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 敲门
严阵以待，气势如虹，这——便是赵家军。
“赵家军果然名不虚传。”卫左思一身黑袍，整个人似乎要融入到黑夜中。
赵弈并未有任何拖沓，开门见山道：“赵家军随时都可出发，不知国师可知……那妖邪行踪？”
一身戎装的赵大将军微不可见的皱了下眉，他委实无法相信这世上真有妖邪。
那个人陪在他身边多年，从未听她提起。
卫左思似乎在笑，他手握星罗盘，十分镇定：“依照本座推断，此刻那妖邪正在护国寺！”
此言一出，赵弈以及他身旁的几位副官都有些意外，谁都知道，护国寺除了是皇家寺院，更受人尊敬的地方在于住持大师。
有主持大师坐镇，竟会有妖邪？
“好，全军听令，前往护国寺……”
赵弈并未迟疑太久，既然皇上让他配合国师，他能做的就只是如此，至于到底有没有妖邪，妖邪又在何处，则与他无关。
赵家军浩浩荡荡的向城外出发，不过两千人，各个都装备精良，步伐整齐，气势恢宏。
被红月惊吓的百姓透过门隙看着路过的军队，暗自猜测，这注定是个不平凡的夜晚。
……
沈迟穿上衣衫，坐在桌旁手指不住点着桌面，她心里突突的，总觉得将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
锦儿守在一旁，神色慌张。
门忽然被人敲响。
“咦，这么晚了还有谁来？难道是大夫人不放心小姐？”说着便要上前去开门。
“等等。”沈迟出声拦住了锦儿。
“我来，你去把包袱在检查下，看有没有什么遗漏。”
锦儿虽是奇怪，那包袱她已经翻来覆去的检查了好些遍……但还是去了。
沈迟趁着锦儿不注意的时候从袖口摸出一支弩箭，藏在身后。
门依旧有规律的响着，不急不缓。
沈迟慢慢靠近，身子一侧贴向门边，将门打开一个缝隙。
“沈小姐。”
来人竟是魏临身旁的护卫。
“是你？”沈迟有些意外：“是王爷有什么事吗？”
护卫摇摇头，低声快速的说道：“王爷无事，都城传来消息，有大批兵马向护国寺行进，王爷派我来知会你一声，等下场面或者会有些乱，还请沈小姐小心，还有这五个人是王爷派来保护你的，如果沈小姐有什么吩咐可以安排他们。”
沈迟向后看去，果然院中立了五个身形矫健强壮的黑衣人。
护卫见两方已经碰过面，一个响指身后的五人又迅速潜入黑夜中，仿佛从未来过。
沈迟略一思忖，问道：“可知那批兵马的来路？”
她心里隐隐猜测，此时够留守都城的士兵除了禁军，都城兵马司，便是赵家军。
禁军直接受命皇帝，都城兵马司的大部分人马此时大部分都随公主在护国寺，剩下的……赵弈哥哥的赵家军，若非皇命，他也不会随意出动。
皇帝生性多疑，赵家位高权重，为了免除皇上的疑虑，赵老将军早早卸甲归田，又答应了皇室的联姻，尚了长公主魏无垢。
赵家，一直是皇上平衡皇权与长公主势力的利刃。
“是赵家军。”护卫虽然诧异沈迟这样的闺阁小姐能问出这样的问题，但想到她同王爷的合作也就不觉得奇怪了。
这个小女子可是大胆的很呢。
沈迟神情微愣，所以弈哥哥也来了吗？
“沈小姐，属下还有事先行告退了。”护卫事情说完，见沈迟脸色有些苍白，只当她是吓到了。
虽然是个胆大的少女，也只是个少女啊。
“好，转告你们王爷要他多加小心，凡事，先保重自己，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沈迟恢复如常，认真嘱托。
魏临是他选中的人，大周未来的王，他绝不能出事。
不过很显然护卫误会了沈迟的初衷，常年板成冰块的脸难得露出几分笑意：“是。”
关上门，沈迟眉目紧锁。
弈哥哥为什么会来护国寺？
皇上有什么目的，难道他发现了魏临的秘密……或者是要对付自己另一个女儿。
不不不，那魏宣帝不该派赵弈，毕竟赵弈和魏无垢还算是夫妻，虽然他们关系似乎并不好……
沈迟手指快速掐算，半晌后神情微松，不是针对魏临的。
来者非敌非友。
这结果倒是有些意外啊……
“锦儿，有吃的吗？”今晚大概要有变故发生，还是先吃饱才有力气。
“啊，小姐，你饿了吗？这儿还有盒子糕点。”
锦儿十分诧异一向注重养生的小姐竟然这个时候要吃东西，难道方才那家伙说了什么小姐受刺激了？
她可是知道的，那人是王爷身边的人！
好气哦，怎么又和伯远王有关！
“拿来吧，你也吃点。”沈迟接过那匣子糕点，就着茶水开始吃起来。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小姐让吃还是吃吧，而且她刚好饿了……
护国寺的斋菜虽然美味，不过她还是爱吃肉。
紧闭的房门再次被人叩响，两人互相看看。
沈迟起身，锦儿乖乖的咬着糕点瞪大眼睛看着她的动作——
哇，小姐什么时候还藏了把箭在身后……
房门轻缓的打开，雨水顺着房门吹到了沈迟脸上，待看清来人，有些意外。
“今夜或者有事发生，你和锦儿好生在房中待着不要乱走。”
付子陵看到沈迟穿戴整齐，嘴角还沾着糕点的残渣，以为她是半夜贪吃，但转念想到竟是她亲自开门，侧目看到桌边咬着糕点同样穿戴整齐的锦儿，心中便有几分明了，眼中不觉带着几分欣赏。
“看来沈小姐已经做好了准备。”
“看来付家的消息确实灵通。”沈迟也回以赞赏。
哪知道付子陵的脸色瞬间黑了黑，周身比那雨还要冷：“比起沈小姐还是差了点，既然你都知道了，在下便告辞了。”
说着便转身离去。
这人……
沈迟看他疾步而行，撑着的伞只挡住了上半身的雨水，下袍都湿透了，心中一软。
虽然嘴巴毒了点，这孩子还是不错的。
“小姐，刚刚是姑爷诶，这么晚了姑爷怎么会来？”锦儿咽下最后一块糕点，急忙起身问道。
第一百八十五章 用意
“大概是看看我们这边有没有事吧。”沈迟搪塞道。
锦儿眼珠子乱转，瞅了瞅沈迟，又看看了紧闭的房门，自言自语道：“今晚上是怎么了？难道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沈迟沉下心，摸出包袱中的金钗戴到头上。
付家的消息网看来不容小窥，不过是比伯远王晚了几分便知晓了这消息，想必过不了多久这山上的人都会知晓了。
但是，赵弈带兵来究竟是为什么呢？
既然不是为了魏临，也不可能是为了魏无垢……皇上他发现了什么？
胸口的舍利子忽然发出源源不断的热量，沈迟心头一凛：难道是为了它？
就在此时，房门传来第三次轻叩声。
锦儿愣在原地，沈迟也看向房门。
她可不觉得还会有谁给她送消息，魏无垢？找麻烦还差不多。
“小姐……”锦儿有些为难，她是去开门呢还是不去呢？
沈迟冲她摇摇头，捂住胸口，感受到她的安抚，那颗舍利子又恢复如常。
她快步走向门口，又拿出那把箭放到身后。
门开了，门外的人一身黑色斗篷遮住了大半个身形，只露出一张娇俏的小圆脸。
“舅夫人？”沈迟有些意外，这个时候舅夫人来找她还真是让人意外。
舅夫人看到沈迟衣衫齐整的模样便笑道：“小迟，快让我进屋里，这风雨可太大了！”
沈迟侧身让路，顺势收起了袖箭。
舅夫人放下手中的伞，摘下兜帽，看到锦儿也是衣衫齐整的站在一旁，连忙讪笑道：“看来你们也是担心，哎，这月亮真是邪门，我也是心里有些慌，才来找你的，人多好壮胆啊！”
沈迟笑了笑：“舅夫人请坐，我们主仆两个也是有些担心这才没睡，原来大家都一样呢。”
锦儿上前倒茶，恭敬道：“舅夫人请用茶。”
在外人面前，她还是十分恭顺有礼的。
舅夫人点点头，接过茶水放到一旁，快言言语：“可不是，别看大家伙平日里各个人……高高在上，便是那些官太太此刻也是吓得不成样子。”
沈迟有些奇怪舅夫人的态度，她似乎很喜欢看那些贵妇人出丑，但她自己不也是贵妇中的一员吗？
面上不露痕迹，沈迟笑着接道：“舅夫人这么一说小迟倒是安心了，只是……不知大夫人那边如何，小迟这心里还真有些不踏实。”
舅夫人眉头微皱，笑着说道：“没事没事，我刚刚从那边过来，子陵在那儿陪着呢！”
锦儿闻言疑惑的看向沈迟，姑爷刚刚不是刚从这儿离开吗？难道姑爷会分身术了……
沈迟勾唇一笑，拍了拍胸脯好似放下了心：“那还好，有付少爷在夫人想必会更心安，难怪舅夫人你忽然跑来陪小迟，定是大夫人担忧小迟了。”
“是啊是啊。”舅夫人顺着沈迟的话说道，总感觉哪里不对。
“哎呀，不说这个了，这月亮红彤彤的还真是吓人，长的像个太阳发的光又如此瘆人，真是邪门。”舅夫人抱怨道。
“是有些邪门。”沈迟想起外面那轮红月，心中隐隐不安。
若是人祸，那人必定是手段残忍，沾染了太多人的鲜血才会惹来天怒。
“不过小迟你倒是不用怕，听说护国寺的镇寺舍利子可是驱邪至宝，你有了它必然百毒不侵。”舅夫人一脸兴奋，如同其他知晓舍利子珍贵的寻常妇人一般不儿。
沈迟笑笑并未说话。
舅夫人见沈迟不接话，也不气馁，做出一副扭捏模样，不好意思的说道：“不知道那颗舍利子能否让夫人我开开眼界，只要看一眼！就一眼！”
舅夫人神情真挚，食指伸出比划着一。
屋子中静默的有些尴尬，舅夫人在心里把沈迟骂了个百八十遍，若非要拿到这颗舍利子，她才不会冒雨前来，直接让高盈盈来就是了。
就在她撑不住那张笑脸时，沈迟终于松了口。
“好。”
沈迟从怀中拿出一只锦囊，里面闪着微弱的光芒，待将那舍利子从锦囊中拿出，房中登时光芒大盛！
舅夫人的眼中闪过贪婪。
而这一切，都被沈迟收在眼底。
