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解
一柄剑,一柄由水组成的蓝色巨剑,向着身后的巨龙斩下。
由于材质的原因,似乎这没有办法对于金色竖瞳的主人造成任何的伤害。
但是不会有人在战场上去轻视对手的手段,况且直觉告诉它这柄巨剑上有危险的气息。毫不犹豫地,它躲开了。同时巨剑落下之后,短暂的分成两半的海面,也诉说着这斩击的危险。
巨龙的身形显现,完全显露在了海面上。巨大的膜翼展开,蓝色的鳞甲附着在庞大的身躯上,隐隐闪着光。
从它的眼睛里,能够隐隐看见深不见底的海洋,在无尽的黑暗之中,有未知的生物在盘踞,在角落里打量着每一道目光的投射者。
对于没有亲眼见过的人,是很难用语言让他明白那种神奇的感觉的,那是不属于任何一种人类已知的概念的生物,光是这样的样貌和龙类对于混血种的压迫力,就足以让人提不起正视它的勇气。
但是少年对此好像没有任何反应,从他的身上找不到一丝一毫的被压迫的感觉。他只是静静站在没有任何物体的水面上,面色默然,就好像是天地之间的神明一样地看着对面的声影。
大量的海水腾空,组成了剑的形状,向着对面的蓝色身影挥去。
蓝色的身影灵活地躲开,同时发出了一声愤怒的叫声,眼中的金色光芒开始闪烁,同时唐子文周围的水面开始形成了旋涡,渐渐下陷,像是在海底拔开了一个塞子,让海水向着地下渗透了一样。
巨大的旋涡让苏茜和楚子航所在的快艇不得不选择返回,否则海水旋涡就会波及到他们。
但是在向后驶去的同时,船尾有一个炮筒伸出,向着远在天空之上的龙射出了一发炮弹。
急速之下,正在攻击少年的蓝色声影没有来得及闪躲,在火光之中向后稍稍退了一下。
“你怎么知道船上有武器系统?”苏茜看着收回按键的手的楚子航。
“装备部研发的东西,我已经见识过不少了。”楚子航说起这句话来却是有一点事后害怕的感觉。
尽管是在这样的时刻,他也还是忍不住回想起当时眼睁睁看着一双普普通通制式鞋子被施耐德面无表情地拆出一段雷管的场景。
战斗还在继续,海水形成的旋涡没有对少年造成任何的影响,他脚底的海水形成具大的旋涡,不断的吸引着周围的海水或者是其他的生物,但是黑发的少年仍旧稳稳地站在那里。
海上,一头龙,像是从史前的壁画里飞出的龙,和一个少年对峙着,少年的发丝飘扬,像是下凡的神明。
少年身上有一股韵味在回荡,渐渐充盈在了一方天地之间。
“很像,却又不太一样。”楚子航遥遥看着踩在空气之上的唐子文,像是想起了什么。
“什么很像?”苏茜操控着快艇在海上灵活地左闪右避,躲开那些足以让他们沉船的旋涡。
“我曾经见过一副宋朝流传下来的陈抟的画像,和他现在的样子很像。”楚子航想起在高一的时候,被他的继父鹿天铭带着一起参加过一场宴会,在会上就有人将一副画拿出来拍卖。
一开始,那幅画只是用一个略显粗糙的盒子装着,难免让人感觉有些简陋,甚至于众人都将他看成了是宴会主人的一个小小玩笑。
有几个和他一样的年轻人只是看了一眼就转过头去和一旁穿着晚礼服的小姐们搭讪了——尽管那些女孩的眼神都有意无意地往楚子航身上瞟着。
但是等那副画一打开,整个会场的气氛却变了。
大家都霎时间安静了下来,眼睛都看着那副画,不肯从那上面移开一刻钟。
后来大家交流感受的时候,有人说看见一个稚嫩可爱的小道童,在亭中讲读道经;有人说看见了一个衣袂飘飘的中年道长,站在院中缓缓舞剑;有人说看见一个仙风道骨的老道士,在万丈高崖之上打坐。
直到画的主人将那副画收起来的时候,才有人陆陆续续从那种奇妙的道韵之中缓过神来,大厅之中重新响起了小声的窃窃私语。
但是仔细回想,画上到底画了些什么,众人都已经记不真切了。
这样神奇的东西自然是引起了这群人极大的兴趣和热情,众人纷纷出价,楚子航清楚的记得,那天是一个金发碧眼的国外商人花天价买下了它,一口纯正的普通话让楚子航对他的印象颇为深刻。
一人一龙的战斗还在继续,但是好像陡然陷入了某种僵局。
少年沉浸在某种奇妙的境界里,眼神没有焦距,但是动作始终没有停止。
就好像是有某种规则一类的东西,在无形之中控制着他的行为,那是一种宏大的、无形的意识。在这种操控之下,他的行为在一举一动之间,都合乎着某种规律,未经雕琢却鸿然天成。
唐子文身上的某种束缚——属于凡人的无形的束缚,好像渐渐消失了。
海上的风渐渐平静,少年一动不动站在那里,和身前飞在天上的生物无形之间对峙着。
随着时间的推移,海上的旋涡也渐渐消失了。
天边出现了一架飞机,远远望去,能看到上面有大大的半腐朽世界树的印章。
同样也是远远的,一发炮弹向着蓝色的声影突袭而去。
蓝色的声影好像完全没有反应似的,任由炮弹撞在自己的身上,带起了一阵光与热。
按理说,这样的威力对它基本上造不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只是为了吸引它的注意力,好为站在它对立面的少年争取时间。
但是那位所谓的“王者”此刻却一动不动,甚至整个身体都没有一点点反应。
这样的结果,完全超出驾驶舱里飞行员以及所有在观看这场战斗的人的预料。一切都和他们所认为的相悖了,简直像是在他们的世界观上狠狠敲了一锤。
只是因为背对着那条龙,他们谁也没有看到,它的眼中,还残留着些许的不甘和惶恐,就像是一个人被掐住了脖子,只能够感受着自己生命的流逝,而发不出任何的的声音。
“有些时候,看着自己写的剧本,真的会觉得很烂俗。”
遥远的天边,在众人都看不见的某个角落,停着一艘快艇,甲板上面躺着一个穿着比基尼,玉腿光滑笔直,蜜蜂盈盈一握的性感女子,她的身旁还随意的扔着一个望远镜。
快艇的驾驶舱里走出来另一位女子,不似甲板上的那位一般,她穿着宽宽松松的短袖,在一片白色之中突出的掩盖不住的那种饱和让人想入非非。
但是她手上的对讲机里的声音的主人好像并不这么想。
“女孩们,说实话,某种程度上,这一场戏有点脱离控制了。”带有一些稚嫩的玩笑般的语气,和她们阐释着当前的局势。
“老板,为什么不能用望远镜直接观察呢?”酒德麻衣——即那位穿着比基尼的长腿女子,拿起了一旁的望远镜,向着对讲机问询。
“他是很敏锐的,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他能够察觉到你的视线。”
酒德麻衣和另一个女子都沉默了,自她们跟随对讲机那头的那位,成为丫鬟们以来,就没有听过她们的老板用这种不确定的语气说话。
“但是就像我之前所说的,意外也是一出喜剧的一部分,这反而会给这场演出增色不少。”那声音接着说,“女孩们,静静看吧,暂时的,我可以为你们描绘一个优秀的演员所诠释出来的东西。”
两个女子都没有再说话,而是静静听着对讲机的声音。
她们是丫鬟,从她们选择了这一条路的那一刻起,她们就将一切交给他了。
第86章 昏迷
今天,心爱的公羊,你为何落在最后,迟迟行至洞口?
以前,你可从来不曾跟走在羊群后头,而是迈着大步,远远地走在前面,牧食青绿的嫩草,抢先行至湍急的河边,第一个心急火燎地赶回圈舍,在夜色降临的时候。
现在,你却落在最后。
或许,你在替主人伤心,为他的眼睛?一个坏蛋,先用美酒昏醉了我的心智,然后偕同那帮歹毒的伙伴,捅出了我的眼珠,那个谁也没有——我发誓——还没有躲过死的惩贷!
——《奥德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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庞大的、就像是只存在于神话里的生物,和一个渺小的少年的对峙还在继续。
这样一场对峙,双方的力量是这样悬殊,以至于让人不自觉想到了某些神话里描写的场景。
很多时候人和神的对抗是没有结果的,就算有所谓的结果,那也只会是人类被感化之后的忏悔和改过。但是显然,现在的局势是颠倒的。
在几分钟之前,那巨大的身影就一动也不能够再动,像是玻璃柜里面的标本一样。
黑发的少年站着,脚下是海水形成的平台。
所有人都看着这一幕,看着两个天差地别的物种对视着,所有人的呼吸都下意识地放轻再放轻,在这样一个紧张的时刻没有人能够允许自己的眼睛错过每一个细节。
十秒,二十秒,一分钟,十分钟……
半个小时过去了,海上的场景就好像是固定在了半个小时之前的一样,没有丝毫变换。
天空仍旧灰暗,海上是风和浪,但是中心的两个主人公却没有了丝毫的动作,好像变成了固定的雕塑。
“一号,靠近查看情况。”飞行员的耳机里响起了嘶哑的嗓音。
飞行员操纵飞机渐渐靠近。尽管对面的二人没有动作,但是他却能够感受到充盈在天地之间的压力在不断地增强,那是上位者对下位者天然的压迫力,没有混血种能够随随便便无视这种压力。
尤其是在一个疑似是初代种的龙类面前,这种压制更是被无限放大,甚至达到了具有“王权”的威力的地步,而且随着距离的减小,这种压力还在增强。
但是这种压力就像是达到了一个阈值之后,就像是幻觉一样消失了,感觉身上猛然一轻的飞行员感觉有一些呼吸困难,但还是竭力地在使飞机不脱离控制。
但是同时好像也不用他进行侦查了,因为那巨大的蓝色身影动了,就像是风干了许久的雕塑一样,化成了一缕缕细小的灰尘,从头顶开始,一点点飘散。
一开始,还没有人发现,但是随着消散的部分愈来愈多,它消散的速度就越来越快。
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通过飞机上的摄像头看着这一幕,喉咙干涩到发不出一点点声音。
这一切都显得过于荒诞,以至人们完全无法接受这样的场景,即使是昂热,此时也明显瞪大了双眼,看着场中的一幕。
蓝色身影的消散还在继续,最终成为了粉末飘散在了天地之间,同时阴沉的天空也以其为中心,乌云渐渐退去,露出了蔚蓝的天空。
同时,少年的身影也起了一些微不可查的变化,他好像渐渐开始变得虚幻,然后又突然凝实,接着又开始虚幻……周而复始。
但是最终他的身影还是趋于凝实,之后他摇晃了一下,跌入了身下的蔚蓝海洋。
少年的意识就像是一片白色的羽毛,开始飘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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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能说,你总是能够出乎我的预料,或许现在我该担心我的筹码够不够用了。”
天台,一个男孩坐在长椅上,身上穿着学生制服,就像是一个普通的学生。
“你还见过这里?”黑眸的少年坐到了穿着仕兰中学学生制服的男孩身边。
“说不准我能够看到你的记忆呢?”男孩看着身旁的这个几乎突破了他以往的认知的少年,他的黑色眸子里看不见一点点的情绪。
“你看不到的。”分辨出了对方是在开玩笑之后,唐子文淡淡回道。
“但是这都没有意义,假如你早就有今天这个概念的话,应该不会和我合作了吧。”
“我从来就不是一个合适的商人。”唐子文缓缓摇了摇头。但是随后商人就揽上了他的肩膀,显得有些兴高采烈,就像是一个满怀着雄心壮志的普通少年那样带着自信的笑容对他说:“所以我说你是一个很好的合作伙伴,我有预感,我们接下来的合作会很愉快的。”
“是么?”唐子文不置可否,“所以我现在是处于一个什么样的状态?”
