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疯子他有病(13)
萧茹月惊疑不定地看着飞出去的大理石桌,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她狐疑地盯着楠言,这大理石桌少说也要四五个大男人才能搬动,她竟是一脚就踢开了,这人怕不是生了一身怪力吧?
萧茹月稳了稳心神,强装镇定道:“说吧,你想要什么?”
“西里尔的下落。”楠言十分干脆地回道。
萧茹月一脸果然如此的神情,既然有了谈判的筹码,她便镇定了许多。
“删了视频,我便告诉你西里尔的下落。”她缓缓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没问题,那得等我找到西里尔之后。”楠言轻轻笑道,将手机收了回来。
萧茹月沉默了片刻,又道:“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翻脸不认人!”
“你以为我是来跟你谈判的吗?”楠言慵懒地靠在沙发上,神情淡淡,“就算你不告诉我西里尔的下落,我也有其他办法知道,可是这个视频流出去,萧太太你可是身败名裂。”
淡漠的声音说出的话却如刀子一般。
萧茹月面色一沉,咬了咬牙,道:“好,我告诉你。”
……
此时距离西里尔被带走已经过去两天了,楠言劫了萧茹月的车,直奔市郊的一家私立精神病院。
一路横冲直撞,本要一个小时的车程她只花了四十分钟不到就抵达了。
放眼望去,通电的铁网,全副武装的巡逻人员,与监狱没什么差别。
楠言目光一冷,正要靠近,突然一阵警报声响起,所有人如临大敌地面向了一个方向,阴云密布的天空,风雨欲来之势,一栋足有二十多层高的大厦耸立在暗沉的苍穹下,一股黑色浓烟从十四楼窗口飘出。
随着警报声响起,所有人直奔着大厦而去。
楠言心里陡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高压电网,除非是从里面切断电源,否则任何人靠近都会没命。
“狗子,你能切断这鬼东西的电源吗?”
她传出去的声音犹如石沉大海,没有得到半点回应。
楠言皱了皱眉,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西里尔身边潜伏着外来入侵者,怂比系统又遁了。
难不成只能干等吗?
楠言焦急地望了一眼十四楼的方向。
如果所猜没错的话,西里尔就被安排在那里。
正当她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突然,铁网上滋滋的电流声没有了,一大批穿着病号服的人从大厦里涌了出来,他们灰头土脸,又哭又喊着自己不想死。
人群里有人跌倒,下一秒就被后面的人踩在脚下,活活踩死了。
铁门被人群的力量推开,楠言立马趁乱溜进了医院。
她留意过,跑出来的这些人里并非所有人都是疯子,想来是有人计划了这场“越狱”,及时断开了铁网的电流。
突然一道枪声响起,有人站在大厦的楼上对着企图逃跑的人开了枪,那人连惨叫都没来得及,便倒地不起了,浓郁的血腥味充斥在鼻翼间。
楠言蹙眉,一个医院保安还能随身带枪,这他妈就是披着医院皮的监狱吧!
她也不再耽搁,摸索着进入了大厦,大厦内部也是效仿的监狱,一条长长的走廊,两边是狭窄的单间,铁门上留有一个小窗,只有拳头大小。
因为病人们都逃走了,大多数铁门都是大敞的。
但也有零星几个病人待在病房里没有动,除了走不动的老弱病残,就是真正患有精神疾病的人,他们麻木地盯着门口,像是在安静地等待死亡到来。
每一层楼的走廊尽头都有一个特殊的房间,里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刑具,那些刑具上还挂着正在滴血的肉丝,没来得及清理的地面鲜血汇成了一个又一个水坑,触目惊心。
楠言看得胆战心惊,双手抑制不住的颤抖,她无法想象,西里尔是不是已经经历了这些。
她解决了五楼窗口正持枪对外面的人进行射杀的保安,夺走了他的枪。
她一路往十四楼走,这座大厦并没有电梯,老式的楼道泛黄的墙壁上糊着各种污秽的东西,呛鼻的恶臭无处不在。
楼里的人注意到了这个外来闯入者,随着哨声响起,一半的人来到楼道阻止她,一半的人继续对试图逃亡的人射杀。
楠言犹如一尊杀神,所有出现在她视野里的人,她毫不犹豫地开枪击杀,干脆利落,动作熟练得似已经历过千百万回。
直到走上第十楼,楼道里有三具尸体,其中一具是属于一个女人的,她旁边跪坐着一个六岁的小男孩,他没有哭,也没有闹,只是安静地陪着尸体身边。
他像是已经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对外界的一切都丧失了感知。
直到楠言经过,他怯怯地伸出手抓住了楠言的裤脚,楠言本想踢开他,却在看到他脸的那一刻,愣住了。
小男孩的脸上虽然沾染着血污,却也依稀可见是张粉妆玉砌的脸,玉雪精致。
强烈的熟悉感冲击了她的大脑,一股撕扯般的疼痛从脑海深处传来,令她几乎握不住手里的枪。
楠言双目圆睁,直勾勾地盯着小男孩。
她一定在什么地方见过他!
“姐姐,带我走好不好?”小男孩央求地望着她,精致的脸上却无太多表情。
楠言甩了甩头,努力控制不去回想自己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小男孩,只有这样,她才能保持大脑的清晰。
她提起小男孩的后领,将他扔在了十楼靠楼道的一个病房里,反手关上门对他道:“在这里等我!”
她没多少时间跟他耗,她必须先找到西里尔。
等她冲上十三楼,大火已经吞噬了通往十四楼的楼道,她毫不犹豫地走进十三楼一个未被大火殃及的房间,用水打湿被单披在身上,义无反顾地冲上了十四楼。
浓烟呛得她剧烈地咳嗽起来,楠言连忙捂住口鼻,艰难地在火海中穿行。
高温烧得她仿佛下一秒就会原地蒸发,她本就是个极度怕热的人,此时此刻难受极了,灼热的温度模糊了她的意识,楠言取下背上的灭火器,一边杯水车薪地灭火,一边大喊西里尔的名字。
她希冀着可以听到西里尔的回应,可她喊了十多声,回应她的都是大火噼里啪啦的声音。
他是疯子他有病(14)
楠言几乎绝望了,在心里将系统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关键时候,系统总是掉线,要来何用!
终于,在她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在走廊尽头的房间她发现了西里尔。
这里的火势并没有其他地方那么强烈,西里尔背对着门蹲在地上,手里握着一把剪刀,一下又一下地将身前的尸体戳得血肉模糊,他从中取出了一根血淋淋的骨头,像是得到了新玩具般爱不释手。
嘴里发出了低低的、诡谲的笑声。
“西里尔!”楠言大喊着他的名字,这一次,少年听到了,他倏地站起来,将双手以及手中的东西藏在了身后。
少年局促不安地看着她,喃喃道:“是我的错觉吗?”