这眼神，她曾经在魏无垢的眼中看过，那时她太小，还分不清人的七情六欲。
但经过了那么多年，哪怕她在古镜中又浮沉了十年，当时姐姐的眼神竟越发清晰。
而那时，姐姐看到的是——赵弈。
舅夫人伸出白嫩的手掌，想要去触碰那舍利子，锦儿轻咳一声，沈迟收回了思绪瞬间收起了手掌。
屋内柔和的光芒也霎时消失。
舅夫人撅着唇，恨恨的瞪了一眼锦儿。
只差一点，她就可以摸到那颗舍利子了！
“夫人今夜不如就留在这儿休息吧，有舍利子护佑，妖邪必不敢来犯。”沈迟忽然开口。
舅夫人神色大喜，怕太过突然让沈迟心生警觉，赶忙收敛起表情呐呐说道：“这，这怎么好意思呢。”
“没什么，都是一家人。”
看着沈迟笑眯眯的模样，舅夫人顿时放下心底的警戒，这小丫头不过是个蠢货，看似聪明，还不是几句话就哄的什么都同意了。
锦儿看看舅夫人，又看看自家小姐，她真是越来越不懂了。
今天的舅夫人为何行事同付二夫人似的……没个分寸。
沈迟将舅夫人让到床边，笑道：“今夜看来大家都睡不成了，若夫人困倦，便在此小睡一下吧。”
“好好，今夜便叨扰小迟了。”舅夫人温和的笑笑。
外面风声渐渐小了，但那红光仍在，三人静静的靠着床等待着天亮，不时说些什么。
“我给你们倒杯茶吧，这么长时间了，啊有些口渴、口渴。”舅夫人忽然起身。
“舅夫人，还是奴婢来吧。”锦儿在一侧的矮凳上打着瞌睡，听到舅夫人的话赶忙起身说道。
“不不不，锦儿姑娘这一日也该累了，我没事的，你休息吧。”舅夫人殷勤至极，快步走向桌边。
沈迟嘴角勾起一抹笑：“锦儿，舅夫人乐于助人，我们还是成全她吧。”
不给狐狸发挥的机会，怎么露出尾巴来呢？
第一百八十六章 调包
“哦哦。”锦儿似懂非懂，迷糊应道。
在桌边的舅夫人闻言回身讪笑道：“还是小迟善解人意。”
一边借着身体的遮挡快速从袖口中掏出一包药粉……
舅夫人小心的将药粉撒到两个杯子中，将纸包塞回了袖子里，回身笑着走向沈迟和锦儿。
“来，都喝点润润喉。”
“谢谢舅夫人了。”
沈迟笑着接过，在舅夫人的目光下小口喝了几下，舅夫人满意的笑了，又看向锦儿：“锦儿姑娘，你也喝点。”
“这……这奴婢不敢，还是舅夫人自己喝吧。”锦儿诺诺开口，今天的舅夫人实在太热情了，让人招架不住啊。
“诶，叫你喝你就喝。”舅夫人又把茶盏向前递了过去。
锦儿为难的看了看沈迟。
“锦儿，既然舅夫人都这般说了，你便喝吧。”沈迟轻声劝道。
“是，小姐。”锦儿恭顺的接过茶杯：“多谢舅夫人了。”
随后大口的喝了起来。
有生之年，竟然有主子给奴婢倒茶水！
锦儿两口便把茶水喝个精光。
舅夫人这才满意的笑了，收走了茶杯，坐在桌旁，自语道：“也不知道这月亮什么时候能恢复原状，天亮了应该就没了吧。”
她坐在桌旁静静等待，很快，屋中便传来酣睡声……
舅夫人笑着转身，回到床边，看着歪倒在一旁的沈迟和伏在床边的锦儿，试探的推了推两人：“小迟？锦儿？”
见两人没什么动静，才放开了声音笑道：“这药果然够劲，你们乖乖的睡到天亮吧，等下还有份大礼送给你。”
她爬到沈迟边上，伸手掏出装着舍利子的那个锦囊。
“果然是个蠢货，这等宝物在你身上早晚也保不住，还不如我替你保管。”
将那舍利子拿出收到自己腰间的荷包里，舅夫人又从从荷包中拿出一块大小相近的石头子放进沈迟的锦囊中，依旧原样放回了沈迟怀中。
“哼，都说你沈迟聪明机警，我看也不过如此，高盈盈上次竟着了你的道，还真是蠢。”
黑夜里，一身黑色斗篷的女人悄然打开房门，快步沿着小路离去，暗处里几个身影互相对视，屋顶上的黑衣人打着手势，两个黑衣护卫快步跟了上去。
舅夫人走到一处院落外的大树下，披着杏色斗篷的高盈盈正等在那儿，身旁还有一个形容猥琐的男子。
走得近了，空气里似乎都有股难闻的气味。
舅夫人捂着鼻子，皱眉道：“这儿什么味啊？”
高盈盈看着身旁谄媚讪笑的男人一样，舅夫人眼角弯了弯。
今夜的雨势这样大都掩盖不了这男人浑身臭气，高盈盈还真是恶毒，给沈迟准备个如此恶心的男人……等明个一早，那位高傲矜持的沈小姐怕是也没脸活在世上了。
“怎么样？药下了吗？”高盈盈急切问道。
若是她去，沈迟必定心生防范，但舅夫人就不同了。
舅夫人人缘一向好，沈迟那个贱人定然不会防备！
“放心，现在俩人睡的跟头死猪似的，就是在她耳边放鞭炮也醒不了。”舅夫人傲然说道。
“好，多谢舅夫人了。”高盈盈说完，伸手后后背拿出一本账册递了过去：“这是高家和几家镖局与朝廷官员私下交易的账目，我费了好大功夫才能我爹那偷来，答应你的事，我可是办到了。”
虽然高盈盈不明白舅夫人要这个做什么，但是这样的把柄落入付家，高家以后也不会好过。
她那个便宜娘和自以为是的爹，就算有什么事也再与她无关。
既然能够毫不迟疑的推自己出去换取利益，她也没必要再顾念所谓的亲情了。
舅夫人接过那账册翻了翻，脸上的笑意越发明显。
“好，高小姐，我们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身旁的男人看着两个女人却一句话没有，脸上只带着令人恶心的媚笑。
舅夫人皱眉看了一眼，问道：“这是哪儿找来的？”
“放心好了，他是城中的乞丐，天生便是个哑巴，这里……”高盈盈指了指自己的脑子说道：“有些问题，别人想问也问不出什么的。”
“既然如此，剩下的就交给你了，我可要回房休息了。”
舅夫人打着哈欠走了，却未留意身后女子眼中的一丝阴毒。
“好哥哥，方才那个姐姐好看吗？”高盈盈带着蛊惑的声音在黑暗中想起。
脸上带着讪笑，嘴里还淌着口水的男子困惑的想了想，看着舅夫人离去的方向用力点了点头。
“呐，这可是那位姐姐送给你的手帕呢，你闻闻香不香？”高盈盈将一块胭脂色的绣帕递到乞丐面前晃了晃。
浓重的香味从手帕中散发出来，乞丐的脸色越发迷惑，他痴迷的伸出手抓过那帕子，又放在鼻下用力嗅了嗅，脸色越发通红。
高盈盈脸上的笑越发明媚：“走啊，我带你去找方才那位姐姐玩，还有鸡腿馒头给你吃。”
乞丐愣愣的点了点头，缓慢的跟在高盈盈身后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沈迟的房门再一次被推开，高盈盈透过房门一眼便看到睡在床上的沈迟，眼里透出一丝冷酷。
“去吧，那位姐姐就在屋中等你呢。”说着，便用力将那乞丐推向了屋中。
高盈盈静静的站在房门口，听着屋内衣帛的撕裂声和乞丐呜咽的笑声，心头越发畅快。
“沈迟，上次被你侥幸逃脱，这次我看还有谁能救你。”
避免被人发现，高盈盈快步走向一旁的小路，一边走一边将方才擦过手的手帕用力的挥向一旁。
那个乞丐，脏死了！
若非沈迟，她一个大家小姐何必去哄一个乞丐？！
可是她身边已经没有了可用之人，为了不节外生枝，只能自己出手了！
转瞬想到沈迟可能有的后果，心里又觉得无比舒心，无所谓，只要能让那个女人消失，再也不出现在子陵表哥的面前，这点委屈又算得了什么！
高盈盈嘴角的笑还未完全绽放，便觉得后脑一痛，整个人向旁倒去……
第一百八十七章 入山
房门从内打开，沈迟看着被黑衣人一路拖来的高盈盈面色冷酷。
从舅夫人今夜意外到访，她就觉得这事透着诡异，假装中了迷药晕倒，听到舅夫人的话才知晓今夜事情还未完！
“把她扒光了扔床上，和方才的乞丐放一起。”
沈迟凌冽的声音让周围黑衣人心头一震，他们赶忙躬下身子齐声道：“是。”
直到将高盈盈扔到床上，和那乞丐混作一团，护卫们心里还有些纳闷，这感觉怎么如此熟悉呢？
似乎……对沈迟的命令没有任何怀疑，她作出这样的决定也觉得理所应当。
这明明就是个大家闺秀啊！
为什么给他们的感觉和王爷如此相像？！
“锦儿姑娘怎么办？”有护卫看了眼趴在桌边的锦儿，低声问道。
他是知道这个小丫鬟是沈小姐近身伺候的人，也不敢随意处置。
沈迟看了眼沉睡的锦儿，脸上带着柔和的笑：“我来。”
“是。”
“！！？？”
在众护卫惊诧的目光中，沈迟已经抱着锦儿走向了门外。
几人连忙关上房门紧跟了上去……
雨水早已停歇，红光渐渐散去，月亮越来越淡，天……就快亮了。
……
山脚下，赵家军整齐划一停留休憩。
赵弈则试着说服卫左思少带些人马，先带几百个士兵上去探路。
“……赵家军各个都是以一敌十的好手，此时山中多是朝廷官员家眷，伯远王还有公主山中，你我此时若带太多兵马，恐怕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还请国师大人三思。”
卫左思的面容笼在黑袍中，让人看不见他的表情，也无法探知他的想法。
半晌，卫左思才轻快的说道：“赵将军有此顾虑，却是想的周到，本座平时里甚少关心朝局倒是忽略了这个，也罢，如今那妖邪身处护国寺，本就是对她不利的地方，就依照将军所言。”
国师出人意料的通人情，讲道理，倒让准备了一肚子话的赵弈有些错愕。
看来那个妖邪也确实不怎么厉害，否则国师怎么会如此轻易的松口呢？
大概自己只是又被当作了一回劳工。
被当作劳工的赵弈和神秘的国师一同入了山门，山梯陡峭，对于常年训练的士兵来说不算什么，但让赵弈意外的是，卫左思竟然丝毫不显疲惫。
他虽然看不见国师的面容，但是能听到对方的呼吸。
卫左思呼吸绵长缓慢，一路平稳未有变化，显然是体力极佳。
也或者，是功力深厚。
这个卫左思，当真是深藏不露！
“国师的体力倒是比赵某想象的好多了。”赵弈玩笑似的感叹了一句。