“这个么……”男孩摸了摸光滑的下巴,“你昏迷了好久了,有一段时间我也联系不到你,不过你的那个小小的女朋友可能会有一点点憔悴。所以现在,应该是你醒来的时候了。”
穿着普通的制服却不失华贵的男孩打了一个响指,接着少年的身下突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洞。少年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已经开始在黑暗之中下坠。
上方的男孩只是站在洞的边缘,金色的眼睛看着少年的身影,眼里流淌着一种悲哀。
在无尽的黑暗之中下坠,唐子文的眼前却不断的开始闪过一些奇怪的画面。
这些画面,明明近在眼前,却又由于下坠的速度过快,而看不清楚。唐子文就在这样的一种闪烁的光芒之间,下坠。
仕兰中学。
路明非看着眼前这个的胖子,有些无奈。
“我说老兄啊,我说了我真的联系不到他,我求求你了。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吧!大家都不要勉强彼此了好吗?”
自从上次找过唐子文之后,这个货就一直缠着自己,问他到底想要干什么,他也不明说,一有空就冲着自己献殷勤。倒也没有什么影响,只是路明非现在感觉周围的人看向自己的眼神都怪怪的。以前是打量一个普通的衰仔的眼神,现在就变成了打量一个变态的眼神了。
“大哥,亲大哥!我求求你了,你离我远一点好不好,我把他的联系方式给你,我能想到的所有联系方式都交给你,你自己联系他吧!”多少天的纠缠让路明非烦不胜烦,彻底害怕了,连这几天打星际的时候,都频频失误,他的一个叫作“老唐”的好友还问他是不是遇上什么事情了。
只能说有些时候人的潜力确实是无穷的,走投无路的路明非破天荒开始尝试思考这之后的深层原因。思来想去,问题只能是出在唐子文身上了。
别说,还真叫他猜对了。因为胖子马上就变了脸色,苦着个脸,对着他哭诉道:“哎,兄弟啊!我也联系了呀,可是人家根本就不理我呀。我们的部长要我尽量联系那位呀,我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
路明非也苦着脸:“可是我也联系不上啊,你看看啊,我这发了不知道多少消息,他一条都没有回。”
就这样,两个苦兮兮的男孩,一胖一瘦,对着一部手机犯起了愁。
“她只是让你尽量联系一下唐学长,你和她说明情况的话,应该是没有关系的吧?”路明非感觉这个无妄之灾自己实在是不想多遭受了。
“但是部长说,只要我联系上了,她就给我牵线……”胖子突然有些扭捏。
“牵线?什么牵线?牵谁的线?”路明非一时间没有听懂这个胖子的话。但是胖子突然扭捏起来的样子,有点像是八戒见着了女施主一样,路明非憋笑确实有点辛苦。
“额……”胖子突然让路明非噎了一下,“哎,师弟,你一定没有女朋友吧?这都听不懂?”
“算了,师弟,不必多说……”胖子抬手阻止了想要说些什么的路明非,“师兄也不勉强你,以后要是有什么不懂的,来问师兄,师兄教你。”
胖子说着又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略显同情地看了他一眼。
“一旦有消息,记得通知师兄我啊,事成之后,绝对不会亏待你的。”
路明非看着远去的胖子,又看了看消息界面里十几条显示未读的讯息,只感觉到莫名其妙。
第87章 礼品
“事情解决了?今天的状态不错嘛。”游戏里,对话框闪烁,是“老唐”发来的信息。
“哪有什么事情,只是一点点意外而已。”手指飞快在键盘上动作,路明非继续专心的地操作,某一个瞬间他其实想要对着对面的那个人一一讲述这两天的遭遇。但是犹豫了一下,还是让一切都止于一个句号。
一通操作之后,路明非看着屏幕,像是发现了什么一样的沉默着,但是这种深沉的默然没有持续多久,就又随着下一次游戏的开始而消失了。
美国,贫民窟。
现在是已经是夜晚了,外面不时有枪声响起,打破寂静的黑夜。周围的居民房屋没有一间亮着灯,甚至有些房子的主人是这一声枪响的缔造者或者受害者也说不定。
一个中年男人将结束的游戏界面退出,切到了另一个简洁的黑色画面里。
暗网,是一个大型的网上黑色交易场所,现实世界难以见到的黑色交易,大都由明面上转到了地下,就像是一个黑市一样。
只能说有利益的地方就永远会有商人,自从互联网普及了之后,这东西也就像是一个衍生物一样出现了。
作为一个没有什么名气的雇佣兵,他在刚刚却接到了一单显然不小的生意,看着主顾给出的价格,他从床上跳了起来。
“这价格让我刺杀总统都够了!”
对于一个没什么大名气的雇佣兵,这一单完全能够让他一年之内不做任何的任务,专心打游戏了。
但是他又有些犹豫,因为主顾在没有谈妥的情况下就将任务的内容发了过来,这就显得有些奇怪。而且任务要求异常的莫名其妙,让人有些不安。
但是最后他还是给对方发过去了接受任务的字样,马上,他的私人账户里就多了一笔汇款,之后随之而来的还有主顾的信息:“定金。”
收拾收拾东西,之后他退出界面,躺在了床上。
半分钟之后,一个带着刀企图打劫过路人的男子被一枪爆头,白色和红色的粘稠液体溅到了一旁的同伙的脸上。
他们都呆住了,眼神涣散、两股战战。那个开枪的家伙却只是将自己的眼睛藏在鸭舌帽之下,向着远方走去。
这样的事情在这个自由的地方,引不起多大的风浪。最多,也只是明天的贫民窟,多了一具无名的尸体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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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经过了无尽的下坠之后,仍旧处在黑暗之中的少年看着自己眼前不断闪烁的光和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样的场景有些熟悉,但是更加熟悉的是这种感觉。
在黑暗之中并不会感到任何的孤寂,反而是对气的感知会更加真切,时间在点点光芒之中无限拉长,直至失去了其根本的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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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说自从上一次行动之后,苏茜就像是住在了医院一样。
医院走廊的空气,仿佛都因为这个黑色长发的高挑女孩的出现而浸上了一层温柔的光辉。就像是一大捧的薰衣草,在阳光之中默默散发着清幽的香气。
但是所有人都知道,她的到来不是为了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
那个病房,他们再熟悉不过了。黑发的少年洁白的床铺上安静的躺着,一如睡着一般安逸。偶尔,路过的病人能够看到窗外的微风带着泥土和草的芬芳飘进来,吹动少年额前的碎发。深秋的午后,却使人觉得窗外应当有蝉鸣,连秋天的风,都好像变得格外温柔。
毫无征兆地,唐子文睁开了眼睛。
黑色长发的女孩还在看着眼前的病床发呆,没有注意到睁开眼睛的少年。
黑色的眸子也只是淡淡看着她,像是一汪潭水般沉静。
病房里的场景很是奇妙,女孩看着床单发呆,少年看着女孩发呆,两个人都一动不动,就像是是一副静物画。
但是或许生活总是会向前发展的,总会有人来打断这种静谧的美好。
敲门声响起,打断了岁月静好的美景,两道视线同时看向了门口。
“你醒了?”楚子航手里提着一袋橘子,看着躺在床上的唐子文。
“谁?”苏茜有些没有反应过来,但是随即就看向了这两天一直看着的方向,她的眼眶在一瞬间变红了,之后的任何事都好像是那么顺理成章。
楚子航站在门口,看着已经扑到唐子文怀里的黑发女孩,感觉到自己的存在貌似有些不太妥当。
空气之中有一种奇异的东西在蔓延,或许是某种奇怪的东西在两人之间蔓延,但是或许只有这样,才符合此时的的气氛。
“或许你现在得先起来一下,否则我就要喘不过气起来了。”唐子文虽然这样说着,但还是用手轻轻抚着少女的黑色长发。
少女感受着少年的手的触感,有些不舍地松开了抱得紧紧的手。
楚子航顺势走了进来,将自己手上的一袋新鲜的橘子放到了另一边的柜子上,然后拿起了一个新鲜的带着水汽的橘子,丢到了唐子文的手上。
唐子文稳稳接住了橘子,然后剥开,分成两半,将另一半放在手心里,伸到了苏茜的面前。
苏茜也没有犹豫,从少年的手掌里拿到了橘子,然后看着唐子文的脸。
楚子航站在一旁看着两个人的动作,突然想到自己之前有过的想要撮合两人的想法,感觉自己好像多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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芝加哥。
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子看着自己手上的长发体状物品,包装精美的外表看起来就像是送给某人的礼物一样。
“事实上,这也算是礼物,只不过附加在它上面的含义让它显得有些沉重。”
事实上,客户从来就没有露过面,他只是在约定的任务地点留下一张字条,上面是用打印机打印出来的一行字,漫不经心却又显得意味深长。
没有人去监督他,也没有然提醒他应该什么时候完成任务,就好像主顾的目的只是将这本书交到他的手里。
但是他不敢赌,这种无意之间透漏出来的自信甚至是自负,要么是疯子,要么是“神明”。无论是哪一种,都不是他一个小小的雇佣兵想要招惹的。
直到将“礼品”寄出,他才终于松一口气,但是即将走出邮局大门的时候,身后却突然传来了一阵巨大的声响,常年形成的经验让他下意识的向前一扑。
很巧,恰恰也就是这一扑,救了他的性命。
第88章 波吕斐摩斯
芝加哥发生了爆炸案!
谁也不知道到底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或许只是隔一段时间就会发生的恐怖袭击而已。
凶手好像是一个很拙劣的恐怖分子,现场除了粉碎一地的玻璃,扭曲的栏杆之外,什么也没有损坏。
或许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恶劣玩笑,凶手是一个喜欢开玩笑的、行为夸张的疯子,或者是一个科学怪人?
“您好,先生,这里现在被警局接管了,请您离开这里。”一个声音打断了还在对着摄影机喋喋不休的记者先生。
“我是记者!人民有知道事实真相的自由,你不能够赶我走!”为了一个独家新闻,记者先生选择了努力争取。但是可惜平时可能不太关心这些人的警官先生们此次的态度异常强硬,有几个穿着警服的身影也都围了过来。
“请您离开这里,先生,否则我们就要采取强制手段了!”最先说话的警官挡在了摄像机和记者的中间,面对着记者,手甚至已经开始摸向了腰间。
“OK,OK!不要冲动,警官,我们马上就离开!”看到警官先生已经有了动手的意思,记者先生连忙摆起了手,示意对方不要冲动,眼神示意摄影师和自己走。
摄影师是个胖子,平时能少运动就少运动,但是这种时刻扛起摄影机马上就跑,拉了记者先生好长一段距离。
“见鬼的恐怖分子!连休假时间都不让人安心——这次又是为了什么?”一个壮硕的中年警长从警车上走了下来,从一旁的警察手里接过了几张纸。
“窗户、栏杆还有地板,没有一个受害者?很好,看样子这可能是一个恶作剧了?”
“或许吧,但是也许这没有那么简单。”
没有任何征兆的,他的旁边出现了一个穿着西装的中年男人,吓了他一跳。
“你是谁?”看着眼前的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他下意识就摸向了腰间。
“不必紧张,我叫威廉,是FBI的探员,这是我的证件。”还没等中年警长掏出枪械,西装中年人就将证件打开挡在了他的面前。
“FBI的探员?FBI要插手了?”中年警长查看了他的证件,确认无误之后,有些奇怪他的目的。
“不,不要误会。”西装中年人摆摆手,“严格意义上来说,我的行为仅代表我个人,只是参与一下调查而已,或许这与一个逃犯有关。如果有必要的话我会上报的,你们可以不用管我。”
他说的话就好像是有某种魔力,中年警长成功被他说服了,只是挥挥手示意他随意。
接下来中年男人就开始在现场探查,其专业的行为和没有带来麻烦的态度让警长先生放下了心,也就渐渐不再观察他。
“没有找到嫌疑人吗?邮局中没有监控?”警长对于结果显然不是很满意。
“恰巧当天其中对着门口的监控没有画面,据工作人员说当天是因为电路故障的原因,那个摄像头以及其他几个都没有画面。但是根据之前的监控画面我们初步可以判断出炸弹的位置。”
“那嫌疑人呢?”警长看着负责汇报的警官。
“嫌疑人……长官,我们锁定的嫌疑人是一个已经死去一个星期的人。”警官有些不知所措的看向了中年警长。
“什么?你要我相信这件事会发生在现实里?让我看看录像!”
