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沉没成本
“我还记得，那是一个傍晚。我放学回家，那天的晚霞真的很美，火红的霞光照亮了氤氲的山顶，我骑着车子走在那样的道路上颇觉得不真实。我的师兄当时抱着扫帚坐在道观前的台阶上，看着夕阳出神。我坐在他的身边，他就和我讲了这样一个故事。”
“故事其实很俗套，他留下的遗书里也写了一些东西。”
“他是个不幸的孩子，从小就生活在一个泥潭般的家庭里。父亲游手好闲，除了躺着睡觉之外就只会面对着一些琐事无能狂怒，拿他们兄弟两出气。他的母亲身体不好，也有些喜怒无常。哦，他的弟弟也是，从小受尽宠爱，性情乖戾。
他记事起父母经常吵架，家里充斥的是冷漠、争吵、压抑、自私自利。年幼的时候什么也不懂，每一次父母吵架的时候他就只能抱着书包躲在小房子里，想着父母离婚了之后要跟谁走。
后来，逐渐长大的他开始清醒。
他尝试过让自己变得更加优秀，然后去改变这一切，当然无果。
有个词语叫沉没成本，经济学里代指已经付出且不可收回的成本，在做决策的时候一般建议忽略沉没成本。
但是显然想要彻底忽略自己所付出的一切是不可能的，他在这个泥潭中越陷越深。越是想要释怀，就越发觉得无法平衡。
于是他愤怒、怒视着之前人生中经历的一切……”
“于是他就选择自我了断来逃避这一切？”
商人品着红酒，脸上露出索然无味的表情。
一个用自我了断来逃避现实的懦夫的故事有什么好讲述的呢？浪费时间来听这个故事，还不如花这些时间在思考宇宙的尽头在何处这种问题上，不是么？
“确实。”客人没有反驳，而是点了点头。
“这是一场早有的预谋，在他十几岁的时候就决定好了。”
“他已然认识到了有些东西的无药可救，但是已经陷入了自己所谓的沉没成本里无发自拔，于是走向了错误的极端。”
客人也喝了口水，接着说：“我要说，这是我们的区别，当你站在山顶，低头向下俯视的时候，你看到的是广阔的土地，是近在眼前的世界，我所看见的是一个个生命，任何时候都是如此。我的师傅不曾教过我这个，或许我是走了弯路了。”
“眼界不同，你所看到的东西也不同。”
商人摇了摇头，丝毫不为所动。
“确实如此。你又何必强求呢？所谓的‘宿命’让你这么做的吗？”
客人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看向商人的方向。
“不是‘宿命’，而是我自己要完成一些事，所以前方的任何人或者其他的什么东西都无法成为阻碍。”商人端着红酒杯，然后将其放在眼前，通过红酒看着对面的少年。
“至于‘宿命’，这种问题注定是无法深究的。否则你就会说服自己相信这一切都不过是上演在这舞台上的一处普通的戏码，而你和我则是供台下观众欣赏的牵线木偶，然后走向某个极端。在无尽的岁月里，这样的人不知凡几。我也见过不少。”
“昨日之深渊，今日之浅谈。逝去的都已经随着岁月逝去了，我也只是一个试图追寻着自由而活着的小虫而已。”
“自由啊，卢梭不是说过吗？‘人生来自由，却无所不在囚笼之中’，我想追寻自由会很难，我的朋友。”
“接受所谓的痛苦，然后放手追寻就好了。况且着就像你所信奉和坚持的一样，注定无法改变。”
“还记得沉没成本吗？或许我不会太希望你出现那样的状况。我要告辞了。”
客人站了起来。
医院的病床上，少年坐了起来，旁边是还在翻书的楚子航，夜灯散发着温暖的光芒。
“我睡了多久？感觉好像过了一个世纪一样。”
少年揉了揉眼睛，又伸了个懒腰。
“半个小时。”
楚子航看了一眼表，又看了一眼继续躺在床上的唐子文。
“哦，这才半个小时啊？我继续睡了，老楚晚安。”
包子少年反手将杯子已过，又沉沉睡去。
房间里只剩下静默翻书的楚子航，一盏夜灯，和逐渐深沉的夜色。
睁眼，窗外即将亮起的天色，连同两张空荡荡的病床构成了房间里的黎明。
窗外是仍旧绿色的松针，天色还未完全亮起，不远处的花坛里几朵粉红茶花悄然盛开。
穿着单衣的楚子航站在花坛旁边的小路上，等待着从远处跑来的黑发少年。
“给。”
包子少年将手里的一个袋子远远抛过来，然后将自己手里的袋子打开，拿出一个冒着热汽的包子，吹了两口气就开始往嘴里塞。
“你都不嫌烫的吗？”
楚子航身后接住有些烫手的包子，然后看着包子少年额头上不知道是因为剧烈跑动还是吃了烫手的包子而流下的汗珠。
“为了美食，一切都是值得的。”
包子少年张口说话，在冷空气的包围中哈出一团热气。
“经常吃太烫的东西会证件食管癌、胃出血、胃溃疡的患病风险，还会对于牙齿和口腔黏膜造成不同程度的损伤，这是很不健康的饮食习惯。”
楚子航看着大口咬着包子的少年，开始了科普工作。
“我这不是吹了么？”
包子少年对着自己手里咬了一半的包子多吹了几口气，然后塞进嘴里就开始咀嚼。
“再者说了，要是吃什么都要束手束脚的话，生活的乐趣是会减少的。”
包子少年边说边拿出下一个包子，带着不太情愿的表情多吹了几口，直到包子表面腾腾的热汽减少了一些，才一口一个往下吃。
“……”
楚子航看着唐子文的表情，就像是个恨铁不成钢的老父亲一样叹了口气。
包子少年浑然不觉楚子航的无奈。在冬日里冷空气的环绕之下，少年嘴部和怀里都不断冒着热汽。
这份余外的温暖倒是显得格外瞩目，无论是医院的工作人员或清晨起来散步的病人，在冒着热气的包子少年看过来的时候，都会笑着对他点头致意。
楚子航看着一旁的包子少年，总觉得对方的身上好像有种稀薄的但是自然的亲切感，吸引着人们消除某种壁障，从而显出自己的内心。
“我今天还想出去玩，可是她说她没有时间。”
包子少年抱着少了一半的包子，坐在了病床上。
“昨天一整天都没有玩够么？”
楚子航看了看被唐子文放在床头的公仔。
“玩乐和享受是永远不会足够的，特别是在你难以得到它们的情况之下。”
唐子文一边吃着包子，一边含糊不清的和楚子航说话。
楚子航默默往旁边不着痕迹的躲避了一番，以防对方嘴里突然喷出的食物渣溅到自己这边，这才开始享用自己的早餐。
“你听说过‘沉没成本’吗？”
“经济学用词。”
“我给你讲个故事怎么样？是我从一个杂志上看到的……”
第120章 某个终局
急促刺耳的摩擦声响起。
穿着红色风衣，整个脑袋都包裹在头盔里的男子从刚停稳的车上跳下来，不顾地上的积雪，在路边坐下。
从口袋里掏出的平板上，两个离得很近的红点在慢慢靠近。
点烟，突然好像意识到自己还带着头盔，只好将已经燃起的烟放在路边好像很沮丧的低下头。
街上安安静静，阴翳的冬日天色让人心情同样有些压抑。
空旷的街道上响起了踩雪的声音。
坐在地上的人没有抬头，甚至都没有动，只是呆呆注视着地上燃烧的香烟。
脚步声突然停止，好像不忍心打扰这个正在发呆的像是一个行为艺术家的人。
良久，香烟燃尽。
在一阵“嗤嗤”声中，艺术家先生抬起了头，看向了对面的女孩。
“我不理解，他们两个男人是怎么变成一个女人的？这不符合物质守恒啊。”
瓮声瓮气的声音从头盔之下传来，让人感觉到他的郁闷。
“你不需要理解。”
对面的女子开口，莺莺细语在空气中婉转。
“可是这我没有办法交差啊，要不先拿下你再说。”
艺术家扭了扭脖子。
“很抱歉，恐怕你做不到。”
视线一转，艺术家发觉眼前的季节好像发生了变化，视线之中闲了大片显眼的色彩。
“这又是什么？”
艺术家只来得及留下一句话。
踩在雪上的脚步声再次响起，一根燃尽的烟和一辆被丢弃的车做了背景。
“日出了日出了，你不看看嘛老楚？”
包子少年呼唤着楚子航的名字，像个出来郊游的孩子。
“局势改变了。”
楚子航没有理他，透过镜片观察着战场的情势。
楚子航没有理他，透过镜片观察着战场的情势。
“真的吗？现在怎么说？”
“实验品已经被耗尽了。”
楚子航冷静的声音传来。
包子少年闻言，从高脚凳上跳了下来，将一旁的腿推开了一点。
“那我去那边了，你自己注意。”
“知道了。”
最后一只实验品的鲜血给这场灾难画上了句号。
所有人将大楼围了起来，注视着最中间的那个身影
已然是决战时刻，对于中年人来说似乎已经是穷途末路但他仍旧安静的坐着，保持着不知道持续了多久的姿势。
“继续。”
老者看着毫无动静的身影，也是直接下达了命令。
霎时间火光闪烁，无数的火力向着最中间的中年人轰击而去，将之淹没在烟雾之中。
半晌，烟雾散尽，中心的怪物坐在原地一动不动，除了仍旧存在于原地的无形的壁障之外，没有什么能够证明他还活着。
于是又一轮的轰击开始，终于还是没有子弹能够进入中年人方圆几米的范围。
“叮铃铃……”
急促而又刺耳的电话铃声在战场之中响起，寂静之中刺耳的声音像是催命的咒语。
坐在椅子上的中年人像是在沉睡之中突然被铃声惊醒，慢慢抬起了头。
“他们是不会来的，你还是打算负隅顽抗到底吗？”
老者沉稳的声音从听筒之中传来。
“……”
中年人沉默着，好像接起电话就已经用了最大的力气。
“我要是你，就不会尝试和他谈判，这种时刻最应该做的就是供应充足的弹药，而不是说服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家伙自己投降。”
西装男子看着老者，自顾自说着话。
“他说的……没有错，你太老了，已经开始畏手畏脚起来。”
对面传来中年人有些沙哑的声音。
“你知道吗？自我进入这个世界以来，我对于所见到的所有人——无一例外——就只有一个印象。
玩弄阴谋和诡计变成了必要的手段。这里比起那些战场上堆满断臂和不全的尸身的地方都要肮脏得多。试探、欺诈、威胁、利诱、背叛，勾心斗角，明争暗斗。这样的日子我有点厌倦了。”