楠言走过去用力地抱住了西里尔。
西里尔却猛然推开了她,少年仓惶道:“我、我身上脏,会弄脏了言言。”
还是无法避免地,他手上的鲜血弄脏了楠言的衣服。
西里尔苦恼极了。
楠言这时才发现,西里尔瘦弱的身躯上伤痕累累,他的衣服已经被鲜血染成了暗红色,敞开的领头里面是纵横交错的伤疤,几乎没有一块好的皮肤,鲜血止不住般不断地往外流淌,浸湿了衣衫。
西里尔的右眼已经变成了血窟窿,他连忙背过身,不安道:“言言别看,太丑了。”
楠言袖中的手难以抑制地颤抖,愤怒击垮了她最后的理智。
她如往常一般走过去温柔地摸了摸西里尔的头,对他说:“你不丑,无论什么样子,你都是我爱的人。”
西里尔僵硬了身体。
楠言继续说:“我来了,接下来的一切就交给我吧,你好好休息一下,等醒来我们就回家了。”
西里尔的身体早已经是强弩之末,但不知道因为什么,他一定强撑着没有倒下,他似乎意识不到自己的身体状况有多糟糕,他与死亡距离只差一条线。
楠言的声音是西里尔眷恋的,他转身抱住了她,极轻地嗯了一声。
楠言接住了西里尔倒下的身体,手中全是黏糊糊的鲜血,扑鼻而来的血腥味令楠言心里犹如刀割一般。
她抱着他来到一楼,轻柔地放在了病床上,出门不到五分钟她又回来了,拽来了一个年轻的护士,小姑娘害怕得瑟瑟发抖,眼泪不争气地从眼眶里流了下来。
楠言只是冷漠地望着她,说道:“处理他的伤口,他要是死了,你也别想活着!”
小姑娘点头如捣蒜,连忙翻出医疗箱,颤抖着手为西里尔进行伤口处理。
楠言再次离开了,所有伤害过西里尔的人她都不会放过,又一次捡起地上散落的枪,越来越多的武装人员涌出,蓄势已久的倾盆大雨终是落下,冲刷着地上的鲜血。
越来越浓烈的血腥味飘散在沉闷的空气里。
枪声绵延不绝,混合着哭声、惨叫声、求饶声……偌大的医院俨然变成了人间炼狱场。
医院里的高管意识到事态已经演变到他们不能控制的局势后,连忙收拾重要东西打算悄悄撤离。
可不等他们的车开出百米,司机就被人远程一枪爆头了。
这座成立不久,颇受富人青睐的精神病院在这一天被彻底终结。
大雨阻止了火势蔓延,却无法阻止死亡。
……
清晨微熹的光穿过雪白的窗纱,落入蓝白格调的卧室,楠言醒来时,感觉到脸上痒痒的,一睁眼便看到一张放大的俊脸。
全身几乎都缠上绷带的少年笑嘻嘻地在她唇上亲了一下,说道:“言言,早安。”
楠言打了个哈欠,避开少年的伤口,将他按回了被窝里:“好了伤疤忘了疼是吧,不是叫你不要乱动吗?”
“可是我已经好了呀。”西里尔小声反驳。
“我是医生还是你是医生?”
一句话反驳得西里尔乖乖躺回了被窝。
楠言翻开床边的笔记本电脑,距离带回西里尔已经过去一个月了,市郊精神病院全院几百个人被枪杀的报道还是铺天盖地,热度丝毫不减。
随着事态发酵,市郊精神病院的罪行被一一列举了出来,罄竹难书。
包括了私自购买枪械,违法监禁,滥用私刑等等令人发指的行为,每一条都足以让人用唾沫星子将他们淹死。
市郊精神病院的所作所为严重触犯了法律,没有人同情他们,而精神病院的高层们全都死于非命,法律便追究了他们的家人,那笔巨额赔偿足以让几个家庭倾家荡产。
所有人都在猜测这家精神病院一定是招惹了道上某位大人物,才有了今天的惨状。
楠言扫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那天她拼着最后一口气将西里尔带到了医院,前脚刚抵达医院,后脚便晕了过去。
她及时通知了程雪,在她和西里尔被抢救时,程雪赶了过来,将一切安排妥当。
对于楠言和西里尔的伤,程雪撒了一个拙劣的谎,好在,那些医生护士都没有多怀疑,看到西里尔的伤,格外心疼这个被“父母家暴”的孩子。
他们只在医院待了十天,楠言就带着西里尔回了自己的住处,这是她叫程雪提前帮她租好的房子,远离了闹市,适合养病。
她沉思间,收到了陆思莞的消息,陆思莞对她抱怨道,秦枫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差,仿佛随时都会一命呜呼的样子。
她怕秦枫死在她这里,自己惹上麻烦,便与他终止了关系。
她是个看得很开的人,从不吃爱情的苦,这边刚与秦枫结束关系,就开始物色下一个金主了。
这么爱钱的一个女人,却对楠言说:“你要是缺钱的话,一定要跟我说,我其他的没有,但就是有钱。”
陆思莞听说了楠言住院的事,还来医院看望过她,看她穿着打扮就知道是个没钱的人。
陆思莞很乐于在经济上救助楠言,可楠言并不需要。
其实她不缺钱,毕竟需要花钱的地方也不多。
楠言想了想,回陆思莞:“如果可以,回归正常的生活吧。”
她问过系统关于陆思莞的结局,因为她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配角,关于她的结局都是一笔带过,但也不是什么好的结局。
陆思莞常年放纵自己,最终自食恶果,得病死了,死时二十三岁。
而她今年刚好二十岁。
他是疯子他有病(15)
“你在关心我吗?”陆思莞问。
楠言笑着回:“或许吧。”
她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只是西里尔需要静养,楠言穿上外套出了门,驱车来到程雪家。
那日从精神病院救出来的孩子她交给了程雪照顾,小男孩在大火中没有受伤,只是受到了不小的惊吓,被救出来后,便不怎么说话,也不怎么吃饭,急坏了程雪。
看到楠言来,她便如同看到了救星,连忙将楠言拉进屋内,说道:“言言,这小朋友是不是有自闭症呀?”
无论她怎么逗他,小男孩都兀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楠言走向沙发上的小男孩,他黑白分明的眼睛像是没有焦距一般,无神地盯着电视。
楠言在他对面坐下,隔开了他落在电视上的视线。
“你叫什么名字?”楠言问。
小男孩的脸被洗干净后,精致的样貌带给她的熟悉感更加强烈了。
她的声音似是唤回了小男孩飘远的思绪,他眨了眨眼,眼神聚焦,目光落到了楠言脸上,缓缓露出一抹微笑。
程雪站在一旁看得惊奇:“神了,我怎么叫他他都不应我,你一唤他他就对你笑了,言言,你身上是有什么神奇的魔力吗?”
楠言笑着回道:“大抵是因为我是他的救命恩人吧。”
她又问了一遍小男孩的名字,小男孩却是摇头,回答:“我没有名字。”
“怎么会没有名字呢?那其他人是怎么称呼你的?”程雪好奇问,这小男孩身上像是围绕着一团迷雾,勾起了她强烈的好奇心。
上一次这样的心情还是出现在西里尔身上。
“0768。”小男孩缓缓说出了一串数字,凝视着楠言的眼睛神色变得诡谲起来。
楠言皱眉。
0768……
好熟悉的数字。
小男孩缓缓站了起来,一步步走到阳台上,他又对楠言道:“姐姐,你有没有想过,你的死亡不是意外呢?”
“什么!”楠言倏地站了起来,凌厉的目光落到小男孩身上,“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好可惜呀,只差一点他就死了,不过更可惜的是,姐姐你竟然忘了那么重要的回忆。”微笑着小男孩的身躯往后仰,从阳台不高的护栏上倒栽了下去。
“不要!”等程雪反应过来扑上去抢救时,已经晚了,小男孩的身体坠了下去,他面向她们,漂亮的脸上始终带着那抹令人心中发毛的微笑。
变故在瞬息间发生,两人都没料到小男孩会突然跳楼,程雪趴在护栏上,眼睁睁地看着楼下小男孩摔成了烂泥,鲜血从他身下蔓延,路人纷纷围了上来。
程雪吓得跌坐在了地上,脸色发白:“怎么会这样……”
楠言深吸了一口气,紧握成拳的手,手背青筋若隐若现:“狗子。”
她唤了一声系统。
【我一直在】
“他就是西里尔身边那个外来入侵者对吗?”
