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真相
小丫鬟欲哭无泪。
高盈盈听了小丫鬟的话，脸色更白了。
“你……可听清楚了？他们当真这样说的？！”
不，这不可能！
她可是父母亲的亲生女儿，他们怎么可以如此对她呢？！
“是真的，小姐！我听见夫人说了几次，确实是虎威镖局的二公子……”小丫鬟眼中含泪，重重点头。
“为什么？为什么？”高盈盈眼泪含在眼圈，喃喃说道。
当初退了亲事，父母就是想替她攀个高枝，如今算什么？
虎威镖局？！还不是和他家一样，只是个小小镖局罢了！
无权无势，还没什么钱！这也算了，对方还是个傻子！
高盈盈气的扔掉手中枕头，连同床铺被褥都一起撕扯的到处都是……
“小姐，你冷静一点啊，冷静一点……小姐怎么办啊呜呜呜……要不求求老爷夫人吧！他们可是你的亲生父母……”小丫鬟在一旁安慰。
“哼，就因为是亲生父母，我才知道若不是对方出了什么条件，他们怎么会这么容易就答应？我的好父母还不知道把我卖了多少钱？！”高盈盈怒意未消，竟起身拿起床头的花瓶重重的砸向门口。
“这是干什么？！摔摔打打的给谁看呢？……”高夫人还未进门便听到屋内杂乱的声音，才一进门险些被花瓶砸中。
“夫人！”小丫鬟瞧见是高夫人来了，赶忙施礼问候。
高夫人倨傲的应了一声，吩咐道：“赶紧把这儿收拾了，像什么样子！”
说完便挑着空地走到椅边，身边的大丫鬟连忙为她倒了一杯茶。
小丫鬟小心翼翼将屋里收拾干净，这期间高盈盈便坐在床头，那一双眼直直的盯着高夫人。
“行了，你们先下去吧。”
待屋里的丫鬟们都走的干净，高夫人才起身向床边走去：“盈盈。”
高盈盈将头别向一边。
高夫人冷笑一声道：“你若想同我置气，也没什么，反正这家里你也呆不得多久了。”
“娘！你们怎么可以这样！”高盈盈忍不住大声质问。
母亲的态度刺痛了她的心，虽然从小她便知道，自己一向不得母亲喜爱，但她想不到，自己的亲生父母竟然要将自己嫁给一个傻子！
为什么？难道是因为自己体弱吗？！
还是……因为这次付家的事。
“我们怎么了？哪一次不是为了你好，当初宋家的亲事是你自个儿瞧不上，磨了你父亲许久，这才取消了婚事，为这个我们高家还要担着背信弃义的名声。”高夫人怒气冲冲，那模样比高盈盈还要生气。
“你说付子陵和你互有情义，就算去做个妾侍也甘愿了！这是你自己说的吧，巴巴的跑去付家，你以为你做的事我们不知道吗？”高夫人眼中满是轻蔑。
高盈盈怎么也想不到，这样的眼神是出自眼前这个她叫了十几年母亲的人脸上。
“我再怎么贱也是你和爹的女儿！想要我嫁到虎威镖局，除非我死！”高盈盈情绪激荡，剧烈的咳嗽起来。
高夫人闻言却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我的女儿？”
或许是高夫人的笑意太过癫狂，沉溺在痛苦中的高盈盈心头一紧，总预感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
高夫人压低了声音，贴近高盈盈的耳边，悄声说道：“你才不是我的女儿，我的女儿早就死了。”
高盈盈瞪大眼睛，双手掩唇。
她觉得自己一定是听错了，心跳似乎消失。
“你……你说什么？”
“我说，你这个小贱种根本就不是我的女儿。”
高夫人咬牙切齿的声音在耳边清晰传来。
……
直到高夫人离去，高盈盈还没有从震惊中回神。
她听到了什么？
她不是母亲的女儿，是父亲外室的女儿……
外室？！
她高盈盈的母亲只是个见不得光的外室？！
“当初若不是我的孩子生下便夭折了，为了你祖父的遗产，你父亲必须有一个正房所出的孩子，不论男女。”
高夫人的话还回荡在耳边……
所以当初为了获得祖父的遗产，父亲抱了当时外室生的女儿，也就是她当作母亲的孩子……
高盈盈抱着头大吼：“不不！我才不是一个低贱的外室所生，我是高家的嫡长女！”
正因为她的出生，父亲才获得了祖父遗留下的庞大财富，这么多年，虽然她身体不好，但父亲一直未成放弃，一直给她四处寻找名医，搜集名贵草药补身体。
她也一直以高家嫡长女自居，但现在告诉她，这一切都是假的！假的！
“为什么？不会的！娘她一定是骗我！一定是骗我！”高盈盈痛哭道。
从她记事起，母亲待她就很是冷淡，她以为母亲生性对子女淡薄，但是弟弟出生后，她才知道，母亲也会疼爱孩子。
只是，那个孩子不是她。
她一直以为是自己做的不够好，或者是身体太弱才会让母亲不喜，但没想到，自己竟然不是母亲的孩子……
不仅如此，还是母亲厌恶的女人生下的孩子！
所以，如今她嫁不进付家，成了高家的耻辱，母亲，不，应该说是那个女人才露出真面目。
嫁给傻子？
高盈盈冷笑。
她的父亲竟也同意了！
他们放弃她了，因为她毫无价值。
手心传来刺痛，高盈盈紧握的手，修长的指甲划破了手心。
“我不会就这样认命的，绝不！”
……
进入六月后，天气愈发炎热，沈迟便是在这个夏日搬进了她的新宅院。
“想不到你的效率还挺快。”付家的流水席刚摆完，她已经搬好了家。
“沈小姐的事，本王一向用心的很。”魏临坐在沈迟对面，欣赏着园中景色。
“怎么样？这里还不错吧，我可是叫人特意在这里挖了一片湖出来，这些莲花也是叫人连夜移植过来的。”
沈迟望向不远处的湖泊，荷香阵阵，随着夏日的风吹散过来……
“很漂亮，谢谢。”
看着沈迟脸上露出欣喜的表情，魏临的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笑：“不过是些小事，不足挂齿。”
第一百五十四章 理由
比起沈迟做的，这些还真不算什么。
想到这儿，魏临侧目问道“为什么？”
见沈迟抬眸，一脸懵懂的神色。
魏临又重复道：“为什么帮我？总不会是沈小姐发现了本王的好，爱上了本王？”
沈迟轻笑出声，本想拒绝的话看到对面男子揶揄的面孔，忽然心中一动：“难道不可以吗？”
魏临挑眉。
“伯远王姿容出众，身居高位，又最是怜香惜玉……即便我真的喜欢上你，为了你做下滔天错事，难道是什么稀奇的事吗？”沈迟一本正经的说道。
“你不会。”魏临只是看了沈迟一眼，便直接否定了她的说法。
沈迟颇感意外：“怎么？我这般衷心表白，王爷竟然丝毫不动心。”
“呵呵，若是别家的女子这样讲本王还能期待下，至于沈小姐你嘛……”魏临意味深长的笑道。
“我怎么了？”沈迟轻笑，端着茶盏的手停在半空。
魏临起身，看向不远处的荷塘，悠悠说道：“沈小姐便好比这池莲花，花香沁人，但只可远观不可亵玩……我虽然不知你为何帮我，但绝非是因这男女之情。”
沈迟看向眼前高大的身影，日光洒在他的身上，勾勒出一圈金色弧度。
魏临回头，正看向此刻凝视他的沈迟：“沈小姐，你看本王的目光并没有爱。”
爱是什么？
即便重生一次，沈迟仍然不懂。
若说爱，她前世大概也有一次的……
宝蓝色轿子里闭眼休憩的身影，蓦地闯入心底。
弈哥哥……
“怎么？沈小姐觉得本王说的不对？”魏临忽然出声，打断了沈迟的沉思。
她收起思绪，脸上带笑看着魏临道：“王爷明察秋毫。”
男子嗤笑一声，手中摇着扇子，再没有说什么。
他感觉到方才沈迟的走神，在他伯远王面前还能走神的女人，他还是第一次见。
自从上次在护国寺，这女人勘破了他的心思，提出合作，他便觉得十分的不可思议。
假传皇命是欺君之罪。
沈迟是大家闺秀，父亲又是当朝重臣，不会不明白朝中局势和此事所带来的风险。
而且，她所欺瞒的不仅仅是当今的九五之尊，还有她未来的夫婿，未来的婆家。
说实话，他根本就不相信这个女人。
在淮州时候，沈迟表现出的就不是一个普通闺阁女子应该有的谋略和决断。
一路到都城，他曾无意碰到沈迟和手下人的谈话，更让他觉得这个女子并不是她表现的那般简单和单纯。
他一直静观其变，想知道沈迟究竟想做什么。
手下传来的消息与以往并无不同，他实在是有些困惑……
在皇宫，他不过是顺水推舟，想着真给沈迟一个御赐之物，当作信物，看她要如何，左右对自己没什么不利影响。
直到这次沈迟搬进了新府邸，带来了付家当家人的手信，魏临才确信，沈迟是说真的。
“王爷不必忧心，我既然决心要帮你，必然会不惜一切代价帮你到底。”
似乎是看出魏临的忧虑，一片静谧中，沈迟忽然出声解释。
魏临挑眉看她：“此事关系重大，莫说本王小气。”
这便是要沈迟给个交代的意思了。
“罢了，若是不能让王爷安心，以后怕是不能放心与小女子合作。”沈迟自嘲一笑，伸手做个请的动作。
魏临顺势坐在一旁的石凳上，看着沈迟的目光满是期待。
新府邸早已修缮完毕，沈迟不喜人多，魏临和付家送来的下人，除了留下几个厨房和粗使的下人，便都送了回去。
此刻，只有锦儿和魏临贴身护卫远远的站在湖边不远处。
“不知王爷可信命数？”沈迟食指蘸了茶水，在石桌上写下两个字—
天命！
魏临扬眉，表情讶异。
他知晓像国师那类身负法力之人能够预知天命，获取天机，大周也正是因为历届国师的付出，才有了如今傲视群国的资本。
难道沈迟……？
“王爷是天命之人，这便是我帮你的原因。”沈迟正色说道。
魏临眼转微转，似乎想到什么，先是嗤笑，而后大笑，笑到最后眼泪都要流下来了。
沈迟就这样静静看着他笑。
“你别告诉本王是哪个街边神棍算的？哈哈哈哈太好笑了！”魏临拍着腿笑得不能自已。
沈迟又拿了一个茶杯为自己倒了杯茶：“看来王爷不大相信。”
魏临擦了擦眼泪，止住了笑，正色道：“本王只信自己。”
“那很好。”沈迟喝了口茶，自信是好事。
“但你这样说还是不能让本王相信，本王也不觉得你是贪恋功劳之人，至于沈大人，他那样的性子，只怕连欺君都不敢，又怎么会冒险做这样的事。”魏临开口否决了沈迟的解释。
“可是，这真的就是我帮你的原因。”
沈迟放下茶盏，叹气道：“没错，我父亲并不知晓这件事，包括以后我和王爷的安排决定，他都不会知晓。”
“若说沈大人愿意助本王，本王还要思虑几分，不说你能帮本王什么，便是理由，如今也不能让本王信服。”魏临一脸冷傲，再不复以往温和模样。
“如今王爷如此正视小女子，我倒是觉得，王爷心底是愿意相信我的。”沈迟笑笑。
若是不在意，魏临只需冷眼旁观，何须如此认真的追根究底。
魏临嘴角噙笑：“不错，若非这次你拿出了付家印信，我也不会重新考虑此事……沈小姐既然决定坐本王的船，何不坦诚相待呢？”