中年人用平静的语气和沙哑的嗓音说出了这句话，在老者听起来更像是遗言。
“我告诉过你了，这样做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西装男人看着他。
新一轮的炮火攻击已经到来，这一次中年人终于达到了极限，无形的坚不可摧的墙壁被炮火所撕裂。
“十、九……”
听筒里传来了中年人的倒数声，声音平静，嘶哑的嗓音却完全不为爆炸声所淹没。
“让所有人都停下，快。”
“六、五、四……”
中年人的声音开始断断续续，好像轰鸣的炮火之下他也已经很是虚弱。
在硝烟之中，所有人感受到了大地的颤动。
“时间到了，现在……是最终的战斗了。”
中年人的声音渐渐微弱了下去，好像倏而远去。
“让所有人都后退。”
老者命令道。
战场上所有的人都在后退，不断远离那震动的中心，在这种天灾般的力量面前，一切都是如此的渺小。
载着老者一行人的车也向后驶去，试图远离战场的中心。
像是喝醉了酒一样，车子突然失去了平衡，开始歪歪斜斜的旋转，最终停了下来。
“子弹我还给你了。”
远处楼顶上开枪的狙击手笑着，将狙击镜转向了战场的中心。
“这一幕应该被拍下来！用它做宣传拍出一部电影来一定会大卖的！”
包子少年兴奋的喊着，看着在硝烟之中隐约显露出身形的怪物。
战场中心的局势发生了完全的逆转，在山崩般的震动中线，地面开始龟裂，像是灾难电影里的场景。
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连同自己也投入局中作为筹码的中年人看着这一切，眼中的光芒却渐渐黯淡。
“居然是这样吗？不愧是你啊，博士……”
随即他张开了双手，猛然间刺入了自己的胸腔。
血流如注，他眼中的光芒却由弱变强，像是火苗迎风而长。
血液顺着他的手臂和身体滴落在了地上，这一幕好像有了一些冥河的意味。
在无限接近死亡的时候，他好像是开启了某种奇妙的视野，突然开口对着某个方向说了一句话。
包子少年看得很清楚，随即陷入了沉默。
他跟着那中央的身影一起闭上了眼睛。
他们之中的一个，永远也无法主动睁开自己的双眼了。
震动，愈演愈烈。
第115章 箴言——等价交换
“我真高兴，现在我们可以放心的坐在这个房子里，等着外面那些人累死累活四处搜索，然后享受他们的劳动成果了。”
包子少年看着坐在阳台上的楚子航，对方喝着咖啡，正翻着一本厚厚的当成板砖都嫌沉的大部头书。
“既然我们对此什么都做不了，且目前来说根本离不开这栋房子的情况之下，还是找点自己能干的事情做做吧。”
楚子航低着头，自顾自翻着书，好像书上的文字对他有莫大的引力。
三天过去，他的伤病恢复了不少。
鉴于上一次的实验品袭击事件，他们得以从医院被转移到这栋较为远离居民区的房子里，每天固定的时间都会有人送餐过来，以供他们还有一队护卫人员用餐。
“不得不说这真的很是无聊，你不能指望一个每天都要出去闲逛的年轻人能够安然自得的待在一个房间里看这些比起待在这里还要更无聊的电视节目，这种日子要持续哪怕只有一个星期都是很可怕的事情。”
包子少年张口抱怨，在沙发上坐着，不断的切换频道，在无聊的影视剧和更无聊的节目之间横跳。
“为什么国内没有成人频道呢？起码比这些要有趣不少。”
只有楚子航知道，他已经在刚才饶有兴致的看完了一部不知道从哪翻出来的碟片里的限制级的电影。
假如在五分钟之前要找出谁是这栋房子里最无聊的人，那么现在还在不停抱怨的唐子文绝对第一个先被排除。
“你知道，多数时候人还是要学着自我调节，学着和忙碌的生活和解。”
包子少年拆了包零食，开始为自己的限制片观影历程寻找借口。
“我倒是很好奇，你的《龙族谱系学》及相关资料都看完了吗？”
楚子航放下了翻开的书，挑着眉看着百无聊赖的包子少年。
“我看了一部分，等晚饭过后再看另一部分。”
包子少年歪头看着他，之后轻轻将袋子里剩下的零食倾倒进嘴里。
“说起来，我跟不正经校长也说过了，他说只要我出这次任务，他那门课就让我得A。
哦，对了，你那本书是哪来的？我很想找一本书当枕头用。”
“你会落枕。”
楚子航看向了书房的方向，这栋房子像是某个人的私宅，各种设施一应俱全，书房里的藏书也有不少，大都是一些私人倾向明显的小众读物。
“没关系，书香能促进睡眠。”
“我征得了他们的同意之后就拿出来看了。”
楚子航说完，见唐子文有去书房的倾向，也不再说话，抱起书籍转过身，继续翻阅。
书房，唐子文站在门口，看着书架上一排排摆放的错落有致的藏书。
如楚子航所说，这间书房的藏书很丰富，且大都是真皮精装书籍，保存的十分完整。
按照各自的尺寸有所排列，看的出来其主人是个对书籍及其美丽非常了解的人。
一排又一排厚重的书散发着某种独特的魅力，教人一看就感受到淡淡的墨香，心里感到虚无的饱满。
唐子文抽出一本来，轻抚其表皮，观察无字的书脊上轻微磨损的痕迹。
翻开扉页，上书：“索取吧，你所要的一切都将归还。”
“……这是某种诅咒么？”
包子少年将书捧起来，坐到了身后的椅子上，静谧的房间里只剩下了纸张翻动的声音。
窗外已有金色的夕阳，楚子航看完面前一页的内容，将书合上，起身舒展因为久坐而有些僵硬的肢体。
黄昏易逝，待楚子航整理好衣服，走到餐厅的时候，天色已然变暗。
今天餐厅里很冷清，护卫人员有自己用餐的地方，包子少年则是一反常态的没有早早坐在餐桌前，完全没有要来的迹象。
楚子航皱了皱眉，向着书房的方向看了一眼。
“睁眼。”
耳边响起陌生的声音，包子少年一个激灵，盖在脸上的书掉到了地上。
等看清面前的空无一人的景象，他的神色有所缓和。
“这又是什么奇怪的地方？”
没有人回答。
周围是猛烈的风，空气中有沙尘飘散到他的脸上。
头顶黑魆魆的天空和荒凉的地面，这无人的绝地远处伫立着一众看不清的影子。
黑色的雾笼罩着他们，好像神的面容不能被凡人渎视，它们的面貌隐藏着，隐隐显出庄重宏大的轮廓。
像是古希腊那些歌颂战争的壁画一样，这一切的景都透着宏大、震撼的味道。
黑雾里有数不尽的声音在狂热的念颂，那是一个名字，是某个伟大存在的名讳，在天地之间回荡。
少年侧耳，试图听清那个名字。
它们的念颂声音很大，但音节却隐隐约约，如同它的面容，不能为凡人所渎。
在距离它不知多远的山顶上，一双带着金色璀璨光芒的眼睛亮起，好像引起了它的注意。
被惊扰之后的存在投过来目光，注视这个冒犯的宵小。
吟唱和歌颂的声音都停止了，死一般的寂静。
任何生命都难以在这样的目光之下保留自己的存在，于是梦境像是布满了裂痕的玻璃，在如煌煌天日的目光到来之前破碎。
但是在那幻境和被雨水击打的玛格丽特一样凋零之前，它们念颂的名讳还是透过无尽的岁月，传递而来，显现于其见证者的耳边。
短暂的又好像有一个生命存在有破灭的一瞬间，他记住了那个晦涩且拗口名字，
“该吃饭了。”又一个声音响起。
见证者睁开了眼睛，映出楚子航的身影。
“我居然睡着了？啊唔~”
包子少年打了个哈欠，弯腰捡起了地上的书。
扉页上工整的字体再次引入眼帘，好像带着某种魔力，他的动作停顿了一下，随后若无其事的将书放好。
“吃饭吃饭，老楚你应该还没吃吧？”
“没有。”
“……我太感动了，从今以后，你就是我大哥！”
包子少年率先走出了书房，原地站着有点后悔来叫他的楚子航。
似是无意的呢喃，空气中呼唤那个名字的声音再次响起，又渐渐消散，不为人所知。
第116章 凛冬将至
十二月十五日，大雪。
周围是一片白色的积雪，纯白的景有些耀眼。纯净的白掩盖了地上的种种颜色，美好又肮脏。
“凛冬的雪落在地上的时候，是感觉不到冷的，等到它消融的时候，就会有一直积累的刺骨的感觉。”
包子少年站在窗子前，看着外面纷纷的雪花，用某种咏叹的调子说道。
“那个时候，我站在那里，觉得我的生活可算是完蛋了。”
中年男人在窗前望着着鹅毛大雪。
“目前来看，不至于那么彻底，不是么？”
带着眼镜，套着白大褂的博士看着他，像是在打量着什么。
“很彻底。没有结束的只是生命，我的生活如我所说的一样完蛋了。
否则我现在应该坐在自己家里，烤着暖炉，像是其他那些平常的丈夫们一样看着电视节目，或许边看着英超、德甲、意甲什么的，边喝着可乐或啤酒。我的女儿会突然跑过来，问我可不可以带她去外面玩雪，我取舍一阵之后会去门口换鞋，然后叮嘱她不能在雪地里打滚，会弄脏衣服……”
中年人的眼中闪过憧憬的光，一瞬之后就消逝不见，像被风吹散的迷离的雾。
“不过现在也还不错，起码我可以坐在这里专心的去干一件事，不用突然停下来带一个小女孩去玩雪，也不用顾忌那些像疯狗一样四处搜寻我们的人了。”
博士看着他，有一瞬间感觉颇为荒唐。
这一个身世成谜的家伙，居然能让那几个看起来动动手指就能碾死他的庞然大物无可奈何，这种不可思议的反差让人无法不佩服这个中年男人的能力和胆魄。
“我觉得有如同现在这样的努力，即使失败也了无遗憾。”
博士扶了扶眼镜，看着面前的人影。
房间里陷入寂静，中年男人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在干什么？”
没有人回答，只有一个包子少年默默盯着眼前挂在墙上用作装饰的鹿头发呆。
楚子航看着好像又开始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的唐子文，摇摇头从他身边走过。
