考虑到回城。
“他能把孩子捣鼓去了,也能把他俩捣鼓回来!咱们甭管了!”庄素贞似乎对林海晨怨意未销。
“要不,现在到大队给海晨打个电话,问问他?”林海坤出主意。
“现在才什么时辰,嚯咧起人来看热闹?人家师傅还要赶路,不用打了,就按俺说的办!老陶你那边锅大,回家下面条,把来宝喊起来炒菜!”庄素贞没有商量的语气。
陶瑞华和庄素贞俩人,几乎一宿没睡,两人不明白事情里的曲直,说得都没话可说的了。
庄素贞提议:“闲着也是闲着,你的面板大,咱两擀面条去,等人家司机师傅来了,让来宝起来做卤子。”两人默默地赶了一大笸箩的面条。
林富还在书房小炕上蒙头大睡,程燕妮过去拍拍他喊:“林富,快起吧,人家师傅来了,婶子让你去炒菜!”
“奥!马上!”
两位母亲已经把蔬菜洗净、切好,摆在锅台上,林富三下五去二,两盘小菜,一盆面条卤子做好了,量不少,尽够全家人吃的。
程燕妮没顾上别事,在房间里帮林娟娟捯饬服装,梳洗打扮。庄素贞装满几瓶子酱淹菜,两三斤小米集中到大帆布包里。站在那里想了一会儿对陶瑞华说:“宝他娘,家里还有多少弹好的棉花?”
“大概十斤左右,我这就去拿!”
“我去吧!”林海坤立马去取。
经常出差的人吃饭不口羞,两位司机师傅很泼实,嘴里还不停的叨叨:“真是怪,小孩子炒菜这样好吃?不多见,不多见!”
林娟娟可是第一次坐这种轿车,偌大的后座好像放不了她,一会儿左边,一会儿中间,再一会儿靠着林富。
林富斜眼看着她的嘚瑟样子,心里嘀咕:切!不用四十年,每家每户开的车都比这个强!如果现在给她说这些,打死她也不信,就连大人们也不会相信!
汽车慢腾腾地走完了土路,拐上柏油公路才发挥出轿车的特性,比BJ130平稳顺畅多了。
天亮了,车速明显加快。
公路上几乎不见其他车辆,偶尔看见几辆马车排着队伍前进,领头马车上的“车把式”抱着鞭子打盹,后边马车上的人干脆躺下,用大衣抱着头却露着半根腿,呼呼大睡。骡马无精打采地走着,看样子一夜没有住脚。
副驾驶座上的司机师傅已经睡着了,开车的师傅言语不多,只管开车一声不吭。
林娟娟已经过了对轿车的新鲜劲,看见林富还是与《物理》课本较劲,一把抢过来说:“这是啥?这两天看迷了!”
“给我!你现在看不懂!”
“你懂?”
“稍稍一点点!”
“小家伙,看啥书?”司机师傅终于说了一句话。
林娟娟翻到封面,读了起来:“物理,高中一年级上册。”
“唉吆!你上几年级啊?就看高中书!”
“五年级!”林娟娟回答,就像司机好像问她似的。
“不简单!天才啊!”
林娟娟忽闪着大眼看着林富,莫名其妙!
“看啥?”林富接过林娟娟慢慢递过来的课本。向前探探身子,笑着对司机师傅说:“师傅,俺就是瞎看,不会就瞎琢磨,哪能是天才呀!瞎琢磨能成天才的话,那么遍地是天才,都是天才了,也就没有天才了!”
“得!你这个小家伙说话就不一般,听着饶人啊!”
林娟娟由莫名其妙转成半信半疑,眼珠子转到眼角,歪着头看林富。林富懒得和她叽咕这些事,索性不再理她,独自看起书来。
林娟娟出来的时候,心思全用在穿上了半页书也没带,对窗外风景没啥兴趣,没人跟她聊天,更没人欣赏她穿得漂亮,时间不长则开始犯困了。
林富怕她摔到座下,用书捅捅她的手臂,示意她躺在后座上,怎奈林娟娟个子高,除林富坐的位置之外,不可能躺下来,她犹豫片刻,索性抱住林富的胳膊,把他的大腿当枕头。得!正合适!
“师傅,咱们还有多远到上坡街?”林富问。
“你对这条路蛮熟的嘛!”
“您忘啦,俺前几天刚走过的!”
“对对!你看我这个破脑子,我把这茬忘了!还有十几里了吧!我们在哪里歇歇,车子也需要加油了。”
林富后悔死了,不该为林娟娟出这个主意,害的自己双腿麻得下不了车,走不动路。林娟娟道一点不心疼,提起她的小布兜跑了,方便回来还削皮他:“笨蛋!娇情!”