“呵呵，若不能锻炼好体魄如何能为皇上分忧解难呢。”
卫左思不轻不重的回了一句，倒是让赵弈暗骂了声老狐狸。
“国师真是忠心耿耿，时刻不忘记陛下的提携之恩。”
当初若非皇帝力排众议，卫左思的国师根本上不了位，这么些年一直都是皇上在背后支持着国师的行动。
也是自从卫左思上位，大周的国师制度似乎在潜移默化中发生了一些改变。
“食君之禄行忠君之事，本座也是尽了本份。”
卫左思似乎不想同赵弈再谈这个话题，不觉加快了速度，很快便同赵弈拉开了距离。
他似乎在不高兴？
赵弈有些困惑，他只不过是提到了皇上的提携之恩，卫左思在不高兴什么？
而且，一向将情绪掩藏极深的国师大人竟然如此明显的动怒生气也着实让人费解。
护国寺的大门口，魏临、魏无垢分别站在两侧，两方都没有说什么，气氛却是莫名的尴尬和紧张。
才到护国寺山门口的赵弈见到的就是这样一番景象。
卫左思倒是格外安静的等在一旁。
“国师？”赵弈有些奇怪，这位性情乖张的国师该不是在等他吧。
“天色不早了，赵将军我们还是快办正事吧。”卫左思言简意赅，说完便向庙宇大门走去。
赵弈紧跟起上。
见到赵弈，魏临和魏无垢才向前走去，几乎同时来到二人面前。
“两位忽然来此，似乎该给本宫一个理由。”魏无垢下巴微抬，神情倨傲，尤其在看向赵弈时，似乎更加恼怒：“你忽然出门，果儿怎么办？”
果儿正是赵弈与魏无垢年幼的女儿。
赵弈有些尴尬，气恼道：“果儿自然有乳娘照顾，你整日忙东忙西，甚少管教她，这会子倒来问我。”
魏临在一旁摸了摸鼻子，没在开口。
怎么说，他和赵弈也算是朋友，就算真到了兵戎相见的那天，他相信赵弈也不会不留情面。
因此对于这次赵家军忽然出动护国寺的事虽是意外，也做了防范，却并未太过于放在心上。
“行了，长公主和赵将军若是讨论家里事还是等你们夫妻回府后再议，此次本座和赵将军来此乃是奉了皇上的诏令。”
卫左思说完，便从怀中利落的掏出一卷诏书递给了长公主和魏临过目。
“二位若是没什么异议，还请配合本座此次的行动。”
见了诏书，魏无垢和魏临才彻底放下心来。
魏无垢毫无怀疑她的父皇有朝一日会派赵弈来灭了她。
就像当初……让卫左思对付魏无音那个小丫头一样……
“妖邪？国师确定这妖邪就在护国寺中？”魏临疑惑问道，这红月来的蹊跷，但卫左思的这诏令，来的更是蹊跷。
抓捕妖邪是假，恐怕……借机打压对手才是真！
“王爷是对本座的法力有所怀疑？”卫左思冷飕飕的说道，从声音便感知到他的不愉快。
魏无垢脑海中浮现出祭殿中残忍的一幕，不禁脸色惨白。
“本王自是不敢怀疑国师，只是……如今暂居在护国寺的众人，非富即贵，怕一个不好，国师便要惹来众怒，本王也只是好心提醒而已。”魏临面色温和，脸上的笑容犹如春风化雨。
“这个便不劳王爷费心了，皇上赐了本座尚方宝剑，何况有赵将军在，哪儿个敢挑事？”
魏临听到皇上赐给了卫左思尚方宝剑，不觉心头一凛。
第一百八十八章 妖邪
卫左思明显是有备而来，就不知那个倒霉的家伙是谁了……
“既然如此，本王便放心了。”魏临笑着应答，一手向前做请。
卫左思点点头，也未客气，抬腿向寺庙内走去。
赵弈看眼魏临，眼神似有无奈，魏临仍是笑笑，示意对方先走。
待卫左思和赵弈进了护国寺，魏临有些诧异的看了眼脸色惨白的魏无垢，一向目中无人的长公主遇到国师竟然如此乖顺，实在是耐人寻味啊。
护国寺的众人一夜未睡，又见官兵忽至，待知晓是国师大人奉了皇令前来抓捕妖邪，各个面带惊惧。
毕竟，据传言那妖邪就附身在他们之中的人身上呢。
很快，赵弈便派人将一众人等带至大殿，护国寺的僧侣也站在殿外等候排查。
“人都到齐了吗？”
站在上首的赵弈高声问道。
“回将军，除了住持大师，还有三个女眷，其余人等皆在此。”
“哪家的女眷？”赵弈眉头微皱，依照卫左思的意思，前来此处的香客全部都要带到此处。
与此同时，站在门边住焦急张望的付大夫人忧心忡忡，她小声问道：“小迟和锦儿怎么还没来？”
她们被士兵唤来，匆忙之下，竟未留意沈迟不在其中。
“昨晚我还去看过她呢，应该没事啊，这会子没来是不是还未起身啊？”舅夫人拢了拢头发，低声说道。
付子陵站在一旁，神色晦暗。
大殿上传来护卫的回禀：“一位是皇上最近册封的安阳县主，以及她的贴身婢女，还有一个高家镖局的高小姐。”
“属下等人叫了半天门，安阳县主那儿也未有人开门，至于高小姐，高家人也不知晓她去了哪儿。”
魏临闻言看了眼身后的护卫，护卫摇摇头，魏临心下稍安。
赵弈思忖片刻，看向卫左思道：“不知国师以为如何？”
卫左思上前一步，一身黑袍散发着幽暗的气息，他环顾四周，朗声叹道：“虽然本座也不敢相信，但很显然那个被妖邪俯身的人就在这三人之中。”
国师话音刚落，大殿中的众人顿时议论纷纷。
“妖邪为什么要来护国寺呢？本座想了一晚上，直到方才听到一个消息，才确信这个妖邪的目的何在。”卫左思见众人已经被勾起，又慢声说出自己的猜测。
“国师大人，那妖邪为何来此啊？佛门重地，竟也敢来犯实在是胆大包天！”有官员高声问道。
“是啊是啊，太胆大了！住持大师还在此呢！”
卫左思轻笑出声，众人听见他的笑也渐渐消了声音，直直的看向他，期待一个答案。
“这个妖邪并非寻常之物，他极其聪慧，借着礼佛日混进护国寺中，又借着住持大师的缘签，得到了镇寺之宝，恐怕连住持大师都被那妖邪的障眼法蒙蔽了。”
此话一出，大殿中更是喧闹非常。
付大夫人直觉得头顶直冒冷气！小迟，被妖邪附体？！
魏无垢听到此处却是忍俊不禁，她虽然不明白之前的卫左思千方百计的不让她动沈迟，怎么现在反而自己出手了呢？
还弄出如此大的阵仗！
要知道，若被国师确定是妖邪的人，可是要被烈火活活烧死啊！
“这……这岂非便是安阳县主？”
有人高喊出声，陆续也有人附和疑问。
魏临眉目微皱，沈迟何时惹上了卫左思？
相反，他又有些疑虑，值得国师花如此大的功夫对付的沈迟，究竟还隐藏着什么秘密？
“本座并未有意针对安阳县主，只是猜测那妖邪是奔着护国寺的舍利子而来。”卫左思轻咳了一声解释道。
他可不会让人觉得是想针对沈迟而故意如此说。
“国师的意思是，那妖邪也并非是安阳县主，而是千方百计得到舍利子的人才是引出今夜红月的妖邪？”魏临眼神闪了闪，看向卫左思又一副认真求教的模样。
原本一脸欣喜的舅夫人听闻此言，心里忽然咯噔一下。
“正是，本座也是思考良久，才推断出妖邪来此的目的，护国寺的舍利子蕴含了坐化高僧的无边法力，若是被那妖邪吸收，后患无穷。”
卫左思声音清冷，说出的话却如一声惊雷，在场的人顿时显出几分慌乱。
“国师大人救命！快快捉拿安阳县主！不，是妖邪！”
“没错，求国师大人速速下令，救我等性命！”
求救声此起彼伏，付大夫人险些晕倒，付子陵眼疾手快扶住，悄声吩咐六子快去找人。
他才不信什么妖邪，沈迟来都城不久，认识的人也有限，除了是受付家牵累，他想不出别的原因。
那些人相对付家开刀，竟先拿沈迟立威！
实在可恶！
付子陵一双朗目静静的注视着国师，是谁在背后策划这一切？
皇上，不是让付家帮忙扶持伯远王的吗？为何又下了这样的命令……
“赵将军，既然如此，我们便一同去看看吧。”卫左思看向一旁静默的赵弈，高声说道。
“赵某既然领了皇上的旨意，自然要配合国师，国师请。”
赵弈心头浮现出一抹纤瘦的身影，是她吗？
不明白心底忽然浮现的可惜与伤痛，赵弈忍着这股异样的情绪大步随着卫左思向前走去。
朝阳初现，那轮诡异的红月也渐渐消散，天晴雨歇，人们早已没了昨夜的恐惧。
他们笃定，有了驰骋沙场、威猛无比的赵将军，有法力高深莫测的国师大人，还有随行的护卫、士兵，还有什么怕的呢？
何况，公主和王爷也和他们在一起呢！只要跟在贵人身边，就不会有性命危险。
抱着这样的想法，众人脚步轻快的来到了沈迟的厢房外。
“大人，就是这里。”先前回禀的士兵上前拱手说道。
“把门推开。”卫左思言简意赅。
士兵看了眼赵弈，见赵弈点头才转身上前，用力朝那房门踹去——
“啊——”
身后传来女眷的惊呼。
卫左思眼神微眯，不自觉握紧双手。
魏临皱了下眉头，转瞬又恢复了原样。
魏无垢先是惊讶，待看清了屋内情形才大笑出声：“果然是妖邪，竟然敢在护国寺里宣淫放肆！”
第一百八十九章 现身
付大夫人已经昏了过去，付子陵抱起母亲找到一个干净的地方放置，回眸恨恨的看向屋内。
这个女人——简直可恶！
“咦？这儿怎么这么多人？”
一个清丽的声音忽然从院旁的小路传来。
沈迟一身杏衫，手中还端着一个寺里常见的大碗，里面盛满了黄色的杏子，她面带诧异，一双大眼盈盈望着众人，身后还站着同样端着一碗杏子的锦儿。
“你，你去了哪儿？！”付子陵起身上前，厉声问道。
沈迟眨巴着眼睛，委屈道：“昨夜天色实在吓人，我和锦儿醒来后便想着去看看住持大师，问问他这天象异常是为何故……方才离去大师还送了我两碗杏子呢。”
付子陵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叹道：“怎么不和大家打个招呼？”
“我以为大家都睡了……”沈迟小声说道，看了看付子陵的脸色有讨好道：“你生气了？呐，吃杏子吗？”
付子陵有些无语，现在是吃杏子的时候吗？！
可是看着眼前人委屈娇弱的模样，训斥的话又说不出口。
赵弈见到沈迟的一瞬间，不自觉的松了一口气：“既然沈小姐并未在房中，那儿屋中的人是谁？”