“我已经说了理由，只是你不信罢了。”沈迟耸肩，看着魏临的脸色越来越冷，只得无奈解释：“这件事说来话长。”
魏临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本王今日都在此处，没人敢来打扰。”
他一个王爷拜访下邻居，总不会这个也要被人拿出来说道吧。
沈迟心中犹疑，她自然不能把自己是魏无音的事告诉魏临，即使她说了，对方大概也觉得她是招摇撞骗之徒。
而且，即便她真是魏无音，就更不可能和自己的父皇作对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 冲突
谁会相信，一个父亲会命人杀了自己的女儿呢？
沈迟心底满是苦涩，张了张嘴，最后只是沉声说道：“这件事，你终有一天会知道原因，但现在还请你相信我，骗你，对我没有任何好处，我也没有必要拿自己的性命和大好前程同你玩闹。”
魏临看着她为难的模样，心中思虑万千。
“本王虽然常年远在西南，但不代表都城中没有我的势力，你是真心也好，假意也罢，既然决议同我一路，便不能半途逃跑，更不得做背叛之事，若被本王发现，不止是你，便是沈大人，天涯海角，本王也绝不轻饶！”
“好，王爷大可放心。”沈迟看向魏临的双眼，面色坦荡。
……
付子陵受不住付老夫人的催促，带着人和一车的礼物来到沈迟的新宅院，远远便看到正出了大门的伯远王。
“哼——”
他轻哼一声，止住了身后的人。
“子陵。”付濯诚有些疑惑的开口，顺着付子陵的目光，才看到前方不远离去的背影。
“也许是来拜访新邻居，子陵莫要多想。”想起惜凤经常念着沈迟的好，付濯诚竟难得的替沈迟说了一回好话。
付子陵侧头打量他一眼，似乎诧异他的转变：“我还以为，你一直都很讨厌她。”
“……怎么会？怎么说她都是付家未来的少夫人。”付濯诚心虚解释。
付子陵心中怄火，本想上次高盈盈的事，因为自己险些伤到她，心中过意不去，这才勉为其难的来看望她，结果……
看来离开付家，他的未婚妻子还是过的很潇洒啊！
看着付子陵脸色越加难看，付濯诚试探的喊道：“子陵。”
不管怎么样，已经走到这儿了，难道要打道回府？
“走。”付子陵吩咐一声，率先向前，队伍又向前出发。
沈迟送走了魏临，还未回过神便听门房来报：付少爷来了。
捏了捏眉心，沈迟安排将人迎到前厅。
“小姐，姑爷来了您怎么看起来不开心呢？”锦儿端了茶水来小声问道。
“他又不是真心实意的来……我为什么要高兴。”
沈迟还在小声嘟囔，付子陵一行人已被下人引着进了正厅。
“你这儿景致倒是不错，虽不算宽敞，倒也雅致。”付子陵清越的声音传来。
沈迟还道这人儿今天转了性，嘴里也能说两句好话了，哪知道立马又听到付子陵阴阳怪气道：“看来伯远王还是没少下功夫啊。”
付濯诚在身后轻咳两声。
他总觉得子陵这些日子不对劲，现在怕是发现了。
这个小子一向镇定自持，还没见什么人能让他有其他情绪，看来沈迟的功力果然强大！
这般不招人喜欢以后成了亲该如何是好，付濯诚觉得自己忽然如同老夫人附体，担忧起日后的生活来了。
“还好，皇上下了旨意，命王爷帮忙修缮府邸，伯远王倒也实在。”沈迟笑了笑，用皇上的旨意搪塞。
“皇上也下令让他多关照你这个新邻居了？”付子陵安然坐下，斜着眸子问道。
我去，兄弟你是来找茬的吧！
还有完没完了！
沈迟保持着脸上的微笑，轻声道：“没错，皇上担忧我神魂不稳，命王爷多来看望，我也好借借贵气。”
话音方落，锦儿觉得屋内似乎冷了许多。
六子站在付子陵的身后对着付濯诚挤眉弄眼：少爷快要发火了！快拦住！
付濯诚有些无语的看着这对主仆，最后只是拿了茶来喝，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样子，反正都和我没关系。
人家是以后的小两口，他参合个什么劲啊。
看着付濯诚事不关己的模样，六子有些心急。
关键时刻，只能看自己了！
“哈哈哈，少爷，您喝茶！”
六子干笑着端起一盏茶递给了付子陵，借机小声道：“少爷，忍忍啊，想想老夫人的交代……”
付子陵深吸口气，接过六子替的茶杯，猛灌了一口。
“噗——”
“少爷你没事吧！”
“姑爷你怎么样！”
“子陵？！”
茶水太热……
沈迟看着付子陵脸色青一块白一块，以往英俊的面容此刻尽是狼狈，轻笑一身，而后焦急起身，向外喊道：“来人啊！”
“不必了！”付子陵伸手阻止，他的嘴巴现在大概被烫的满嘴是泡。
“沈小姐的茶，付某还真是消受不起。”
“怎么会？是付少爷你太过心急了，熟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凡事都要循序渐进才对。”沈迟似笑非笑的看着付子陵。
付濯诚眼看二人气氛越来越诡异，连忙起身打圆场：“多大的事啊，子陵也是关心你，毕竟你现在一个女孩子独居在外……凡事还要多顾忌些。”
沈迟也不想和付子陵关系闹的太僵，毕竟以后还有许多地方要同他合作。
她叹了口气，柔声道：“你怎么样？我让锦儿找个大夫来看看吧。”
付子陵看惯了沈迟倔强的模样，此刻对方忽然放低了姿态，他反而有些不自在：
“不必了，只是小事而已。”
六子和付濯诚互相使个眼色，几人又坐回了原位。
“老夫人可安好？”沈迟率先打破沉默。
“祖母很好，只是挂念你，不知你可还习惯现在的日子。”付子陵轻声回道。
“多谢老夫人挂怀，劳烦付少爷告诉老夫人，我在这儿住的还算习惯，日后有机会会回去看她老人家的，还请她老人家不要担心、忧虑。”
付子陵点点头：“你的话我会带到的。”
……
两个人一本正经的说起话来，六子一颗噗通乱跳的心总算恢复了正常。
这样子多好啊，这才是一家人嘛。
少爷大概还不知道，自己太容易被沈小姐影响情绪了。
虽然嘴上说着厌烦，但是一旦涉及到沈小姐的事又比其他人都要着急。
“对了，最近你还是不要单独出门了。”付子陵忽然说道。
“怎么了？”沈迟有些奇怪。
“是因为那件事吗？”付濯诚插嘴问道。
付子陵点点头。
看着两人的模样，沈迟一头雾水：“什么事？”
第一百五十六章 真容
付子陵沉吟片刻，看着沈迟的目光充满了警示：“都城最近不安全，你和府上的人平日注意些，尤其是你，没事不要单独去街上乱走。”
“不错，最近都城失踪的女子日益增多，应天府调查到现在都没有结果……”付濯诚神情严肃，眉头微皱。
沈迟闻言面色凝重，既然应天府都没能调查出结果，而显然这件事已经引起了许多人的关注，那便不是一般的人口拐卖案……
锦儿在后面听了几人的话打起了冷战，太可怕了呜呜呜！
“都城不是天子脚下吗？怎么会有这样的事！”小丫鬟白着脸焦急问道。
在付家的时候就有这样的传闻，只是那时候众人只当作是寻常案子，并未引起大家的关注。
“天子脚下，才是多事之秋。”付子陵默默扔下一句话，便抬腿走了。
“诶？姑爷……”怎么这就走了？
“我带了几个护卫在院子里，这府中风景不错，就是人太少了，还是多留几个人保护，子陵和老夫人才能放心。”付濯诚匆匆说完，不待沈迟反应，也跟着付子陵的脚步匆忙离去。
“诶？怎么一个两个都这样着急呢？！”锦儿咬着嘴唇不解的抱怨。
“算了，锦儿。”沈迟捏了捏眉心，心中记挂方才付子陵提到的事，径直朝卧房走去。
“你去安排下院中的护卫，我回房休息下。”
“……好的，小姐。”
今天是怎么了？怎么小姐的脸色看起来也很不好呢？！
沈迟盯着桌上的三枚铜钱，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她一脸卜算了三次，每次结果都一样。
“死于天命。”
这是什么结果？什么叫死于天命？！
难道老天让那些无辜的女子去死吗？
这还是她前世今生第一次碰到这样的状况。
天命不可违，难道那些女子就该这样白白死去吗……
她抓了抓头发，有些烦躁。
脑海中不断回忆着过往所知的一切，她实在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
深夜，暗黑色的祭殿似乎要与这夜色融为一体，一辆看起来十分普通的马车驶向了宫殿后门。
从马车上走下的人一身雪白色斗篷，镶着宝石的鞋履在地上留下小巧的足印。
有侍从上前，有节奏的敲击后门。
很快，便有一个高大的身影前来。
“请。”
男子低沉的声音传来，披着斗篷的女子抬眼看去，那男子却低垂着头，让人看不清表情。
“走吧，带我去见国师。”清冷悠然的声音传来。
男子走在女子身侧，小心引路。
祭殿里无花无草，目之所及都是黑压压的巨石，无端让人压抑。
“这鬼地方难为你们国师住了这么许久。”女子轻蔑的说道，如愿以偿看到身侧男子变了脸色。
但也仅是一瞬而已。
“公主，请。”男子恢复了神色，仍是恭敬有礼的模样。
女子轻哼一声，待进了屋内，才将大大的白色斗篷脱掉递给身后的人。
清丽的面容在烛火中越发美好，比起年轻女子的娇艳，眼前的女子更加成熟。
岁月显然是厚待了她，除了气质更加沉稳，美丽的面容并未有丝毫损减。
“国师就在房中。”男子低沉的声音传来。
女子脚步未停，向另一扇门走去。
身后的侍从却被男子拦住：“国师只见公主一人。”
“你们在这等我。”女子高声吩咐，抬手推开了眼前的石门。
与祭殿阴沉压抑的黑色不同，这间房间显然更舒适一些。
石壁上镶嵌着几颗硕大的明珠，本应明亮的室内却因为主人特意在明珠上笼罩的轻纱而显得朦胧暧昧。
房间中央是一张巨大的床铺，金色的床幔随意的散着，房间的主人此刻正依靠在床榻边，手中举着一个琉璃杯盏，嘴角还挂着一抹鲜红。
虽然不是第一次看到这张精致无双的面孔，魏无垢还是被眼前的男子惊了一下。
一个大男人长的比女子还要貌美，也就是这张俊俏的面孔常年笼罩在黑色斗篷之下，若是被人瞧见，怕会有人传言他们德高望重的国师大人乃是妖精化身……
“公主来莫非只是欣赏在下的皮相？”卫左思阴沉的声音在室内回荡。
“国师大人还真是好兴致，这时候还躲在这里一人饮酒。”魏无垢轻哼一声，并未接卫左思挑衅的话。
卫左思轻笑出声：“怎么？公主也想来点？”
魏无垢看着酒杯中的鲜红，似乎明白了什么，眼中满是嫌恶：“算了，本公主可无福消受。”
若非是有求于他，魏无垢才不想和这个怪物打交道。
自从知道卫左思对人血的需求，她觉得这位国师大人莫非真是妖孽！
否则好好的人喝什么人血啊？！还偏偏要年轻女子的血液！
