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该死的十五
很快,周围县城的官兵和守卫军前来支援,维护秩序,倒是省了连栀的嗓子了。
应县的县城城墙被冲毁,皆是因为那城建在了低处。
县内的城墙挡不住洪水,裹挟着倒塌城墙的墙砖和城内屋舍建筑的残垣冲向附近的村落。
所以才会死伤无数。
这一次连栀选择的落脚地,是在靠近山体的密林中。
山坡位置较高,周围都是连绵的山体,树木繁多。就地取材,先搭建出一些简单的屋舍以供休息。
家养的禽类和畜类,有得没被淹死的,都跑进密林了。
连栀看着打稻谷的人很卖力气,就想着晚上一定让他们都吃上肉菜补充体力。于是带着沈源进山,去寻找动物来下菜。
夜幕降临,众人席地而坐。
晚上每个人都吃到了香喷喷的米饭和一碗肉菜。碗里的肉多样,有猪肉,牛肉,鹅肉,兔子肉,鹿肉。
肉菜里还点缀着一些野蘑菇和野山葱。
此刻,火堆一丛一丛,上边还架着滋滋冒油的烤全羊,烤乳猪和整只鹿。
用连栀的话来说,今日吃个尽兴,睡个好觉,明日才有精神。
有个小娃娃,哼哼唧唧的在唱着什么。
“高高的上岗上,有一座神庙......庙里坐着位老神仙,他在微微笑.....他说人世间苦多甜来少......他说走一遭,奈何桥边笑......”
这个歌谣连栀没听过,不过,歌谣的感染力很强。很快,一片一片的人跟着哼唱。
“五谷杂粮入肚腹...忧愁全都消......”
连栀渐渐的,也能跟上调了。
今日来不及搭建屋舍,夜晚又有些寒凉。连栀在众人吃完烤肉以后,又将很多稻谷堆成一堆一堆的。
所有人藏进稻谷堆里睡,人挨着人,倒也不冷了。
夜光透过云层,连栀抬眼看了看。
明日,又是月圆之夜了。
“小妹,冷不冷?”沈源将自己的外袍盖在了连栀的身上。
连栀转身过去,将外袍拿起来要还给沈源。“哥,我不冷,你披着吧。”
沈源将连栀的手按下。“哥也不冷,小妹听话,盖好。”
连栀有时候就在想,她能有这样一位哥哥疼爱,真是三生有幸。
哥哥的好意,她自然领了。
闭上眼睛,慢慢睡着。
另一边的稻谷堆里,悠洺飨却睡不着了。
他将三谨和时剑叫到一边,问他们,他和连栀之间以前确实不认识吗?
三谨和时剑紧紧闭着嘴,摇头。他们不想说,也不敢说出真相来啊。
于是,悠洺飨失眠了一个晚上,就在记忆力搜索关于连栀的影子。可惜,他觉得熟悉的人,一点想不起来。对于连栀组织着大家一起共度难关的场景,他也觉得似曾相识的经历过。
第二天一早,所有人都精神抖擞的起身。只有悠洺飨,黑着两个眼圈。
连栀昨日从淤泥里拔出个木桶,里面装着清水。
她需要洗脸,一手将木桶按着倾斜着,一手接水来洗脸。
“我帮你吧。”悠洺飨不知道何时凑过来,就要拎起木桶帮连栀倒水洗脸。
连栀抹了把脸上的水迹。“不必,我洗完了。”说完,转身用袖子擦擦脸,就钻进树林里了。
面对语气生硬的连栀,悠洺飨抠着木桶的边缘。
三谨凑过来。“少主公,咱们去砍木头吗?”
“她,为何对我有敌意?”
三谨望了望树林,心里腹诽:哪里是对你有敌意,分明是想杀了你!
“少主公看错了吧,连栀姑娘怎么会对你有敌意呢,咱们可是来帮忙的。”
早饭是肉粥,肉是连栀打回来的新鲜的野鸡肉。
吃完了饭,开始干活了。
有人继续打稻谷,有人进林子砍木头搭建屋舍,有人随连栀上山采食材。
三谨和时剑被悠洺飨分配去砍木头了,而他自己则是厚着脸皮跟上连栀的队伍上了山。
沈源一直都在连栀左右,防着悠洺飨的靠近。
走着走着,不知道是哪个猎户设的陷阱。连栀一眼没看脚下,就踩翻了树叶铺的陷阱,眼看着要掉下去。
沈源吓了一跳,伸手去拉连栀。
一道身影比他更快,脚点陷阱边缘将连栀捞在怀里,旋身跳出去。
连栀在脚还没落地的时候,就一掌推开悠洺飨。“我不用你救,离我远点!”
悠洺飨被推开,这次是真真实实的感受到了连栀对他的敌意和嫌弃。
他,什么时候惹到她了吗?
见到她遇险,本能的就出手了,这是下意识的反应。
低头看着陷阱里尖锐的一堆竹子,悠洺飨心里特别堵。
连栀拍拍衣角,招呼上沈源,往左边密林深处走去。
这一次,悠洺飨识趣的没有追上去,而是一个人,走向了右边。
直到见不到悠洺飨的人了,连栀才扶着身边的桦树停下来,坐在土堆上,掀起了裙角。
沈源一看,连栀脚腕处的鞋袜都被血浸染透了。
“小妹!”
沈源蹲下来,就要去查看连栀的伤口。
“没事,我敷点药就好了。”连栀的药就是系统里的泥。
若不是今日十五,她也不会弱到被陷阱里的竹尖刺伤。
该死的初一十五!
正欲捞一把泥出来疗伤,耳朵一动,抱着沈源滚落一边。
咚的一声,一支箭插在桦树树干上。那箭尾,还在颤动着。
连栀起身向箭射来的方向看过去,就见几个黑衣人抬着个轮椅落下,他们顺手还抓了几个随连栀一起来采野菜的百姓。
“罗宜俊......!”连栀咬牙切齿。
怎么哪哪都有这个瘫吧!
罗宜俊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一把黑色大弓。
他轻描淡写的说道:“我就知道,若是发生洪灾,你必定会来。果然,我们又见面了。”
他一句话,连栀和沈源同时皱起眉头。
本以为洪灾是天灾,没想到竟然是人祸?!
其中有位应县的百姓嘟囔着:“怪不得前些日子河流都快干枯了,我们还以为要大旱呢......”
连栀站起身,盯着罗宜俊那只独眼。“你,在上游筑坝截流了。你真是个疯子!”
罗宜俊却哈哈的狂笑起来。
一旁的沈源不明所以,悄悄问连栀罗宜俊的身份。连栀简单说了一下,罗宜俊是南金猿曲山少主。
沈源也听过一些关于南金的传闻,知道猿曲山的一些消息。
随即沈源又将连栀护在身后。“你一个在南金苟延残喘的土匪,还有胆子跑到广北来兴风作浪!就你们这几个人,都不用广北出兵,我就能将你们都灭了!”
而罗宜俊止住笑后,却是又抬起了手中的弓。搭箭,直指沈源的脑袋。
“哥,我来拖住他们,你去山下搬救兵。他手里有弓箭和弩箭,一时间你是拿不下他的。一会流箭伤了周围的百姓就来不及了,快走!”连栀将沈源推到一边。
第91章 她怕迷药
沈源倔强的很,连栀也是软话硬话都说了好几遍,才将沈源劝下山去搬救兵。
其实,连栀只是想要支走他。
罗宜俊是个疯子,她怕沈源受伤。
“你的目标是我,放了其他人。”连栀一步步走向罗宜俊。
罗宜俊却摇了摇头。
“你错了,我的目标不仅仅是你。而且,我也知道,你不是那么好抓走的。”
一个黑衣人将刀架在一位三十多岁的应县百姓脖子上。
罗宜俊才继续说:“要么,你自愿让我的人将你绑上,要么,我就一人一人的杀下去。”
罗宜俊的眼神里,带着疯狂。
有两个黑衣人靠近连栀,手里拿着的不是绳子,而是拇指粗细的铁链。
连栀有底牌在手,自然不怕他绑。不管用铁链还是什么,只要她想进系统随时都可以在罗宜俊的眼前消失。
于是,她站在那,任由自己被铁链五花大绑。
等绑好了,连栀问罗宜俊什么时候放了这些百姓。罗宜俊摆摆手,那些黑衣人撤了刀。
“连栀姑娘......”
“神女大人......”
很多人犹豫着,担忧的看向被绑住的连栀。
罗宜俊则是对于那些百姓对连栀的称呼表示非常好笑。
他独自笑着,连栀忽略掉那刺耳的笑声,让所有人尽快下山,别担心她。
众人知道,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于是呼啦啦小跑着走了。走的时候,还不忘护着背篓里和衣襟里采到的蘑菇和野菜。
待所有人都走了,连栀望向罗宜俊。“你想抓我去哪?为何不直接杀了我?我把你伤成这样,你应该恨不得将我扒皮抽筋吧。”
罗宜俊用舌头拱着下嘴唇,露出一个邪笑来。
“只是杀了你,太便宜你了。我现在活的生不如死,你如何能死?!你看,你的心上人来了。”
连栀顺着他的目光,正看到悠洺飨跑过来。
她转开头。“罗宜俊,你怕不是眼睛有问题,你脑子也有问题。我与他,不熟!”
在悠洺飨靠近的时候,一群黑衣人将连栀和罗宜俊围在中间。
悠洺飨是被一个黑衣人引来这里的。
见到连栀被绑,他心急如焚。手中没有武器,他顺手从树上掰下一根树枝,将细杈用手掌削掉。
木棍直指中间的罗宜俊。“放人!”
罗宜俊滑动椅子靠近连栀,用阴恻恻的声音问她:“既然,你说和他不熟,那我可就将这位广北少主杀了......”
连栀眼神闪了闪,猝不及防的被罗宜俊扬了一把白色粉末。
她是天不怕地不怕,但是她怕毒药啊。不对,是迷药......
眼前一黑,直挺挺倒下去。
罗宜俊那货,怕连栀砸到他,还特意向后退了退。
连栀咚一声摔在地上,脸着地。
包围圈外的悠洺飨顿时急了,挥舞着手中的木棍,一路挥劈着和罗宜俊的人交起手来。
罗宜俊坐在一旁看着,时不时放个冷箭。
悠洺飨被弩箭射中肩膀,却还是以所向披靡的气势将罗宜俊的手下打翻在地,爬都爬不起来。
罗宜俊一看这情形,立刻让人将连栀扛起来,就要撤退。
山下的官兵有沈源带领着,一路奔上来。
这时候,轮椅就显得有些碍事了。一人将罗宜俊背起来,舍弃了轮椅。
此刻,只剩下两个黑衣人跟在罗宜俊的身边了。一人背着罗宜俊,一人扛着连栀,脚下轻功用到了极致。
悠洺飨挥开挡路的人,将手中木棍甩向那个扛着连栀的黑衣人。
黑衣人腿骨当场就断了,连栀也随着他的倒下向着坡下滚去。
罗宜俊抽空回头看了一眼,低声骂了一句,只能选择先行逃命。今日的事,他还是算错了一步。
连栀滚落下山,周边都是荆棘丛。
悠洺飨摆脱开黑衣人的纠缠,跳下山坡,将连栀揽进怀里,护着她。任由荆棘丛划破身上每一寸皮肤。
“小妹!”
沈源的喊声响彻在密林之中。
...
连栀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两日后了。
本以为自己落入了罗宜俊的手里,却发现深处在一间简陋的木屋当中。
众人搭盖出的第一间木屋,就给了连栀居住养伤。
动了动胳膊,连栀皱起眉。
可是皱眉之后,又开始脸颊抽搐。
她怎么觉得,脸上比身上还要疼呢?
唰的一下,眼前出现一面铜镜,连栀啊了一声,头皮发麻。这铜镜里的东西,是什么鬼?!
“哈哈哈哈.......”沈源拿着铜镜,笑得前俯后仰。
连栀无语的转过脑袋看向沈源。“哥,你别告诉我,我现在的脸就是这副鬼样子。”
沈源笑得都快岔气了,拼命点头捂着肚皮笑。
连栀也是没办法,刚想坐起身,就觉得腰快断了似的疼。
“哎,小妹别乱动。你滚下山坡的时候摔了腰,医师说你最近都要卧床养伤。”
连栀被按住,只能躺好接着问:“那我这脸......”
沈源摊摊手,表示不清楚。
“那日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没有被罗宜俊那孙子带走?你们抓到他了?”
沈源收起了笑,开始严肃起来,并且攥着拳头义愤填膺的。“那个混蛋敢伤害你,以后我定会抓到他,把他大卸八块!”
“还敢给你下迷药,下三滥的手段,果然是土匪!”
