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维护
付老夫人眼神一亮:“你也想到了?”
付家这么大的家业怎么全权交付,若有个闪失,难道真的要一无所有,人头落地?
“我会安排的,祖母,你放心。”付子陵做好了打算。
祖孙二人又谈了一会儿,外头丫鬟通报,夫人们来请安。
付子陵这才告辞离去。
那个躲在暗处消耗着付家的人,究竟是谁?付子陵心中有事,走路便有些走神。
“子陵表哥。”
“付少爷。”
直到听到有人唤他,付子陵才注意到眼前人。
高盈盈一脸娇羞对着付子陵福身施礼:“子陵表哥今日这么早。”
“哦,今日有事要早些出门,便早些来了。”付子陵淡淡解释,目光却是看向站在后面的沈迟。
“沈小姐,恭喜你了。”
几日的功夫,去了趟护国寺就变成了县主。
护国寺……?
想到那日沈迟反击他时提到的护国寺的奇珍异花,付子陵心里咯噔一声。
伯远王邀请沈迟,真的只是随意之举吗?
“多谢,同喜。”沈迟从后上前,脸上挂着浅笑。
付子陵眸光微闪,掩下心中的烦闷,面上仍是一派云淡风轻,带着温和笑意。
“同喜?你们说什么呢?”高盈盈柔弱的声音在二人中间响起,见付子陵看向她,脸颊倏然染上一层红晕。
沈迟心下了然,脸上带着揶揄:“自然是我和付少爷之间的小秘密了。”
说完,还向付子陵眨眨眼。
高盈盈脸色有一瞬的苍白,她双手紧握,很快又放松下来,脸上带着轻松的笑意:“原来子陵表哥这么快便和沈姐姐有了秘密,害的盈盈还担心先前因为伯远王邀请沈姐姐,子陵表哥会心里不舒服……”
沈迟挑眉,这姑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她不过随意试了下,还真是沉不住气。
“伯远王曾受沈家恩惠,替沈大人照看下小迟也是人之常情,既然是为小迟好,我只有高兴的份,哪里会不舒服呢?表妹日后还是慎言。”
原是付子陵冷冷的将高盈盈欲语还休的话打断。
他想起祖母说的皇上有意隐瞒此事,不想太多人再谈论护国寺的事情。
高盈盈身形一晃,似乎极为难堪,她忍着眼中泪水道:“是,子陵表哥,是盈盈言语无状,还请表哥原谅。”
这事最受冤枉的该是沈迟,但高盈盈却是向付子陵道歉讨饶。
沈迟摇了摇头,感情啊,还真是害人不浅。
和付子陵分别后,高盈盈显然没心思再同沈迟虚以逶迤,只是说了声身子不舒服,便带着丫鬟回院子了。
反正她身子一向娇弱,付老夫人早已免了她的问安,只叫她好生将养。
“这个高小姐,身子不好就待在院子里好了,走到半路又回去,不知道的还以为小姐你给她气受了。”锦儿见周围没人,低声同沈迟抱怨。
“她若不出来,怎么能见到心心念念的子陵表哥呢。”
沈迟学着高盈盈的声音娇娇弱弱的说出“子陵表哥”几个字,把锦儿笑得前仰后合:“小姐你学的好像啊,学出了精髓!”
……
惜凤得到沈迟即将受封的消息,当即关了铺子,叫付濯诚将人带出来好好热闹一番。
“你对那个沈小姐还真是上心。”付濯诚木着一张脸,棱角分明的面孔即便是这样面无表情也是俊美非凡。
惜凤掩唇偷笑,见四下无人,捏了捏他的脸蛋道:“怎么我的小诚诚吃醋了吗?”
麦色的面庞霎时绯红一片,付濯诚捉住了惜凤作乱的手,将她拉近到身前,眼中透着无限的深情:“真想快些娶了你。”
原本只是开玩笑的惜凤见付濯诚动了真格,心中一片慌乱,她瞪着眼前放大的面孔不知如何是好:“你……你松开我,被人瞧见了……”
“我们早点成亲吧惜凤。”付濯诚认真说道。
“……不是说等婶娘认我,启轩来都城再说吗?而且,公子不是有任务交给你吗?”惜凤低声开口,双手紧紧拽着付濯诚的上衣,不敢看他的眼睛。
付濯诚深呼口气,后退一步,脸色恢复如常:“我知道,我只是……说说而已。”
不忍让惜凤为难,他只能委屈自己一些日子了。
“等启轩和谢大娘打了都城,我就正式同他们提亲,光明正大的娶你做我的妻子。”
没有什么花言巧语,没有什么海誓山盟,只是这样简朴的一句话,却让惜凤心中欢喜,好似有什么溢满了胸口。
她看向付濯诚,脸上带着明媚的笑,再抑制不住心中的爱意和感动扑到眼前人的怀中:“我答应你。”
付濯诚紧紧搂着怀中的爱人,心中充满了甜蜜和满足,嘴角泄露了一丝笑意。
阳光透过窗棂洒落进来,将一对有情人笼罩在内,墙角摆放的花儿散发着幽幽香气,空气里似乎都是幸福的味道。
沈迟站在门口,收住了脚步,拉住了想要推门的锦儿。
她摇头示意锦儿噤声,然后后退两步,转身朝街上走去。
锦儿也学着她的样子离开了金楼。
金楼铺子里付濯诚耳朵微动,微微侧目,透过微开的房门看到了沈迟二人离去的身影。
算她有些眼力价……
付濯诚扯出一个笑,仍是紧紧的抱着怀中女子,享受这难得的宁静时刻。
……
“小姐,你刚刚为何不让我进去啊?”锦儿不解的看着自家小姐沿路饶有兴致的欣赏着四周的商铺。
都城的街道比淮州要宽阔许多,铺子建的也更高大气派,不同于南方的俊秀,都城显然更有气势。
便是沿街叫卖的摊贩货郎,都被淮州要多上许多,玩意也是丰富新鲜的。
这是她曾经生活过十几年的城市,然而除了幼时偷偷溜出宫来玩耍,她再没有好好看过这个城。
听了锦儿的话,沈迟拍了拍小丫鬟的脑袋瓜叹道:“锦儿啊锦儿,这么久了你怎么还没变聪明些呢?”
“好呀小姐,你是在笑话奴婢。”锦儿嘟着嘴不依道。
“哪儿有,我只是在说一件大家都知道的事,不信等你问问何大叔。”沈迟一副认真模样。
第一百三十七章 馄饨
锦儿皱着眉头,加快脚步,追着沈迟道:“何大叔才不会呢,何大叔经常夸我的。”
“……大概何大叔是安慰你。”
“小姐!”锦儿生气跺脚。
谁说她家小姐最是温柔体贴人心的,那都是骗人的好!
主仆二人在大街上笑闹不断,却不知入了旁人的眼……
天盛居的二楼,临窗而坐的男子一双眉目俊朗威严,平日紧绷的面孔在看到沈迟爽朗的笑时竟有一阵恍惚。
像,太像了……
那样开朗纯真的笑容,他曾在另一个女孩子脸上见过,可惜……
“赵将军,赵将军?”
对面的青衫男子疑惑的轻唤两声,心头纳闷是什么事让一向刻板严肃的赵大将军走神?
他略微探身,便看到了街上那个熟悉的身影。
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转瞬有些奇怪,赵大将军难道认得沈迟?
心中如此想,口中便问了出来,对知己,他不需要避讳和隐藏什么。
出神的赵弈被男子的疑问唤回注意力,随口问道:“沈迟是何人?先生为何有此问?”
看来是不认得了……
“既然不认得,将军何以望着人家姑娘出身呢?”青衫男子瞄了眼窗外,嘴角带着揶揄的笑。
赵弈放声大笑:“你说方才的姑娘啊,我不过是见她与奴仆玩耍的开怀,模样有些像我一个小妹子,这才多看了几眼,倒是让先生你抓个正着啊。”
小妹子?赵弈是赵老将军的独子,哪儿来的小妹子,看来是哪儿个情妹妹还差不多。
“哦,了解了解。”青衫男子给了赵弈一个我懂你的眼神。
知晓对方误会,赵弈只是笑了笑,并未解释什么。
这种事,只会越解释越乱吧。
“季先生今日找我,怕是不止是喝酒吃肉这么简单吧。”赵弈饮下杯中酒,看着对面的青衫男子笑道。
“你看你,在都城待的久了,说话只说半分的毛病倒学的齐全,季某就不能找老友喝喝小酒,谈谈风月吗?”
原来悠闲举着酒杯打趣赵弈的正是思贤楼的楼主季隐。
“哈哈哈,季先生说话还是一如既往的直爽,好!既然你说了只是喝酒谈风月,那我们就只是喝酒谈风月!”赵弈手掌相和,大声的鼓掌,脸上带着爽朗洒脱的笑。
季隐摸着胡子道:“这才像我认识的赵将军嘛。”
两人推杯换盏,你来我往,好不快活。
别人看都城是一座权利和欲望的城市,很多人在这里得到了他们追逐的东西,但季隐知道,眼前的好友并不喜欢这个地方。
这座城吞噬了他的抱负和勇气,吞噬了他的热血和期望,当年驰骋沙场的铁血将军如今只是这繁华都城中的一个富贵闲人。
他心下悲戚,眼中不觉带上了关切和遗憾。
“别拿那眼神看我,好像老子快死了一样。”赵弈端起酒杯,大口饮尽,觉得不过瘾,唤了小二来要了大碗。
季隐笑了笑:“我若不来,你就整日捏着小酒杯文文绉绉的说话吗?”
“呵呵,难道你今日来不是陪老子喝酒,只是来嘲笑老子的吗?”赵弈又喝下一碗,脸色仍是如常,可见酒量极好。
“我哪儿能陪你喝酒,不过是各喝各的,或者说是我看着你喝。”季隐自嘲的笑了笑,一只手不自觉的摸到残疾的双腿。
赵弈知他伤感,只是笑道:“你这家伙,才说完我,莫非想让我也刺你一顿不成?”
两人笑骂许久,直到桌边多了许多空酒坛,赵弈的脸色才染上潮红。
“我说,等下我是让人送你回将军府呢?还是回公主府呢?”季隐面色如常,他身体不好,饮酒也不敢放肆。
“混蛋,这还用问吗?当然是回老子自己的家!”赵弈闷闷的声音从桌上传来。
“哦。”季隐捏着杯子沉默良久,又道:“听说你女儿病了,你真的不回去看看吗?”
哗啦——
桌上的酒坛子被赵弈挥着手臂扫到了桌下。
“还是这般暴躁,野蛮人。”季隐摇头叹道。
听到这熟悉的称呼,醉倒趴在桌上的某人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野蛮人,野蛮人,他是真想回边疆做一个野蛮人,也好过在这都城做一个体面的木偶人。
……
沈迟带着锦儿去了一个城东一个馄饨摊。
“小姐,这家的馄饨好好吃啊!”锦儿塞了满口的馄饨兴奋说道。
沈迟又吃下一块馄饨,笑不作声。
锦儿囫囵吃下一整碗的馄饨,舒服的打了个饱嗝:“小姐,你怎么会知道这家的馄饨好吃啊?”