看完录像之后,警长也有些不知道怎么说话,今天之前他是绝对不会相信这种事情的,事实上,现在他也有些不太相信。
“那么,警长先生,现在我要向上汇报了,显然这是某种神奇的易容术,与我们一直在追查的一个逃犯有关。”中年探员威廉站在了警长的面前,面色严肃地对他说。
再度看向了自己手上的视频,警长摆了摆手,坐回到了警车里。
芝加哥炸弹客事件最终还是结束了,对外的说法是恐怖分子的恐怖行为,且犯人已经被擒获了。
电视台播放着结案的新闻,一个政客在话筒面前侃侃而谈。
躺在床上,看着电视台的新闻,雇佣兵先生有些茫然。
距离芝加哥事件已经过去了一个星期。
雇主那边在收到了他任务完成的消息之后,爽快地将尾款打了过来,看样子也不像是对他有什么敌意的样子。
新闻甚至播放了对于当天休假的工作人员的采访,但是唯独没有一个人提到有一个鸭舌帽先生的消息,就好像是他没有去过那里一样,但是背后火辣辣的疼痛却提醒着他——这一切都不是假的。
到底是谁呢?他觉得生活蒙上了一层阴霾,但又好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平静。
“那么就变得强大吧,这需要理由吗?”
脑海里,好像有一个威严的声音响起,他四下环顾,什么都没有发现。
贫民窟的一栋民房里,一个男子四下审视,眼睛中闪烁着金色,像是王座上的君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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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塞尔学院,唐子文的病房的门被推开,曼斯坦因教授手里拿着一个长方体状的包裹走了进来。
“看样子你恢复的不错。”曼斯坦因教授看着脸色好了不少的唐子文,将手里的东西放到了一旁的柜子上。
“你有一个包裹,是中国寄来的。”曼斯坦因教授见唐子文的眼睛在看着包裹,笑了笑,对着他说。
“还好,我感觉过两天我就可以下床了。”唐子文笑了笑。
“这个可能不是你说了算的。”曼施坦因也跟着他笑了笑,“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曼斯教授站了起来,在出病房的时候,迎面碰上了要进来的苏茜。
“教授。”苏茜侧身,让曼施坦因教授走了出去,接着向着屋内走去。
曼施坦因教授在门口,回头对着唐子文眨了眨眼睛,之后顺手带上了门。
唐子文见苏茜走了进来,挑了挑眉,算是打了招呼,接着就将一旁桌子上的包裹拿了起来,撕开了它的包装。
“这是什么?”
“好像是有人给我寄来的东西,不过我不知道到底是谁寄来的。”唐子文拆开了包状,里面静静躺着一本书。
书很旧,有一种古老的味道。
封面上是一个独眼的巨人,站在山洞口,一头黑色的公羊正从他的身旁路过。
第89章 回应
大多数情况之下,一个人只要选择去相信,那么其就能够实现人类历史中从未有过的伟大功绩。但是于与此同时,您应当付出一些应有的东西,作为实现这种功绩的代价。
痛苦?那是必然的。为了使我们这些庸庸的生命相信这是一条真理,造物主从来就不会让人从它的宝藏之中平白的拿走一些什么。
除此之外,或许我们还应该看到一些我们不曾看到的东西,我们又从这些付出之中得到了什么?
这么多年了,先生,我一直在寻找。但是很遗憾,先生,直到现在,我才发现或许没有一个真正适合的人,或许人们就应该让冰冷的机械代替他们去行动,而自己始终带着一颗狭隘和自我的内心接着下坠。------
一个梦境,又是一个梦境。
仍旧是没有任何逻辑的场景,但是这一次唐子文多少看见了一点点边角。
那是一双淡颜色的眼睛,大大的,冷冷的,里面还泛着奇怪的光。
像是某种奇妙的兆示一样,一连几天,唐子文都能够梦到同样的场景,同样的声音,同样的眼睛,前言不搭后语的论调,一切都充满了荒诞的意味。
窗外是黑夜,卡塞尔的夜晚仍旧亮着不少的灯光,同样也昭示着刚才确实是一个梦境。
在船上的一切在此时突然涌上了心头,像是回马灯一样地在脑海里回放。
人们总是不可避免地想起过去的时刻,一些片段可能还会被不断的重复,或多或少,每个人都是如此。
“研究怎么样了?”
“还算是顺利,但是有一点我不太理解……”曼斯教授手中拿着资料,边角的地方已经被翻阅的有些卷起。
“那是什么?”
“这一段史料之中好像有一些分歧,我有点怀疑是作者修改过。”曼斯教授微微皱起了眉头,额头上的三道纹路显示出他的困惑、
“那么他为什么要加这一段错误的东西进去呢?”
“我不知道,但是很明显这和我们见到的情况不符合。在此之前它也曾经出现,但是确是在距离这里千万里的陆地上,他们称它为——”
“波吕斐摩斯。这我知道,但是你不觉得或许这一切都只是一个盲人的幻想吗?或许历史上它根本就没有出现过呢?”
“不,我不这样认为,他们的重合度高的惊人,我不觉得历史就一定是完全客观的。”曼斯教授异常坚定,好像抓住了什么似的,转头开始了对资料的翻阅。
“那么祝你顺利,希望你能够有所发现吧。”
门开,门关,唐子文站在了医院的走廊里。
虽然不确定现在的时间,但是根据空空的走廊来看,应该已经是凌晨了。
顶楼上的风不小,一个穿着单薄的病号服的人影静静地站着,好像感觉不到丝毫的寒冷。
最近发生的事情很多,在他昏迷的这段时间他错过了不少的事情,曼斯教授桌上的资料、从仕兰中学寄来的一本书,还有芝加哥的爆炸案,这些东西好像没有任何的联系,但是在深层的黑暗中却好像有一根线将它们串联在了一起。
资料上是一些及其隐秘的东西,或许是只有校长的权限才能够翻阅的资料,一些闻所未闻的历史资料,或许只是留出一点点边角都要引起外界的骚动。
“希腊语,还真是一个难题。”至于那本从仕兰中学寄过来的书,这个地址很可能是伪造的,那是一本用古希腊语写的书籍,书籍的材质也很奇怪,应该是某种未知的动物的皮制品,倒是书的表皮是硬纸板制成的,看起来像是一本普通的精装书。
东方的天际线,渐渐露出了一抹鱼肚白。
在不知不觉间,时间已近拂晓,天台上只剩下一点点温度渐渐冷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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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这一段时间我一上线你都在?”路明非看着老唐的头像,有点羡慕,高三有点紧张的学习生活将他可怜的游戏时间一再的压缩。
有时候他会想着,赶紧考上大学吧,上了大学就可以远离这个让他不舒心的地方,家里、学校里,有时候就连大街上都充满压抑。
但是一想到上了大学,可能他就要和那个女孩的人生永远平行了,他就有些不甘心,不是那种能够使人迸发出强烈的动力的不甘心,而是一种空落落的,好像失去了什么的伤感。
但是没有人会关心一个没有名字的普通少年,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哪里最耀眼,就能够吸引人们的目光。
“这段时间确实比较有空。”
对话框闪动,路明非都能够想象到对面有个大叔旁边摆着汉堡、炸鸡和可乐,一边在键盘上飞速的操作着。
“想想就……让人羡慕。”
可以的话,路明非也想要过这样的生活,将学校、生活,还有叔叔婶婶这些人都关在门外,自己窝在房间里打好久好久的游戏,饿了就吃点东西,困了就睡觉。
可以的话,他想要将这样的生活一直过到世界末日。
但是现在他还只是寄人篱下的生活着,做事要看人脸色,连一间自己的房间也没有。
但是,每一次他感觉生活没有了希望的时候,总会有一些恰如其分的事情发生,恰到好处地将他从绝望的边缘处拉回来。
或许这算是上帝的一点点恶趣味,但是遗憾的是这种恶趣味并不能够让他燃起一点点对于生活的激情,也不能够带给他一点点自信,只是让他渐渐变得有些不在乎,渐渐将视线从现实上移开。
好像,这一辈子,他的生活,也就这样了。
曾经有无数个时刻,他也会盼望会有一个人来帮助自己,改变自己,让自己变得更好,但是十几年了,生活仍旧是原样,坚硬的像是一块凹凸不平的铁石。
“怎么可能是这样呢?”
耳边恍惚间响起了一个声音,熟悉又陌生。
“这背叛的痛和愤怒,你要与我一同承受……”
一道耀眼的金色光芒照亮了视野,让人无法直视。
路明非一下从椅子上跳了起来,险些撞到眼前的电脑屏幕。
不大的黑网吧里仍旧是烟雾缭绕,恍然之间让人想起人间仙境,遗憾的是这烟雾有些呛人。
看着眼前的屏幕,路明非发现仅仅只是过去了两分钟。
还好,两分钟,自己这边的损失没有那么大。
莫名看了一眼身后,什么都没有。
路明非接着投入了游戏世界里。
第90章 研究
卡塞尔学,图书馆。
坐在角落的一张单独的桌子上,唐子文手边放了几本书,手里捧着一本正在仔细的阅读。
没有在医院里待太久,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好的差不多了之后,他就主动接受了检查,然后出院了。
卡塞尔学院虽然是一所为了“屠龙”而存在的培训机构,但是其学术氛围却一点也不弱,在图书馆里满是对着书本或者电脑认真学习的学生,没有人喧哗或者无所事事。
在这里,只要你不打扰到别人,没有人会抬头看你一眼,理所应当地,这里对唐子文而言,也就变成了一个学习另一门语言的绝佳位置。
希腊语几乎算是一门很小的语种了,而古希腊语又和现代希腊语有很大的差别,这就给古希腊语的学习带来了较大的困难。
唐子文认真地看着手里的书,一页又一页,慢慢翻着。
某种意义上,沉浸在图书之中的时间是飞快的。
等到他回过神来,外面的天色已经悄悄暗了下来。
几近黄昏,图书馆里仍旧坐满了人。
站在图书馆的门口,就像是站在两个世界的交接处一样,外面是缓缓漫步着的男男女女,窃窃私语、情意缱绻,里面是寂静的人潮,书卷翻动,文字跳跃在纸张上。
黑发的少年,踩着天边的余晖,走出了图书馆的门口。
面对着有些温暖的夕阳,伸了个懒腰,将手里的书本夹在臂弯之间。
接着卡塞尔学院的同学们就看见有一个黑色长发的窈窕身影对着抱着书少年挥手。
“一起吃个晚饭?”唐子文耸了耸肩,和少女走到了一起。
今天的少女穿着卡塞尔学院的学生制服,这一套在卡塞尔学院很常见的服装在她的身上有一种别样的味道,身后的夕阳让唐子文稍微晃了晃神。
一瞬间之后,唐子文突然笑了,黑色的眼睛眯了起来,格外慵懒。
“怎么了?”苏茜面对他突如其来的笑容,有些不知所措。
“我饿了,马上能吃到饭,很开心。”
换来的当然是唐子文明显是开玩笑的回答。
不知道为什么,随着认识的时间的延长,苏茜越来越觉得这个黑发的男孩像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
但是在另一些时候,他又像是变了一个人,身上是无数的谜团编织而成的网。
看着眼前这个大口吃着眼前的食物的男孩,苏茜低头开始消灭自己眼前的事物。
在餐厅的角落里,男孩和女孩都无声的吃着食物。偶尔,女孩会抬头看一眼男孩,然后接着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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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种程度上,这本书还是很有趣的。”
唐子文在桌前,继续翻着在图书馆没有看完的书。
芬格尔坐在床上,对着唐子文带回来的猪蹄大快朵颐。
“什么?什么书?不会是一些成人的知识教育书籍吧?”芬格尔保持着一贯的风格。
“《荷马史诗》,你要看看?”唐子文晃了晃手里的那本书。