正在沈源叨叨着骂人的时候,连栀嗖一下消失在原地,跑进系统里进稻田打了个滚。
从头到脚,全部裹了一层泥浆。
再次出现的时候,和惊掉了下巴的沈源脸对脸。
“啊!”沈源被一张泥脸吓到,嗷一嗓子。
他这么一喊,徘徊在屋外的悠洺飨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本来犹豫着想进去看看连栀怎么样了。现在也想不了那么多了,嗖一下就掀开门帘钻进去。
连栀一声泥水的坐在那,看起来,像是没事。
连栀眨巴着眼睛,本想开口让悠洺飨出去,一张嘴,泥水就流进了嘴巴里。她呸呸了两声,吐泥的时候,顺便看了一眼悠洺飨。
只见他满脸的血痕,纵横交错着。垂在身旁的手背也是一样的血痕。
他这两日没有换衣服,肩膀上还有一个破洞。
破洞看进去,可见白色的包扎用的布条。
连栀低下头,抹了把脸上的泥。她知道,悠洺飨肩膀上的伤怕是罗宜俊的弩箭造成的。
弩箭短小,入了肩膀,怕是头尾都看不到,想要拔出来,恐怕得剜肉取箭。
对了,弩箭有毒。
连栀唰的抬起头,果然见悠洺飨的嘴唇发紫。
“我小妹已经醒过来了,身体无碍了。多谢殿下出手相救之恩,还请殿下去找医师疗伤吧。我小妹,也该换衣服了。”
沈源起身,站在连栀与悠洺飨中间,挡住了两人的视线。
第92章 无意识下的呢喃
沈源将悠洺飨不客气的请了出去。
连栀看了看床头放着的一应女娘用品和服饰,抿着嘴叹了口气。
“忘掉其他男人,我心中只有哥哥。”连栀嘀咕着,用桶里的水擦干净身上的泥水。
最后桶里还剩点清水,连栀洗洗头发。换上干净的衣裙鞋袜,出了木屋。
门外,沈源跟时剑大眼瞪小眼的站着。
时剑要见连栀,沈源拦着不让他靠近。
“哥,你们干嘛呢?”
洗干净点连栀,脸也不肿了,沈源回头看了一眼,眼神顿时亮了。
“小妹你......”
“女公子!请你救救我们家少主,他晕倒了,体内的箭还未拔出来。医师说了,箭头上的毒素已经沁入肺腑。女公子,只有你能救少主了!”时剑噗通一声跪下来。
连栀抬眼望过去,从一处稻谷堆见到了昏迷不醒的悠洺飨和他身旁蹲着的三谨。
她紧了紧手指。“救人的事自有医师负责,我不懂药理,不会救人,更不会解毒。”
“女公子!少主可是为了救你才会中箭!”
连栀冷声哼了哼。“照你这个逻辑,他救我,我就要救他。他伤我,我也应该杀了他才对吧!时剑,他的死活,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我不会救他,若是他此次命该如此,那也是他自己该还的债!”
见到连栀要走,时剑跪着挪动过来就要阻拦。
中间站着的沈源揪住时剑的衣领:“我小妹说的话,还不够清楚吗?!当初你们骗她,欺她,让她受了多少苦!别说小妹了,我都想杀了他!再来纠缠,别怪我不客气!”
时剑眼睁睁的看着连栀走向百姓的人群中,看都没看自家少主公一眼。
沈源松开衣领的同时,时剑双手撑地。
...
广北少主危在旦夕,别说在应县的众位医师了,就是这里的百姓都跟着悬着心。
时剑早就将消息传回了京都,希望广北帝尽快派宫中的御医来此救治悠洺飨。
他们也想过带着悠洺飨回京都,可是稍微一搬动悠洺飨,他就会大口大口的吐血。吐出来的,都是暗红色。
有些时候吐血,因为他昏迷着无意识,还会呛到。
如果强行带着悠洺飨上路回京都,他就算不被呛死也被颠的吐血而亡了。
如今,只能等。
悠洺飨的情况越来越危急,伤口发炎,浑身滚烫。
医师们本来被派到这里,是来治疗受难的百姓一些小伤小病,谁也没想到会有个储君在此,还受了重伤中了毒。
这要是悠洺飨有个好歹的,广北帝为了这个独生子恐怕会大杀四方,来给自己的儿子陪葬。首当其冲的,当然就是他们这些医师。
时剑求连栀的时候,有的医师瞧见了。
于是四五个医师一商量,立刻跑到连栀的门口跪求。
在他们心里,神女连粮食都能说变就变出来,还有什么是做不到的。
“连栀姑娘,神女姑娘,求求你帮帮我们,救救我们吧......”
“若是储君有个意外,我们所有人都会掉脑袋的啊......”
连栀在屋内听着,越听越烦躁。
她盘膝坐着,捂上双耳。可是那些话,还是一直往脑袋里钻。
沈源在一旁看的犹豫,站起身就要将门口那些聒噪的医师驱赶走。可还没等他迈出一步,连栀就松开捂着耳朵的手,先一步向门口走去。
嘴里隐约嘟囔着:我真是上辈子欠了他的。
沈源重新坐下,深深的叹了口气。
依照这段时间他对连栀的了解,他这个妹妹做事向来果断。若是心中早就没有了悠洺飨,就算是再多的人逼迫她都无用。
所以,她还是没有将那个负心人放下啊。
连栀走出门,黑豹叼着一条手腕粗的灰皮蛇过来,摇着尾巴放到连栀脚边,像是在等着表扬。
那条蛇的样子,可是把那些医师吓得不轻,纷纷躲远了点。
连栀摸了摸黑豹的狗头。“乖,等我一会。”
然后对着那些医师说:“我可以去尝试一下救他,要是我能救了悠洺飨,你们记着,欠我一条命!”
那些医师无不点头哈腰的应承着。
连栀跟着那些医师去找悠洺飨的时候,发现他已经被人抬进了新盖出来的木屋内。
屋子里,三谨和时剑守在一旁,满脸的菜色。
见到连栀来了,两人走过来,摆脱连栀一定要救他们的少主公。
“出去!”
连栀一句话,让时剑和三谨顿时为难。
最后还是时剑犹豫再三,拉着三谨一步三回头的出了房门。
门帘被放下来,连栀走向昏迷着的悠洺飨。
她不知道,系统里的稻田泥水能不能解毒,如今,只有试试了。
划破手掌,抓住悠洺飨的手,闪身来到系统内。悠洺飨摔在稻田里,砸跑了几条鱼。
连栀拿出一把小巧的剔骨刀,将悠洺飨上衣划开,用小刀割开弩箭的那个伤口。伤口周围已经呈黑紫色,那里的肉也有了腐烂的迹象。
连栀一刀划得很深,知道能捏到那枚弩箭的时候,她小心的将弩箭从伤口处拔出来。
一股血飙出来,连栀急忙抓了把泥糊上。
就算隔着满手的泥水,连栀依旧能感受到悠洺飨高热的体温。他烧的有些严重了。
泥水可以止血,修复伤口。但是他伤口处的腐肉外翻着,若是长好了,必然会留下一个特别丑陋的疤痕。
连栀重新执起刀,将那块腐肉割下来。
伤口在愈合,高热在消退。但是悠洺飨的嘴唇依旧青紫,貌似这泥水并不能解毒。
“阿栀......”
这时候,连栀突然见悠洺飨的嘴唇动了动,像是在说什么。
她趴下来,将耳朵凑过去听。
“阿栀......”
“别走......”
连栀当即怔愣住了。
悠洺飨像是陷入了梦魇一般,呢喃着,两只手臂抬起来,一把将连栀紧紧抱住。
连栀整个人都趴在悠洺飨的胸膛上。
“阿栀,别走......”
连栀想要起身,后脑勺却被按住。随即,滚烫的嘴唇贴上了她的。
“阿栀......阿栀......”
这一声声的呼唤,一下一下砸在连栀的心上。
悠洺飨在呢喃的时候,两人唇碰触在一起,气氛暧昧到不行。偏偏,他还是在毫无意识的情况下。
连栀呼吸急促起来,随即用力挣脱开,坐在稻田里发呆。
耳边还回荡着悠洺飨的声声呼唤。
她呆呆的低头再看向悠洺飨,他脸上的划痕在消退。肩膀上的伤口也已经愈合。
听说,她滚落下山的时候,是他抱着她滚过荆棘丛的......
第93章 做噩梦了
“他的外伤我已经治好了,至于所中之毒,我解不了。”连栀将带着泥浆的悠洺飨扔在床上,对三谨和时剑交代一句。
回到自己的房间,沈源已经离开。她一头栽进被子里,把自己蒙住。
在被子里,她手指指腹摸上自己的唇。脑海里,都是刚刚的场景。
等等,被子。
连栀唰的将被子掀开,青绿色的被面是桑蚕丝所织。
想到沈源说,这被子是悠洺飨身边的时剑送过来的,还有衣裙也是。当时沈源不想收,可是看到连栀受伤,屋内空无一物御寒。于是,他就留下了这些东西。
沈源当时说的时候,她有些心不在焉。之前还以为那些衣裙是沈源这个哥哥给她准备的呢。
可是,悠洺飨为什么?!
他到底为何如此让人捉摸不透!
诓骗她的人是他,救她的人是他!偏偏平日里见到她,像是对待刚刚认识的一位普通的大臣家的女公子一样疏离。
刚刚,在毫无意识的情况下,又亲切的喊着她的名字。
连栀搞不懂,悠洺飨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摇摇脑袋,将被子扔在地上。
就算知道他对他的心意到底是真是假,如今,他已经做了选择不是吗。他已经和夷族圣女成婚,他会让那位圣女挽着自己的胳膊。他会给圣女卖糖葫芦吃......
“醒醒!男人都是狗屁,别再胡思乱想了!”
连栀拍拍自己的脑门,挺尸一般的平躺在床板上。
后来想起来,枕头是悠洺飨送来的,扯过来扔在地上。随后将身下的铺盖也扯下来,一齐扔了。
沈源端着一碗粥进门的时候,就见到地面上的被褥和枕头。而连栀就躺在木板上,一脸的呆滞看着房顶。
沈源也顺着连栀的目光抬头看上去,除了横梁,啥也没有啊。
“小妹,吃饭了。”
连栀蹭一下坐起来。
转头直勾勾的盯着沈源。
就在把沈源看到发毛的时候,才眨眨眼。“哥,你有没有心仪的女娘,想要娶回家的那种。”
沈源拿着勺子的手一松,勺子掉进碗里。
“这个......我还没遇到想娶回家的。”
沈源的耳根飞起红晕。
连栀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随即顺畅的跳到了应县重建的话题上。
在得知朝廷已经派人前来接手,专门负责应县的重建和灾民的安置问题,连栀才拿起碗来将粥喝掉。
“既然如此,明日我给他们留下足够的粮食,我们就回京都吧。我想回酒楼了。”
沈源笑眯眯的答应,说是自己来安排。
半夜,悠洺飨的房间内很多人进进出出。
广北帝派了宫中最好的御医前来,还派了王天图过来保护悠洺飨的安全。
吵吵嚷嚷的一直到天光破晓,连栀听到那边说悠洺飨脱险了,毒素已经排出。才打了个哈欠,沉沉睡去。
似乎刚睡着的样子,就被沈源叫醒了。
那边悠洺飨的房间内,还有人层层叠叠的守着。
连栀耷拉着眼皮,无精打采的出了门。找了个空旷的地方,将昨日成熟的稻子拿出来堆成堆。
沈源牵着两匹马走过来,将其中一匹枣红马的缰绳递给连栀。
“我们走吧。”
“好。”连栀接过,翻身上马。
随后黑豹突然蹿出来,行云流水的跳上了马背。
连栀嘴角抽了抽。“你还黏上我来是不?你的主子已经来了,你应该去找你的主子!”连栀将黑豹推下去。
黑豹四爪刚着地,立刻又跳上去。
这次跳上去的时候,后爪不小心蹬了马腹,马儿吃痛的嘶鸣一声。连栀稳住缰绳,气的直咬牙。
本想安安静静的离开,现在好了,没戏了。
果然,王天图带着一队刑侦司的司役跑过来,喊住了连栀和沈源两人。
连栀先发制人。“司长大人,麻烦把你这只黑狗带走,别让它烦我。”
王天图看了一眼窝在马背上的叛徒黑豹,翻了下眼皮。
“储君遇刺,尚未醒转。这里的所有人,不得离开。”
连栀歪着脑袋。“你说了算?”
“陛下命我前来,身负皇明,自然说了算。你若是想离开,便是抗旨。抗旨不遵,诛九族。”
连栀嗤笑了一声,随即从系统拎出来一根用猪小肠做的腊肠。在黑豹眼前晃了晃,低声说:“黑豹,去把王天图也就是你的旧主子,屁股上的肉给我咬下来,换这根肠。”
黑豹舔了舔嘴,嗖一下跳下马,冲向王天图。
“汪汪!汪!”
黑豹冲过去,没有咬王天图,却嗷嗷的冲着他的屁股叫。
或许,它理解的咬,就是叫吧。
因为,遇见连栀之前,黑豹从没有叫出声过。
以至于,王天图当即被吓了跳脚,还以为黑豹真的要咬他。毕竟,连栀刚刚说的声音虽小,却让他给听了个正着。
“哈哈哈!司长大人,你还是诛它的九族吧!啊哈哈哈!驾!”连栀笑着将腊肠抛向黑豹,然后打马飞奔而出。
王天图躲闪着黑豹,就欲去追连栀。
连栀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似的,头也没回的吩咐黑豹:“黑豹,给我咬他!”