她明明整日和小姐在一起,怎么从来不知道呢。
“听别人说的。”沈迟随意的解释道。
这家馄饨摊已经在这儿很久了,以往跟着做馄饨老夫妇的小男孩如今也已经长大成了大人。
她知道这里还是因为小时候。
小时候赵弈曾偷偷带着她出宫玩耍,这个馄饨摊便是那时候赵弈带她去的。
那时候她在宫中受尽冷落,唯一的伙伴便是时常进宫的赵弈,他是赵老将军的独子,经常随着老将军进宫拜见父皇。
他们无意间相识,性情相投,或者说是“臭味相投”。
那时候的赵弈一点也不像现在人们传言那般威严古板,相反很是跳脱张扬。
但皇上对赵家很是恩宠,便是赵弈犯了什么错事,也只是帮着遮掩,实在过不去了也不过小小训斥。
倒是她这个亲生女儿,反而总是被罚……
“小姐?小姐?”锦儿看着有些出神的自家小姐,连连唤道。
沈迟回过神,看向锦儿。
“小姐,我能不能再吃一碗啊?”锦儿举着空碗,讨好的看向沈迟嘿嘿笑道。
沈迟忍笑点头,看着锦儿兴高采烈的唤着老板又要了一碗馄饨。
就在这时,摊前来了一个士兵,他穿着干练,还未走近摊位便大声道:“老板,打包一份馄饨。”
“诶,诶,好嘞,军爷您稍等。”老板高声应答,又拿白毛巾擦着一处桌位道:“军爷你坐,很快就好了。”
那士兵摆摆手:“不了不了,我们将军还等着呢。”
第一百三十八章 一眼
老板向后看了看,注意到不远处经过的蓝色软轿:“原来是赵大将军。”
沈迟在看到那士兵时便心生预感,待听到老板的话终于确定。
她侧目望去,那顶宝蓝色软轿周围仅有几个士兵,却是赵家军无疑。
这些年,他身边常跟着的人已经变了吗?
压下心中酸涩,沈迟扔下了几枚铜钱,起身离去。
“诶?小姐,我还没吃完呢!”
锦儿在后面大呼小叫,咽下口中的馄饨,瞅瞅碗中的吃食,又瞅瞅即将走运的沈迟,赶忙追了上去。
沈迟走的很快,甚至追上了前头慢悠悠的轿夫。
她本不想去看,奈何到了近前,心却不受控制般向那顶蓝色小轿看去——
风吹过,掀起一方帘幕,轿子中闭眼休憩的人就这样毫无征兆的闯入她的眼帘。
他……似乎沧桑了许多……
沈迟的目光带着几分哀痛、几分思念,直直的望向轿中男子。
帘幕落下,这短暂的一瞬却牢牢的印入沈迟的脑海。
四周的几个士兵有些戒备的看着神情有异的沈迟——
“小姐!小姐!等等我啊!”锦儿在身后小跑追来,口中不断喊着沈迟。
停下脚步,沈迟望着那顶小轿远去,回身对着锦儿道:“走吧,去金楼。”
“诶?!”
“小姐你怎么?”
“小姐等等我嘛!”
“……”
已经远去的士兵回头望去,方才那位奇怪的女子已经不见,他们互相看看,又重新警惕的打量四周……
与此同时,沈迟又到了一个食肆买了些点心,交给锦儿提着,方才回到金楼。
“好哇,做了县主了不起,今日我可是等了你好半晌。”惜凤看着来人佯作生气道。
锦儿刚想说什么就被沈迟拦了:“是我的不是,和锦儿走到半路想起城东的馄饨摊,便去觅食了。”
又示意锦儿拿出刚买的糕点:“这是回来时路过一家点心铺子买的,我可是排了好长的队才买到呢。”
惜凤接过那糕点看了看,是附近一家老字号糕点铺。
“这家点心平日供不应求,你倒是好运能买到。”惜凤高兴的收了,放到一旁,又对沈迟嗔道。
“可不是,谁叫本小姐运气好呢。”沈迟一脸骄傲,而后朝铺子里四下看了看:“咦?你家那个木头人呢?”
惜凤知她说的是付濯诚:“公子派人来将他叫了回去,大概是什么重要的事。”
“哦。”看来付子陵果然坐不住,要去查探了。
“人家又不是没名字,你这么叫他也不怕他生气。”惜凤想起“木头人”的外号,有些好笑道。
“哟,这么快就为那个木头人说话啦。”沈迟一脸揶揄的看着惜凤,见她羞红了脸又道:“我就是叫他木头人木头人木头人,有本事来打我啊哈哈哈。”
惜凤被沈迟调皮的模样逗笑,锦儿也捂着嘴在沈迟身后笑得肩膀一耸一耸。
“你呀,都快做县主的人了,还这么爱闹。”惜凤摇摇头无奈道。
县主又怎么样?她以前还是公主呢!
沈迟收起笑意,端起茶盏喝茶,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
“启轩来了信,秋闱过后,他便来都城与我们团聚。”惜凤忽然提起了谢启轩,眉目间满是欣喜之色。
“哇,那恭喜你们可以姐弟团聚了。”沈迟真心道。
“不过,启轩还未告诉婶娘……我的事,他想让我自己决定。”惜凤面色犹豫,显然为此事烦闷了许久。
“既然你担心谢大娘为此事担忧,惹来不必要的痛苦,便瞒着好了,反正离开了淮州也没什么人认得你。”沈迟放下茶盏建议道。
惜凤呼出一口气道:“虽然以往……我也没少做骗人的勾当,但都是为了任务不得不如此,可如今要面对的是自己家人,我心中不安。”
这事,怕是只能她自己决定了。
沈迟知晓,旁人说什么都只是建议,唯有她自己想通了才成。
室内静默了几分,倒是惜凤自己重新打起精神,面带笑意道:“先不说这些事了,明日你就可以见到皇上了,这可是无上的荣耀呢。”
沈迟挂着一脸假笑点头。
“你那是什么表情?平常人就是相见皇上也没机会。”惜凤白了沈迟一眼。
“哪儿有啊?我这是……紧张,对,紧张。”沈迟一本正经的扯谎。
惜凤显然不信:“紧张?你会紧张吗?我可看不出来。”
“真的真的。”沈迟笑嘻嘻道。
惜凤摇摇头,也未再说什么,脸上的烦闷似乎少了一些。
两人聊了些平常的事,沈迟状似无意的说道:“我看你红鸾星动,好事将近。”
还未待惜凤做出反应,又道:“不过好事多磨,一波三折,但只要你和木头人情比金坚,想来也成修得神仙美眷。”
“你这神神叨叨的又来了……”惜凤拿指头点沈迟额头,嗔笑她又胡说八道。
沈迟笑吟吟道:“本神算子免费上门,可别不信哟,将来我可是要向你讨杯喜酒的。”
锦儿也在一旁帮腔:“我也要我也要。”
“去,你个小丫头和你家小姐越学越不正经。”惜凤笑骂锦儿。
“你这般能算,何不算算你自个人的姻缘,我可是听说二夫人家的侄女来了好些日子……”惜凤一副神秘莫测的样子。
沈迟扬眉道:“怎么,惜凤也识得那位娇滴滴的高小姐?”
“她小时候见过两次,啧啧啧,那会儿看出是个美人坯子了。”惜凤似讽非讽道:“也难怪高家心气儿高,想靠着女儿翻盘。”
“看来你不大喜欢这位高小姐。”沈迟坐直了身子,饶有兴致的打量惜凤。
“也没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就是瞧不上她一副天下她最可怜最无辜,哪个男人都该怜惜她的样子。”惜凤淡淡说道。
“哦——”沈迟拉长了尾音,看来这位高小姐她还是小瞧了。
能让惜凤记了这么多年,还特意来提醒她,应是发生了什么不甚愉快的事。
不过这些儿女心思,沈迟已经不在意了,付子陵喜不喜欢她,对她而言,并不重要。
第一百三十九章 礼物
“反正,我总是要做付少夫人的,她再怎么样总不能让两家改了婚书。”
见沈迟一副傲娇模样,惜凤也只是笑笑,再未多言。
她知晓沈迟不是一般的女子,这般明确只要一个身份,难道是真的对公子无情?
想起自家公子的天人之姿,惜凤不禁有些可惜:“没眼光啊没眼光。”
没眼光的沈迟回到付家后,很凑巧的碰到了正要外出的付濯诚。
这便宜老弟成日板着脸,一副别人欠他钱的模样,就这样还能得到惜凤全心全意的爱,真是没天理啊。
这样想着,经过付濯诚那个木头人时,沈迟的便悠长的叹了一口气。
付濯诚出府的脚步顿了一下。
“别以为我会谢你。”
低沉的声音从耳边传来,沈迟尚不及说什么,付濯诚又匆匆离去。
她说什么了?!
她说什么了?!
这个弟弟的性子实在不讨人喜欢啊……
沈迟也是无语。
一旁的锦儿并没有听到付濯诚的话,还满脸诧异的看着面前呆愣的自家小姐。
“小姐,怎么了?”
“……没事,走吧。”
因为第二日要进宫,沈迟早早的便洗漱休息,倒不是她紧张害怕,是架不住一旁絮叨个没完的锦儿。
看她紧张交待,生怕忘了什么的模样,沈迟想,她还是赶紧入睡的好。
主仆二人收拾妥当,准备吹熄蜡烛的时候,门外的小丫头却报高小姐求见。
沈迟眉头微蹙,想起白日里惜凤的话,她并不想和这个高小姐有过多的接触。
看了眼锦儿,沈迟轻声道:“就说我睡了。”
转身扯了帘幔,躺回床上。
……锦儿无奈,只得披起外衫出了内室,向外走去。
沈迟在屋内,隐约听到锦儿压低的声音传来……
“小姐睡了……”
“这……好吧,多谢高小姐。”
待锦儿回了屋,轻手轻脚的将一个木盒子放在了梳妆台上。
沈迟坐起身,掀开帘幔轻声问道:“什么东西?”
锦儿朝外间瞅了瞅,见无人声才靠向床榻,低声道:“高小姐知道你平日要进宫面圣,送了件礼物,说是她母亲往年去五台山祈福时,寺庙里的老和尚给开过光的。”
“这么晚来就为了送我件礼物?”她有那么好心?
沈迟很是怀疑,毕竟高盈盈对付子陵的心思实在太过明显。
“是呢,还和奴婢千叮咛万嘱咐务必要戴着这块玉佩,说会保佑小姐明日一切顺利的。”锦儿摇头晃脑,满脸不解。
这个高小姐明明对姑爷有非分之想,还来给自家小姐送礼物,她打的是什么主意啊?
难道,她想讨好小姐以后做个妾侍?
锦儿眼睛一亮,觉得自己抓住了事情的关键,但片刻有否决了自己:高小姐愿意,她父母和二夫人也不能愿意啊!
“你嘀嘀咕咕说什么呢?”沈迟看着锦儿好似陷入了魔障,出声问道。
锦儿回过神来,一脸正色:“小姐,这个高小姐太奇怪了!”
“哦?”沈迟示意锦儿说下去。
“小姐您明日进宫的消息早已传出,她早不送晚不送的,偏偏这会子来送,也不知安的什么心。”锦儿撅着嘴巴,毫不掩饰心底的猜忌。
沈迟轻笑,小丫头警戒心还挺强的。
窗外树影森森,风声吹过。
沈迟忽然瞧见窗子上有道影子一闪而过,她嘴角轻笑,看向锦儿道:“你把东西拿来,我瞧瞧。”
反正她有什么阴谋诡计,自己一摸便知,沈迟暗中思忖。
锦儿应了声,将那盒子取了过来。
沈迟打开盖子,里面是一块祥云图案的和田玉佩。
代表吉祥如意的图案,中规中矩也未有失礼之处,沈迟皱着眉头拎起绳结打量。
“看起来也没什么特别的嘛,真玩意开过光?”锦儿纳闷道。
“好了锦儿,我看也没什么,既然是高小姐的一番心意,我便收下好了,明日戴着人家看到也高兴。”沈迟忽然扬声说道。
见锦儿一脸疑惑的看向她,沈迟眨眨眼,示意窗外,又道:“时候不早了,我要歇息了,你也早些睡吧。”
锦儿会意,也扬声道:“好的,小姐,我这儿就去熄灯。”
沈迟作势放下了帘幔,手中还拿着那枚玉佩。
锦儿吹熄了烛火,却未回到床边,而是矮身趴在窗棂边,借着月色透过缝隙看向院中……
果然有一个身影快速闪过,朝院子边走去。
“小姐,那人走了。”锦儿猫身回到沈迟床榻边,太过着急反而撞到了床沿。
“诶呦——”
“你没事吧?”沈迟掀开帘幕一角无奈问道。
“没事没事,小姐你好厉害啊,竟然知道外面有人偷听。”锦儿一双眸子晶亮。
沈迟在锦儿看不到的地方摇摇头,自她重生使用法力之后,五感便越发灵敏。
想不到这一世她没有经受特殊的训练,仍旧保留了前世的能力。
“……看清那人去哪儿了吗?”
