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家族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是如此的明媚。
巷子里，包子铺门前的笼屉早早的冒起了蒸汽。
外出晨练的老大爷，手里的小录音机里放着韵味十足的唱段。
那人唱道：“但且见：
一点点的青天红彤彤的日
巍耸耸的高山迭翠翠的盘
孤零零的江亭黑漆漆的柱
肃勒勒村庄一目然
远方观山远方远影影绰绰雾漫漫……”
老大爷远去了，那声音也渐渐消融在了大街小巷之中。
接过老板手里的一笼包子，少年一边往嘴里放，一边哼着刚刚听来的唱段，在大街上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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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等接线员小姐打开房间的门之后，看到的就是一个在午后的阳光之下睡得正香的黑发少年。
“嗯？怎么了？”
睡眼惺忪之间，接线员小姐身后的人有些沉默，一时间也不知道这个少年是装出来的，还是说他本来就这么缺心眼。
“有人想见你。”
“谁呀？宴会时间不是还没到呢吗？”
少年揉揉眼睛，从床上爬起来，幸而他是和衣而睡的，所以没有出现什么不该出现的画面。
不等对面二人回答，少年就进入了卫生间。
“稍等，我洗漱一下。”
当另一个人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的时候，突然发现接线员小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坐到了沙发上。
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他突然发现自己被这两个人的操作给整不会了。
“走吧。”
刚坐下，卫生间的门就开了，少年走出来，看着坐得安稳的二人。
而接线员小姐已经站起来，向着门口走去。
不得已，他只好站起来，跟在接线员小姐的身后。
走在最后的唐子文顺手抄起挂在门口的外套，边走边往身上套。
一行三人下到电梯，走到一辆黑色的车子前面。
“我们的路程会远一些，你可以再睡一会。”
少年点点头，看了一眼同坐在后排的接线员小姐，靠在车窗上睡着了。
等到少年醒来，车已经开到了一处陌生的地方。
车停在了一间宅院的门口，立刻有人打开了车门，请三人进去。
进了大门，三人跟着领头那人走到一间小亭子前。
“老爷，客人来了。”
唐子文挑挑眉，看向了亭子里坐着的那人。
那人也是一副旧时候的打扮，身上穿着唐装，须发皆白，脸色红润，一副老当益壮的寿星模样。
见唐子文看过来，也是对他笑了笑。
“阿文，你先下去吧，我和这位小友聊一聊。”
看得出来，这位在这里很有威望，一路开车过来的年轻人什么话也没说就走开了。接线员小姐则是一言不发地站到了他的身后。
“小友，过来坐坐吧，我代表一些人跟你谈一谈。”
唐子文没有客气，上前坐到了老者的对面。
“这么一看小友真是气度不凡，怪不得年纪轻轻就被派出来独自做任务了。”
在唐子文坐下之后，老人看着他的眼睛缓缓开口，笑眯眯的，就好像是一个普通的老人。
“老人家也精神十足啊，颇有老骥伏枥之相，让我这年轻人惭愧。”
黑眸少年的眼睛里没有什么波动，面上确实拱了拱手，也对着老者恭维道。
“哈哈哈，小友夸张了，人已经老咯，现在可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
“哎，老人家，老一辈的经验还是很重要的嘛，运筹帷幄的自在，谁人能不羡慕？”
老者笑了，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我原以为小友多少还是有些年轻人的心浮气躁，没想到小友竟能如此的淡然，倒是让我刮目相看呐。”
“老人家过誉了。”
“小友一路来想必是饿了，我叫人准备了晚宴，不如边吃边聊？”
“您决定便是。”
唐子文率先起身，跟在老者的身后就去了另一处地方。
圆桌之上，看着仆人一道道菜端上桌，三人都没再多说话。
再看桌上，山中走兽云中燕，陆地牛羊海底鲜，虽不能说是应有尽有，可也看得出菜品之丰盛，甚至足以和一些高级餐厅媲美了。
“小友，我这里也没有什么好吃的，略设薄宴，还望小友不要嫌弃才是。”
“哪里哪里，老人家真是过于自谦了。”
“哈哈哈，小友倒是会说话。”
说着，他夹起面前的一片肉，对着唐子文示意。
“小友请了。”
唐子文一直等他咀嚼完毕，才拿起眼前的筷子，动手吃了起来。
灯火通明的院中，圆桌上的一老一少对着眼前的菜品吃吃喝喝，谈笑风生，颇有点宾主尽欢的样子。
“昂热还好吧？”
气氛在老人如无其事地说出一个名字的时候有了一点点的僵硬。
“还不错，校长还是生龙活虎的。”
老者叹了口气，稳若泰山的气质在谈到昂热的时候多少有了一些崩塌。
“那个老家伙……一肚子的坏水，我空活了这么多年，现在都不知道应该说他些什么。”
唐子文低头吃着饭，没有说话。
“小友啊，以老夫之观察，你们不是一路人。”
少年没有停筷子，眼睛看着桌上的饭菜，嘴里问道：“何以见得？”
“思想。你跟那个老疯子完全不一样。”
“那不一定啊，咱们才见了这么一会儿，您就完全确定了？”
老者笑而不语，只是看着吃饭的唐子文。
“你是知道国内混血种的聚集形式的吧？”
“我知道。”
“我们五个氏族，各自总管着一片地区。这么多年了，我们赖以生存的行为模式就是不断的合并其他的个体，加以壮大自身……”
“你们要招揽我？”
少年打断了老者。自少年进入宅院以来，老者第一次讲话被打断，他只是微微一顿就继续笑着说话。
“就算我们想，也得学院同意才行。”
老者顿了顿，见少年没有说话的意思，继续开口。
“至少在这里，我们可以达成一些合作。”
少年此时也停下了筷子，慢条斯理地将碗筷放好。一套动作自然而然，可以看出是骨子里的教养，老者眼中带着赞许，看着他的动作。
拿起旁边的纸巾，在嘴上擦了擦，这才抬起头，看向老者。
这少年的眼睛，老者从一开始见面就觉得很是神奇。他纯黑的眼睛好像没有焦点，被他看着，感觉不像是在看自己，而是自己身后的某个地方。
但此刻，老者才恍然从这一片漆黑之后发现了深渊，就连光都被其吞噬。
他说：“本部需要一个交代。”
第101章 赴宴
“招待不周之处，还望小友海涵呐。”
老者拱手，笑着送别本部来的专员。
“老人家，还请留步。”
少年也拱了拱手，向着门外走去。
“金鳞岂是池中物啊，差点看走眼咯。”
“他现在可是身无长物。”
先前充当司机的青年走了过来。
“你以为他凭什么在执行部当专员，凭什么完成那么多次任务？凭他手里的武器吗？”
老者摇了摇头，接着说道：
“你还没有见过昂热，不要把他当成我这样的老家伙。虽然那个老疯子做出什么事情我都不会觉得奇怪，但是有一点，这么多年了，我还没有见过他彻底赌输的时候。”
院子里其他人都沉默了，只有老者轻轻叹了口气。
少年边走边欣赏着院子里的景物，好像没有经历过之前的一番谈判似的。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是接线员小姐。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接线员小姐落后唐子文半个身位。
风吹动院内的花草，秋末，温度开始骤降。
“你的名字。”
一直走到院门处，少年开口，黑色的眸子看着她，像是温润的墨玉。
“他们叫我未安。”
少年点了点头，脸上有失望的神色一闪而过。
接下来的一路上，车里的三人仍旧保持沉默。
驾驶座上的年轻人不知道在筵席中间发生了什么，只是敏锐的察觉到这个看起来风轻云淡的少年身上有了一些变化。
一路沉默，在车停下之后，少年下车，对着他们摆了摆手就向着酒店走去。
这一次是光明正大的，从酒店的大门走了进去。
酒店大堂里的小型水族馆里的鱼今天有些异常地活跃。
接线员小姐盯着少年离开的方向看了好久，才示意年轻人开车。
躺在床上，少年从右耳中掏出了一个小巧的设备，扔到了一旁的柜子上。
这一次谈判全程都是有执行部本部的人员跟进的。
唐子文进门的时候没有经过检查，也正是老者知道本部会有一些手段，否则他也不会代表国内的几个家族和一个少年进行谈判。
老者所在的宅邸中，一场视频会议正在进行。
“我们可以内部处理的。”
“与其付出代价，不如将其作为试探。”
老者摇摇头，言简意赅。
“本部的一帮家伙可真是会狮子大开口，居然想直接把手插到我们中来。”
“这不是昂热那个老疯子的风格，所以这可能是校董会的试探。”
老者再次指出要害。
“但是我们也不是好惹的，他们要考虑这样做的的代价。”
“这一次确实是我们这边的问题，那个家伙所做的事情已经触犯了底线。这种事情要是被摆到明面上，那就是绝对的零容忍。”
老者扫视了一眼和自己差不多的一群老家伙，心里对他们的想法也有所揣测。
“原则上的东西绝对不允许触犯，血的教训必不可少。”
一群人都点头赞同。
切断视频之后，老者的脑海里又浮现了少年黑色的眼睛，藏在黑暗之中的不是如芒在背的利刃，而是没有边界的深渊。
“昂热可不要玩脱了……”
唐子文从一旁的地上拿起了一个黑色的长箱子，打开之后就看见了存放于其中的利刃。
没有什么声音，轻轻一引，剑器出鞘，墨色的剑身不会反光，但是带着一股淡淡的寒意。
时间回到唐子文来到这座城市的那一天。
刚下机场的唐子文对自己此行的任务一无所知，正打量着机场里的人流。
带着鸭舌帽的少年尝试着低调，但是仍旧吸引了不少目光。
穿过人流，漫无目的地向着机场外走去。
他的口袋里不久之前出现了一张纸条，隐隐还带着送信人的体度。
“带回‘源头’，交接至分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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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会当天。
郊外，一处庄园门前。
在一众豪华的保姆车和跑车之间，黄色的出租车有些相形见惭。
穿着西装的黑发少年推开了车门，目送出租车像是逃走一样的远去。