“什么东西?一个瞎子写的东西?这你也看?还不如自己去看看这个花花世界,长长见识。”芬格尔嘴里嚼着猪蹄,一边含糊不清地说道。
“瞎子?我看他可不瞎。”
“你见过?历史这东西向来都是不真实的,谁想写就添上几笔,流传下来就成了历史。这不是还有个教徒演说家还就喜欢成人教育知识呢,得和平奖的那天晚上都在研究和探讨啊。”芬格尔满不在乎,将嘴里的东西咽下,用旁边的可乐漱了漱,发出畅快的声音。
“你也说了,这东西是不真实的。”唐子文继续翻着书。
“谁知道呢?”芬格尔已经打开了电脑,随着游戏音效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在许久的翻阅之后,唐子文开始将两本书进行对比。
这项工作很艰难,因为两本书之中不但彼此的语言格式不相同,偶尔还会有一些根本对不上的部分,就像是凭空多加上去的一样。
每当遇到这种问题的时候,唐子文就需要停下来,在那本古老的没有任何目录的书中仔细阅读,将这一部分标记并进行整理。
这几天唐子文的生活非常充实,除了外出吃饭之外,其余的时间都在书桌之前对着一本书写写画画。
同样也是在这几天,芬格尔见证了一个温润的少年变成头发翘起的邋遢的宅男的全过程。
“我都不忍心将你现在的照片卖出去,不然我的客源可是会流失的。”
芬格尔吃着自己买的猪蹄,一边表情纠结地看着唐子文。
这两天这个师弟待在寝室里不出去,他一没有能够卖得出去的情报,二来随着时间的流逝,现在他的这个形象也不太合适出售了。
可以说,他的收入这两天大幅度缩水了。
“算了,羊毛也不能就在一只羊身上薅,我等得起。”
芬格尔转头就在游戏的世界里继续战斗。
一直到深夜,书桌前的台灯还亮着。
唐子文靠在座椅的靠背上,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可能只有自己能够看懂的手稿。
一整本书包含的东西是不少的,目前来说他只是核对完了三分之一,这三分之一之中还有大量的词汇和句子没有办法理解,因为当时的一些习语和俚语根本就没有丝毫流传的痕迹。
合上书,看了一眼时间。
凌晨三点十四分,但是他丝毫感觉不到困顿。
芬格尔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呼噜声格外的响。
唐子文一头凌乱,有一部分向上翘起,看着面前的手稿发呆。
灯光熄灭了,伴随着均匀的,有规律的呼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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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校长办公室。
“欢迎回来,孩子,同时我要对你的功绩表示敬佩。”昂热看着坐在面前安静喝茶的学生。
“可真是九死一生呢,校长。”唐子文淡淡地回道。
“确实,看到你总是让我想起我年轻的时候,可以说,要是当时我站在你的位置上,可能做不到你的程度。”
“校长过谦了,我想以校长的经验,一定能够做出比我更好的反应的。”唐子文慢慢品着杯子里的茶。
“平时你好像不怎么喝茶,甚至我要送你一点茶叶的时候你都不需要。”
唐子文喝着茶,没有说话。
“好吧好吧。”校长先生只能摊了摊手,“你得原谅一个老人家。”
“我只能说你需要做好准备,虽然你不像是那种能够被利益引诱的人,但是我还是要警告你,毕竟有些老家伙的手可不干净。”
“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校长,我只受我自己的引诱。”唐子文喝完了茶,将茶杯放在了桌子上。
看着少年关上的门,昂热收起了桌上的茶杯。
茶具洗净之后,放在了柜子里。
旁边的架子上立着一把折刀,没有看清是怎么动作的,刀已经到了昂热的手上。
这位一百多岁的老人,手持着利刃,散发出锐利的锋芒。
仅仅一瞬间之后,这种锋芒消失不见。
办公室还是一瞬间之前的样子,但是有一点点不同。
架子上的折刀,没有在它原本的位置上。
第91章 概率
大概就像是偶然间看到一具搁浅的抹香鲸的尸体,这种难以为陆地所见的生物的身体,和大地紧紧靠在一起。
有时候就是在这样的时刻,就让人感受到某种意义,某种无法言说的感慨,或许是一束新鲜的、滴着露水的花,或许是一个街头的像是流浪汉一样的人的某个忧伤眼神,亦或者,只是一张普通的,上面还有脚印的白纸。
很难得,在这样一个时刻,在桥上看见安静的少年。
风倒是出乎预料的轻柔,像是不忍打扰这个难得一见的身影。
手扶在栏杆上,看着眼前的一切,唐子文的眼中有一瞬间的迷茫。
角落里,苏茜远远看着站在桥上的少年,看着他看着远方的样子。
这是一件很凑巧的事情,如果不是远远看见了熟悉的轮廓,如果不是心血来潮想过来看一看,可能就会错过这一场景。
没有什么比一场单独的偶遇更像是一个巧合的的了,往往,这种突如其来的却又存在于期盼中的场景,发生在现实之中的时候,却又和理想之中的样子大相径庭。
少年看着湖面,少女远远的站在岸边,看着少年。
时间可以一直这样的静止下去么?
或许是的。
但终究,一个人的独处时光不能够长久。
陆陆续续,周围开始有一道道身影路过。
事实上,自从第一道身影出现的时候,对于唐子文而言,就应该是离开的时候了。
唐子文将手从栏杆上放了下来,放进风衣的口袋里,又盯着湖面看了几眼,转身离开。
脚下的小路顺着前进的方向向前延伸。
借着转头的时间,略带踌躇的眼神,看了一眼之前站立着的方向。
小道、砖石路、柏油路,梧桐、垃圾桶、路标牌,鞋子、轮胎、红绿灯,漫无目的地走,有什么东西在脚下酝酿。
某一个瞬间天空中有雨滴滴下,无声的落在这有些陌生的一切上。
两千米高空之上的雨滴,打湿了少年的衣衫,脖颈处进了几滴雨水,顺着脊背被衣服吸收,有一点不适。
慢慢的,少年往回走,没有带伞,也没有避雨。
就像是下雨之前的速度,头发湿漉漉的,有些狼狈。
干脆,伸手将额前的头发拨到后面去。
这一条路上,一个行人都没有,少年沿着渐渐有些熟悉起来的道路,慢慢走着。
天空变得很暗,路灯渐渐亮了起来。
雨中漫步这样的事情,少年不是第一次做了。
这一次却有些不一样,有一些非常陌生的感觉在随着雨水的飞溅而蔓延。
无人的路面上,地上的雨滴被轮胎甩到了两边。
灯光像是利剑一样划破雨幕,引擎轰鸣着,打破了路灯之下的宁静。
敞篷车驾驶座上坐着一个女孩子。
惹人注目的像是身下的车子一样的红色长发湿漉漉的,像是刚刚洗完澡的样子。
白色的长裙也因为雨水的沾湿而和皮肤紧密接触,让人分不清那白得耀眼的是裙子还是肌肤。。
左手扶着方向盘,右手高高举在空中。
红色的法拉利开得飞快,几乎变成了一道影子。
驾驶座上的红色身影在雨中欢呼着,雀跃得像个孩子。
“我要去芝加哥!谁要和我一起去芝加哥?”
红色的车影在宿舍楼下转了一圈又一圈,每一扇窗户都打开了,所有人都在顺着窗户往下看。
所有的人的脑袋都空白了,这一幕更像是幻觉一样。
楼下的女孩站在驾驶座上,红发在风中飘扬,左手高举着,像个小疯子。
路灯亮着,只不过没有照在地上,而是照进了她的眼中。
她是那样耀眼,美得惊心动魄。
男生们呆呆地看着,眼中只剩下红色和白色。
一切都像是失去了色彩,一如梦中的荒诞。
没有人有什么动作,但是所有人都清晰地知道,并且有了一种强烈的冲动——
跳下去,跳上她的车!
“嘣、嘣、嘣!”
三声枪响,和引擎声应和在一起。
一道身影从楼上直接跳了下来,稳稳落在了地上。
本来,他大可以享受着楼上窗后之后的羡慕的目光坐上那辆红色的敞篷远去。
但是很快,就有一群人围了过来,手里的枪械对准了他的脑袋。
“请你和我们走一趟吧,凯撒·加图索同学,以及另一位陈墨瞳同学,你也得跟我们走一趟。”
雨中,红发的小疯子和另一个鸣着枪从楼上跳下来的金发身影被一群风纪委员会的成员带着向风纪委员会走去。
红色的法拉利的引擎好像还没有熄灭,陈墨瞳在行进之间不经意的往回看了一眼。
天空被一道闪电照亮,在宿舍楼在宿舍楼之下,一双黑色的眸子也正向这边看来。
她突然间好像想起了一个人,一个存在于她的记忆里的模糊的身影。
一样的眼神,看向她的时候尽是迷惘。
隐隐地,两道身影重合在了一起。
尽管她明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但是还是忍不住的想要再次回头,只是闪电熄灭之后,那身影也不见了。
好像,这一切都只是一场不切实际的梦。
脑海之中忽而闪过这样的想法,她沉默着,跟着一群人往前走。
再度出现的时候,少年的头发已经被吹干,变得蓬松了起来。
黑色的伞将雨水隔绝在了上空,今晚风纪委员会的灯不知道要亮到几时。
山上的雨点随着风的方向飘着,很熟悉的感觉。
记不清楚了,好像是很久之前的日子。
他也曾经这样的,从山上看着山下的灯光。
只是现在,好像有了一些别样的变化。灯光的轮廓很清晰,风也很清晰,甚至有一些隐隐约约的泥土气味。
能够感受到,他的境界在提升,而且是以前所未有的速度。
这一切都有些出乎预料的顺利,好像生活是一个大大的轮盘,所有的发展都指向了顺利的那一格。
但是运气不是毫无依据的,就好像生活之中不会有白来的东西一样。
山下的风和雨继续,只是好像缺失了一点点生气。
以往,他应该不会站在这里,至少不会这样的站在这里。
或许,他会毫不犹豫地跳上车,但是他没有,有一种东西遏制住了他,像是一道锁链。
隐隐地,身后有黑色的幕布在迫近。
第92章 寻
第二天早上没有日出。
天气阴沉沉的,好像昨晚的雨还是没有散去。
昨晚的一切好像是一场疯狂的宿醉,醒之后就被所有人抛之脑后,除了曼施坦因教授。
一大早,唐子文就少见的被导师召唤了。
任务是监督昨晚上扰乱日常秩序,以及在校园中违规使用枪械的两位同学进行义务劳动。
一般来说,学院是不会有这种惩罚的,这也就是为什么甚至都没有风纪委员来监督两个人劳动的原因。
只是因为曼施坦因教授是风纪委员会的会长,所以身为他的学生的唐子文又是自然也就需要客串一把临时的风纪委员来监督两个人。
只是这项任务多少有点不太友好,站在一旁看着两个人劳动其实是一间很无聊的事情。
至少对于唐子文来说是这样的。
靠在栏杆处,黑发的少年微微眯着眼睛,看着两个打扫场地的人。
本来这一场义务劳动是可以免去的。
据说昨晚曼施坦因教授训话的时候,两个人一个神游天外,一个满不在乎,好悬没把曼施坦因教授气得够呛,当场就给两个人安排了这场义务劳动。
微微眯起的黑色眼睛懒懒散散地看着两人,窗外的天气是阴沉沉的,没有阳光照进来。
场上的两个人显得满不在乎,将义务劳动变成了一场茶余饭后的散步。
对他们来说,重要的不是打扫,而是如何在这里浪费一下午的时光。
虽然面对着他们,可是他的目光没有落在他们的身上,和瞳孔一样颜色的虹膜让人难以分辨出他视线的焦点到底在什么地方。
陈墨瞳不时回头,向某一个方向看去,没有焦距的目光只是一扫而过,漫不经心的样子实在是难以让人将她和昨晚那个闪烁着光芒的白衣女孩联系在一起。
好像昨晚的一切,都是一场疯狂的幻觉,丝毫没有在现实之中发生过的迹象。
然而多数时候,短期内的记忆是不会骗人的。
面前的场地笼罩在略微有些暗的光里,天上黑色的云给地面加上了一层黑色的光影,像是一层薄薄的纱。
周围的黑暗好像没有影响到三人的兴致,凯撒先生还是兴致勃勃地在和陈墨瞳互相攀谈,陈墨瞳则是不时的偏移视线向着临时风纪委员的方向扫一眼。
而我们的临时风纪委员呢,注意力好像完全不在场内的两个人身上,也不在这个场内,视线的焦点好像超越了身后的墙面,到了不知道边界的无穷远的地方去了。
一时之间,诺大的场馆里,只有一对男女互相搭话的声音。
气氛变得有些奇怪,但是又不知道到底奇怪在哪里。
“介意今晚一起去吃个晚餐么?”