想到这个房间不知死了多少年轻女子，魏无垢忽然觉得有些冷……
算了，还是赶紧把事情说完离开这个鬼地方！
想到这儿，魏无垢急忙开口道：“本宫听母后说你为了沈家的小姐算命？你知不知道就因为沈正秋那个老顽固插手，害的本宫失去了大把的钱财！”
私盐一案，除了皇后和冯家，她也有份参与。
这些年，父皇表面待她很是恩宠，但却限制了她诸多权利，想要得到大把的银钱，招兵买马，她只能铤而走险。
还好这次父皇只是以为是母后在背后搞鬼，没有怀疑到她来……
“哦？原来还有这事，我还以为沈家无意破坏了皇后娘娘和冯家的一条臂膀，公主会高兴呢。”卫左思嗤笑，毫不在意此刻动怒的魏无垢。
“……你！”
魏无垢不相信，国师会一点也不清楚内情！
但想到日后还有用得到卫左思的地方，只得压下心头火气，低声道：“那你现在知道了，还不快点想办法把沈家废了！县主？父皇除了我还从未这样宽待过谁，那个臭丫头也配？！”
话音刚落，魏无垢觉得屋中更冷了……
卫左思放下手中的杯盏，起身缓缓向魏无垢走去。
他眸色清冷，嘴唇殷红，一双星眸黑的发亮，恍若要将人吸进一片幽深的湖。
第一百五十七章 交易
不知是否错觉，魏无垢竟在那抹暗色中察觉到一闪而逝的幽蓝……
“卫左思是大周的国师，不是你一个人的奴仆，公主好像忘了这回事。”
低沉阴冷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魏无垢的后背沁满了冷汗。
为什么？她会感觉到……杀气？！
抬眸看去，眼前的绝色男子嘴角噙着笑，依旧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好，是本宫方才失礼，还请国师勿要见怪。”魏无垢咬牙切齿说道。
“公主也不是小孩子了，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可要注意才是。”
卫左思轻笑，随手脱下身上的长袍，精瘦的腰身毫无阻碍的暴露在空气中，他从屏风上扯下另一件长袍披在身上：“公主今天来只是想要我对付沈家吗？”
魏无垢望着卫左思腰间一闪而逝的伤痕出神，听到卫左思的话赶忙说道：“是……也不是，除了沈家，还有付家！”
“哦？”卫左思眼中透着兴味。
“付家，也得罪了公主？”
“哼，一个商户，本宫并未看在眼中，只是……听闻外公和舅舅在暗中拉拢了付家的人，他们想要的，本宫自然不能让他们得逞！”魏无垢扬起下巴，高傲的宣告。
卫左思嘲笑道：“公主这性子还真是十年如一日啊。”
“你若帮本宫，除了你要的女子，还有天山的冰块，其他的条件本宫都可以考虑！”魏无垢傲然的看向卫左思。
国师又怎么样？人都是有价格的，只要能付出他想要的东西，谁都可以唯她所用！
“呵呵呵，承蒙公主多年厚爱，微臣自然要如您所愿了，只是……”卫左思脸上挂着残忍的笑意，冷冷说道。
“只是什么？”魏无垢焦急问道。
若是让付家被外祖一家所用，她的形势则大大不妙了！因此，不管付出任何代价，她都要争取到付家，如若不然，便是毁了也不能便宜其他人！
“付家，微臣会想办法对付，到时候只需要公主配合便是……这次微臣只有一个条件。”卫左思看向魏无垢，眼神深邃。
魏无垢挑眉，她与卫左思合作多次，是知晓这个国师外表道貌岸然，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实际上却是无利不起早，此番忽然这样好说话她倒是有些意外。
“沈家那位小姐，我劝公主还是不要动。”卫左思一字一顿说道。
“哈？哈哈哈……”魏无垢大笑道：“我还以为是什么事，想不到我们一向清心寡欲的国师大人也有为了女子伤情时候。”
“我认真的，但愿公主不要把我的话当作耳边风，否则后果绝不是你想看到的那样。”卫左思神情认真。
魏无垢收回脸上的笑：“好！虽然本宫并不喜欢那个姓沈的，但只要你能帮我对付付家，一个小女子，本宫还犯不着与她为难。”
卫左思朝魏无垢点头，而后做个请的动作：“微臣便不送公主了。”
看着眼前的笑脸，魏无垢心中气结。
她虽不如这男子长的那般妖艳，但在女子中已经是出类拔萃、姿色出众了，但卫左思每次对着她都是谈论公事，且事情谈完便迫不及待的下逐客令，这让一向自傲的她如何甘心。
难道她真的老了吗？
那个沈家小姐，究竟有什么本事能让国师看重？！
魏无垢离开祭殿后，便唤来身后的侍从：“去给我查，皇上新册封的县主，究竟是什么底细！我要知道她所有的事！”
……
虽然被告知近日还是要少些出门，沈迟依旧带着锦儿上了街。
若事情真的发生在她身上，她倒要看看所谓的天命究竟是怎么回事！
“小姐，快看！是惜凤姑娘！”锦儿在一旁高声喊道。
沈迟侧目望去，果然见惜凤正和一个妇人站在街边亲切的说着话。
那妇人看着倒是有些眼熟……
待那妇人离去，沈迟才带着锦儿向拎着菜篮子的惜凤走去。
“我们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惜凤姑娘是准备下厨了吗？”沈迟瞄了眼篮子中的菜色调笑道。
惜凤见到沈迟，很是意外高兴，转瞬却装作生气的模样：“诶呦，小女子可比不得沈小姐，如今可是堂堂的县主大人，连乔迁之喜也未来得及到府上讨杯酒喝。”
锦儿捂着嘴巴在一旁偷笑。
“惜凤姑娘莫要怪罪，小女子今日不就是来负荆请罪的吗？想去哪儿吃饭，随便挑，本县主请客！”沈迟晃了晃腰间的钱袋子，傲然说道。
“去你的——”惜凤被沈迟一副纨绔模样逗的眉开眼笑，先前假装的模样瞬间破功。
“说正经的，你们怎么上街了，最近都城的治安不大好，你没看街上的女子都少了许多吗？”惜凤担忧问道。
“你不是也出来了吗？”沈迟笑着反问。
“我只是到附近买些菜而已，晚点濯诚要过来……”
“哦——”沈迟了然的笑。
惜凤不好意思的斜楞沈迟一眼，而后问道：“你们主仆二人是有什么急事吗？怎么上街也不带个护卫随从？”
她可是听说公子特意为沈迟配了属下护卫呢！
“没事啊，上街买些东西，看看老朋友最近怎么样。”沈迟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惜凤有些不信，但还是很高兴的说道：“既然出来了，一会儿便和我们一起吃饭吧！”
“你家木头人怕是要骂死我！”破坏二人世界，面色一定更冷了。
“他才不会呢！濯诚最善解人意了。”
“咳咳，当我没说。”沈迟含笑看着一脸幸福的惜凤。
“既然你买了菜，那我们便买酒好了。”
沈迟吩咐锦儿去酒楼买酒，自己则拉着惜凤欢快的朝金楼走去。
“对了，方才看你同一位大娘子说话，看起来有些眼熟……”沈迟试探问道。
“哦，那位啊，是舅夫人的姊妹。”惜凤笑着回答。
“舅夫人的姊妹？难怪长的那么像，在府中倒是没听她提起过……”沈迟似是无意说道。
“这位秦夫人原本是随着夫君在外地，这些日子说是夫君在都城谋了差事，便随着返回了都城，我也是最近见她来我们金楼光顾才知晓的。”惜凤解释道。
第一百五十八章 姐妹
沈迟脑海中飞快的闪过什么，却又转瞬即逝。
“好啦，不说她了，你最近怎么样？我可是听濯诚说你又惹公子发脾气了……”惜凤拉着沈迟的手向金楼走去。
“……他怎么什么都同你说？！”
所以，妻奴什么的真是太可怕了！
两人有说有笑的离去，却不知晓暗处一双眼睛直直盯着她们……
千味楼，此刻正近午时，来用膳的客人也是络绎不绝。
楼上雅间里，一扇窗子大开，一个圆脸美妇人盯着楼下离去的两人，眼神充满了怨毒。
“阿妹，我都叫你先吃了，不必等我。”
门口处传来一个柔和的声音，进门的女子同等在雅间内的美妇人眉眼间有六七分相似，正是方才在楼下与惜凤说话的妇人。
“阿姐。”圆脸妇人赫然便是常年居住在付家的舅夫人。
“快来看看我今日买的好东西，这件金钗我可是挑了许久，特意拿来送给阿妹你的。”秦夫人从身后丫鬟拎着的包裹中拿出一个锦盒，满脸兴奋欣喜。
“这上头镶的宝石虽然不大，但做工倒是精巧，就图个雅致，阿妹你莫要嫌弃才是。”秦夫人有些讨好的说道。
若非她这个妹妹牵桥搭线，只怕她和夫君如今还要在那穷乡僻壤里受气呢！
“阿姐挑的我都喜欢。”舅夫人柔声说道，脸上带着甜甜的笑。
“你喜欢就好。”秦夫人也很高兴，多年的分离小妹还是和以往那般依恋她。
二人用过了饭，正拉着家常，舅夫人好似忽然想到什么对身边伺候的丫鬟道：“对了，大夫人说近日有些失眠，我听说前面有家药铺卖的药酒不错，你去买些回来。”
小丫鬟应声是，接过舅夫人递来的银钱。
“对了，你也一起去吧，难得出来年轻人都爱玩，今日你们夫人就在此陪我，今个人本夫人高兴，赏你们了。”说着，又掏出几块碎银递了过去。
两个丫鬟闻言满脸喜色。
“去吧，既然阿姐发了话，今日就当我放你的假了。”
见秦夫人发了话，那小丫鬟才欣喜的谢恩，同舅夫人的贴身丫鬟一同退了出去。
雅间的门重新被关上，秦夫人起身走到门口，从缝隙中见两个小丫鬟乐呵呵的下了楼，才回到座位上看着舅夫人脸色严肃。
“说吧，把她们都支了出去，是否有什么重要的事？可是你姐夫……”秦夫人忧心问道。
“不，不是，是想让姐夫帮个忙。”舅夫人脸上带着冷冷的笑。
“帮忙？你姐夫能忙你什么啊，他就一个不大不小的官，在这都城随便掉块石头都能砸到个皇亲国戚……”秦夫人有些困惑。
舅夫人只拿一双眼幽幽看去，也不言语。
秦夫人止住了嘴里的絮叨，无奈道：“好好好，既然阿妹说了，那必是他能办到的了，到底什么事？”
这么神秘，还把身边的丫鬟支走，秦夫人有些不好的预感。
“让姐夫帮我抓一个人，一个女子。”舅夫人森然说道。
“……这，阿妹，这个女子可是犯了什么错事，若是犯了事直接告到应天府便好，以付家如今的地位，应天府必然要重视……”秦夫人一听抓女子，额头便直冒冷汗，双眼乱瞟，一颗心七上八下。
“阿姐！”舅夫人面色冷然，她凑到秦夫人面前，压低了声音道：“姐夫做的事，阿姐想必心知肚明，若非有十足的把握，我又怎敢随意开口。”
看着秦夫人呆愣的神情，舅夫人一向甜美的脸上露出残忍的笑：“阿姐莫忘了，是谁从中作保，调姐夫回都城的，姐夫做的事，我又岂会一概不知？”
“你！……”
秦夫人捂着胸口，神情激动：“你想法设法调动你姐夫回来，便是让他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吗？”