出租车司机想必是脑补了什么奇怪的剧情，离开前看向他的眼神之中带着不易察觉的敬佩。
少年站在庄园的门口，有不少的目光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四处扫视一番，像是个普通的游客一样，他一步一步向着庄园内走去。
庄园很大，一旁带有带有哥特式风格的建筑尽显奢华，与之前所见过的一些宅子的风格迥乎不同。
二者没有什么可比性，但是出于少年的个人感受，这样的宅子出现在这片土地上有些淡淡的违和感。
进门，大厅里是一众西装革履的气质高雅的成功人士，手里端着酒杯在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聊天。
身姿挺拔的少年走进了大厅，墨色的眸子扫视了一眼众人的面孔，走到一处角落坐下。
一些人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穹顶华丽的灯发出柔和的光，打在他的身上，好像为之带上了一层光芒。
少年面无表情，没有在意旁人的注视，只是低头打量着桌子上的甜点。
不是没有人想要过去搭话，套出这个神秘少年的来历，但人们无一不因为他身上强烈的疏离感而却步。
客人们自然也不想自讨没趣，只好默默将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然后继续自己的社交活动。
宴会上时光飞逝，不觉之间已是傍晚。
残阳似血，为高耸的尖顶披上了金色的余晖。
庄园某房间。
“老板，他来了，现在就在大厅里。”
“不要着急，我们邀请之所以他过来，就是为了向顾客展示我们的科研成果，不是么？”
中年人此时已经换上了一声精致的西装，在窗边看着阳光下的庄园。
“博士过来了吗？”
“已经准备好了。”
中年人点点头，转过了身体。
“你先下去吧。”
等到他坐到椅子上的时候，眼中已经是掩盖不住的兴奋。
“带着利刃的客人登门赴宴，迎接他的是主人染血的长枪……我很期待啊，执行官先生。”
面前屏幕上是面无表情的黑发少年，坐在角落里扫视着人群。
身旁窗户后的天空渐渐失去色彩，教堂般高耸的尖顶像是利剑一样冰冷。
第102章 实验室
当一个中年人出现在二层站台上的时候，大厅里的声音渐渐减小，直至微不可闻。
显然中年人之前与在座的一些人达成过交易，向他的顾客们展示了产品的威力。
“女士们，先生们，欢迎各位！”
下面站着的人纷纷鼓掌，落在中年人身上的目光掺着怀疑和渴望。
“我们的产品已经就位，先生们。这一次我们推出了最新优化过的三代产品，专门面向高端消费者，这一次应邀而来的先生们就在此行列……”
中年人站在台上侃侃而谈，看得出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
事实证明这位演讲家的工作能力很出色，台下的众人虽然不时的小声交流几句，但是目光始终放在他的身上。
“这位仁兄，你也是为了‘药剂’而来的吗？”
在演讲家先生继续他的宣讲的时候，一个戴着黑色复古镜框眼镜的青年男人向着角落里的少年搭话了。
少年抬头，扫了他一眼。
“我是为了所谓产品来的，不太清楚什么‘药剂’的事情。”
“是么？那仁兄此次可是走了好运了，听说这次的‘产品’可是不同凡响啊。”
“哦？兄台这话何从说起？”
青年男人挑了挑眉，像是惊讶与唐子文竟然问出这样的一个问题。
但是随即他就笑了，视线微微向上，也像是一个压抑不住的喜欢卖弄的年轻人一样向着唐子文解释。
“我可告诉你，这一次的他们拿出来的东西可是完美的成品，之前几次都是半成品，不然你以为为什么一次能够吸引到这么多人？”
唐子文点点头，脸上是恍然的表情。
“这样啊，这位仁兄可是老主顾了。”
男人笑了笑，轻轻摇头。
“那倒不是，事实上之前在下也是一知半解，只是对这次的东西有点感兴趣而已。”
青年男人看着唐子文，没有再说话，镜片反射着灯光，目光影影绰绰，看不真切。
“哦？这样啊。兄台吃饼干吗？”
唐子文答应了一声，拿起了桌上的小甜点，举在手里向着眼镜青年示意。
青年愣了愣，像是没有想到这人会有这样的反应一样，摇了摇头，对着面前的少年道：“兄台要是来购入产品的话，可要准备好资金了。”
少年见对面的青年拒绝，也不再说话，只是将饼干塞进了嘴里。
眼睛青年明白这是对方不想与自己再谈的意思，也就沉默了下去，将目光投向了高台之上
中年人在此时也渐渐停下了自己的演讲。
“先生们，这是我们首次展出的试验产品，也是我们截至目前为止最为成功的作品，我们称之为——”
距离庄园不知多远的一处山区。
黑色的橡胶轮胎在山路上带起一片尘土，这平日无人的荒郊，迎来了它的客人。
这里没有柏油路，只是人为开辟出来的小道，有些地方甚至都没有路，全靠车子较高的底盘行进。
黑色吉普车在山路上飞速行驶，带起阵阵飞尘。驾驶员的技术很好，车子在蜿蜒崎岖的山路上像是在平地上一样的稳健，这种水平去当个赛车手是手到擒来的事情，出现在这里，倒是很有些不寻常。
一路加速，有些惊险的地方看得人提心吊胆，也不知道车子内的人是什么心情。
通过了一片林子之后，车速渐渐慢了下来。
车门拉开，一双穿着黑色靴子的脚迈了下来，踩在了地面上。扫视了一圈之后，车上的四个人都下了车。
说是客人，但实际上这些人根本就没有客人的样子，所有人清一色的黑色的制服，面上没有多余的表情，打扮的好像是来上坟的一样。
当然，他们的手里没有带着果篮，也没有鲜花，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金属器械，那是人类用于自我消耗的产物。
“你留在这里，等待后续部队，我们先行进入。”
一行人神色冷峻，向着某个方向走去，只留下一个人在原地等待。
这一片山区十分偏远，人烟稀少，而他们所在的这一片地区尤为偏僻，大型的车辆甚至无法进入，这也导致这里容易成为一些人的藏污纳垢之地。
打扮得一身黑的人向前行进，手里的武器闪烁着冰冷的光。
左绕右绕，眼前突然豁然开朗，周围的土地平坦空旷，像是人为开辟出来的一样，之后一行人停在一处隐蔽的洞穴前。
实验室内，人影匆匆。
“博士去哪了？”
“据说是带着试剂去展示了。”
“他平时不应该是拒绝这种东西的吗？”
“谁知道呢，这种事情轮不到我们操心，也不是我们该知道的。”说话的人看了看门口站着的警卫，对方手里的荷枪实弹可不是开玩笑的。
二人沉默。
突然间二人像是被人猛推了一下，向着后面飞去，脸上满是错愕的神情。
巨大的爆破声姗姗来迟，传入了二人的耳膜。
整个实验室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声，墙上的应急灯一闪一闪。
“敌袭！敌袭！”
有人在吼叫，随即就被一发子弹带走了生命。
同时他们的身后有小声的脚步声传来，借着应急灯光的照射，他们隐隐看到了一些带着尖锐线条的轮廓，以及一双双金色的眼睛，隐约还带着血色，它们死死盯着二人，眼中是疯狂的杀意，如同索命恶鬼。
一时间二人如坠冰窟，面无人色。
“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实验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等两个研究人员将自己心里的疑问呐喊出声，刚刚爆炸的方向就传来了一道冷漠的声音。
“这就是经过污染的实验品，全部铲除！”
二人向着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那是三双骤然亮起的金色眼眸，纯正稳压，最前面一人的眼睛格外耀眼，让人无法直视。
恶鬼们的目光从二人的身上移开，看向了三双眼睛的主人们。
对方身上的气息很是强大，它们体内的血液感到畏惧，这是血统的压制。尽管它们的血统只有一部分，但是这深深地影响着他们。
“不！不对不对，还缺了一个！”
先前回答问题的研究员脸上的表情狰狞，好像疯了一样喃喃自语。
“我认识他，博士带走了他！我明白了，我明白了！我们都是弃子！”
声音虽小，但还是成功引起了两方人员的注意。
一个实验品突然冲向他，身旁的那人满是绝望，他视若无物，仍旧在自言自语。
“够了。”
恶鬼被人一拳打退，其他一阵躁动，见出手之人再没有动作，就又继续盯着他，眼中的血色越来越盛。
“你说还有一个被带走了？”
研究员充耳不闻，只是不断喃喃自语，状若疯魔。另一人见他这个样子，大致也明白了他们的处境，此刻他虽然脸色有色苍白，但还是保持着基本的镇定，他明白这是他们的生机。
站了起来，面对着刺目的金色，他代替已经疯了的同伴回答了问题。
“是的，每一个实验品都有代号，博士应该是带走了最完美的那一个。”
身后的实验品蠢蠢欲动，但是这个一身黑色的男子却视若无物，仍旧询问着问题。
研究员从他手里的枪支上看见了被巨蛇差绕着的世界树。
“他有什么特殊的？”
“他是博士研发出来的，全程由博士和他的核心团队监管，我没有相关的信息，不过实验室中心应该会有，他的代号是……”
“一号！”
中年人话音落下，两个人从背后推出了一辆推车。
车子被红布盖着，看不出里面的东西。
眼镜青年看了看身旁空空的座位，黑发少年不知道何时已经消失不见。
第103章 一号
半小时之后，隐秘实验室。
地上一片狼藉，鲜红的血色和爆炸过后的黑色焦痕混杂在一起，构成了一副艳丽的抽象画卷。
执行部人员正在打扫战场。位于实验室中央位置的电脑上。他们找到了他们想要的数据，令人愉快的是对方因为某种原因并没有来得及销毁它。
研究员搀扶起他的已经神志不清的同伴，站在战场的边缘，看着这群神色冷峻、像是一群安静的乌鸦一样的人。
遗憾的是，尽管他们暂时已经安全了，但是他的同伴却变成了这幅疯疯癫癫的模样，让他不免有些兔死狐悲。
远处传来脚步声，越来越近，这让研究员先生抬起了头。
仍旧是熟悉的眼睛，不过没有了那耀眼的威严金色，端正的五官使他添了几分正气。
此刻他的表情很是凝重，整个人身边都弥漫着一股低气压。
研究员先生看着这个刚刚在他眼前大展神通，一个人弄死了好几个实验品的男人，心里有些犯怵。
男人没有理会研究员先生的眼神变化，皱着眉对他说：“你们实验室之前的研究人员有多少个？”
“除去我们两个的话，算上博士是三十二个。”
中男人眉头得更紧了，形成了一个“川”字。
“很好，这样的话我得恭喜你，我们只在这里找到了你十四个同事的尸体。”