奇怪的是卫左思并未再关注房中，只是朝着沈迟的方向看去。
赵弈觉得，国师大人好似在生气……
这是今天国师大人第二次的反常行为了，实在令人费解。
而躲在人群中的舅夫人，在沈迟出现的一刹那已经彻底懵了！
怎么会？她明明中了迷药，怎么会完好无缺的出现在这儿！
高盈盈是怎么办事的？！
房中的女人……
想到这个可能舅夫人牙齿忽然止不住颤抖。
如果高盈盈栽到沈迟手里，那自己偷了舍利子的事沈迟是不是早已知晓？！
“是谁去看看就知道了。”人群中有人高喊。
“不是说还有个人没来吗？会不会就是她啊？”有人小声说道。
高老爷和高夫人的脸色都白了，他们是不在乎这个女儿的死活，但若是出了这样丢人的事，亲事毁了不必说，高家的名声也是彻底完了！
以后，谁还会和高家走动？高家的女子还要如何嫁人？！
有人请高夫人前去认人，高夫人脚步颤抖的进了房间。
“他们怎么了？为什么都围在我房门前？”沈迟站在人群外围，向房中看去。
“别看。”付子陵忽然挡在她的身前。
沈迟心里蓦地一暖，不管是什么原因，付子陵嘴上耍狠，关键时候还是很护短的。
当高夫人的哭声传来来，外面围着的人便知晓那个不知廉耻在寺庙做下错事的人是谁了……
“将军，两个人都死了，男的似乎中了药，女的高夫人确认是高家小姐。”士兵小声对着赵弈回禀房中情形。
赵弈眉头紧锁，这事处处透着蹊跷，但眼下，这桩命案显然不是最重要的。
“先把此处封锁，通知应天府的人来接管此案。”
“是，将军。”
赵弈转身去看卫左思，却发现对方直直的朝外走去，看那方向，恰好是沈迟所在。
沈迟看着人群的慌乱，越过付子陵的肩膀看到一身黑袍的卫左思快速地向她走来。
付子陵显然也注意到她的异常，回身去看，恰好见到国师大人停在不远处。
“你没有在房中我很欣慰。”卫左思低沉开口，周身散发出巨大的压迫力。
“看来国师大人是来寻小女子的。”沈迟悠悠开口，并未被那气势压倒。
两人的对峙让付子陵有些意外，也有些烦躁。
他总觉得，国师是认得沈迟的。
不是单纯的为县主算一次命那种认识，也许背后还有其他的原因，而显然他并不知晓。
“国师大人认为你是令天空出现红月的妖邪，而你出现在此便是为了护国寺的舍利子。”魏临忽然出现在沈迟周围，简略又大声的解释了目前的状况。
他重重的咬着舍利子三个字。
昨夜的事，手下人方才都已经暗暗告诉了他。
虽然很惊诧沈迟的冷静和手段，但他才不会浅薄的认为沈迟是被妖邪附身。
“哦？这还真是件有趣的事，小女子何德何能，竟然能影响天生异象，国师怕是高抬我了。”沈迟不怒反笑，一派悠然。
“沈小姐又如何解释舍利子的事呢？护国寺的缘签如此宝贵，已经几年未觅有缘人，而沈小姐初来乍到便夺走了这样难得的机会，若非是有妖邪动了手段，本座实在不能相信。”
国师和沈迟的争论很快吸引了周围的人，先前还被高小姐淫、乱宝地，出了人命的事所震惊感叹，这会儿都围了过来。
赵弈派士兵稳定了局势，迈着矫健的步伐想要向这边走去，却被魏无垢拦住：“你去干什么？别以为本宫不知道，你对那个小丫头可是不一般。”
身为女子的敏锐让她飞快的察觉出赵弈的情绪变化，这种事在这个冷情的铁血将军身上可实在不多见。
所以，才更加危险。
“本将军受了皇命协助国师，公主是想拦着本将军办差吗？”赵弈冷冷的看着魏无垢，满眼无奈。
“你那是什么眼神，赵弈！别以为在外面我就不敢怎么样！”魏无垢恨恨说道。
“随你。”
赵弈扔下一句话，大步走开，只留下魏无垢满脸愤恨。
“……难道我抽中了缘签便是妖邪？国师大人这理由实在牵强，我若是妖邪难道主持大师也看不出吗？”沈迟幽幽说道，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主持大师德高望重，法力高深，但你这妖孽附在人身，使得一手障眼法，大师慈悲为怀，被你蒙骗也不足奇怪。”卫左思言之凿凿。
沈迟轻笑出声：“好，就算你说的是对的，我是妖邪，我为了舍利子混进了护国寺，还施法抽中了缘签……”
听闻沈迟如此说，众人都紧张的后退了两步，似乎下一刻沈迟就要化身为邪魔，残害无辜百姓。
卫左思也是眉目微微皱起，这样便认输了吗？
“就算你说的都是对的，那我费尽心机得来的舍利子，你觉得此刻应该在哪里？”沈迟笑着问道，眼神缓缓的瞟向不远处的舅夫人。
第一百九十章 反击
舅夫人脸色煞白，直到此刻终于确信自己中了沈迟的算计！
她是故意的！
卫左思神色未动，轻飘飘的说道：“沈小姐别告诉本座那颗舍利子不在你身上，就算真的不在，你提前知悉把舍利子藏起来，依你的本事也并非难事吧。”
人群议论纷纷，不断附和，看向沈迟的目光充满了怀疑和冰冷。
他们忘了就在前一天，对于沈迟这个小女子还是充满了羡慕和喜爱的，不说是缘签的缘故，便是皇上的有意抬举，也让人不得不重视。
“国师大人看来是认定小女子就是那妖邪了。”沈迟无奈苦笑，却不见丝毫慌乱：
“这可怎么办呢？舍利子真的不在小女子身上。”
“你这妖女，休要再狡辩！国师既然说你是妖邪附身，必是如此！还不乖乖把舍利子交出来！”
人群中有人愤愤出声，周遭的人随即附和。
赵弈看着被围困在中央的小小女子，蓦地便想到曾经的魏无音。
那次他们出征大漠，有一次无音也是这样被人围困在其中，独自面对周遭的恶意和挑衅。
想到这儿，赵弈心头一软，上前朗声说道：“国师既然说那妖邪是为了舍利子，不如先把舍利子找到，若是舍利子确实不在安阳县主身上，我们再从长计议。”
卫左思扭头看了赵弈好半晌，直把赵弈看的有些窘迫，他才收回目光，淡淡的说了声：“好。”
沈迟看向为她说话的赵弈，心底一阵酸涩。
即便到了现在，她的弈哥哥还是个顶天立地又善良温和的傻瓜。
“你们男人不好动手，本宫便派人搜一搜这位安阳县主好了。”魏无垢忽然出声，看着沈迟面带嘲讽。
魏临毫无怀疑，若沈迟到了长公主手上，不定要遭受什么磋磨。
还未来得及阻止，便听沈迟说道：“不必了，左右不过是为了舍利子，现在我便告诉你舍利子再哪里。”
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之际，沈迟大步朝舅夫人走去。
“你、你、你干什么？！”舅夫人磕磕绊绊，想要阻拦沈迟的动作，却不曾想沈迟看起来瘦弱，力气却是大的很，推囊之间，手腕刺痛，似乎被针扎的感觉，待去细看，又未发现有什么异常。
沈迟一把扯下舅夫人系在腰间的荷包，从里面倒出先前没偷走的舍利子。
刹那间四周被舍利子的光芒笼罩，佛光普照。
“怎么回事？舍利子怎么在你舅母手上？！”刚刚清醒的付大夫人，见状拉着付子陵的胳膊震惊无比。
付子陵也十分意外，但显然他想到的是其他的事。
舅舅和舅夫人，难道才是他和祖母一直在找的内奸？！
“阿弥陀佛。”
一声佛号，却是久不在人前现身的住持大师从小路施然而至。
众人被这变故弄得有些蒙，此时看到住持大师纷纷施礼。
“是主持大师啊，住持大师您快看看哪个是妖邪？”
“废话，国师都说了沈家小姑娘便是被妖邪附体之人！”
“住持大师，佛法高深，难道会被妖邪骗了吗？”
“你的意思是国师看错了？！……”
“……”
围观人群很快因为意见不同产生了分歧，有的表示国师大人法力高深定然不会冤枉了沈迟；有些人则深信佛法，觉得住持大师也不是无能之辈，此事尚未可知。
“大师。”沈迟拿着舍利子上前，对着住持双手合什作礼。
“小友。”住持大师回以佛礼。
此情此景，围观的群众彻底混乱了，全部都静默下来，一会看看住持大师，一会瞅瞅另一侧的国师大人。
住持大师率先走向卫左思，脸上带着看破一切的淡然：“好久不见，小友近来可好？”
卫左思有些恍惚，他没有想到住持会亲自出现。
难道……
看向站在住持身后的沈迟，他有些明白了，所以，是相认了吧。
起死回生、借尸还魂，这种事平常人不会相信，但住持大师见多识广，也见惯了生死，或者会惊讶，但是会相信。
“看来大师已经知悉一切原委。”卫左思一语双关。
“没错。”住持大师点了点头，脸上仍带着温和的笑意。
当年卫左思跟着沈迟经常来护国寺，那时他便看出这个孩子命途多舛，成佛成魔，皆在一念之间，后来发生的事，果然印证了他的预测。
“沈小姐天资聪颖，却神魂不稳，老衲细究之下，原是她先前大病一场所致，这事小友想来也是知晓的，这颗舍利子是老衲借给沈小姐固魂之用，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不知国师缘何以为沈小姐是被妖邪附体呢？”
住持大师一段话说下来，周围的人顿时议论纷纷，看向国师的眼神也带上了几分怀疑。
“大师佛法无边，以己度人，但这凡尘俗世有太多规则，难道大师都能管得过来吗？”卫左思并未直接回答大师的问题，反而说些高深莫测的话。
沈迟知晓，她这个徒弟是在劝大师不要多管闲事，暗示抓捕她是皇上的意思。
大师呵呵笑了，看向卫左思满脸慈爱：“老衲修佛，便是修普度众生之法，若要渡人，先要渡己，自己所坚持的事都无法做到，谈何普济天下呢？”
“大师若执意如此，本座也只能不顾往日情分，公事公办了。”卫左思拢在衣袖下的手渐渐收紧。
为什么？为什么都要阻止他呢？
他不过是想带无音回家！
为什么全都要和他作对？！
眼中有红光闪过，天空忽然刮起一阵大风，人们有些慌乱的抬手挡住头脸。