舅夫人嗤笑一声：“怎么？阿姐现在是在怪我了？你不觉得这话说的有些晚吗？”
见秦夫人一脸苍白的模样，舅夫人仍是没有退让，她极快的摘下秦夫人头上的一支金钗，捏在手中，笑问道：“姐夫和阿姐当初见了冯大人，便该知晓要付出什么代价，若是不愿，何必等到今日呢？若没有我，没有冯大人，姐姐如今能摆着官太太的架子，穿金戴银，日日奢靡享受吗？”
秦夫人重重的跌坐在在木椅上，眼神呆愣。
“所以阿姐，妹妹只是为了选择了一条比较容易的路而已，现在看来，你和姐夫也挺喜欢的。”舅夫人嘻嘻笑道。
秦夫人重重的闭上眼睛，几息之后又重新睁开，沉声道：“我早该知道，你一向便是这样的性子，罢了，我们姐妹左右是一条船上的吗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阿姐能这样想，最好。”舅夫人白嫩的手搭上秦夫人的肩膀，又重新为秦夫人戴上那枚金钗。
“阿姐戴金钗的模样真好看。”
秦夫人不耐烦在说些姐妹谦和的话，直直开口道：“你想要抓什么人？哪家女子？若是身份太贵重可不行，眼下风头正盛。”
舅夫人无所谓的笑笑，磨着手中指甲道：“放心，不是什么大家闺秀，不过是个病秧子。”
待舅夫人说完，秦夫人有些诧异道：“那位女子不是付家二夫人的侄女吗？怎么得罪你了？！”
“阿姐来都城时日不长，消息倒是灵通。”舅夫人斟了一杯茶，放到秦夫人面前。
“没错，就是那个小丫头，小小年纪竟然学会了威胁人，她以为几句话便能改变什么？虽然不会有人相信她的话，但留在还真是让人厌烦，像个跳蚤一样上串下跳……”提起高盈盈，舅夫人满脸鄙夷。
她不过是给高盈盈出了个主意，哪知道那个蠢货把事情搞砸了不说，还惹来付子陵的怀疑。
幸好付子陵毫无心软将人送回了高家，才没让那个小蹄子有机会胡乱说些什么。
为了以防万一，她不过是在戏楼“恰好”遇到了虎威镖局的夫人，又恰好提到了这么个姑娘待嫁……后来的事便顺理成章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 碰巧
舅夫人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可惜那个小蹄子不是个安分守己的主，身子不好还要乱折腾，居然跑来威胁她要把事情抖露出去，还有那块玉佩的由来……
既然如此，便别怪她心狠手辣了。
“这段时间府里上下看管的很严，付子陵和老夫人似乎起了疑心，若非如此，我也不必劳烦姐夫出手。”舅夫人抖着手帕烦躁说道。
也不知道付子陵哪根筋不对，难道真的是因为高盈盈上次的事惹来他的怀疑了吗？
她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抓了她倒也无妨，既然只是个镖局的大小姐……但是听你的意思，这丫头似乎身体不大好，也不知道那边会不会嫌弃……”秦夫人有些担忧。
舅夫人轻哼一声：“若是她身子骨争气，便享受一把，也不枉此生了，若是她不争气被嫌弃了，那也怪不得别人，那位的脾气，也够她喝一壶了。”
秦夫人有些困惑的看着自家妹妹，她包括自己家那位都只是负责抓人，但是抓给谁做什么，却是一概不知。
每次抓来的人都会被冯大人秘密带走……
看来她的妹妹知晓的事比她多得多。
“好，既然你说没事，我便让你姐夫抓。”秦夫人郑重说道。
舅夫人满意的点点头。
“只是，那位高小姐既然身子不好，平日该极少上街，该如何下手呢？”秦夫人忧虑说道。
舅夫人嘴角勾笑：“这个便交给我好了，那个丫头最在乎的我可是一清二楚呢。”
“好，既然如此，便听阿妹安排了。”
秦夫人虽然气恼妹妹诓骗在先，但很快便明白了自身的处境。
他们如今已经上了冯家的船，便不能再脱身了。
“对了，阿姐，日后还是少去那座金楼为妙。”舅夫人忽然提醒道。
“你是说买金钗那家？那家的老板不是付家出去的奴婢吗？”秦夫人疑惑问道。
一个奴婢出身的女子，如今竟然能做一栋金楼的主人，付家果然是财力雄厚。
再看看妹妹如今，同样是穿金戴银，气度却比寻常的官太太还要阔绰，心中不免酸涩。
“哼，什么老板，不过是个幌子！那家的老板实际上是付子陵结义的兄弟，你看到的老板不过是他放在这儿的姘头而已。”舅夫人不屑说道。
原以为当初惜凤这丫头有几分美貌才智，她几次三番收拢却都失了手，中间又被付子陵派出去学习打理铺子。
一个女子，学什么打理铺子？！
待那丫头回来后，还真管上一家金楼了！
她派人打探，原以为这丫头能有今日必是和付子陵有一腿，哪知道查来查去，竟然是和付濯诚！
“……阿妹很讨厌那位惜凤姑娘？若是如此日后我便不去了。”秦夫人讪讪说道。
舅夫人心中一阵烦躁：“不是讨厌她，我和她也没什么仇怨，不过是有些不识抬举罢了。”
令她厌烦的另有其人，想想方才看到的那张笑脸，舅夫人便不舒服。
“哦哦。”秦夫人端起茶杯，掩饰心底的诧异。
她这妹子脾气越发古怪了，左右是一家金店而已，虽然款式多了些，那位惜凤姑娘的眼光也很独到，但是想到不能惹这位妹妹生气……便算了吧。
……
沈迟在惜凤那里用过午膳，便带着锦儿去了隔壁街的药铺。
她依照记忆报了几个药名抓药，锦儿则摸着圆滚滚的肚子嘴里在念叨什么……
父皇的“病”，她虽不在意，但总不能这样放任，如今朝中最有权势的该是冯家和皇后，她既然决定相助伯远王，自然要替他争取最大的权益。
这几样药，回去后经过她特殊手法炼制，便能解了魏宣帝的毒。
想到魏宣帝，很自然的想到方才同她一起吃饭的付濯诚。
她这个便宜弟弟，长的还真是挺像父皇的，难怪她第一次见面便觉得眼熟。
如今能够这样毫无芥蒂的坐在一处，仔细想想，人生还真是奇妙。
若是前世的魏无音，永远守着空落落的祭殿，又有什么机会呢？
沈迟站在柜台旁等待，思绪纷飞，却被同在一旁等候的两个小丫头吸引。
若是她没有记错，其中一位该是付家舅夫人的贴身婢女……
“你家夫人出手真是大方，平日里姐姐也该受到不少赏赐吧。”年轻的小丫鬟满脸羡慕的看向一旁较为年长的丫鬟。
“呵呵，还好吧，夫人平日里待我们很大方，有功必赏，有错必罚，但是我家夫人别看长的和善，对待底下人最是严厉了！”年长的丫鬟抱怨道。
“怎么会呢？我看你家夫人长的和和气气，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
“哪儿有，我倒是觉得你家夫人性子随和……”
两个小丫鬟互相恭维了几句，又聊了些其他的事，直到有药房的帮工从后面掀帘走出，递上两个小巧的酒壶：“您的药酒。”
待那两个丫鬟走后，沈迟才问向正在为她抓药的小少年：“小哥，劳烦问下，方才那两位小姑娘买的药酒有何功效？”
见少年有些狐疑的打量她，沈迟忙道：“我方才闻着那药酒很是醇正，里面似乎有安眠的功效，家中亲眷刚巧受此困扰，碰巧遇到问问。”
少年这才咧开嘴笑道：“哦，那个啊，可是我们保和堂出了名的药酒，专门治疗失眠多梦的！你的鼻子挺灵的嘛！”
沈迟摸摸鼻子，干笑两声：“凑巧，凑巧，多谢小哥了。”
她的鼻子岂知是灵，那简直是非同一般啊。
……
回去后的沈迟，心中总有些不好的预感，她总觉得自己发现了某些重要的关联。
疑心之下，再次卜算了一卦。
她不能测算自己，这次算的便是付子陵。
卦象一出，沈迟眉头紧皱。
“血光之灾。”
最近这卦象出现的频率有点高啊……
看来，是真的有些问题。
沈迟一向相信自己的直觉，这直觉曾经救了她许多次。
“锦儿，何大叔最近在干什么？”
自从进了都城，何秦快把自己伪装成隐形人了，每天都毫无存在感。
第一百六十章 怀疑
沈迟知晓他是担心被冯家和皇后的人发现。
在外间张罗着重新布置厅堂的锦儿闻言，蹦蹦跳跳的进了屋：“小姐，你忘了，何大叔最近一直在栽花呢，呶~现在还在园子里呢。”
沈迟推开窗子，正瞥见何秦蹲在墙根下挖着坑……
“让他进来吧，就说我有事找他，对了，你去厨房看看，晚上我想吃马蹄糕。”
沈迟叹口气，吩咐锦儿。
“好嘞，小姐。”锦儿兴高采烈的出去唤人，之后又蹦蹦跳跳的朝后厨走去。
伯远王曾告诉她，付家有人暗中勾结冯家，参与进朝堂之事。
能够让冯家与之合作的对象，必然是在付家有些地位和手段的。
她曾怀疑是付二爷，毕竟身为付家男丁，虽然权势一再被付子陵削弱，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况且付二爷一家对付子陵颇多怨怼，也不受老夫人喜爱。
日子久了，心生不满，想要取而代之，也不是不可能。
但是，沈迟如今有些怀疑，如果真是付二爷，付老夫人和付子陵难道不会发现吗？
何况上次她那样明显的说了，付子陵怎么样都会去仔细查探。
可是今日和惜凤相聚，她并未说过付家有什么特殊的事，付濯诚看起来和以往也没什么分别……
付家的奸细，还没有抓到！
虽然她很想去问伯远王，那个叛徒究竟是谁？
但，依靠自己的聪明和力量揪出那个在背后使坏的人，不是更有意思吗？
何况，这也是魏临对她、对付家的考验吧。
若是连自己身边的内鬼都抓不到，如何谈合作？
还是这样关系重大的事。
沈迟倨傲的勾唇轻笑，他魏临不是想看看她的本事吗？
那便拭目以待吧。
何秦看了眼窗子，用肩头的白布擦了擦手，便向房中走去。
“小姐。”
沈迟看向面前有些苍老的男人，心中一阵儿酸涩。
十多年了，曾经梓鸾殿里的年轻公公如今犹如一个普通的老者，不过这样大的年纪，却经历了人世间最悲痛的种种情绪。
她抑制住内心狂乱的思绪，抚平衣角的褶皱，沉声道：“何大叔，还要麻烦你一件事。”
……
自从上次被高夫人训斥后，高盈盈已经许久没有见过父母了。
高家上下都在为即将到来的婚事做准备，她也被府中的护卫看管起来。
“小姐，你就吃点饭吧，本来身子就不好，这样下去可如何是好？”小丫鬟捧着饭碗在一旁细声劝慰。
这段日子小姐吃的都很少，原本就瘦弱的面容更加清瘦，再这样下去不到成亲那日，小姐便要熬不住了啊！
想起老爷和夫人的交待，小丫鬟烦闷不已。
若是不能伺候好小姐，让小姐平安无事的上花轿，她这条小命怕是也保不住了。
真是想不到，连平日对小姐甚是宠爱的老爷如今也都变得冷淡起来。
看着躺在床上一声不吭的高盈盈，小丫鬟心里更酸了。
“小姐……”
“放那吧。”