有时候包子少年就是会陷入某种沉浸式的自我遐想，让他天马行空的思绪漫无边际的四处乱跑。
“我给你讲个小笑话吧。”
“……”
“从前有个小个子画家，他在做演讲的时候说；‘苏联就是一栋房子，只要我们踹上一脚，它就会轰然倒塌。’
后来他带着他的信徒们狠狠踹了那栋房子一脚，那房子里跑出来了一群人把他们揍得鼻青脸肿。
不过再后来这栋房子的人从内部轻轻踹了一脚。
然后这栋房子就真的塌了。”
楚子航不想理会这个莫名其妙开始讲冷笑话的家伙，径直走到自己放书的桌子前坐下，摊开了书。
“你说，会不会有一种能量，能够赋予死物以生命。”
包子少年喃喃道，更像是自言自语。
“就算是有，它活了之后也不会说人话的。而且你不觉得那需要付出不可估量的代价吗？物质是守恒的。”
楚子航头也不回，下意识的反驳包子少年毫无根据的奇思妙想。
这几天里，他已经见识过了这个家伙的天马行空。
包子少年的行为逻辑很奇怪，有时候一眼就能够猜透，有时候就算你想到了一千种可能，他也能找出一个那一千种之外的。
“那么假如有一种超出物质之外的力量呢？我是说，作为一种渠道或者方式，似的达成这种结果的原料转化为更加容易得到的，可实现的东西。比如已有的生命什么的。”
包子少年多说的几句话，让楚子航愣住了。
“但是目标是什么呢？耗费生命复活一个死物？”
“或许是用在了别的什么地方？比如激发某种东西的活性什么的。”
包子少年看着面前鹿的眼睛，好像试图从哪纯黑色的眼睛之中寻找到一丝生命的光芒。
“我们可没有证据，也没有资料记载过类似的东西，历史上这种说话都被证明是虚构的。”
楚子航皱着眉看着包子少年。
“那历史之外呢？”
“……”
包子少年不再看鹿头，转身走向了书房的方向。
“肉食者谋之。我可不相信他们没有应对突发状况的预案。等到能够说服他们相信一个毫无根据的猜测的时候，或许我们这些人的尸体还能有些余温呢。”
包子少年打开书房的门。
“这只是一个奇思妙想而已，要是这都被我猜中了……”
声音停顿了几秒，像是在思考。
“那昂热校长今天晚上吃饭的时候就吃坏肚子。”
包子少年的声音消散在门后。
虽然这种概率完全构成一个不可能事件，但是在那一瞬间里，楚子航还是没有忍住的想象了那个画面。
房间里面无表情的冷酷少年摸了摸下巴，然后翻开了面前的书。
“或许这不算是最糟糕的情况，但是我知道我已经没有退路了……博士，你走吧。”
男人抬起了头，注视面前这个几乎抛弃了一切来帮助自己的人。
“这里最终还是只需要我，他们也只想要我的人头。”
“可是我还没有见证……”
博士激动地站了起来，振振有词。
“我们的事业还没有完成！而我只能止步于此了。”
中年男人打断了他，之后默默低下了头。
博士也沉默了，静静看着此时此刻像是末路孤狼的中年人。
头顶上的灯光照耀下来，中年人藏在黑袍之中的脸部露出一角，映着冰冷的光。
窗外是鹅毛大雪，如若柳絮因风起。
在这座城市的各个角落，都出现过穿着黑色制式风衣的身影，在漫天白雪的映衬之下余外显眼。
屋子里面是燃烧着的壁炉，不时有噼噼啪啪的声音响起，让人想到在靠着壁炉的沙发上熟睡的猫。
线条尖锐，面容冷峻的少年没有看眼前翻开的厚厚的书，而是望着窗外的白色出神。
书房里没有壁炉，没有木柴燃烧的声音，纸张翻动着。
窗户前坐着黑袍覆盖的中年人，白袍的博士已经不见了踪影。
窗外的大雪不见减小。
凛冬将至。
第117章 这是个童话故事
“我不明白，为什么世界上会有这么死板的人，他们甚至都不给我一点点说话的机会。我又不是孩子了，不能乱跑这种事情我还不能理解吗？可是他们连大门都不让出去就过分了。”
又一次尝试出门而被守在外围的护卫人员拦住的包子少年开口抱怨着。
坐在旁边的楚子航没有理他，而是自顾自翻着书。
这两天他已经听包子少年如此抱怨了八次。
这个货也就是嘴上说说，等到过一会累了之后就跑去书房看书。吃完晚饭之后他会若无其事的再次尝试。
第二天继续第一天的行程，如此往复循环，俨然将之当成了某种休闲活动。
“你不出去，也只是暂时失去了自由，但是他们要是放你出去了，大概率丢掉的就是工作了。”
楚子航扫了他一眼，慢条斯理的开口，奉劝包子少年不要再添麻烦。
包子少年看着他，歪了歪头。
“也对。或许是我做得有些不正确。我去书房翻翻书，顺便想几个笑话，充实一下他们枯燥的站岗工作……
不过这家主人实在是没有意思，诺大的书房连《金瓶梅》这种古典名著都没有。”
“或许他不喜欢吧。”
楚子航还是看着他，眼神已经有些赶人的意思了。
“我都看见《红楼梦》了，其余基本应该也不缺。鲁迅先生也说了：‘同时说部，无以上只’，怎么他们就是学不会忽视世俗的眼光呢？”
包子少年摇着头走向了书房的方向。
楚子航看着包子少年的背影，没有说话。
包子少年有没有在书房找《金瓶梅》他不知道，但是他的状态确实有些反常，或许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他总是有意无意的尝试着出门，与往常的样子有点不同。
这些守卫的态度也很是耐人寻味，不像在防御外界敌人，反而像是在预防他们做些什么。
他所有的通讯设备都在医院的时候被收走，直到现在也没有返还，这就意味着他们无法主动与本部取得联系。
包子少年的不断尝试又失败也证明了这一点——他们两个被借着“保护”的名义软禁了。而这几大家族，在暗中谋划着些什么。
大雪在外已经积累了厚厚一层，房子里的两个少年身陷囫囵。
“他的位置就在这里，经过我们的勘测，已经初步的绘制出这个巨大地底空间的大致结构。”
身形健壮，满脸严肃，眼神之中带着坚毅的精干男子手指着地图，用铿锵有力的声音向对面的老者汇报。
“围攻，务必一举歼灭。”
老者挥了挥手，转头看向了没有人站立的西方，有神的眼中满是火一样的光芒。
“这件事真的好吗？就这样对待那两个孩子？”
身后传来的声音让他身形顿了顿，随即恢复。
“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我们没有办法放任其溜走，因此务必慎之又慎……那两个孩子虽然生在这里，可是毕竟实在本部受的启蒙。我们无法忽视这个隐患，不得不这样做。”
“你知道那之后会发生什么，对吧？”
“无证之罪罢了。况且要是他们真想针对我们，欲加之罪又何患无辞呢？”
那声音沉默了，随后甩过来冷冰冰的一句话。
“这是最后一次了。”
老者背对着她苦笑，眼中的光丝毫没有黯淡，反而愈加炽烈。
“行动。”
频道里有冷漠的声音响起。
房间里某处墙面被强行炸开，露出其后深邃的黑暗洞口。
“一队挺进，二队待命，三队绕后，现在行动。”
冰冷的指令有条不紊的通过频道连续下达，传递到每一个人的耳中。
一个个精锐小队像是一颗颗齿轮开始运作，这庞大的机器开始了它的动作。
黑暗之中一个个身影悄然向前行进，不时有非人的咆哮声响起，但很快又恢复沉寂。
一个声音沉着的报告着自己小队的进程：遭遇实验品，消灭，继续遭遇，再次消灭。
这队伍就像一把锐利尖刀，向着敌人的心脏捅去。
另一边的三号小队也到达了另外一处出口，进行了类似的进程之后与一队两边进行包夹。
“一队已接近核心区域。”
“三队已接近核心区域。”
一前一后的汇报声在频道里响起。
“进攻。”
与一开始的声音别无二致的语气，没有任何起伏和变化，像是一台没有感情的命令机器。
“未发现目标，我队已与一队会和。”
“我们发现了一个地图未标记的房间。”
一号小队队长的声音传来。
“派人试探，小心埋伏。”
那声音没有迟疑，立刻下达命令，斩钉截铁。
频道里传来一声门被踹开的响动。
像是触发了什么机关一样，不大的房间里突然亮起了一盏彩灯，灯光微弱却足够照亮这样一个小小的房间。
房间里没有什么异样的东西，没有机枪大炮，也没有挤在一起的怪物。
颜色显眼的小床铺，周围是粉色的窗幔，几个大大的可爱的熊抱枕，一个小小的梳妆台，还有一个木马被摆在较远的角落里。
整个房间显得格外温馨，充满童真，像是一个普通小女孩的闺房，甚至可以从其并不知道想象出一个可爱小女孩的模样。
“为什么你们这样天真？是觉得我会蠢到乖乖坐在这里等待你们过来决一死战？那是热血小说里的做法了。我此时非常想夸夸你们，因为你们可是一群熟读童话的好孩子呢。”
像是感应到了一众人员的到来，玩偶堆里一个小熊玩偶的眼睛亮了起来，发出了中年男人的声音。
小熊脸上有为了凸显童真而缝上去的嘴巴，此时其弧度却格外的嘲弄。
它顿了顿，像是在等外面这些人反应。
“我发誓我真的很想讲个故事给你们听，但是想来你们也不会有心情，所以……”
“后退！”
有人大喊。
“轰！”
火光四起，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小小的房间在一阵剧烈的光和热之中变成了黑色的废墟。
频道里一片死寂。
那声音没有停下，还在断断续续的说话。
“就是……这样的……故事。”
第118章 叹息之墙
“虽然所有成员在爆炸发生的一瞬间都进行了规避，但是还是有两位距离较近的人员身受重伤，是一队队长和另一位三队成员，一队队长还在昏迷之中。”
老者听着精干男人的汇报，眼睛盯着面前屏幕上放映的小房间爆炸的一幕。
位置在最前面的男人冲着身后的队员大喊，同时将旁边的一个人推了出去，自己被爆炸产生的能量击飞。
画面在一阵刺目的白光之后消失。
灰色的小熊玩偶嘴角的弧度好像还在眼前，那样嘲弄。
“翻卷宗，所有在混血种暴乱中意外死亡的小女孩的资料都找出来，逐个比对。”