“不可能，我平时的工作单位就在门口附近，任何人出去我是能够看见的，最近出去的人不可能有十八个！”
研究员瞳孔缩小，像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男人审视着他的脸，发觉没有说谎的迹象。
“你留在这里！”
男人说完就回头向着洞穴的深处走去。
研究员先生看着男人头也不回的背影，再看看旁边胡言乱语的同事，脸上露出苦笑。
“我就知道，早晚会出问题的。”
“这是就是一号，迄今为止我们最为完美的实验品。”
中年人一把拉开了幕布，露出了在那之后的金属笼子。
霎时间所有人都抬起了头，看向笼子里的东西。
那是属于人类的轮廓，却又有着不属于人类的尖锐的线条，身上满是细密的黑色鳞片，手指末梢尖锐的爪闪烁着寒光，面部像是覆盖着一层面甲，无声地站立在那里，眼睛注视着脚下。
所有人看到这幅样子都感觉到有些不寒而栗，好像看见了从地狱和人间接壤处的夹缝里爬出来的恶鬼。
那是不同于任何一种已知物种的形象，对于鸦雀无声的人群来说这是一种和看到电影里的幻想生物截然不同的感觉。
中年人看着众人的反应，丝毫不感到意外。他在第一次见到实验品时也是这种反应，甚至比起他们还要更甚，那种震撼，那种哑然无语的感觉，仿佛就在昨日。
“女士们，经过我们的反复不断的实验，证实了这种实验品确实可以被控制，现在我将向你们展示这个我们最为成功的实验品的机能。”
台下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高台上，但是只有一个戴着眼镜坐在角落里的青年有些不对劲，他在的视线在周围停滞着的人群之中寻找着什么。
镜片反射着灯光，锐利的视线被挡在了镜片之后，没有被人注意到。
于是演讲家先生在人们还沉浸在恶鬼般的生物所带来震撼之中的空档，直接打开了铁笼的门，在所有人恐惧和好奇的目光注视之下，笼子里的怪物走了出来。
四处搜寻之后没有发现任何痕迹的青年学着众人看向台上的怪物，接着瞳孔骤然紧缩，好像看到了什么怪异的事物一样。
二楼的高台上，在所有人目光的注视之下，那生物走了出来，目光略微有些呆滞和死板，他慢慢走到了演讲家先生的面前站定，没有表现出攻击性。
“想必你们也看到了他的可操作性，各位可以放心使用，现在，请允许我向你们展示他强大的实战能力。”
演讲家先生话音刚落，似乎有清脆的铃铛声在空气之中响起，名为“一号”的生物立刻抬起了头，目光看向站在周围的人们。
现在所有人都看见了它的眼睛，那已经悄然变成了金色的，淡漠的眼睛。
一些人的意识开始模糊，眼前的世界好像蒙上了一层迷雾，胸口沉闷得像是在遭受名为“土布袋”的刑罚。
但是显然一号的目标不是这些潜在的客户们，他只是默默调转身体，向着身后的某个方向走去。
“还请各位先移步楼上吧。”
演讲家先生说了一句话之后跟在了一号的身后。
一楼的人们纷纷上楼，在侍者的指引之下来到了衍生出户外的站台之上。
之间那个怪物走到站台的边缘，直接从二楼跳了下去，吸引了一众目睹者的目光，有甚者更是抑制不住地惊呼出声。紧接着人们就看见那生物稳稳落在了地上，站起了身，立在广阔的场地中。
其身前是一个空旷的场地，其中竖立着不少的厚重的金属制品。
通体黑色的生物向前走去，来到一堵二十厘米厚的墙面前，一拳打了出去，
在众目睽睽之下，他的拳头带起一阵拳风，之后从钢板的另一侧伸了出来。等他抽出毫发无损的手臂之后，钢板上只剩下了一个大洞。
众人议论纷纷之际，眼睛青年还在人群里四处寻找着什么。
场中的生物还想继续，却又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似的向后转身。
众人的目光随着他的视线移动，看到了坐在一旁的钢墙上的少年。
此时空气中才恍若后知后觉似的响起一声急促的铃声。
听到铃声之后，一号眼中的红色血丝迅速扩大，逐渐占据了整个眼球。
此时此刻他的眼睛血色狰狞，身上散发着嗜血的气息，就像是一个发了疯的野兽。
少年将手里最后一块饼干放进嘴里，慢慢咀嚼干净，这才看向了对面的野兽。
“有点打不过呀……”
某个房间里，中年人坐在办公桌后面，看着眼前平板上的画面。
“赤手空拳面对一号？他这么自信的么？”
画面上的年轻人下一秒就抬起了头，看向了屏幕的方向，中年人和那道目光对视，眼睛被金色的眸子所刺痛，下意识移开了目光。
下一秒只听到几声枪响，画面已经黑屏了。
中年人回过神来，看着漆黑的屏幕，站起身来。
窗外的天已经黑了，漆黑的群山像是一群巨人，在远处屹立着。
“带我去见博士。”
第104章 仕兰
多数时候时间是无言的证人，只会拿出自己写好的一行行文字，摆在记忆的桌上，告诉愚昧的人们，他们所知道的这一切到底是怎样形成的。
今天，一些人的证词缺少了一段。
或者说，是有人将他们的桌子给掀翻了。
所有人的记忆都停留在一号转头的那一刻，他们的记忆在那之后马上出现了一个明显的断层，只记得一道刺目的光芒，之后就在地上醒来。
人群中有一个戴着眼镜的青年，在醒来之后仍旧下意识寻找那个挺拔的身影。
显然，一无所获。
穿过围着宅院的黑色的队伍，蹲在路边，他像是一个迷路且丢了钱包的游人般怅然。
刹车声响起，一辆车停在了他的面前，带起一点尘土。
青年人有些狼狈地呛了一下，站起身来，拍拍胸口，这才拉开车门。
“你怎么搞的？怎么像中年下岗了似的？”
驾驶座上的青年看着坐到了旁边的眼镜青年，挑了挑眉。
“就算你让人卖到几内亚去，我也不会下岗的。”
眼镜青年扶好眼镜，淡淡回了一句。将驾驶座上气得要动手的时候才摆摆手，靠在座位上，示意对方开车。
见他状态不对，对方也没有再多说。
沉默一路，一直到车子稳稳停在一所大院前，眼镜青年才长出了一口气，整理好衣服后走下了车。
门口自有人等着他，跟着对方一路穿越金黄色的院子，来到一处小亭子里。
世家的代表人先生坐在亭子里。看见眼镜青年，示意他过来坐下。
青年慢慢走了过去，坐在了老者对面。
“感觉怎么样，易吾？”
“……他看过来一眼，我撑住了。他跳上来给了我们几个一人一下，然后我晕倒了。”
“受打击了？”
青年仔细想了想，摇了摇头。
“倒也没有，这次是我莽撞了。”
老者没说话，眼神示意他在棋盘上落子。
青年摇头苦笑，但还是执起黑子，落在了棋盘上。
“棋手，就要有脱出棋局的觉悟，站在局看见的东西很有限。”
老者拿起白棋落子。
凉风习习，一场对决悄然开始。
“生活总是如此么？”
唐子文蹲在路边，看着对面。
“……”
“来吧，朋友，润润喉，和我们讲一讲这无谓的答案。”
见对方不说话，他递过去一瓶水。
“……”
显然，对方拒绝喝水。
“来吧朋友，我需要你的回答。”
“……”
“好吧。”
确定了对方没有开口的意愿之后，少年摊摊手，坐在了它的旁边。
没有什么事情，要有人愿意在洒满了落日余晖的公园静静坐上一个下午要更加令人愉快的了。
日落黄昏的景象流逝得很快，倏忽不见。
“你说吃饱了之后就开始胡思乱想是不是一个坏毛病？”
“……”
“我懂，饱暖思**是人的通病。”
“……”
“你这生活好啊，舒适又慵懒。”
“……”
“算了算了，天也黑了，一起吃饭？”
少年站起身，拍拍屁股。
身旁的狸花猫看了他一眼，迈着轻巧的步子走开了。
少年看了看远去的猫的背影，也转头走开。
仍旧是一路的漫无目的，在市中心的道路上穿行。
像是迷失在这做城市的中心，又好像是水流一样融进了人流之中，黑色的眸子里是彩色的霓虹灯，经过一个个人影，在十字路口中与那些有目的地的人们擦肩而过。
不算明亮的灯光之下，没有人注意到少年的行为。
在光和影的交替之中影影绰绰的城市，是心灵的暂存处。
那些所有的有所期待、有所寄托的魂灵，都在光芒之下一闪而逝。
一间街道上普普通通的、亮着灯的小餐厅。
拉面的师傅坐在厨房门口的餐桌后，和一旁的清洁工阿姨谈天，店里没什么客人，充当收银员的阿姨也坐了过来，干脆利落的北方方言带着独有的韵味。
见有人进来，拉面师傅站起身来走向厨房，收银员阿姨迎了上来，问他要吃点什么。
少年点完餐，坐到了角落里的座子上。
不大的拉面馆里，木质的餐桌像是用了很久，有着特别的烟火气。
收银员阿姨招呼少年来一碗免费供应的热茶，在少年点头示意知道之后又坐了回去。
一时间餐厅里倒是安静了不少，三人仍旧说着些琐事。
腾腾的热气从锅子里冒了出来，驱散了刚才开门时带来的冷空气。
面很快就端上来了，拉面师傅在谈天的同时手里的功夫没有落下。
热气腾腾的面放在了桌上，拉面师傅继续和两个阿姨聊天。
师傅的手艺并没有那么好，但胜在价格不贵，面条的量也很足。
所以这样的店理应会吸引一些人。
“来碗拉面。”
本来路明非想吃泡面的，可比起配备上两根火腿肠还是吃不饱的泡面，他毅然决定跑下来吃碗拉面。
“怎么有点萧条啊。”他想着，“这个时间过来吃饭的也就只有我了，吃完马上回去。”
角落里的少年低着头，认真吃着眼前的面，“吸溜吸溜”的声音勾起了路明非的食欲。
“哎嘿~拉面！”
听到声音，路明非起身去端自己的拉面，之后顺了杯热茶回来。
“哟。”
角落里的少年发出一个意义不明的语气词。
路明非下意识地顺着熟悉的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唐学长啊……你怎么在这？放假这么早？”
说着话，将桌上的东西一股脑收拾到了学长的对面。
“他们上课没有什么意思，所以我逃课了。”
“现在大学逃课都这么猖獗的吗？你确定你去的不是个诈骗机构？”
不知道为什么，一见到这位学长，路明非心里就有些堵，非得说点烂话发泄一下。
唐子文没有说话，阿姨将端过来一盘肉，他点头示意路明非一起。
于是贫穷少年马上闭嘴了。
“小路啊，高三啦，打算去哪啊？”
对面的学长像是来串门的长辈一样开始了询问，不出预料的话接下来就是一番推心置腹的建议。
“我……还没想好呢。”
路明非自顾自吃着眼前盘子里的肉，并在心里准备好了迎接接下的一番暴风雨。
“好歹一盘肉，少打会游戏，不亏。”
“想和那姑娘一起？”
唐子文笑了笑，将剩了一半的牛肉片推了过去，意有所指。
“没……没有，我自己能考上就不错了。”
路明非讪讪，心里浮现了一张精致的面孔，只顾低下头吃肉。
“唉！”
路明非听到一声唤，一瓶可乐已经飞了过来，顿时有些手忙脚乱。
“我请你了。”
勉强接住的路明非坐在座位上，只看见已经关上的店门，将外面的夜隔绝在外。
第105章 人们的悲欢并不相通
显然，人会在无意之间错过不少有趣的东西。
在之后的路上，这些重要或者不重要的东西时而被人想起，想起又遗忘。