“汪汪汪!”
...
一路亳不停留的回到京都,酒楼还在正常营业。
那些厨子经过对菜谱的研究,每个人都有一两道拿的出手的菜品了。
见到连栀和沈源回来,纷纷围上来问东问西。
“有什么好奇的事,问我哥,我要睡一觉,别吵我。”连栀摆摆手,一头钻进了仓库。
沈源对于这些日子的事情闭口不提,而是询问秋灵,最近酒楼的生意如何,学社的事情筹备的怎么样了。
秋灵如今有点掌柜的样子了,说起正事来,头头是道。
说学社的院子找到合适的了,就等着连栀和沈源回来拍板了。
沈源想着连栀那么累,他先随秋灵去看看。
睡在仓库里的连栀抱着一颗大冬瓜,咂咂嘴,梦里梦到了吃红烧猪蹄的一幕。
吧唧吧唧嘴,又好像在啃烤乳猪。
啃猪头的时候,和那头猪看了个对眼。结果那头猪眼睛动了动,一口啃上了她的嘴。
连栀吓了一跳,连忙将手里捧着的猪头挪开,就见捧着的根本不是什么烤乳猪,而是悠洺飨的那张脸。
她也不是被猪啃了,是被悠洺飨给啃了。
“啊!”
连栀猛地醒过来,就看着自己抱着的大冬瓜。随即,冬瓜上出现了悠洺飨的脸。
“啊!”
连栀又赶忙把冬瓜推开,惊魂未定的坐起来,抚着心口。
吱呀一声,仓库的门开了,夜文锦一身白衣的走进来。
“怎么了?”
连栀抬头看了眼夜文锦,问他:“你怎么在这?”
“我本是来找秋灵询问你的归期的,刚刚伙计说你已经回来了,我就来看看你。刚听到你大喊,是出什么事了吗?”夜文锦蹲下身,眉清目秀的,眼神清澈的看着她。
连栀嘘了一口气。“没事,就是刚刚做了个噩梦。”
夜文锦从袖子里掏出一方蓝色手帕,递给连栀。“你额头上都是汗,擦一下吧。”
连栀随手接过来擦了擦,夜文锦又将手帕拿了回去。
连栀也没在意,夜文锦在收起帕子的时候,指腹捻了一下手帕上绣着的栀子花。
第94章 摊上了官司
过了五日,连栀将学社开起来了。
她没有用在南金的时候学社的名,而是自己起了一个:厨艺堂。
前来报名的不少,但是听到要交学费,很多人都因为舍不得一个金币,而放弃了报名。
连栀也不急。等她教出第一批来,或者酒楼的名声打出去以后,上赶着交钱来学的一定很多。
教学的流程也是同南金的时候一样,先教基础,认识各种调味品和食材。
之后才是教习炒制。
连栀在讲课的时候,经常望向学堂的门口。记得在南金的时候,她讲课,悠洺飨就倚靠在门框边听她讲。
有时候两人视线交汇,悠洺飨都会对着她笑笑。
学生见她走神,出声询问提醒,连栀却没听到。
随即,门口出现了一个身影,身后跟着一帮人。为首那人,身宽体胖,一脸横肉。
“干什呢,没看到五爷来了吗?!都给我起来,向五爷问好。”为首那人身后一个尖嘴猴腮的人扯着脖子嚷嚷。
学堂内的学员有的可能见过这个什么五爷,立刻站起身,躲到了角落。
连栀皱眉看向这一帮人,等着他们自己说出目的。
尖嘴猴腮又冲着连栀嚷嚷:“看什么看,赶紧把孝敬钱奉上来!”
连栀唰的拿出一把菜刀:“你哪位?!姓甚名谁,家住何方,父母是哪头蒜,通通报上来我听听!”
那尖嘴猴腮上前几步,伸出手指头点着连栀。“你个小娘皮,竟敢这么跟五爷说话!不想活......啊......!”
连栀手起刀落,将那根碍眼的手指削飞。并且好心的提醒那瘦猴一句:“别用手指着我!”
瘦猴疼得抱着手直蹦高。
学堂里的学员也都是惊诧的看着他们这位娇滴滴的小老师。
满脸横肉的五爷一看手下人受了伤,立刻胖手一挥,让身后的手下冲过去揍连栀。
他可没有什么怜香惜玉的想法。
学员们挤成一团躲在角落,一边担心自己被波及,一边担心小老师丧命。
片刻后,满屋子都是唉哎吆吆的痛苦呻吟声。
而那自称五爷的胖子,脸上正踩着一只白色的靴子。
连栀觉得绣花鞋没有靴子舒服方便,就专门为自定定做了长靴。此刻踩着那胖子的脸碾了碾,觉得脚感还不错。
回头,再去服饰店铺定做几双。
“叫什么?”
“哎吆.....我叫王五,高抬贵脚啊......哎吆......”
连栀又碾了碾:“平时就干这种打家劫舍,蛮横抢钱的勾当?!”
“不是不是,没有啊......”王五还不承认。
连栀拿着菜刀在他胖手指上比划了一下。“不说实话也行,我把你这双脏手剁下来,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王五吓得满头大汗,哆嗦着求饶。“我再也不敢了,饶了我......饶了我吧......”
连栀拿出一枚金币,放进王五胸前的衣襟里。晃了晃菜刀,咂咂嘴,叹叹气。
“唉,我也想饶了你啊,可是你一看就是作恶多端的人。你瞧瞧把我的学生吓得,一个个脸色发白,连学习的心思都没有了。你说,你这不是砸我学堂的招牌吗?”
“你抢了我的钱,我剁你一根手指头,不过分吧。”
说到做到,咔嚓一声剁了王五的大拇指。
狼嚎一般的声音从王五口中发出来,随即直接痛晕过去了。
连栀道了一声没用,松开了脚。让那些躺了满地的虾兵蟹将,赶紧将这头猪抬走,不然,一人剁一根手指。
那群手下呼啦啦抬上王五,一瘸一拐,唉哎吆吆的离开。
连栀收起菜刀,招呼学员们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继续上课。那样子,好像刚刚不是在剁手指,而是在切菜。
学员踌躇着挪着脚步,回到自己原来的位置上坐下,看着连栀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其中有两个学员,站在那跟木头一般,就是不坐下。
“你们两个,站着干嘛呢?”连栀有些不悦。
两个学员指了指席团边上瘆人的手指头,浑身都在发抖。
连栀无奈的走过去,捡起两根手指,嗖的扔出窗外。
“行了,继续讲课。”
...
连栀没想到,三日后,自己竟然被府衙捉拿进了大牢。
在堂上,王五声称自己是带着兄弟去学堂报名学习的。结果连栀要了天价的学费,他们只是跟连栀理论了几句,就被砍了手指。
按照律例,伤人者,按伤者伤势轻重来判刑。
像是砍掉别人两根手指这样的伤势,连栀要被罚一百大板,一千金币,和三年的牢狱。
连栀看着府官包庇的嘴脸,提出整个学堂的学生可以作证,王五是去学堂找茬讹钱的。
结果,府官找来的学生,没有一个承认连栀的说辞。
连栀当即就明白,这些学生怕是被威胁了做假证。
看来,这个王五的后台很硬啊。
连栀被拉出去打板子,盯着王五和上首坐着的狗官。眼神里冒着刀子,像是在说:你们给我等着!
连栀被按在长条凳子上,巴掌宽的板子就要落下来。
连栀扯了扯嘴角,嗖一下进了系统。
想打她板子,下辈子吧!
负责打板子的衙役没收住手,一板子拍着凳子上,震颤的手掌发麻。同时,头皮也发麻。
“消失了!不得了了,大人,她消失了!”
几个衙役叫喊着,冲回了大堂内。
府官惊诧的站起身,瞅向后堂。
后堂走出来一人,一身黑衣。
“司长大人,这......”
王天图冷着脸,甩手走了。
府官拿袖子抹抹脸,问王五:“司长大人和你是什么关系?你们是亲戚?”
王五抱着包扎的跟猪蹄子似的手,瓮声瓮气的。“我不认识他,他就说可以帮我收拾那个小娘皮。”
“现在人没了,怎么办?”
府官也甩了甩袖子:“你问我,我问谁?!”
应县洪灾的善后已经处理妥当,连栀的名字也传遍了大街小巷。谁都知道这位是天上下凡的神女,敬仰还来不及。
可是王天图是人间的阎王啊,府官也惹不起啊。
现在好了,都得罪了。
随后,王五被轰出了府衙。
王五的名声,那简直可以说是臭名远扬。
百姓们听闻王五状告神厨姑娘,都等在府衙外看事情最后的结果会如何。
当看到王五被轰出来的时候,众人欢呼着,各自散了。
王五站在门口捂着手,吸了吸鼻子。
躲在巷子暗处的瘦猴子手下也托着手跑过来,追问道:“五爷,怎么样?咱们赢了吗?”
王五怒目而视。“赢你娘个锤子赢!那小娘皮还真是神了,居然消失了。你说,咱们是不是完了?”
瘦猴嘁了一声,不以为然。“五爷别自己吓唬自己了。她再厉害,不也是娘生爹养的。咱们的仇,必须报。走,我们回去慢慢谋算谋算。”
第95章 四处树敌啊
夜深人静之时,连栀从系统出来。落在府衙内的地面上,旁边的长条凳已经被搬走了。
连栀一路摸到后院,找到鼾声震天的屋子,翻窗子进去。
熟悉的菜刀在手,连栀走向床边。
白日里那趾高气昂的府官,正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酣睡,嘴巴大张着。
连栀真的很想给他放一只虫子进去,可惜,她没有。
正想着,一只壁虎嗖嗖嗖趴在床尾上,和连栀在黑暗中对视了一眼。
“真是想瞌睡送枕头啊......小壁虎,借你尾巴一用。”
连栀捏住小壁虎的尾巴,它扭着屁股就跑了,留了一根尾巴还在动。
菜刀架在府官的脖子上,连栀轻声叫他:“大人......醒醒啊......”
刀柄贴上了脖子上的肉,府官一个激灵醒过来。睁眼就见床头站着个人,刚要起身发现脖子上有一把冰凉的刀。
“来......”人字还没说出,连栀就往他嘴巴里丢了一根壁虎尾巴。
那尾巴扭动着划进了喉咙里。
“咳咳......来人......救命......”府官大口喘着气,像是随时都要嗝屁。
连栀让他闭嘴,他立马又闭了嘴。
“白日里,你很威风啊!明知道那王五是怎么样个下三滥,你居然还敢为他撑腰。既然你是这样一个没用的祸害,我总要为民除害不是。”
“王五的手指是我削的,今日,我便是来削你的脑袋的!”
府官立刻眼神惊恐凭空摆手,解释着百日的事情并非是他所愿,而是后堂有位大人吩咐的。
“是谁?”
“这这这......我得罪不起啊......”府官冷汗直冒。
连栀将刀刃贴近了些。“哦,你不敢得罪他,就敢得罪我!好得很,那我先送你去见阎王,我自己慢慢去查那个人是谁。”
脖颈上的皮被菜刀割破,府官瘪着嘴都快哭了。
生死面前,他毫无选择。“是刑侦司的司长大人,王天图!”
连栀收了刀,用刀面拍了拍府官的脸。“早说不就得了,非要我浪费这么多的时间。行了,你继续睡吧。”
府官眼睁睁的看着连栀翻窗子离开。
他张了张嘴想要喊人,却立刻捏着自己的喉咙,哑火了。
喊了人又怎么样,还能全城通缉人家不成?抓人又抓不到,得罪彻底了,小命就呜呼了。
府官扯了扯被子,躺好,闭上眼,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唰,人影又从窗口翻了进来。
府官蹭一下诈尸般的坐起身,望向那个纤瘦的黑影。“怎,怎么了......还有,什么事吗......”
连栀走过来,双手环胸。“王五,王天图,他俩是什么关系?失散多年的亲兄弟?!”
“咳咳咳......”府官呛咳了一口,随即想到了什么,刚刚他好像吞下了个什么东西。
“司长大人说,他们之间毫无关系。你是不是得罪司长大人了,他就是要借着这件事来针对你。我都跟你说实话了,能不能告诉我,刚刚我吞下的东西是什么?”府官下了床,弓着身子。
连栀摸了摸下巴,沉思了一会,才回答他。“哦,新学的蛊术,给你吃了个蛊虫。别怕,只要你不惹我,我不会让你肠穿肚烂而亡的。行了,你继续睡吧,我这次真走了。”
依旧翻窗子离开。
府官跌坐在地上,捂着肚子,久久不能回神。
...
第二日,连栀带着学堂的学生出城,要上山实践一下学习的成果。
结果刚到城门口,就见到悠洺飨为首的一行人进城。应该是应县的事情彻底解决完了,他才回京都的。
储君的阵仗很大,连栀不得不带着学生们退到路边站好。
连栀本不想看他,却感受到了他的视线,于是毫不闪躲的抬头迎上去。目光相撞,每个人的眼里都是对方的影子。
连栀抠了抠指尖,又想起帮他疗伤的那个场景了。下意识的咬了咬唇,站的有些许僵硬。
从城中有一人驱马而来,头上编的众多细辫子随风飘扬。
“殿下!”