精干男人点了点头，转身向门外走。
“等等，两位本部专员的情况怎么样？”
老者突然叫住他。
“除了其中一个试探过好几次，试图出门之外，一切都在可控范围内。”
“继续注意他们，不要放松警惕。现在已经是关键的时刻，我们的计划不容有失，一旦出现任何一处的纰漏，后果都是不可想象的。”
“是！”
男人脚跟并拢，敬了一个军礼，眼中是如同老者一般炽烈的光。
“一定会成功的。”老者喃喃自语。
房子里的木柴燃烧发出劈啪声，温暖依旧。
“假使你试图减少一点生活之中无谓的纷扰并为此付出了行动，那么很快就会有成倍的纷扰找上你……”
“我真的很高兴你今天不吵着说自己想要出去堆雪人了，但是这并不代表着我们同意你从早上一直到现在每间隔十几分钟就跑过来对着我们念一些奇奇怪怪的句子，唐子文先生。”
门口站着的护卫人员已经被包子少年这样骚扰了不知道多少次，但还是很有耐心的劝导他。
“你们不喜欢这个？那我给你们讲几个笑话怎么样？”
包子少年黑色的眼睛期待的看向他，不知道为什么，守卫先生突然想起了在房子里的墙上挂着作为装饰的毛茸茸的鹿脑袋。
“我同样很高兴你能给我们讲笑话，唐子文先生，但是我们真的不想再听那些奇奇怪怪的小笑话了。”
守卫先生摇摇头，严词拒绝了包子少年的提议。
“那好吧。”
包子少年低下了头，看起来很是沮丧和失望，转头就走。
看着他落寞的背影，守卫先生好像产生了一些不忍和负罪感。
但是假如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每隔十几分钟就会有个人来冲着碎碎念，守卫先生感觉自己只是想象一下都会不寒而栗，于是选择了闭口不言。
包子少年坐到了楚子航的旁边的藤椅上，望向窗外白色原野的尽头的山。
落日之下白色山顶被一寸寸染成金色，好像带上金色的冕。
地平线之外，黑夜也正将原野渐渐吞噬，无尽的旷野在陷落，像沉入深渊。
“资料查到了，您过目。”
男人打开房门，走进了凌晨时分还亮着灯的老者的房间。
老者抬起头来，看向桌面上的一沓纸。
“嫌犯已被专员■■■击毙。”
草草翻了一遍，目光在被抹去的名字的地方停留了几秒。
名字被抹去，那就代表这案件涉及到了一些极高级的隐秘。
以他们的权限，最多只能拿到这种阉割版的卷宗。
老者叹了口气，将纸扔在一边。
“现在看来是无法和解了，做好战斗的准备吧。”
老者挥了挥手，身上披着的大衣随着这个动作脱落，掉在了地上。
男人跨步上前，捡起了大衣帮老者穿上。
夜色愈深，冰雪消融，一夜温度骤降。
凌晨四点。
楚子航已经坐在了自己日常翻书的位置，翻着手里的书本，旁边的咖啡冒着热气。
目睹了夕阳下山之后，包子少年就走进了书房，到现在都没有出来。
空气中弥漫着些不寻常的味道。
凌晨四点二十。
市中心的一栋大楼里，寂静的楼道里传来一声惊叫，忽然像是被掐住了脖子一样戛然而止。
监控室、大楼安保人员一脸恐惧的看着屏幕，好像目睹了什么可怕的事物。
“老王……你看见了没有？老王？”
带着颤音的呼唤声在空荡荡的楼道里回荡。
一楼的大厅里，一个浑身被黑袍覆盖的身影找到了一把椅子，搬到了中心，安然坐下。
“就好像你们一样，我也真希望这只是一个梦。”
大楼没有亮灯，黑暗之中有令人毛骨悚然的低吟。
凌晨五点。
老者穿着大衣，看着面前滚烫的冒着热气的茶水，一片茶叶沉在杯底。
“他出现了。”
精干男人推门而入。
“在哪？”
“市中心，一栋大楼里。”
“周围人员都疏散了吗？”
“都紧急疏散了，我们已经将之包围。”
老者细细吹了一口茶，浅啜了一口。
“带我过去。”
今天是阴天，现在还没有日出，天空上满是灰色的云。
灰色建筑被团团围住，那黑袍身影端正的坐在大厅里，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接通电话，我和他谈谈。”
老者坐在距离大楼远处的一辆车上，通过视频看着一楼大厅里的场景。
旁边有人递过来一个电话，放在他的面前。
空旷的大厅里响起了急促的电话铃，黑袍身影像是早有预料，顺手就拿起了手边的话筒。
“哪位？”
“我想和你谈谈，赵小安。”
叫出这个名字的刹那，黑袍身影沉默了。
“……好久好久，已经不知道有多长时间有人这么叫我了。”
良久，听筒里才响起他有些沙哑的声音。
“我知道你想说些什么。”
未等对面再次开口，黑袍身影先打断了他。
“挽回是无可挽回的，我现在已经回不去了。实话告诉你吧，你想要的东西确实就在这里，我今天来到这里且让你们发现了，也就没有想要继续苟活。
现在这栋大楼里有不少我的试验品们，还有你们想要的东西，我就坐在这里等待那两个本部专员。
三个小时之后，他们要是不来，我另一处的基地大门就会打开，到时候或许就得麻烦你们清理一下尸体了。”
“当然了，等待的时间确实很是无聊，我们可以先做几个小游戏。”
黑袍人挥了挥手，身后的黑暗之中就有嘶吼声响起。
“没有丝毫余地了吗？”
“你和一个将死之人讲什么余地呢？”
电话被挂断。
很快一群狰狞的怪物出现，冲向了包围在外面的队伍。
“动手，不要让他们冲出去！”
枪炮声齐鸣，奏出华丽的钢铁乐章。
有一发火箭弹，冲破了怪物们的防线，径直向着黑袍人冲去。
在接近大楼的时候，炮弹仿佛遭遇了无形的屏障，突然爆炸。
火光过后，大楼的墙壁毫发无损。
发出炮弹的人愣了一秒，随即就被迎面的怪物撕开，天上下起了血雨，在白色的衬托之下格外耀眼。
“那是什么？”
黑袍人坐在大厅中间，眼神望向了虚无的远方。
其面前是无形的墙壁，身后不断有怪物涌出，像恶鬼一样冲向众人。
“我想那得是贝瑟芬妮的三声叹息，先生。”
博士的声音好像还在耳边回响。
黑袍人突然站了起来，掀开了一直遮住面容的帽子。
帽子之后是一张狰狞的面孔，全然诶鳞片覆盖，口中尖牙突出，眼睛是非人的竖瞳，锋锐的线条俨然是一个怪物，却带着某种诡异的美感。
“十几年前，我就已经身在地狱了。”
其身无血，流淌着忘川之绿汤。
第119章 出逃
很难想象在市中心会有这种情况发生，上一次像这样大规模的灾难好像还是在2001年的纽约。
死亡总是毫无预兆、触不及防的到来。
对于一个人类而言，面对着一群突然向自己冲过来的非人狰狞生物，会有什么样的感受？
答案毫无疑问，恐惧。
于是人类发明了武器，来消弥这种让他们颇为不适的感受。
后来他们渐渐从和这种感受抗衡的过程之中，发现了另外一种感受，那是肆意消减生命的快感。
于是杀戮产生了。
多数时候获取这种快感需要付出代价，比如说他们自己的生命。
得益于混血种和那些纯血漫长的抗争之中积累下来的经验和发达的现代科技，没有市民发现这里有什么异样，就连本来今天应该来到这里工作的那些人也没有。
随着战斗时间的增加，好像那中年人在这所大楼里所积累的实验品已经接近枯竭了，大楼之中冲出来的怪物狂潮终于还是变得稀疏了不少。在精英小队的进攻之下其威胁程度渐渐下降。
地上流淌着的红色和黑色的液体，渐渐将地板浸染。
那一切的源头，坐在原地的中年人，仍旧是低着头，看不清楚脸上的表情。
“让各小队加强进攻强度，时间拖得太久，容易生变。”
老者对着一旁的精干男子说道，感觉手里的茶盏微凉，于是端起来浅啜了一口。
“茶凉了。”
外面走进来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用一双棕色的眼睛看着老者。
“李部长前来，有失远迎啊，老朽我倒是在这里恭候多时了。”
老者将茶盏放在一边，看向带着一群黑衣人突入闯进来的不速之客。
“您老人家可真是下了一手好棋。要不是我仔细探查了一下，还这就被您那个替身骗过了，一手李代桃僵可谓是炉火纯青，在下佩服。”
“李部长又何来替身一说？那只不过是老朽的一个年龄相近的好友罢了，恰巧这两天来看望，老朽就让人带他四处转转罢了。”
老者微微一笑，让对面那个男人眯了眯眼睛，在心里暗骂一声老狐狸。
“我可听说您老人家吧那两位准专员给关起来了？未经我们的允许关我们的人，你可考虑清楚。”
男人面色严肃了起来，一双眼睛死死盯住面前老人的脸，仿佛下一秒就要起身拔枪射击。
守卫在一旁人见状马上将手里的枪械对准了一众穿着黑色风衣的执行部专员。
“这又是贵部的另一个误会了。我们只是担心两位小友遭受什么意外。毕竟前两天他才在我们的地界上遭受了袭击，目前重伤未愈。我们将他们转移，可是为了他们的安全考虑呀，怎么会是囚禁他们呢？”
老者面色平静，没有丝毫过激的反应。甚至挥手让后边的人把枪放下。
男人脸上同样没有任何的表情，也只是示意专员们放松。
对于他们这种人来说，从来就不会允许自己的性命掌握在别人的手上。此刻最远处至少有一杆狙击枪瞄准了他的脑袋。
摔杯为号，呼出三百刀斧手将客人剁成肉酱，这种事情他们二人都是其中好手。
“我想我们需要谈谈……”
距离战斗现场不远处的车上，一群人将之团住，好让其中的两个人开始战后讨论利益的划分。
这幅做派，俨然未将场中那怪物放在眼里。
怪物坐在椅子上，仍旧低头沉默。身后恶鬼一样的身影不断奔涌，无穷无尽。
外边的战斗仍旧在继续。但是没有一颗子弹能突破那无形的墙壁。
很快，一群黑衣人参与进了战场。使战场变得更为血腥。
人和兽的血液不断积累，好像一汪又一汪的血泉。
“实在是有点讽刺。我没想到在这种时候，我们居然还是要靠这种类似探监的方式见面。”
唐子文坐在沙发上，看着对面的女子。
她没有说话，只用一双棕色的眼睛凝视着他。
于是包子少年也没有说话，默默和她对视。