“唉!先下车溜达溜达,顺溜顺溜两条干巴腿吧!”林富倒背手,来回踱步,活像小老头,只能如此!乐的师傅和林娟娟不得了。
出工前,庄素贞不放心孩子,最终还是忍不住接通了林海晨的电话。
林海晨讨厌在这些方面浪费时间。实验非常顺利,数据整理事不宜迟,老所长几乎天天蹲在所里,表面上看似不急,多年的老同事,啥脾性不知道吗?他们一班人夜日继日,争分夺秒,确保一次性完美收官。
林富和林娟娟被直接送到陈伟业办公室,这是林海晨与他商定的,等下班以后与孩子们一起过个仲秋节。
老熟人了,免去了客套话,“两位小朋友,咱们又见面了!”
“陈经理好!俺们回家刚睡了一个囫囵觉,又被您抓回来啦!还想卖服装?”
“小家伙,你先打住!你俩记住,从今往后不准叫我陈经理,要叫陈叔叔。”
林富马上扑捉到一个信息:他要拉近乎!便说:“叫叔叔显得亲,可是叫经理显得有气场!这样吧!我们在没人的时候叫叔叔,有人的地方叫经理,行吗?叔叔经理!”
陈伟业纳了闷:这小子说话办事严重超出年龄阶段,是谁教的?还是真有天才?
第八十九章 准备过节
陈伟业指着林富说:“你这小子啊,得找个地方好好地培养培养,将来……”话没说完电话铃响了。
“孩子到了吗?”林海晨根据庄素贞电话说的时间,推算着林娟娟和林富该到了,于是向陈伟业求证。
“哈哈!林总兄,放心吧!我们正在说话呢!”
“俩孩子中午就给你老弟的啦!我处理处理手头上的事,过会儿去接他们。”
林海晨又拨通林晓玉工厂值班室:“老王头,麻烦你转告小周,今天晚上到我哪里过节。你一个老头子,没啥事,一起过来吧!”
“通知,我传达到!去过节,俺老头子就不啦!告诉你吧!俺老王头今天也全家口啦!老婆子昨天带着孙子回来了,我们改天再聚!您许诺的‘大发酒’还没兑现,你逃不掉的!哈哈!……”
老王头生怕给忘了,放下电话赶紧去找林晓玉。他对林晓玉与周全分居的事一无所知,认为只给晓玉说说就行了,没必要两人都去通知。
“王师傅,林晓玉近几天请假了!”工段长说。
“嗨!怪不得我这几天老觉得像少了一样东西似得,现在才知道,没看见晓玉这孩子。”老王头在去找周全的路上自言自语。
“你这小子,真是好命啊!媳妇像朵花,老丈人就像爸。”
“唉!现在说这些还有啥用啊?”周全不经意脱口而出。
“啥?你小子说啥?”老王头观察周全的脸上不好,又追问道:“你小子是不是做了坏事?”
“师傅,没事!我能做啥坏事?”
“不对吧,那天你喝上酒来我这里,俺就觉得好像有问题!假如你小子敢做对不住晓玉的事,俺老王头第一个就不答应!你听清楚了?”
“知道!…知道!我…我肯定不敢做坏事!”周全回答的结结巴巴。
老王头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作为周全师父,作为他父母的老同事,作为他丈人的老战友,老王头真心愿意相信周全能好好的工作,幸福地生活。
周全经历了一个肮脏的周末,对林晓玉另居招待所,没有丝毫怨言,反而略感慰籍。他连自己都厌恶,从灵魂到躯体。他口上应诺师傅,内心却无比羞怯。
报复!一定要报复!罪恶的计划已经开始,周全需要周密安排,临时不可让家人知道,先安稳地过个中秋节。
婚后第一个仲秋节,按风俗习惯还是新人,逢年过节应该双双拜见双方父母。然而,让自己搞的乱七八糟,林晓玉她愿意吗?既然泰山大人邀请,那就硬着头皮再去最后一次,求求林晓玉给他一这次机会,一起到父母租赁的农院里坐坐,尽量多给父母一点宽慰吧。
因为是仲秋节,车间根据生产任务,决定部分人放假半天,周全列入其中。推着自行车无精打采地走出工厂大门,转弯上车的时候,远远地看见林晓玉提着一些物品向工厂方向走来,他紧蹬几步赶过来问:“你…你…这是去哪里?”