储妃芜桑明艳动人的飞奔过来,在悠洺飨身边下马。
随即仰着头拉住坐在马背上的悠洺飨的手。“殿下,你终于回来了。”
连栀目光落在两人相触的手掌上面,将心内的异样压制下去,冷了脸色。
终究是,她自作多情了。
悠洺飨没有躲开芜桑的手,而是点头回应着:“嗯,回来了。”
芜桑则是撒娇似的晃着悠洺飨的手臂:“殿下,我们共乘一骑吧,好不好?”说着,伸着手,让悠洺飨拉她上去。
悠洺飨也不知道为何,总是在想拒绝芜桑的时候,话停在嘴边,却说不出口。
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一旁的连栀,抿了抿唇,将芜桑拉上了马背。
芜桑靠在他的胸膛上,娇俏的说着:“殿下,我们快些回府吧。今日,我做了一些新的菜色,你一定要多吃一些啊。你看看,你都瘦了。”
悠洺飨双腿一夹马腹,领着那一行护卫队走向了主街。
连栀站在城门口,望着马背上的那对璧人,自嘲的笑了笑。转身招呼学生出城的时候,瞬间换了一副严肃脸。
“大家都跟紧了,不要走散了。快些出城,我们早去早回。”
出城的时候,学生们走在前头,连栀走在后头,看着有没有落下的学生。
她专心的招呼着学生的时候,没感受到背后有一道视线,远远的在看着她。
人群中,一人挤过去,来到连栀身边。
“连栀姑娘,有件事情我要和你请示。”叶壮穿着一身普通的灰布衣服,前襟掖在腰间。
“什么事?”
“将军府的表小姐朱柔,和沈将军的近卫魏林有联系。我曾见到俩人深夜在后花园的假山旁见面,看魏林那样子,像是心仪朱柔。还有啊,朱柔让魏林去高家村,说是要将你的表姨母接过来。你看,我要不要去拦?”
连栀走在学生队伍后面,皱着眉,一时间没有说话。
叶壮跟在身边,也没有催促打扰。
过了片刻,连栀开口说道:“当初,你被朱柔安排去高家村杀我。她是怎么知道我在高家村,又是为何非要赶在沈叔父来寻我之前除掉我呢?”
叶壮四下看了看,才回答:“朱柔喜欢沈将军的独子,沈源。当初沈将军和其夫人说要寻了你回来许配给沈源,或许,是因为这个原因。”
“朱柔喜欢沈源,怕我嫁给沈源,就要除掉我。沈叔父身边的魏林喜欢朱柔,所以,我在高家村的消息,是魏林透露给朱柔的!”连栀摸摸下巴,咂咂嘴。
“魏林,好一个吃里扒外的亲卫啊......我记住你了。”
第96章 气人是把好手
叶壮闲来无事,也随着连栀等人一起进了城外的山林。
许是连栀有什么特殊的招惹是非的体质,上一次在南金进山,撞破了猿曲山的人挖地道。得罪了罗宜俊,到现在还在被人家惦记着要报仇呢。
如今在广北进山,又碰到了一群黑衣人,在埋死人。
这事整的,太巧了不是?!
虽说论人头,她这边学生一百多人,那边才十几个。
可是她的学生,都是普通百姓,三脚猫功夫都不会,简直就是韭菜。
这要是打起来,不是随便被人家割吗。
就在双方大眼瞪小眼的时候,连栀站在学生前面,手里抓着一根野山葱。
“诸位好汉,冒昧打扰,还请见谅。你们蒙着脸,我们什么也看不到。所以,我们就此别过,后会无期。”
连栀对着那些黑衣人说完,转身招呼学生们原路返回。
她想就此别过,那些黑衣人却并不想。
十几个人一同攻过来,连栀推着两个学生的后背,让他们跑。随后转身,手里抓着柴刀就迎了上去。
叶壮也掏出袖子里的匕首,和连栀一同对敌。
若是那些黑衣人只围攻她和叶壮两人,连栀是不怕的,也能应付的了。可是那些人分明就是想把他们这一群人都团灭了。
见到学生们逃跑,他们便去追。
连栀要护着学生,一时间有些分身乏术。
“我都说了,我们什么都没看到,你们为什么要赶尽杀绝呢!”
嘴里喊着,甩出一把菜刀来当暗器。将一个蒙面人要砍向学生的胳膊连根削断。
蒙面人被强大的冲击力带着摔倒,捂着肩膀哀嚎。
其他人一看连栀是个这么硬的茬子,更加疯狂的攻向她。这一点,倒是正合她意。
一转眼,就见到叶壮被人按倒在地上,黑衣人的匕首已经插进了叶壮的肩膀。
连栀挥出一掌,踢飞两人,靠近叶壮。将那个按着他的黑衣人一脚踢开,把叶壮拉起来。
同时,甩出了熟悉的酱坛子,砸向那个伤了叶壮的黑衣人。
这时候,叶壮捂着肩膀一步迈过去,背对着连栀挡下了那个酱坛子。坛子砸的叶壮一声闷哼,吐出血来。
血液喷到黑衣人脸上的黑色布巾和眼睛上。
叶壮微微偏了偏头,无声的对那黑衣人说:走啊!
连栀虽然疑惑叶壮的举动,但是处境却不允许她过多去思考。气场全开的挥舞着柴刀,一个一个攻破。
直至,剩下最后一个活口。
柴刀砍向最后一人的脖颈,叶壮扑过去。“刀下留人!别杀他!”
连栀堪堪收住手,但是也将刀架在了那人肩膀处。
叶壮噗通一声跪在连栀脚边,眼含热泪。“连栀姑娘,他是我弟弟,别杀他。”
连栀再次端详蒙着面的人,才发现那人左侧眼角处有一块像花瓣一般的浅淡红斑。
面对叶壮斩钉截铁的言论,那蒙面人眼中只有迷茫。
连栀唰的将蒙面人的面巾扯下来,蒙面人一慌,下意识就要攻击连栀。
“叶染住手!”叶壮起身,一把抓住黑衣人的胳膊。
而黑衣人明显一愣,像是非常惊讶,叶壮为什么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
连栀一看这种状况,兄弟相认的戏码,恐怕一时半会还演不完。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先离开吧。找个安全的地方,再慢慢聊。”
对于连栀的话,那叫叶染的黑衣人显然不认同,甚至还想跑。
连栀无奈的叹了口气,扔出一个土豆,砸在叶染的后脖颈处。叶染倒下,被叶壮接住抱在怀里。
“背上他,赶紧下山。”连栀交代一句,自己却向着之前黑衣人埋人的地方走去。
那个坑里面,横七竖八躺着十几个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甚至还有一个看起来也就五六岁的孩童。
这些人,还真是人渣,连小孩子也不放过。
连栀也不忌讳,跳下土坑,从那些人身上翻找了一遍,看看能不能找到这些人身份的一些线索。
正找的认真,就觉察到一个人影站在土坑边上看着她。
连栀抬起头一看,竟然是王天图那孙子!
她还没顾上找他的麻烦,结果他自己来送死了。
连栀从那个小娃娃脖子上拽下一个金锁,收进袖子里,跳出了坑外。
“司长大人,挺有闲情逸致啊,来赏景啊?”
王天图扯着嘴角笑了一下,转头望向下山的方向。
那里,叶壮背着叶染,被刑侦司的司役围在中间,明晃晃的长刀相向。
连栀眯眯眼,越发想杀人了。
“司长大人什么意思?!”
王天图伸出手,手心向上。“拿来。”
连栀装糊涂。“什么东西?”
方天图放下手,两只手背在身后。“不给是吧,行,我可以不要。你若是想让这两个人和余下那一百多人活命的话,就最好我问什么,你如实答什么。”
连栀也将手背在身后。“哦?你拿那些百姓的性命威胁于我?怎么,我教他们厨艺,还得为他们的性命负责啊。还有你啊司长大人,你这是要滥杀无辜吗?”
“皇司大人可知道,你这么草菅人命?陛下可知道,你如此将广北子民的性命当儿戏?!”
王天图咬着牙,眼角的肌肉都在抽搐。
好似用嘴吵架,他总是略逊一筹。
没关系,他还可以用拳头。
“既然你如此不识抬举,那就手底下见高下吧!”王天图一拳打过来,目标是连栀的肩膀。
连栀飞身躲开,跳起蹬上树干,挥掌而出。
两人掌心相对,内力运转到了极致。
没有人留余地,都抱着要置对方于死地的想法。
砰!
掌心对上的瞬间,两人各自向后被击飞。
连栀撞在树干上,抿着嘴,将血腥气咽下去。
王天图则是砰的摔出去,滚落到了那群司役的脚边,爬起来的时候吐了一口血。
连栀看着他的样子,将嘴里的血液不着痕迹的咽下去。调侃道:“司长大人,你这也不行啊,身体太虚了。就一掌而已啊,怎么这么狼狈。”
抬起自己的手掌来看看手心,继续添火:“我才用了五成力而已啊。”
王天图听了这些话,噗的又吐出来一口。
连栀还嫌不够,随手抓了个根黄瓜出来,咔嚓咔嚓的啃着,走向王天图。
“哎呀喂,这刑侦司的二把手,就这点能耐呦,还真是让我失望呢。陛下什么眼光,怎么能给你这么大的权利呢?”
“我想起来了,那个废物王五,就是被我砍了手指头那个,是你爹在外的私生子吧?不然,你为何要帮他呢?”
“咳咳咳.....噗......”王天图气的想要起身去揍连栀,却牵动肺腑,又是一口血呛到。
刑侦司的司役都知道,王天图是皇司大人捡回来的孤儿,没见过父母。
连栀不可能不知道王天图的身世,所以,她是故意的。这是要把人活活气死啊。
第97章 吓不死你!
王天图虽然没被气死,却被气晕了。
那些司役蒙头蒙脑的,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连栀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让那些人赶紧带着王天图回去找医师瞧瞧,别真的嗝屁在荒山野岭了。
然后自然的带着叶壮两兄弟,大摇大摆的走下山。在路过被刑侦司看管的那些学生的时候,也一并领走了。
她带走人的理由很简单。
你们司长大人都被我打趴下了,你们这些小兵小虾的,还不够我弹弹手指头的呢。所以啊,识相的就赶紧滚。
连栀安然的带着人回了城,暗暗发誓,再也不带着学生出去上山实践了。
学生惊吓的够呛,一个个都各回各家了。
叶壮所住的院子,是在一处偏僻的小巷子里。一条巷子住着四户人家,他是巷子末尾的一户。
连栀随着叶壮进门,回身将院门从里面插上。
叶壮背着叶染回屋,小心点将人平放在床榻上。
连栀现在仔细观察着两人,只觉得两人的眼睛和嘴巴有些像。但是整体看下来,叶壮更加随和憨厚一些。而叶染则是俊俏,机灵一些。
“你弟弟,为何不识得你?”
叶壮握着叶染的手,眼泪啪嗒掉下来。声音有些更咽:“小染今年刚满十四岁,我和他分离的时候,他才八岁。若不是见到他眼角的胎记,我也认不出他来。”
接着,叶壮就将六年前的事情娓娓道来。
朱柔的父亲朱乘在六年前投靠了暗中的势力,那股势力是想反广北帝悠樊的。
因此,制造了一场假死的骗局,脱身。
朱柔不愿跟着自己的父亲流落乡野,一心想嫁给沈将军的独子。所以,叶染被朱乘带走,用以牵制叶壮来保护朱柔。
这六年来,叶壮根本不知道朱乘把叶染带去了哪里。
而且朱乘从没有跟朱柔联系过,让他无机可乘。
叶壮更咽的说完,床榻上的叶染指尖动了动。
连栀发现了,白了一眼那个叫叶染的小屁孩。“既然醒了就别装睡了,装的一点也不像。赶紧睁开眼睛看看,和你分离了六年的亲哥哥。”
床上的人睁开眼,纤长的睫毛扑闪扑闪的。
“小染,你还记得哥哥吗?”叶壮激动的鼻涕都流出来了,他抬袖子擦了一把,给连栀恶心了一下。
叶染坐起身,冷静的目光上上下下将叶壮扫视了几遍。
“他们说,我哥哥早就死了。”叶染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这样的。
叶染的声音,还带着些稚嫩。
可就是这样一个十四岁的孩子,却被培养成了杀手,还差点亲手杀了自己血脉相连的哥哥。
想起土坑里被埋着的孩童,连栀心里再次将暗中那股势力臭骂了一顿。
叶壮抓着叶染的手,哆哆嗦嗦的。“我,我没死,我还没找到你,我怎么可能死呢。小染,你这些年,过的怎么样?他们有没有为难你?”说着,正好看到叶染露出来的胳膊上的疤痕。
“这是什么?他们打你了?!”