良久，大厦之中涌出的实验品已寥寥无几，好像那叹息之墙背后的冥河已然力有不逮，无法再释放出更多的恶鬼。
所有人都望向低着头坐在对面大厅中央的怪物。他仍旧低头沉默着，仿佛连一点视线也不想投过来。
“我想让你留在这儿。”
“那非常不现实，虽然理智来看那是很明智的选择。但是多少也吃了点亏，我不太开心。”
包子少年脸上是淡淡的笑，全然不见一丝应有的恼怒情绪。仿佛一个失去了某个玩具的孩子，在对着母亲抱怨。
“他活不了多久了。”
接线员小姐说的很含蓄。
“他是活不了多久了，于是我之前对他以礼相迎。但他看我像个胸中满是算计的阴谋家，于是用他那些阴谋来回应我。我本来应该用一颗子弹回应他的。”
包子少年很是认真的说。
“但是或多或少，我知道杀了他会给我造成麻烦，这样的人以后会有不少，我在思考着怎样才能解决这种麻烦，所以……他大概能活着吧。”
包子少年说完，正巧楚子航从书房出来。
“你看吧，老楚也不同意就只是像个乖宝宝一样待在这里，等他们放我们出去。所以完了之后我请你吃饭怎么样？”
接线员小姐不再多说，只是状似无奈的点了点头。
看着他们向门口走去的背影，她轻轻叹了口气，像是在为某个人感到悲哀。
这边老者正和那位部长先生在某一个问题上争执不下，突然门被敲响。
“进来。”
精干男子推门进来，对着老者耳语了两句。
“无妨，他们目前改变不了什么，你去安排。”
老者挥了挥手，示意他出去。
“让四号过去，暂时拦住他们。”
精干男子关上门，马上对着对讲机冷冷的说道。
距离车辆不远处的楼顶，一个面容冷峻的少年已经架好了狙击枪，瞄准镜里是大厦的一楼大厅。
包子少年在他身后，坐在一个不知道从哪搬来的高脚椅上，迎着风，正眺望着远处的灰白色的天际线。
第121章 生存、或者毁灭
楚子航专心观察着镜片之后那战场中央的身影。
中年人将自己的手插入胸膛的一幅画面确实震撼人心，但是他面上没有一点点反应，好像司空见惯。
身后有脚步声响起。
“我们先离开这吧，老楚。我现在感觉非常不好。”
包子少年怀里抱着枪走了过来，脸色有些难看，盯着中年人所在的大厦。
“怎么回事？”
楚子航问着，二话不说跟在包子少年身后向下走去。
唐子文在前方一路穿行，眼睛不时扫视着窗外。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西装男子走下爆了胎的车，看着屏幕上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的场面。
“比起这个，李部长，我觉得还是想一想怎么解决这个问题比较好。”
老者站在他的身后，同样也看着屏幕。
西装男子看了看他，转头，一言不发的向着战场中心走去。
身后几个穿着黑色风衣的执行部人员跟上了他。
老者和精干男子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的背影。
“就是这里了。”
唐子文找到一把椅子，坐在上面，楚子航坐到了他的对面。
他们已经离战场中心很近了，这一条街上空空荡荡。
“这或许是你能见到的最萧条的商业街的样子了。”
唐子文笑了笑，然后看向了道路尽头的某个方向。
“我们打个赌怎么样？”
“等一会这条街上会有人过来，而且是向着那边的方向。”
唐子文指了指中年人的尸体所在的地方。
“我也看见他们往这边走了。”
“好吧好吧，其实我有个计划……”
有时候，生与死并不是那样绝对的对立。
但是生与死之间的转化却格外有其神秘意义。
生和死是客观存在的，但或许其意义是可以改变的。
所有人都后退到了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看着震动的中心。
“站住，什么人？”
两个一般高的少年悄然靠近了这些人。
那神情冷漠的少年掏出来一张证件，给拦住他们的专员过目。
“我们申请入内。”
“我需要和部长汇报。”
那人看过二人的证件之后示意他们待在原地，然后走到一边去和对讲机讲话。
“你们可以进去，但是注意安全。”
申请过程很顺利，不如说二人的到来正是解了燃眉之急。
那位负责人申请过后没有说话，伸手示意二人进去。
“等一等。”
二人被叫住。
“你们的东西。”
那专员从一旁的车上抽下来两个箱子，里面是二人的一些装备。
“哎，好累，回去我要当懒狗，好好先睡两天再说。”
包子少年全副武装的靠近了中心的大厦。
楚子航没有说话，只是默默观察着四周，确定着方位。
不远处就是中年人的尸体。
遗憾的是他始终都没有见到两位少年专员，只有两位专员见证了他的尸体。
“我实在是看不明白，你说这人到底是要干嘛。”
一个话痨和一个哑巴走在一起会带给人什么样的观感？
自从进入大厦起，包子少年的嘴就再也没怎么停下过。
楚子航仍旧不说话，于是一对画风清奇的组合就诞生了。
一楼除了满地的杂物之外就只有中年人的尸体。
但是随着二人渐渐接近地下室的方向，这震动就变得愈发强烈。
“要是我多在日本待几天就好了，现在或许会习惯一些。”
二人不断深入，一边躲避头顶上掉下来的东西。
自从在那个房子里被软禁而不得不过了几天无法外出的阅读日子之后，包子少年的冷笑话之魂好像悄然觉醒了。
地下室的灯完全灭了，一丝光亮也无。
震动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好像震源近在咫尺。
“你说，我们要是被活埋在这里，能不能算是工伤啊？”
包子少年继续自说自话。
在黑魆魆的地下停车场的角落，不知道藏着什么奇怪的东西。
“我真希望等会会有一群带着头套的恐怖分子跑出来，用枪指着我们的脑袋，告诉我们他们今天凑巧和另一伙人在地下室火并了。”
“可惜的是你的愿望注定要落空了。”
楚子航抱着枪，看着前面黑暗之中伫立着的人影。
同时在外界，震动的感觉渐渐减小。
所有人都离得很远，严阵以待的注视着大楼。
分部部长皱着眉头，站在队伍的最前面。
距离二人进去已经有半个小时，这种异样的震动虽然有所减小，但是截止目前他们还是没有一点音讯。
“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们或许是跑错片场了？站在这里这里应该是一群需求刺激，手无寸铁的年轻人。”
包子少年显然也看见了那略显惊悚的一幕，再次开口吐槽。
楚子航打了个手势，随后端起枪缓缓靠近。
唐子文找到另一个合适的角度，同样向前靠近。
那些人穿着的各种各样的工作服，现在已经残破不堪。
所有人都已经是另外一副非人的样子，和外面变成尸体的那些试验品们别无二致。
此刻他们只是呆呆的站着，好像已经睡着了。
唐子文没有犹豫，抽出背在身后的长剑向下劈斩，杜绝了面前那个身影活过来的可能。
但这一举动好像范了众怒，让一旁那些原本安静的身影开始发出嘶吼。
站在一旁的楚子航同时也扣动了扳机。
于是这些可怜的家伙还没来得及再次感受生命，就又丧失了它。
“阿门，愿上帝保佑你们。”
包子少年收剑入鞘，在胸前画了一个十字。
震动的来源是角落里在黑暗之中蛰伏的一个巨大身影，总体呈现球形，好像一个巨大的卵。
楚子航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看着不远处正在沉吟的包子少年。
“你说我们现在是不是先跑路比较好？”
“我不觉得它会感谢你的不杀之恩。”
楚子航不再多说，只是默默瞄准了它。
包子少年也不再说话，只是默默抬起了枪口。
那巨大的卵毫无反应，好像对于面前的两个举着枪的少年毫不在意。
但是其面前的楚子航却突然感受到了一种致命的威胁。
来不及多想，他的第六感迫使着他迅速向后退去。
这时他才看见那卵的上方有一根黑色的管子，在不断向其中输入着些什么，而如今好像达到了一个临界点。
假如输入端的输入量远远超出了承受物的容量，会发生什么呢？
站在地面上观望的一群人只听到一声剧烈的响声。
所有人都感觉耳膜遭受了重重一击，不由自主的抱头掩耳。
大楼，塌了。
第122章 玄学
耳朵嗡嗡作响，眼前的世界是恍惚和扭曲的。
一阵强大的震荡的力量从不远处的卵的位置传来，使人五脏六腑都好像错了位。
前一秒还俨然是猎人姿态的两个少年只来得及疯狂回头奔跑出一段距离，然后就被强大的力量掀翻了出去。
一切都过于戏剧性，突兀的翻转让人措手不及。
猎人和猎物的位置不但对调了，而且猎物还由一只小白兔变成了一头愤怒的猛犸象。
等到地面上的众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大楼一层的墙面已经完全破损，从中可以看到地面上巨大的洞口，整栋大楼摇摇欲坠。
分部部长看着已经血肉模糊，陷入昏迷的两个少年，沉默了一下，然后指挥着众人马上离开，赶往医院。
“这就走了？”
老者站在他的身后，缓缓开口。
“不然呢？难道留在这里等这两个孩子失血过多然后给他们补发胸章吗？”
分部部长生硬的说完，接着就毫无留恋的回过了头。
“大人，要不我们……”
一直跟在老者身边的精干男子低头向战场中央扫视了一番。
“不用了，让其他部门去处理，我们走。”
老者摆了摆手，看了一众穿着黑色风衣的人的背影一眼，然后转头向着另一边走去。
战场上众人纷纷散去，徒留下一地的废墟，满地的血液和焦黑色的痕迹昭示着一场战争的发生。
“啊，陌生的天花板。”
包子少年睁开眼睛，望向纯白色的天花板。
“你醒啦？”