凯撒笑着,看着诺诺的脸。
“或许吧?”陈墨瞳耸了耸肩,大大咧咧的样子有点像是一个男生在和自己的朋友在一起讨论晚上吃点什么一样。
“在安珀馆里会有一场安静的烛光晚餐。假如你光临的话,原定的宴会将延迟举行。”凯撒笑了笑,这几乎已经是赤裸裸的邀约了。
“好啊。”陈墨瞳答应地很干脆,神色没有一点点的异样,让人有点琢磨不透。
凯撒倒是饶有兴致,仍旧是一边漫不经心地清扫地面,一边不时地和旁边的女孩攀谈两句,就像没有邀约这回事一样。
“真是敷衍又无聊的两个人。”
看着两个人打扫卫生的手法,唐子文摇了摇头。
“怎么说?”
“姿势很生疏,手法很敷衍。不认真生活,无聊。”
有些摸不着头脑的话,旁人听了指定云里雾里。
“这样不是挺好的吗?可以不用考虑那些琐事,将精力放在更有意义的事情上了。”
“意义?”
再次轻轻摇摇头,唐子文不再说话。
“你有什么更好的见解?”
“事实上,没有。倒是这个问题对你而言是没有意义的。”
楚子航也只是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也许,这就是代价?”
看着旁边的少年嘴角勾起笑意,黑色的眸子从两人的方向挪开,略微向上,看向了空空如也的场地。
“什么?”
楚子航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没什么。我想起了一些高兴的事情。”少年想要掩饰,可是脸上的笑意还在放大。
楚子航转头,不再看这少年抑制着笑意的侧脸。
虽然如此,可是从他微微有一点握紧了栏杆的手来看,他的好奇心远远没有像是表面上一样平息下来。
“老楚啊,你说,到底什么是浪漫啊?”
“我倾向于波德莱尔所说的:‘浪漫主义既不是随性的取材,也不是强调完全的精髓,而是……’”
“跟着感觉走?包括任何的感觉?”唐子文收起了笑意,像是要展开一场激烈的辩论。
“算了,这又显得没有‘意义’了,我要去吃晚饭了。”
转头,拍了拍楚子航的肩膀,少年双手放在衣兜里,脸上重现出刚才的笑意,慢慢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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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闻凯撒因为半夜鸣枪而被曼施坦因教授抓去训话时,芬格尔只是对着唐子文说了一句话。
“师弟啊,你知道什么是山炮么?”
虽然芬格尔这句话大都是开玩笑的成分居多,但是今天看到凯撒的时候,唐子文不知道为什么就想起了芬格尔。
二人的气质千差万别,但是却好像有一个有趣的对比。
“可能,有些时候,拥有一副好看的皮囊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苏茜看着眼前止不住笑意的唐子文,有些无奈。
“好了,吃饭吃饭。”
唐子文收起了笑脸,埋头对付起了眼前的面包。
只有在吃饭的时候,唐子文才会停止莫名其妙的想法和行为,只是认认真真地吃饭。
看着少年认真吃饭的样子,苏茜不自知地笑了笑。
沉默着,他们的时间就在沉默之中过去,多数时候都只是一方静静看着另一方,安安静静的。
可以看得出,少年对于吃饭是非常认真地在对待,眼睛就一直看着餐盘里的事物,看着它们一点点消失,这个过程中不会有一句话,就只是在专心的吃饭。
“我可能有东西丢了。”
待苏茜回过神来,唐子文已经用纸巾擦过嘴了。
“什么东西?”
“不知道。”
少年的眼里难得一见的有一丝迷茫。
“总会找到的。”
第93章 无言
“这次我去哪?”
“你到了就知道了。”
看着机票上的目的地字样,唐子文拍了拍旁边的黑发少年的肩膀。
“我得走了,老楚,可惜你有别的任务的,不然回去缅怀一下也好。”
“没什么好缅怀的,过去的已经过去了。”
保持着自己的表情管理,楚子航看了看自己的机票,轻声说着。
“那还真是可惜,回去逛逛也不错的。”
摇摇头,唐子文起身,走向了登机口的方向。
楚子航坐在原地,目送少年的背影一路远去之后,自己也起身,向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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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的,路明非的消息列表之中一个常年灰暗的头像突然开始闪动。
路明非无意之间看了一眼,之后马上将嘴里的泡面咽下去。
“我说大哥,你要是再不回消息,我都以为你什么组织给拐了呢。”
“某种程度上,确实是。”
有时候,路明非确实有点看不懂这位师兄表达幽默的方式。在仔细的思考过之后,他将之归结为——冷笑话。
当然,严格意义上,他觉得可能是这位师兄有某种自嗨的情结。
“师兄不要开玩笑了。”
敲击键盘的声音传来,路明非手上的动作没有停下。
“话说有个胖子一直想要联系你来着。”
“不用管他,让他去吧。”
“可是他好像确实很着急的样子。”
“没事,等他什么时候面无人色的来找你的时候,你告诉我一声。”
路明非突然为那个胖子感到悲哀。
“我上飞机了。”
唐子文的头像又变得灰暗下去。
路明非一愣。
“莫非师兄要回国?国外大学好自由。”
不由地,他对大学产生一种强烈的憧憬感,但是很快,这种憧憬感又消失不见。
“我的泡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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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场,一位少年站在原地四处打量着。
喧闹的大厅成功将少年的身影隐藏在其中,没有引起旁人的注意,少年飞快向着外面走去。
没走多远,就有一个中年人迎了上来。
“我想是唐子文先生吧?”
中年人一声休闲装,蓄着胡须,说话的时候温润的目光看着唐子文,翩翩风度之间又显得十分自然。
唐子文点头。
中年人见少年点头,于是手微微的一引:“跟我来吧。”
出了机场,中年人带着唐子文来到了一辆黑色的悍马前面。
“上车吧,我想你不会介意没有专门的司机的吧?”
唐子文摇了摇头,也不和中年人客气,直接开门上车,坐在了后座上。
黑色悍马一路行进,中年人技术很好,没有过于颠簸的感觉。
“我记得小兄弟是本地人吧?”
“是。”
“那么我也就不多做赘言,我叫温谦,是这次任务的暂时接头人。”
“唐子文。”
中年人笑了笑,接着说:“我只是负责和你接头,任务需要你自己完成。另外,虽然你对这座城市很熟悉,但是我们还是会派遣一个专员来辅助你,向你提供情报什么的。”
温谦说着,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后座上的少年。
“可以。”
少年只是点头同意,表情没有变化,好像早有预料。
“我们现在就先去往酒店吧。”中年人顿了顿,“在哪里你可以见到你的搭档。”
“好。”
简短回答之后,少年将目光投向了窗外。
中年人只当他有点累,于是也不再说话。
悍马在城市里不断穿行,穿过唐子文熟悉和不熟悉的风景。
“到了,”中年人突兀发声,“下车吧。”
还没等唐子文说话,旁边的车门就被打开了。
“请下车吧。”
高挑的倩影看着面前的少年,温柔地笑着说。
少年半天没有反应,呆呆看着女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咳咳咳——”前方传来了几声咳嗽的声音,将恍然沉浸在某种场景中的少年惊醒。
“你很漂亮。”
少年看着眼前的倩影,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
“谢谢。”她只是笑了笑。
少年点了点头,接着就下车,从后备箱提出了自己的行李。
“那么,我的任务目前也算是完成了,祝你们合作愉快。”
充当了一路司机的中年人对着二人道了别,之后毫不犹豫的开车就走。
“跟我来吧。”她在走在前面,黑发的少年拉着自己的行李箱,走在后面。
门口的接待员看着向自己走过来的女子,感觉有些错乱。好像是误入了某一个古代的场景里,有一瞬间他都觉得这里不应该是酒店,而该是一座园林,是一座深宅大院的门口。
“就好像是从画里面走出来的人一样。”
她的身上,有种让人觉得遥不可及的温柔,像是蓝宝石一样安静的闪耀。有生以来,他第一次觉得“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这个句子有了合适的描述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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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看着眼前的人,什么也没有做,只是静静看着她。
女子也不恼,也丝毫不感到奇怪,也只是任由少年盯着她的脸,嘴角始终带着温柔的笑意。
房间里,安静的只剩下两个人淡淡的呼吸声。
时间总是在人根本意识不到的情况下飞快的流逝,静默且有一种温柔的残忍。
“你,很熟悉。”
少年开口,就像是有些拙劣的搭讪套路的开头。
“我也这样觉得。”对面的身影缓缓回答。
“但是或许只是我的错觉。”少年接着说,眼神错开了她的眼睛。
她不再说话,只是看着少年的脸。
唐子文莫名有些烦躁,干脆站起来,转身作势去收拾自己的行李。
说是行李,实际上里面根本就没有多少的日常用品,几乎全部都是一些装备,还有一把黑色的放在剑鞘里的长剑。
轻轻抚着剑鞘,唐子文将其拿起来仔细地端详。
良久,她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笑了笑,出去了。
关门的声音传来,唐子文才默默松了一口气,将手里的剑随意的撇在一旁,躺在了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
这一次回国的历程,明明还没有开始,却已经显露出了怪异的苗头。
神秘兮兮的校长,本来他以为这只是对方的恶趣味发作,现在想来好像他的表情非常的有深意。
但是,到底是什么时候呢?他到底是什么时候见过这个女子呢?
想起她刚刚沉默却又充满了话语的眼眸,少年翻了个身。
房间里响起均匀的呼吸声。
门口,一个脑袋小心的探头进来,看了看睡着的少年,眼中的温柔更甚。
门第二次关上,梦中的少年,毫无察觉地抿了抿嘴。
第94章 目标
天气很好,繁华的街道上人流涌动。
街旁咖啡馆靠窗的位置上,少年看着手上的咖啡,慢慢搅拌着,表面上的拉花在杯与勺的碰撞声之中,被搅成了旋涡的形状。
人说消极的人,即使是在进门摘手套的时候也能够有时间回顾自己的一生,杯子里的拉花,那样分明却又浑浊的分界,此刻就好像是一块磁石一样吸引着少年的眼光。
就连街上来来往往的人们脸上偶尔绽放出来的好像是花朵一样的笑意,也不能够使他的目光从咖啡杯里移开。
就像我所说的,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沉浸在令人愉悦的午后的阳光里,或者说欣喜于杯中的某个美的瞬间的少年,还是抬起了头。
杯中的水位渐渐降低,波光流转,黑色的眸子望向了街道的某一个角落。
“任务期间的忙里偷闲可是很难得的。”
嘴里嘟哝着,咖啡已经见底,同时倒映在他眼中的身影也即将消失。
等到侍应生来到桌前的时候,发现那个像是风一样淡而清新的少年不见了,桌上只剩下一张钞票,还有一个充满了美好阳光的午后。
“我看到他了。”
借着转角的功夫,少年飞快的说了一句。
虽然语速很快,但是他知道对方能够听清。
“好的,我在追踪你的定位信号,如果有需要,我们随时能够派出支援。”
少年没有开口,微微“嗯”了一声表示自己明白了。
跟踪别人,尤其是可能经过相关训练或者天生敏感的人,是一件很艰难的事情,无论你怎样的竭力避免,对方总有可能从细微的被注视的感觉之中察觉到异样。
但是对于这个少年来说,这个烦恼几乎可以忽视。
走在人流之中,没有一个人的目光看向这个少年,就连偶尔的目光,也只是一扫而过。
少年闭着眼睛,在人群之中灵巧的左闪右避,始终不远不近地跟在前方某个人的身后。
耳机里响起声音:“看样子他的目标是市中心的某座房子里,可能你需要稍微隐藏一下。”
“好。”
人海、车流,他们奔袭在这座城市的血液里。
这座熟悉的城市,有那么一个瞬间,好像变成了全然未曾见过的陌生的样子,人们的脸是陌生的,马路上的车流是陌生的,周围的建筑是陌生的,或许有时候只是幻觉。
有没有可能,你以为的幻觉是真实的发生在别人的世界里的。
就像是在街道上偶尔出现了一个惊艳的少年,但是很快他又消失不见了,等你回头想要仔细寻找时,却发现他并没有你印象里的那般惊艳,甚至只是普通。
最终你只能够将一切归为“看错了”,诸如此类的理由。
所以不妨大胆假设一下,是否是某种对于危机的预感,使你的潜意识拒绝了对于未知事物的探索。亦或者说,已知的信息实在太少,才使你无奈放弃了对于它的猜想。
或许两者兼有,或许还有其他的原因。
“你说是么?哥哥?”