锦儿想了想,道:“那人向院子边走去,身形极快,似乎很熟悉这里的地形……”
难道是院子里出了奸细?
很显然锦儿也想到了这个可能,她眼神一亮怒道:“付家竟然派人监视我们!”
“……”
好吧,她还是高估了锦儿的聪明才智。
“他们没有这个必要。”若说有,沈迟倒是要怀疑付子陵了。
但显然以付子陵精于算计的谋划,势必不会派这么蠢的人来盯梢……
“好了锦儿,先不要打草惊蛇,待明日我们入宫回来再好好‘收拾’这院子!”
安抚了锦儿去休息,沈迟则摸着手心的那枚玉佩暗暗发力——
几息之后,沈迟的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这个高盈盈,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
夜深人静时,一个瘦高的身影在付家上空几个穿梭不见了踪影。
本已入睡的付濯诚听到声响,拿起手边的剑冲了出去……
看着黑影消失的方向,他眉头深锁。
“究竟是什么人?”
想起白日金楼外沈迟悄声离去的身影,他也有迷茫,这个沈小姐到底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这个黑衣人,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第一百四十章
第二日一早,天色还未亮,沈迟院中便开始忙碌起来。
他们要早些准备入宫的事,在那之前还要去一趟荣恩堂。
锦儿看着眼前焕然一新的沈迟,不住惊叹:“小姐,你平日就该这样好好装扮下。”
这样姑爷也不至于总也瞧不见人……
“……我天天这样你不嫌累吗?”沈迟摇摇头,走到床边从枕下取出一件物事。
她打开那方手帕,取出里面的玉佩戴在腰间……
锦儿见了,想起是昨夜高小姐送来的礼物,惊讶道:“小姐,你真的准备带着它?”
明知道那个高小姐没安好心,还戴着这个玉佩?!
“戴着啊,人家好心好意送来的礼物,我若不佩戴,高小姐岂非要说我不知好歹了?”沈迟似笑非笑。
……小姐你是在乎别人说什么的人吗?
院中的丫鬟端来了简单的饭食,沈迟留下了锦儿,其余的人都退了下去。
看着锦儿一脸紧张的模样,沈迟安慰道:“到了宫里,你不需要说什么做什么,会有人带你去休憩的地方,到时等我出来就行了。”
锦儿搓了搓手:“那可是皇宫啊,小姐你一点都不害怕吗?”
而且小姐竟然知道进了皇宫后会在怎么样,小姐真的好厉害啊。
“我也害怕呢,不过我掩藏的好吧?”沈迟眨眼问锦儿,一副紧张模样:“如果被别人看出来,会丢我爹的脸,所以要装作不怕的样子。”
锦儿用力的点点头:“小姐你说的对!”
呜呜呜,小姐太懂事了!老爷知道一定要感动哭吧!
沈迟毫无愧疚的看着自家小丫头一脸欣慰的模样,慢条斯理的用过早膳才向荣恩堂走去。
今天就能见到父皇了啊……
还真是有些期待呢。
夏天的白日来的格外早,太阳虽未出来,天色却是朦胧的亮。
沈迟垂着头,想着她曾经尊敬孺慕的父皇,想着那时毒发的自己,想着十年混沌的悠长岁月……她握紧了拳头,眼中一片清冷之色。
“小姐,前面好像是高小姐呢。”
锦儿忽然在身后提醒道。
沈迟抬眸,不远处的粉衫女子果然是高盈盈。
嘴角勾起一抹笑,眼中闪过一丝玩味,沈迟快步向前走去:“高小姐出来的这么早。”
高盈盈见沈迟走近,目光下斜,先是瞧了眼沈迟的腰间,随后脸上挂着温婉的笑意:“知道姐姐今日要入宫,特意在这儿等姐姐呢。”
“哦?原来高小姐是为了我。”沈迟状似不解,却早将她方才的打量收归眼底。
高盈盈拿帕子遮了半边脸道:“怪妹妹昨日去的晚,姐姐早已就寝了,只得并丫鬟将东西带给姐姐,不知姐姐可还喜欢?”
说完便拿眼睛瞟向那枚玉佩。
“呵呵,高小姐说的是这块玉吗?听丫鬟说是高夫人去五台山开过光的,我觉得这倒是个好兆头,今日便戴在了身上。”沈迟摸向腰间玉佩,似乎极其喜爱。
“真是要多谢高小姐了,改日我请小姐吃饭,可务必要赏脸啊。”
沈迟看向高盈盈,面色诚恳,一副极为感谢的样子。
“哪儿的话,沈姐姐能喜欢,盈盈便心满意足了。”高盈盈垂头低语,满面娇羞。
沈迟看了看天色道:“我要去给付老夫人请安,高小姐可要一起?”
“好,我和沈姐姐同去。”高盈盈极为亲热的上前,挽着沈迟的手臂笑道。
沈迟面带微笑,眼中的笑却未达眼底。
这儿距离荣恩堂并不远,想来高盈盈的所说的话很快便会被付老夫人知晓,付老夫人只需要稍加打探便能知晓昨日她给自己送礼物之事。
到时只会夸赞高盈盈待人谦和,对沈迟亲近有加。
沈迟在心中轻哼一声,若非她透过这玉佩知晓了高盈盈的打算,倒看不出高盈盈竟藏了那般歹毒的心思。
“不是说了今日不必来了,养足精神去面见圣上吗?”付老太太看着沈迟一脸慈爱。
“是,小迟看天色还早儿,便想着先来看看老夫人。”沈迟面色恭谨。
“我这个老太婆有什么好看的,你早些收拾了便去宫外候着吧,可莫要让宫里的人等急。”
付老夫人嘴上如此说,心里对于沈迟这番作为倒是喜爱的很。
没有人不喜欢别人对自己表达敬意和问候,尤其沈迟还是付家以后的少夫人,是她的孙媳妇。
沈迟只是含笑应是,看着付老夫人又看看高盈盈道:“那小迟便回去准备了。”
其实也没什么准备的,不过和这个女人在一起免不得要演戏。
付老夫人点点头,她本想嘱咐沈迟几句,但看到高盈盈也一起来了,有些话便不好说了。
这个高盈盈因为身体娇弱,她已经免了请安,这会子瞎添什么乱啊。
付老夫人对高盈盈心中不喜,又想起先前丫头禀告,知晓高盈盈也是为了沈迟如此,心中的郁闷才稍事平息。
“对了,小迟啊,我告诉子陵叫他送你。”付老夫人在沈迟即将离去前忽然出声道。
“只让冯林去我不放心,这么大的事有子陵在,我也放心。”付老夫人补充道。
可惜如今两人还未成亲,付子陵不能同沈迟一起面圣,再想起皇上有意保密……
但让付子陵一路相送,皇上也该知晓付家的态度和忠诚吧。
“是,多谢老夫人关心,那就劳烦付少爷了。”沈迟客气说道,脸上适时的染上一抹嫣红。
老夫人看着满意的笑道:“以后都是一家人,有什么劳烦不劳烦的。”何况这也不是沈迟一个人的事。
“高小姐,你不舒服吗?”沈迟突然看向高盈盈。
先前付老夫人对沈迟面容可亲,对她便有些疏远,高盈盈心中便有些不岔,若不是自己只是镖师之女,那沈迟又哪里比得上她?
待听闻付老夫人安排付子陵一路护送沈迟,心中顿时打翻了醋坛子——
她苍白的脸色带着不自然的潮红,虽然极力克制自己心头的火气,起伏的胸口仍是暴露了她不安的情绪。
忽然被沈迟叫到,她的脸上还带着错愕和呆愣。
第一百四十一章 入宫
“额……没什么,只是今日起的有些早,刚刚走的有些急。”高盈盈掩饰的咳嗽两声,身后的丫鬟忙上前来为她小心拍背。
一个年轻人咳嗽起来比老夫人还严重,付老夫人眼中闪过不喜。
“好啦,不是告诉过你没事就待在院子里,不要逞强吗?我这多来一次少来一次有什么关系。”
“是,老夫人,盈盈会照顾好自己的。”高盈盈低声应道,脸色涨红。
付老夫人叹气道:“我知道你关心小迟,但做什么也要先紧着自己的身体才是,若是你有个什么不好,可叫我如何同高家、同你父母交代……”
沈迟觉得付老夫人若再多说几句,那位高小姐怕是要哭出来了。
付老夫人瞧着高盈盈绞着帕子的可怜相,心中越发不知如何是好了,说深了不行,浅了不行,哎!
瞥见一旁还静候不语的沈迟,连忙收了话:“行了,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小迟啊,待你回来我们再好好热闹。”
沈迟和高盈盈这才齐身告退。
“小姐,听说大夫人订了戏班子,还在酒楼订了席面,等小姐接了旨意,便要大大的热闹一番呢。”
出了荣恩堂,锦儿连忙向沈迟转达方才在院中得到的消息。
“哦?你这丫头耳朵倒是灵。”沈迟打趣道。
“这事如今家中都传遍了,昨日沈姐姐出去了不知,大夫人和老夫人商议后,大夫人便做主订下了。”高盈盈在一旁娇声道。
锦儿不高兴的别过头,这个高小姐怎么回事?!她又不是丫鬟,跑来和自己抢什么功啊!
沈迟暗笑,这位高小姐还真是关注付家的一举一动啊,比她这个准少夫人都关心。
“真是愧对老夫人和夫人啊,让他们这样为我一个小女子忙碌,还真是过意不去。”沈迟谦虚说道。
“沈姐姐是子陵表哥未来的夫人,如今封作县主自然是天大的好事。”高盈盈目光温柔,一副极为体贴模样。
沈迟看着眼前女子虚伪的面容,似笑非笑道:“高小姐这般贴心的妙人,也不知日后谁有福气娶到呢。”
若是自己真的戴着那玉佩入了宫,今日只怕这县主也是做不成了,不仅如此,沈家还会获罪受罚……
这样歹毒的女子,却长着这般单纯美丽,如同娇弱的花朵一般,还真是……倒胃口。
“沈姐姐为何这般看我?可是我脸上有什么不妥?”