【是】
“那他刚刚说的话,你都听到了吗?”
【不好意思言言,因为它的存在,我不得不与你切断联系,所以他刚刚说了什么吗?】
“我的一切他都知道,他说,我的死不是意外,还说我忘了很重要的回忆。”
系统沉默了许久,才回道。
【抱歉……言言的过去是我没有权限、不可查知的范围】
“是吗?”
楠言没有再接着问下去,一切或许只有等她完成这里的任务,回到她的世界,才能知晓答案。
“言言,他、他……我们该怎么办啊?”程雪慌了神,好端端的,小男孩为什么要跳楼呀?
人是从她这里落下去的,如果警察问起来,她又该怎么回答呀?
楠言安慰她:“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按理来说,出现小孩儿高空坠落的事情,应该会发酵成社会问题,引起各方面人士的关注。
但奇怪的是,除了当天有看热闹的人外,第二天,昨天的事就像是没有发生一样,只要楠言不提,程雪压根就记不起来在自己家里死过一个人。
这就是系统说的,世界会对外来入侵者进行自我bug修复。
就像是楠言死了,除了主人公会记得外,过不了多久,关于她的一切就会从认识她的人的记忆中消失,彻底抹掉她这个人的存在。
没了这个威胁存在,系统又如往常一般随叫随到。
【恭喜言言,任务进度提至四分之三,解锁剧情】
楠言大致扫了一眼原剧情,许多都是她已经知道的,这个世界的女主是程雪,在永安精神病院那段时间,无论西里尔态度有多恶劣,善良的程雪都对他不离不弃,最终打动了西里尔。
但没等两人确认感情,程雪便死了,死在秦易手里,秦易意识到程雪对西里尔有多重要后,为了让他也尝尝失去所爱的痛苦,便买凶杀人,当着西里尔的面,将程雪凌辱致死。
通篇风格都是偏向于黑暗,结局以西里尔与秦易同归于尽收尾,失去一切的秦悦便疯了,住进了西里尔曾经住过的精神病院。
在这个故事里,没有一个人善终,无论好人还是恶人都落得个凄凉的结局。
原剧情里,秦易为了得到秦家,找了一个身患梅毒的女人去勾引秦枫,不出两年,秦枫就死了。
这一切都是在西里尔、秦易他们成年后才发生,她的到来,将整个故事的进度都提前了。
这时候的秦易还没有完全疯狂,虽然已被仇恨蒙蔽了心智,但他到底还只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孩子。
不过令楠言意外的是,秦易和秦悦竟然还有一段畸形的恋情,秦悦并非是秦枫亲生的,当年秦枫的老婆难产,最后生下的是具死婴。
因为她当时的情况并不乐观,不能再承受打击,于是娘家人买通了护士,将她的孩子与医院里另一个女人的孩子对换了。
这件事随着二老去世,知情的只剩下萧茹月,可萧茹月到死都没有说出来,秦易间接地害死了她所爱之人,新仇旧恨加在一起,萧茹月就是要看着他们兄妹俩在道德伦理里痛苦挣扎。
楠言回到公寓,西里尔正在熟睡,少年的右眼已经毁了,再无恢复的可能,楠言心疼地理了理他垂落在眼前的黑发。
心想着,无论是在原剧情里,还是现在,她都不会让秦易他们好过。
他是疯子他有病(16)
西里尔受过的伤,要好好还给他们才行。
秦家新宅里,秦悦又一次在房间里大发脾气,佣人们跪在地上,恐惧不已,直到秦易走来,她们才宛如看到救命稻草一般。
秦易挥了挥手,对几人道:“你们下去吧。”
“是。”佣人们如释重负地离开了房间。
秦悦气得一屁股坐在床上,扭过头不再去看秦易。
秦易笑着走过去:“谁又惹我的好妹妹不高兴了。”
“还不是学校里那群人!他们背地里竟然说我是整容怪!”秦悦气愤地咆哮,眼睛大大地睁着。
“哦?具体是哪些人?哥哥给你报仇。”秦易走到秦悦身旁坐下,扳着她的肩膀转过来面向自己。
秦悦立马笑了,扳着手指头说出了几个名字。
秦易抬手摸了摸她细软的长发,说道:“好,以后你都不会再见到他们了。”
闻言,秦悦欣喜地扑入秦易怀里,搂住了他的腰:“我就知道,哥哥对我最好了!”
“我就只有你一个妹妹,不疼你疼谁呢。”秦易笑道,“学校这种地方,以后不去也罢,老师能教的,哥哥也能教给你。”
“可是,我不去的话,爸爸和小姨又要说我了。”秦悦皱眉道。
萧茹月虽然已经成为他们后妈,可两人心里从未认可过她的地位,称呼也一直是小姨,没有改变过。
“管他们做什么,迟早有一天,这个家是我做主。”秦易冷哼了一声。
猛地想起什么,秦悦从秦易怀里挣脱了出来,不满地问:“西里尔那个小杂种还没有消息吗?你不是说过一定会折磨死他吗?他现在又怎么样了?”
说到西里尔时,秦悦话语中充斥着仇恨,似恨不得啃他的肉喝他的血。
“虽然让他逃了,不过……”秦易冷笑道,“他的右眼被挖了,以后他不仅是个疯子,还是个残废,只是有点可惜,他的那张脸还没来得及毁了。”
“真的吗?”想到西里尔被活生生挖下了眼睛,秦悦还一发不可收拾地大笑起来,“他活该!”
也总算是有件事能让她开心点了。
“哥哥,我不管,我就要西里尔死,他活着一天我就不开心。”秦悦嘟着唇拉着秦易的手撒娇,态度与先前那疯样截然不同。
秦易宠溺地摸着她的头:“好好好,哥哥一定会杀了他的,这一天不会太晚。”
听他这么说,秦悦高兴地仰头在秦易脸上亲了一口,笑道:“我最喜欢哥哥了。”
……
这段时间西里尔要养伤,楠言要照顾他,两人度过了一段平静又温馨的时光,在她面前西里尔与正常人无异,程雪时不时地会来看望他们,并带来关于贺云的消息。
贺老爷子去世,贺云顺理成章地继承了贺氏集团,忙得不可开交,连她见他的机会都少了。
两人的身份之差注定他们一个在顶峰一个在地上。
程雪有些失落,当初她没能选上作为贺云的家庭医生,以他的身份,贺云妈妈自然要给他找个最好的医生,于是选了海外留学回来的知名医生。
但程雪也没放弃,凭着自己的死皮赖脸,一次又一次制造与贺云妈妈偶遇的机会,成功与贺云妈妈发展为了好友,时不时地就会被请去贺家做客。
不管怎么说,她也变相地留在了贺云身边。
只是贺云对她并不怎么待见,态度与在医院时没什么差别,客气又疏远。
这才是真正让程雪感到挫败的地方。
“你也说了贺云身边不缺女人,所以想要打动他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说不定哪天他就回心转意了呢?”楠言宽慰道。
“嘿嘿,我也是这么想的,反正姑娘我还年轻着呢。”程雪一扫愁容,笑了起来。
“言言。”
不知何时西里尔从卧室走了出来,从沙发背后抱住了楠言脖子,楠言扭头去看他时,西里尔顺势在她唇上亲了一下。
程雪连忙端起桌上的杯子,掩饰性地喝了一口,眼神乱飞,嘀咕道:“太不厚道了,居然在一个情场失意的人面前撒狗娘!”
楠言轻轻一笑,推开了西里尔的脸:“别闹,过来坐。”
西里尔挨着楠言坐下,温顺地抱住了她的腰,像是黏人的小狗狗一样。
程雪又感慨又羡慕:“什么时候甜甜的爱情才能轮到我啊!”