叶染将自己的胳膊抽回去,藏起来,没说话,眼神闪躲。
连栀看着叶壮那卑微的样子,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走过去,将叶染的衣襟一把扯开。
叶染吓了一跳,叶壮在看到叶染浑身遍布的各种疤痕以后,直接哭的失声了。
连栀松开手,叶染赶紧将衣服整理好,脖子以上却腾起了红晕来。
“哼,豆芽菜一般的身材,好似谁想看一样。”连栀哼了哼。
随即坐在床边,用一种大姐姐的方式和叶染沟通。
“哎?小弟弟,你还记不记得,这是你哥哥?”连栀用下巴指了指用拳头抵着嘴巴哭的叶壮。
叶染转头看了一眼,点点头。
“那你告诉我,今后你有什么打算?是想留在哥哥身边,还是想回到那将你打成这副鬼样子的坏人身边?”
叶染低着头,不说话。
连栀看着他这闷葫芦的性格,实在是和他清秀俊俏的长相不相符。白瞎了一副好皮囊。
抬手捏着叶染的下巴,将他的头抬起来,让他看着自己。
“叶染,别害怕那些人。如今,你不仅有了哥哥,还有我这个姐姐为你撑腰,保护你。我想你也不可能想回到那个鬼地方去了,就留下来吧,和哥哥一起生活。如何?”
叶染好看的眸子盯着连栀的眼睛,轻微的点点头。
连栀捏着他下巴的手并没有松,而是继续说。“行,那你现在告诉我,打你的那些人,现在在什么地方藏身?”
叶染挣扎开连栀的手,整个人向着墙里面靠。
看样子,是不想说。
连栀撇撇嘴,真的很想拎过来揍他一顿。
“没事,不急,慢慢来。”连栀拍了拍叶壮的肩膀,起身离开。留给两兄弟一个空间。
回到将军府的时候,正巧和沈如风的亲卫魏林走了个面对面。
擦肩而过的时候,连栀开口叫住他。“魏大哥。”
魏林和连栀没有什么交集,突然被连栀如此喊住,他浑身一僵,却也同时停住了脚步。
连栀转身,看着他的后背。
“魏大哥,最近忙什么呢?感觉,你每天都很忙的样子,见到你的时候,你一句话也来不及和我说。怎么,我们之间有仇不成?”
魏林转过身低着头,拱手。“女公子说笑了。属下每日都是听将军的吩咐做事,见到女公子没有行礼,是属下的错。”
一般这种情况下,魏林觉得连栀都不会再刁难下去了。
可惜,他面对的是连栀,不是朱柔。
连栀立刻眉开眼笑的接话。“既然是你错了,那就要接受惩罚。这样,下次你再见到我,才不会忘记和我打招呼,对吧?”
魏林没抬头,也没说话。
“我想想,罚你点什么好呢?”连栀托着下巴,状似苦恼的在思考。
有情人终成眷属什么的,倒是挺美好的。不如,她帮帮他。
“这样吧,你去朱柔表姐的院子里,唱一首曲子如何?”
魏林唰的抬起头来,不可置信的看着连栀。连栀则是微微笑着,任凭他看。
魏林又低下头去:“女公子说笑了,朱家女公子的院子,属下如何能去得。属下还有公务在身,就先走了。”
见到魏林要离开,连栀放大了嗓门喊。“你若是不满意这个惩罚,换成别的也成啊!反正那院子,你又不是没去过!不过大晚上的,恐怕景致也看不清晰。我给你一个白日里去看景的机会,你还不珍惜啊?!”
魏林左脚拌右脚,踉跄了一下,随后步伐更大的消失在府门口。
“哼,算计我?!我吓不死你!”
连栀揉揉鼻尖,哼着那日在应县听过的小调回了自己的院子。
第98章 表姨母上门
将军府的厨子已经被连栀培养了起来,做的饭菜一日好过一日。
连栀那本菜谱,很多人誊抄了下来,如今也算是初步完成了普惠于民的任务了。
一早,沈如风扶着自己的夫人莫天骄坐在餐桌旁。贴心的给夫人盛粥,夹菜,好不恩爱。
连栀和沈源在一旁,挤眉弄眼的。
喝了一口鸡丝粥,连栀开口问沈如风。“叔父,魏林这个人,跟在你身边多久了?”
沈如风拿着筷子,好奇连栀为何突然问这个。不过还是回答了:“大概,有十年了吧。为何突然问魏林?”
“叔父,当初我在高家村的消息.......”
连栀还没说完,就听见餐厅门口传来脚步声,和一道甜腻的女声。
“表哥,我自己在房间吃饭没什么食欲,不介意我随你们一起吃吧?”
朱柔走进来,直奔沈源。
看着突然生硬的插进来的朱柔,沈如风脸色顿时沉下来。转头瞄了眼自己的夫人,那意思很明显了。
莫天娇拿着帕子沾了沾嘴角,开口问道:“阿柔,你不是说,这几日要在房中用膳吗?怎么又出来了?这一天一个变化的,到底折腾什么呢?”
朱柔瞪了一眼坐在对面的连栀,哼了哼。“我那不是因为不想见到讨厌的人吗,看着她,我吃不下饭。但是后来我想明白,凭什么让她逍遥在外,我却躲着她吃饭!表哥,我可是你最亲近的表妹啊,你可别里外不分啊。”
随后对着连栀说:“我听闻你也不是一个亲人全无,你不是还有一个表姨母呢吗。为何赖在我将军府不肯走?!你就是贪图将军府的荣华富贵吧!”
“阿柔!说什么呢!”莫天娇拍了拍桌子。
朱柔却并不怕莫天娇和沈如风生气,反而挑衅的对着连栀挑挑眉,拿起筷子来吃饭。
唰的一下,朱柔手中的筷子被沈源抢走。
“表哥,你干什么......”
沈源把抢过来的筷子扔在桌子上。“这些菜是我炒给小妹吃的,你既然如此瞧不上小妹,也不要留在这里碍人食欲了。还是回你的房间,独自用膳吧。”
连栀没想到沈源这么直接,给朱柔气的当场哭着跑了。
不过,沈源的做法还挺帅的。
连栀心里美滋滋的。
“小妹,别理她,她一直都是这个样子。来,我们吃饭吧。”沈源给连栀夹了一块莴笋。
连栀也笑眯眯的将莴笋送进嘴巴里吃了,还甜滋滋的说了声:“谢谢哥哥。”
沈源听了开心的笑,粥都多吃了一碗。
沈如风和莫天娇也是笑,深深觉得,这才是一家人应该有的氛围。
吃到最后,沈如风说起朱柔的以后安排上。“夫人,朱柔年纪早该婚嫁了,最近你多费心物色一户人家吧。总是在府里追着源儿跑,太不像话了。”
莫天娇也是放下碗筷,略带愁容。“唉,我何曾没有提过婚嫁之事。可上次提出的时候,问她喜欢哪家儿郎,她说今生非源儿不嫁。再多说,她就寻死觅活的。”
将军府收留了这么个孤女,也是愁人。
连栀眼珠转了转,开口提议。“叔父叔母,不如给朱柔表姐来个比武招亲吧。公开比武招亲的条件,比如家世什么的。到时候,她不嫁也得嫁。不能因为她死皮赖脸的,耽误了哥哥的终生大事啊。这种麻烦啊,还是早点解决的好。”
沈如风想了想,特别认同连栀的提议。
此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吃过早饭,连栀和沈源一起出府,前往酒楼。
刚到酒楼附近的街面上,就见酒楼门口层层叠叠的围了好些人。
“哥哥,咱们酒楼,今日有什么特色菜品推出吗?怎么如此多的人?”
“小妹,新菜推出,不是你来安排的吗,怎么问我?”
连栀哦了一声,脚步加快走过去。
走近了一些,就听到人群中有人在呜呜咽咽的哭号。
连栀扒拉开几个人:“让一让,让一让......”
好家伙,中间坐着的,哭的发髻散乱,抱着两个孩子的人竟然是高家村的高霍氏!也就是连栀的表姨母。
“孩子没良心啊......发达了也不给我传个信回来啊......我夜夜担心她在外过的不好,没睡过一个好觉啊......”
“没想到啊,我担忧的孩子,居然开了这么大一间酒楼!难不成,不告诉我,还怕我沾光吗?!”
“哎吆......我带着她这两个弟弟一路寻来,腿都走断了哟!人家高高在上的做着将军府的女公子啊,瞧不上我们这种穷亲戚了哟......”
连栀看着高霍氏一拍大腿,哀嚎着,还捏了把鼻涕抹在了衣襟上。
就这样的,她还真瞧不上,太恶心。
想着今早朱柔的话,就是等着她这位表姨母找上门来,给她难堪呢吧?
正在她事不关己的看热闹的时候,高霍氏眼睛倒是尖的很,瞧到了人群中的连栀。
过了三年了,连栀不论是长相、衣着、还是气质都变了。高霍氏一眼看到,却犹豫了一下,没有第一时间开口指认。
连栀见她看过来,转身,就要走出人群。
高霍氏一看连栀要走,立刻爬着追过去。“别走!连栀!你不认我这个姨母没关系,你连你两个弟弟都不认了吗?!”说着,拽着高峻和高飞扑到连栀脚边。
高峻和高飞一人抱住一根连栀的腿,嘴里喊着姐姐姐姐的。
连栀毫不客气的将两个小屁孩踢开,唰的抽出一把菜刀,吓退三人。
“干什么?!抢劫啊!退后!”
两个小屁孩被吓到,抱着高霍氏的胳膊,小眼神巴拉巴拉的眨巴着,透着害怕。
高霍氏却是不怕。
“连栀啊,你怎么变得如此凉薄了啊......我们是血脉至亲,你不认我们了吗?”
连栀用大拇指指腹刮了刮菜刀刀刃,漫不经心的回了句:“血脉至亲?!抱歉啊,我还真不记得你们是谁了,我这个人啊,不记仇。”
高霍氏愣了楞,随即开始撒泼哭号。
“天老爷吆!富贵迷人眼吆!连姨母都不认了,大家来评评理啊......我们千里迢迢寻过来的啊......”
连栀被她炒的脑仁嗡嗡的。
沈源在一旁扯了扯连栀的衣袖,询问她,这妇人的身份是真是假。
连栀轻微点了下头。
随后拉着沈源的袖子,穿过人群,走进酒楼。
高霍氏见她要走,立刻要去拽连栀的裙子。连栀像是早就知道她要如此,大步跳上台阶,让高霍氏扑了个空。
“守好了门,贵客进门用餐,泼妇拒之门外。”连栀交待了一下酒楼守门的伙计,头也不回了进了门。
门外,高霍氏哭的像是在杀猪。
第99章 旭帝势力
酒楼外的高霍氏喊得累了,见自己白演了一场戏,没有达到效果。立刻爬起来,拽着两个儿子,奔将军府而去。
连栀在后厨走了一圈,看着他们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就上了二楼,来到窗口。
沈源正在喝茶,给连栀倒了一杯。此刻温度,刚刚好。
“她走了?”
“走了,喊得嗓子都哑了,也真是够拼的。”沈源咂了口茶。
连栀弯腰拿起茶杯,站在窗口向着街面望去。
“怎么不坐下喝?”
“腿麻。”连栀说到这个想起来,是时候将酒楼的桌子换成高桌,把席团换成椅子了。
将想法和沈源一说,沈源立刻行动,跑下楼去交待桌椅的制作。
连栀对着楼梯口笑笑,将杯子里的茶水一口喝光。
望着街道的眼睛猛地收缩,扔下茶杯,翻身跳出窗子。一路在房檐上奔跑,向着叶壮两兄弟所在的院落而去。
地面上,一队刑侦司的人,在王天图的带领下,也奔向那个小巷子。
连栀比王天图的人早到了一步,和正要撤退的黑衣人交手,打了起来。
随后王天图赶到,加入战局。
黑衣人一看情况不妙,迅速撤退。
连栀大步跑进窗棂上满是箭羽的屋子,入眼便是倒在一处的叶壮兄弟俩。
叶壮将弟弟叶染护在身下,自己身上插了至少百来支箭羽。而叶染,也没能幸免,四肢上没被叶壮护住的地方都是伤。有些箭羽穿透叶壮,扎进了叶染的胸膛。
“叶壮?!叶染!”
连栀将被穿在一起的两个人分开,见叶壮已经没了气息。
叶染嘴角冒着血,还有一口气。
“叶染!坚持住!”
连栀将叶染拉出来,他胸腔插着的箭刚拔出来,就开始向外嗞血。连栀赶忙用一把泥糊住,帮他止血。
“姐姐.”
“你说什么?”连栀将耳朵凑过去。
叶染张了张嘴,牙齿都是红色。“谢谢.姐姐让我见到哥哥”
“鹰嘴.崖.”
最后三个字,用光了叶染最后的力气。
连栀没有听太清,追问着:“叶染,你别睡,再说一遍,什么?!你告诉我,你说的什么?!醒醒!”
怀里抱着的人,已经卸了所有的力气,再无脉搏和生息。
连栀闭着眼睛,紧紧咬着牙。
为什么她救回来的人,都被人杀了?!
之前的邢翡是这样,现在的叶壮和叶染也是这样!
他们兄弟被迫分离多年,才刚刚相聚啊!