高盈盈听了沈迟话本是娇羞不已,但见沈迟依旧一瞬不停的看着她,心中有些不安。
“哦,高小姐容貌过人,我一下分不清是高小姐更美丽还是花儿更娇艳呢。”
沈迟摘了一朵鲜花递到高盈盈手中:“今日高小姐送我这份礼物,我很欢喜,改日必要送高小姐一份相似的礼物才好。”
没错,她沈迟向来是有仇必报,你既然算计到了我头上,便该做好受罚的准备。
高盈盈心虚的咋了眨眼,她总觉得沈迟话中有话……
待她抬头望去,沈迟早已快步离去。
“是我的错觉吗?不,这件事……谁都不会知道的。”高盈盈喃喃自语。
……
待沈迟准备出门时,果然见软轿旁有人骑着一匹高头骏马。
是付子陵。
“哇,姑爷骑马的样子好英俊啊!”锦儿在一旁低叫出声。
沈迟轻咳两声,打断了小丫鬟的遐思。
付子陵今日仍是一身月白色锦袍,锦袍上绣着银色暗纹,领口、袖口和衣服边角皆是银线滚边,他头戴玉冠,面白唇红。
此刻手握着马鞭,看到沈迟出现,嘴角下弯,一副极为不耐的模样。
看到他不高兴,沈迟就高兴了。
她上前两步,对着马上的人躬身施礼,而后大声说道:“老夫人说付少爷今日会送我入宫,劳烦了。”
付子陵眯着眼,上下打量沈迟,今日穿的倒是不错,总算有个人样。
“不必客气,沈小姐若是准备妥了我们便出发吧。”
不理会付子陵冷冷清清的模样,沈迟嘴角一弯,进了后面的小轿。
队伍很快便出发了,他们一行人走的早,距离皇宫也并不远,但这一路却用了不少的时间,只因为——
“哇!快看啊!是付少爷!付少爷!”
“骑马的付少爷也是这么英姿飒爽!天啊我不是在做梦吧!”
“啊啊啊付少爷看这里看这里!”
“……”
锦儿瞅着沿路夸张的路人,大多是小媳妇大姑娘,还有一些年纪大的阿婆和小孩子,都在看着前方骑马的姑爷……
“小姐,姑爷还挺受欢迎的啊!”锦儿跟在轿子旁,对着轿子内的沈迟说道。
她甚至需要抬高音量,才能确保自己的声音不被周围的人压下。
沈迟以鼻音作答,表示心中的不屑。
大家喜欢付子陵,一部分是因为他容貌出众,另一部分难道不是因为他富可敌国的背景身价吗?
在这一路吵闹中,沈迟他们比预计晚了一个时辰抵达皇宫。
都城人们的热情还真是……让人无福消受啊。
冯林已向宫中人去禀告,等候来人通传。
沈迟却是走向了站在一旁闭目养神的付子陵。
“想不到付少爷还挺有魅力的。”
“你这么晚才发现是你的损失。”
“……早晚又有什么关系,你和我总归要做一家人。”
沈迟话音刚落,便发觉付子陵眉头微蹙、
“我倒不是第一次发现你如此不知羞耻。”付子陵睁眼看向沈迟,眼中是毫无掩饰的厌恶。
沈迟无所谓耸肩,靠近付子陵道:“那怎么办?你想解除婚约吗?”
“你以为我不想?”付子陵嗤笑。
“那为什么不这么做呢,付少爷?难道你以为我和那些女人一样盼着嫁给你吗?”沈迟一副毫无在意的模样,丝毫没有因为付子陵的话伤心难过。
“等你能做到在说这话吧,过了今天你更加不可能了。”沈迟无视付子陵想要杀人的目光继续挑衅。
就在付子陵即将发怒时,沈迟却忽然拉了他手。
“你这个不知羞耻的——”
付子陵的话未说完,却发现手心多了一样东西。
第一百四十二章 转赠
“皇宫外围,还是注意下形象,想想你们付家的将来,付少爷还是克制下火气。”沈迟不紧不慢的撂下一句话。
付子陵看着手心的玉佩,有些不解,转而想到什么,眼里闪过一丝讥诮:“沈小姐连送人礼物都这般别扭吗?”
明明就对自己有好感,还不承认。
付子陵感觉心情好像好了一点,随后又有些气恼,他为什么要因为收到沈迟的礼物而高兴呢?!
“这玉佩是昨晚高小姐特意赠予我的,说是在五台山开过光的。”沈迟高声说道,她貌似娇羞的撩起鬓角的碎发,眼神却是朝四周打量了一圈。
“我借花献佛,赠给付少爷,希望付少爷万事顺遂。”沈迟退后一步,躬身施礼。
付子陵脸色有些难看——
别人送的,转送给他?!
什么意思?
他盯着眼前恭谨有礼的沈迟,心里只觉得憋着一团火再烧。
手心的玉温润滑腻,他用力攥紧,随后摊开手掌。
只是一块普通至极的玉而已,他拿来玩都嫌咯的慌。
“哼——”付子陵轻哼一声,看着已经步入皇宫的沈迟越发不满。
“走。”
“少爷,去哪儿啊?我们不等沈小姐吗?”
冯林冷汗淋淋,少爷发了火,可沈小姐那老夫人还有交代……
“要等你们等,本少爷难道站在这儿吃灰吗?”付子陵上了马,拽着马缰绳怒气冲冲。
“可是老夫人她交代……”冯林追上前去。
沈小姐是要被封作县主的,以后还是付家的女主人,本就是来付家做客,这出了宫发现就剩自己心里该不舒服了。
“你们在这等了,六子和我走。”付子陵吩咐了一声就夹着马肚子飞奔而去。
“少爷等等我!”六子上马赶忙喊道,又侧着身子对冯林说:“冯叔,等沈小姐快出来,你着人去唤我们。”
“诶,诶。”冯林连声应道。
这个少爷,有时候聪明的很,那些老掌柜们都不敢在他面前耍什么心眼,可有时候脾气一上来,就像个孩子。
冯林叹口气,回到队伍旁指挥着众人休憩等候。
……
沈迟再次见到魏宣帝,内心比她想象的还要平静。
她看着坐在皇位上,威严无比的父皇,低垂着眼眸敛下一切的情绪。
“你就是沈正秋的女儿?”
高位上传来魏宣帝虚弱又严肃的声音。
“回皇上,民女沈迟,家父正是淮州知府沈正秋。”沈迟不急不缓的答道,声音洪亮。
魏宣帝看着跪在大殿中的瘦弱女子,轻轻点头:“恩,不愧是沈正秋的女儿,大方得体,起来回话。”
“谢皇上。”沈迟站起身,双手恭谨的放在身前,依旧低垂着头。
“这个小姑娘胆子倒是蛮大的,不像其他的女孩第一次见到皇上,畏畏缩缩的,连话都说不利落。”
清越温和的声音传来,沈迟心蓦地一缩。
“看来皇后很喜欢这个小姑娘?”魏宣帝不带起伏的声音传来,让人猜不出他是喜是怒。
皇后淡淡的笑了两声:“第一次见面,谈不上什么喜欢讨厌,就觉得瞧着顺眼。”
见皇上认真的打量自己,皇后又道:“无垢出宫后,虽说也常来陪我,身边到底少了个贴心人。”
皇上见皇后提起了大女儿,目色哀伤,便叹气道:“她又和你闹别扭了?这个孩子,都这么大了怎么还是不懂事。”
“呵呵,皇上可莫说她了,也不是谁说的,我们的公主性子最像他了。”
皇上和皇后在上首肆无忌惮的聊着家常,沈迟一颗心却犹如被油煎火烤一般。
他们的女儿?
他们忘了还有一个女儿吗?
那个,被他们亲手下令杀死的女儿。
“好了,皇上,还是先把正事办了,其他的日后再说。”皇后温言提醒。
“恩,皇后说的对。”
皇上这才将目光放到大殿中站立的女孩身上:“沈迟,朕今日招你入宫一是想嘉奖你,在淮州私盐案中有勇有谋,最终帮助你父亲沉冤得雪;二是想见见这位聪慧的姑娘到底什么样,呵呵。”
“承蒙陛下夸奖,民女只是一个普通女子,只是父亲当时事发紧急,不得已才私自逃脱,皇上不怪罪民女已经是天大的恩德,又怎么敢再接受赏赐呢?”沈迟低垂着头,作出十分惶恐的模样。
“哦?依你的意思,这赏赐不要也可以?”魏宣帝眯着眼睛问道。
沈迟在心中嘲讽,她的父皇还真是十年如一日的多疑小心,即便是一个朝臣之女,也要多方试探。
“这赏赐是陛下的恩典,是陛下宽宏,不仅不怪罪民女,还佳赏民女,父亲常说陛下是真龙天子,胸怀天下,如今民女见识了皇帝的真颜,才知晓父亲并没有夸张。”
沈迟满脸感激之色,她很聪明的没有直接回答魏宣帝的问题,而是侧面拍了皇帝的马屁。
魏宣帝闻言,果然大笑出声。
“哈哈哈,想不到沈爱卿平日里威严古板,私下里倒是有趣的紧。”被一个小姑娘崇拜夸赞,魏宣帝胸口的郁气也散了不少。
皇后也笑道:“你这小姑娘倒是很会说话。”
“多谢皇后娘娘赞赏,民女只是实话实说。”沈迟露出一个憨厚的笑。
“皇上,这姑娘我倒是越看越喜欢呢。”皇后笑道。
“哦?朕瞧着也不错。”魏宣帝上下打量着沈迟,而后道:“听说你已经有了婚事,对方还是有名的商户付家?”
“回皇上的话,是民女的祖父同付家老太爷订下的婚约。”沈迟规规矩矩的答道。
“可惜了,好好的官家女子竟然配给了商户之家,这沈老太爷怎么想的?”皇后在一旁插话道。
皇上也点了点头:“那个老顽固总是出人意料。”
提起沈迟的祖父,皇上脸色马上变得不好,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好的回忆。
沈迟忽然想到伯远王曾说过,当年皇上不肯放他回去见老伯远王最后一面,是沈老太爷求情力保,皇上最终才同意的。
也是因为那件事,沈老太爷才辞官。
第一百四十三章 国师
但是,如今皇上内忧外患,先前又叫了伯远王回京,难道不是要传位给魏临吗?
为何提起沈老太爷仍是这般气恼的模样……
沈迟还待思索,殿外忽然有人禀报:国师求见。
是卫左思!
他怎么会来?!
“哦,这么巧,国师也来了,请他进来。”皇上淡淡的声音传来。
沈迟心中微微诧异,传闻当今国师极受皇帝宠信,为何她见魏宣帝对卫左思如此冷淡呢。
她在魏宣帝身边多年,魏宣帝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她都能猜出他的喜怒。
或许她唯一猜错的便是她的父皇对她的厌恶和忌惮已经到了她非死不可的地步。
一身黑袍的男子施施然走近殿门,尽管是青天白日,面见圣上,卫左思依旧将头脸捂的严严实实。
自他踏进殿内,整个大殿都变得阴寒。
“臣拜见皇上,皇后。”卫左思双手作揖,淡然施礼。
他的声音不似往昔那般低沉,反而带着几分阴柔。
沈迟站在一旁,压制内心的愤怒和委屈,她紧紧握住双拳,咬着下唇的牙齿因为太过用力而在唇瓣上留下齿痕。
“国师不必多礼。”皇上抬手,示意国师平身。
卫左思起身站好,双手放到唇边轻咳两声。
魏宣帝皱眉道:“国师的身体还未好?”
“多谢陛下关心,臣这是老毛病了,养养就好。”卫左思客气道。
皇上点了点头,对着身侧的大太监道:“我记得库里还有些西南进贡的人参,等会儿你去挑几支,给国师带回去补身子。”
“是,皇上。”大太监躬身应道。
“多谢陛下体恤,可惜臣近日不能为皇上分忧,皇上的身子……可有好些?”
“还是老样子……”皇上有些丧气道,看了眼皇后眼中带着怨怼。
只是那目光一闪而逝,皇后抬眼去看,皇上仍是和平常一般无二。
沈迟听了两人对话,心中的愤怒暂时消逝,她有些疑惑,卫左思病了?
国师会生病吗?
不,至少她做国师的时候从未生过病,只有一件事是她无力为之的,便是早衰之症。
因为泄露天机而受到的天谴,这是她无力去抵抗的。
那么卫左思的病是怎么回事?是真还是假?
她想到卫左思并不是皇室血脉,也未经受国师继任之礼,难道是这个原因,他才和自己不同?