楠言抬手落在西里尔头上,少年的发质柔软顺滑,手感极好,她笑道:“说不定也快了。”
原剧情里并没有贺云这个人,所以关于他的结局如何,楠言也不得而知,或许,不知道结局才是最好的结局。
原剧情里几乎所有被提到过名字的人都没有个好下场,包括永安精神病院。
在原剧情中,永安精神病院无缘无故地失火,医院上下所有人都葬身火海,无一生还。
真正丧心病狂的不是故事中任何一个人,而是杜撰出这个故事的人。
想要西里尔堕入黑暗,便不能给他半点光明。
“或许吧。”程雪笑着回,“时间差不多了,我和贺太太还约了下午茶,就先走啦。”
“我送送你。”楠言想起身,却被程雪按了回去。
“不用,你这个地方我都走了不知道多少回了,还能不认识路吗!”程雪告别了两人,离开了这处僻静的公寓。
楠言眼看着已经到中午了,拿出手机准备点外卖,西里尔凑过来道:“言言,我会做饭哦。”
“真的吗?”楠言意外地看着他。
西里尔点点头,起身走向了厨房。
楠言立马跟在他身边,打打下手。
时间一晃又是三个月过去,秦枫住进了医院,没多久就下达了病危通知书,可怜的是,他住院竟无一个亲人在病床旁陪同。
萧茹月照旧去见她那个服务生,秦枫病倒后,她就拿着他的钱在外面置办了一套房,将人带到了家里,醉生忘死。
而秦易则开始忙着接管秦家事务,但无论怎么算,他都只是一个今年刚满十五的小屁孩,公司里没有谁服从他,气得秦易跳脚,却又拿他们没有办法。
对楠言来说,时机已经成熟了。
她拉开窗帘,看向西里尔,问道:“想回秦家看看吗?拿回属于你的东西。”
他是疯子他有病(完)
最后的几天,西里尔去了秦枫所在的医院,看着病床上奄奄一息的男人,少年眼中只余下淡漠,他坐在病床前静静地看着自己名义上的父亲。
是最熟悉也是最陌生的人。
许久后秦枫才缓缓睁开眼睛,意识到病床前有人,秦枫动作缓慢地偏过了脑袋,看清西里尔那张酷似自己的脸,秦枫无力地笑了。
“没想到,最后来送我一程的竟是你。”
秦枫的声音微弱沙哑,说完便开始急促地喘气。
西里尔只是冷眼看着他,不为所动。
那一天,西里尔在病房里待了两个小时,谁也不知道这两个小时里父子俩谈了些什么,等西里尔离开后,秦枫就叫来了律师,改写遗嘱。
秦易之所以不将西里尔放在眼里,便是笃定了父亲不会将公司交到一个疯子手里,秦家的百年基业是数代人的心血,秦枫再如何混账,也不会拿这个开玩笑。
所以他坚信最后秦家一定是他的。
可当秦枫去世那天,律师的到来打破了他坚信的一切,秦枫弥留之际将公司交给了西里尔,而他这个做弟弟的从此只能辅佐西里尔管理公司。
秦枫疯了般抓住律师的肩膀,咆哮着说这遗嘱一定被作假了,可谁都知道律师是秦枫的人,没有人可以买通律师在遗嘱一事上作假。
木已成舟,任秦易再不甘心,也无法扭转。
他又拿西里尔有精神疾病的事说事,偌大的一个公司怎能交给一个疯子管理,随即楠言就拿出一份证明证明了西里尔已经康复。
秦易还想闹事,西里尔当即就叫保安以蓄意滋事的罪名将他带了下去,关在了房间里。
秦易在房中破口大骂,用上了所有难听的词汇,当晚,西里尔去了一趟秦易的房间,自那以后,秦家新宅里再也听不到秦易的声音了。
第二天,秦易就被送去了一家精神疗养院,曾经西里尔遭受过的一切,他正一点点地偿还在秦易身上。
本就精神有问题的秦易,去了精神疗养院后,彻底被逼成了疯子。
没有撑过一年,秦易便死了。
至于秦悦,她自知自己失去了庇护,她怕西里尔的报复,于是连夜收拾东西逃跑了。
但她只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女孩,从小到大都被秦家保护在温室里,涉世未深,于是离开秦家的第一天就上当受骗,被人贩子卖到了深山里。
当然,那人贩子也是西里尔安排的,他给了人贩子一大笔钱,让他们将秦悦带走,至于怎么处置,随他们自己。
一切尘埃落定后,西里尔迅速在秦家公司培养自己的人,他年纪尚小,不能树立起威信,但他也决不允许公司里有人包藏祸心。
所有人都认为西里尔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孩子,极好糊弄,甚至想在他眼皮子底下将秦家公司的钱转走,结果当天晚上这人就离奇死亡了。
随着越来越多同类事件发生,他们终于意识到了西里尔的恐怖,原来他们偷偷做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
渐渐地,这些人终于安分了。
他们也是鬼迷心窍,才信了一个从小生活在食人窟里的疯子居然能康复。
楠言看着这一切,清晰地意识到她离开的日子将近了。
在西里尔将公司的大权完全握在自己手中时,系统的声音准时出现。
【恭喜言言,任务完成,即将脱离故事世界,请做好准备!】
【倒计时开始……】
西里尔回到秦家新宅,正准备向楠言分享自己的喜悦,却见楠言的脸色难看极了。
他走过去抱住楠言,担忧问:“言言,你怎么了?”
楠言深吸了一口气,对西里尔道:“抱歉,我要离开了。”
“为什么!”西里尔下意识地紧紧抓住了楠言的手,他的右眼戴着眼罩,余下的左眼中一片慌乱。
楠言抿唇不语,在心中组织着该如何跟西里尔解释。
少年的脑袋垂了下来,过长的黑发遮盖了他的眼睛,那眸中已是晦暗如渊,他轻轻地问:“一定要离开吗?”
楠言艰难地点头:“西里尔,其实我是……”
突然,她感到心口一疼,一把锋利的短刀插进了她的心口,楠言愕然地睁大了眼睛。
见鬼,这是她送给西里尔的生日礼物。
少年伸手紧紧抱住了她,眸光幽怨,嗔怒道:“言言一点也不乖,不是说好了会一直陪着我吗,怎么可以食言。”
“那个人说得没错,你一直在骗我,说会留在我身边都是假的,我那么喜欢你,你怎么能骗我呢……”
那个人?
是0768吗?
楠言迟钝地想着,莫非是西里尔在市郊精神病院那段时间,0768对他说了什么?
“言言,我是精神病人呀,病人离不开医生,你走了,我会死掉,所以你先死,我再死,这样,你就永远别想丢下我了。”
少年痴痴地笑道,抽出楠言心口处的短刀,没有任何犹豫地刺向了自己,生命缓缓流失的感觉让他下意识握紧楠言的手。
在地狱路上,她也休想甩开自己。
西里尔依稀记起那人对自己说的话。
“她不属于这个世界,你留不住她。”
“但如果你非要跟她一起的话,在她说出将离开几个字时,杀了她,然后再杀了你自己,这样一来,你们就永远不会分开了。”
“想追随她,就得先摒弃自己的性命,否则等她离开你的世界,你就永远失去她了。”
……
西里尔幸福地笑了。
太好了,他们永远在一起了。
“言言,你永远都甩不掉我。”
意识脱离的最后,楠言听到了西里尔近乎诅咒的一声低喃。
她呆呆地坐在意识空间,系统气急败坏的声音令她无法平静。
【完了完了,任务BE了,所有业绩清零】
【为什么最后会演变成这样呢?这不科学!】
【哪个狗日的误导了我们单纯善良的主人公!】
相比系统的过激反应,楠言心中异常平静,只是有点小小的心疼。
事实上,西里尔的病从未好过,只是为了帮他,楠言才做了假的证明。
西里尔骨子里的疯狂是无法治愈的,他的病态,他的偏执,成就了他这个人。
楠言的存在,就是西里尔心里最后的那一点人性,她若不在了,西里尔会义无反顾地赴死,仇恨已了,他便没有了生的意义。
救赎(01)
楠言怅然地叹了口气,她能读懂西里尔,所以并不怪他,只是心疼他,如果她能早点说明一切,结局是不是就不一样了呢?