床上躺着的女子总算发出轻微的声音。
小丫鬟还要再劝，却听高盈盈虚弱的问道：“那边……回信了吗？”
那边……？
小丫鬟神情微怔，哦，是说付家啊，可是……
“没有啊，小姐，上次我依照小姐的吩咐偷偷把信给了舅夫人的贴身丫鬟，但是到现在也没什么消息。”
高盈盈皱着眉头，心中不解。
难道那个女人不害怕事情被她抖落出来？若是让付家知晓了她的真面目，他们也没脸面在留在付家了吧。
“小姐，为什么要去求舅夫人呢？虽然舅夫人看起来比较和气，也很受老夫人喜爱，但是小姐的姑母，付二夫人才是真正关心小姐的人呐！不如小姐重新写一封信……”
“够了！”
高盈盈打断了小丫鬟的话。
她烦躁的挥挥手：“你下去吧。”
小丫鬟看着她脆弱又狂躁的模样，欲言又止，还是叹着气下去了。
室内又恢复了安静。
高盈盈看着床顶出神，为什么？为什么一个两个都要骗她？！
她做错了什么？
喜欢一个人也有错吗？
她只是想嫁给自己喜欢的人，为什么大家都要反对？！
让她更加痛苦的，是付子陵。
子陵表哥，为什么要把她推开呢？
她……就真的很不受人喜欢吗？因为这遭人嫌弃的身子？
那个女人有什么好？！
凭什么出生就和子陵表哥有了婚约？知府千金又怎么样？！
都说她高盈盈不知廉耻，若是……那个女人失去了清白，子陵表哥和你们大家还会接受她吗？！
高盈盈的眼中闪出恶毒的光芒，既然没人来帮她，她便自己出手好了。
起身拿起床边的白饭，她一口一口艰难的下咽。
她不能死，她不能就这样可怜兮兮的死去。
死了就什么都没了，她死了别人只会快活吧。
爹爹的心里早已没有了她，原本敬爱的母亲原来是假的，自己不过是被厌弃的私生女！
什么高家大小姐！假的！全都是假的！
她要活着，她要好好活着，让这群人后悔！
还有那个蛊惑她做下蠢事的女人，她一定要解开她的真面目，让付子陵看清，让付家的人看清！
坏人都戴着面具好好的活在别处，凭什么她一个可怜人要承受这些无端的痛苦。
高盈盈没有哭，她一点一点吃光了碗里的饭食，心里已经有了计策。
……
八月初三，一年一度的礼佛日。
这一天，即便是如皇家寺院的护国寺，也会对外开放。
当然，只有皇亲国戚和高门大户，才有机会入住，平常人家能进去参拜一二，已是不易。
沈迟一早便受到了邀约。
一封是付家老夫人派人送来的；
另一封的主人则是隔壁的伯远王魏临。
“礼佛啊……”沈迟低声喃喃。
“是啊，小姐！奴婢打听过了，这可是全都城的大节目，便是皇上也有可能亲临呢！听说去年皇上便带着皇后娘娘亲自来了，那场面老气派了……”
锦儿还在一旁转述着最近从厨房大姨口中听来的话，沈迟捏起两封请柬。
按道理，她是该同付家一起去的。
第一百六十一章 调查
前几日她收到了淮州的来信，父亲问了她的近况，说了些最近淮州的趣事。
比较让人意外的是，谢启轩被破格提拔，不必参加今年的秋闱，直接入都城国子监，以准备来年的春闱。
私盐案为了保护谢启轩，当时并未向外人提及谢启轩在其中的功劳，但皇帝，想必是知道的。
古大人既然看重谢启轩，必然也不会让旁人轻易伤害他。
父亲的信是通过官府呈报的通道送来的，想必惜凤如今还不知道这个消息。
她若是知晓，怕是要高兴坏了。
不知道这次来护国寺，付濯诚会不会带上她？
“小姐，我们会去吧？你看姑爷还送了请柬来呢！”锦儿眼睛亮闪闪的看着沈迟，自动忽略了另一封请柬。
沈迟点点头：“锦儿觉得我们该和谁同去呢？”
“自然是和姑爷啊！”虽然这个伯远王长的也很英俊潇洒，看起来也十分有权势，但是付少爷才是小姐的未婚夫婿啊！
如今不在付家，不能经常和姑爷见面，这难得的机会小姐要把握住和姑爷好好相处才是啊。
“可是……国师说要我尽量减少和付子陵见面啊……”沈迟悠悠说道。
这是什么鬼国师！
别人家小两口的事也要管？！国师不都是大人物，很忙的那种吗？
为什么要插手别人家的小事啊！
锦儿面色纠结，伸出食指道：“一次……也不行吗？”
沈迟摸了摸下巴，认真思考道：“这个好像没说诶。”
“那就去吧！”锦儿斩钉截铁道：“既然国师大人没有说一次都不可以，那么见一次也不是不行啊！小姐已经搬出了付家，平日里更是没什么机会见姑爷的，若是不趁此机会……”
“行！”
为了防止锦儿的长篇大论，沈迟微笑的拍手决定：“我们和付家同行。”
锦儿开心的收起了桌上的另一封请柬，依照沈迟的交待开心的带人去付家回信了。
哦，回来的时候顺便要去趟隔壁，告诉那位眼高于顶的王爷，她家小姐有伴了！
……
“王爷，沈小姐派人告知，去护国寺会和付家同去。”护卫生冷的声音传来。
魏临嘴角勾出一抹笑：“知道了，下去吧。”
他那封请柬不过是个过场，也是个试探。
看来沈迟并非是为了“他”这个人才来投靠。
那么，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沈迟的底细，大大小小里里外外都被他查了个遍，仍是没发现有什么可疑……
此刻，与伯远王有着同样疑惑的还有长公主。
公主府里，灯火通明。
依靠在贵妃塌上的魏无垢手中拿着信件，一旁的宫女小心的举着烛火。
“这个沈迟，当真没有一点可疑吗？”
“回公主，属下派人将沈家里里外外调查个遍，皆说沈小姐并无什么特别，生在淮州，长在淮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经历，认识什么特别的人。”
跪在堂下的护卫大声回禀，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闺阁小姐，实在不知道公主为何要费劲手段调查。
难道是和大将军有关？
护卫额头冷汗直流，若真是和大将军有关，自己会不会被灭口……
“就没有一点特别的？！”魏无垢有些气恼，她绝不会相信，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子会惹来国师的特殊对待。
“这个……”护卫有些犹疑。
“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吞吞吐吐的像什么话！”魏无垢拍了下床榻，气愤说道。
一旁的宫女赶忙跪下身子，浑身颤抖的模样暴露了内心的恐惧。
“是是！公主，这位沈小姐除了因为私盐案被皇上破格封为县主，在此之间都只是一个普通的大家闺秀，沈府中的人都说她性情温顺，但是……”
护卫有些犹豫，这是说起来他都不信，若是公主以为他胡乱编造可就惨了。
魏无垢鼻头轻哼，表示疑问：“嗯？”
护卫赶忙说道：“不过，据沈家已经辞工的老人说沈小姐之前爱慕姨母家的表哥，二人私奔不成，为此沈小姐还曾经悬梁……但很意外的是沈小姐竟然没有死！”
魏无垢气馁道：“这算什么？命大没死成也算不得什么！”
不过那个沈迟居然有胆子私奔，也不知道付家知道不知道。
“公主，奇怪就奇怪在这儿呢！那个下人说，她明明听到沈大人哭天喊地的，熬了一晚上，头发都白了！请来的老大夫也是待了一晚上，不说死也不说活，但是那位沈小姐昏睡了五天后，竟然自己醒了，和没事人一样。”护卫夸张说道。
见公主沉思的表情，护卫牟足了劲，越发激动道：“醒来后的沈小姐似乎想开了，再也没有提过那位表哥，听说还同那位薛公子大吵了一架。”
“悬梁未果，反而和爱人决裂？”魏无垢的眼中充满了兴味。
“是啊是啊，沈家的人都说沈小姐是开了心智，不再受人蒙骗，那个薛表哥据说是个花花公子，没几日便死在了当地的青楼里。”护卫继续说着打探而来的消息。
魏无垢的表情却是淡淡的：“你说的虽然精彩，也并未有什么特别之处，人之将死，大侧大悟也未可知。”
“不是啊，公主，若说薛公子的死是意外，可是后来和这位沈小姐作对的，薛公子的亲妹妹，也死了！虽然是受到私盐案的牵连，但这案子也是和沈大人有关啊。”护卫担忧公主对自己不满意，赶忙喊道。
“哼，难不成你的意思是和这位沈小姐有过节的人，最后都没有好下场！”魏无垢恨恨说道。
护卫俯下身子，颤抖道：“不不不，奴才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这个沈小姐有些邪门……对了公主！听沈家下人说这位沈小姐以往诗文才学皆是一般，性子也是腼腆了些，但是据奴才打探，思贤楼的楼主很是看重沈小姐，还赐下了思贤令。”
“什么？！”魏无垢有些意外。
她是知道思贤令的。
为了博取名声，想当初她曾邀约季隐，明里暗里想要弄一块思贤令。
第一百六十二章 过往
那个季隐却如同泥鳅般滑不留手，再加上有将军护着，她也是束手无策。
可是，那个沈迟竟然能得到季隐的看重？！
她虽然瞧不上季隐，但不得不说季隐的眼光很是毒辣。
能被思贤楼楼主看中的人，又怎么会是一个平淡无奇的闺阁小姐呢？
“消息可准确？”魏无垢扬声问道。
“回公主，消息属实，淮州的许多人都知晓。”护卫神情振奋。
“好……你做的很好，继续盯着她，有什么消息就来告诉我。”魏无垢挥了挥手吩咐道。
“是！奴才告退。”
这个沈迟，的确有些不同寻常，虽然还不知道卫左思为何对她态度异于常人，但只要盯着她，总有一天会露出马脚的。
“公主，将军派人传信，初三那日他有公务在身，不能陪你一同去礼佛了。”
有宫女进门小心说道。
魏无垢原本放松下来的眉顿时紧紧的拧成一条直线……
她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
那个男人，与他做了十几年的夫妻，可是心，却从未在她身上停留过，平日的夫妻和顺不过都是做给旁人看到。
“知道了。”魏无垢阴沉说道，似乎又想起什么道：“小郡主呢？”
“将军说明日会派人送小郡主回来。”宫女小心翼翼的开口。
魏无垢深吸一口气，目色复杂道：“明日进宫，本宫让你们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回公主，都准备妥当了，只等小郡主回来。”
“好，下去吧。”
挥退了下人，魏无垢疲乏的斜依在床榻上，明晃晃的宫灯在她的脸上投下一片阴影……
这辈子她想要的还没有什么得不到。
她爱的男人，她要的皇位，通通都只能是她的。
脑海中忽然闪现一张面容模糊的小女孩，踉踉跄跄的跟在她身后哭喊着“姐姐”……
画面微转，年幼的女孩整日跟在男孩后面，欢快的笑着，那笑声让人嫉妒。