但想想皇上和国师两个的关系,沈迟又有些不确信。
身为国师,是有治愈皇上疾病的法力。
但现在卫左思病了,他自然无法施法。
可是,他难道不知道皇上并非是病,而是中毒吗?
沈迟脸色凝重,如果他知道皇上中了毒,而故意不知,还装病躲过这事,是不是证明,卫左思知晓是何人在背后下毒谋害皇帝!
那皇上知晓卫左思的心思吗?
想起方才皇帝对待卫左思的冷淡,浮于表面的关心,沈迟有些怀疑。
这两个人究竟在闹什么矛盾?他们不是合谋杀害自己的凶手吗?
内讧?
沈迟有些想笑。
国师和皇上互相扯了几句平常事,卫左思忽然道:“听说皇上今日要册封一位县主,莫非便是眼前这位?”
以为自己快被遗忘的沈迟闻声赶忙朝卫左思躬身施礼:“民女沈迟见过国师大人。”
“哦,你也听说了,没错,就是这个小姑娘。”皇上见国师提到了沈迟,便开口介绍。
卫左思状似上下打量沈迟,皱眉不语。
其实他早已注意到这个女子,他的心跳的很快很快,待观了女子的气运,心中早已有了猜测。
“怎么了国师?可是有何不妥?”
皇上见卫左思打量了沈迟半晌也不言语,和皇后面面相觑。
“也是,也不是……”卫左思老神在在的说道。
沈迟心中咯噔一下,难道他认出自己了?
“国师有何高见?”见卫左思这般模样,魏宣帝有些紧张问道。
卫左思转身看向高位,笑道:“也没什么,容臣问沈姑娘几句话。”
“恩,你问吧。”皇上沉声道。
今天他是准备册封沈迟为县主,以安抚朝中老臣的心,毕竟沈正秋还是有些官声的,而且对他一向忠诚拥护。
但若是这沈迟,真的有些不妥……魏宣帝眯起了眼睛,他并非心软之人。
“敢问沈姑娘的生辰八字?”卫左思客气有礼。
沈迟心中纠结,她曾算过这具身子的八字,却是早夭之相,卫左思得他真传,不会算不出,倒是自己该如何应对?
若是被他知晓自己便是魏无音的转世灵魂,他们该如何处置她?
再杀一次吗?
“沈姑娘?”卫左思再次问道。
魏宣帝看出沈迟的迟疑,有些不满:“国师问你,你便老实回答。”
沈迟心中灵光一闪,对着皇上道:“是,皇上,因为民女之前生了场病险些送命,请了清平观的道姑来为民女收魂,道姑曾告诫民女不要随意泄露自己的生辰八字,恐被天上神佛知晓,收了小女的薄命,因此方才才有些犹疑。”
卫左思听到清平观几个字,眼神更盛:“清平观?你说是清平观的道姑,哪一个?”
“回国师大人的话,正是玄真道姑,难道国师大人也听过玄真道姑的仙名?”沈迟眼含期待问道。
卫左思暗叹:果然是她。再看沈迟,眼神更加温和。
“哦,还有这么一回事。”皇上和皇后听了沈迟的话,半信半疑,这些事若是不信,他们大周国也不会设立国师一职至今,但若是全信……
“你既然说过朕是真龙天子,有朕在,想来神佛也会看在朕的面子饶过你,你但说不妨。”魏宣帝对着沈迟傲然说道。
“是,皇上。”
沈迟报上了原主的生辰八字,见卫左思袖中手指微动,知道他是在推演原主的一生。
殿中难得的静谧,沈迟一颗心七上八下,若是卫左思指明自己本该是以死之身该如何呢?
沈迟想着,大概又要搬动玄真道姑的名号了。
至于对方信不信……
先过了眼前这关再说。
“国师,如何?”魏宣帝见卫左思久未说话,不禁出声问道。
第一百四十四章
“哦,这沈姑娘八字倒是不错,命中带贵,看来皇上册封她为县主倒是顺应天意。”卫左思轻快出声。
沈迟心中微震,他为何撒谎?!
“哦?即是如此为何方才沈姑娘说她曾险些送命,还被道姑所救呢?”魏宣帝疑心颇重,问出前后相矛盾的事。
卫左思闻言笑了笑:“皇上果然目光如炬,若是没有那位道姑,沈姑娘怕是早已不再人世,那场病该是沈姑娘命中劫难,还好沈姑娘遇到了高人破解,也算受得云开见月明。”
皇上摸着胡子点头。
“看来沈小姐果然有些福缘啊。”皇后也在一旁高兴说道。
沈迟面上乖顺,心底却犹如掀起滔天巨浪,卫左思竟然替她说话?!
为什么?
他知道如今的沈迟就是昔日被他亲手所杀的魏无音吗?
还是,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心中这般想着,看向卫左思的目光不觉带上了警惕,但那人全身被黑袍笼罩,更是无法窥探到他的真实表情。
“沈小姐不必担心,日后你的日子必然是大富大贵,逢凶化吉,不过……”卫左思掐着手指,似有为难。
“不过什么?”沈迟貌似焦急。
她倒想看看这位国师大人还有什么把戏。
“不过沈小姐的命格因是受后天所改,那位道姑法力虽是高深,却不能免除后患,日后沈小姐若要无忧,怕是要依靠贵胄之气养足神魂方可……”
卫左思一派高深模样,话语未尽,看向上首:“皇上宽厚,册封了沈小姐,抬高了她的命格,但她根基尚需,怕是无福消受。”
沈迟眼眸微动,难道卫左思费了半天唇舌,只是要打消皇帝册封她的意愿。
“朕金口玉言,此事已经下旨传召,公告天下了,这又如何能改呢?”
一个小姑娘的命怎么能及的上他身为皇帝的威信呢?即便她无福消受,也是她的命了。
卫左思笑着摇头:“皇上是做好事,宽待下臣,微臣又怎么敢阻止呢?”
“哦,那爱卿有何高见?”皇上冷着声音问道。
沈迟也同样想知道,这人弯弯绕绕的,没有拆穿她,究竟是在打什么主意!
卫左思阴柔的声音从黑袍中传出:“这事还要皇后娘娘准许,才能保住沈小姐的性命啊。”
沈迟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
皇后也被勾起了兴致,倾身上前:“哦?与本宫有关?沈小姐与本宫素昧平生,你倒是说说本宫如何能保得住她的性命。”
“皇后娘娘天命所归,乃金凤转世,命格贵重,沈小姐若能扮在娘娘身侧,自然受到娘娘的贵气滋补,弥补体内虚弱的根基,其实……到皇上身边也可以,不过……还是娘娘更合适。”
卫左思话说道一半,沈迟便猜到他的心思,但是,让她回到皇宫对卫左思又有什么好处?
难道他还以为自己是当年那个小姑娘,一心一意的讨好着父皇母后吗?
“这……国师所言太过令人惊讶,小女子只是一届平民,怎敢陪伴在皇后娘娘身侧,娘娘乃万金之躯,小女子实在不敢高攀。”
沈迟忙着撇清,开玩笑,她进宫了,宫外的事如何安排?!付家如今还不在她的掌控之中,还有她和伯远王的约定……
皇后娘娘闻言倒是没有太多情绪显露,她只是看向卫左思道:“国师所言可是千真万确?皇上有些嘉奖沈大人,听闻沈大人只得这一个独生女儿,可莫美事变作坏事,白白坏了皇上一番心意。”
“皇后能为朕着想,朕心甚慰。”皇上拍拍皇后的手,眼中布满了柔情。
他们在上首夫妻情深,沈迟心底滑过一抹讥诮:所以身为最尊贵的皇帝陛下和皇后娘娘,他们并不是真的关心一个小姑娘的死活,只是在意这事带来的影响。
若是因为皇上的封赏,下臣独女却要面临身死的可能结局,外面的流言不知要如何传了……
“微臣虽然法力不及以往的国师,但这等小事还是错不了的。”卫左思哂笑道。
“国师何必谦虚,你既然是我亲封的护国国师,法力自然不容置疑,又何必自谦与已逝之人相提并论。”皇上态度坚定的说道。
外人只道是皇帝宠信如今的国师大人,只有沈迟听出了皇上在提及“已逝之人的”的厌恶。
她偷偷抬首,看着曾经的父皇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薄怒和紧张。
你也会紧张吗?
“既然皇上这样说,那便让沈小姐到本宫宫里来作伴吧,左右近日也没什么可忙的,就是不知需要住多久才是……本宫听说沈小姐有婚约在身,莫要耽搁了婚事才是。”皇后笑呵呵的说道,满脸的体贴欣慰。
“婚事……不知沈小姐婚约订在何时?”卫左思的语气越发柔和,周身却蔓延着无边的寒气和阴冷。
“父亲和付家老夫人约定在来年春日。”沈迟貌似娇羞说道。
“还有这样久呢,国师,你看如何?”皇后娘娘笑吟吟道。
担心卫左思在出什么幺蛾子,沈迟抢在他说话前忙道:“听父亲说这是玄真道姑给订下的日子,说是能冲冲我原本身上的病气……”
沈迟忽然出声让皇上皇后颇为意外。
“看来沈小姐十分钟意未来的夫婿了,听闻付家公子年少有为,虽是商户出身,人品和样貌都是一等一的。”皇后娘娘笑吟吟的同皇上说道,似乎十分关怀沈迟的婚事。
“哦?那个号称富可敌国的付家……”皇上脸上露出不可捉摸的笑。
“玄真道姑道法高深,这个日子微臣看也没什么问题,但在婚事之前,怕要劳烦沈小姐一直住在宫中,且不能同……付少爷见面了。”
卫左思的话似乎从牙齿缝隙中挤出。
沈迟感觉他很不高兴的样子。
她的弟弟早已不是她原本认得的模样了。
“这也没什么,便将沈小姐接进宫中,待婚事将近再送回淮州待嫁,到时本宫再为沈小姐添一份妆。”皇后娘娘大度说道,脸上满是笑意。
第一百四十五章 转折
有这样的交情,付家也要承她几分情。
皇上听了这话却并未直接答应,眼中透出几抹深思。
“皇上?”皇后有些意外的看着坐在身旁的丈夫。
“哦,沈姑娘还年幼,宫中规矩繁多,怕小姑娘还不能适应。”
皇上竟然没有同意皇后的请求!
沈迟有些意外,她的父皇一向很宠爱母后,只要是母后想要的,总会费尽心思为母后得到。
她有十年多没再见他们,究竟发生了什么,让两个曾经无比相爱的人,产生了如今的变化。
沈迟看着如今苍老的两位老人,感到深深的困惑。
皇后,显然也十分意外和困惑,虽然皇上已经不像以往那般宠爱她,顺从她,但在外人面前却是第一次明确的反驳了她。
她克制心头的暴躁和烦闷,压抑着声音问道:“那皇上的意思是……?”
总不会把这个小姑娘收到皇上身边伺候吧,既然说怕宫中规矩繁多小姑娘不适应,那到了你魏宣帝身边不也如此吗?
何况这还是个有婚约的孩子。
皇后看向沈迟,目光早已没有先头的亲近,都是这个姑娘才惹出今日这么多的事来。
“哦,国师既然说皇后和我都可以庇护沈姑娘,又不能让沈姑娘在婚前与付家小子见面……”皇上悠悠说道。
沈迟攥紧了手心,该死!凭什么又是他们来安排自己的生活!
看来自己最近太散漫了,许多事都该加快进程才是!
“伯远王求见!”
殿外突然传来太监的通传声。
沈迟心下一松,他来了,是不是会有转机?