王天图走过来蹲下,抬头探了探叶壮和叶染的脖颈。“他们都已经死了,尸体我要带走。”
连栀紧紧的闭着眼睛攥着拳头,破口大骂着:“混蛋!混蛋!”
守在门口的司役还以为连栀在骂他家司长大人呢。接过看着,自家司长大人好像没有生气啊。而且看起来很平静?!
连栀仰起头来,将眼里的湿润压下去。
再次睁开眼,眼神里都是坚定和冷静。“王天图,你在追查的那股暗处的势力,我也要查。不如,我们联手吧。”
王天图此刻还能感受到,被连栀打出来的内伤在隐隐作痛呢。
不过
“想要与我联手,先拿出些诚意来。”
连栀将叶染缓缓放下,从袖子里掏出那把金锁。
王天图接过来,仔细端详后,用力掰开。
里面,有一张纸条。
连栀伸脖子去看,只见上边的字很小,有些眼熟。
随后掏出荷包,从里面翻找出那日在夜烟的核桃里藏着的纸条,展开来。
“这张纸条,你是从何处得来?”
连栀不想答。
“刚刚说要合作,如今就要后悔了?”
连栀将纸条塞进王天图的手里。“从南金,皇城缉司夜烟的手盘核桃里发现的。你给我读读,这上边写的是什么?”
王天图先是自己看了一遍,随后转头斜瞰着连栀。“怎么,你不识字?”
“你才不识字!我是看不懂上边鬼画符一般的字!”
见到连栀恼了,王天图没什么别的表情,而是让连栀凑过来点。
连栀颇为嫌弃的挪动了一步,和王天图肩并肩的蹲在地上,看向两张纸条。
王天图说,金锁里面的纸条字迹和连栀从核桃里发现的字迹,出自同一人之手。而那些奇怪的字体,是以前称帝的欧阳旭的自创字体。
照着历史记载来看,如今的欧阳旭,就算是活着,也得有一百来岁了。
当年天下瓜分的时候,可是有记载称,欧阳旭死于战场,被马踏成了肉泥的。
原来暗处的势力,是旭帝的余孽?
可是,旭帝不是没有后人吗?
王天图说着说着,自己沉思上了。
“哎!你继续说啊,上边写的都是什么意思?”
王天图被连栀怼了一拳在肋骨上,想发作又忍住了。瓮声瓮气的回道:“这上边写着什么鹰什么营?什么什么和什么.”
连栀差点没当场气死。
她还以为王天图比自己强点,结果,认识的字和自己一样多!
“我真是高看你了!拿来!”连栀一把将两张纸条抢过来,捏在手心里。“你不会就说不会的,装什么大尾巴狼!我找别人去认。”
连栀站起身,就要出门。
“这京都,能将旭帝所创文字都认出来的,唯有储君。你难不成,是想直接去储君府?”
连栀站住脚步,回身将纸条塞进王天图手里。
在离开之前,交待王天图,等调查完了,将叶家兄弟俩交还给她。她要将两人好好安葬。
似乎上次拼尽全力打过一架后,连栀和王天图之间的关系反而没有那么剑拔弩张的了。门口的那些司役瞧着,都是满脑袋的问号。
连栀回茶楼的路上,一辆马车疾驰而过。一股淡淡的花香扑面而来。
连栀甩了甩头,觉得眼前的人也在摇,路也在晃。
这个花香,有问题。
马车停下来,一位中年女子被侍女扶下车。一步,一步向连栀走来。
连栀怀疑的向后看那辆马车,正好看到蒙着面的中年女人。
“姑娘,你没事吧.”
就在中年女人即将抓住连栀的胳膊的时候,沈源出现了,将连栀整个人拉进怀里。
沈源冷着脸。“这是我小妹,我自会照顾,多谢夫人。”
连栀听到沈源的声音后,再也扛不住药力,晕了过去。
沈源将连栀打横抱起,转瞬消失在街道尽头。
“夫人.”
“我们走吧。”
马车缓缓驶离,路面上有几片粉红色的花瓣在随风翻滚着。
第100章 鹰嘴崖
“父皇,有旭帝余孽的消息了。”
悠洺飨站在和泰殿上,满脸的急切。
“父皇,那些人藏在鹰嘴崖,请父皇允儿臣带兵前往剿灭余孽!”
广北帝沉着脸,捻着拇指上的白色扳指。
“父皇.”
广北帝抬起手,让悠洺飨闭嘴。
随后转头对一旁的乌克察吩咐道:“克察,你带着刑侦司的人瞧瞧摸上鹰嘴崖埋伏。孤会安排韩朔和沈如风带兵围了鹰嘴崖。你们摸清楚了里面的情况后,和外头的人里外夹击,务必一个不留。”
乌克察抱拳领旨,转身出了泰和殿去准备了。
悠洺飨急不可耐的登上台阶,站在桌子旁。“父皇,儿臣呢?为何不让儿臣去?!”
广北帝白了悠洺飨一眼。“听说,这消息是王天图和连栀二人找到的?”
悠洺飨动了动嘴角。
“你给我好好回府待着,没有孤的旨意,最近不要出府。”
“为什么?!”
“为什么?!你还好意思问孤为什么。你成婚多久了,那储妃的肚子,怎么还不见动静?!别以为孤不知道,你日日宿在书房!回去,给我造孩子。什么时候让我抱上宝贝孙儿,你什么时候再管朝中的事物。”
广北帝站起身,甩甩袖子。
悠洺飨追上去,表示这完全是两码事,而且互相不影响。
可惜广北帝脚步飞快,就是不听。
最后还是满素停下来,将悠洺飨给拦住了。
“殿下,陛下下定决心的事情,您还是听一些吧。再追过去,怕是又要起争执了。”
悠洺飨瞪着满素,气恼的和他对视了一会。发现满素一直都是笑眯眯的,眼睛里也都是温润慈爱到不行的光芒。
悠洺飨败下阵来。
满素见悠洺飨塌了肩膀,就知道他心里的气已经消了一半了。
于是趁热打铁。
“殿下,老奴知道你的心思。这硬的不行,咱们可以来软的啊。陛下不是知道你一直睡书房吗,你不如先搬回婚房去住。陛下见你服软,要求定然也会松上一松啊。”
“旭帝余孽确实一直是个隐患,殿下一直担忧着,想要亲自去剿灭。不如,偷偷去,带上点身手好的护卫.”
悠洺飨一手按着满素一边的肩膀。
“听你的,我这就回去将铺盖从书房搬回去。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满素满口答应着,笑呵呵的看着悠洺飨脚步轻快的离开。
过了一会,广北帝出现在满素身后。
“老家伙!出的什么馊主意!”广北帝一脚踢在满素屁股上。
满素哎吆一声,又是笑呵呵的请罪。
“陛下,咱们先商量着殿下搬回婚房,这一个屋子里,日久生情的,不愁乖孙儿不来。”
将广北帝哄着,一路又引着往贤妃宫里带。
广北帝叉着腰走着,询问最近贤妃的病情。
自从上次被连栀差点掐死吓死以后,贤妃就病倒了。
不仅夜夜噩梦盗汗,还得了咳疾,身体娇弱的像一朵花一样。
“最近询问了御医,说贤妃娘娘其他的病症倒是无碍了,就是这个夜夜惊梦,有些难办。这属于心病啊,寻常药物也是治不了心啊。”
广北帝臭骂了连栀一番,又询问连栀最近在搞什么名堂。
得知连栀不仅搞了个酒楼,还整了个学社。当即表示,他一国之主,天下至尊。他怎么能还没尝过那些彩色,就被普通百姓比下去了呢。
于是立刻派人,去把连栀酒楼内的厨子和那本奇妙的菜单带进宫里来。
沈将军府。
连栀醒来的时候,沈源就守在床前。
“小妹,醒了。来,喝杯清水。”
沈源将连栀扶着,喂了一杯清水下去。
“你中了迷药,别急着下床,缓一会,看看头还晕不晕?”
沈源将杯子放下,担忧的看着连栀的脸。
连栀晃了晃脖子,觉得脑袋确实还有些昏沉。
“对了,我抱着你回来的时候,在府门口见到那三个自称是你姨母和表弟的人了。我着人将他们带走,安置在附近的客栈里了。”
“你虽然在酒楼的时候不曾管她们三人。可是长久让她们在府门口闹腾,让周围的百姓围观着,也是不好。所以我私自做主了,小妹,你不会不开心吧?”
连栀抿唇笑笑。“哥,你说什么呢。你做什么,我都不会不开心的。你不必如此小心翼翼,你妹妹可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呢。”
“不过,给她们住客栈,倒真是便宜她们了。”
沈源听他爹说过,连栀当初孤身一人被赶出村子,还被挂了个克夫的恶名。
那什么表姨母更是苛待于她,确实不配得到善待。
“小妹,你是一个女娘,早晚是要嫁人的。名声对于一个女娘来说,是很重要的。不能让她们三人,坏了你的名声啊。”
“先让她们住下来,怎么处理,以后再慢慢说。”
“还晕吗,要不要再喝一杯水?”
连栀摇摇头,笑得一脸俏皮。“哥,你就只想到了我的名声。你就没想过,将军府的名声吗?万一外头的人说,将军府识人不明,收留了我这样一个没心没肺还克夫的小女娘。到时候,你怎么办?”
“他们那是放屁!小妹是天底下最好的小女娘,我还怕以后给你找的郎婿配不上你呢!小妹别怕,若是没有合适的郎婿,哥哥养你一辈子!”
看着沈源将胸脯拍的砰砰响,连栀咯咯的笑。
这么一闹,头倒是没有那么晕了。
“对了哥,我晕倒的时候,你可看清了马车上下来的人?好像是位夫人?”
沈源舔了下唇,点点头。“嗯,是位蒙面的夫人。我也没有看清对方的长相。”
连栀又托着自己的小下巴,思考着。
她们迷晕自己,到底是想掠走她,还是杀了她?
不行啊,自己会被迷药放倒这件事,可是个短板啊。
“哥,迷药这东西,有没有天生相克的药物?比如说,带在身上,就能防止自己被迷晕。或者,我每天多闻闻迷药,是不是就能锻炼出来抵抗迷药的本事?”
看着连栀亮晶晶的眼睛,沈源额了一声,没了下文。
连栀眼里的光消失,平躺在床榻上。
看来,短板终究是无药可解了。
只能解决,那些下黑手的。
“哎哥?你听没听说过,英嘴牙?”连栀翻身,侧躺着问。
沈源去端茶杯的手顿了顿。“鹰嘴崖?你怎么会问这个?”
“奥,就是今天突然听到的这三个字,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这到底是个东西,还是个人,或者是个地名?”
沈源重新到了一杯水,递给连栀。“鹰嘴崖,是一处悬崖。因为状似鹰嘴,所以得名鹰嘴崖。”
“哦原来是鹰嘴崖啊.”连栀一口喝干。
第101章 想起了一些什么
鹰嘴崖海拔很高,上山的路上要经过密林。林中蛇虫鼠疫众多,还有很多是毒蛇。
山顶上没有树木遮挡,风很大,人站立都难。
“殿下,刑侦司的人已经摸上去了,一个时辰了,还没有动静。我们,要不要派人上去看看情况?”
悠洺飨一身金色铠甲,脸上带着半块面具。
韩朔等的有些着急了。“殿下,您拿个主意吧。”
“再等等。”
悠洺飨眯着眼睛望着面前的密林,里面安静的可怕。
他也着急,不知道乌克察带着人进去这么久了,为何一点动静和信号都没有。
随即他发现,有一棵松树晃动了一下,黑暗中有一根软趴趴的东西飞起来又掉下去。
凭借悠洺飨的目力,那是一条蛇。
蛇不会无缘无故飞起来,所以.
“你们等着乌克察的信号,我去那边看看。”悠洺飨说着话,人已经蹿了出去。别人想追,已经来不及了。
韩朔和身后的三谨时剑都是一惊。可是他们也在隐藏着身形,不能暴露。于是按捺住焦急,一眨不眨的盯着悠洺飨进入林子的方位。
悠洺飨进入密林后,里面又安静了下来。
他走到那条死蛇边上,慢慢拔出腰间的长剑,将蛇挑起来看。
只见那条蛇的七寸之上竟然扎着一枚叫八角的调味料。
八角像是一枚飞镖般,深深的嵌在蛇骨里。
刚刚那人是谁,根本不用再想。
悠洺飨脑海里浮现出连栀的音容笑貌,自己都不曾察觉的笑了笑,将蛇扔下,顺着连栀上山的方向追过去。
密林中还有毒蝎子,翘着尾巴对付外来者。
连栀几乎见到的,都一股脑收进了系统里。炸蝎子什么的,也挺好吃的。
有惊无险的穿过密林,来到悬崖之上,吹着冷风,望了眼深不见底的崖底。
“应该是,方向搞错了吧.总不能,跳下去吧?”