人们大都只是默默看着一些东西消失，之后才能感受到它们所带来的的是什么，像是一片即将要搬空重建的老城区一样。
这里对少年而言很是陌生，不过是随便上了一辆公交车，随便坐到了终点站。
较为远处的几栋大楼已经倒下，面前残存的几栋是这一片区域为数不多的老建筑。
楼不高，只有七层，没有电梯。
走楼梯上七楼确是一件很累的事情。
在楼顶眺望而下，忽略远处的高楼，周围没有比这更高的建筑了。
在高处眺望，风自四面八方而来，地上的人流很远，骤然之间有离群索居之感。
只有响起的铃声打断了他，昭示着自由闲逛的日子的中止。
酒店的大门被退开，黑色的衣摆先进入了温暖的室内。
“你好，有预定，我的名字叫楚子航。”
在前台坐着的女士抬头，对上了一双清冷的黑色眼睛。
找到自己的房间，楚子航刚将行李放好，房门就被敲响了。
门口站着提着一袋包子的少年。
“来口包子？”
“我吃过晚饭了，在飞机上。”
楚子航摇头拒绝，走进了房间。
“嘿，可别介，我这包子皮薄馅足、葱香四溢，您要这会儿要不吃，晚上饿了可别后悔。”
唐子文忽的换了一口京腔，跟在楚子航的身后吃着包子。
楚子航没有出声。如他所说，确实葱香四溢。
楚子航将行李箱放到房间里，走出来的时候包子已经没了一半，看样子这一小段时间的沉默确实没有白费。
唐子文继续吃着包子，嘴里有些含糊不清。
“今晚就开始？”
“嗯。”
“这么急的话，要不你先从我兜里把设备掏出来？”
半小时之后，抱着包子的少年坐到了公交车上。
现在是晚上九点十分，接近末班。车上没什么人，但是路过前排座位时飘逸的香气还是引起了几道带着怨念的目光。
少年倒是对此视若无物，默默抱着包子坐到了最后一排，慢慢享用自己的宵夜。
城北的待遇就没有那么好了，不远处工地上的灯光彻夜亮着，还有阵阵噪音传来，搅人安眠。
脚步声响起，一个中年人夹着公文包走了过来，面无表情地走了了旁边的一栋楼房之中。
楼道里的感应灯一路亮起，一直到二楼，门锁上的声音回荡在楼道里。
一户人家的灯光亮起，又渐渐熄灭。
老城区里剩下的住户已然不多，大都是一些还没有做好离开的准备的人。
一切都过得太快，仿佛谈条款还是昨天的事情，清晨醒来时不远处已经只剩下废墟。
夜色渐深，老城区里一片寂静。
“喂？已经解决了？要我过来吗？行。”
等到唐子文回到酒店的时候，看见的是坐在沙发上擦着头发的楚子航，悠然的样子好像没有出去过一样。
死亡是唯一归宿，对于藏在老城区地下的试验品们也是如此，而楚子航加快了这一过程。
多数时候人们的选择往往身不由己，做出第一个不妙的选择之后，会有无数个选择逼迫你进入更加黑暗的境地。
当博士踏出第一步的时候，他就知道，他再也回不了头了。
欲望是无边际的泥潭，不得沾染任何一丝一毫，否则其就会使纯洁无瑕的人性染上肮脏的色。
“改造马上就要开始了，博士。”
“带我过去。”
“法律上应该规定，在阳光这么明媚的日子里，写作文是犯法的。”
酒店房间沙发上，包子少年嘴里嚼着包子，对面的电视里海绵先生看着桌上空白的稿子抱怨着。
“所以说，你不能强求一个饿着肚子的人去做剿灭匪徒残党这样的事情。”
包子少年向面无表情的楚子航扔了一个包子，楚子航下意识地接住，皱了皱眉头。
“要像马儿跑，就得给马儿吃草。”
包子少年嚼着包子，悠然地看着对面的海棉先生。
“我想知道，你总是这么缺心眼吗？”
楚子航咬了一口包子，坐到了唐子文的旁边。
“事实上我不觉得是这样，某些时候这可以在生活中帮到我很多。”
包子少年看着对面的人，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很好。”
楚子航什么话都没有再说出来，将剩下的包子吃了下去。
“所以说生活真是充满磨难。”
包子少年把袋子里的最后一个包子吃完，拍了拍手。
楚子航喝了口水，不置可否。
“我得再次警告你，一旦开始，就没有办法再逆转了。”
“我知道，博士。我知道。”
博士不再多数，只是挥了挥手。一旁很快就有人过来，按动了一个按钮，然后开始观察屏幕上的各项参数。
“真是不可置信，这是一条注定无法后退的路。”
绝望趋使着人丧失理智，陷入癫狂。无疑，对方选择了孤注一掷。
“博士，这注定是无法妥协的，我只有这个选择了。”
“这不是最好的选择。”
“或许吧，但是我已经决定了。你该知道，没什么是简单的。”
“那好吧，加大剂量。”博士挥了挥手，眼睛没有离开面前的巨大罐子。
“你得承认……博士，你……也回不了头了。”
博士没有再回话，握住的拳头紧了紧，露出了袖口处一片黑色的鳞。
“所有的地方都找过了，不出预料仍旧是一无所获。”
楚子航看着眼前的图片，有些无从下手。
“哦，我们得转换一下思路，比如说我们得点其他店的包子？”
包子男孩看着点菜单上的各种东西，也很是为难。
“可以，或许我们忽略了某些地方……”
“那么好吧，我想我该点这一家的尝尝看。”
“很好……这很好，我想我的实验可能有了不错的成果。”
“是的，博士。我想现在我们有了其他的一些选择。”
面前身披黑色鳞甲的怪物开口，嗓音干涩沙哑，像是两片铁片在一起摩擦。
“我想你们需要在你们的内部找一些原因。”
脸上有着狰狞刀疤的男人宣布了某项决议，唐子文见过的老者看着挂断的视频通话，叹了口气。
所以说，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新年快乐朋友们。
卡文了，所以今晚无更。
第106章 阿门！
“我爱黑色幽默。”
或许包子少年只是喜欢滑稽表演。楚子航这样想着，走到了他面前。
“我想马上就会有结果了。”
楚子航准备好了一种精英研讨工作的语气来和唐子文讨论任务分配。
“叮咚——”门铃的声音打断了楚子航即将开始的研讨工作。
门口站着的接线员小姐见开门的是楚子航，用某种奇怪的眼光看了唐子文一眼。
包子少年无动于衷地耸了耸肩，倒是楚子航有些会错了意思，侧开身子将空间留给了两个人。
“跟我来吧，家主要见你。”
唐子文站了起来，看向了楚子航。
“你的同伴也一起。”话音还在空气中遗留着，接线员小姐已经头也不回的出了门。
“很好，看样子你要的结果出来了。”
包子少年对着楚子航耸了耸肩，跟上了接线员小姐的步伐。
上次的司机先生没有过来，由接线员小姐开着车，包子少年坐在副驾驶，两个人都沉默着。显然后座上的会长大人也不是一个会主动开口搭话的人。
“两位，请坐吧。”
还没到门口，老者已经坐了过来。
包子少年已经安稳地坐了下去，静静地看着对面的老者。
楚子航跟在他的身后，什么话都没有说，静静地看着初次见面的老者。
“好吧，两位。”
老者看着两个人，脸上是一些遗憾的神色。
“这一严重的事件的原因找到了，我很遗憾的告诉二位这是因为我们自身的一些内部原因。由于我们疏于排查，导致我们的内部出现了一些蛀虫，在不久之前我们已经查出了该来源。”
老者叹了口气，顿了顿。
“这是您们的内部事务，我想这也许不需要我们插手。”
楚子航看着面前的桌子，面无表情。
“我想有些事情是总部也想要见到的。”
老者面上没有丝毫的异样，不动声色地将钉子还了回去。
“那么就让我们去看看吧。”
包子少年什么话都没有说，默默看着面前的桌子，就好像只是为了走个过场。
“那么两位，请移步吧。”
老者话音刚落，接线员小姐就出现在了转角。
唐子文率先站起，向着接线员小姐的方向走去，楚子航深深看了一眼老者的脸，然后转身跟上了二人。
院子里只剩下老者一人。
仍旧是一路沉默地行驶，等到楚子航的脚步再次踏上土地的时候，已经到了另一处郊区的宅院。
宅院不小，山环水绕，正是一处宝坻。
钟灵的假山染上了异样的红，余外妖艳。
宅院中央的地上有一些鲜血，还有一些已经畸变了的怪物的尸体，有一些甚至是没有完全畸变的半成品。
踩在大厅的地板上，即使隔着厚底的靴子，脚底黏黏的感觉仍旧能够直击灵魂。
可以想象到疯狂的场景：人们注射了某种东西，这可怕的催化剂加上为了杀戮的来犯者们，造就了这一处难以言喻的景象。
但是三位年轻人面对这些东西却好像习以为常，没有表现出一点惊讶的样子来。
这很好，先生。一切都很不错，您可以在人间就亲眼见证这一切，遗憾的是现在没有红酒供您享用。
沉默，恒久的沉默。
接线员小姐站在原地，好像在回想着些什么。
“假如你想带着我们看这些东西的话，我没什么意见。”
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张脸，上面是鲜活明亮的情绪，像是春日阳光之下不经意出现在视野之中的一朵明媚的花。
在一片令人不自觉打寒战的血色之中，黑色的眼睛和棕色的眼睛对视着，接线员小姐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
一切的一切都好像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暂停，一个谁也不会注意到的瞬间，有个人的心猛的一颤。
接线员小姐的视线马上恢复了焦距，不再和对面的眼眸对视。
她想到了什么还未可知，倒是楚子航走了过来，整个人像是散发着冷气的天然空调，将弥散在空气之中的旖旎气氛排开。
“请跟我来吧。”恢复了温柔的样子，接线员小姐用温婉的声音说道。
三人继续往前走，于是接下来的气氛又恢复了死一样的沉寂。
院子里自有人来清扫，然后将这染了血的宅子清洗干净，在若干年之后被售卖出去，连同它血腥的故事一起。
“哪有这么好的事情呢？你们毁了一切，还想这一切的拥有者跟你们合作么？”
男人低着头，看也不看坐在面前的人一眼。
“我要见杀死了一号的人，在此之前我什么也不会说。”男人抬头看向了双向玻璃，像是看见了站在玻璃之后的人。
接线员小姐将目光投向了身旁的人，像是咨询他自己的想法。
“我们走吧，他什么也不会说的，按照惯例，他只会放个狠话。我想吃午饭可以嘛？我现在饿了。”
唐子文摇了摇头，瘫在一旁的椅子上。
“那么走吧。”
接线员小姐像是早有预料，向门外走去。
“大家都吃好喝好啊，午休了午休了。”唐子文慢慢悠悠从椅子上起来，向着周围的工作人员们一顿招呼，然后走了出去。
楚子航面无表情，跟在了唐子文的身后，留下一办公室的人面面相觑。
于是又是快乐的午饭时间，至少唐子文是快乐的。
剩下半天的时间，楚子航就跟着唐子文充当借着消食的名头四处乱转。
唐子文倒是转得颇为开心，好像忘了还有一个人要见他似的。
于是囚犯先生得以度过了一个安静的下午。
夕阳落山，人影散乱。二人方才踏进了早上已经进来过的房间。