系统对BE的定义是,西里尔亲手杀了她。
可在楠言这里,是HE,死在西里尔手里,倒也不错。
系统:“……”
完了,我家宿主好像越来越抖M了!
楠言收回乱七八糟的思绪,对系统道:“开启下个世界吧。”
……
“四眼儿,去小卖部给我买一瓶可乐!”
“四眼儿,把我昨晚的作业写了,然后交上去。”
“四眼儿,班里的卫生交给你咯,搞快点,一会儿老师要来检查了。”
“四眼儿……”
天未大亮,陆陆续续的学生已经挎着书包走进了教室,坐在靠门角落里的少年身上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弓背垂首,极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他漆黑的头发显然许久没有修剪了,长得挡眼睛,更衬得他一张脸苍白如纸,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又大又土的黑框眼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上,薄而好看的唇紧抿着。
他的桌上被画满了各种涂鸦,什么难听的话都有,书本蹂躏得不成样子,只剩下残缺的几页。
一个男生大咧咧地走进来将自己的书包扔在他桌上,不客气地命令他给自己写完昨晚的家庭作业。
又一个女生拿脚尖踢了踢他的桌子,命令他给自己买可乐,那架势显然不愿意自己掏钱。
远远地,一把扫把飞到了少年脚边,讲台上女生趾高气扬地下达自己的命令。
少年沉默地翻出书包里的作业,又捡起地上的扫把。
站在他身前的女生顿时不开心了:“你什么意思!不打算给我去买可乐了?!”
说着,一脚踹了过去,对准的正是少年的膝盖。
少年站着没动,像是习惯了挨打,默默等着疼痛到来。
下一秒响起的是女生尖锐的惨叫,不知何时少年身边多了一个染着非主流红发的少女,她在女生脚踢过来的瞬间,一脚踹开了她,女生的膝盖顿时犹如骨裂般疼痛起来。
所有人惊愕地看着这幕。
“楠、楠言!”
一个男生哆哆嗦嗦地喊道。
七中鼎鼎有名的校霸,不是在九班吗?怎么跑到他们五班来了!
所有人望向少女,连奋笔疾书赶作业的人都停了下来。
少女随意地穿着校服,领口扣子未扣,隐隐可以窥见其精致的锁骨,张扬的红发扎成高高的马尾,五官明艳精致,只直视了片刻,男生们便忍不住红了脸。
七中校霸楠言,同时也是七中的校花。
美名与臭名并存。
楠言目光一扫,看向了离女生最近的一个男生,淡漠地说道:“愣着做什么,还不送她去医务室!”
“哦哦哦。”男生反应过来,连忙点头,搀扶着疼得冷汗淋漓的女生去了校医务室。
本吵吵囔囔的教室一下子安静下来。
楠言凝眉看着少年的桌子,毫不犹豫地将它与前面的桌子对换了,随后直接坐到了少年旁边的空位。
她翻了翻自己的书包,将里面几乎崭新的书全部给了少年,对上他疑惑的目光,楠言笑道:“你好,正式认识一下吧,我叫楠言,以后就是你的同桌了。”
众人发出了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半是同情半是羡慕地看向少年。
谁都想跟校花做同桌,但前提是这校花得是个正常的女生。
少年沉默着没有说话,只是有些无措地看着她。
习惯了被人厌恶,习惯了恶言恶语,陡然收到一个人的好意,他慌了,完全不知该如何是好。
“告诉我你的名字吧,我都把我的名字告诉你了。”楠言并不在意他的态度,依旧笑嘻嘻地问。
名字吗?
少年怔愣了许久。
他已经好久没有听到过有人叫他名字了,同学们四眼儿四眼儿地称呼他,老师完全无视了他这个人的存在,至于家人……他们心中也从来没有过他的存在。
到现在,“四眼儿”替代了他的名字。
“白亦彬。”缓缓地,少年低声说出了这个遗忘许久的名字。
楠言单手撑着脑袋,笑弯了眉:“那我以后就叫你彬彬了!”
说着,她在给少年的书上写上了“白亦彬”三字,好在系统提前给过她任务对象的名字,不会写错字。
写完她抬眸看向教室里一群一脸三观塌了的人,冷声道:“你们听清楚了?彬彬他有名字,以后再让我听到那难听的外号,谁说一次我揍一次,打进医院医药费我负责。”
众人满脸难以置信,七中臭名远扬的校霸竟然还有这么温柔的一面,这对待他们和对待白亦彬,完全是两个人啊!
所有人惊魂未定地点头,这时早自习的上课铃声响起了,众人连忙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被换了桌子的人心里有苦说不出,只能默默拿出纸巾擦拭桌子。
不多时,班主任进来了,无奈地看了楠言一眼,然后宣布楠言从九班转到了他们五班。
不过令班主任意外的是,班上空位那么多,她竟唯独挑了白亦彬身边,这令她不禁对白亦彬多看了两眼,却压根想不起来这个同学叫什么。
学习中等偏下,家境不好,又不讨喜,在班上八十多个人里,存在感极低。
班主任单独将楠言叫了出去,她已经听说了早自习前班上发生的事,这才转班第一天,就打伤同学,简直是无法无天,恶劣至极。
可偏偏她背景硬,班主任也拿她没办法,只能口头上教育几句,让她以后收敛一点。
收到这样的问题学生,班主任心里是十万个不乐意,可她偏偏还不能不收。
班主任一边头疼着一边走回办公室向同事诉苦。
楠言回到教室的时候,桌上工工整整地摆着她的书,她不解地看向白亦彬,却听他道:“我拿了你的书,你就没书了。”
楠言不禁笑了起来:“我怎么会没书呢,一会儿就有人给我送来了。”
她又把书推给了白亦彬,少年的眉眼极为好看,可惜被眼镜挡住了,乱糟糟的头发,弓着的背,使他整个人看起来都是颓靡的,没有多大精神,隐在乱发后的眼睛阴郁无神。
楠言忍不住抬手拨开了白亦彬额前的头发,露出了光洁的额头和清俊的眉目,她笑道:“这样看上去就有精神多了。”
救赎(02)
楠言的碰触,白亦彬下意识地避开,白俊的脸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有楠言在,那些欺负白亦彬的人全都安分了,同时校花楠言正在追求白亦彬的消息迅速传遍了七中,所有人皆是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在此之前,这两人犹如生活在两个极端,不曾有任何交集,怎么就走到一块儿了呢?