路明非忽然从呆滞之中回过神来,好像过了好久,可是时间的差值却只有几秒,周围的人也没有投来什么奇怪的眼神,这让他松了口气。
“可能是熬太久了,以前怎么没有出现这种症状呢……”他叹了口气,融入了人海。
前面的人到了一栋公寓楼下就停下了脚步,接起了电话,像是在说着些什么,接着不经意回头望了一望,就像是接电话的人的下意识动作一样。
掏出钥匙,打开门,走进了单元门。
半晌,一个大妈提着菜框,向着单元门走去。
走廊里,从大妈打开门的那一刻就有一个说话的声音在回响。
想也没想,大妈向着电梯大方向走去。
一个中年男人站在电梯前,等待着电梯,嘴里所说的全都是一些家常事,大妈只是停了几句就失去了兴趣,将注意力投向了LED显示屏。
中年男人嘴里还在不停的絮絮叨叨,一直到电梯来了,他才消停了一会儿,嘴里答应着,跨进了电梯。
电梯开始向上之后,他就好像不怎么说话了,只是偶尔答应一两声,就好像现在换对面那个人开始絮絮叨叨了。
几秒钟的时间,电梯到了大妈的楼层,越过中年人,大妈突然感觉到背后有一霎的阴冷的感觉,像是三伏天里掉进了冰窖。
但是一切都像是幻觉一样,只是一瞬间,回头的时候中年人还在接电话,目光根本就没有放在她的身上,大妈只当这一切都只是幻觉。
一切都像是生活里的小插曲,或许在大妈的眼里是这样的。
关上电梯门的瞬间,中年人的眼神有一瞬间的变化,像是由被捕食者到捕食者的转变,狰狞得不像是一个生活在现代社会里的人。
但是也仅仅是一瞬间,中年人的一切都恢复了正常,人仍旧是吊儿郎当地打着电话,俨然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电梯门再次打开,这次是中年人的楼层了。
一直到开门的前一秒,他都还是打着电话的样子。
楼道里响起了关门的声音,他的声音也戛然而止,像是放映机按下了暂停键。
良久,酒店房间的门被打开。
黑发的少年从门外走进来,安然自若的样子根本不像是刚刚追踪回来。
“你也听到了,他很警觉,根本不放松警惕。”
“确实,一直到家,他都还是在伪装。”
坐在沙发上的接线员小姐点了点头,眼睛看着门口的少年。
对于少年是怎么能够在这样警觉的人身后一路追踪到其家门口的事情,她没有问,不知道是不好奇,还是不想好奇。
“现在已经知道他家的地址了,明天我会继续跟踪他的。”
接线员小姐只是点点头,收起了面前的笔记本。
黑色的笔记本,一看就是制式的装备,但是上面有着不少细微的痕迹。
两人没有再交流,唐子文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客厅里的接线员小姐看着关上的门,眼中有奇怪的光彩。
第95章 再现
永恒由每一个当下组成。
或许时间是造物者用来愚弄人类的玩具,但是遗憾的是我们中的大多数确定无疑的被其所把控。
同一个时间点,同一座城市里的人,却好像生活在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里。
有时候路明非会莫名的有种短暂的幻灭感,游戏里的掌控着一切的感觉,让人一度觉得世界是不真实的,连带着自己的存在可能也是不真实的。
第二次了,又一次在街道上看见了疑似是那位神秘师兄的身影。
一样的只是一瞬间的闪现,接着又消失得无影无踪,好像是根本没有出现过一样。
他很确定那个背影和自己记忆里的背影是重合的,就算世界上存在万分相似的两个人,也不应该在那位师兄的身上出现的。
对方就是会给他这样一种奇怪的感觉,假如生活是一本小说,那么他即使不是主角,也是最为特殊的、不可复刻的那一个。
“假如有什么奇怪的东西的话,就快一点显现出来啊。”
最终,他还是没有追上去一探究竟。
尽管今天不是上学的日子,他也只是要去网吧而已。
“只是我看错了,世界上相像的人那么多……”
停留了一会儿,败犬高中生转头向着熟悉的方向走去。
某个方向的黑发少年也像是不经意的回头,看着熟悉的背影,马上又转过身,向着自己要去的方向走去。
今天的任务仍旧是跟踪昨天就发现的目标,像是狐狸一样狡猾,又像是鬣狗一样残忍的气味,即使是相隔很远,唐子文都能够感受得到。
穿行在大街小巷之中,少年没有藏起自己的身形。
就好像是一个生活在本地的普通少年,在熟悉的街道中寻找着家的方向。
没有人对他侧目,大家都是如此匆忙地走在去往某地的道路上。
或许是有这样的眼睛的,一直都若有若无的放在他的身上。
但是很多的时候,唐子文觉得,这样的感觉也只是幻想。
前方的男子自顾自走着,打扮得像是一个朝九晚五的上班族,步履匆匆,又略显僵硬。
假如没有见过他的话,一定会将他当成一个这座城市里的平常的陌生路人。
但是那张脸,还有怎么也隐藏不住的“气”,远远地就像是红的箭头,漂浮在他的头顶。
一前一后,道路上的行人渐渐稀少。
少年停下了身形,转头向着另一个路口走去。
前方,男人在一片别墅区的门口停下,像是不经意的回头,淡淡扫视一眼。
身后没有什么特殊的人,也没有人的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
“我不觉得会有人给他发聚会请柬。”另一条道路上,少年靠在路灯上,对着耳边的手机道。
事实上,他们有专门的通讯设备。但是为了不让自己看上去像是一个自言自语的神经少年,唐子文还是将手机搭在了耳边。
“里面的房产很多都是闲置的,只有家政公司的人会定期进入打扫。”
“我可以现在去找一家家政公司入职吗?”
“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为你申请。”
耳机里传来的声音仍旧是温婉动听,但是在此刻却有一种恶趣味。
少年没有再说话,频道里剩下的只有沉默,好像双方都在仔细地聆听着对面的声音。
“有一个问题。”
半晌,少年突然出声。
“什么?”
“你想喝点什么?”
“……你要回来了?”
“假如三十秒之后我想不到办法进去的话。”
“芒果冰。”
“……什么?”
“芒果冰。”
“芒果冰……听起来是个不错的东西。假如你想要的话,可能需要等一会。”
走在别墅区里的道路上,少年看着身后的墙,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
任谁看到这个淡然安逸地走在道路上的黑发少年,也不会将他和一个非法闯入者联系在一起。
少年淡淡走着,眼睛自然地扫视着周围的人和物,诺大的别墅区,要凭借少年自己找到一个中年人,还是一个极尽狡诈之心,谨慎之至的凶手,可谓是大海捞针。
可是假如,对方的身上有一种独特的标识,有一种远远就能够看到的东西,那么这件事的难度将无限缩小。
比如说,气。
理论上,每一个人所具有的“气”都是独一无二的。
庄周说:“野马也,尘埃也,生物之以息相吹也。”
平常人身上的“气”过于薄弱,远远望去就像是一大片迷迷蒙蒙的雾气。
但是总有那样一些人,在这一片迷蒙之中格外的突出,在灰黄之中的格外引人瞩目。
有着这种特征的中年人,在唐子文看来就像是游戏里的Boss,头顶着一个大大的红色箭头。
从进入别墅的第一刻起,在“气”的世界里,整个别墅区的布局可谓尽收眼底。
少年在别墅区里缓缓漫步,偶尔会在路边的花坛前面停留一下。
同时他所走的道路,也和中年人所在的方向南辕北辙,就好像是他已经忘记了自己的任务。
频道对面的人不再说话,一时间少年自顾自随意地走着,完全不像是还有任务在身的样子。
别墅,地下室。
就像是个普普通通的社畜一样,满脸写着“疲倦”的中年人走了进来。
随着他的进入,冰冷漆黑的地下室亮起了灯光。
光芒并没有给这个空间里带来温暖的感觉,偏冷的灰暗色调和有些耀眼的白炽灯光,给整个空间罩上了一层阴暗的霾。
这是一个明显被改装的地下室,周围的墙壁都是由金属围成,里面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玻璃管,里面盛着不明的各色液体,电子屏幕上闪烁着密密麻麻的图案和数据。
“博士!博士!博士你在吗?”
中年男人大声喊着,好像生怕对方听不见似的。
空荡荡的冰冷地下室里回荡着他自己的声音,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奇怪,怎么会不在呢?”、
中年人自语着,向着眼前的楼梯走去。
下一刻,他纵身一跃,跳到了最后一阶,然后藏在了楼梯之后的阴影里。
“你知道么?我以为这只是我的幻觉,也就是所谓的‘即视现象’,但是后来我仔细想了想,我是真的见过他的。”
可以听出是一个少年的声音,自然亲切,好像在和朋友聊天。
空荡荡的地下室,社畜中年人,亲切的少年的声音,寂静又诡秘的气氛,衬托得这里愈发像是一座坟。
在这样的环境里,这声音是这样的违和,无形间勾起了记忆里某个普通的生活场景,让人不自觉产生错乱的既视感。
“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最后一句话——伴随着长剑出鞘的声音——是对他说的。
第96章 药剂
地下室,冷冰冰的灯光之下,少年和中年人面对面站着。
在剑身出鞘,伴随着一道黑影闪过的刹那,中年男人暴发出了与其外表绝不相符的速度和反应能力。
电光火石之间,少年居高临下的一剑被中年男人侧身躲开。
只是一瞬间,中年人就转身向着某一个方向跑去。
此时此刻,他已经顾不上思考这个少年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了。
他认识对面这个持着刀的人影吗?