“唉，辛苦辛苦，辛苦辛苦。”唐子文握住门口两位工作人员的手，热情地晃了晃。
“哦，朋友，早上好。”进门之后唐子文就换了一副面孔，像是急着赶来看望朋友，路上却遇到了大堵车似的。
“……很好，唐先生，你要知道……”囚犯先生忍住了自己浓烈的吐槽欲。
“我知道，我都知道，先生。”唐子文伸手打断了对方，“其实，你是我失散多年的弟弟，对吗？”
房间里一片寂静，囚犯先生张着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唐子文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我就知道。”
囚犯的嘴唇开始颤抖，大概率是被眼前的这个年轻人气的：“你！你等着吧，你会得到该有的下场的！”
外面的人们冲了进来，看着已经低下了头的男人。
“他只是个传话的工具而已，假如真的有什么线索的话，也不必在这里说，这和直接跟你们说有什么两样呢？”
“愿上帝宽恕工具人的灵魂，假如他上的了天堂的话……”
第107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
镜子里黑色的眼睛看着镜子外的少年。
“走吧走吧，出去逛逛。”包子少年招呼着楚子航。
“去哪？”楚子航站起身来，看着凑在镜子前，和自己对视的唐子文。
“你在干什么？”
“我在打扮自己啊。”唐子文理所当然地回答道。
“你要去约会？”
“哪能呢？难道男孩子平时就不能够打扮自己了吗？”唐子文转过身，用一种少见多怪的神情看着他。
楚子航看他的表情，想了想，还是决定坐在房间里学习课本知识。
“哎，老楚，你这是要搞相互辗轧呀，这东西可不兴搞啊。”
楚子航没再理他，只是默默进了自己的房间。
“一点意思没有。”唐子文摇摇头，转头就出了房间。
外面的天气很晴朗，冬日里难得一见这样的天气，这是那种多数人们都无法好好坐下来享受的那种清朗天气。
与他人相反，多数时候唐子文会坐在公园的长椅上享受甚至是一些不太好的天气。
少年走在街上，蹦蹦跳跳，与周围的人们擦肩而过，人们都对于这个鲜活快乐的灵魂没有丝毫的瞩目。
少年四处扫视着，在路边的摊位上带起一阵微风，路人感受着周围突兀出现的微风，好像有一瞬间的清醒，抬头有些茫然的四处找寻。
在无人的摊位之前，他默默站着，好像在找着些什么。
“在找什么？”
一旁有声音传来，温柔婉转，让唐子文停止了扫视，抬起了头。
“你在这里干什么？”
“谁知道呢，我只是无聊，出来逛逛也说不定呢。”对方笑了笑，很是神秘。
唐子文什么话都没有说，自顾自看着她，认真的眼睛好像是要发现什么。
冬日明媚的阳光里，唐子文和少女对视。对方只是温柔地笑着，一如这冬日里的阳光。
没有多余的交流，两个人心照不宣地向着一边走去。
摊主恍然抬头，好像刚才才发现面前站了个人。
“啊~天气真好，太难得了，只是我不知道你居然也会有这种空闲的时间。居然来到这么偏的地方闲逛。”少年伸了个懒腰，看着自己身旁的接线员小姐，好像有些奇怪。
“谁都会有点个人爱好的。”接线员小姐身旁少年的眼睛，默默地笑，一如身后冬日里温暖的阳光。
之后就陷入了弥足长久的沉默，二人谁都没有开口说话，默默地走着。
一切都好像是有所预料的样子，但是偏偏一切都是出于巧合。
就像有时候对于生活而言，仅仅活着是不够的，还需要有阳光、自由和一点花的芬芳。
阳光，这是冬日里少有的，较为温暖舒适的天气，再也没有比这温暖的阳光了。而多数时候有时间认真享受这样的阳光总是让人感觉到少见的、难得的片刻自由。
至于花的芬芳，或许当某个少年走在街上，偶遇到这位接线员小姐的时候，他或许就已经不缺了。
小小的花园，就是那种寄居在城市的某个角落的小小花园，好像莫泊桑的小说里描写的那样，好像卢森堡的那座宛如老妇人温柔微笑美丽的花园。
石子路的感觉是及其独特的，假使一双走惯了城市里混凝土路面的脚，踏上这一条小路，连同着崎岖的路面和粗糙的石子，其会感到万分的不适，他或许愤愤不平，以至于胸膛里填满了不少的怨怼，不住地开口抱怨，好像周围的一切的其一切都是不应该存在的。但是当他习惯了之后，一切又恢复了平和，甚至或许有斜旁飞过来的子弹都无法让其动容。
漫步在花园里，幸而此地偏远，没有多少的人影，城市一角的花园得以保持她午后的静谧。
浓密的树木隔出一条逼仄的小道，近处有一株的丽格海棠正在盛开，花园的空气中弥漫着温柔的香气。
假使吴越王在此，也只叹一句：“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我还不知道有这样一座花园呢。”少年转头四处看着，好像很是新奇的样子。
“她很漂亮，不是么？”她笑着，神秘含蓄，温柔端庄，好像是上个世纪就存在在这个花园里贵族小姐。
“确实，这里的一切，都是我未曾所见的精巧的美丽，不似人间景色。”少年点了点头，眼中满是惊叹。
确实，红色、紫色、黄色的茶花在眼前绽放，冬日里也是青色的树木，不同于外界略显萧条的景色，使得这里的时光像是被恒久地固定住了。
“那么留在这里怎么样？”接线员小姐有了些不易察觉的期待。
“不要。”少年这次倒是异常坚决。
“为什么？”接线员小姐没有露出什么失望的表情来，像是早有预料。
“我还有不少的东西没有见过，这个世界太大了，我都想去见一见。或许等我行将就木，我会选择留在这里。”少年有些犹豫，但是还是慢慢说出了口。
“你觉得你还活着吗？”接线员小姐突兀地问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少年像是没有想到接线员小姐会这么说话，这样一个荒谬的会被人当做看玩笑的问题，出现的过于莫名其妙。
“……至少在这一分钟。”少年笑着，向前走去，留给接线员小姐一个背影。
之后的路程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像是不忍打破花园的静谧。
终于走到了花园的尽头，好像这一次不期而遇的散步也已经走到了终点。
少年停了脚步，看着旁边的接线员小姐。
“为什么你让我感到这么熟悉？”少年很严肃，眼睛和她的眼睛对视着。
“是这样吗？”她也看着少年的眼睛。
“……”
“那么就当是吧。”
“哦，我还以为你会当成某种俗套的搭讪套路呢。”
“就算是的话，也是可以的。”她继续笑，移开了视线。
“那么就当是吧。”他说。
少年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街道的转角。
“还不是时候。”她摇头，最后看了一眼少年消失的方向。
身后的花园渐渐远去，像是旧时代的幻影。
第112章 游园
就像是每一朵花，每一株草一样，人生来就是要活着的，区别在于有些人是灵魂跟随着肉体而活着，有些人是在追寻着阳光、自由还有一点花的芬芳而活着。
“你在干什么？”
楚子航看着在窗户之前伫立不动，挡住了好大一片阳光的唐子文。
“我正在看窗外，像是卞之琳那样。”
包子少年头也不回，迎着阳光看得饶有趣味。
“已经半个小时了。”
“我有什么办法，它确实半个小时都没有动了。”
包子少年转过来摊了摊手，探后又转了回去，好像外面的东西在深深吸引着他，让他根本就移不开视线。
“……”
楚子航非常想要从床上爬起来后凑过去看看，无奈的是他此刻也没有什么好理由突然之间站起来走到窗边。
于是等楚子航上完厕所回来之后，就只能有些可惜的看着已经坐回到床上的包子少年。
“怎么感觉你的眼神有些奇怪？”
包子少年像是感受到了什么似的，狐疑地看着楚子航。
“哪里奇怪？”
楚子航淡淡问道，面无表情，眼神平静。
“嗯……大概是我的错觉。”
包子少年右手食指摸了摸鼻子，嘴角好像有一丝笑意。
“看起来你们恢复的不错。”
接线员小姐站在门口，带着淡淡的笑意看着两人，手中一袋金灿灿的橘子散发着淡淡的香气，让人想到夏日的阳光。
“托你的福，我感觉还行。就是不知道老楚怎么样。”
唐子文站起来，一点也不见外地从接线员小姐手里接过了还散发着柠檬烯香气的橘子，顺手拿出来一颗，嗅了嗅就开始吃。
“谢谢。”
楚子航伸手借住唐子文扔过来的橘子，对着接线员小姐道了一声谢。
“不必客气，我也只是代表他们前来探望二位。”
接线员小姐自然地坐在了唐子文搬过来的椅子上，看着两位伤病中的专员。
“是要有什么大行动了吗？”
唐子文坐在床边，剥着橘子，以让香气冲散消毒水的味道，左手缠着的绷带并没有影响他剥桔子的动作。
“不存在什么所谓的大行动，事实上，我们还在不断的追踪和筛查阶段，直到目前为止，什么都没有发现。”
“好吧好吧，那你能帮我申请出院吗？我现在就只想出去转转。”
唐子文伸了伸懒腰，躺在了床上拨弄着从天花板上垂下来的吊瓶架。
接线员小姐看着唐子文，突然温柔地笑了起来，端庄的坐姿和典雅的笑容好像戳中了包子少年的心，让他拿在右手的橘子掉到了地上。
楚子航坐在一旁，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两个人。
过了几秒，又好像是几个世纪那么长，唐子文回过了神，捡起地上的橘子，然后凝神仔细端详着接线员小姐的脸庞。
这一眼很难形容。说不上是“态浓意远淑且真，肌理细腻骨肉匀”的娇艳，也不能是“娴静时如娇花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扶风”的柔丽，不似“借水开花自一奇，水沉为骨玉为肌”的脱俗清丽，也不似“凤木半弯藏琥珀，朱唇一颗点樱桃”的妩媚妖娆，。
好像一切所有的诗句和词语，一切的描写都写不尽着面庞上的风景。
包子少年只是端详着她，好像着就是全世界最为特殊的无可替代的东西了。
“说真的，他们就应该把《蒙娜丽莎》从卢浮宫撤下来，换上你的肖像”。
楚子航觉得此时此刻的唐子文的说的话倒是身份的应情应景。
“然后再由我给你添上两笔，之后就会有人高喊着‘不要被高贵奴役’然后花几百万买下这幅画了。”
楚子航又觉得有些时候唐子文就应该在隧道里被狙击手在脑袋上开一个洞。
“走吧，出去逛逛。”
接线员小姐仍旧是温柔地笑着，看着包子少年发出了邀约。
“好嘞。那个……老楚啊，我今晚会回来的，记得给我留门。”
唐子文站了起来，结束了他的奇怪发言。
不知不觉间，他的嘴角也挂上了微笑。
“走吧。”他说。
阳光之下两个人的影子在地上平行向前。
一种默契的沉默在两人之间存在，像是一条长长的链条，将他们连在一起。