沈迟注视着风起的方向，手指快速掐算，几番推演之下，脸色大变。
“等等！我跟你走！”
沈迟的话令周围的人有些意外。
魏临担忧的上前：“安阳县主，你不必把这罪名揽到自己身上，既然舍利子在她人身上搜到，把这女子拖回去严加审问便知。”
沈迟摇了摇头，看向魏临面色复杂，她该如何解释，天生异象的罪魁祸首竟然就是百姓爱戴、深信不疑的国师大人！
第一百九十一章 疯狂
虽然还没有想明白原因，但显然如果放任卫左思的狂乱，整个护国寺的人都要遭殃。
“我跟你走，但我会证明自己并非妖邪。”沈迟盯着卫左思再一次重复道。
风渐渐歇了……
卫左思周身狂暴的气息也减弱了些。
沈迟看向魏临，柔声道：“没事的，我只是同国师回去接受审查，我会让皇上相信，我不是妖邪。”
看了眼昏倒在地上的舅夫人，沈迟冷了声音：“偷盗舍利子之事，付家，还望王爷帮忙担待了。”
魏临满心不解，但见周遭异象，也是心有怀疑，听了沈迟这般说，当即点头答应。
付子陵起身走到沈迟身边，忍着怒意低声问道：“你早就发现了？”
早就发现舅夫人是藏在家中的奸细？
早就发现舅夫人心怀不轨，却还是要在这样的场合揭露？！
此事一出，外面不明真相的人又该如何想付家呢？会不会认为舅夫人所做的一切也是付家的意思。
觊觎未过门媳妇的宝物，他付子陵还没有那么下作！
沈迟苦笑着摇摇头：“之前只是怀疑……”
她还没来得及确定，舅夫人忽然的行动也让她十分意外。
付子陵还要再说什么，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冷意：“既然沈小姐愿意配合，本座也不必再费什么力气了，请。”
卫左思一身黑袍，出现在付子陵身后，浑身散发出强烈的气势。
沈迟对着付子陵摇摇头，向前一步。
“阿弥陀佛。”主持大师颂了声佛号，悲悯的看着沈迟二人叹道：“小友可想好了？今日有我在此，必容不得妖邪作祟。”
沈迟感受到了大师话中的维护之意，心中一阵暖流细细流淌。
“多谢大师好意，只是，解铃还需系玲人，许多事情我也需要一个答案。”
“阿弥陀佛。”住持大师再未说什么。
或者真正的友谊便是如此，一切尽在不言中。
沈迟向着卫左思走去，伸出了双手。
有士兵拿了绳索上前被赵弈拦下，他对着沈迟拱手道：“得罪了。”
“无妨，弈……赵将军请便。”沈迟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心头涌起无限的哀伤。
赵弈眉头微皱，她刚刚……是想说什么。
弈……
这么多年，再没有人那样叫过他。
敛下眉眼，赵弈小心翼翼的用绳索将沈迟绑起，刻意避开了手腕柔嫩的肌肤。
“谢谢。”沈迟睫毛微颤。
她的弈哥哥还是这样善良、细心。
“我们走。”卫左思看着两人，眼底闪过一丝恼恨，冷冷的扔下一句话，便气急败坏的大步折回。
……
赵弈的人被卫左思半路赶走，称要单独做法克制妖邪，待确保无虞，再将沈迟待到皇上面前处置。
此时的大殿唯有二人，沈迟身上的绳索，卫左思也命人解开了。
空空的祭殿带着沉闷和压抑，沈迟动了动胳膊，望着曾经熟悉的地方嘴角扯出一丝苦笑。
“欢迎回家，师父。”
卫左思摘下兜帽，背对着沈迟露出那样绝美妖孽般的面容。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我？”沈迟有些不懂，她并未露出什么马脚，卫左思的法力已经如此高深了吗？
想起上次入宫时卫左思的言辞，沈迟越发不安。
卫左思回身，看向沈迟轻笑道：“师父，怎么十年了，你还是如此蠢笨？我以为你至少该问问，你为什么会活？”
卫左思一字一句，却令沈迟心中翻起滔天巨浪。
她回想起在古镜中的景象，回想起自己懵懂残缺的记忆，心中隐隐有了几分不好的预感……
“是你？难道……是血祭术？！”
卫左思不置可否的点点头，他慢慢走近，抬手捏起沈迟的下巴，贴近沈迟的脸颊轻轻嗅着：“师父怕是不知，为了让你复活，小思付出了多大的努力。”
小思，是以往魏无音对卫左思的昵称，但现在，他卫左思还有什么脸面敢这样同她讲话？！
“你用了血祭术？！为什么要救我？不是你杀了我的吗？为什么还要救我？谁让你救我的！血祭术……”沈迟有些暴躁，怒声斥责着卫左思。
血祭术，是一门禁术。
它虽然有起死回生、借尸还魂之效，但同样它要付出无比惨烈的代价。
人命，是天下最难得珍贵的东西，想要拯救一条命必然要有其他的人做出牺牲。
想想曾经那满眼的红色，沈迟不敢想象卫左思杀了多少人才唤回她的命！
“八十一个婴儿，四十九个少女。”卫左思的声音如同恶魔在沈迟耳畔响起。
沈迟瞬间呆住了，眼泪不自觉的流淌。
就为了她这条命，死了那么多人……
祭殿内安静极了，卫左思欣赏着沈迟的眼泪，之后用袖子小心擦去：“别哭师父，能为你而死，是他们的荣幸。”
沈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她重重的推开卫左思的胳膊，恨声道：“在你眼里，人命算什么？这么轻而易举，毫不在意，你忘了我当初……”
“不！我没忘，你当初教我的我都没有忘，可是师父，你看看这个世界，她是你想要守护的那个世界吗？你为了大周为了百姓付出那么多，可是你的父皇还是要杀你！你已经死过一次了，为什么你还不明白。”卫左思模样癫狂，对着沈迟又小心翼翼的解释。
沈迟摇摇头，眼含热泪：“你杀了这么多人救我，应该知道若我知晓也不会再苟活于世。”
卫左思大笑出声：“师父，我费尽心思救了你，可不是让你再死一次的，你的命早已经被魏宣帝收走了，现在这个你，是我的，只是我的！”
看着卫左思疯狂的模样，沈迟不住摇头叹道：“你疯了你疯了，我不是任何人的，我是我自己的！”
卫左思伸手摸去沈迟眼角的泪水，动作轻柔：“师父，虽然你现在的样子没有当初那么美，但只要你不再使用法力便可以拥有正常人的身体和寿命，再也不必担心会早衰而亡了。”
沈迟侧开脸，后退一步，躲开他的触碰。
第一百九十二章 缘由
“这副身体怎么用是我的事，难道你对我没有个解释吗？当年，为什么要杀我？！我视你如亲弟，将毕生所学偷偷教授于你……”
“够了！我不想做你的弟弟！”卫左思忽然狂躁说道。
沈迟呆愣在当场……
“为什么总把我看作小孩子？无音，我已经长大了！我可以保护你，爱你，我们可以去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重新开始……”卫左思声音和缓，脸上带着对未来美好生活的向往，整个人都温柔了许多。
他上前握住沈迟的双手，放到自己的胸前：“你看看我，我现在有能力保护你了，我是个男人，他们都说我长得来不赖，你如今的年龄也和我匹配，不必担忧有人会说什么了。”
沈迟只觉得头皮发麻，她看着卫左思苍白俊美的面容，殷红的唇在她面前不住开合，可是为什么，她有些不能理解卫左思的话呢？
“你……你疯了，我从来没有爱过你啊。”
她一向当作弟弟的人，说喜欢她？
这实在太奇怪了！
而且卫左思还杀了她！爱她，还要杀她吗？
“你会爱上我的，你看看现在，除了我，还有谁知道你就是魏无音？哦，对了，住持大师应该知道了，不过，若非你刻意透露，想必他也不会知晓。”卫左思眼神疯狂，提起住持大师，语带轻蔑。
沈迟看着卫左思，嘴巴张开又合上，不知说什么才好。
难道就是因为年龄和地位，卫左思才毁了她，却又重新塑造一个新的她？
他简直就是个疯子！
“无音，我不会害你的，当年若不是我动手也会是别人，魏宣帝找到我的时候我很庆幸，因为能杀你的只能是我。”
“我向魏宣帝要了权位，他则要了国师对于皇权的臣服，这原本就是他计划之中的事，国师？呵呵，我根本毫不在意，我留在这里不过是等你回来，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来找我的。”
“别那样看着我无音，你应该高兴，皇室里没有人真心爱你，你看看你为他们付出了那么多，可结果呢？想要杀你的人却是你一直维护的人！无音，醒醒吧，当年若不是我动的手，又哪里有机会施展血祭术，将你复生……”
沈迟只觉得万分疲惫，她想了许多个理由，卫左思杀她，可以是为了权位为了荣华，甚至……可以是为了报复，毕竟当年是因为她的疏忽才让他……
可是，他说是因为爱！
爱？爱一个人难道就是毁灭吗？！
“你抓我回来做什么？真正的妖邪不是你吗？”沈迟无力问道，她已经没有办法按照常人的想法去猜测卫左思了。
“我是在保护你啊，你以为你做的事天衣无缝吗？付家、冯家、皇上，哪怕是魏无垢，他们任何一方知晓，你都逃不出去，现在的你只是一个小小的知府千金。”卫左思神情恳切，眼含担忧。
沈迟眼神微动：“我做的事，你都知道了？”
卫左思放声大笑，抬起沈迟的下巴细细摩挲：“无音，你太天真了，我那样熟悉你，比你自己还要了解你，怎么会猜不出你想做什么？”
沈迟挣脱了他的手掌，怒斥道：“放开我！”
她退后几步，大声问道：“就算你知道了，把我带到这里又有什么用？难道还想再杀我一次？！”
卫左思摇摇头，目光中带着难以察觉的伤感：“你在怪我吗？怪我杀了你一次？不，不是的，若非魏宣帝有如此恶念，我也不会如此，但是，我不后悔……”
沈迟一面注视着卫左思，一面偷偷打量四周，她记得祭殿里是有机关的，只是现在也不知有没有被卫左思发现改动。