“这孩子怎么来了?”皇上眉头一扬,似乎有些意外。
“让他进来。”
伯远王进门后先是向皇上和皇后请安行礼,待看到国师和沈迟,很是欢喜道:“今个儿还真是巧,我便说出门前喜鹊在枝头乱叫,原来是皇帝叔叔这有客到。”
关于伯远王曾追捧沈家千金受阻的事,皇宫中自然也有流传。
皇后面色不大好和皇上互相对视一眼,皇上轻咳两声道:“临儿啊,你今天来是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大事,临儿新得了一株珊瑚,很是瑰丽,特意入宫献给皇上。”伯远王满脸热情,一副快夸我的样子。
“王爷还真是好兴致。”国师在旁不阴不阳的说了一句。
皇上倒是意外,卫左思平日对谁都是一副淡淡的模样,今日这般倒是有些反常。
他压下心中猜忌,笑着吩咐:“哦,呵呵,让人抬上来瞧瞧。”
伯远王双手轻拍,殿外便有人抬着一株硕大的珊瑚进殿。
“皇上请看,这儿可是我费了好大功夫才寻来的,听说皇后娘娘最是喜爱珊瑚,不知这一株可合心意?”魏临走到那珊瑚旁,傲然说道。
“不错不错,你有心了。”皇后娘娘一脸欣慰的看着魏临。
沈迟则在下方如同旁观者一般看着他们演戏。
皇后的娘家在夺权,大公主也在谋划做皇太女,皇上忽然召魏临进京,他们关系好才怪!
“这孩子倒是比以往贴心了许多。”皇上也在一旁点头称赞。
三个各怀心事的人,却营造出这般其乐融融的场景,还真是……诡异。
“皇上,方才关于沈小姐的事,您还没有安排呢?”卫左思突然出声,打破了殿内的平静。
沈迟觉得,她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卫左思这人如此不讨喜呢?
还真是……执拗。
“关于沈小姐的事,是什么事啊皇上,不知临儿能否为陛下分忧呢?”
在皇上将要出口前,伯远王却抢先问道。
殿内的气氛有片刻凝滞。
“这,说来都是小女子福份浅薄,要皇上、皇后娘娘还有国师大人为小女子担忧。”沈迟连忙出声应答,飞快又简洁的将事情复述一遍。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魏临摸着下巴点头,看向沈迟皱着眉头道:“沈小姐还真是可怜,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如今皇上册封了你做县主,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谢谢王爷。”
沈迟适时的摸摸眼睛,似乎十分感动。
“临儿现在很能体贴人心啊。”皇上看着满脸伤感的魏临,出声感叹。
“哦,皇上,实在是临儿曾受到沈大人的嘱托,这一路护送沈小姐入京,就像多了个妹妹般,如今瞧着她好不容易否极泰来,也不想再出什么意外,否则沈大人也不会好过啊。”魏临感慨道。
“那,依你之见,该如何才好?”皇上眯着眼睛,看向殿中身姿俊朗的魏临。
魏临摸着下巴,上下打量着沈迟,又看看皇上和皇后,忽然一拍手掌笑道:“皇上,既然是要贵气,拿我总算是个王爷,身上多少也是有点贵气的。”
瞧着他不正经的模样,皇上轻笑道:“你可别胡来,人家沈小姐可是有婚约在身。”
魏临摆摆手:“皇上你可是错怪临儿了,沈小姐一个黄花姑娘,自然不能住到我府中,但是皇上可以赐给她一间宅院,位置……就放在我的王爷府隔壁。”
说完,魏临还一副我真聪明的笑了两声,转而看向国师道:“国师大人,不知你觉得这样可行?”
不待卫左思说话,魏临似乎又想起什么道:“皇上,不如你把经常带走身上的什么物件随便赏给沈小姐,这样也算是真龙之气吧,我这点贵气不够,加上您的怎么样都能保住她这条小命吧。”
沈迟的眼神闪了闪,这人还真是,现在也不忘先头的安排。
伯远王能来,沈迟早已知晓,这是他们当初的约定。
虽然卫左思从中插了一杠,除了意外,但现在看来,事情正往自己预期的方向进行。
“你呀你呀,就爱出些鬼主意,不过这次倒是不错。”皇上大笑出声。
“那也是皇上叔叔您教的好。”魏临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皇上看向国师,问道:“不知伯远王说的可还行的通?”
卫左思压下心底的暴躁,看了眼气势昂扬的魏临道:“王爷所说也无不可。”
“好,既然如此,那便依伯远王所说好了,原本朕也是这样打算的。”皇上摸着胡子一脸赞叹。
第一百四十六章 听说
“啊?皇上叔叔,这么说临儿这次可是为您分忧了呢。”魏临一脸夸张的笑意。
皇上点了点头,笑意满满:“你送的珊瑚不错,今日出的主意也很得朕的心意,恩,上次你看上的那幅古画,便赐给你好了。”
听了皇上的话,魏临狂喜的谢恩领赏。
转头又看向沈迟眨眼道:“沈小姐,以后我们可是邻居了呢。”
沈迟施礼道谢:“以后还请王爷多多关照。”
“客气了,沈小姐。”
二人你来我往,倒是十分客气。
皇上看的笑呵呵,皇后在一旁也只得跟着笑,至于是真笑还是假笑,便无从得知了。
“这个是我随身带的一块玉佩,便赐给你护身好了。”皇上随手从腰间解下一块玉佩,递给身旁伺候的太监。
太监躬身接过,又稳稳步下台阶,交到沈迟手中。
“谢皇上恩典!”沈迟跪着接过,又朝皇帝施了跪拜礼。
这下子,信物也有了……
不过这些人怎么都喜欢送玉佩呢?
沈迟嘴角露出一抹笑,不知道高家那位小姐知晓该是什么表情。
“呵呵,起来起来,日后你便是我大周国的安阳县主。”皇帝笑着拢了拢胡须,看向沈迟的目光似乎十分欢喜。
“皇上洪恩浩荡,想必能保得沈小姐平安无虞。”卫左思在一旁忽然悠悠说道。
沈迟起身闻言,转而面向卫左思道:“多谢国师今日指点,小女子才知悉其中凶险。”
卫左思倨傲站立,语气清冷:“无妨,你是陛下册封的县主,自然要小心些,日后需谨记我今日的话,莫要再与付家那位少爷有过多接触。”
虽然不知道卫左思打的什么主意,沈迟还是应下了。
左右她今日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册封的旨意已经传下,连同赐予沈迟一枚御用的随身玉佩也被记录在册。
相信不久,全都城都会知晓,皇帝还是很看重这位安阳县主的。
伯远王借口沈迟要搬来,大包大揽了沈迟新府邸的修建公事,丝毫没有避讳的意思。
而皇帝不知从何考虑,竟也同意了。
离开时,沈迟只觉得身后有一道视线,热烈又阴寒,如同被一条毒蛇紧紧盯着……
她知道,那是如今的国师,她曾经的好弟弟。
卫左思是否已经认出她,沈迟无从知晓,她只知道自己除了要更加小心谨慎,还要加快步伐。
皇上……因为顾及皇后和冯家,没有将她留在宫中,反而借着伯远王的手,将她带离了付家。
皇上究竟是如何打算的呢?
出了皇宫,沈迟一直都在思考白日里发生的事。
她如今作为付家未来少夫人,却被放置在伯远王身边。
前不久,都城还在传着两个人的流言,如今皇上做,倒让人有些摸不透了。
皇上当真是打算让伯远王继位吗?
看他今日对魏临的维护,似乎很是喜爱这个侄子。
沈迟有些不确信,毕竟她父皇的所作所为,实在不能按常人的心思。
如果是维护,为何把自己这个有婚约的女子放到魏临身边?
他们自己晓得是清白的,但外人不知。
若是伯远王真的对她情深意重,犯下错事,皇上岂非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可若不是,他又何必反对母后的提议,害怕付家偏帮冯家或是皇后呢?
沈迟一路异常的安静,直到下了轿子回到小院,听到众人的恭贺声才回过神来。
“小姐,你在想什么呢?这一路都神思恍惚的,是不是皇上不高兴了。”锦儿趁着替沈迟更衣,小声问道。
“没有,只是第一次见到皇上、皇后娘娘,应付起来有些疲惫。”沈迟随便找了个理由。
也不能说不对,却是应付的很累,不止是他们,还有摸不到头脑的国师卫左思。
“哦哦,小姐皇上长什么样子啊?是不是真的很威严很高大?”锦儿一脸期待。
沈迟想起如今魏宣帝的模样,苦涩的点点头:“是,很威严,也很高大。”
锦儿仍在耳边絮絮叨叨,沈迟只是嘴角带着笑。
“锦儿——”
“怎么了,小姐?”锦儿有些奇怪的看着沈迟,她总觉得今天的小姐哪里不对。
“没什么,以后有机会带你见皇上吧。”沈迟眉宇满是忧虑。
锦儿却被这突如其来的承诺惊到——
“真的吗?小姐!太好了,等奴婢回到淮州,看他们谁还敢瞧不起我……”锦儿陷入幻想中,整个人洋溢着欢乐的气息。
见到那个人……是如此令人骄傲的事吗?
锦儿替沈迟换好了衣衫,忽然想到了什么,趴到沈迟耳边轻声说道:“小姐,奴婢回来后听院子里的丫头说,高小姐好像被姑爷给训斥了一顿。”
沈迟眉头一挑,看来高小姐还是忒沉不住气了……
“白日里姑爷带着六子去酒楼用早膳,不知怎么地高小姐带着丫头火急火燎的就去了……两个人在包间里不知道说了什么,反正听说是高小姐被姑爷臭骂了一顿。”
想起那枚转送给付子陵的玉佩,沈迟心情大好:“然后呢?”
“然后?然后高小姐就回来了,二夫人听说高小姐在姑爷那儿受了委屈,还要找大夫人去评理,接过被高小姐拦了……”
锦儿左右看看无人,倾身上前细声道:“听说高小姐为了拦住二夫人,以命相逼呢!这会子二夫人还被气的躺在床上休息。”
沈迟想想高盈盈的做派,这种事怕是也干的出来。
“诶?小姐,你就不好奇高小姐做了什么事惹得姑爷发怒,还不让二夫人去理论吗?”锦儿给沈迟挽着发髻,不时打量下效果。
沈迟嘴角含笑:“她做了什么事与我何关呢?左右我们在这府中也待不了几日了。”
沈迟提起皇帝赐给她一座别院,搬倒伯远王隔壁的事。
“什么?要和那个王爷做邻居?!”锦儿惊得手中梳子都掉了下去。
沈迟摇摇头,捡起那枚银色小梳,叹道:“什么叫那个王爷,前几日才夸过你,如今又犯混了。”
“对不起,小姐。”锦儿接过梳子,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第一百四十七章 质问
“可是小姐,王爷他……对你……皇上怎么会下这样的旨意呢?”锦儿十分不解,难道皇上不知道小姐已经订了婚约吗?
沈迟看着面色为难的锦儿,也陷入沉思,是啊,连锦儿都知道,如今她是要和伯远王避嫌的,皇上为何如此?
难道,他知道了他们的阴谋?
不,这绝不可能。
沈迟心中疑虑,手指微动,在衣袖的遮掩下快速掐算起来……
远方的路如梦幻泡影,虚无轻飘,但冥冥中的方向却是对的。
一个看似对伯远王有利的举动,比如拉拢付家,但转而也能成为攻击他的把柄。
不管什么时候,什么地位,勾搭有婚约的女子,总是让人诟病的……
“小姐,付小公子来了。”
门外有丫鬟通传。
付濯诚,他来做什么?
沈迟站起身,脑中有什么一闪而过——
是了,付濯诚。
她为什么没有想到呢?
或者皇帝已经知晓,自己还有一个儿子流落民间!