想必是见过的,但是面对被劈成两半的危机,中年人还是在求生本能的驱使之下转头就跑。
转角就在前方,身形左右摆动之间,中年人的心跳得飞快。
他感受不到任何的杀意,没有一点点被锁定的感觉,但是无数次在生死之间挣扎的经历告诉他,对方绝对不会只是为了向他挥一刀而来的。
至少,不带走点什么东西,对方是不会走的。
闪身,加速,闪进了转角。
利用熟悉的地形,中年人很快就消失在了视线的范围内,不知藏身于哪一个转角处。
他不认为这种方式能够让少年用头转向,不知所以,但是至少可以起到一点拖延时间的作用,给自己增加一点优势。
任何形式的竞争,到了最后不可避免地会演变成交战双方的砝码重量的比拼。
事实上到了这个时候,他已经想起来少年的身份了。
联想到少年之前莫名其妙的发言,他也明白这个家伙认出了自己。
地下室里落针可闻,少年和中年人就好像是消失在其中了一样。
但是中年人心里很清楚,这只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宁静。
现在两个人都处在黑暗之中,只要他被那个少年发现,那么迎接他的就是对方如同狂风暴雨一般的攻势。
中年人的脸上不见惊慌,越是这种时刻,他越是镇定,不会在危机面前隐藏自己的人都已经被请去地下喝茶了。
灯光从斜上方打下来,将中年人的影子隐藏在墙里。
侧耳,周围除了自己轻微的几乎不可听闻的呼吸声之外,是死一样的寂静。
中年人开始沿着墙缓慢移动,行进之中没有一丝一毫的声响,从侧面也表现出这个家伙在逃命这一方面确实没少下功夫。
但是这一切呈现在一双眼睛里。
中年人小心翼翼,自以为自己的技术天衣无缝,但是这一切在一个不受视觉影响的家伙面前,完全没有任何的作用。
优秀的猎人,总是能够循着蛛丝马迹,追踪到自己的猎物。
虽然唐子文没有那种积年累月的经验和眼力,但是凭借对于“气”的感应,此时此刻他就像是一个优秀的老猎人一样,看着自己猎物的行动,等待着捕获的最佳时机。
中年的面部细节改变了不少,想来是经过了高明的整形,换做旁人可能无法辨认,但是外在是无法掩饰本质的,那种熟悉的“气”,唐子文花了一点时间,才从记忆的某个角落里找到了关于这位被炸死的老板的回忆。
当时他的视线完全的落在那宅院上,但是还是能够感受到一股隐而不发的杀意从身后传来,就好像是一个鼓起来的气球,爆炸只是早晚的事。
一开始他不甚在意,只以为是中年老板有什么谋财害命的心思,只是希望他是个聪明人。
后来他从苏茜的口中了解到中年人被发现和旗袍女子一起,在炸弹中丧生,这才隐隐有所明悟。
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但是他隐隐感觉到这其中可能或浅或淡有着商人的痕迹。
但是这位卖家先生“死而复生”,却是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商人葫芦里买的什么药。
中年人还在蹑手蹑脚的向着某个方向潜行,一路上都没有看到少年和痕迹,倒让他心里泛起了些许的不安,就好像是忘记了什么东西一样。
但是无论怎么样,自己所找的“东西”就在眼前了,中年人一时之间也顾不了那么多。
快了!快了!只要拿到那个东西,我就能够……
中年人的身影几乎化成了一道影子,此时此刻他已经抛下了身后可能有人偷袭的可能,将自己的后背完全暴露,只是不顾一切地向着前方的某个门内冲去。
与此同时,一道剑光也从其身后奋起直追上来,只是在中年人几乎是舍弃了一切的爆发之下,这一剑还是没能够落到他的身上。
领先两步,中年人以肉身去冲撞那扇紧闭的金属门。
令人奇怪的是,预想之中的冲撞感没有到来,反而是中年人一时收力不及,失去重心,一头栽进了门后的房间。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样冰冷的地下室之中,居然还会有这种明显有人居住过的起居室。
门后面是一小段顶面为拱形的走廊,正对着门口的走廊尽头立着一扇屏风。
屏风倒是很古色古香,写意地画了不少的花鸟。
走廊里的少年悄无声息地走着,脸上表情自然,浑然没有一点点身处险境的感觉。
中年人藏在屏风的后面,静静感受着对面的气息。
两个人的距离在一点点地拉近,中年人很好地隐藏着自己,像是黑暗之中的毒蛇,只等着少年靠近时给予他致命一击。
只能说一场战斗中致命的要素就是信息差,中年人尚在为自己的埋伏没被对方发现而激动,却没有想到自己的这一举动就像是穿着绿色的吉利服在沙滩上埋伏敌人。
在少年的世界里,屏风后的卖家先生格外显眼。
闭着眼睛,来到了距离屏风不远的地方,少年突然停住了脚步。
中年人的呼吸也为之一滞,内心的想法不可控制地向着最坏的情况偏斜。
只差一点点,只一点点他就能进入到我的攻击范围了!难道他发现我了?实在不行就只能够勉强一下……
中年人还在思考着,少年已经继续向前迈步,就好像刚才的停滞只是欣赏了一下屏风上的画面。
随着少年的一点点接近,刚才慌了神的中年人恢复了镇定,准备发动自己的攻势。
但是也就是在他冲出屏风的一刹那,却迎上了早有准备的剑光,这时候后退或者闪避根本就不现实,还是求生欲和肌肉的记忆救了他一命,让他往旁边一扭,堪堪躲开了这一剑。
血色如花一样在银光之中绽放,中年人捂着肚子上的伤口,滚到了墙脚。
少年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提剑向着中年人的方向走去。
但是像卖家先生这样的人,往往都不会不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躺在墙脚的中年人,身上有一种熟悉的气势升腾,这种状况他再熟悉不过了。
虽然没有看见,但是已经有所预感的少年皱起了眉头。
“这就是你们这些家伙最最令人讨厌的地方,就是好像跗骨之蛆一样,永远都收拾不干净!”
少年提着剑,看着身上突生鳞片的中年人,眼中寒光闪过。
第97章 幕后
“呵呵呵呵——”中年人身上的变化并没有因为少年不满的眼神而停息,就好像是一个不可逆的化学反应,一旦开始,就再也无法中止。
中年人口中发出无意识的笑声,在地下室中回荡,显得格外阴森恐怖,浑然不在乎提着剑走来的少年。
少年黑色的眼睛里闪烁着金色的火焰,好像要将眼前躺在地上的中年人像燃烧柴火一样燃尽。
“呵呵呵……”从喉咙里挤出几声诡异的笑,干涩又刺耳,中年人缓缓站了起来。
他的身上已经满是鲜血,不过大都不是由身上的剑伤造成的,身上驳杂的鳞片在一片淋漓的鲜血之中生长。
“看样子你的适配性不错,比他们要好很多。”
少年提起了剑,眼中的火焰愈燃愈烈。
“呵呵呵……”中年人没有回话,或者说,此时此刻,他已经没有办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了。
他猛然抬起头,锁定了眼前的少年。
那双眼睛,已经失去了本来该有的颜色,进而转变成了刺目的金色,不似少年眼中的纯粹的金色,而是一种掺杂着血色的金色,像是被某种东西污染了一样。
少年淡定地提着剑,看着眼前的中年人,金色的眸子从上到下俯视着地上的身影。
有那么一个瞬间,双方的地位发生了某种奇妙的互换,好像站着的年轻人是魔鬼的化身,而趴着的中年人才是前来讨伐对方的勇者。
下一秒,中年人的身影消失在了原地。
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似的,少年猛然间向前跳出,在空中拧过了身子,将手中的长剑挡在了身前。
接下来长剑上传回来的力量和声音验证了他这一操作的正确性,中年人红色和着金色的眼睛里面尽是疯狂的意味。
接着他再次消失在了视野里。
少年向左前方翻滚,躲过了从身侧而来的势大力沉的一爪。
局势变得开始变得棘手,中年人身上的一边来源不是别的,而是在南非附近的那个沙漠里他所见过的。
昂热及起“某些老家伙”的时候,脸上的杀机虽然一闪而逝,但还是被他捕捉到了。
想来以这个活了一百多年的老刽子手的手段,那些所谓的“老家伙”可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虽然对方每一次在他的面前都表现得很和蔼,但是他的“气”骗不了人,唐子文知道在貌似有些苍老的表皮之下藏着的绝对是个怪物。
中年人虽然已经失去了理智,但是处于灵魂深处的趋利避害的本能,他看着场中的胸有成竹的年轻人,没有轻举妄动。
任他怎么也想不到,少年在这样的战斗中,不自觉地走神了……
气氛好像马上就缓和了下来,双方都没有再出手。
但是中年人耗不起,他这一身的力量始终是有代价的。
少年突然一偏头,躲开了向着后脑勺袭来的爪子。
一击落空,中年人没有停止,而是继续挥动着锋利的爪子,向着少年攻击。
先机被占的情况之下,少年只能够被动地躲避和抵挡,地下室里满是长剑和利爪碰撞的声音。
中年人疯狂的攻击着,有好几次他都感觉自己能够穿透少年的胸膛,却每一次都被少年堪堪躲开。
看似正常的对局之中,在某一次长剑和利爪交锋的瞬间,一股超乎想象的力量从对面传了过来。
少年脸色一边,直接向后飞去,撞在了身后的墙上。
在某一个瞬间,对方的力量好像开始成倍的增长,达到了某个峰值。
少年靠着墙,低着头,手臂上的衣衫变得有些破破烂烂,嘴角还有一丝血迹。
中年人先是瞥了一眼少年,向前走去,不过不是走向少年的方向。
他径直走向另一个方向,提起被弹飞后插在一旁的长剑,转身,用力向后一掷。
黑色的长剑几乎变成了一道残影,下一秒就钉在了地下室的门口上。
这一系列行为都显得格外地奇怪,换做任何一人,都是正常的,但是对于一个失去了理智的人来说,却显得格外的不正常。
做完这一切,看着没有反应的少年,他不再犹豫,直接向前跃进,同时双手向前,对准少年胸膛的位置,赫然是要趁此时机将对方直接诛杀!
但是下一秒他却硬生生止住了身形,像是看见了什么怪物似的向后退去。
中男人的身体开始无声的燃烧,但是他好像什么也没有感受到似的,疯狂地想要逃离这个地方。
本应该充满了凶戾的眼中此时满是最为纯粹的求生欲,不论有没有失去理智,他的本能趋势着他逃跑。
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传达者“逃离”的情绪,随着他离门的距离越来越近,他红色搀着金色的眼中的光芒就更加明亮。
这无关于所谓高贵的血统闪烁的光芒,这只是身为一个生命体最为基本的求生的欲望。
一切以中年人的倒下为终点,悄无声息的结束了。
下意识地向下望去,他才发现他的双腿已经消失了,身上还在燃烧着不知名的火焰。
这一秒,他眼中彻底恢复了清明,脸上满是是恍然大悟的神色。
“原来,我已经死了啊。”
没有来得及发出身影,中年人留在这里的最后一点痕迹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少年迈着轻快的步伐走来,抬头看见了插在地下室门上的黑色长剑。
半晌,他低头,对着中年人消失前停留的地方。
“不愧是干商业的,你**是真的狗啊。”
骂完了中年人,少年冲着地下室的门口走去。
站在地下室的门前,少年抬头,沉默着。
最后无奈地原地跳起,将没入墙中的剑拔出来,头也不回地向着外面走去。
地下室里冷冷的,没有生命的气息,只有狼藉的地面诉说着这里可能发生的故事。
“回来了?”
“嗯,你的芒果冰。”
接线员小姐没有客气,从少年的手中接过了心爱的小零食。
“对了,几天之后我们会举办一个宴会,你要参见么?”
“好。”
“呐,这是请柬。”唐子文从她的手中接过了一张做工精美的纸片,没有多看便放回了口袋。
“我要休息了,晚饭时候叫我好吗?”