“魏宣帝给了我机会，也给了你机会，你看现在多好！你不再是魏无音，不用再肩负着那些狗屁的责任，你认清了他们，也不必再为他们伤心，而且，你还拥有了常人的身体，不必担心哪一天忽然死去，无音，这是重生啊！你该高兴才对。”
卫左思大步向前，朝沈迟走近。
“你别过来！”沈迟拔下头上的金钗，对准自己的咽喉。
“不不不，无音，这种把戏你向来最是不屑的。”卫左思摇头叹道，却同时止住了上前的脚步。
“卫左思，我不明白你究竟想做什么！但既然我活了，这条命就是我自己的，你现在抓住我，无非是想让我按照你的心意去生活！”说到这，沈迟忽然了悟了什么：“难道你打算交给皇帝一个假的妖邪？！”
“啧啧啧，不愧是师父，没错，我只要把你带到皇上面前溜一圈，再施些小把戏，让众人以为你是真正的妖邪，之后再把你藏起来，交上一具尸体，这不就成了吗？”卫左思呵呵笑起来，整个祭殿都回荡着他放肆的笑声。
“到时候，欺瞒皇上也好，欺瞒付家也好，都是伯远王的事，他们想斗就让他们自己去斗好了。”
“然后呢？你把我藏起来然后呢？你让我成为天下人人唾骂的妖邪然后呢？你说爱我这就是你爱我的方式吗？”沈迟慢慢向后靠去，手还紧紧握着那枚金钗。
卫左思跟着缓步上前，柔声道：“无音，把那吓人的东西放下，我不会伤害你的，有我在，就算全天下的人都不能伤害你！”
沈迟摇摇头，怒道：“你别骗我了！你忘了吗？你如今的本事都是我教给你的！天上为什么会出现红月，这些年你究竟做了多少错事？！别告诉我只有当初施展血祭术的人是你杀得！”
那些人，还不足以引来天罚。
卫左思，究竟还隐藏了什么秘密？
“他们那些凡人，死就死了！哪儿有什么重要，你何必为他们同我发火？想想当初我和你救了多少人啊？这些就当作回报好了……”卫左思烦躁又冷酷的说道。
“你真的疯了，那些都是人命啊！”沈迟实在想不通，当年那个善良得连一只兔子都不忍心伤害，要去救治的少年，如今怎么变成这般冷血无情。
第一百九十三章 群臣
“人命？他们是人命，我便不是吗？你不是吗？”卫左思的双眼再次变得通红一片，似乎回想起什么痛苦的事，周身的气息变得暴虐。
“他们……又何尝把我当作人？这是大周欠我的！我只是为自己讨回公道。”卫左思看着沈迟惊惧的模样，狠狠的咬着下唇，猩红的血液从唇瓣流出。
“别怕我，无音，即使我杀了全世界的人，都不会伤害你。”
“你别过来！”沈迟大声吼道，手下的金钗不觉用了两分力气，鲜血从雪白的脖颈中沁出。
卫左思停下脚步，眼神渐渐恢复了平静：“我知道一时之间，你还不能接受，没关系，你会想明白的。”
沈迟只看到卫左思袖袍微动，面前忽然传来一阵奇异的香气，随后便眼神涣散，拿着金钗的手，也不觉松了……
当啷——
金钗掉落到光滑的大理石地面，在沈迟摔倒之前，卫左思及时上前一把抱住了她。卫左思轻轻摩挲着沈迟的面颊，温柔至极。
“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
……
护国寺的事并未造成百姓的恐慌，当时留在山上的大多是达官贵人，而这些人哪儿一个不是人精呢？
国师要抓的人，是不是真正的妖邪又有什么重要？
重要的是，国师身后有皇上在撑腰。
但这次，倒是让人十分意外，毕竟在不久前皇上还对新册封的这位县主表示过恩宠，连带着付家，也被人高看一眼。
圣意难测，大多数人自然要明哲保身，装聋作哑，但很显然，魏临不是，付子陵也不是。
当伯远王上奏请求皇上明察秋毫的时候，付子陵也在民间广设粥铺，意在为沈迟情愿，洗脱冤屈。
金銮殿上，卫左思依旧是一身黑袍，听着朝臣的议论和奏报，纹丝未动。
“皇上，现在民间传的沸沸扬扬，皆说安阳县主因为其父沈正秋的官司被奸人所构陷，恳请皇上查明真相……”
“胡说！都是付家那群商贾闹的，百姓怎么会关心一个小女子的死活，若不是有人从旁诱导，有几个知道沈大人的事！”
“说起沈大人，这有封折子是沈大人为女请命，情愿辞官以示清白。”
“……”
朝臣你一句我一句说的好不热闹，魏临挺直了腰杆，站在一旁，看着对面看热闹的庆国公眉头蹙了蹙。若只是国师，朝堂上不会有这样多的人反对，但若是有心人推波助澜，只怕便不止如此了。
“皇上，这妖邪之事实在是匪夷所思，当时护国寺的主持大师还成安阳县主为小友，若她真是妖邪，难道连大师也看不出来吗？”
魏临上前一步，清越的声音在一众争吵中越发显得高贵不凡。
魏宣帝敲着桌面的手顿了顿，抬眼看向魏临，眼中有一闪而逝的烦躁。
他有些后悔当初宣魏临回都城。
既然有了皇子的消息，当初的决定现在来看便是引狼入室！
“国师，你怎么说？”
沉默了一早上的卫左思此刻终于上前一步，幽幽开口：“回皇上，安阳县主虽是无辜，但此刻她已被妖邪附身，不能放，否则必将危急大周百姓、危机皇上的江山社稷！”
“她一个小女子怎么就能危急到江山社稷和黎民百姓？本王看是有些人想要公报私仇！”魏临反唇相讥。
“伯远王这么着急做什么？人家付家在外忙活是为了未过门的媳妇，你这忙来忙去的……难道坊间的流言是真的？呵呵呵呵。”庆国公捋着胡子嗤笑。
“哼，本王只是不想冤枉好人，看来庆国公的日子悠闲的很，连坊间无知民众的闲言碎语都知晓的这般清楚。”魏临负手而立，瞥向庆国公的眼神带着显而易见的鄙视。
“怎么能这样说呢？庆国公也是说出了大家想说的话嘛，大家伙说对吧？”
有庆国公的拥护者开口，一时朝臣纷纷附和。
魏宣帝看着地下乱糟糟的一团，脸色晦暗不明，他环视四周，想看看还有哪个臣子是没有被冯家所收买的。
一个健壮挺拔的身影忽而映入眼帘。
“赵弈，你来说说。”
被皇帝忽然点名，赵弈很显然有些意外，但也是一瞬间，便收回了脸上的错愕。
他大步向前出列，声音洪亮：“是，皇上。”
大殿上也瞬间安静下来，想看看这位铁面无私的将军该如何应对。
“臣以为，此事不外乎两个结果，一是如国师所言：安阳县主被妖邪附身，放了恐对朝堂不利；二是如伯远王和付家所言，安阳县主只是寻常女子，此事是被冤枉的。”
“这不是废话吗？……”有人开口打断，想要说什么，却被皇上以眼色制止。
“赵爱卿继续说。”
“是，皇上。”赵弈再次俯身，继而挺直了身子，眼神明亮：“不管这两方哪一个是对的，有一件事必是确认无疑，那就是之前天上出现的红月，若依照国师所言这红月是因妖邪而生，那必是有妖邪在惑乱人间，若安阳县主恰好便是要妖邪便罢了，但若她不是……”
赵弈没有再说下去，但在场的所有人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若安阳县主不是妖邪，真正的罪魁祸首还在为祸人间……这种事一向宁可杀错，不可放过，但若是错了，后果可不是他们能承受的。
卫左思看着魏宣帝神色明显松动，眼神暗了暗，他看向那个依旧伫立在原地的高大身影，胸口犹如烧了一把火。
好一个赵弈，以往只觉得他徒有匹夫之勇，娶了魏无垢，放弃了无音简直是天下第一狼心狗肺之人，但这次竟然意外的聪明了一把，懂得拿皇帝最在意的地方下手，着实让他吃惊。
“赵将军所言甚是，皇上，若安阳县主并非妖邪，岂非要真正的妖邪逍遥自在，微臣以为还是请护国寺的住持大师出山，一同调查此事。”魏临适时开口，他感激的看了眼赵弈。
或许别人眼中他对沈迟有非分之想，但他自己知道，在此之前，他是把沈迟看作伙伴的。
伙伴，一个可以共同作战的人。
第一百九十四章 替身
皇上最终还是派人去请了主持大师。
而群臣担忧大师不肯出山这件事也没有发生，大师在收到诏令的第二日便来到了皇宫。
“此事老衲还需与国师相商，况且安阳小友的状态也需要有人时时查看，为确保此事万无一失，老衲只能打扰国师大人了。”
住持大师很客气的请求，皇帝自然没什么异议，卫左思再怎么想反对，也只能任其前往祭殿。
皇上命他们十日之内找出真正的妖邪，否则不论沈迟是不是冤枉的，都将由国师施法，铲除后患。
散朝后，魏临单独求见了主持大师。
“大师，不知此事您有多少把握？”魏临的担忧十分明显的表现在脸上，这让住持大师有些意外。
“看来王爷很担忧她。”大师笑了笑。
魏临叹了口气：“实不相瞒，若非她帮我，也不会引奸人嫉恨，下次毒计。”
时至今日，魏临依旧认为沈迟遭次劫难是冯家或是长公主在背后使坏。
大师呵呵笑了笑，想到无音一世孤苦，如今重活一次倒也不算委屈，有慈父，有挚友，还有为她奔波忙碌的未婚夫婿，倒也无憾了。
“你放心，小友她绝不会有性命之忧。”大师看了看魏临，见他气运繁盛，眉间的浩然正气挡也挡不住。
心下也有些讶异，这人虽不是龙脉，却有乘龙之势，难怪无音小友会暗中帮他了。
魏临听得大师所言，面色一喜：“大师如此说，是想到帮沈迟脱身的法子了吗？”
大师摇摇头，沈迟本是当死之人，如今无音借了她的身体本就有违天道，有此一遭，也算是命中定数。
但未来如何，已经不是谁能推断的了，全在于她自己。
“万事自有天道，王爷只要恪守本心，做自己该完成的事，也算全了沈小友的一桩心事。”
“大师这样说，是知晓沈迟缘何帮我？当初我问她，她怎么都不肯说，只说是天意……”魏临压低了声音，脸上带着困惑。