众人百思不得其解,白亦彬这个人他们曾听说过,一年前,新生刚入校不久,白亦彬趁着体育课,企图猥亵班上生病的女生,而被通报批评,自那以后,白亦彬就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没有人知道,这件事还另有隐情,刚入校的白亦彬还不曾是现在这副不修边幅的模样,他干净阳光,俊秀挺拔,一来就受到了全校女生的关注。
其中就有一个是高三的学姐,七中曾经的校花何荨,从小倍受追捧养成了何荨骄傲的性子,她与朋友打赌,自己一定能拿下白亦彬,她相信以她的美貌,没有哪个男生可以拒绝她。
于是何荨信誓旦旦地当着全校人的面向白亦彬告白了,所有男生都向白亦彬投去了羡慕嫉妒恨的目光,前任校花温婉可人,是无数男生心中魂牵梦萦的女神。
就当他们以为自己的梦要碎了时,白亦彬委婉地拒绝了她。
向来都是何荨拒绝别人,何时被人拒绝过。
虽然白亦彬已经委婉了,但拒绝就是拒绝,让她在全校人面前丢了面子。
于是白亦彬被何荨记恨上了。
她的报复就是彻底毁了白亦彬,让他在七中身败名裂。
那天体育课,一个女生找到白亦彬,称自己胃疼,问他可不可以回教室帮她拿一下胃痛药,身为班长的白亦彬没有多想,他让女生坐在阴凉处休息,自己则迅速跑回了教室。
那天教室里只有一个女生因为身体不适没有参加体育活动,白亦彬刚走进教室,教室的门就被人从外面锁上了。
原趴在桌子上的女生咬了咬唇,歉意地看了他一眼后,就走过来扑到了他身上,同时嘴里喊着“放开我,求求你别这样”等令人误会的话。
不等白亦彬反应过来,一个男生带着老师破门而入,女生将自己的衣服扯得露出了半边肩膀,她哭着躲到了老师身后,控诉白亦彬的罪行。
白亦彬为自己辩解过,可没有人相信他。
所有人,包括校长、老师都相信了女生的一面之词,那个曾说自己胃痛的女生也拒绝了站出来为他作证,造谣一边倒,白亦彬成了全校的公敌。
校长念在他年纪小、成绩好没有开除他,只是记了大过。
没过几天,那生病的女生和胃痛的女生都转校了,只留下白亦彬面对全校人的恶意。
他不知道的是,从他拒绝何荨的那天开始,他就被七中的男生们记恨上了,既然逮住了他的错处,他们自然要狠狠踩几脚,让他永远都没有翻身的机会。
这样的霸凌持续了一年,白亦彬升到了高二。
他越来越沉默,戴上了又大又土的眼镜,将自己的头发留长,所有情绪都藏在心里,每天被人指使来指使去的,令他没有办法专心学习,成绩一落千丈,他被老师放弃,被家人放弃,如同一个行尸走肉般活着。
楠言拿到这些资料时,当机立断地让系统找出当年那两个女生,系统给了她两个不同的地址,一个女生转学去了四中,一个女生没有读书了,现在在一家奶茶店打工。
楠言默默记下这两个地址,选择了先去见白亦彬。
白亦彬每天下午放学都要去做兼职,他的家境并不好,家里有个小他两岁的弟弟,父母所有的爱都给了弟弟,在家里他如同一个隐形人一般。
他的学费生活费全是自己打工挣来的,这也意味着他每天都要打好几份工。
这一天无论白亦彬去哪里,楠言都跟在他身后,哪怕他去厕所,她都要等在男厕所外,害得那些小男生们哪怕再尿急,也不敢进这间厕所了,慌慌忙忙跑去其他楼层的厕所。
终于,白亦彬忍无可忍地问她:“你跟着我做什么?”
楠言看向他,回道:“我怕我一不注意,他们又欺负你了。”
闻言,白亦彬愣了许久,心中积攒的怒气一下子烟消云散。
他无力道:“那也不关你的事呀。”
“怎么不关我的事了,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楠言反驳道,漂亮的眸子瞪得圆圆的,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儿。
白亦彬沉默不语,他看了看四周异样的目光,耐着性子与楠言道:“别跟我走太近,你会被他们一起厌恶上的。”
“厌恶便厌恶吧,我才不稀罕他们的喜欢,我想要的,只有一个人的喜欢。”楠言定定地看着他,眼中所表达的情感一览无余。
因为这句话,白亦彬愣了许久:“为什么是我?”
“你相信宿命吗?宿命决定是你。”楠言笑回,不由分说地牵住白亦彬的手,快速往教室走,“别傻愣着了,要上课了。”
一整堂课的时间,楠言都心不在焉,果然无论什么时候,她的心思都不会在学习上。
她现在的身份是七中校长楠有为的孙女,所以她可以在学校为所欲为,而不用担心被开除,楠家家境优渥,又秉承着富养女的思想观念,对她这个唯一的女儿,可以说是要什么给什么。
楠言想帮白亦彬,却又想不到该怎么帮他。
如果再任由白亦彬继续打工,他的学习,就真的无法挽救了。
白亦彬曾经的梦想便是努力学习,考上好的大学,脱离那个家庭。
可现在,他的梦想已经离他越来越远,生活迫使他不得不低头。
谁能想到曾经的中考状元竟然沦落到了这般田地。
“楠言,起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吧!”秃顶的物理老师扶了扶眼镜,乐呵呵地看着楠言,说道。
陡然被提问,楠言下意识站了起来,这该死的面对老师的本能反应。
楠言挠了挠头,回答:“我不知道……”
“不知道的话,不妨求助一下身边的同学。”物理老师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她,依旧一副笑脸,说道。
楠言:“……”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她身边坐的都是学渣中的战斗机。
救赎(03)
正当她打算随机抽取一个幸运儿陪自己一起站着的时候,身旁的白亦彬站了起来。
楠言:“???”
白亦彬看着黑板上的题,缓缓说出了答案。
物理老师惊讶地看向白亦彬,却对这孩子并没有多少印象。
这道题偏难,他抽楠言起来,本意就是提醒她好好听课,没想过她或者她周围那几个老油条能回答上。
结果这个在班上毫不起眼的同学竟然给了他这么大一个惊喜。
物理老师不禁又问了白亦彬一遍如何得出这个结论,白亦彬从善如流地回答了自己的演算过程。
等到物理老师让他们两个坐下时,楠言还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她呐呐地问:“原来你的成绩这么好呀,那为什么考试会是那个样子的?”
每次考试,白亦彬的成绩都保持在班上中等偏下的位置,一个低调、不惹人注目的排名。
“只是恰好知道这道题答案。”白亦彬回答。
楠言狐疑地看着他。
“狗子,你觉得白亦彬是在隐藏自己的实力吗?”
【猜不出来……】
不管是不是,这对楠言来说,都是一个值得注意的发现,或许,白亦彬还没到那种不可拯救的地步。
有楠言在的这一天,学校里再没有人来找白亦彬的麻烦,白亦彬难得在学校度过了一个平静的周二。
下午放学,有人瞅着楠言不在,立马将自己的书包不客气地扔给白亦彬,囔囔道:“四……白亦彬,我的作业交给你了!”
说着,他就大摇大摆地准备从后门离开,正好撞到楠言回来,男生立马慌了:“楠、楠姐。”
楠言在学校的一群小混混里便是大姐大般的存在,除了老师,谁看到她不得喊一声楠姐。
楠言目光扫过白亦彬桌上明显不属于他的书包,随即,冰冷的视线落到男生身上。
男生连忙从白亦彬桌上拿回自己的书包,一边拍着脑袋一边说:“瞧我这记性,竟然把书包落下了,楠姐,我们就先走啦,明天见。”
楠言勾了勾唇:“好啊,明天见。”
这个笑容无端令男生后脖颈发凉,他瑟瑟地想,如果可以,以后都不要再见是最好的。
以前班级里的卫生都是白亦彬一个人承包的,现在有了楠言在,他们哪还敢指使白亦彬做事,只能颇为不习惯地自己打扫教室。
楠言跟着白亦彬走出了教学楼,她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前方白亦彬高大的背影,喊道:“白亦彬,你站住!”