鼻尖传来熟悉的馨香，黑色的长发垂落在白色的床单上，那栗色的眼睛凝望着包子少年。
包子少年的嘴巴撅了撅，露出一脸意难平的残念表情来。
“为什么你居然是醒着的？这样叫我怎么摸你的头发，把你惊醒，然后我们两个上演惊喜相拥的深情戏码呢？”
“哦，是这样吗？”
女子笑着，将一旁柜子上的橘子剥好，放到了少年伸开的手里。
“唔。是呀是呀。”
包子少年抬手就将橘子往嘴里放，一边还鼓着腮帮子含糊不清的说话。
女子也不说话，只是笑着看他，然后接着剥桔子。
“我可是个病号，你都不考虑喂我吃？”
“不考虑。你不是还有一只胳膊是好的吗？”
“哎，无情啊你。妈妈说的没错，果然美人都是冷血的。”
包子少年长吁短叹，好像很是忧愁的样子。
“你说出这种话来可是容易被揍一顿的哦。”
女子拉着长音，像是哄孩子一样哄着他。
“你怎么能忍心揍一个可怜又无助的病号呢？这不道德。你说是吧老楚？”
躺在一旁包裹的严严实实的楚子航表示并不想搭理他。
“话说你怎么到这来了？这种行为应该是不被允许的吧？”
“没关系，我已经从原来的地方辞过职了，马上就是个自由人了。”
注意到了楚子航有些不解的眼光，她笑着对唐子文解释。
“之前我和他们只是合作关系呀，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的。”
“哦~这样啊。那你以后去哪啊？”
“不知道，四海为家，想去哪就去哪，想到哪看看就到哪看看咯。”
女子一边剥着橘子皮，一边看着坐在床上的唐子文，目光盈盈，像是一汪清冽的春水。
“哇，那很好啊，那可是我很向往的生活啊。”
包子少年一边吃着剥好的橘子，一边看着坐在那里的女子。
“就是啊，我这次过来就是想和你道个别，然后就要出发了。”
接线员小姐笑着，温柔的目光看着少年的脸。
“啊，那你要等两天了，你还欠我一顿饭呢。”
包子少年看着她的眼睛，很认真的说道。
“好啊。”
“嗯。”
“既然你醒了的话，我就先回去了。明天再来看你。”
接线员小姐起身，然后看着他的眼睛，微微一笑。
“好啊，明天我要吃橙子。”
包子少年好像丝毫不知道什么叫做客气。
“没有橙子，只有橘子。你爱吃不吃，乱给女孩子提要求是很让人困扰的。”
女子挥了挥手，消失在了打开的门后面。
“哎，老楚。你说咱们这次是不是有点亏啊？貌似什么都没捞到啊。”
楚子航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好像想从纯白色的背景之中看出点什么东西。
“就算真的捞到了什么，也根本到不了你的手里。”
“所以咱么到底还是亏了呀……你说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我不知道，之前从来没见过。”
恍惚之间他好像又想起了之前在地下停车场的那个巨大的身影。
“你不觉得那就像是一个定时炸弹吗？”
“这样说的话也确实。”
楚子航点了点头，然后继续看着天花板发呆。
“但是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你说那天昂热到底有没有吃坏肚子呢？”
“……我不知道，但是这种可能性不是很大。”
“可是我觉得我猜的没错啊，我感觉那一定很有趣。”
包子少年看着他的眼睛，楚子航看到那其中满是兴奋的光芒。
“以混血种的身体素质，一般不会出现像是普通人那样晕船、晕车这样的情况，一般变质的食物想让一个s级拉肚子，我觉的很不现实。”
“可是你也说了，那是一般的变质食物。”
包子少年反驳着。
“而且我的猜测最后还是应验了，至少我觉得没错。我现在只想知道到底有没有这回事……我们打个赌怎么样？”
十分钟之后，唐子文面前的平板陷入灰暗。
“嘿嘿，我赢了，老楚。”
已挂断通讯的唐子文对这楚子航喊道，脸上的表情好像赢了一个亿。
“我们还是应该尊重玄学的力量的，毕竟这本来就不是一个非常科学的世界。”
“我被你说服了。”
楚子航摇摇头，决定不再和包子少年争辩。
每一次和包子少年辩论一些问题的时候，他都会有意无意的将话题引向奇怪的方向，然后拿出一些很是怪异，但是表面上看去又没什么瑕疵的论据，让你无话可说。
或许这就是异于常人的思维的力量吧。
楚子航如是想着，看向了站在门口的分部部长。
第123章 赫尔墨斯
“二位恢复的如何？”
分部部长坐在楚子航的床边，看着两位经历了四天软禁之后逃脱出来，却还是意外受伤了的专员。
“还好，多谢关心。”
虽然说着感谢的话，但楚子航表情很冷漠，要是换一个不太了解他的人坐在这里，准会以为他很讨厌自己。
“那就好，要是反而在故土出了什么大问题，那我也没有什么颜面再将这个部长做下去了。”
部长的表情很是惭愧，看起来像是真正的为了二人的受伤而感到十分的愧疚。
“所有的任务不都会有这样的可能吗？”
楚子航看着他，说了一句不太像是安慰的话。
“我这次主要是为了一件事而来。”分部部长的抬起头看着两人，“你们……知道炼金术吗？”
不知道为什么，提起炼金术，人们的脑海里总是会出现那些以各种普通的偏门化学反应来骗取人们钱财的江湖骗子形象。
但是此时躺在床上的二人都知道，炼金术是真实存在的，而且就应用于他们的生活之中。
外界所谓的“炼金术”只是将贱金属转化为贵金属的一种技术，甚至不少人认为这只是科学探索之中的错误方向。
“但是这种东西是真实存在的，而且在历史的长河之中存留了无数个岁月。事实上这门技术直接起源于黑王尼德霍格。”
分部部长顿了顿，见二人都听得入神，也就继续往下说。
“炼金术所涵盖的领域包含几个方面，炼金制品、炼金矩阵、以及炼金生物。一些那些王者的炼金制品能够发挥出巨大的威力，作为武器而言是非常强的助力。这项神奇的技艺，在龙族的历史之中有着不少的演变，其中包含着龙对于世界的理解。”
“但是这是龙的技艺，是以龙文为基础所发展的技艺，我们也有‘道不传非人，法不传六耳’之说，随着人们丧失对龙文的解读能力，这一技艺在现代社会的掩盖之下已经销声匿迹了，加之现代科技的发达，我们有了核力量之后，这样本来就晦涩难懂的东西就更加可有可无。”
“曾经在古埃及有一块石板，炼金术的奥秘浓缩为十三句话被记载在上面，但是就像我前面所说的一样，‘法不传六耳’，这一记载着某种炼金术奥秘的石板被誊抄、翻译，到了不知道多少代之后，就只能流传下来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大抵所有的东西都是如此。”
“但是总会有一个人，能将这其中的奥秘写下来，藏进某些东西之中，随着历史流传下来，而一些幸运儿们，能够发现这其中的秘密，并且做一些让人头疼的事情出来。”
讲到这里，他又顿了顿，看了眼窗外，那是一场剧烈的爆炸发生过的方向。
好像是一个及其恶劣的玩笑，对方将所有人都骗了过去顺便还将两位刚刚逃出生天的少年一同算计，只能安静的躺在医院的病床之上。
连带着被他们看作威胁的中年人，也只是对方的一刻可悲的弃子。
“我们怀疑那是一个炼金制品，至于是不是生物，还有待考察，但是可以确定是炼金制品。他的身边还有一个叫做博士的人，在我们围攻他之前，此人已经销声匿迹，大概率已经潜逃至境外。就此事我们会移交总部进行处理。”
说完这些，分部部长看着两位年轻人。
“我说这些的目的也很简单，有句话叫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虽然我们的使命就是面对这些家伙们，但是我不想你们再出现这样的情况。我言尽于此。”
说完这些，像是终于完成了自己的任务，他想着二人点头致意，之后走出了病房。
如果说刚才他的神情、语言和动作都表示出他是一个非常为两个少年着想的长辈，那么当他向着病房外走去的时候，挺直的脊梁和坚毅的背影还是表现出了作为一个分部部长的铁血和强大。
“老楚，你说我们今天晚上的伙食会是什么？”
包子少年一如既往的不着调，俨然一副将对方的话当成了耳旁风的样子。
“你之前有听说过这些东西是么？”
楚子航没有跟着他胡闹，而是敏锐的注意到了包子少年在听到古埃及的传说的时候有些无聊的反应。
“《翠玉录》么。查一查历史记录就好了，这些东西都是有记载的。法老王赫尔墨斯和他父亲及大儿子结合成地赫尔墨斯神——估计是个初代种什么的——写下了这些东西。甚至还有各种各样的译本，早在学习历史的时候我就已经了解过了，只是没想到居然确有其事。”
包子少年看着楚子航，大大的打了个哈欠。
“不过还是听一听就算了。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就算真的有资料，也不会是我们能看的，多数时候历史只掌握在少数人的手里。”
包子少年转头看向天花板，好像其中有远远超过外界的有趣的东西。
楚子航却没有再说话，转头看向窗外，中年人眺望过的方向。
人们的生活照旧，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你不觉得，我们貌似错过了写什么好戏的样子吗？”
包子少年突然主动开头。
“什么？”
楚子航看着他，有些不明所以。
“没什么，我只是有一种直觉，就好像在我们和那些人努力抗争的时候，在外面一定发生过什么。”
楚子航点头。
毋庸置疑，在他们被软禁的过程之中，一定是发生过一些让局势发生改观的事情的，但既然直到现在也没有一点风声，那么想必还不是到他们了解的时候。