“阿弥陀佛，王爷何必自寻烦恼，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沈小友觉得帮了你便是她的道，王爷又何必执拗于缘由？她总归是为你好，为黎民百姓好……出身并不代表什么，能够为百姓带来福祉的人才是上天真正属意的人。”大师同样低声回道，脸上带着悲悯和看破世事的洒脱。
魏临心头一震。
出身……
这是他最大的秘密！
大师看出来了？听他的意思，沈迟也知晓！
这怎么可能，除了冯家，还有别人知道！
他不是魏临，确切的说他并不是上一代伯远王的儿子，真正的魏临早已经死了。
死在回封地奔丧的那年。
他，只不过是魏临奶娘的儿子，一个奴仆之子。
可惜，他真实的姓名，早已湮没在岁月里，再也没有人知晓了。
当魏临回过神来，住持大师早已走远。
“王爷，要不要派人去祭殿打探一番。”护卫上前，沉声请示。
魏临摇摇头：“祭殿守卫看似松懈，实则如铜墙铁壁，你们去了只会打草惊蛇，倒是再让卫左思反咬一口就得不偿失了。”
“是，属下莽撞了。”护卫低头，暗自担忧。
他是清楚王爷对沈小姐的忧虑的。
“这样，你派人乔装在祭殿附近，若有任何风吹草动都及时来报。”魏临沉吟半晌，吩咐道。
“是。”护卫领命，转身大步离去。
魏临是相信住持大师的，既然他说沈迟没有性命之忧，那么，他也该忙些自己的事了。
若是不行，便来个釜底抽薪好了。
既然沈迟被抓，原本的计谋也行不通了，那便向付子陵摊牌好了。
左右沈迟若是出事，对付家也是一个不小的打击，他可是听说就这么两天的功夫，坊间就散播着各种流言蜚语。
不外乎是说付家藏了妖孽，付家为商不仁，招来天谴……
付家那个奸细也露了马脚，听说被付子陵赶出了大宅，但此刻付家内部想必也是处在水深火热之中。
第一百九十五章 负担
自从沈迟被国师带走，锦儿便跟着付大夫人回了付家，付老夫人听闻此事，险些昏倒。
一向温婉和善的付大夫人此刻倒是显示出难得的魄力和果决。
在派人调查了亲弟一家的所作所为后，她亲手将弟弟一家赶出了付家的宅门。
舅夫人早已被应天府的人带走，在伯远王的暗示下，自然不会让她好过。
“大夫人，小姐已经被带走两天了，求您和姑爷救救小姐吧！我们小姐怎么会是妖邪，一定是国师搞错了！”锦儿抹着眼泪在付大夫人面前哭诉。
本就哀伤心痛的付大夫人被她哭得更是眉头一跳一跳，心烦不已。
付子陵进了厅堂，看到的便是母亲烦忧的模样。
他蹙了蹙眉，有些不悦：“锦儿，我们已经在尽力救你家小姐了，你在此处哭泣，也没有任何作用，倒不如去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姑爷……”锦儿诺诺开口。
她平日虽是没心没肺，却也懂得看人脸色，知晓付子陵此刻心情不佳，也不敢多言。
付濯诚站在付子陵身后，看着跪倒在一旁的锦儿，心生不忍，轻声道：“你去金楼陪着惜凤吧，这些日子她一直在打听沈小姐的事，况且沈老爷已经动身前往都城，你总要迎接你家老爷，难不成便这样哭哭啼啼的？”
锦儿还是第一次见付濯诚说这样多的话，用小姐的话说，付濯诚就是个木头人。
现在这个木头人竟然在关心她！锦儿脸色一红，不好意思擦干净脸上的泪水，利落起身：“是，付公子说的是，奴婢这就去找惜凤姑娘！小姐不在，奴婢更要伺候好老爷！”
看着锦儿重新打起了精神，脚下生风的快步离开，付子陵才缓了神色。
他瞥了付濯诚一样，微笑点头。
两人之间不需要多少言语，甚至感谢的话都不需要多说，便能理解对方，这便是知己。
“沈迟的事，你打算怎么办？”付大夫人有气无力的开口，卸下在人前的强硬，此刻面对自己的亲儿子，她心里除了难过还有委屈。
她的亲弟弟，唯一的弟弟，竟然背叛了付家！背叛了她！
人心不足蛇吞象，虽然老夫人和其他人都没有说什么，但她心里却是愧疚又失望！
一向宠爱有佳的弟妹竟然去偷自己未来儿媳妇保命的珍宝，简直无法令人相信！
“母亲，这件事就交给孩儿去解决，你切莫忧心了，祖母那里还需要您去照顾……”付子陵关切又贴心的说道，比起母亲，他更担心的是祖母。
老人家虽然经过了那么多的风浪，到底是年岁大了，听到消息后就病了。
付大夫人点点头，怜惜的看着儿子：“子陵，这个家全靠你了……哎，也不知同沈家的亲事到底是福是祸，若是她真的对付家不利，你可莫要为了什么名声委屈自己！人到什么时候都是先该考虑自己的，付家的名望不该都寄托在你一个人的身上。”
付大夫人眼含热泪，多日来的辛劳让往日雍容华贵的美妇人多了些憔悴和脆弱。
“母亲只希望你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家财万贯又如何？声名远播又如何？只要你过得快活，这些都不算什么……”
付子陵有些动容，从小祖母和父亲就教导他以维护付家为己任，这么多年来他也一直是这样做的，但今天母亲却告诉他不必在意这些，只要他过的自在就行了。
第一百九十六章 见面
付子陵一向沉稳俊朗的脸上，此刻露出浓浓的笑意：“母亲，还不到那地步，这不算什么，你不必忧心，相信孩儿，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他早已经习惯把付家和付家的人当作自己的责任，他自己？他自己想做什么呢？
在这漫长的岁月里，早已忘记。
……
一向繁华热闹的都城，这些日子却显得有些晦暗，便是寻常不知事的小儿也懂得最近要少出门闯祸，街道上日日有官兵巡查，寻找形迹可疑之人。
大概也唯有像春满楼这样的销金窟才依旧招摇迷醉，宾客们闹着楼中的姑娘们玩闹，美酒佳肴，丝竹管乐，让人乐不思蜀。
魏临在楼上略开窗子，透过缝隙看到付子陵一身白衣，仰首阔步，姿态悠闲的摇着扇子踏入楼中。
若非看出付子陵眉宇间的烦忧，魏临都要叹一句人心薄凉了。
不过，在这种时候还能为了沈迟，不惧流言来这烟花之地与他相见，看来今晚的事已是成了一半了。
关上窗，魏临重新坐回桌前，端起杯盏，手指不住摩挲白瓷金盏的边缘……
沈迟，她有一个好夫君。
作为伙伴，魏临应该为她高兴，但此刻，他心底竟有一丝酸涩。
那个能够光明正大为她奔走，为她直言的人，却不是自己！
魏临不愿深究这份感情是由何时开始，他甚至觉得在这样危机的时刻思索这样的问题是愚蠢。
但人往往就是这样，越是克制，那份感情便越是汹涌。
想到等下和付子陵商议的事，魏临忽然觉得，如果付子陵不能够接受沈迟的欺骗，解除婚约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总归，他不会放任沈迟不管，祭殿虽有着不可逾越的权威，不代表他只能束手无策的任由事态发展，大不了，便动用那支力量……
紧闭的房门被护卫推开，身后正是一派闲适的付子陵。
“王爷，付公子来了。”护卫躬身开口。
魏临点头挥手：“你先下去了。”
护卫告退后，魏临并未起身，只是伸手做请。
付子陵与往常一般，脸上挂着和煦的笑，上前施礼：“王爷安好。”
“这里只有你我两人，付公子便不要多礼了，左右都是一条船上的人。”
魏临笑着为付子陵倒了一杯酒，放到桌前。
“王爷严重，小民不敢。”付子陵客气应了一句，却是端起了酒杯一口饮下。
魏临拍手而笑：“好！不愧是无双公子，本王就喜欢和你这样的人打交道。”
“王爷这次来，必是为了沈迟的事，小民也就不说其他的了，沈迟是小民的未婚妻，她祖父与我付家有恩，此时小民更不能置之不顾，若王爷有万全之法，但凡小民能做到的，小民必全力配合。”
付子陵坐下后，直接开口说出这番话，倒是让魏临十分意外。
他一直知道，付子陵除了相貌才华受人追逐，他经商的能力和狠决也是让人叹服，可如今这样一个从不让自己吃亏的人竟主动在他面前交了底。
魏临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付公子果然是性情中人，常人道商人重利最是忘义，如今见识过付公子，本王倒要重新理解这话了。”
第一百九十七章 密谋
付子陵苦笑着摇头，若非为了沈迟，他何须把自己放在这样不利的位置。
他明白母亲的用意，没有什么比自身更重要，但此刻，他不是为了付家的名声。
“沈迟的事，大师曾亲口告知本王日后必会平安无事，付公子也不必太过挂怀。”魏临看着付子陵忧愁的模样出声劝慰。
付子陵眉目微动，他虽不信鬼神之说，但是护国寺住持大师他还是相信的。
毕竟当年，便是大师救了病重的祖母。
“那大师可有说，此劫应当如何破解？”
“付公子如此挂怀沈小姐，她若知晓必然心生欢喜。”魏临笑了笑，神态悠闲，却不似平日里那般漫不经心，多了几分郑重。
“她不恼我便好。”付子陵一向清俊的面容此刻却有了几分苦涩，“我和她虽是自幼订亲，但并无什么感情，想来我这人古板无趣，不受人待见。”
“哈哈哈哈，付公子这话若叫满都城的女子听闻，可不知又有多少多情人伤心落泪了。”魏临放声大笑，毫不客气的揶揄道。
“王爷是洒脱人，付某自是比不得。”付子陵自酌自饮，对魏临的嘲笑毫无在意。
魏临笑了会，见付子陵神色认真，也收敛了笑意：“既然今日你我相约，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
“王爷有话，但说无妨。”
预感到接下来的谈话关系重大，付子陵端正身子，神情严峻，又恢复了平日里付氏商号当家人的精明模样。
“沈迟曾给你家老太太一枚玉佩，也曾言明是当今天子赐给付家的圣物。”魏临语气淡淡，仿佛在说一件很普通寻常的事。