白亦彬停了下来,不解地看向楠言。
楠言虽没他高,气势可不小,她道:“别人打你,你就站在那里任由别人打,别人指使你做事,你就乖乖照做,你是不是傻啊,为什么不反抗!”
白亦彬微微蹙眉,许久后才回答楠言:“不是我想,便能不做的。”
他试过反抗,却也只会让他们变本加厉,严重了就会闹到家长那里,他不想关于他在学校不好的事再传进父母耳中,又或是被叫家长。
“不,你现在可以想。”楠言上前一步,逼近了他,“你只管做你想做的,就当是我给你的底气好不好?”
白亦彬安静地看着她,似是在深思,又似是什么都没想。
“我呀,就是见不得你逆来顺受的那副模样,任何人都不能欺负你,包括你自己。”楠言继续道。
终于,白亦彬的目光有了松动,他轻轻回道:“好。”
闻言,楠言笑了起来,大咧咧地拍了拍白亦彬的肩,说道:“那就昂首挺胸,驼背难看死了。”
白亦彬挺直了脊背,整个人瞬间又高大了几分。
楠言不算矮的高挑身材在他面前,显得格外娇小。
一路上注视他们的人不少,却没几个人敢议论。
等走出校门的时候,白亦彬见楠言还没有要离开的架势,忍不住问:“你不回家吗?”
“时间还早呢。”楠言回答,“要不,我去你打工的地方坐坐吧,顺便把作业完成了。”
白亦彬在校外做兼职的事不算是秘密,只是为了避免有人来他工作的地方捣乱,他选择的都是离学校很远的店兼职。
看着楠言的模样,鬼使神差的白亦彬没有拒绝。
他有自己的自行车,等去拿车的时候,毫不意外的他自行车的车胎又被扎爆了,链条也被暴力剪断,白亦彬只是皱眉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对楠言道:“坐公交车吧。”
“好啊。”楠言跟在白亦彬身后,见白亦彬拿出公交卡刷了两次,只是弯了弯眉,没有说什么。
放学高峰期,每一路公交车都人满为患,费了好大的劲儿楠言和白亦彬才挤上去。
这对楠言来说,可以说是一项新鲜的体验,小时候她和哥哥虽然也穷,但哥哥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搞来了一辆摩托车,自那以后,无论去哪里,都是那辆摩托车代步。
记忆中,她从来没有挤过公交车,像是很排挤这样东西一般,哥哥远远看到都会拉着她躲开。
人群拥挤,白亦彬下意识抱住了楠言,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白亦彬僵硬的手顿时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
隔着校服单薄的布料,他能感受到少女纤细的腰肢,柔韧紧实,没有半点多余的赘肉。
夏日的公交车闷热中混合着各种难闻的气息,楠言立马伸手抱住白亦彬,对方冰凉的体温驱散了不少夏日的热气,楠言才宛若活了过来。
她在白亦彬怀中嘟囔道:“彬彬,下次我骑摩托车载你去。”
哪个女孩子不是坐在男生自行车后,飘逸的裙摆随着风翩飞,唯美又浪漫,到了楠言这里,画风就变得狂野起来。
白亦彬心里那点拘束随着楠言抱住他,缓缓消失。
这种感觉,熟悉得令他心中悸动。
白亦彬用自己高大的身躯将人群与楠言隔开,不知为什么,他就是不想别人碰触到楠言,哪怕只是擦肩也不行。
这种似深深刻在骨子里的可怕占有欲,随着她一步步靠近,迅速苏醒,令白亦彬措手不及,明明他们这也才第一天见面。
见楠言额头上出了细细的汗,白亦彬打开了车窗,夏日的微风裹挟着热浪灌进车内,虽不能驱散炎热,但是让车里的气味没那么难闻了。
救赎(04)
车上有人认出了白亦彬,窃窃私语起来:“这是高二五班的白亦彬吧?他怀里的那个人是谁呀?不是说校霸楠言在追求他吗?他怎么还敢和其他女生搞在一起呀?”
白亦彬高大挺拔的身躯将楠言的身影遮挡得严严实实,他们只能看出那是一个身材纤细的女生,却无法辨别出具体是谁。
楠言噗嗤笑出了声,戏谑地看向白亦彬:“嗯哼,和其他女生搞在一起?”
白亦彬耳尖红了红,没有吭声。
他打工的地方是一家火锅店,装潢美轮美奂,因为正处饭点,店里的客人多,服务生们忙得不可开交,白亦彬一来,经理立马催促着他上班。
白亦彬点点头,应了声好。
他将楠言带到了休息室,对她道:“你在休息室写作业吧,这里一般不会有人来。”
说完,他便顾不得楠言,去了更衣室换工作服。
等他走出来时,楠言不禁眼前一亮,白亦彬摘掉了没有度数的眼镜,平日里遮眼的长发从中分开,露出了清俊的眉目,他的眼睛格外好看,漂亮的双眼皮,瞳仁漆黑如墨,右眼角下一颗泪痣别具风情。
他有一双看似多情的眸子,却又因为凉薄的唇显得无情。
白亦彬没有在休息室久待,换好工作服后,就去了大厅招待客人。
因为他相貌出众,店里的客人大多都是慕名而来的,女生居多,看到他出来那刻,女生惊喜的讨论声盖过了其他嘈杂的声音。
楠言看着心里有些不大乐意,不开心写在了脸上。
至于作业,不过是她跟着白亦彬来这里的一个幌子,给她她也不会做。
楠言目光扫过自己空白的作业本,突然心生一计。
忙到晚上十点,经理体谅白亦彬还是个学生,便让他先下班了。
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休息室,意外地看到楠言还坐在休息室的沙发上,他不禁愣了愣:“你怎么还在这里?”
都这个点了,他以为楠言早就离开了。
楠言打了个哈欠,起身伸了伸懒腰,笑道:“当然是等你呀。”
她将桌子上没有动过一个字的作业本收起来,头也没回地白亦彬又道:“先去换衣服吧,一会儿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她所说的好地方就是路边烧烤摊,巨大的落地风扇呼啦啦地吹着,烧烤味混合着啤酒味,邻桌的几个中年男人正胡天海地地吹着牛。
楠言拉着白亦彬来到了靠风扇的位置,巨大的风吹动着楠言的红发凌乱飘飞,她却似很享受一般,惬意地眯着眸子。
“这顿我请你,就当是收买人心。”楠言睁眼,笑看着白亦彬,说道。
“你想做什么?”白亦彬问。
“唔,就是,想让你帮我补课。”楠言坦然道。
“不行。”岂料,白亦彬想也没想地就拒绝了。
“为什么!”
“我的成绩不好,帮不了你。”白亦彬回答。
楠言愤愤地瞪向他:“骗子!”
白亦彬:“……”
“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楠言继续道,“在我面前,别伪装了,你完全可以相信我,然后做最真实的你。”
白亦彬垂眸没有说话,眸光却是闪了闪。
吃完夜宵,白亦彬将楠言送回了家,温暖的路灯光洒在他们身上,前方就是楠家了。
白亦彬只能将她送到小区门口,他望了一眼灯火通明的富人小区,对楠言道:“你该回去了。”
“白亦彬。”楠言突然叫住他的名字。
白亦彬疑惑地低头,就在这时,楠言抓住了他的衣领,将他整个人拽得不得不弯下腰,两人间的距离瞬间被拉近。
楠言的唇轻轻印在了白亦彬冰凉的唇上,一触即离,如蜻蜓点水一般,她笑道:“晚安,明天见。”
说完,她就跑进了小区。
白亦彬在原地怔愣了许久,他傻傻地抬手摸着自己的唇,漂亮的眸中溢出了笑意。
他果然很喜欢她……
尽管这喜欢来得突然又没有原因。
楠言哼着不着调的歌往家走,系统说道。
【言言你刚刚的行径好像登徒子】
“对自己的男人那能叫登徒子吗?明明是光明正大、名正言顺的!”