灰色地砖，红色招牌，蓝色天空，橙色冬日，稀疏的人群和不那么喧闹的街道。哦，还有一位不期而遇的接线员小姐。
两人漫无目的地走着，距离不远不近。
她在笑着，好像水底能看到的温柔的光芒，一切好像都在散发着温暖的白色的光。
“要是下一秒我会醒来，被妈妈或者别的什么人告诉我已经中午了，该起床了。那我希望这一秒可以长一些。”
唐子文面上没有什么表情，缓缓说出了这一番话。
话音未落，对方已经凑了过来，带过来一阵香气，难以形容但异常的吸引人。
“你掐我干什么？很疼的。”
“让你知道这不是做梦啊。”她笑着，看着少年的脸。
“在你这一下之前我是很清楚的。”唐子文摇头，叹气。
“很好啊，这样你不是更清楚了吗？去逛游乐园吧。”她突然向着远方跑去。
少年没有说话，揉着胳膊跟了上去。
由于是工作日的缘故，游乐园里没有太多的人。
接线员小姐走在前面，提前在售票处买了票，回头看着愣在门口的唐子文。
“愣着干什么？进去吧，我请客。”她笑着，去拉面前的男孩的手。
“好吧，有人请客，不嫖白不嫖。”唐子文耸肩，伸出右手，任由她抓住，向着游乐场里拉去。
游乐园人有点稀疏，但这丝毫不影响二人愉悦的心情。
接线员小姐难得欢快地笑着，脱去了端庄的架子，像是个小女孩一样蹦蹦跳跳。
唐子文跟在她的身后，看着她充满活力的样子。
“棉花糖，给你。”
伸手接过她手里的棉花糖，然后就被拉去了过山车的位置。
“老板，真的不用我们来一个浪漫游园计划吗？”
游乐园的某个角落，一个穿着玩偶的工作人员脱下了头套，露出了精致的面庞。
“我们又不是专门干这个的。”
虽然对面传来的声音一贯的轻松诙谐，可是她还是敏锐的察觉到了其中所含的一丝无奈。
“适当的时侯给我们的这位合作伙伴放上一场烟花吧，他会感谢我们的。”
还没等对面的声音说完，这边的酒德麻衣就已经开始了操作。
“要不是靠太近容易被发现，我真是想在一旁见证这一浪漫时刻，想想就有点激动。”
“那么我准许你拍张照给我。”
对面说完就切断了通讯，留下有些僵硬的酒德麻衣。
“给直觉怪偷拍照亲密……我不会死吧？”
“据我估算，你不被发现的概率只有百分之一，而你偷拍而不被打死的概率……你想要什么样的棺材？”
对面传来的另一个女声让酒德麻衣陷入了沉默。
“你说我现在过去自首还来得及吗？”
第108章 端倪
“真是难以想象没有海绵宝宝的世界，你说呢老楚。”包子少年继续一贯的传统，吃着面前的包子看电视。
在酒店里等待的时间无聊到让人崩溃，于是楚子航继续自己的自我规划，认真学习知识，只能说是很让人敬佩的自我约束力。
而另一位包子少年自不必多说，假如你在某个套房的客厅里看见一个穿着宽松T恤、头发乱糟糟，躺在沙发上嗑瓜子的人，那就是唐子文了。
“假如有那么一种可能，多重宇宙论真的成立的话，那么自然会有其替代品的。”
楚子航坐在椅子上，漫不经心的回答唐子文的问题，好像回答这个问题不需要过脑子一样。
相信换做任何一个人在这里，都会对即将到来的可能随时会发生的事故而有所担忧。
唐子文没有多说话，注意力完全集中在电视上，完全没有一点点担心的样子。
楚子航则是因为本就是如此，一向不动声色。
人人都清楚，剩下的人就像毒蛇一样，藏在不知在何处的阴暗角落，伺机给二人致命一击。
往往这种暗戳戳的惦记比起明面上的威胁更为让人难受，就像一根深深扎进手指中的小刺和被划破的手指上的伤口。
但是本来应该坐立不安的两人反而表现得像是没事人一样，没有丝毫的紧张或者躁动。
一时间唐子文看着电视，楚子航带着耳机看书，倒显得无比和谐。
电视里的黄海绵和粉星星没心没肺地笑的开心，两个年轻人在比奇堡这个神奇的地方过着没有太多烦恼的生活。
包子少年躺在沙发上，穿着宽松的T恤，嘴里磕着瓜子，懒懒散散，根本就看不出作为执行部总部两大王牌之一的本质。
楚子航看着他这个样子，总有种看着废柴少年的感觉，让人有点怀疑学校血统评定的准确性。
但是一想到有这种出于幸运杀死疑似次代种的诡异可能，楚子航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你什么眼神啊？”
怪异的眼神让包子少年有点坐立不安，如芒在背。
“没什么，看书看累了，舒缓一下而已。”
楚子航淡淡回答，同时已经低下了头，将目光投向了自己面前的书。
“行吧行吧，对了，你取向没有问题吧？”
楚子航抬头，见唐子文已经开始用略显惊恐的眼神望着自己。
“没有。”楚子航皱了皱眉，深知这个货的秉性。
当他提起这种话题的时候不能接，不然绝对会没完没了。
“我总感觉咱么两个不太一样。”
“不一样的地方太多了。”
楚子航看着书，显然不打算接这个话茬。
“没有一点意思。”唐子文翻着白眼，电视上的动画还在放映着。
“哎，老楚，你回过仕兰吗？”
包子少年暂停了动画，看样子下定注意要打搅楚子航，不让他好好学习了。
“没有。”
“不回去看看？故地重游一番也好。”唐子文把瓜子一撇，坐到楚子航对面。
楚子航不为所动：“没有必要，那里也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地方，相比之下，现在好多了。”
“这可不好说。长短相形，高下相倾。偶尔劳逸结合一下还是很有必要的。”唐子文认认真真看着楚子航，似有所指。
“比起这个，我觉得。即将到来的考试才是重点。”楚子航看着书，没有受什么影响。
“现在可是难得的休假时间，带薪休假多珍贵呀。”
唐子文持之以恒，试图向楚子航灌输先进的摸鱼思想，在这种事情上包子少年的积极性尤其高。
“如果你试图拉上我成为你心安理得偷懒的借口，那么你可以省省了。”
楚子航抬起头来，看着唐子文的脸。
“我偷懒还需要借口？”
包子少年不知道从哪把瓜子又抓了回来，一边吃一遍昂首挺胸，相当骄傲。
“资本家们没有遇到你真是无产者们的不幸。”
楚子航表示有被唐子文震惊到。
唐子文振振有词：“我可是被剥削的那一方，我乃是弱势群体的缩影。”
“我很好奇能剥削你的是何方神圣。”
“广厦万间，卧眠七尺，何况我只有一间茅草小屋寄身，于资本世界而言，我也不过是偏居一隅的小小虫子，谁人剥削不得？”
楚子航于是明白跟他说这些东西完全无用，盖因你不能够戳中一个根本就不存在的痛点。
“好吧，你说服我了。”包子少年见楚子航不再说话，只是用冷冷的眼神看着他，于是举起手，做投降状。
之后包子少年就找来一个垫子，坐到了阳台上。
楚子航扫了他一眼，不知道他又要干什么。
唐子文盘腿坐好，五心朝天，眼睛闭上之后微微垂下了头。
楚子航见这姿势，有点像是跏趺坐，自以为又是什么静心修炼的姿势，也就不再理会。
进入第三境进境缓慢，但是之前已经推开了最难的门，之后的修行相较而言会容易很多。
在只有黑白二色的感知世界里，周身的“气”缓缓萦绕着，有发着荧光的白色的“气”无规则的运动着，像是阳光里的尘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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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个晴天，南方的冬天没有雪，空气中只有潮湿的，深入骨髓的冰冷。
一眼望不到头的车厢里，两旁的黄色座椅上寥寥无人。
显然在坐了一下午之后，包子少年还是一如既往选择了出来消食。
这个时间的地铁内很是宽敞，侧方的车门开了又关，只有阵阵的凉风吹拂进来。
在这个时间的这样的场景，好像让人想起了某个带着鸭舌帽的身影。
“这里不是BJ。”
这样说着，包子少年看着脚尖前部的地面，开始发起了呆。
地下的黑暗里，没有好像那天那样隐隐危险的感觉，但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涌动。
“古代智慧：蝙蝠总能注意到黑暗之中隐藏的虫子。”
“乘客们，本站是终点站，出站的乘客请右手持卡依次通过闸机验票后出站……”
唐子文睁开眼睛，看着眼前打开的门，走了出去。
“老楚啊，咱们明天下午出去玩一下午怎么样？”
“……可以。”
第109章 潦草
第二天天气不错。
外面还是有些冷，但是阳光照在身上，带给人不少的暖意。
多数时候，人们更愿意相信世界上大多数的意外都是巧合。
楚子航和唐子文昨晚上说好下午要出去转一圈，但要让楚子航像是唐子文那样四处漫无目的的闲逛，显然是不现实的。
唐子文当然没有和被人约好时间和地点的习惯。
于是楚子航得以在下午三点还在酒店里等待着唐子文午睡醒来。
吃完中午饭之后，包子少年躺在有金色阳光照过来的沙发上，就着温暖的味道睡着了。
一直到现在，他都还没有醒来。
楚子航已经做好了对方在晚饭之前都醒不来的准备了。
“啊~”
一声长长的哈欠，沙发上的少年长大了嘴，像是没有骨头的流体一样瘫在沙发上。
“走吧。现在还不算晚吧？”
揉揉眼睛，唐子文看着坐在对面的楚子航。
“下午三点，我们有两个小时。”
“听起来不错，那现在就走吧。我们可以压缩一下我们本来就不存在的行程。”
“……那可真是太好了。”
本着“来都来了”的传统，唐子文成功说服了楚子航和他一起去仕兰中学看一看。
车子在街道上行驶着，虽然楚子航的家里也不会缺这种代步工具，但鉴于楚子航不想告诉他的父母他们第一就能够出来实习了——那样或许会让鹿天铭怀疑该学校的专业性，二人选择了租车。
尽管实际情况比那还要复杂，他们或许不会想知道他们的儿子所上的这所学校会是拥有自己的暴力执法机构、且完全拥有合法的暴力执法权，每天学的知识大多都是关于如何更好地杀死存在于神话之中的古怪生物，而且在学生时代就会将杀人当做是实习任务的那种“精英学校”。
怪物和怪物为伍，再正确不过了。
相形之下，或许实习的理由再合理不过了。
“你说咱们这算不算是工费旅游啊？”
“大概算是。”
“可惜的是这里还是缺少一些扮演教授的人，我们所谓的旅游也应该改为调研考察才对。哦，对，这一点或许我们可以咨询校长，但他这会儿或许还在夏威夷的沙滩上等着给小麦肤色的女士涂防晒霜呢。”
唐子文坐在副驾驶上摇头晃脑，显得格外漫不经心。
“虽然不是那么应该，但是我对于你的言论倒是很赞同的。但是假如你继续像是旧时代的老学究一样说话的话，旁边的司机大概率会掏出手机，让你有一个出名的机会。”
楚子航看着摇头晃脑的唐子文还有他身后用清奇眼光看着他的司机，一时间倒是不知道该不该后悔。
唐子文摆了摆手，看向了对面车的驾驶位，直到那位司机先生有些尴尬的移开了视线。