后来啊，那个小女孩穿着一身黑色的长袍，笼罩在一片暗色下，她再也没听到那笑声，却经常看到长大的男孩对着女孩发呆。
魏无垢握紧了拳头，为什么？！
即便是成了国师的继承人，远远的送离都城，那个人依然对她牵肠挂肚。
她还记得当父皇宣布她与赵弈婚事时，女孩惨白的面容。
那时候，她还没有成日穿着让人厌烦的黑色兜帽，她清丽绝美的容颜满是伤痛。
不过，如今一切都成了过往，再也没有人能从她的身边抢走赵弈……
如今也一样，皇位，只能是她的！
即便是母亲，也不可以！
……
七月的末尾，褪去白日的炎热，夏日的夜晚倒是分外清凉。
王府的院子里，倒是一片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若非过几日你要出去公干，我们也不必劳烦魏临，在此设宴啊。”季隐手中端着一杯清茶，嘴角带笑。
与他对面的两个男子，正是魏临，以及大将军赵弈。
“你这是在责怪我吗？”赵弈拎着酒壶，一脸不屑。
“我哪儿敢啊？！就将军您这身手，若是惹您不满意，本楼主不是自找不痛快吗？！”季隐面色揶揄，轻笑出声。
魏临端起手中酒杯，饮了口酒，闻言也笑出了声。
“嘿，你这腐儒！怕是在心里瞧不上我，哼，本将军才你给你们你一般见识。”说着，便拎起酒壶痛饮了一口。
“诶呀，你们说你们的，带本王做什么！本王可是很正经的。”魏临扬起好看的眉。
论亲戚，他该唤赵弈一声姐夫，但他何曾将魏无垢当作是姐姐呢？
姐夫，自然也是不存在的。
若非有季隐，两人怕也不会有今日在一起把酒言欢的场面。
“你这小子。”赵弈轻笑出声，冲着魏临扬起手中酒壶：“最近倒是消停的很，没有什么传言流出，莫非你小子转了性？”
季隐看着二人哈哈大笑。
他自然知道赵弈是调侃以“风流倜傥”闻名的魏临。
听说先前竟是与沈家小姐传出了流言，还着实吓了他一跳。
“怎么说也是天子脚下嘛，以前都是本王年纪小，不懂事。”魏临一本正经的胡诌。
他年纪小？不懂事？
赵弈哈哈大笑，伸长了手臂重重的拍打魏临：“你还年纪小？到现在也不成婚，皇后娘娘可是为你心急了……”
魏临闻言，眼神微眯，所以皇后娘娘是坐不住，想要动手了吗？！
“若是有中意的女子，还是早早去禀告陛下，以陛下如今对你的恩宠兴许会成全你，若是等到……赐婚，你可就避无可避了。”赵弈放下手中的酒壶，似玩笑般说道。
魏临知道，必是赵弈得到了什么消息，此番是来特意提醒他的……
“多谢。”他再未多说什么，仰头将杯中酒全部饮尽。
赵弈笑笑没有说话。
季隐看着二人你来我往，也知晓关系重大，他天生聪慧，又经营思贤楼多年，如何会不知如今朝中局势呢。
“你们两个呀……还是我这江湖闲人好。”
季隐放下茶杯，抬头看满天星光：“名利沉浮，不过是过眼云烟，还不如今夜的星光美好。”
“行啦，我的大闲人，你以为人人都能如你这般洒脱自在吗？！”魏临自嘲一笑。
连赵弈嘴角也不自觉露出一抹苦笑，随后拿起一旁的酒坛子大口灌下。
“行行行，你们都是身陷囵圄，只有本楼主附庸风雅，不知人间伤心事，这总行了吧。”季隐假作生气嘟囔道。
“我们怎么敢嘲笑季楼主你呢？”魏临配合着季隐惶恐说道。
赵弈看着两人吵吵闹闹的模样，心中不觉舒坦了几分。
他静静的拎着酒壶喝酒，空气里除了酒香，淡淡的还能闻到莲花的香味。
“我说，魏临啊，你这院子什么时候种了莲花吗？这可不像你的性格啊！”
季隐深深嗅了一口空气中的香气，探寻道。
魏临眼神闪了闪：“本王怎么会养莲花，大概是隔壁邻居种的。”
隔壁正在擦拭笛子的沈迟忽然打了个喷嚏——
难道是谁在骂她？！
第一百六十三章
“邻居？”季隐脸上露出了然的神情，他兴致勃勃的开口：“我可是听说你这位邻居还是我的老熟人呢！”
“我怎么不知道，在都城除了我还有谁是你们共同的老熟人？”赵弈见二人说的起兴，也凑趣问道。
季隐想起上次在酒楼赵弈的失神，语带神秘：“哦，这个人啊，将军你也是见过的。”
见赵弈一副懵懂表情，季隐笑而不语。
连魏临也有些意外：“原来那丫头如此有名？”
他倒是不知道，这个沈迟还如此交友广泛，来都城才多久啊。
他差点忘了，沈迟是一个能让国师感兴趣的人。
“非也非也，只是凑巧而已。”季隐继续打着哑谜。
赵弈无心参与这些无光紧要的讨论，只拎着酒壶继续喝酒，一副要把自己灌醉的架势。
那厢魏临则是思索起最近朝中的局势，以及沈迟做出保证和合作条件。
神色中满是思虑。
看着身边好友皆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季隐无奈叹气，自己喝着清茶，看着天上的一轮明月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院子里忽然传来一阵悠扬的笛声。
那笛声起初吹奏的煞是悦耳，十分欢快，让人想到辽阔的草原上，自由奔腾的小马驹……
但是过了前面的快乐，曲调逐渐变得悠扬和哀伤，似乎那头小马驹失去了方向，独自在草原上游荡。
坐在院中沉思的几人心情完全随着那曲调变幻，带到一曲终了，还久久不能平静。
赵弈握紧了手中的酒壶，眼眶湿润。
为何这曲调如此熟悉？
像极了那时候……音音的吹奏。
回忆如同洪水般忽然涌现，砸的他胸口生疼。
他霍然起身，扔了手中酒壶，在眼泪落下之前，大步离去。
“诶？这是怎么了……”
季隐看着忽然情绪失控的赵弈，面露不解。
就算这笛声抓人，也不用这么大反应吧……
“让他去吧。”魏临眯起眼睛，淡淡说道。
事实上，他的心情比赵弈好不了多少。
那些笛声，让他回忆起最伤痛的过往……
“娘，总有一天我会认回你的。”
……
捧着笛子出身的沈迟大概也想不到，自己只是忽然情绪激荡，临时起意之举，竟然让隔壁的几人乱了阵脚。
“锦儿，把这些都收走吧。”
沈迟看着桌边的糕点、茶盏，淡淡吩咐。
“好的，小姐，我让人准备热水，等下您也解解乏。”锦儿贴心说道。
待小丫头端了食盘离去，沈迟却仍坐在一旁不动。
就在刚刚，她似乎听到墙院旁的大叔传来响动。
何秦此刻并未在府，若是有敌人袭击，靠着付子陵送来的几个护卫，沈迟不能确保万无一失。
她摸向手中银环，若是那人有什么异动，这里面的药粉也足够对付了。
但是，等了片刻后，树上那人仍是没什么特别举动。
一切似乎只是沈迟的错觉。
“小姐，还不休息吗？”锦儿回来见沈迟仍在原处，困惑问道。
“等下再去，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会。”
不能误伤了锦儿，也不能让锦儿知晓自己的另一面。
锦儿虽然不愿，也很听话的离去了。
站在树上的赵弈目光清凉的看着院子中静坐的女子。
他原本出了王府，只是随意走动，因着心中郁结，脸色也很是不好，吓到了不少路人。
但是走了一阵子，忽然想去看看，方才那个吹笛子的人，究竟是何人？
他知道，一切都不可能了，他的音音早已经死了。
他曾经亲手探过她的鼻息。
那日祈雨，他本能的察觉不妙，他知道她是爱惜生命的人，但所有的人都告诉他，魏无音是为了大周的子民奉献了自己。
她爱这片土地，也热爱这片土地的人民。
他和魏无音曾经携手奋战，自然知晓，若非迫不得已，她绝不会如此。
但是在祈雨前，他曾经问过她，没有问题的，一切都会好的。
可是最后，看到的却是她的死亡。
他怎么能够接受，他如何能够接受？！
但是这一刻，不知道为什么心中竟有一种强烈的感觉。
那种感觉就好像他的音音还在他的身边，并未离去。
鬼使神差的，他偷偷上了院墙旁的大树，借着树荫遮挡偷偷的去找寻那个吹笛人。
是那个女孩吧。
当他看清女子容貌时，才知晓季隐方才为何说魏临的新邻居，也是他的熟人了。
他记得她。
上次在街上，他曾见过的，那张明媚的笑脸。
简单纯真，像极了他的音音。
赵弈回忆着她的性命，只记得季隐说过她杏沈，还曾经和魏临传过一段流言蜚语。
他是知道这个女子的，被皇上册封为县主不说，还被国师亲自掐算命理。
这也是沈家小姐为何能搬倒此处的原因。
明知道不可能是音音，赵弈心中还是一阵儿失落。
沈迟等了许久，直到树上的人再次移动脚步，离开此处，她才松了一口气。
放下握住的双手。
是谁呢？
回身望向那株大树，除了微微颤动的树枝，再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
……
八月初三，很快就到了。
从城中通往护国寺的路上，挤满了人，城门处排了长长的队伍。
付家早早的就派人去接了沈迟，因提前打点过，付家人也很快通过了检查，出了城。
因为老夫人年纪大了，虽是一心向佛，但到底熬不过，留在了府中。
大夫人、二夫人和舅夫人，带着府中女眷倒是来的整齐。
她们乘坐的马车就在沈迟的前面，令沈迟意外的是，付子陵竟也来了。
掀开帘幕一角，沈迟看向前方不远处骑着骏马的男子，心头诧异。
付子陵会信佛？
还参与到这种场合。
付家的生意做到如今的地步，还需要他亲自来应酬吗？
“姑爷真孝顺啊，听说是为了弥补老夫人不能亲自来的遗憾，姑爷才特意推掉了手头的生意，替老夫人来祈福的。”
锦儿在一旁对沈迟念叨着路上听到的八卦。
沈迟目光微妙，这个冷酷又冷情的付子陵真会这样好心吗？
第一百六十四章 遇见
护国寺很快就到了，山脚下依旧排了长长的队伍。
因为是皇家寺院，又恰逢这样的盛会，进山门之前都要例行检查。
而且过了山门不远，所有人都不能再乘坐马车，只能沿着山路石阶步行而上。
“小姐，我们下车吧，大夫人他们都下车了呢。”锦儿掀开帘子看向四周。
坐了一路，腰酸腿乏，颠簸的很，沈迟早就想下来透透气了。
“好。”
扶着锦儿的手，沈迟下了马车。
付家几位夫人正在前方小幅度的活动身体。
沈迟示意锦儿，二人一同上前。
“小迟。”大夫人瞧见了沈迟，热情招呼。
沈迟向几位夫人一一见礼。
付大夫人笑道：“出门在外，别讲究这些了，按道理我们还要拜你呢！”
“大夫人可莫要取笑小迟。”沈迟笑意盈盈。
“哪儿敢啊，沈小姐如今可是皇上亲封的县主，不让我们这些长辈给您施礼，我们就偷笑了。”舅夫人捏着帕子，忽然讪笑道。
大夫人使了眼色，轻声斥责了一声，又看向沈迟道：“累坏了吧，再忍忍，到了山上就好了，子陵已经提前打点好了，不需要步行，到时会有软轿抬着大家上山。”
“多谢大夫人关心，小迟不累。”沈迟乖巧温顺答道。