“没错。”付子陵眉头微蹙，不明白魏临忽然提起此事是何用意。
他是皇帝要扶持的未来君主，知道此事也不奇怪。
“其实那件事是本王和沈迟想约定的，并非皇帝的意愿。”
魏临的话犹如一道惊雷劈在付子陵的脑海中，他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样天大的事，沈迟那个小女子竟然敢做伪欺骗！
付子陵看着魏临英俊的面容，想起往日的流言，心中顿时充满了愤怒和……羞恼！他用尽自己最大的控制力才克制住没有起身离去或是……给对面那位一拳。
即便魏临不是皇子，也是名正言顺的伯远王爷。
而他，纵然富甲天下，也只是商户贱籍！
身份的悬殊只能让他将一切苦果吞下！
“付公子别误会，本王虽然名声在外，但对沈小姐并无非分之想，她和我合作实在是被我所逼，也是为了你们沈家。”魏临看着付子陵的模样便知他误会了什么。
其实，按照他的本心，也不算误会。
但，他尊重这个伙伴，也感谢沈迟的相助，自然不愿意行那等挑拨离间之事。
“请恕小民不能理解王爷的意思。”付子陵脸色微僵，浑身紧绷。
“付公子大可不必如此，就算你不信任本王，也该信任沈迟的为人，她若是那般贪慕权贵、欺世盗名之徒，想必今日你也不会来了。”
魏临一语中的，付子陵紧张的神色有了几分缓和。
是啊，那个女人高傲的紧，也不屑做这种暗渡陈仓之事。
“皇上原本曾暗示本王，要将天下托付于本王，而冯家皇位却是虎视眈眈，还有一个皇后在旁煽风点火，大公主又一心想做皇太女，这些事想必付公子也有耳闻。”魏临话锋一转，谈起了国事。
付子陵下唇紧抿，显然也知晓形势的严峻。
“这皇位，本王原本是不在意的，可进都城这一路所见所闻，实在是骇人听闻，说句大不敬的话，天子无德。”魏临低沉的嗓音在这宽阔的雅间中响起，一瞬间屋内气氛凝重。
良久，付子陵才正容道：“王爷是有大志向的人。”
魏临摆了摆手：“子陵不必恭维本王，本王算什么大志向？这么多年偏安一隅，本想就这样了此一生，可惜时不由我，自打本王踏入都城的那一刻起，不论结果如何，本王都离不开这个皇城了。”
付子陵心头微动，皇权便是如此，不成功便成仁，即便你想逃离，你的身边人、你的敌人都不会允许你全身而退。
“本王今日和子陵开诚布公，即是不想自乱阵脚，也是期望大家能守望相助。”魏临缓和了神色，诚恳说道。
“国师他刚愎自用，这么多年来善弄权术，丝毫不管黎明百姓的死活，而且我已经查到，都城中众多女子的失踪和国师有莫大的关系！”
初时手下探子报来消息，魏临也时分意外。
他一直以为卫左思只是贪恋权势，没想到是个毫无人性的恶魔！
付子陵显然也十分意外：“这件事闹得人心惶惶，竟然是国师所为？！”
继而想到现在困在国师府中的沈迟，满面忧色……
魏临知他所想，连忙安慰道：“你放心，有大师在，他不敢乱来的，况且这件事还没有结果，卫左思即便再胆大包天也不会罔顾皇权。”
付子陵略一思忖，放下心来。
“只是，不能放任他如此！”想到那些失踪的年轻女子再没有丝毫的消息，付子陵便觉得卫左思其心可诛！
“也许他才是让天现红月的妖邪！”付子陵愤怒的拍了下桌子。
魏临眼神一亮：“你说的没错，如果能拿出国师残害这些女子的证据，就能将妖邪之说扣到他的身上！”
“可是，他一个国师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为何要抓沈迟呢？”付子陵有些困惑。
魏临摸着下巴：“本王一直以为，沈迟是受小王牵累，卫左思一直是谁给好处就替谁做事，以前是皇上，后来是大公主和冯家，但是和大师交谈之后，本王也有所怀疑……”
“不管是因为什么事，沈迟都不能受这等无妄之灾！”付子陵神色严峻：“护国寺的事，是我付家识人不明，待沈迟归来，我会向她道歉。”
“她不会怪你的。”魏临笃定说道，脑海中浮现出女子清丽傲然的面容。
第一百九十八章 合作
斩钉截铁的话，倒是让付子陵心头泛起一丝异样。
“本王已经派人搜寻卫左思的罪证，势必要将他一举拿下！”
魏临眼神坚定，平日的纨绔模样此时彻底消失不见，付子陵忽然惊觉，也许他们谁都不曾好好了解过这位声名狼藉的风流王爷。
“好，倒不知付某可以帮上王爷什么？”付子陵拱手问道，其实他心里早已有了猜测。
“子陵兄富可敌国，若能相助本王，日后定少不得付家的功劳。”魏临笑起来眼神微眯，活像只狐狸。
付子陵垂头低笑，心中早已松动，仍是嘴硬：“王爷是算准了付家吗？先有沈迟，现在是我，倒是不知付家何德何能？我们只是平头百姓，天下能人异士何其多，付某只想安分守己的做个生意人，天下大事实在不敢妄言。”
魏临长眉一挑，轻笑道：“子陵兄这么说可就没甚意思，你祖父费劲心思为了订了沈家的亲事，你祖母和母亲又费心让你和沈小姐完婚，难道不是为了更上一层楼？明人不说暗话，这人呢，吃不饱的时候想有米粮，吃的饱的时候想吃好，待到吃的好了又想着吃些旁人吃不到的。”
“你们付家有钱不假，却少有人尊重，便是个小官吏也敢在你们门前耀武扬威，若非你家老太太多年来费心经营，子陵兄又这般争气，这才在都城打下如今的局面。”魏临揣摩着付子陵的表情，再接再厉。
“王爷是把我付家打探的一清二楚啊！”付子陵抬首嗤笑。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本王诚心恳请子陵相助，还望子陵原谅本王先前的欺瞒，哎，说起来这事也怪我。”魏临叹息不已，一副为难样子。
付子陵不动声色，他一直想问沈迟是如何和争夺皇位这种事扯上联系，更是惊诧这小女子一声不响就搭上伯远王的船，连带着整个付家也给装了进去。
“当初路过淮州，本王恰好救了沈大人的性命，得知沈小姐与子陵兄自小有婚约，这才起了心思……呵呵，沈小姐为报救父之恩，又受本王挟持，哪有不答应的道理，何况都城本王与她的流言传的沸沸扬扬……不过是我刻意为之罢了。”
魏临将一切事都推脱到自己身上，绝口不提当初沈迟是主动找上门与他合作。
有谁能相信呢？
凭什么？
难道说沈迟未卜先知，知晓他必将成为未来的君主？
外人更相信沈迟水性杨花，贪恋权贵，又将付家满门置于何地？
若是到了那般境地，沈迟的名声也就毁了。
付子陵点点头，心下微松：“原来如此。”
魏临看着对方放心的模样，眼中划过一丝苦涩。
“王爷虽然欺瞒在前，但付某也不是那执拗迂腐之人，你说的对，现在的天下早已不复当初，自从那位小公主离世……大周，早已是千疮百孔。”付子陵面含悲切，他自幼饱读圣贤书，向往科举之路，但身在付家步步为营，过早地明白了人世的险恶，朝局动荡，能维持住小家的安宁已是难得。
“王爷放心，假以时日若有用得上小民的地方尽管开口，付家上下必将万死不辞！”付子陵恭敬拱手，双目炯炯。
“好！好！好！”魏临拍了拍付子陵的肩膀，两人相视而笑。
沈正秋是在一个傍晚抵达都城，付家早早接了信，派人迎接。
“老爷！老爷！你可算来了，快救救小姐吧，救救小姐吧！”锦儿守在门口，见到沈正秋小跑着上前哭诉。
“哎，你这丫头！”沈正秋两鬓斑白，整个人风尘仆仆，连日来舟车劳顿，憔悴不已。
“锦儿，还不让你家老爷先休息，天大的事也不急于这一时。”大夫人施施然开口，面色不满。
这丫头如此急切，好似在付家受到了怠慢，天可怜见，这些天子陵为了沈家姑娘的事都快跑断了腿！
锦儿诺诺的低头称是，不敢在高声哭喊。
沈正秋歇了口气，看向一旁等候的付家众人。
“沈叔父。”付子陵端正身子，上前施礼。
沈正秋仔细打量眼前男子，越发觉得其人品风流、潇洒倜傥，可惜女儿现在深陷囵圄，没有更多的心思关注其他了。
“贤侄不必多礼。”
随后又和付家的两位太太见礼。
“沈叔父先请洗漱更衣，祖母在荣安堂等候。”
沈正秋点点头，心急之下也顾不得许多，未多寒暄便随着下人向客房行去。
锦儿则帮跟着上前伺候，一路将事情大概快速说了一遍。
沈正秋这才觉得，事情比他想的还要糟糕！
国师大人？那可是大周无数百姓的信仰，国师说一句话，在有些人心里比皇帝老子还要有用，他家那个傻不拉几的女儿怎么惹上这号人物了？！
若说他沈正秋的女儿是妖邪，那就是打死他也不信！
在沈正秋眼里，女儿不过是有些小聪明小勇敢的小小女子，杀鸡都不敢，还说什么妖邪！
他就是豁出这张老脸，也不能让女儿出事！
荣安堂。
付老太太不住转动着手中念珠，待下人通报亲家老爷来了，才停下动作。
“哟，老夫人有礼了！”
沈正秋恭恭敬敬的给付老太太见礼，略作收正整个人看起来也精神许多，此刻气定神闲的模样但是让付老太太刮目相看。
“亲家老爷一路辛苦。”
寒暄过后，沈正秋便直言不讳：“……若说小女最是胆小，怎么会是妖邪？沈某一辈子为国尽忠，只得这一个女儿，她娘又去的早，我是如珠如宝的捧在手心里！”
“沈大人放心，护国寺的大师现正在祭殿，皇上已经准许由他和国师一同调查此事。”付子陵待沈正秋停顿片刻，才急忙安抚道。
沈正秋点点头：“大师的名号我是知道的，只是总这样也不是办法，难保那些奸佞小人出什么幺蛾子！”
众人皆是点头，唯有大太太神情疲倦，神色游离。
“对了，我听说这事和伯远王有关，这从何说起？”沈正秋手臂微抬，看向付子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