连栀呢喃了一句,将腰间一盘带着抓钩的细绳解下来,甩着爪钩盘上了一棵两人合抱的松树树干。
从系统捞了一把面粉扑在手掌上,防止打滑。
将绳子顺下悬崖,自己的倒挂在悬崖上。
正准备一跃而下,一道人影飞扑过来,就要伸手抓她。连栀想也没想,抄起菜刀就砍过去。
悠洺飨侧身躲过,手掌抓住连栀的胳膊,将她硬生生拽了上去。
“你有毛病啊!”连栀推开悠洺飨,收起了菜刀。
悠洺飨也不恼。
“多管闲事,起开。”
连栀扒拉了悠洺飨一把,结果人家的两只脚像是长在了地上一样的。
悠洺飨又重新抓住连栀的胳膊,将她按在了悬崖边上。
连栀这回恼了。“你是不是找死啊,我懒得搭理你,你还来劲了是不?!”说着话,就要挣脱开来。
云层飘走,月光洒下来。
连栀一眼就发现了,悬崖的石壁上,有着一道道寒光闪闪的利刃。
“还说我多管闲事吗?”悠洺飨松开手。
连栀有些尴尬的撇撇嘴,嘟囔着:“不用你提醒,我也不会踩上那刀尖的假好心.”
悠洺飨当场就气笑了。一把将连栀拉过来,盯着她的眼睛。“我假好心.?!”
崖顶的风很大,连栀的发丝吹到了悠洺飨的脸上、嘴边。发丝浮动间,悠洺飨的心和脸颊一样痒痒的。
两人对视着,悠洺飨眉头一皱,捂着心口吐出一口血来。
整个人趴在连栀肩膀上。
“哎?!你干嘛,碰瓷啊!喂?!悠洺飨?”
连栀将人扶起来,见到他已经昏迷,不禁疑惑。
这怎么还没怎么样呢,就先倒下了?
连栀知道王天图带着那两张纸找到了悠洺飨了,纸上面就有鹰的字样。
所以,悠洺飨来到鹰嘴崖连栀一点也不意外。
意外的是,为什么只有悠洺飨一个人。
连栀费力的将一米八几的悠洺飨扛在背上,想着先将人送下山。拖久了,怕被鹰嘴崖的人发现。
“我可能上辈子刨你家祖坟了.这辈子怎么就遇上你了.我真是不想管你,就应该把你扔在这,让你被蛇虫鼠蚁的啃了.”
“我怎么这么倒霉,还要扛着你穿梭树林.”
“你吃什么长大的,这么沉呢.”
连栀一边嘀咕着,一边背着悠洺飨走在密林里。
上一次她背人的时候,还是救邢翡的时候。那时候把邢翡一双脚都给磨烂了。
如今,悠洺飨穿着靴子,倒是不会磨脚。但是周围茂密的松树刮在脸颊上,想不醒都难。
“我吃五谷杂粮长大的,你有意见?”
“啊?!”连栀松了手,悠洺飨从她后背上滑落下去。
悠洺飨一屁股摔在地上,还被石头硌了屁股。
连栀气鼓鼓的叉着腰。“悠洺飨,你可真行啊!装死装的挺像啊?!耍我很好玩吗?”
悠洺飨则是手指放在嘴边,比了一个嘘的手势。
连栀才想起来,自己现在在什么地方,什么处境。
于是弯下腰,手掌还是撑在腰两侧,压低声音吐槽他。“你这么喜欢恶趣味的捉弄人,做什么广北少主?!你应该去学个杂耍,跑江湖卖个艺什么的,更能实现你的价值。”
悠洺飨伸出手,示意连栀拉他起身。
连栀满脸的嫌弃,却也还是伸手握住他的,还没等用力呢,整个人就突然被悠洺飨拽倒。
悠洺飨叉开腿,连栀就摔了过去,撞了个满满当当。
“你!”
连栀脑门磕在悠洺飨的下巴上,仰起头来刚要骂人,就和悠洺飨满带神情的视线对上了。
悠洺飨缓缓靠近过来,两人之间暧昧的气氛越来越浓烈。
当连栀脑袋一片空白,想着自己躲不躲开的时候,悠洺飨的鼻子已经快碰到她的鼻尖了。
随之带着悠洺飨独特气息的声音,喷洒在连栀脸颊上。
“我早就觉得,我们之间的关系有问题。果然,我们的关系不一般。你能告诉我,我是不是忘记了些什么吗?和你之间的事.”
连栀脸红耳热的推开悠洺飨,慌乱的站起来。
懊恼自己刚刚失去了理智。
“储君怕是误会了,我们之前从不认识。更别说,有什么关系了。我一介民女,您一国储君,天壤之别。你要是没什么事,咱们就此别过。”
连栀虽然不知道悠洺飨到底打什么主意,是真的失忆,还是装的失忆?目的是什么?
想要当做之前对她的伤害,从来都没有发生过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简直就是人渣。
“别过不了,因为我想起来了一些事情。刚刚那口血,心中发堵的感觉减轻了一些。连栀,你是每晚我梦到的那位女娘。”
连栀要离开的脚步顿了顿。
“在梦里,你要离开我,我的心就会撕裂般的痛。所以,这一次,我确定了梦里的人是你,绝对不会放你离开的。”
“什么?!”连栀转身,不可置信的看向他。
悠洺飨一步一步走近,眼神霸道且坚定。“我说,虽然我不知道我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我又为什么会忘记你。但是自从见到你,我就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刚刚我要吻你,你没有躲,所以我确定,你心中有我。”
“呸!你别自作多情!”连栀炸毛。
“别急着否认,我们以后,慢慢验证就是了.”
第102章 斗篷人
鹰嘴崖的入口不在山崖之上,也不在山崖之下,而是在密林之中。
第一批刑侦司的人,也是在山崖上顺了绳索下去探查,有几人被那些刀刃割伤了。后来他们从密林中发现了端倪,找到了密道的机关。
连栀在前面走,悠洺飨在后边追。
此时的两个人,都暂时忘记了今夜来鹰嘴崖的目的。
“你只需告诉我,我们之前的关系,是不是互许终身的关系?”悠洺飨上前几步,拉住连栀。
连栀一把甩开。
“殿下认错人了吧?!和殿下互许终身的人,是你府上的储妃。”
悠洺飨走在前面,面对着连栀,倒着走。
“我能确定,我梦里的那个人就是你,绝对不是储妃。我对于和储妃成婚的记忆,完全是模糊的。我不爱她,我确定!”
“你爱谁,和我有什么关系!”连栀又掏出了磨的异常锋利的那把菜刀。
她向前挥了出去,悠洺飨不但不躲,反而还站住了脚步,任凭那刀锋划来。
眼神紧紧盯着连栀,看到连栀眼中的惊讶和慌乱。
随即,菜刀割破了悠洺飨的衣襟,堪堪停住,没有伤到肌肤。
握着菜刀的手被抓住,连栀有些恼羞成怒。
这个人,又在试探她!
“你看,我就知道,我猜的是对的。”悠洺飨眼睛亮晶晶的,都是化不开的柔情。
“连栀,告诉我真相,我不想被蒙在鼓里。若是之前我们有什么误会导致我们现在的关系如此疏离,你告诉我,让我死的明白。”悠洺飨抓着连栀的手腕,让那柄菜刀架在自己的脖颈上。
连栀用尽力气,也抽不出自己的手来。
悠洺飨眼神中又一丝忧伤。
“我不知道我究竟为何会娶别人为妻,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伤害了你。但是我确定,我爱的人不是府里的那个,应该是我现在面前站着的你。”
“我以前爱你,才会夜夜梦到你,害怕你离开我。现在纵然我忆不起你,却还是会被你吸引,会忍不住想起你。”
“连栀,就算我忘了你,可再次见到你,还是会知道,你就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个人。告诉我真相,好吗?”
连栀被他说的动容。
心软了下来。
“你,可有哪里不适?”
悠洺飨见到连栀关心自己,笑得像个傻子。立刻将连栀的小手按在心口上。“这里,这里痛。见你一次,就痛一次。”
连栀手中还抓着菜刀,怕伤了悠洺飨,立刻收了起来。
悠洺飨虽然惊诧于菜刀的凭空出现和消失,但忍住了没有追问。
连栀咬了咬嘴唇嘟囔着:“我,我不会把脉看病什么的。等回了都城,你还是找个医师看看吧。”她想抽回手,却死活抽不出。
悠洺飨却还在傻笑。
“放手!”
“哦。”悠洺飨放手。
连栀走在前面,悠洺飨美滋滋的跟在后面。
轰隆隆.
脚下的地面突然传来振动,悠洺飨笑容一收,捞过连栀的腰躲到了一颗茂密的松树后面。
一处六米左右宽度的山地异动,一道石门显现出来。
一个白衣女子先从石门出来,探查了一下周边的情况,又折返回去。
很快,一身黑色斗篷笼罩的人走出来,一路向山下走去。
在黑斗篷人走后,那白衣女子又扶着一人出来。连栀一眼就认出来,这两人就是在大街上迷晕了她的人。
没想到,这位夫人和侍女,都是旭帝的余孽势力。
石门口的两人,望着那黑斗篷离开的方向,殷殷切切的看着。
“夫人,别看了,回去吧。”
那位蒙着面纱的夫人叹了口气。“算了,回去吧。”
临进石门的时候,那夫人还问身边的侍女,布置的怎么样了。那侍女说什么有来无回之类的,石门关闭,什么也听不到了。
连栀和悠洺飨对视一眼,小心的显出身形。
“你在这里找一下机关的位置,我去追那个斗篷人,看看他去了哪里。”连栀说的自然。
临走之前,手又被拽住。连栀以为悠洺飨想要拦她,不耐烦的咂咂嘴,就要骂人了。
“注意安全。”
四个字,给连栀整的哑火了。
憋在嘴边的话没骂出去,还真有点难受呢。
赌气的闷声说了句知道了,连栀嗖一下就跑了。
再不追,追不到了!
密林下山,可是没有什么固定的路可走。而且,草地杂乱,也不容易留下什么痕迹。
连栀也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七拐八拐的寻到了黑斗篷下山的轨迹。
这家伙,还挺机警的,居然走路像蛇一般,全是弯。
连栀没想着追上他交手什么的,只是想看看他最后的落脚地,好猜测他的身份。
她这么想,对方却不这么想。
临近下山的草丛里,有一些刺猬悉悉索索的跑动着。连栀侧耳听着,突然转头,就见一柄匕首飞射而来。
那黑斗篷飞过来匕首后,唰的施展轻功跑了。
连栀躲开匕首,同时出手将匕首手柄抓住,快速追上去。
她本不欲交手,偏偏要来惹她!
两人一前一后的跑到了一处空旷处,连栀将手里的匕首又给他还了回去。
飞掷出去的力道比黑斗篷刚刚的力道还强。
黑斗篷轻松躲开,却没想到连栀已经到了身后。
他躲开了匕首,却没躲开连栀的一掌。
黑斗篷闷哼一声,踉跄了几步,随即施展轻功离远了一些。
斗篷下,一点脸都看不到。
但是连栀就是觉察到了他的视线。
顺着他面对的方向看去,刚刚那片密林中,腾起了一丛丛大火。
“悠洺飨!”连栀撒腿就向山上跑。
等想起那个黑斗篷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空地上连个鬼影子都没有了。
“该死的!”连栀低声咒骂了一句,再不迟疑,飞奔上山。
嘴里嘟囔着:我还没原谅你呢,还没找你报仇呢,你敢死!
连栀跑到发现石门的地方,那里已经烧了起来,烈火熊熊,什么都看不到。
浓烟滚滚之中,连栀仿佛见到了火光之中的草地上,有一个人影躺着。
“悠洺飨”
连栀用袖子捂住口鼻,就要冲进火场之中。
轰隆隆,熟悉的振动传来。火场内的石门打开,王天图带着人冲出来。
“救人!王天图!救人!”
连栀嗷嗷的对王天图喊着。
正好,王天图也看到了躺在地上的悠洺飨,将人架起来,护着跑出了火场。
其他刑侦司的人去扑火了,周围的烟尘更大了。
刑侦司的皇司大人乌克察最后从石门走出来,被浓烟呛得直咳嗽。
来到晕倒的悠洺飨身边,问道:“殿下这是怎么了?”
王天图瞅了眼连栀:“皇司大人应该问她。”
连栀拍着悠洺飨的脸,唤他醒醒。
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有悠洺飨自己清楚。
第103章 被抓走
鹰嘴崖所在的那座山,里面已经被掏空了。曲曲折折的,足有上百条通道。
刑侦司的人从另一边找到了进口,却一整晚都绕在了里面,一个想要抓的人都没遇到。
他们一路摸到了石门处,发现那里堆满了炸药。而炸药旁边的引线正好燃尽,乌克察带着人急忙往回跑,这才没被炸死。
而石门被炸开,在石门旁的悠洺飨被震晕。火星燃起了周围草木,将他团团围住。
韩朔带着人冲上山以后,又将整个鹰嘴崖搜寻了一遍,一无所获。
“看来,那些人早就听到风声了,已经全部撤走了。”韩朔锤了下树干。
乌克察咬咬牙,一言不发。
悠洺飨昏迷不醒,他们连一个旭帝的余孽都不曾抓到,这一趟,还真是个笑话。
“若是我们刚刚跑的慢了点,恐怕全部被炸死在里面了。这些人的时机,把握的刚刚好。”王天图抬眼望着高高的鹰嘴崖顶,非常的不甘心。
连栀则是将刚刚和悠洺飨看到的一幕说了出来。
“既然那两个女人当时还未离开,定然山中还有其他出口。继续搜!”乌克察带着人,又钻进了石门内。
韩朔背上悠洺飨,表示先送储君回去。
连栀趁所有人不注意,瞧瞧退走,顺着崖壁爬下去。小心的避开那些刀锋,来到悬崖中间的部分,绳索已经不够长了。
崖壁光滑,没有什么藤蔓类的东西可以借用。
连栀从系统内拎出一条五花肉,顺着脚下扔下去。
唰唰唰.