能够不必爬山，倒是不错。
所以哪儿有什么公平呢，有钱有权，上个山都比别人省事。
想想上辈子，她可是连检查都不用，直接被人抬上山的。
“子陵考虑的就是周到，若让我这老胳膊老腿的爬到山顶，我还不如坐车回去了。”二夫人闻言开心不已。
“听说今天几家官太太都带了女儿来，二嫂子你确定要回去吗？”舅夫人出言嘲讽道。
付二夫人本不信佛，若非为了同那些官太太打好关系，让儿子将来娶个官家媳妇，她何必大热天的跑到这儿来受罪。
此刻被舅夫人一语戳破，既恼怒又羞愤：“诶呀，可惜子陵安排的太周到，没给我这个机会，否则我自然要回去的，反正我儿子也有，不像某些人，不下蛋的母鸡。”
舅夫人同舅老爷夫妻恩爱，唯独子嗣问题上，成了二人多年的心病。
到现在舅夫人都没有自己的孩子，养的还是从小妾那儿过继来的子嗣。
“你！”舅夫人被二夫人气的无言，恨恨的甩了帕子。
“好了，都少说两句，在外面还这样，不怕教人看笑话。”大夫人面色微冷，为两人打着圆场。
沈迟眼观鼻鼻观心，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大夫人看着沈迟有些尴尬道：“等下天气便要热了，小迟若是累了便找个地方歇息下吧。”
沈迟知晓接下来的话不适合她这个晚辈在场，便识趣的告辞离去。
待走远了一些，锦儿低声道：“舅夫人和二夫人以前不是很好吗？怎么两个人现在和斗鸡似的……”
沈迟瞥了眼锦儿，锦儿吐了吐舌头。
斗鸡？
好吧，是有点像。
远远的看着舅夫人气恼的模样，沈迟心头有些异样。
自她来到付家，舅夫人的名声和人缘都是极好的，满府的下人都要赞她一声，老夫人和大夫人、二夫人似乎都很喜爱她。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位舅夫人情绪开始转变，与众人的关系，也不再如之前那般和顺。
是因为什么事情？
还是，不想再伪装下去。
“没有能伪装一辈子的人，总会有露出马脚的时候。”沈迟低声道。
“小姐，你说什么？”锦儿从马车上取出墩凳回来，恰好听到沈迟的嘀咕。
“没什么。”沈迟笑着摇头。
“还好奴婢事先做了准备，呐，小姐，坐。”
锦儿开心的在一颗大树下放好墩凳，又放上软垫：“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小姐就先在这儿好好歇息吧，奴婢还准备了糕点呢！”
“不必了，这样就很好。”沈迟自然的坐在那软垫上。
锦儿应是，便陪在沈迟身旁，打量着四周的景色，不时同沈迟嘀咕几句。
“哟，你倒是挺会找地方啊。”
轻佻磁性的声音传来，沈迟侧目，眼前蓦地一亮：“王爷今日收拾的倒是齐整。”
锦儿防备的看向来人，浑身紧绷。
“哈哈，得你一句夸奖就这么难吗？”
魏临一身锦袍，腰封上的明玉熠熠生辉，头冠戴的一丝不苟，一向随意散漫的伯远王今日竟是难得穿的正式。
他缓缓向树下的沈迟走去，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女子的身上，好像星辰般衬得女子姣好的面容更加柔和、清亮。
心蓦地软了一下，眉头微皱，魏临有些困惑。
“王爷还是离小女子远些才是，被人看到，不知又要传些什么话来。”沈迟清冷的声音打断了魏临的思虑。
听她这样说，魏临只觉得心中闷闷的，他嗤笑道：“本王还以为沈小姐和那些女人不一样，竟也在乎旁人说些什么吗？”
“王爷谬赞了，小女子不过是个凡人，自觉没什么不同，自然和其他女子关心的一样。”沈迟扬起脖颈，双眸闪着奇异的光芒。
“其他女子可不会对本王如此疏离。”魏临停下了脚步，低哑的声音带着一丝失落。
远处已经有人注意到两人，窃窃私语的互相讨论。
锦儿心中焦急，不停的给自己家小姐使眼色。
付家的车队里似乎传来一阵喧闹，沈迟起身看去，付二夫人似乎在和谁争执什么，
付子陵冷着脸站在一旁。
似乎是察觉到有人在看，付子陵忽然转头，正对沈迟的视线。
沈迟大大方方的瞧了两眼才转移视线。
“锦儿，去看看发生什么事了。”沈迟轻声吩咐。
锦儿在这里也是不自在，倒不如给她找些事情做。
“是，小姐。”锦儿诺诺应道。
怎么办？她实在是不放心把小姐单独丢在这里哦。
锦儿瞄了眼伯远王，后者岿然不动，无法只得亦步亦趋的向前方付家人走去。
半路，恰好看到付子陵朝这边走来。
锦儿高兴道：“姑爷。”
付子陵冲她点点头，未发一语，径直向沈迟两人走去。
第一百六十五章 又来
“天呐，姑爷该不会生气了吧，都怪王爷！”锦儿拍了拍脑袋瓜，狠狠的跺了下脚，不甘心的转身朝前方走去。
望着迎面而来的付子陵，魏临转头悄声道：“看来，有人不高兴了。”
沈迟笑笑，没有说话。
付子陵会为了她不高兴吗？恐怕今天太阳要从西边出来了。
“王爷。”付子陵朝着魏临躬身施礼，很是谦和。
“哟，原来是付少爷，上次府上送来的古籍，本王还未来得及感谢呢，今日倒是巧了。”魏临示意付子陵起身，满面春风。
“王爷能喜欢，是小民的荣幸。”付子陵利落起身，脸上挂着柔和的笑。
“小迟搬倒王爷府旁，平日里免不得要王爷多加照看，应该是我付家麻烦了王爷才是。”
沈迟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磕到——
啥？小迟！
付子陵竟然如此亲密的称呼她，还真是让人意外啊。
“哈哈哈，我还当什么事呢，在淮州时本王与沈小姐也算是共患难，更何况一路与沈小姐相伴，本王也甚是欣赏沈小姐的才华，当不得这声麻烦，都是应该的、应该的。”魏临大笑着摆手。
沈迟已经无语了，这两个人今天是抽了什么风。
“就算王爷仁义厚道，付家也不是不明事理的，王爷以后若有需要付某的地方，但请开口。”付子陵笑笑，依旧是一副温润的谦谦公子模样。
远处的议论声断断续续传来，随着付子陵的加入，更多人看向这里。
沈迟眉头微蹙，她虽然不在乎旁人如何看她，但平白给人添了茶余饭后的闲话，也是不喜。
恰在此时，有护卫来报：“王爷，皇上和公主已经到了，此刻正要上山。”
魏临挥挥手，表示知道了：“本来相同两位多聊一会儿，看来今天是不成了，改日有机会本王再与付公子相邀。”
看着微笑告辞的魏临，付子陵也是客气非常：“应该是草民邀请王爷，到时候还要请王爷赏脸才是。”
“一定一定。”
沈迟看着魏临离去的方向，目露思索。
父皇和……姐姐？
按照常理，今日应该是父皇和母后一起前来。
本以为父皇中了毒，近来身子不好，今日会是母后代替前来，但现在，显然是出了什么变故。
她这番沉思忧虑的模样，落在付子陵眼中自然是另一番猜测。
压下心头怒火，付子陵沉声道：“看来本公子来的不是时候，打扰了某人。”
沈迟忽然听到有人在身旁说话，错愕转身，神情微愣。
这模样更是让付子陵恼火，那个伯远王还真是喜欢拈花惹草！
“你别忘了自己是有婚约在身的人。”
恼怒的丢下一句话，付子陵匆匆离去。
“诶？姑爷……怎么走了？”
快步赶回的锦儿恰巧见到付子陵一脸怒气的离去。
她伸手指了指付子陵离去的方向，气喘吁吁道：“小姐，姑爷是生气了吗？”
沈迟摇摇头，他生气不是常事吗？
“前面发生了什么事？”
听到沈迟忽然问起，锦儿连忙打起精神回话，将付子陵生气的事丢到一旁。
“……高小姐都哭了，加上二夫人在旁求情，大夫人虽然冷着脸不想同意，但是听说最后姑爷还是同意高小姐加入队伍的要求。”锦儿咬着嘴唇，脸色很不好看。
这个高小姐还真是奇葩，自己家有车队不去，非要混到付家，说等下上山要坐付家的轿子，高家没准备，她自己走不动。
沈迟轻笑，看来这个高盈盈还没死心啊，她前些日子在街上可是听说高家给她订了亲事的……
“小姐，你说这个高小姐也真是奇怪，就算高家没准备，求了二夫人，等下给她留一台轿子就好了，为什么非要到付家来呢！最可气的是姑爷竟然同意了！”
锦儿眨着眼睛状似不解，心中却是不比焦急，小姐啊，奴婢都提醒到这份上了，您还不明白吗？看好姑爷啊！
“……高小姐身子一向不好，我听说高老爷和高夫人一向偏疼小儿子，也许……高小姐不想显得太突兀，才决定同付家一起上路的吧。”沈迟轻声说道。
“……”
锦儿默默无语，她家小姐不是很聪明吗？
为什么在这种事上如此迟钝，情敌都杀到家了，怎么还一副迷糊样哟！
“走吧，锦儿，皇……皇上和公主入了山门，队伍就能快些了。”沈迟看向远处，一些世家早已经准备在路旁。
他们这些富贵人家，对皇帝既惊惧又期盼。
担心见到皇帝犯下错事，又害怕受皇帝冷落再没什么恩宠。
这种场合少不了要混个脸熟，在皇上面前好好表现，若是能得个恩赏，便再好不过了。
“小姐……”锦儿还想说什么，看沈迟已经先行起身，只得憋下满肚子的话，跟了上去。
……
很快，队伍又开始行进，陆陆续续的进了山门后，小厮们便拉着马匹和车辆转向一旁等候。
这一天要等到傍晚，才会有人下山，一些真心礼佛的富贵人家还会在此地住上一日，这是一年当中护国寺唯一一次对外开放的机会，大家自然不能错过这样的机会。
比如，付家。
因为付老夫人极其虔诚，不仅捐献了大笔的香油钱，还曾为寺庙的佛陀重塑真身。
这一次，付家的几位夫人也会在此居住一日。
除了付子陵。
他不放心付老夫人一人在家，而且生意确实也离不开他。
下了马车后，很快便有人抬来步撵。
这样简陋的小轿却是花费许多才得来的，而且还要有很深的人脉。
能够坐着步撵上山的人家非富即贵，平常人家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像高家，就没有这样的待遇。
沈迟在一阵颠簸中被抬上了山顶，她身侧恰好便是先前哭着要来的高盈盈。
“沈小姐，真是巧。”高盈盈擦了擦脸庞的汗水，轻声说道。
两边的轿夫挨的很近，但沈迟仍是费了许多力气才听清她的话。
“高小姐身子不好，又何必大老远的跑来折腾呢。”沈迟笑道。
第一百六十六章 等候
她确实不明白，如果她是高盈盈，第一件事要做的便是调理好身子，而不是顶着大热天扛着辛苦跑来受罪。
高盈盈，看起来也不是信佛之人，实在不明白。
“正是因为盈盈身子不好，今日才要来此参拜，护国寺的住持大师不仅佛法高深，医术也是闻名天下……就不知盈盈能否有这个福分得大师相救了。”
高盈盈捏着帕子细声说道，末了还轻咳两声。