“老楚啊，所以来猜猜我们今天晚上的伙食会是什么吧。”
监控室，屏幕上的两个少年百无聊赖的探讨着晚上吃什么的话题。
这一间病房里的两个人的一举一动都无所遁形，这样严密的监控之下，两个人探讨着无比正常和轻松的话题。
“没有任何谈到源头的迹象。”
“继续观察。”
那声音很熟悉，相信任何一个经历过那样真切的关心的人都不会忘记这样一个声音。
猪笼草的蜜罐之下隐藏着吞噬昆虫的陷阱。
请假
继续断更一天，盆友们。
最近熬夜太多感觉要猝死(つД`)，就酱
第124章 KK
“这些东西太繁杂了，老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要理解是很难的。”
病房里的唐子文正在劝说楚子航放弃复习功课，从楚子航无动于衷的翻书的举动来看，显然他是在做无用功。
“得得得。”
包子少年见楚子航没有丝毫动摇的样子，倒也顿感无趣，于是站起来走到了窗边。
凉风从窗外吹进来，抚动他的发梢，新鲜的空气涌入肺中，让人清醒不少。
从上一次被骗来做任务一直到现在，这一个多月的时间如梦似幻，他们经历了不知道多少的风波。
一切都好像是昨天的事情，像是那些作为幌子的追踪凶手的日子，别墅里的安然时光，还有这些养病的日子。
包子少年看着自己的手掌，那里的皮肤已经完好如初。而楚子航身上的伤口也已经基本恢复，这说明该是他们离开的时候了。
“呼——”
包子少年面对着窗户深深的呼吸，细细感受着这一难得的美好时刻。
楚子航一抬头，就看见唐子文扶着窗框，对着外面的空气大口的呼吸。
“或许今天出去逛一逛？”
接线员小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俏生生的站在门口。
“嗯……好呀。”
唐子文转头，看见的是笑靥如花的女子。少年皱了皱眉头，接着又舒展开来，像是在犹豫着些什么。
“算了，不带武器了，走吧。”
唐子文走上前去，自然的拉起接线员小姐的手，在楚子航的注视之中走出了病房。
“我们去哪逛啊？”唐子文顿了顿，看向了身旁的女子。
“KK，你可以这样叫我。”接线员小姐在他望向她的一瞬间这样说道。
“嗯……听起来像是某种缩写。”唐子文摸了摸下巴，，从善如流：“但是无所谓了，我们去哪啊，K？”
两个字母在少年的缩减之下变成了一个，变成了某个带有特殊含义的代号，亦或者是一种爱称。
“谁知道呢？”
KK嘴角扬起，看起来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那就走到哪是哪吧。”唐子文摆了摆手，跟在她的身后。
略走了一段时间，为了说话方便，两个人从一前一后变成了并肩前行。
“话说你完了之后打算去哪啊？”
唐子文率先打开话题，偏头去看她棕色的眼睛，其中闪着某种亮光。
KK像是摇了摇头，接着做出思考的样子。
“我不知道唉，或许会先去欧洲逛逛。”
“是这样吗，欧洲可以逛的地方可多了去了，我一直都想去一趟维也纳，还想去看看泰晤士河，或者阿尔卑斯山什么的，坐着观光火车一路走走停停，也算是一种舒缓的浪漫。”
包子少你说起这些倒是如数家珍，看的出来是真的有过环游世界的想法。
在他说这些的时候，KK一直都认真看着他的脸，包子少年在说起这些的时候眼睛里闪着某种光芒，像是在面前有一堆金光闪闪的宝藏。
也正是因为始终怀有这种美好和纯净的期待，他才能够这样的快乐吧。
KK看着他的脸，在心里如此想着，却没有说出来。
“那么我就采用你的建议了。”
心里想着是一回事，说出来的确是另外一番话，接线员小姐怀着满满的恶趣味期待着他的反应。
“我可没有说这是给你的建议啊。”
包子少年挠了挠头，看着KK嘴角带着些玩味的弧度。
“那就当时你提前为我探探路了，每到一个地方要记得给我寄信。”
这边KK等待着少年苦恼的表情，唐子文却丝毫不受她的影响，反击了回去。
“你这样说话的话……”KK无奈的笑了笑，“会没有朋友的吧。”
包子少年显得满不在乎，只是摆摆手。
“君子之交淡如水，再说要换做是别人我才不这样嘞。”
唐子文歪头看着她。
KK什么话都没有再说，只是带着略有些宠溺的笑容看向他。
“所以我们到底要去哪里吃饭啊？”
“谁知道呢？”
KK的嘴角还是挂着那样的笑容，好像是对于刚才包子少年言语的报复。
包子少年耸了耸肩，难得露出无奈的样子。
两个人在冬日的阳光里对视，突然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那就跟着我走吧。”
KK用一种神秘的笑容替代了目的地的方位。
于是包子少年跟在她的身后，默默看着她。
但是最终两个人还是找了一间小餐厅，当然不是那种很高档的用于烛光晚餐的餐厅，而是一间很偏僻的街边小店，巧妙地隐藏在闹市之中。
店里客人三三两两，老板坐在大堂里的椅子上，见二人走进来连忙起身。
“哟，你又来啦，老样子是吧？”
“嗯，一样的给他也来一份。”KK向着老板笑道，没有问过唐子文的意见，给他点了餐，好像知道他会喜欢的。
包子少年没有在乎这一点，只是在进来之后好奇的打量四周。
唐子文扫视周围的顾客，都是些沉默的普通人，神态安然的坐在那里吃饭，好像这家小小饭店就是他们生活的一部分。
KK在进来之后只说了一句话，就坐在唐子文的对面静静看着他，嘴角带着恬静的笑。
饭店里所有人都静悄悄的，好像有某种无形的规则在约束着他们。
“其实是因为大家都是熟客啦，来得太频繁，所以都已经熟悉到不能再熟悉了。”
好像很是享受这种氛围，她轻声开口，对着唐子文解释道。
安静的氛围并没有被轻轻的声音打破，而是随着絮絮的声音变得更有味道。
“哦，是这样啊。”
唐子文也学着她的样子，用细细轻轻的声音说道。
两个人坐在对面小声的说话，在偏僻的小饭店里，客人们静静吃着饭，偶尔有一两句闲聊，也都是小声的，显得格外安逸。
“好嘞，两位慢用啊。”
饭菜很快就被端上来，老板象征性的说了一句，然后就静静退了回去，仍旧坐在一开始所在的座位上，好像不忍心打破这种静谧的氛围。
阳光透过街边的玻璃照射进饭店棕色的地面上，少女的眼睛也好像映上了这种灿烂的光芒，格外明媚动人。
第125章 落日余晖
一顿午饭在静谧的的氛围之中悄然吃完，二人大致没有说什么话，但自有一种奇怪的默契在两人心中蔓延开来。
老板一直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和他所有的客人们一样，在这略显冷清的小店里各自坐着。
“你们甚至都熟悉到不用结账的地步了吗？”
走出店门的唐子文实在没有忍住自己旺盛的好奇，向着KK发问。
“当然了，当时不结账的话，在之后也会一并结给他的，大家都很熟悉了。这么多年了，他少有亏损的。”
KK用理所当然的表情回应他的疑问，好像这个疑问本身就是不应该存在的。
“唔，真好啊，真是让人羡慕。”
包子少年赞叹着，两个人的背影在弯弯曲曲的小巷里消失。
“走吧，四处转转，到时间之后我们就解散吧。”
KK笑着走在前面带路，包子少年跟在她的身后。
两个人肆意的走着，没有什么方向，没有什么目的地，好像迷路了一样在都市里走着。
包子少年似乎对于这样意外的行程感到很是愉悦，没有丝毫的踌躇，也不在乎自己现在身在何处，只是跟着她四处行走。
旅行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搭乘陌生的交通工具，坐在陌生人旁边的陌生座位上，通过陌生的路径去到陌生的城市，和陌生的行人与动物打交道，当你看着那些走在路上的人们的时候，你就能前所未有的清晰的接收到你正在精彩的活着的信息。
“那边有一家饮品店啊，我们去坐坐吗？”包子少年在扫视某个方向的时候看到了什么，立刻对着身旁同样是漫无目的的KK说道。
“那就走吧。”
KK也没有多说，立刻示意唐子文带路，干脆的不像话。
唐子文于是带着KK走向了那家饮品店，路旁有一个玩偶熊拿着一沓传单，向着他们两个人递过来。
唐子文走在KK的右边，顺手接下了传单，又顺手将传单递给了她。
“看看吧，这是那家店的传单，总体来说还是很不错的。”
“熟客？”KK扫了一眼传单，又转头看着唐子文，似乎怎么也想象不出他会经常来这么一家主打可爱风的饮品店。
“并不是，我在这干了不短时间的兼职，虽然并没有在店里就是了。”
“那提你的名字会有优惠吗？”
KK倒是不介意在这种事情上小小的开一个玩笑。
“为什么要提我的名字呢？遇到你这种只是坐在那里，就能够增加客流量的顾客，她们是绝对会有优惠的。提到我的名字说不定反而会让她们多收你的钱。”
包子少年摇头否认，走在前面带着她走进了店里。
KK跟在他的后面，脸上的表情有些诧异。
“真不敢相信这是你能够说出来的话。”
“什么话？我也没有在过度形容啊，美丽是既定的事实，遇上这样的人，让人觉得就算是余生无她不可的话，还有什么可争议的呢？”
包子少年坐在了座位上对着KK说话，一脸理所应当。
接线员小姐的笑容很明朗，带有明显的东方古典美的特征，笑起来不显得做作，像是清水里的一朵芙蓉，在清风拂起的层层涟漪之中微微起伏，纯洁又宁静。
“虽然是事实啦，但是小文就是会面不改色的说出一些很让人心动的话呢。”
二人一进来就走过来的服务生听到了些二人的对话，带着笑容对接线员小姐说道。
“哦，杜姐下午好啊。说起来店长姐姐居然拓宽业务了吗，我记得以前这里明明也没有这么多甜品的。”