“哎，你听说过一笑话没？那笑话说从前有一个特殊从业者，有一天跟一个人做生意，在进行到一半的时候，那人突然问她：‘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她说：‘我没什么想法，就只是想要过稳定的日子，至少不再接触这门工作了。’那人说那要不你跟着我吧，你愿意的话等会去辞职，然后今晚就跟我回家。”
“那从业者一想，这事儿不错呀，好歹有个愿意一起过日子的了，于是就跟那个人回去了。”
“之后呢？”
“之后啊，过了两个星期她又回来了。她的那些同事们就问她呀，说你怎么回来了。她说：‘我一开始过得确实挺好的，生活也有了着落，每天也不担心生计的事儿，但是后来出了意外了。’她同事们都很不解呀，说出啥意外了？
她接着说：‘他其实是个兽医，过了一个礼拜，他让我去给他顾客的狗做个绝育手术，不然就把我赶出去。幸好我之前在宠物医院上过班，于是我完美的完成了任务。第二个礼拜到了，他又责怪我手术做得太好了，他都没有办法收取以往能够收取的那些冤大头主顾的大多数额外费用，就把我赶出来了。’
然后她的同伴就问呐：‘他最后给你工资了吗？’女人瞪大了眼睛，说：‘钱？什么钱？别开玩笑了！就在他这么和我说的时候，门外闯进来一个恰巧听到之前的一切的律师——他的狗在以前经常来这里做手术，他现在说不准都已经被关进去了。’”
唐子文讲完这个笑话，没有笑，仍旧是盯着窗外。
楚子航也没有笑，只是有些莫名其妙，不明白为什么他要讲这个故事。
“该下车了。”唐子文突然说道。
前方就是二人度过了三年的母校。
但是最终二人都没有能够成功的故地重游，盖因门口的保安大叔已经换了人，新来的这位说什么也不让两个人进去。
于是二位执行部专员就在自己的母校面前吃了闭门羹。
不过貌似他们的母校之行也不算是无功而返。
“我们好像在不经意之间惹了点麻烦。”唐子文突然说。
“何以见得？”
“大概是有些人觉得是时候消除掉一些阻碍了。”
唐子文作势向四周扫视了一圈，好像看见了什么似的点点头。
楚子航和唐子文对视一眼，突然猛踩油门，引擎发出轰鸣声，刺耳的轮胎和地面摩擦的声音响彻整条街道，轮胎冒起了白烟，汽车像是利剑一样冲了出去。
从后视镜里可以看见，身后街道的墙上有不少的黑色影子腾空跃起，飞檐走壁，向着车子的方向追赶。
这一路段是平房区，街边普遍是二层高的小楼。
路过的人不多，但多数目击者的眼光都被骤然加速的汽车所吸引，没有人将目光放在周围房顶上那些动作飞快的影子身上。
直到有一个黑色的影子从房顶一跃而下，在众人的惊叹声中砸在了黑色的车顶。
现在只有两个人不觉得这是在拍电影了。
“这真是有点刺激，但是有时候过于刺激的话时会让人不高兴的。”
唐子文嘴里嚷着，看着车顶上的凹陷，从旁边的车门处抽出了一把长剑。
第110章 狙击手
唐子文拔出手里的黑色长剑，刺向了车顶的凹陷处。
利器入肉的感觉沿着剑身传到了剑柄处，唐子文手臂回拉，将剑收了回来。
头顶的缺口滴下来一两滴红色的液体，被唐子文抓起身前的抱枕挡住。
楚子航操纵着汽车一个大幅度的变相，头顶的生物在吃痛之余来不及反应，被甩飞到了一旁的墙上。
巨大的的声响终于还是引起了围观群众的一阵尖叫，大家都开始意识到事情好像有些不太对劲，甚至有些人已经悄悄离开了现场。
甩尾之后的一骑绝尘，向着郊区无人的方向驶去，撞在墙上的怪物爬了起来，向着汽车远去的方向追去。
不到十几分钟的时间，打斗现场就被一群穿着制式黑色风衣的黑衣人封锁了，所有在场的目击者甚至所有住在周围的居民全部都获得了一次与执行部专员见面的机会。
此间种种皆是后话，暂且不提。
再说楚子航二人此时开着车向着郊区的方向疯狂奔驰，一边躲开那些试图跳上车来的生物。
“能听到吗？”
车载的音箱突然响起了熟悉的女声。
“可以，但是现在重要的是，你能够不能够听到我们说话！”
唐子文握着自己手里的剑，看也不看身后飞速奔跑的一众生物，向着音箱的方向大喊。
“在你们前方大语文五十米处有一个暂时废弃的隧道，其中是我们的一个小型秘密据点，开进去，我们的人会接应你们，分部的人也在赶来的路上了。”
那声音好像没有听到唐子文的话，顿了一秒之后，只是用温柔的声线急促且清晰的说着。
唐子文指着前方的一个侧前方竖着“请勿入内”的牌子的隧道洞口，对着楚子航大喊：“就在那，冲啊，皮卡丘！”
楚子航没有犹豫，刺耳的摩擦声响起，空气中出现橡胶烧焦的气味。
汽车撞开了挡在洞口的栏杆，向着黑暗的隧道之中冲去。
唐子文在喊完之后就保持了沉默，将手中的剑竖立在身前，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似的闭上了眼睛。
“话说你闻到血腥味了吗？”
闭着眼的唐子文突然说道。
“没有。”
楚子航摇了摇头，将注意力放在了前方的路上。
隧道入口处一片黑暗，但是在不远处的前方有灯光传来。
奇怪的是身后的那些生物尽管跟了进来，却没有立即追上来，只是保持着一个速度跟在二人的身后。
楚子航也感觉到了不对劲。
终于在汽车没有减速的行驶之下，他们隐隐看到了前方的景象。
不过迎接二人的不是穿着黑色制式风衣的执行部人员，而是地上散落着的鲜血的两发冷冰冰的子弹。
“好嘛！这是被人包了饺子了。”
唐子文大喊，只是语气有些淡定，像是敷衍的捧读。
万幸子弹只是比较普通的穿甲弹，所以勉强被经过特别改装的挡风玻璃抵挡住，这才使得唐子文得以坐着跟楚子航说话。
说话间，旁边仅有的一盏散发着光芒的灯在一声枪响之后熄灭了，隧道里再次陷入到了一片黑暗之中。
楚子航很冷静的东西啊，躲过了另外一发叠加在之前弹痕上的子弹。同时从车座底下抽出了一把T-5000，拿起了几个弹夹，还有一些圆滚滚的球状物体。
而唐子文抽出了剑，拿起了一把手枪对着他说了一声：“我挡住后面的。”
“加油啊，皮卡丘！”
楚子航表示不想理会他，并一脚踹开了身旁的车门，借着车门打开之后一瞬间的抵挡滚到了一旁的墙脚。
枪声在车门打开的一瞬间响起，子弹击穿了车门，隧道里又陷入了沉寂。
楚子航顺着墙脚前进，脑海中浮现出根据子弹方向所确定的大致方位，同时预估着两人之间的距离。
对方也很能沉得住气，在楚子航躲开之后就不再发出一点声响。
两个人都好像是丛林中经验丰富的老猎人，互相的等着对方露出破绽，然后送上致命一击。
楚子航看着旁边的汽车，深深吸了口气，将手中的弹夹拔了下来，换上了另外一个。
在车子的前方滚过了一个球状的物体，一阵刺目的白光闪过，黑暗中响起了几声枪响，楚子航没有丝毫的停顿，根据刚才所记住的方位，在下一秒来到了正对着对方的一堆箱体之后。
但是他的情况不是那么乐观，此时已经有鲜血在他的腿上的伤口之中不断的涌出，且一阵阵传来剧痛。
楚子航仍旧面无表情，蛰伏在黑暗之中。
在身后黑色的隧道里不断的有枪声和嘶吼声响起，现在双方的战斗进入了拉锯状态。
对方的狙击手似乎清楚自己的时间不是很多，于是黑暗之中有枪响不断的响起，车玻璃被打碎。
车子离楚子航的方位不远，也不是经过装备部魔改的车辆，一旦油箱被打爆，距离爆炸点较近的楚子航就有可能因为爆炸而收到创伤。
狙击手显然有些心急了，想用这一招逼楚子航出来。
楚子航没有动，黑暗之中只有狙击手自己的枪声回荡。
“轰！”
火光四射，唐子文和楚子航停在原地的车爆炸了。
隧道里的轰鸣声四处回荡，震耳欲聋。
楚子航所在的地方还是没有动静，不知道是不是还清醒着。
狙击手闭上了眼睛，想要凭借风中的妖精来探查出对方的方位。
可是妖精传来的视野之中却有一个面部覆盖了黑色鳞片的人影飞速的站起，迎面而来的一颗细长尖锐的弹头击碎了风妖的视野。
狙击手只感觉胸口一阵剧痛，接着是一阵眩晕无力的感觉传遍了整个身体。
上一次有这种感觉还是从阿富汗战场被人抬到临时手术室的时候。
狙击手这样想着，之后意识像是陷入了沼泽，逐渐下沉，沉入了黑暗之中。
楚子航站了起来，一步一步走向来时的方向，在之前的爆炸之中为了抵御伤害，他开启了暴血，此时已经隐隐有了些失控的征兆。
但是最终包子少年这边的情况却让楚子航放下了心。
“把你手里的那个家伙扔过来，这东西完全不带劲啊。”
唐子文蹲在一旁的掩体之后，身旁是几具几乎被劈成两半的尸体，一边开枪一边对着楚子航大喊。
虽然他的身上沾满了血，但是从这中生龙活虎的神态来看，确实是没有什么大问题。
隧道口也有枪声传来，是分部的人。
楚子航冷静的扣动扳机，向着一个个冲过来的身影射击。
“哎，那个狙击手呢？”
唐子文边开枪边喊着，一贯的漫不经心。
“他不再需要他的狙击枪了。”
第111章 迷信
局势在狙击手身死的那一刻完成了彻头彻尾的逆转，像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胜利的天平倾向了楚子航这一方。
一群深处绝境的怪物却没有受到任何局势的影响，仍旧是悍不畏死地向着楚子航二人发起冲锋，丝毫不顾及来自身后的威胁，幸而有分布成员的火力支援，二人倒也算是游刃有余。
直到一柄黑色长剑刺穿了最后一只怪物的脑袋，一切才戛然而止。
互相交接之后，任由分部人员清扫战场，唐子文二人坐到了汽车的残骸旁边，等着医务人员的到来。
周围被分部人员的车灯点亮，爆炸产生的火焰在风中摇晃着，空气中仅仅剩下刺鼻的烧焦味和掩盖不住的血腥味。
“说起来，我们就这样回到酒店的话可能会把经理吓得报警吧？”
唐子文抹了把自己脸上的鲜血，对躺在一旁的楚子航说道。
楚子航脸色稍有些苍白，但还是有力气抬一抬枪口示意自己没有力气接茬。
“唔~好吧。我闭嘴就是了。”
包子少年略显遗憾的摆了摆手，看着一旁燃动的火焰发呆。
二人组在这边静静等待着人员到来的同时，另一处地方有另一场战斗也在打响。
“我们是绝对不可能会做出这种损人不利己的破坏友好合作关系的事情来的，这是不争的事实，想必贵方也是清楚的。”
之前见过两位本部专员的老者身着唐装，看着视频里神态轻松，和周围一群集体冷着脸，满脸写着“兴师问罪”的家伙们格格不入的希尔伯特·让·昂热。
一个活了不少岁月的老家伙摆在脸上的东西是根本不可信的，唐装老者毫不怀疑假如这一次双方的谈判破裂的话，对方就会冲过来将这里闹得鸡犬不宁。
作为一个决策者，也是一个代表人，他不可能放任这种定时炸弹在这种时刻爆发。
但是同样的，坐在昂热旁边的一帮老家伙的眼里，这个白头发的老人神采奕奕的样子好像万年不变，眼神中从来都是平静和淡然，好像有着无尽的自信和底气，让人捉摸不透。