沈迟眉头轻皱，若是对方刁蛮无理她倒是有的法子应对，可偏偏高盈盈这番做派，任谁都没法说句重话，反而要宽慰两句。
只是……自从知晓了这病美人的狠毒和虚伪，沈迟实在没什么心思再去应付她。
“高小姐心地纯善，想必佛祖也会庇护一二。”
看着沈迟嘴角带笑说着“宽慰”的话，高盈盈心头一紧。
纯善？
沈迟是故意这样说才是她本意如此？
上次玉佩的事，她又知晓多少？难道就没有过怀疑？
看着沈迟一本正经的模样，高盈盈也没办法确定了……
护国寺不愧为皇家寺院，寺庙里古朴庄重，即便隔了十年，再次踏上这片土地，一切恍如昨日。
沈迟神色微动，目之所及似乎随着时光转换。
披着黑色斗篷的少女与精神抖擞的老僧人互相对弈，品茶谈论。
住持……
是少有的让无音安心之人。
也不知他老人家如今是否安好。
上次来，恰好赶上住持闭关，没能见到，今日来此一遭，若能见到故人，也不算全无收获。
沈迟随着付家的众人在大殿外守候，依照规矩，要等皇帝祈福完毕后众人才能入殿参拜。
当然，住持并不是谁都能见的。
只有抽中住持的神签才可以受住持所邀，解答一个问题。
沈迟想，伯远王也好，付子陵也好，包括今年忽然来此处的魏无垢，是不是都对主持有所疑惑。
殿外的人低声私语，并不敢喧闹，山顶虽是凉爽，但有庙宇庇荫的地方却并不多，只有达官显贵才能占据那少部分的阴凉。
平民百姓此事大多还在山门口排队，或是在山路上攀爬，鲜少力气健壮的登上了山顶，此事也只能在宽阔的院中等待。
“小迟，可还受得了？现在天气还好，等一下就更热了。”付大夫人拿手帕擦擦脸侧的汗液，轻声问道。
沈迟摇摇头：“我没事。”
也许是因为她自身带的法力，对于旁人无法忍受的燥热，对沈迟来说倒是没什么特别。
付大夫人点点头，又看向前方紧闭的殿门。
皇上和公主已经进去了好些时候……
周围的人群已经开始小声议论——
“皇后娘娘这次没有来，倒是长公主来了，难道皇上决议立公主为皇太女吗？”
“……听说皇后娘娘忽然病了，原本郡主还在皇宫陪伴，都让皇后娘娘派人送出了宫，只是忽然来不了而已。”
“是啊，立皇太女的传闻传了这么多年，也没见皇上下决定册立啊。”
“但是皇上如今可只有这一个女儿呢，这么多年来如何对公主，大家也是有目共睹的，我觉得公主还是有胜算的。”
“嘘，庆国公来了。”
伴着这句提醒，人群恢复了安静。
沈迟侧目看去，庆国公，也就是她的外公穿着一身绛紫色锦袍，悠然的从大殿一侧走出。
所到之处，众人皆是哈腰行李，气派非常。
没人敢小看这样一个干瘪的老头，不仅仅因为他的女儿是当朝皇后。
冯家的直系和旁系亲属皆在朝中任职，他本人除了被皇帝亲自册封为一等公爵，儿子也统领着都城的兵马防卫。
他的外孙女更是当朝唯一的皇嗣。
皇上对冯家恩宠不断，就算有人告冯家有谋逆之心，也被皇帝下令处决，自那以后，再也没有人敢针对冯家。
此刻庆国公脚步轻慢，虽是享受着众人的恭维，面上却是一派谦逊有礼。
沈迟轻笑，她的这个外公，在外的形象一直很好。
若非前世她死于非命，重生后也不会重新审视身边人，更不会随意给他们推算。
她怎么又能想得到，看似忠诚，待人谦和的外公竟有谋逆之心。
更因为自己的国师身份有所忌惮，与自己一向少有接触。
所以，那时候，外公从不肯亲近自己。
她曾经以为，是自己施法过重，容貌尽毁，才受人厌弃，没人与她亲近。
重活一世才明白，她的外公是因为怕。
怕她接触到他的身体，知悉他的野心和阴谋，怕他精致的伪装被戳穿。
“小姐。”锦儿忽然低声唤了一声，沈迟才发现自己竟因太过入神握紧了拳头，手心被指甲划出几道血痕。
“我没事。”看着锦儿担忧的目光，沈迟摇摇头安慰道。
“国公大人，不知皇上要何时出来啊。”有人忍不住上前问道。
庆国公拢了拢袖子，笑道：“哦，皇上和主持大师正聊的畅快呢，想必要再等一下，众位若是觉得疲累就找个地方休息下。”
那人和身后的几人连忙摇头道：“不累，不累！我们不累。”
开玩笑，他们能在这里等自然是为了让皇上看到他们的忠诚，怎么会去别处休息放过这大好的机会呢！
庆国公笑笑，有人扛着椅子出来放到一旁，庆国公施然坐下。
虽然大家都想这样，但却没人敢这么干，也只有权势滔天的冯家有这样的底气了。
沈迟的目光从庆国公身上移到殿门。
住持大师会同皇上聊的兴起？
对于这件事她表示怀疑。
让人意外的是，没过多久，皇上便出来了，身后跟着长公主和伯远王。
沈迟挑眉，这倒是让人意外的组合。
看着魏无垢美丽温柔的侧脸，沈迟一阵恍惚。
姐姐，在她心里曾是最温暖的存在……
有人拉了她一下，沈迟一个趔趄跪倒在地。
耳边是众人高声的叩拜恭贺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都平身吧。”
皇上低沉的声音仿佛从天边而来。
第一百六十七章 误会
“谢皇上。”
沈迟又被拉着起身，直到这时沈迟才发现方才一直在她身边的竟然是付子陵！
他何时来的？沈迟竟没有注意。
“这个时候也能走神，该不会是见到了某人太过激动吧。”付子陵冷冷的声音传来，把沈迟心底刚刚拢起的一点小感动唰的浇灭了。
她怎么忘了，付家的大少爷除了样貌出众、才能非凡，还十分毒舌呢！
“怎么？难道某人吃醋了？”沈迟翻个白眼，小声回到。
“你——”付子陵正待说些什么，却发现周围气氛有些不对。
沈迟也同样察觉到了什么，悄悄抬头看去，竟然见人群在两人之前默默让开一条通道。
而人群那头的皇上竟是向着这边看来。
被发现了？！
难道是主持大师算出了什么！
不不不，不可能！
那么，难道是卫左思在皇上面前又胡说了什么？！
不过……也算不上胡说。
难道前世今生，她都注定死在自己父皇手中！
沈迟心跳如雷，手掌垂在身侧用力攥紧。
这番紧张又浑身散发着哀伤的模样落入付子陵的眼中，反倒是诧异。
皇上迈开脚步，缓缓朝沈迟走来……
周围的人不明所以，纷纷看向站立的两人。
有人悄声问是何人，这一男一女生的倒是俊俏，也不知是谁家的孩子。
连庆国公都注意到这不同寻常的一幕，使了个眼色给一旁伺候的人，很快付子陵和沈迟的身份便被人汇报上来。
皇上的脚步在沈迟面前停下，沈迟脑子嗡的一声。
重生后她不是第一次见皇上，但距离的这般近还是头一遭，而且是在有诏令之外。
“你叫什么名字？”皇上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沈迟有些诧异，他不是见过自己吗？
抬头看去，才发现皇上问的竟然是站在一旁同样惊诧的付子陵。
但那份惊诧和意外只停留了一瞬，付子陵便恢复了往日的从容稳定，声音不高不低，清清楚楚的说道：“回皇上，草民姓付，名子陵，是都城商户付家这一代的家主。”
皇上似乎有些激动，眼中忽然迸发出强烈的光彩，颤抖着唇想要说什么，却又合上了嘴。
周围又恢复了先前的寂静，便是冷静如付子陵此刻也是满头雾水。
他保持的躬身施礼的模样，低垂的视线恰好能看到眼前人明晃晃的黄色龙袍和靴履。
鞋头上镶嵌的宝珠看起来明亮清透，应是产自南国，只有那的明珠才是如此成色。
付子陵很意外，这种时候自己还能天马行空的走神，想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
“你……平身吧。”皇上半晌才说出一句话，倒是让身边的人摸不着头脑。
付子陵安然起身，额头依旧下垂，不敢正视眼前的君王。
自然也错过了皇帝眼中的伤痛和喜悦。
沈迟用余光瞟到，心中更是奇怪，父皇为何会……？
她心中百转千回，忽然想到今日留在付家保护付老夫人的付濯诚！
心中顿时明了。
“你……今年多大了？”
皇上的问题才出口，一旁的魏无垢却是睁大了眼，她直觉今日的父皇很不寻常。
“待草民今年生日一过，便十六了。”付子陵虽是奇怪皇上为何忽然发问，但也老实回答。
“哦……”皇帝点点头，心中计算着年岁，脸色一喜，刚想要说什么，身后的太监忽然轻咳两声道：“皇上，皇后娘娘还在宫中等您呢。”
原本心情不错的皇上闻言顿时沉下脸来，看看眼前的年轻公子，眸中暗流涌动。
转身想要离开，却忽然注意到一旁眼神微眯、神色安然的沈迟。
“咦？”皇上似乎想到了什么，对着沈迟笑道：“安阳县主，新府邸住的如何？”
见皇上忽然转而问自己，沈迟心中一凛，赶忙答道：“多谢皇上记挂，安阳一切都好。”
皇上点了点头，又看了看付子陵，笑道：“原来这位就是你的未婚夫婿，不错不错。”
“皇上谬赞。”沈迟客气回道。
怎么忽然又扯到她身上了？……
“我说父皇怎么忽然注意到这位小弟弟，原来父皇是为新册封的县主把关看夫婿呢！父皇这般偏爱，女儿怕是要吃醋了。”魏无垢在一旁撒娇道。
难为她年过三十，此刻做出这番小女儿姿态竟也是毫无违和感。
谁让人家长得年轻貌美呢？！
“都多大了，还和小孩子一般。”皇上故意嗔怪道，语气中全是宠溺。
“不管，无垢多大都是父皇的女儿。”魏无垢撅着红唇搂着皇上的手臂继续撒娇道。
“哎，我还以为郡主为何整日这般缠着皇后娘娘撒娇，原来全是和公主姐姐学的。”魏临轻慢的声音从旁响起，看着魏无垢的眼神暗带嘲讽。
魏无垢撒开手，轻哼一声道：“怎么，说了王爷心尖上的人，惹王爷不高兴了？”
长公主这话一出，周围人齐齐吸了口冷气。
这话可是有些过了，平日里大家如何调侃伯远王也不敢拿到明面上说。
这般场合，还有皇上在场，这话传了出去，岂不是要逼死安阳县主。
女子最重名节，被人这样当众泼脏水，怕是没人受得住。
众人看向沈迟的目光不觉带着同情。
看吧，皇家子女不和，最后受牵累的还是平民，县主又怎么样？
难道为了一个小小的县主，皇上要斥责唯一的女儿吗？！
沈迟深吸一口气，她当然不会因着这小小的污蔑便想不开，但她身负婚约，她代表的不仅是沈迟一个小女子，还有沈家和付家的声名。
父亲若知晓不知该如何伤心，外人又该如何看待付家。
“还请公主慎言。”
就在众人沉默之时，付子陵竟然向前一步，沉声说道，他面色冷峻，俊秀的面庞严肃又认真的看向魏无垢。
沈迟有些惊异的看着站在自己身前的男子。
这个自己名义上的未婚夫婿，上一刻两人还在互相嘲讽，可是……
“本宫倒是不知道，现在什么人都敢在本宫面前大放厥词了。”魏无垢轻哼一声，显然不把付子陵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