“这是什么话呢？小文，是在说店里以前的商品单调吗？店长听到可是会生气的。”
服务生和唐子文很熟稔的样子，笑着和他开玩笑。
“就算是很单调，店长姐姐还有你们还不是做得很好嘛？我记得当时生意很是火爆呢，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店里的人都很漂亮的缘故。”
包子少年笑着，随随便便化解了攻击。
“所以小文这算是在夸自己吗？”
服务生没有放弃，露出执意要作弄小弟的那种神情，格外温柔的笑着。
“我不是各位姐姐脱单路上的拖油瓶吗，所以才被安排穿着玩偶工作啊。”
唐子文说话间还扬起了桌上的传单，伸直胳膊做了个分发的动作。
他们说这些话的时候，KK就在一旁静静看着，笑意从进门开始就没有停止过。
“这位美丽的小姐要点什么呢？就像小文说的，我们对于您这样的可是有很大优惠的哟。”
服务生转头看向她，眼中还是隐隐有一点羡慕，只能说她的美丽，是那种能够超越性别的，让人真正能够欣赏到的美，何况还有这样的笑容，让阳光都略微有点失色。
“芒果冰，可以嘛？”
“可以的，可是冬天不太推荐哟。”
服务员用一种温暖的语气说道。
“没关系的，店里很温暖。”
接线员小姐回以微笑。
“那好吧。”
服务生也没有多说，用笔记下就走开了。
“说起来，还是第一次见到你和别人相处得这么融洽。”接线员小姐看着他，好像发现了包子少年的另外一面。
“其实也并没有吧，当时她们都很照顾我，我倒是擅长接受，可时间久了也会有想要回馈的想法和行动的。”
包子少年说着已经站起身来，主动去端自己的东西。
去而不久，他端着饮品回来，放在了桌子上。
“我跟她们说了，我这次主动为客人服务了，所以就不收费了。”
包子少年看着对面的接线员小姐，带着有些狡猾的神气。
尽管如此，接线员小姐还是注意到他悄悄将钞票压在了盘子底下。
她笑了笑，也没说什么，只是注视着他的眼睛。
包子少年很坦然的面对着他的注视，也去看她的眼睛。
饮品在这样无声且蜜甜的气氛中见底。
下午茶时间并没有持续太长，唐子文提前拉着她从店里跑了出来。
两个人就像是做贼一样气喘吁吁的在距离饮品店很远的地方停下来，接着不约而同的笑起来。
“晚上十点的飞机，下一站是杭州。”
接线员小姐突兀的说，很像是临时起意。
“那很好啊。虽然有点不舍得，但是今天我很开心，或者说这几天都很美好。”包子少年很自然的和她道别。
“那你要记得给我寄明信片，或许在某一个城市我能够当面收到。”
“我期待着。”
KK笑着，在下一个十字路口和他分道，走向了另外一个方向。
包子少年等她走远，看了看地标，走向了熟悉的地铁站。
身后是金黄的落日，被远处的大楼分割成两半。
西方的天际线藏在一栋栋看不真切建筑的背后，掩藏着明媚的期待。
第127章 （终于记起密码了）
“无间道啊，还是你们会玩。”
唐子文看着对面的中年人，脸上露出非常做作的震惊表情。
部长先生上一次见到这样的表情，还是在某位煤老板的演员女友身上。
在这种会面之中看见这种表情，像是在一箱高档雪糕里挑出了一根不知道掺了多少水的劣质冰棍，极其突兀且很有恶趣味。
部长先生脸色不变，显然见过不少的大风大浪，已经不会为这种简单的事情而动容了。
尽管如此，唐子文却没有丝毫不好意思，完美秉承了“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的社交理念。
“毕竟是为了总体的利益，屠龙的事业没有国界，但是混血种还是有的。要是因为力量而舍弃了信仰的话，那岂不是很可悲吗？”
部长看起来倒也丝毫不在乎唐子文的态度，只是自顾自的解释道，其中隐隐有招揽之意。
这一番话说出来，几分真几分假，就只有说话的人知道了。
若是换了个人来，或许顷刻之间就会在这种虚虚实实的试探之中，不小心连底子都被人探了去。
其实部长倒也不是有意如此，见识过这个年轻人的厉害，自然也不会把他成那种什么也不懂的愣头青。只不过政治场上混多了，遇到这种情况就会习惯性的试探，能够得到一点信息最好，不能的话也不亏。
显然唐子文也不是那种只会一昧向前冲的莽夫，对于这种情况不能称作是经验丰富，可道心通明之下，这一切都洞若观火。
如此二人，一个是经验丰富、多方卧底，一颗心当成八颗用的老狐狸，一个是小九九不计其数，却又仗着年龄优势，装傻充愣，只热爱扮成猪儿把那老虎吃的小骗子，此时此刻碰在一起，两个人能凑出八个人的心眼来。
与唐子文打了几回交道，部长也知道对方的能耐，无论你怎么试探，怎么挖空了心思的想要掏出信息来，都会被这个小骗子装傻充楞的糊弄过去。
顾左右而言他，是这个人的常用手段。
凭借着颇具欺骗性的外表，和时隐时现的神棍气质，这小骗子是一招鲜，吃遍天。
“人总是痴迷于触不可及的东西。”
唐子文的话题终结非常成功，气氛陷入沉默之中，好像一时间谁也想不到更好的话题来维继热络的氛围。
阳光透过套房里以假乱真的花束的间隙，在桌上留下斑驳的影子。
“这或许是某种传承也说不定。”
部长大人突然发出一声不太和时宜的感慨，眼睛里闪烁着某种晶莹，唐子文知道那是他追忆起某件深刻往事的征兆。
依照某种常理而言，这种时候唐子文应该作为一个晚辈听完他所有的掺杂着慨叹的回忆。但显然，唐子文不是能以常理度量的人，而部长的行为也仅仅止于回忆，没有什么非要找人分享的夙愿。
于是漫长且没有终点的沉默得以延续。
等到部长将自己的心思放到唐子文身上的时候，他已经拿起了一本书开始阅读，好像根本不把部长当外人。
隐隐的，部长好像觉察到了什么，浑身的肌肉有一瞬间的紧绷，随即又放松了下来。
唐子文的目光落在部长身上，转瞬即逝。
“真希望你是我们这边的人，要是有些老家伙们能从他们那发臭发烂的房子里出来看看就好了。”
部长站了起来，以一种非常惋惜的眼神看着唐子文。
两个人都很清楚以部长的身份，这句话传到有心人的耳朵里恐怕就又是一场弹劾，但是没有人在乎。
事实上，没有谁比部长更了解国内的情况了，一段时间之前，国内在秘党之内的力量也是不可小觑。
只是在某一个时刻，一切都发生了变化。领导者突然不知所踪，而那些老家伙们不能容忍头顶上时刻悬挂着达摩利斯之剑，同样觊觎某些位置依旧的老鼠也耐不住寂寞，在老家伙们似有似无的撺掇之下开始了试探。
发现那个压在他们头顶上的家伙真的消失了之后，佯装被驯服的野兽们伸出了他们的爪牙。
在一潭死水的表象之下是无数汹涌的暗潮，一不小心就会粉身碎骨。
但同时外部的威胁也不容忽视，总部的能量到底有多大，谁也不知道，以昂热的性格定然会埋下不知道多少颗暗子，对于这些动作，他或许一清二楚，只是任由他们自我消耗。
这世上哪里有那么多的巧合。
有些人根本不死心，一旦昂热显示出颓态，他们就会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将他吞噬。
假如没有某些人的默许，二人早就回到总部了。
只是阶级如此，不到一定的位置，普通人根本就接触不到对应的信息。
阶级无处不在。
他这样想着，看着对面的少年。
少年像是看破了他的想法，放下书对他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
部长心事重重的出了门，转头就收起了情绪，恢复成了那个运筹帷幄的领导者。
“所以你的选择呢？”
楚子航总觉得吴砚选择这种灯是出于某种中二的心理，但是在这种严肃的场合之下，出于对气氛的尊重，他没有吐槽。
“换作唐子文过来的话，他一定会逮住这一点狠狠嘲笑这个大叔的吧？”
楚子航想到唐子文时不时发作的中二病，又推翻了这个想法。
对面吴砚静静看着这个被推出来做决定的少年，说实话他有些不解，明明唐子文可以自己做决定的，可是偏偏要推出这样一个人，甘愿为他保驾护航。
吴砚仔细观察着楚子航，他没有在这个少年身上看到一点点的迷茫和慌乱。楚子航身上只有无法动摇的冷静与坚定，好像天生的王者。
随着时间的流逝吴砚感觉到了些许的不对，看着少年渐渐失去焦点的目光，他意识到对方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吴砚没有催促，他知道作出这样的选择需要一定的时间考虑，尤其是对于楚子航这样的少年来说。
“我见过楚天骄几面，他是一个优秀的专员。”吴砚突然出声，“其实像是我们这样的人，在选择了这一条路之后，想要再回归平凡是很困难的。”
部长先生注意到少年的目光渐渐变得有些冰冷，但是他没有停止。
“这样的血脉，好像是诅咒一样，无论你怎样的逃避，无论躲到任何的地方，都无法摆脱既定的命运。”部长顿了顿，“我原以为这件事已经告一段落，没想到只是开始而已。”
楚子航没有出声，只是静静看着他，眼底有金色的光芒一闪而逝。
“所以你的决定是什么？少年。”
部长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不动声色的转移了话题。
“我能帮到你的就是这么多了。”他想着，看到了楚子航眼中映出星星的火光，见到了那好像烈火一样焚尽一切的决心。
“我拒绝。”
部长露出了有些欣慰的神情，在火光刹那间的闪烁之中消失了，好像幻觉一般。
与此同时，外界的唐子文抬起了头，看向前方。
在无尽的黑暗之中，有什么东西在缓缓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