“好。”
简短的对话,两人之间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接线员小姐看着少年关闭的房门,眼中是些令人看不懂的东西。
第98章 路人
都市的夜景很是繁华,霓虹闪烁,人群熙熙攘攘,这一份热闹的人气将夜间的孤寂和黑暗驱逐到了凌晨,几近黎明。
一些人开始休憩了,另一些人陆陆续续推开门,走到街道上,试图驱散清晨的寂静。
一天之中,唯有凌晨的空气是清冷的,安宁的,在第一缕阳光到来之前,就已经亮起来的灰蒙蒙的天空,第一口吸入肺中的冰冷的,有些刺刺的感觉的空气,这些都让见证、体验它的旅人感到美好。
酒店豪华套间的阳台上,少年坐在地板上,透过玻璃看着城市。
窗户半掩着,好让外面的风吹进阳台。
近在咫尺的城市,好像是未知的海,将人吞没。
清晨的风很冰冷,带着独特的味道,清新之中带着浑浊。
酒店的床垫很软,很舒服,房间采光很好,能够看到下方的城市。
可是对于一个道士而言,这一切却还比不上山上的一间茅屋。
少年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的钢筋和水泥的混合建筑,好像在看着一座大大的监狱。
太阳已经完全出来了,人流开始密集,早餐铺里的热气慢慢升腾,带着烟火的味道。
吆喝的小贩、挤地铁的上班族、骑着电动车的家长、步履匆匆的学生、晨练的老年人,尽显人间百态,万万千千的身影,构成了广大的人海。
一般来说,文人们喜欢将这一种景象称为——人间。
无数的人流中间,混杂着一个毫不起眼的身影。
市井的繁华很是引人注目,倘使一个诗人感受到了这样的红尘气,或许能够写出一首诗篇,为人传颂。
但是这一切对于路明非来说相当的司空见惯,他没有那么多的感慨。
“可能唯一的诗情在文学社、在陈雯雯的面前,已经耗尽了。”
嘴里叼着一个烧饼,路明非在心里自言自语。
今天早上他起得很早,看着窗外微亮的天色,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清晨的空气冰凉,让他整个人清醒了不少。
平常的早晨,平常的让人生不出一点点的异样感来。
在路明非平淡的好像是水一样的生活里面,这样的时刻,虽然不出意料,但是却又格外的难得。
在人群里的少年抬起了头四处张望着,乱糟糟的头发,有点痕迹的眼圈贴合着所有普通的高中生的形象。
“也不知道那位师兄是不是会有不一样的体验……”
转眼又摇摇头,否定了前一个想法:“他根本就不可能会像是我现在这样平平无奇地出现在人群里。”
嚼着嘴里的烧饼,路明非的思想开始发散。
早餐摊前人流涌动,站在一旁的败犬少年看着这些人,好像忘了还有上学这一回事。
不是因为路明非突然有了些毫无用处的感慨,在刚刚抬头四处张望的时候,他的视线偶尔扫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这已经是他第二次在这座城市里看到那个背影了。
不知道为什么,路明非对于道士学长的背影是那样的印象深刻,就好像是一个刻在记忆里的印痕一样。
或许路明非会因为这样的熟悉的感觉而困惑好长时间,甚至可能会因此上学迟到。但这一切都暂时与正在四处游荡的唐子文无关。
接线员小姐在任务完成之后就回到分部完善任务细节,留下唐子文一个人在酒店里,因为接受了宴会邀请,所以他暂时不会回到总部。
昂热校长对于这一情况显然也是乐见其成,在早上就发来讯息,告诉唐子文,作为他在任务过程中的优秀表现和卓越贡献的奖励,他可以在中国“有一段美妙的度假时光”。
尽管唐子文对此嗤之以鼻,显然昂热的目的绝对不会是让他度假这么简单。
显然,让一个出来度假的少年一个人老老实实待在酒店的房间里是不可能的事情。
熟悉或者不熟悉的小道,连同周围的熟悉或者不熟悉的人、猫、狗,都在漫无目的的行进之中被落在了身后。
这座城市的陌生的一面,正在随着一点点的探索而揭开了其神秘的薄纱。
城市是人类大型聚集地,同样也是一个很神奇的地方。
初来者看到的全然是这里的繁华与美好,像是一个人的美好的皮,但是只要在某一座城市里住上一个星期,初来者就能看到掩在这一层皮肉之下的骨头。
没有任何一样事物在解开掩盖这自己的幕布、对他人展示自己的真实的时候会像是一座城市这样。
当你还在为某些东西犹豫、矜持,它没有任何停顿,没有丝毫的犹豫,这样将鲜血淋漓的皮肉剖开,展示在你的面前,让你感受到某种无言的嘲讽。
少年还在城市里不停的探索,探索一些未曾见过的、处在角落里的镌刻着人间的轻小的碎片。
阴暗的小巷子里传来有些吵闹的人声,少年站在巷口,看着里面纠缠在一起的两拨人,从一旁的地上捡起来一块板砖,笑得很开心。
“哎哟!”人群中一个光头壮汉捂着脑袋,转身看着后面的一群人。
“谁这么不讲规矩?乱扔板砖?让我抓住他非弄死他不可!”
身后的一群人全都不知所云,一个个都向着身旁的人看去。
光头壮汉扫视一圈,看到自己身后人们的迷茫的表情,心下也知道不是他们干的,于是将一肚子火都撒在了对面的一群人身上。
对面一群人领头的是一个年轻人,一双三角眼说不出的阴狠,先前见光头壮汉脑袋上挨了一下还笑出了声,想着回头一定要好好嘉奖一下办了这件事的兄弟。
下一秒就看见光头壮汉死死瞪着自己,正想要说点什么的时候,突然面门刮来一整冷风,然后就是一块红色的东西挡住了他的视线。
等到三角眼年轻人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躺在地上了,鼻腔传来一阵酸楚,接着是一股火气从心头直冲天灵盖。
“到底是他娘的谁干的?我要抽了你的筋!”光头壮汉一看那三角眼也挨了一板砖,心里平衡了不少。
“好样的,兄弟们!”
“老大,你……你看!”身后的一个小弟拍了拍他的后背,小声说。
光头壮汉转头,才看见了站在在巷口背光站着的年轻人。
“我说你TM谁啊?在这干什么呢?”
逆着光站着的年轻人没有说话,他看不清楚他脸上的表情。
“唉!叫你呢,你愣在那儿干什么?”身后的三角眼年轻人也反应过来了,站在巷子口的身影就是给了自己面门一板砖的人。
光头壮汉刚想说话,只见那人影又一弯腰,眼前一花,就又是一道黑影盖了上来。
这下光头壮汉也倒了。
刚才还剑拔弩张两拨人顿时开始一致对外,向着巷口的身影就追了上去。
光头壮汉被小弟从地上扶起来,看着已经追出去了的乌泱泱的一群人,已经开始在脑海里想着要怎么炮制那个该死的小子了。
小巷子位置很是偏僻,平时不会有多少的行人,外面的监控分布也比较稀疏,外面听不到什么大的声音,光头还以为是自己的一帮人已经抓住那个小子了。
昂首挺胸,意气风发的走出小巷,就看见一帮人双手抱头、蹲在地上,蹲在最前面的是一个三角眼的青年。
“双手抱头,蹲下!”
看着指向自己的黑洞洞的枪口,光头壮汉咽了咽唾沫。
“那个……我说我只是个过路的,您们信么?”
第99章 墙
少年时期,他也是个喜欢读书的孩子,之后经历了些家庭的变故,加上生活所迫,不得已之下出来混社会。
多少年像是流水一样,他已经由一个瘦弱的少年变成了一个带着凶悍气息的光头壮汉。
光头壮汉很讲究“义”这一个字。他虽外表看上去像个粗人,但是心里很有自己的考量,不是一个肌肉长到了脑子里的蠢货。
一开始,他跟着别人混,是为了谋生,到后来有点名堂了,组织起了自己的人手,也只是为了自保,防止别的社会人士来捣乱。
后来,手下的生意大了,他也渐渐富裕了,却是渐渐在周围人的声色犬马之下陶醉了。
在被枪口指着的那一刻,他的脑海里只剩下了活着的欲望。
他不停地辩解,妄图将自己塑造成一个路过的无故群众。
他没有收获什么鄙视的目光,蹲在地上的人们看向他的目光很是复杂。
周围的人根本就不理会他的话,只是在人群中扫视着每一个人的脸。
耗费了半天的口舌之后,他颓然地低下了头。
直到这一刻,他方才体会到黄粱梦碎的感觉,只是觉得前半生都只只是不真实的幻境。
“没有找到他,这些人也没有看见他到哪里去了。”
为首之人摇摇头,脸上是困惑的表情。
“看样子我们跟丢了,情报上没有这一条啊——警察还有多长时间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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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下,一双板鞋在空中滞留着。
微微的凉意从裤脚灌进来,传遍全身,却是秋日里半空之中的风。
少年坐在高墙上,手拄在身体两侧。
夕阳奇异的光照亮了少年的侧脸,可以清晰地看到上面的绒毛。
一伙用来吸引火力的社会人士被警察带走,那些围住他们的人出示了某种证件之后就驱车离开了。
周围巷子里的人影,来来去去。
人们的影子夕阳的光被无限拉长,映在地上、墙脚,距离少年鞋子两米的位置,好似这一刻的时间一样,被无限的拉长。
今晚的阳光逝去了,院子的高墙上也没有了少年的影子。
某一处宅邸,领头人正在打电话。
“我们跟丢了,在进入一条巷子的时候他引来了一大批混混,然后人就不见了,他没有回到酒店,我们的人正在各个酒店寻找。”
“算了,让多数人都撤退,只留下一部分人寻找,混淆视听。他要是铁了心想藏,你们很难找到。”
“是。那我们之后怎么办?”
“等。他还有一场宴要赴。另外,在机场布置些人,以防万一。”
城市的夜是冰冷的魂灵的狂欢。
霓虹灯迷离的灯光里,不眠的人相互找寻,在酒精和彼此的话语里宿醉。但是在宅院林立的老城区,入夜的街道上不会有什么人影,家庭的温暖光与冰冷的路面上的灯有足够的差距,好让每一个魂灵都有返回的方向。
少年在没有人的老城区街道上四处闲逛,这里没有人影,孤寂的魂灵不会来,这里没有他们的归宿。
一间不起眼的院门之后,灯火通明,冰冷的墙将古色古香、很是奢侈的装饰关在了宅院里。
中年人挂掉电话,端起一旁的茶水,慢慢喝了一口。
“有点凉了。”
他将精美的茶盏放下,立在一旁的侍女马上端着茶水出去了,即刻就有另一个侍女进来,端上另一盏。
此时中年人已经再次打通了电话。
“博士,这一次的牺牲有点大,但是效果好像没有那么好啊?”
“用一个改造出来的试验品,去对阵一个比血统上比它优秀不少的对手,我告诉过你不会有什么胜算的。”
电话另一头的白大褂中年人,眼镜后的眼睛眯了眯,不自主开始在脑海中构建出这个声音主人的形象来。
不熟悉的人可能第一眼就会被这个穿着休闲装,盘着手串的人给糊弄了。
穿着休闲装,看起来很是老实厚重的中年人,背地里却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阴谋家。
虽然他没有了解过,但是估计不少人被他忽悠着,为之肝脑涂地,最后沦落到作为弃子,什么痕迹都留不下。
可以说,他的每一笔账目都是由鲜血写成的。在光明的资产之下,是无数得不到光明的人的深渊。
“博士,我觉得你的试验品还可以更好,这一次我们的产品都搬出来了,但是一个场地的损失还是不太好对外界解释的啊。”
“第三版进度已经见底了,这一次会比上一次的更加强大,投入实验之后有了不小的突破,这一次对研发没有什么影响。”
“那可真是恭喜啊,博士!大家都在等着你的新发现呢。”
中年人爽朗的笑声传来,透过电话也能够想象出这是个和蔼可亲的人。
“……我会尽快的,估计就在这两天能够出成品了。”
“好啊,博士!到时候将第三版带给我们的合作伙伴看看,进一步促进我们的合作。”
中年人笑着,好像一个企业家在和他的研发人员交流产品一样。
“哦,对了,带上一号,那可是我们的‘秘密武器’。”
“没有问题。”
电话挂断,博士听着“嘟、嘟”的声音,转身看向了身后。
广阔的空间里面,一些人员在忙碌地穿行,一个很大的柱状玻璃管内充斥着某种液体,里面是一个戴着面罩的人形生物,身上是一层细密的鳞片,紧实的肌肉充满了力量的美感,其手部则被利爪代替,闪烁着不属于皮肉组织的寒光。
博士走向玻璃管,手机掉到了地上。
“你……可是我最为满意的制品了……”
金属的墙壁后隐隐回荡着几声惨叫。
空旷的街道上突然响起了稚嫩孩童的声音。
“爸爸——爸爸……”
四五岁的孩子,在刚喊出声的同时就被人打断。
“不要叫了,爸爸只是到突然出差了,在这里找不到他的。不要吵到邻居们睡觉,不然会被怪人抓走的。”
“可是,他明明答应了我,明天要带我去游乐园的,妈妈骗人!”
“先进来好不好?不要影响到别人,爸爸是怎么教你的?”
“可是……”
后面的声音渐渐听不清了,看样子是小孩走了进去。
拘留所里,光头壮汉坐在警察的椅子上,穿着自己的衣服,对着手机。
欢声笑语地打完了视频,他放下手机,低下了头。
“来,抽根烟。”
中年警察递过来一根烟。
“警察同志,我后悔了。”
“你说说你,早干嘛去了?你这性质也不严重,配合配合,没多少日子就出来了。”
“……”
少年的影子在路灯之下消失。
有时候,可能你以为的距离,和实际上的距离,相去甚远。
或许,仅一墙之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