五花肉被刀锋切割,最后变成了一堆碎肉。掉落崖底的时候,有闷响声。
看来,崖底也没有想象的那么深。
对啊,他们掏空了山体内的土壤,造出了一条条的密道。那掏出来的土壤,定然是堆积到了山崖下了。所以,本该很深的山崖,如今被填平了一些高度。
连栀勾起嘴角,张开手掌。
稻谷哗啦啦的从系统里流出来,很快,就形成了一座高高的稻谷堆。
连栀松开手中的绳索,跳到稻谷堆上。一路顺着谷堆滑下去,观察着石壁上有没有机关暗门之类的东西。
滑落到黄土地上,连栀发现了车辙印。
印记清晰,应该就是今晚转移的时候,马车来拉东西的时候留下的痕迹。看样子,马车至少有十几辆,拉的东西还不轻。
连栀兴奋的追着车辙印,一路从悬崖中段追出去。
被掏出来的土壤,形成一道陡坡,过度到真正的崖底。
走着走着,悬崖于山体之间的距离越来越狭窄,只容得下一辆马车通行的宽度。
随后,车辙印消失,崖底的宽度只容得下两个人并排走。
连栀停下来,在原地打转。
不应该啊。
十几辆马车,怎么能凭空就消失了?!
此刻,天色已经蒙蒙亮。连栀在石壁上摸索了一阵,没有发现什么机关,也知道此地不宜久留。于是顺着那道崖底的缝隙,走出了鹰嘴崖。
出去之后,外面一片平原。
草地上,没有马蹄印,也没有车辙印。
太阳缓缓升起,金色的光明打在连栀的脸上,暖暖的。
“嗯舒服”连栀张开手臂,闭上眼睛,沉浸在这一刻的美景里。
宽阔的草原上,连栀奔跑着,寻找回去的路。
接近一片杨树林的时候,连栀觉察到一股肃杀之气。凭感觉,这里埋伏着杀手,而且,人数众多。
连栀收敛了一下欣赏美景的心情,站在树林边。
“别藏着了,怪累的,出来吧!”
随着连栀话音落,呼啦啦一片的黑衣人从树林中蹿出来,将连栀围在中间。目测人数,三千左右。
这若是杀出去,怕是得累死了。
连栀冷声哼了哼,对着树林又喊了一句。“漂亮夫人和小侍女,你们也别藏着了,出来见一面,认识认识啊。”
包围圈出现一个豁口,蒙面的白衣夫人被小侍女扶着走出来。
小侍女没有蒙面,但是她的右脸上有一道狰狞可怖的刀疤。
“你如何知道,是我?”
蒙面纱的夫人开口问了一句,声音倒是很好听。
连栀痞里痞气的环抱着手,挑挑眉。“因为,我闻到夫人身上的味道了呀。”
那夫人没恼,倒是一旁的小侍女恼了。
呵斥连栀住口。
“你们这么大的阵仗,是想要杀我,还是想要擒我?”连栀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那夫人轻声笑了笑。“是杀是擒,你说了算。”
连栀摊开手。“我还有得选吗?你们这么多的人,我也打不过啊。况且,我还不想死。来吧,绑吧。”
周围的黑衣人没有过来,那位夫人则是派小侍女走过来。
连栀眨眨眼。“哎,小妹妹,你脸上的疤我能治,要不要我帮你啊?”
小侍女狠狠瞪了连栀一眼,一句话没说,之时挥了挥宽大的袖子。
连栀又闻到了那日在街面上闻到过的花香,随后晃了晃,倒地。
小侍女看着娇小,却能将连栀整个人扛起来。跟在那位夫人的身后,重新走进了杨树林内。
树林中,一块地皮凹陷下去,显现出一道方方正正的地道口。台阶延申下去,里面有隐约的火光闪烁。
那位夫人率先一步下了阶梯,小侍女紧随其后。
其余的那些黑衣人见到地道门合上,草地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四散开来。
百余处地道口显现出来,三千人迅速的消失在林中。
杨树叶子被风吹的哗哗响,再没有其他动静了。
地道内,两侧有火把插在墙面上。
走了差不多一刻钟,周围宽阔起来。
“夫人,将她关到哪里?”
“送去我的房间吧。”
“什么?!不行啊夫人,她很危险的!”
面纱被摘下,凌厉的眼神看过来,小侍女闭上嘴,乖乖的扛着人走向另一条通道。
“青提,是你回来了吗?”
被换作青提的夫人手中攥着面纱,走向左侧一个垂着门帘的房间内。
掀开灰布门帘,只见一个男子躺在榻上。
“不输,我回来了。”青提上前,抓住男人的手。
“人抓回来了?”男人眼圈发黑,有中毒的迹象。
青提点点头。
“好好好,太好了只要把她掌握在我们手里,大业有望!大业有望!咳咳咳.”欧阳不输激动之下,呛咳不止。
他是旭帝欧阳旭留存在世间的唯一血脉,可惜他身体不好,一直靠着药物吊着命。
是药三分毒,长此以往,他的身体渐渐累积了多种毒素。
青提帮他抚着背顺气。
欧阳不输摆摆手,缓了口气,将青提的手抓过来捧着。
“青提,我这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了,抓点紧,我想在死之前,看到权力颠覆。看到起儿,能夺回本该属于我们欧阳家的江山。”
青提眼圈含泪,点头答应着。
当初欧阳旭生欧阳不输的时候,已经六十岁高龄了。因此,欧阳不输天生身体就不好。可为了欧阳家的大任,欧阳不输选了好些好生养的小女娘,来为自己传宗接代。
在欧阳不输三十五岁的时候,选了青提在身边伺候。
青提第二年就生了欧阳家三代单传的欧阳起。
第104章 大变活人
连栀醒来的时候,就听到旁边有争吵声。
“就把起儿叫回来,让他们俩圆房。若想让她一心一意,只有这一个办法!”是男人的声音,语调有气无力。
“不行,你不懂女子。若是我们真这么做了,她不仅可能与我们彻底成为仇人,还会有自戕的风险。若是她死了,我们做的这一切都没有意义了。”连栀听出来,这句话是那位夫人说的。
“青提,你不要那么天真。有的人为了活着,什么都能接受。更何况,咱们起儿如此优秀,她有何不愿意的?!”
原来,那位夫人叫青提。
青提夫人叹了一口气,缓了缓说道:“可是我问过了起儿,他不同意。”
外头安静了下来,男人好似在沉思。
连栀动了动,发现自己的手腕被绑在身后,脚上也是粗麻绳。
就这,还能难倒她?
手中出现一把剔骨刀,背着手割破绳子,随后将脚腕上绑着的麻绳也解开来。
房间内虽然有火把,可依旧分不清到底是白天还是黑夜。她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只知道现在必须要找机会离开。
不然,就要被外头那俩人给算计了。
连栀刚悄咪咪走到门口,手指碰到黑色的门帘,就听到了脚步声。
“主公,夫人,吃些东西吧。”
青提说了声:“东西放下,小怜,你去隔壁看看那女娘醒了没。”
叫小怜的侍女应了一声,掀开门帘就走向连栀的屋子。
黑色门帘唰的被掀起来,小怜看到了被割断的绳子。大喊一声:“主公,夫人!那女娘逃了!”
青提夫人脸色变了变,和躺在榻上的欧阳不输对视了一眼,随即大步走出屋子,召集所有人全力搜索连栀的人影。
就连青提本人也是和小怜一起,向着出口寻过去。
等所有人闹哄哄的穿梭在各个通道的时候,连栀重新出现在黑色门帘旁。
还好,刚刚千钧一发的时候,她嗖一下躲进了系统。
捏着门帘一角,向外看了看,锁定那男人的屋子。
连栀贴着墙壁走出去,悄悄站在灰色门帘的房间门口,听着里面的动静。
听着气息,只有男人一个。
主公嘿嘿
连栀偷偷笑着,唰的掀开门帘,举着菜刀就出现在了男人的塌前。菜刀丝毫不差的抵在他的脖颈处。
塌上的男人显然没有想到,会有这么突然的情况发生。怔愣了一下,随即却笑了。
“你,就是连栀姑娘吧?”
连栀没有回答,而是大概扫视了一遍这屋内的陈设。
一张软榻,上面铺着厚厚的动物皮毛。看着,有虎皮、狐皮、兔子皮,还有一张鹿皮。
墙壁也都是土墙,没有任何装饰。
靠近软榻有一张四方桌子,上边放着水壶和药盅。
“欧阳旭的子孙.欧阳主公对吧?”连栀反问回去。
欧阳不输黑着眼眶笑了笑,夸连栀聪明。
连栀懒得和他周旋,直奔主题。“刚刚你们的对话我都听到了。你们定然认为,我身怀异能,可以提供充足的粮食。所以,你们想光复旭帝的大业,就将主意打到了我身上。想要算计我,也不问问我的意见吗。”
“没关系,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执念。我呀,专治执念。走,带你出去看看大好河山。人间美景无数,躲在山洞里算怎么回事啊,是吧欧阳主公?”
连栀薅上欧阳不输的领子,将人整个从榻上脱下来。
欧阳不输身体羸弱,连栀拎着他倒也轻松。
刚刚掀开门帘,就见外头以青提夫人为首的人,将四面的通道全部堵死了。在看到欧阳不输被连栀粗鲁的拎着,所有人的眼睛里都有愤怒。
连栀暗暗叹了口气:这些人啊,真是中毒不浅。
如今天下已经初定,不好好寻个风水宝地娶妻生子,在这跟着过时的旭帝的后人瞎折腾什么呢。
“连栀姑娘,我还真是小瞧你了。”青提夫人此刻没有戴面纱,连栀倒是将她的模样看清了。
如今四十多岁的年纪,看着都风韵犹存,年轻的时候一定更美。可惜,选错了人。
“青提夫人是吧,你不是看错了我,你是抓错了我。你这叫什么,引狼入室啊!如今你们追随的主公在我手里,只要我稍稍动动手腕,他的脖子和脑袋就要分家。”
连栀笑了笑,笑得可爱又无害。
“所以啊,你们最好退开,让我带着你们久不见阳光的欧阳主公,出去晒晒太阳。你看看,这眼圈都黑成什么模样了,怪吓人的。”
青提夫人也是个练家子,手指关节握的咯吱咯吱响。
连栀本以为,她这个反应,一定是气恼自己挟持了欧阳不输,会投鼠忌器。
谁知道,下一秒,青提竟然抽出了一旁手下的长剑,攻击过来。
连栀反应也快,立刻将欧阳不输抓在手里,推出去挡剑。
“青提夫人,你疯了不成?自己的丈夫也能舍弃?莫不是,你早就想杀了这病弱鬼,扶你儿子上位做主公了?!”连栀拎着欧阳不输,左挡右闪的,嘴上还不闲着。
青提夫人额角的青筋都起来了。“闭嘴!你给我闭嘴!”
连栀才不肯闭嘴,反而越说越来劲。“我说中了你的心事了?要不要,我帮你一把,把这个病弱鬼脖子抹了?”
“对了,你们说你们的儿子叫什么来着?起儿是吧?想要让他和我成婚是吧?把他叫出来我看看,看他长得什么模样,我瞧不瞧的上。”
青提夫人大喊一声你找死,随后剑影越发密集。
连栀是发现了,这女人好似和这病弱鬼达成了什么默契。
病弱鬼总是知道青提下一剑落在什么角度,总能闪开。
连栀好几次都差点挂彩,反而觉得这个挡箭牌有些累赘了。不过,她也不会放手的。
“对了青提夫人,你可曾见过变戏法?就是街面上,那种杂耍的。什么大变活猴,大变格子,大变.”连栀说着话,故意被青提划破了胳膊。顺手将胳膊的血迹抹了一把,拍在欧阳不输的脸上。“大变活人!”
唰。
青提的长剑刺空。
两个人,在原地,直接消失。
众目睽睽之下,谁都没看明白是怎么回事。
可是他们的主公,消失了。
“夫人?!”
“这怎么办?!”
“主公被掠走了!”
“这姑娘到底是什么人?太可怕了”
一时间,地下藏匿的这些人,都开始骚乱起来。他们才发现,居然世界上还有如此神奇的事情存在。
他们一直信仰的主公,也不是无所不能,也会被别人掠走。
而他们坚信的复国的念想,已经开始动摇。
青提冷着脸,大喊一声安静。
“主公被掠走,少主公还在!你们慌什么?!所有人,翻遍广北每一寸土地,也要将主公给我找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