如果找到了亲生孩子,依照魏宣帝的为人,他又怎么会让伯远王登上帝位。
即便他曾经确实这样无奈的决定过……
“沈小姐,哦,现在应该称你为安阳县主。”付濯诚进门便看到呆愣的沈迟。
本以为沈迟会回他两句,但对方竟然只是呆呆的看着他,眼神还有些奇怪。
这,他可是有惜凤了的!
这位沈小姐怎么还是如此花痴!
被误会的沈迟自然不知晓付濯诚心中所想,只觉得前几日好不容易待她有了好脸色的便宜弟弟,忽然又恢复了以往的冰山脸。
“付小公子来此,是付少爷有什么安排吗?”
满府上下,能够策动付濯诚的人,也只有一个付子陵了。
“没什么,就是来问你件事。”付濯诚冷着脸,声音毫无波澜。
他从怀中掏出一枚玉佩,扔到圆桌上:“子陵让我问你,这块玉佩从何而来。”
沈迟眼神微眯,伸手拿住那玉佩看了看:“哦,这块玉佩很像早晨我赠给付少爷那块呢。”
“你为什么忽然送玉佩给子陵,你一向不是很讨厌他吗?”付濯诚盯着沈迟的眼睛,似乎要看出什么。
沈迟轻笑道:“呵呵,付公子这话问的有意思,如果惜凤姑娘哪日送了你什么,你也要去问问她,为何要赠你东西吗?”
付濯诚听沈迟提起惜凤,脸色顿时黑了——
“这是两回事!你不要顾左右而言其他,老实回答我的问题。”
“这怎么能是两回事呢?”
沈迟放下那枚玉佩,转身说道:“难道付公子忘了,我和你家的子陵少爷可是有婚约在身,我不怪他平日对我淡薄,赠送他礼物就算了,你现在这样质问我,难道就是你们付家行事的一贯作风?!”
“你——”付濯诚刚想教训沈迟不要胡搅蛮缠,沈迟却是截住了他的话。
“如果付少爷有什么问题,叫他亲自来问我好了,何苦找了旁人来,对我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训斥!我听闻今日高小姐也被你家少爷骂了,这人还真是……不可理喻。”沈迟愤然说道。
“你怎么知道高小姐被子陵骂了?”付濯诚见沈迟提起高盈盈,有意把话题往她身上引起。
“府中都传遍了,我从宫中回来便听说了,而且还把二夫人气病了。”沈迟低头捏着手指道:“你们少爷真是的,不就是这玉佩不得他喜欢吗?何苦要连累高小姐,高小姐也是好心好意送我,若知道会挨你们少爷骂,我就自己收着不让他瞧见了。”
“这玉佩真是高盈盈送给你的?!”付濯诚高声质问,不理会沈迟其他的言语。
沈迟状似心虚的眨眨眼,挺了挺身子道:“是啊,怎么了?!”
见付濯诚仍是一脸怀疑的看向她,沈迟似受不住般举起手投降道:“好了好了,我怕了你了。”
她深呼一口气,弯了弯唇角道:“其实这块玉佩是我让何大叔后找来的,高小姐赠给我的那块叫我不小心摔坏了。”
付濯诚一副果然如此的神色,连忙问道:“那摔坏的玉佩在哪里?你该不会丢掉了吧?”
“没有没有,我还没来得及丢呢。”沈迟摆摆手,让付濯诚稍等一下便去了内室。
过了一会儿,沈迟便出来了,手中还拿着一方手帕。
她将手帕放到圆桌中打开,里面赫然是一块摔成两半的玉佩。
那模样同一旁放着的另一枚完好的玉佩一模一样。
“听高小姐说这块玉佩是她母亲去五台山请大师开过光的,她好心好意送给我,却被我不小心摔坏了,我怕她伤心,就偷偷叫人帮我又找来一块一模一样的。”沈迟咬着唇说道。
“那你为什么又送给了子陵?”付濯诚有些怀疑的看着沈迟。
这个丫头会这么好心?
金楼外沈迟会意的对他笑着,拉着锦儿离开的场景不知怎么浮现在眼前……
付濯诚皱了下眉头,挥去脑海中的回忆。
“哦,那个啊,还不是因为怕被高小姐发现。”沈迟撇嘴摇头,一副十分无奈的模样。
“高小姐经常来找我,她的玉佩被换了一定会发现,到时候问我,我该怎么说呢?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找个光明正大的理由送出去才行,这样高小姐也不会怪我,也不会发现玉佩被摔碎了而伤心。”沈迟面带微笑的解释。
“真的只是这样吗?”付濯诚拿起手中那枚玉佩细细观看,而后盯着沈迟怀疑问道。
“真的,真的!”沈迟有些气馁的看着他:“付小公子,我没有必要在这件事上骗你们吧,对我又有什么好处呢?”
见付濯诚一副深思模样,沈迟又开口道:“真是搞不懂你们家少爷,就算发现这块玉不值钱,也没有开过光也不用这样吧,我可是费了好大功夫才让人在一夜之间找来这么个一模一样的玉佩呢!”
“哼,一模一样?”付濯诚轻哼道,揣起那两块玉佩想要离去,忽然想到什么问道:“你说是你叫人在一夜之间找到这枚玉佩来代替的?”
第一百四十八章 猜忌
沈迟眼睛闪了闪:“是啊,有什么问题,就许你们付家有人,我沈家就没人吗?”
付濯诚想起近日深夜在付家上空盘旋的黑衣人,暗道:难道他们是沈大人不放心安排在这儿的人?
看着沈迟一脸傲慢的模样,付濯诚再没有继续询问的心思,轻哼一声便转身离去。
“小姐啊,付公子看起来好像很生气的样子,会不会有事啊?”锦儿探出脑袋瓜,看着远远离去的黑色身影忧愁说道。
沈迟想着高盈盈原本拿来的那块玉佩,心中暗道,可不是会生气。
那个高盈盈竟然记恨她到如此地步,若非她本就心存忌讳,谨慎行事,怕是也要疏忽了。
那枚祥云玉佩看起来没什么,但她放在手中便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
再加上她通过接触玉佩感知的片段,便知晓,玉佩被人动了手脚。
她趁着夜色找来何大叔,将玉佩拿着按照原样又寻了一块。
替换掉的玉佩被她假装不小心摔碎,便是后来她给付濯诚看的那块。
而先前何大叔寻来的那块玉佩,则在早上被她当众送给了付子陵。
高盈盈看起来只是寄住在付家,应该没什么本事,但今日她一试,便知晓那位高小姐深藏不露。
早上她才送了玉佩,不到正午高盈盈便能带人赶到酒楼去寻付子陵。
若说付家没她高盈盈的眼线,沈迟还真是不信。
“有事,也是付家的事,我们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要理他们。”沈迟拍拍锦儿的肩膀,轻笑道。
和付濯诚说话的功夫已经耽搁了不少时候,这会子便有丫头来催促,说老夫人和大夫人都等在荣恩堂等着她。
“走吧,再不去有人该急了。”
付老夫人自然不是多么想念担心她这个小姑娘,沈迟捏下腰间系带的玉佩,嘴角含笑。
这信物还真是来之不易,沈迟这会倒是十分佩服伯远王的随机应变了。
……
付子陵看着摊在桌上的两块一模一样的玉佩,捏了捏眉心:“这个沈迟,我就知道不会那么简单……”
“这块碎的玉佩已经找林大夫瞧过,是用药液浸泡过的……说是有……是有……”
一向办事干脆利落的付濯诚此刻说话竟是有些磕绊。
付子陵有些诧异的看着他,眉头微蹙,再看那碎掉的玉佩心中便有了猜测。
“是迷情之物?”
付子陵说完,便见付濯诚脸色红的像虾子。
“是。”他低声应道。
付子陵冷笑一声,这个高盈盈还真是出人意料。
付濯诚轻咳一声,看向对面如玉的公子。
现在的小姑娘都怎么了,那个高盈盈看起来娇娇弱弱的,连说话声音大些都怕吓到她。
怎么会用如此恶毒的手段对付另外一个女子,虽然他也不喜欢沈迟,但这事情关乎到女子的名节,高盈盈还真狠的下心。
想起沈迟一贯的作风和无耻,付濯诚又有些不确信。
他看向付子陵正色道:“会不会是我们误会了?如果沈小姐说谎……”
“不会,沈迟还没厉害到能左右高盈盈的行动,你忘了吗?今日可是高盈盈主动来找我的。”付子陵一口否决。
回忆起白日的情景,心头蓦地烦乱不已。
当时他带着六子在酒楼包间中休憩,高盈盈赶到后便要见他。
两人多少有些亲戚,他平日虽然不喜欢同这些无关紧要的人来往,但在外面多少还会给些面子,哪知道那个高盈盈……
付子陵神色微窘,他怎么也想不到一向乖巧懂事的高盈盈来到后便赶走了身边人,还刻意将门关上——
“表哥,对不起,我……我没想到最后会这样……”
他记得那时候高盈盈捏着帕子哭诉,一点一点的朝他走近。
他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正巧先前同沈迟生了闷气,只是喝酒不语。
哪知道后来高盈盈更是大胆,竟然当着她的面便脱起了衣衫。
“你想干什么?”他当时靠在椅子上,手中还举着酒杯,看着对面脸色通红的女子还以为是眼花了。
直到高盈盈后来说的话,他才觉得事情有些怪异。
“表……表哥……盈盈很小就喜欢你了,虽然这样会让你厌恶,但是现在只有我能帮你……我,我不会让其他的女人碰你,绝不!她们都不配!”
付子陵:“……”
后知后觉的起身后,他想喊六子进门,看到高盈盈的模样又有些不妥。
“你赶紧把衣服穿上,今天的事我便当作喝多了什么都不知道。”
付子陵回忆着当时高盈盈的反应,她似乎……有些惊讶。
“表哥……你……你没事吗?”
“我能有什么事,我看有事的是你!回去收拾收拾,早点回高家去。”付子陵撂下狠话,便开门出去了。
门口的六子和小丫鬟显然听见了他之前的怒喊声,小丫鬟张皇失措,喊着自家小姐便奔向房内。
好巧不巧,冯林派来寻他的人也刚巧到了。
于是,便有传言说他欺负了高盈盈,还惹得二婶子大怒,想要找他理论……
听说是被高盈盈拦了,想来她也没脸说这档子事。
回来后,付子陵便觉得不妥。
他记得当时高盈盈来之后便看向桌上的玉佩,似乎很害怕的样子……
他命六子将那块玉佩找回,又交由付濯诚去调查。
这其中果然大有文章。
“可是高小姐为何要这样做?如果今日不是沈小姐把玉佩给了你,那戴着它的人就是沈小姐。”付濯诚双手环胸,低声分析。
“沈小姐曾说,这枚玉佩高小姐特意嘱咐她要带走身上,还说是高夫人去五台山开过光的……难道高小姐真正想要害的人是沈迟?!”付濯诚抬头说出自己的判断。
付子陵则是嘴角带着一丝冷笑,一个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子陵,如果沈小姐今日带着这玉佩进宫可就遭了!在皇宫中若是有何不妥,轻则被免去恩赐,斥责几句,丢了名声……若是重些……若是重些……”
付濯诚有些不敢想象,难道这就是高盈盈想要的吗?
第一百四十九章 恭贺
“若是重些,皇上不仅会要了沈迟的命,还会牵累沈家和付家,毕竟沈迟如今是暂住在付家,到时候恐怕连我的名声都要臭了!”
付子陵重重的对着桌子拍下一掌,这个高盈盈简直就是个蠢货!
若只是寻常男女争风吃醋倒也罢了,在这个节骨眼上找死,她真是胆大妄为!