“过节了,咱利用中午时间去看看叔叔和婶子吧!”林晓玉结婚之后一直没有改口,仍然称公婆叔叔、婶婶。公婆开明,不计较这些小节,欣然接受。
周全无地自容,默默地带着林晓玉往父母住处赶,他虽觉得鼻子酸酸的,却紧紧地咬着牙,用力蹬着自行车。
“晓玉呀!快进来!俺不知道你们俩来,没啥准备,碰到啥吃啥吧!”周全的父母及弟妹正吃午饭,周母边说边拉着晓玉上饭桌。
“叔,俺爹让我给您捎来两瓶酒;这是弟弟妹妹的月饼、点心;这是俺给婶子买得两双袜子,天越来越凉了,在室外上班用得着……”林晓玉一样样分发礼物。
“叔!婶子!俺爹还等我们回去吃饭,再回来,俺再住下。您们吃,俺们回啦!”林晓玉第一次撒谎。
“你看看这孩子,饭口上就走,好像不是一家人似的!”周母说。
“你老婆子,满嘴跑火车,真能胡说八道!谁敢说小林不是咱周家的人?”周父笑呵呵地说。
“好好,别让亲家在家等,都是一家人,在哪里吃都一样!”周母“借驴下坡”。
周全和林晓玉双双出来,他父母目送到看不见为止。
路过公共汽车站,林晓玉见许多人等车,便跳下自行车,周全立即停下来说:“林伯伯让我今晚去过节,我……我……”
“你自己决定!给!这点钱,你看着买点东西吧!”林晓玉递给周全一沓钱。
周全已经身无分文,见到钱时,眼睛瞬间闪过亮光。
林晓玉表面上忍让大度,其实仍然是个小女人,她对周全出轨行为,真的恶心,简直比吃了苍蝇还恶心,心像被人扎了一刀一样的痛,但是她没有歇斯底里吵闹,选择了坚强,她需要一点时间,需要抉择如何面对今后的生活。
林晓玉请了十天假是林海晨授意的,她知道父亲的良苦用心。本来计划节后回老家帮着秋收,也算是放松放松心情,没想到俩小家伙又返回来了,照顾弟弟妹妹也是让她高兴的事情。
一个人午饭懒得吃,林晓玉便去了城里市场,选购了一些林娟娟和林富爱吃的小食品,乘公共汽车回到招待所。
“妹子,出去买这么多好吃的啊!”门岗上的那位老兵说。
“嗨!俺那两个小弟小妹呀,来了没玩够,这不又回来了嘛,今年过仲秋节人多,当然要多置办点!”
“好好!人多热闹!”老兵一边说着客套话,一边从桌子上拿起一封信,递给晓玉说:“妹子,你们经常一起来过的青年,应该是你对象吧!他给您留了一封信。”
“谢谢你!”林晓玉没打开信,回到招待所房间,只管整理购买的东西,心却琢磨着:净弄些妖巧事,不是隔着千儿八百里的,写啥信!有啥不能当面说的!他今晚上能来吗?
林海坤带领青年技术骨干,终于完成了项目全部的数据汇总,比计划提前了四天,大家都异常兴奋,互相握手祝贺。老所长说:“今天大家回去放松过个仲秋节,明天我一早出发北上!”
“我们就等您老所长的好消息啦!”青年们异口同声。
“哈哈!你们可别干等吆!下一个项还催着屁股呐!!”
“那倒是!小伙子们已经开始筹备啦!大家都知道老所长没有松螺丝的扳手!自觉得哪!”林海坤笑着说。
第九十章 不减当年壮
“唉吆!小俊嫚又来了?”陈伟业办公室未闭门,栾芳在外面就看见了林娟娟,小跑几步进来,双手捧着她的脸蛋惊喜地喊上了。
“栾姐,更漂亮!”林富起来问候。
“小鬼灵头的嘴真甜!”栾芳看林富,“是不是陈经理午饭给你‘鬼灵头’吃得蜂蜜啊!”
“小栾,有事吗?”陈伟业从门外走进来问。
栾芳刚想接林富的话,听见经理提问,便改变了话题:“奥!陈经理,十号柜台放衬衣区长度不够,测量了所有柜台,只有针线、衣扣杂货柜台合适,但是柜台里面的货物种类多,都是些针头线脑,盘点非常耗时间,您看怎么办?”
“今天过节,二楼的顾客多吗?”陈伟业问。
“不是很多,顾客都集中在一楼食品区,有零星顾客在成衣、鞋帽区,针线巾袜区很少,盘点不会影响营业。”栾芳说。
“那就盘!早晚的事,不能怕费事!”
“好的!”栾芳领到陈伟业的指示,转身面向林娟娟,抬起右手,并齐纤指,转动手腕,“再见!”
“再见!”林娟娟回应。
“等会儿!”陈伟业叫住了栾芳。
“啥事?”
陈伟业笑笑说:“这个…这个….没事了!你去吧!”他似乎有话说不出口。
栾芳是多机灵的姑娘呀!半开玩笑的说:“咯咯!陈经理呀,今天您要学习结巴话?吞吞吐吐的,俺哪儿做的不好尽管说嘛,俺一定好好的改正!”