“虽然如此，但是我们恐怕无法排除你们想要使我们的主力受到折损的可能性。”
没等昂热说话，一旁的另一个中年人已经开口，话语之中很有咄咄逼人的意味。
“啊~是弗罗斯特阁下呀，原谅敝人年事已高，实在是有些老眼昏花了，没有能够看到你。我居然没有第一时间向你致以我的问候，实在是罪过罪过。”
老者像是在一瞬间显露出身体不好的颓势，腰都有些佝偻了下来，还作势要咳嗽两声。
“你！你要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我们再针对你们可能存在的反叛问题进行商讨，你不要太嚣张！”
被称作是弗罗斯特的中年人像是胸口堵了点什么东西似的，脸上浮上了一些不健康的红色。
唐装老者直起了身子，看着像是恼羞成怒的弗罗斯特，只是伸出了一根手指。
“第一，我们是单纯的友好合作关系，不存在附属关系，你所谓的‘反叛’一词恐怕有失妥当，我实在是不能苟同。”
说完之后，他不再将目光看向弗罗斯特，而是看向了一直抱着胸好像在看热闹的昂热，又竖起了一根手指。
“第二，我们一直以来都秉承着和谐发展的宗旨，以切实的行动证明着我们对于《亚伯拉罕血统契》的认可和支持，包括与秘党达成友好的合作关系，开放我们的领土让分部进驻，甚至我们自己的子弟也会进入执行部执行任务，这一切想必各位都是有目共睹的。”
“在之后的行动中我们会加大投入，同时最后缴获的东西我们只占百分之四十。但现在重要的是合作，想必诸位也不想被人坐收了渔翁之利了吧？”
校董们纷纷低语，弗罗斯特张了张嘴，好像还想说点什么，正对着唐装老者的一直都没有开口的昂热说话了。
“那么我觉得我们可以表决了，表决完赶快吃午饭吧，开会让人挺饿的。同意将信任给予他们的请举起右手吧。”
说完他率先举起了右手。
众校董互相对视了一眼，衣着华贵的年轻女子跟在昂热之后举起了右手，低垂眼帘，略显矜持的少女和身后的管家耳语几句之后也举起了右手，穿着登山装的老者和另一位手持念珠的校董同样举起了右手。
还有两位没有举手，表示弃权。
弗罗斯特看了看局势，像是不太甘心似的瞪了一眼昂热和唐装老者，没有举手。
“那么很高兴我们彼此再一次达成了共识，还请各位静候佳音吧。”
视频切断，弗罗斯特一直绷着的脸也放松了下来，好像刚才那个难堪、怄气和咄咄逼人的人根本不是他。
密室的大门紧闭，其间响起的谈论声不为外人所知。
“我总觉得不太对劲啊。”
“怎么了？”
楚子航已经躺在了病床上，看着白色的天花板和唐子文说话。
“为什么每次我们两个碰到一起执行任务的时候，最后躺在床上的那个总是你呢？”
唐子文看着躺在旁边床上有些虚弱的楚子航，皱起了眉头。
“或许只是巧合吧，或许是我运气太差了。”
楚子航想了想，发现唐子文所言非虚，这几次的情况好像确实是这样。
“排除人为的可能的话，那么就要借助传统艺能的力量了。”
唐子文摸了摸下巴，然后抬起右手，像是算命一样掐起了手指。
“你是几几年生人？还有你是几月几号几时出生的？”
包子少年像是算了一下之后，又问起了楚子航，看起来打算给他来上一卦。
“……”
楚子航只是静静看着他，显然不是很想搭理他。
“无所谓，你的粉丝们应该是知道的，我现在就查一查。”
楚子航还是静静的盯着他。
“放心放心，那些外界流传的什么用人的生辰八字作恶的手法我一概不会，再说那样的东西要付出很大代价的，我才不干这么亏本的事情。”
包子少年好像是误会了什么，对着楚子航连连解释，就差赌咒发誓了。
楚子航移开了视线，不想再理会他。
“火命，你这有点东西的。”
包子少年喃喃自语着，突然一拍额头。
“我忘了一件事。”
“什么？”
“我自己的生辰八字我不知道啊。”
唐子文长吁短叹，直呼可惜。
“我严重怀疑你之前是不是在道观里学过艺。”
“你怎么知道的？不过那老道士可不教我这个，说这个大概率不得善终，我都是看书自学的。”
包子少年躺在了床上，将旁边的一本杂志打开盖在脸上。
楚子航看着杂志上性感十足的女郎写真，不想多看，也转过了头。
病房里陷入沉寂。
第113章 摩天轮、故事和酒
人类是很复杂的生物，但是有些时候又格外的简单。不站在一个人的位置上，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有时人们会将一个人的行为复杂化，有时候又想得过于简单。
就像是楚子航永远也不会知道唐子文站在窗前只是为了看一只站了好久的麻雀，接线员小姐也不会知道坐完过山车之后的唐子文站在一个穿着可爱玩偶服的工作人员面前一动不动到底是为了什么。
“你在干什么？不要为难工作人员。”
接线员小姐像是个调皮孩子的母亲一样，拉起了站在原地和玩偶面无表情的对视的唐子文，对着玩偶歉意地笑了笑，然后向着下一个项目的方向走去。
“那套衣服真的像是我之前做兼职的时候穿的，我就看看是不是那家老板出来挣外快了。”
唐子文被拉着走的时候，还一脸认真的和她解释。
“薯片妞，你说我是不是被发现了？”
玩偶在唐子文走后马上转头去了另一个方向。
“你觉得他真的像是小白兔那么单纯的有些傻吗？不过现在你偷拍被发现后打死并且挫骨扬灰概率上升到百分之两百了。”
“太危险了，薯片妞。”酒德麻衣拍了拍胸脯，引起一阵波涛，“要不你来救我吧，兴许他看在你的面上能放我一条生路。”
“你想要拉着我陪葬？然后我们两个一起死在那个名不见经传的游乐园里吗？我们还是来讨论你想要什么类型的棺材吧。”
“……再见。”
在游乐园度过一天的感觉还算不错，至少在其他人看来这对情侣过得相当不错。
包子少年缠着绷带的左手拿着棉花糖，右手抱着一个公仔——这是接线员小姐在抓娃娃机上抓出来的，眼睛四处打量着。
一旁的接线员小姐也大致是如此，两人都用仍旧好奇的、充满活力的眼光打量着四周。尽管这一天里，他们已经将这里转了个遍。
最后就就到了浪漫情节里惯有的场景——摩天轮。
从最低点到最高点的过程是紧张的，紧张包含着期待，而降下来的过程则是了然的，了然携带着满足。
一贯如此，不是么？
“你好像有什么话要说。”
包子少年一口吃完了棉花糖，静静看着接线员小姐，黑色的眼睛映着远处的一点光。
“等会或许就来不及了。”
接线员小姐沉默着，微微抿着嘴唇，包子少年能看见她眼中漂浮着的潮湿的雾。
“没关系，时间还很长。”
少年用公仔的手抵着她的脸，将她的脑袋转向前方，然后和她并肩坐着，看向窗外。
“3，2，1……”
很应景的烟花，在乐园的空中绽放，绚丽的光芒照亮了坐在一起的两个人的脸。
“咔嚓——”
“抓拍成功！”距离乐园很远处的一栋高楼顶，酒德麻衣看着相机里烟花照亮两个人面庞的照片。
“你不觉得的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和谐吗？”
耳机里传来远程监控的另一个人的声音。
“哪里？”
“右下角。”
酒德麻衣放大了照片的右下角，看见一只缠着白色绷带的手，正比出一个平常人拍照会做出的剪刀手的手势。
“有没有一种可能，或许这只是他的一个无意识的举动呢？”
尽管是猜测的话语，但是赤裸裸的幸灾乐祸的情绪却怎么也隐藏不住。
“这个可恶的直觉怪！”
多数的故事都有一个为了迎合受众而写成的美好结局，就好像只要结局美好，过程中的一切就不再重要。人们总是竭力控制自己的眼睛只去看腐尸堆上盛开的艳丽的花朵。
“一部戏剧里，配角的戏份太多，就会渐渐混淆其实意，令人厌恶。”
穿着考究的小号西装，有着淡金色眼睛的商人优雅的坐在大号的软椅上，正对着长桌对面的客人。
“来杯水，谢谢。只是我实在是不理解，这是又发生了什么需要你来找我一趟的大事件？”
隔着一整条长桌的黑色眼眸的客人推开了面前装着红酒的高脚杯。
“你觉得这出戏怎么样？”
商人打了个响指，杯子里的红酒变成了白开水，而后又指着一旁舞台上正在上演的戏剧询问客人，好像要交流一下互相对艺术的看法。
“很不错，看得出他们表演的时候有点控制不好自己的情绪，能把一处无病呻吟的情爱剧演出要谋杀的感觉确实颇为不易。”
客人喝了口杯子里的水，咂了咂嘴说道。
“确实，你的品位很好。当时欣赏他们表演的那位国王——也就是路易十五也觉得他们的表演过于严肃，搅扰了他接下来用餐的兴致，于是他们之后的演出就无限期延迟了。”
商人放下了高脚杯，随意的招了招手。
一队穿着鲜艳蓝色军服，配着长剑和样式古老的燧发枪的兵士向前，不顾一众戏子的哀嚎和求饶将他们向看不真切的黑暗角落拖去。
“很好，现在算是清净了。”
商人坐直了身子，很快又好像发现在这种软椅上坐直身子并不是很舒服，于是又躺了回去。
“那么这次又是为了什么？”
“在知晓谜底的人面前卖弄谜面是很愚蠢的行为。就像你知道的，我的确实为了那位不久之前和你一起游玩的迷人小姐而来的。”
“有什么问题吗？”
客人拿起杯子，又喝了一口，眼睛看着一众戏子消失的黑色角落，好像对商人说的不感兴趣。
“你知道，作为一个商人，我总是喜欢给我的客户们一些额外的小赠品，这能让交易更加愉快和顺利的进行。首先，或许你的某个莫名其妙的梦境确有其事，至于具体是哪一个，这需要你自己去判断。”
“你在诈我？”
客人黑色的眸子平静的看着他。
“我不需要那种东西。你知道，欺诈与我而言是一种最低劣的武器。”
商人面色平静，淡金色的眼睛审视着客人，其中是不可一世的高傲和自信。
“怎么样？要交易吗？”
商人和客人对视着，张开双手，好像一切尽在掌握。
客人黑色的眸子看着商人的脸，好像试图看出点什么。商人也并不着急，没有开口处处，只是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有一个瞬间，客人好像陷入了纠结，但下一秒又恢复了平静。
“不得不说，你的商品确实和能让人心动。”
“但是有些东西还是需要当事人亲口讲述才显真实，目前来说我挺相信她的，没什么好怀疑的。”
商人挑了挑眉，但是仍旧面色平静，好像对少年的拒绝并不意外。
“哦，对了。我突然想起来一个故事，你要听吗？”
“愿闻其详。”
“说起来这还好我一个师兄告诉我的。他高中时候有一个同学，平日里也算是不错的朋友，但交情不是很深，高中毕业之后联系不多。”
“后来有一摊他写博士论文整理材料的时候，偶然得知了那个同学的死讯。他在一个著名景点里像是一个游客一样游览了一上午，中午吃饱喝足之后在峰顶静静坐了半个多小时，在周围无人的时候一跃而下。”
少年轻描淡写，商人也浅啜着红酒，饶有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