“莫非是有人在背后指使?”付濯诚怀疑道。
依照高盈盈的心思,她应该不会想害付家和子陵才对。
“我以为经历了之前的事,这些人能安生点,想不到还有人在背后搞小动作。”付子陵有些气恼,而且还利用了其他无辜的人。
虽然他一贯不喜欢沈迟的为人,但若今日这恶毒的计谋成了真,沈迟怕是要被千夫所指,遗臭万年。
殿前失仪,冒犯圣颜,可不是什么小错!
连沈大人都要跟着受责难。
“来人,传我的话,告诉二夫人,请高小姐早日回家养病,付家怕是容不下这样伶俐的姑娘。”
看着付子陵怒气冲冲的的下了指令,付濯诚捏了捏眉心。
付子陵虽是家主,但对待各家亲眷还算客气,在家里人面前也甚少会摆什么威风,反而十分有礼。
便是旁支来打秋风,若是没做什么让付家容不下看不上的事,付子陵对他们也很是关照。
看来今日,高盈盈是真把子陵惹怒了。
……
不同于付子陵院子中的阴云密布,荣恩堂里倒是喜气洋洋,恭贺声不绝于耳。
“老夫人啊,咱家可是出了一个县主媳妇,这真是……”舅夫人拿着帕子拭泪,一副欢喜激动的模样。
“说的正是正是。”老夫人一脸欣慰的瞧着堂下乖巧坐着的沈迟,眼中满是慈爱。
“小迟,你今日见到了皇上,还见到了皇后娘娘?听说连国师大人也在?”
付二夫人本躺在床上装病,但整个付府都洋溢着欢乐气氛,又听丫鬟们说荣恩堂这里如何喜庆,老夫人更是一高兴赏赐了好多仆人,想着借光占些便宜,付二夫人愣是装成没事人一样,重新梳洗打扮,早早的来到了荣恩堂。
沈迟瞧着付二夫人中气十足的模样,心中暗笑。
“是,国师凑巧来给皇上请安。”提起卫左思,沈迟先前揭了高盈盈真面目的好心情又没了。
国师啊……你究竟在打什么主意呢?
二夫人眉目微转,想起那些关于国师的传言,连忙出口问道:“都说国师大人法力高深,你可有求他为你算算?”
“诶呀,二嫂子,你可真是的,人家是堂堂的国师大人,便是皇上也要礼敬三分,如今小迟不过是被封个县主,哪儿就值当国师大人出手了。”舅夫人面上带笑,似乎是取笑付二夫人这话问的不知轻重。
沈迟就觉得有些怪异,这位舅夫人一向最是会笼络人心,怎么今日倒有些奇怪呢?
“听说国师大人轻易不出手,便是达官贵人带着多少礼物上门,都被避之不见……”付大夫人也顺口说出她所知道的事。
沈迟有些讶异,这个卫左思不就是为了登上高位,获取更多人的尊崇,更大的利益吗?
他会那么清正?
转瞬一想,沈迟便有些明白了。
卫左思不是按照正规的国师相承的传统所继,他的法力远没有之前国师所拥有的那般宏大纯粹,若是使用过多,遭受的反噬必然不可轻视。
所以,他应该只在重要场合才会使用法力才对。
但若真是如此,卫左思今日所行所言,便更值得人深思了。
冒着这样的风险?难道只是关心一个臣子的女儿?皇帝新封的县主?
沈迟可不会像其他人那样认为,得了个县主便了不得了。
在皇上、皇后眼中,乃至国师眼中,县主不过是蝼蚁一般的小小存在,根本算不得什么。
荣恩堂的人很快便把话题转到了其他地方。
“听说最近都城丢失了很多女子,以后出门可要小心些才是……”付二夫人说着自己从旁处听来的消息。
“是有拐子吗?这都城的治安还真是让人忧心。”付老夫人一边念着阿弥陀佛一边忧心忡忡的为失踪的女子祈福。
“老夫人就是心善。”舅夫人适时夸赞道。
“听说失踪的女子都是未嫁之身,我们这些已婚妇人倒是没什么,回头大家约束下院中的丫头们,别没事往外跑。”付大夫人端正神色,认真嘱咐道。
众人点头称是,堂里的丫鬟们也互相窃窃私语,讨论着这件奇异的事。
“或许是遇到采花贼了,都城是天子脚下,官府必定会早日抓到贼人,大家不要忧心。”舅夫人看着身旁人忧心忡忡的模样安慰道。
众女闻言,纷纷点头赞同。
沈迟想了想,她要搬离付家的事,要早些告诉老夫人才是。
正好趁着大家伙都在,也免得事后有人说三道四。
“老夫人,其实今日国师大人能替小迟算过……”
沈迟清越的声音在一片杂乱中传来,付老夫人顿时停下转动念珠的手。
“哦?国师大人是如何说的?”
不止是老夫人,其他的夫人、丫头也都十分惊诧——
国师大人竟然给沈小姐算了命,还是在皇上面前。
沈迟察觉到有一束目光瞪着自己,抬头去看,只见众人都一脸期待的看向她,恍若错觉。
舅夫人捏着帕子道:“国师大人说了什么?他可是从不替无相关的人……”
“你这话说的,难道沈小姐会撒谎吗?”付二夫人回声呛道,竟难得替沈迟开口。
沈迟想起先前舅夫人嘲笑付二夫人的话,顿觉好笑。
卫左思可会知道,如今因为他,便是寻常妇人也要讨论些个。
难道这便是他要的吗?
“国师称我先前病倒,神魂不稳,须得皇族贵气庇护,才能安稳度日……还说……”沈迟诺诺说道,一副后怕的模样。
“还说了什么?”付老夫人一脸紧张。
如今沈迟不仅仅是她孙媳妇那么简单的事了,可万万不能出什么差错。
“也没什么,就是……就是让我在大婚之前避开付少爷。”沈迟似乎十分难为情。
第一百五十二章 谎言
可是现在,国师竟然为沈迟推算,是不是代表伯远王正是天命所归?
沈迟目光闪烁,也许以前她还会坚定的认为,国师是大周最公正最无私的存在,她所考虑的所坚持的都是以国家为重。
但现在呢?
她被杀,卫左思上位,难道不是她的父皇想要重新肃正国师的职权。
自她重生后,听过的有关国师的议论,与历届的国师相比,虽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细细思量,便会知晓他所有的决断都是为皇权服务。
但这些她当然不会同付老夫人解释,既然她要误会,那边误会下去好了,结果反而于她有利。
“也许国师……也是同意的。”沈迟低声道。
付老夫人重重点头,暗道果然如此。
“那皇上有没有说其他的什么事?我们要如何做才是?”付老夫人有些焦急问道。
付老夫人或许从没有想过,沈迟竟敢假传皇命,有那么大的胆子欺骗付家。
尤其付家还是她未来的婆家。
“皇上并未言明什么,只叫我们暂时耐心等待。”沈迟面色凝重。
“那以后皇上若有指示,该当如何?这个皇上也没说吗?”付老夫人有些意外,总不会每次都要找沈迟吧。
她还想着有机会让付子陵在皇帝面前露个脸。
沈迟摇摇头:“本来皇上想说什么,后来皇后娘娘和国师大人突然来了,皇上似乎很意外。”
付老夫人一脸失望。
“不过,以后若有什么事,皇上想必会想办法让人告知我们的,老夫人不必担心。”沈迟安慰道。
她这招偷龙转凤可不要露陷才好。
以后就看伯远王那里如何安排了。
“哦。”付老夫人沉思片刻,忽然想起什么看向沈迟。
“小迟啊,子陵平日里忙了些,怠慢了你,可不要放在心上啊,他这个孩子是个好的,以后你们成婚便知道了。”
“……老夫人你别担心,我都理解了。”沈迟有些不明白付老夫人为何忽然提起了付子陵,还这样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
“呵呵,他这个孩子就是不懂得讨女孩子欢心,平日严谨了些,你莫要多想,府里有些流言,你也不要当真。”付老夫人抓了沈迟的手细声道。
原来是因为高盈盈的事,以付老夫人的威望,这件事想必早就传入了她耳中。
“老夫人没有事,我怎么会多想呢,付少爷是人中龙凤,倾慕他的人不知几凡,我怎么会在意?”沈迟娇羞说道。
是啊,她怎么会在意呢?
一个根本就不曾在她心底的人,就算真的与别人有什么瓜葛又有什么可在意的。
“你能这么想就太好了,小迟啊,你放心,等日后你做了当家主母,这付家都要给你管的,我们这些老人家早就该享清福的,若不是担心子陵一个人难以应对……哎,不过以后可好了。”付老夫人看着沈迟,越看越欢喜。
沈迟只得垂头不语。
对不起了,老夫人,若是有朝一日你知晓我骗了你,还能原谅我吗?
但是,只要魏临成功,付家该有的都少不了。
她也会嫁入付家,做一个称职的少夫人。
但是,她的仇,一定要报的。
……
付家的大戏一连唱了十几日,流水席从街头摆到街尾,震惊了整个都城。
“这也就是付家了,换了人家都不敢这么铺张。”
“人家高兴被,以前就是有钱,现在还有了个身带品级的媳妇,你说能不高兴吗?”
“……”
类似的议论声最近在都城的街头小巷流传,付家的商号也因此接了大笔的生意。
一个有钱、有权,信用也有保障的商铺,显然受人欢迎。
付家大院里,借着这事也着实热闹了许久,下人们对未进门的沈迟好感更深。
而高盈盈,早在当时事发的第二日,便被付家遣送回府。
付子陵的冷漠,让高盈盈越发觉得自己是如此单薄可笑。
“为什么?当时他明明拿了玉佩,为什么会一点事都没有?”高盈盈无数次的问自己。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那块玉佩明明被药草液浸泡了许久,付子陵怎么会一点反应都没有!
还有沈迟,她怎么也想不通,沈迟怎么会把那块玉佩转送给付子陵!
别人送的东西就随便转送出去,这样真的好吗?
如果不是事情出乎她的意料,她怎么会那么着急的跑去,想着就算被付家瞧不起,也不能让别的什么女人占便宜……
结果付子陵竟然没事!!!
只有她像个傻瓜一样被人嘲笑,还被赶出了付家。
为了她的名声考虑,付家虽然没有对外说什么,但自己狼狈归家,已经让父母不满,这些日子也没少在她跟前抱怨。
她知道,他们是怪她一副病身子,还和以前的夫家解除了婚约。
可是那件事,他们不是也同意的吗?
还有那块玉佩……
她这样走了便结束了吗?不,她怎么能甘心。
高盈盈虚弱的扶靠在床边,眼中充满仇恨。
“小姐,你怎么了?”
贴身丫鬟走进屋内,看到高盈盈脸色苍白的模样,焦急问道。
“我没事。”高盈盈在丫鬟的搀扶下起身。
“我让你去前院打探消息,怎么这么晚才回来。”高盈盈厉声问道。
丫鬟听了她的话,额头沁出汗珠。
自从回到高家,小姐的脾气越来越暴躁。
“小……小姐,奴婢方才听到老爷说,要把你许配给虎威镖局的二公子。”一番话丫鬟说的心惊胆战。
谁不知道虎威镖局的二公子是个傻子!
年过十八却仍是如同稚儿一般,以往这位二公子被看护的极严,常人都不知晓。
若不是有一次那位贪玩,趁着身边人不注意偷跑了出来,外人都不知晓虎威镖局的二公子竟是如此!
想想传言中二公子鼻涕一把口水直流的模样,小丫鬟的脸色更白了……
老爷夫人怎么能把小姐配给那样的人,若真是如此,将来她这个贴身丫鬟也要跟着受人嘲讽!若是做了陪房,岂不是更惨!
想想当初小姐可是信誓旦旦的要嫁入付家,从付子陵变成二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