“没有不好的地方,都挺好!挺好!”陈伟业把人叫住了却说不出啥事,一脸的尴尬相。
“嗨!我猜到了!”栾芳午饭前见到过总公司的那辆小轿车,猜到陈经理想问又问不出口的问题。
“猜到啥?”轮到陈伟业发蒙了。
“最近您肯定去过潘经理哪儿啦!”栾芳一句话点到了要点。
“哈哈!你这个小妮子,偷偷摸摸地,不像话!啥时候吃喜糖?”
“那得请您这位经理大人,亲自去问潘小军同志啦!我呀,随便!咯咯!咯咯!…”栾芳像风似地跑走。
陈伟业喜滋滋地摇摇头。
“少见啊!人家结婚你高兴地摇头。”林富听明白了陈伟业和栾芳说地是结婚的事。
“小家伙,观察的挺仔细嘛!好了!不跟小孩子说这些。说吧,希望叔叔给点什么节日礼物?”
“您给礼物,我们还可以…要?”
“对呀!为啥不可以呀?不要拘束,不要客气,随便要!”陈伟业大方地说。
“真的能随便…要…要?”林富表演得像真事。
“真的!你说要啥?大胆跟叔叔说!”
林娟娟眼看陈伟业,趁他不注意,用脚轻轻地踢了踢林富,示意林富不要乱说话。
“那就…给俺商场二楼吧!”
“嗯?你说啥?再说一遍!”
“商场二楼呀!”
“哈!你小子口气怪吓人啊!你怎么不说要个天!”陈伟业哭笑不得。
“嘎嘎!嘻嘻!”林富和林娟娟笑得前仰后合。
“陈叔叔!林富和您看玩笑的,俺们都这么大啦,还要啥节日礼物呀!”林娟娟听到要商场二楼,立刻明白了林富是开玩笑玩的,看到陈伟业的惊奇样子,她也被逗乐了。
“得!你这小子,开玩笑提前说声,冷不丁地绕进去,还有点惊人的,哈哈!”
哈哈!嘎嘎!嘻嘻!
“不过,您们今天来过节,叔叔应该小小地意思一点吧!每人一斤什锦月饼,每人一支钢笔!怎么样?”
林娟娟刚要开口谢绝,被林富止住了,“嗨!叔叔诚心给的,哪能不给叔叔面子!”
“林富说得对!不能剥了你们陈叔叔的面子,再说了,不要干不要,要了就得了!哈哈!”林海晨在门外听见他们的对话,便接过话茬。
“林总呀!你这个干儿子了不得,差点要了我半栋大楼!”
“那也是你夸海口在先!是吧?”
哈哈!......
庄素贞捎带来两包物品,自行车连人带物一次办不了,陈伟业要派车,林海晨婉言谢绝。
自行车前后坐一个,只带人回去,东西临时放在这儿也无妨。
林富个子小,坐前大梁,林娟娟提着陈伟业给的两斤月饼,坐在后座上。林海晨对林富说:“我还以为你们还小着呢,一晃几年,在前边能当眼啦。”
“大爷,您还行吗?要不,我下来跟着跑吧!”林富坐在林海晨前面觉得特别别扭。
“小子,你看着我不行了吗?老子天天练着呐,像你这样的小毛孩子能撂倒一个班!”
“一个排!”林娟娟在后座上,依偎在父亲背上帮腔。
“哈哈!不能夸张!”林海晨乐得合不拢嘴。
林富听说过林海晨自幼练武术,精通“八步长拳”(地方拳种)涉猎刀枪棍棒,斧锤鞭镋等多钟兵器,当年在战场上起了大作用。坚持锻炼是他的生活习惯,五十多岁的人了,有这般好身体的人为数不多。
“来宝,骑自行车还从大梁下面伸腿瞪?”
“不不!早就不啦!”林富被问得不好意思。
“车座高了够不到脚蹬,每次骑车子都得降座子。”林娟娟总是切合时宜地补充说明。
“哈哈!会长高的!”
进到大院,林海晨对林娟娟说:“你们俩去招待所202房间喊你姐姐,把今晚咱们过节的都拿下来。”
“俺姐没在她家住?”
“先不问这啦!你俩快去!”
林富和林娟娟“咚咚”的上楼声,已经过告诉了林晓玉,没等敲门就迎来出来。
她在这里住了两天了,没人和她说话,喜欢安静并不代表喜欢孤独。
房间不大,共有两张床。床头桌上放着一个帆布旅行包,床上有一叠整齐的衣服,看样子林晓玉像是要出发。
“姐,你这是去哪里?”林娟娟不懈地问。
“不问这个,先把东西往回搬。来宝!今晚上还得你下厨,啊!”
“擎好吧姐!今个俺好好捣鼓,让大伙吃到鼻子眼儿!”
“中!”
林娟娟没说话,她觉得姐姐和姐夫出了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