【说得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系统陷入了深思。
另一边,白亦彬赶上了最后一路公交车回到家,家里的灯还亮着,爸爸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妈妈在给弟弟做水果沙拉,巨大的游戏声音从弟弟的房间里传了出来,伴随着他骂骂咧咧的声音。
白亦彬进门时,习惯性地说了一声:“我回来啦。”
所有人都像是没有听见一般,无视了他的存在。
白亦彬习以为常,他关好门,走回自己的房间。
只有待在自己的房间里,那股令人窒息的压抑感才消失。
他打开台灯,拿出作业,翻到课本上楠言写的“白亦彬”三字时,他不禁轻轻笑了起来。
楠言的字迹不似一般女生那么娟秀,而是透着一股洒脱,见字如见人。
很难相信,他们也才认识一天而已。
却有种已经相识了好几辈子的感觉。
白亦彬想起初见时,楠言对他说过的话,喃喃道:“宿命吗……”
……
第二天早自习,楠言踩着点进教室,有了昨天的威慑,已经没有人再敢欺负白亦彬了,昨天被楠言踹伤的女生今天杵着拐杖来到了教室。
看到楠言心虚地不敢与她对视。
“早呀。”楠言坐到白亦彬身边,同时将自己手里提着的一袋小笼包和一杯豆浆放到了他的桌上。
白亦彬不解地转过头来看她。
“继续贿赂你。”楠言打了个哈欠,说道。
昨晚她并没有睡好,该死的蚊子,纠缠了她一夜。
白亦彬失笑,经过一晚上思想斗争他想通了:“我可以帮你补习,不过不可以让其他人知道。”
“好啊!”闻言,楠言顿时来了精神,点头如捣蒜。
这天回家后,她立马向楠父道:“爸,我想请个家教。”
楠父惊讶地看向她,一脸“今天吃错药了?”的表情。
楠言极度无语道:“我认真的!”
这时楠爷爷走出来,听到了楠言的话,又惊又喜:“我们老楠家的祖坟终于开始冒青烟了吗?”
楠言:“???”
楠妈妈笑道:“小言有这个想法是好事呀,这丫头终于想开了,改天我一定要去庙里拜拜。”
救赎(05)
一家人都在为她的决定感到欣慰,楠妈妈还提议要庆祝一下。
楠言连忙阻止她这个荒诞的想法。
她嘴角微抽,道:“大可不必!”
虽然知道楠家人都是将她当成掌上明珠捧,可楠言心里的感觉还是有些微妙,因为她并不是他们真正的女儿,她不过是占了这个身份,这让她不敢承受他们太多的好意。
因为这一切都不是属于她的。
“你想要什么样的家教?教授级别的?还是海外留学回来的?”楠爸爸问。
那模样,似是楠言想要天上的星星他也会摘下来给她。
楠言摇了摇头:“我想自己选家教可以吗?”
“当然可以,只要他肯来,什么价格随便开。”楠爸爸全然凭楠言自己做主。
楠言松了口气,说出了白亦彬的名字。
“白亦彬?”楠爷爷呢喃着这三个字,莫名觉得有些熟悉,片刻后,楠爷爷一拍大腿,说道,“我记起来了!他不是五班那孩子吗!”
“哦?爸爸知道这个人?”楠妈妈又是意外又是好奇。
听他的语气,那个叫白亦彬的人还只是个学生?
楠爷爷点了点头:“之前的中考状元,后来因为一些事受了处分,成绩也一落千丈,是个伤仲永的孩子。”
“爷爷,你相信我吗?”楠言突然正色地看向楠爷爷,问道。
见她严肃起来,楠爷爷愣愣地点了点头,自己家的孙女当然是无条件地相信了。
“当年那件事,是有人陷害白亦彬,他没有做过的事就是没有做过,我希望在真相大白的那天,爷爷可以取消对白亦彬的处分。”
听完,楠爷爷沉默了许久,似是在消化这短短几句话带来的巨大信息量,片刻后,他点头:“如果事情真是像小言说的那样的话,取消处分那是自然。”
楠言松了口气,笑着接着道:“还有,白亦彬才没有伤仲永呢,他只是不想引人注目,所以才故意一次次考砸。”
“真的吗?”楠爷爷惊喜地问,之前他就发现过,每一次考试,白亦彬在全校的排名都没有变过,如果真是他自己选择的,那这控分能力堪称可怕。
楠言点了点头,笑道:“那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明天下午我就把白亦彬带来,爸爸,你可得把工资开高点。”
“好,依你的。”楠爸爸无奈地摇了摇头,笑应。
于是第二天楠言准时将白亦彬带到了自己家,楠爸爸和白亦彬在书房里聊了许久,等白亦彬一出来,楠言就将他拉到了自己房间。
学习不是她的本意,她只是想要通过这样帮助白亦彬,同时也制造和他相处的机会。
在这里,白亦彬没再伪装自己,他选择了先从数学开始给楠言补习,结果一测试才发现,楠言是真的不学无术,连最简单的基础知识都不会。
楠言深知自己不是学习的这块料,但为了不让白亦彬发现自己通过这个方法在帮助他,还是努力地学习了,结果……学习真特么令人痛苦。
白亦彬看着楠言满是红叉的卷子,沉默了许久,但很快,他就给楠言制定出了一套教学方案,从最简单的基础知识开始。
于是,楠言每天都在水深火热中挣扎。
所以,她为什么要想出这么个法子折磨自己!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既然是自己选择的路,楠言只能硬着头皮上。
终于等来了周末,本来白亦彬是要接着利用周末时间给楠言补习的,但楠言请了半天假,因为她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不得不去办。
她召集了几个小弟,蹲在四中校门外,四中严抓教学,周六上午被利用起来补课了,所以四中的学生这个点还在上课。
楠言的小弟些都是她曾在九班收的几个跟班,打架实力还行,主要是长得够凶神恶煞,能威慑住人。
“老大,我们要等谁呀?”一个染着绿毛的干瘦少年好奇问。
“老大你莫不是约了四中的人打群架?可打群架这种事,我们这些人不够呀。”另一个少年苦兮兮道。
“等着就对了。”楠言言简意赅地回答,没有半点废话。
几个小弟顿时闭嘴了。
很快,他们就等来了目标。
徐婧瑶如往常一般跟着要好的同学一起有说有笑地回家,突然,一个长相明艳的女生迎面朝着她们走来。
周围的人立马沸腾了起来,纷纷向她们投来目光。
女生漂亮极了,微微卷曲的红发披散在圆润的肩头后,上身一件白色吊带背心,露出了精致的锁骨,及那锁骨上妖冶绽放的曼珠沙华,下身是一条宽松的牛仔裤,黑色皮带束在纤细的腰肢上,隐约可见上面紧实漂亮的马甲线。
女生的打扮与一身校服的他们格格不入,一出现就成为了人群中的焦点,所有人都难掩眼中的惊艳。
他们像是被定住了一般,女生出现那刻,就挪不动脚了。
女生停在了徐婧瑶身前,问:“你就是徐婧瑶?”
她的声音清冽淡漠,如玉石之声。
徐婧瑶想,这世上怎会有这么完美的人。
所有人的目光又转到了她身上,长这么大,徐婧瑶还是第一次这么受关注,有些手足无措地回:“我就是,你是?”
“我是谁不重要,只是有件事,我需要你去做,介意换个地方聊吗?”女生淡淡地笑着,笑意却不达眼底。
徐婧瑶想拒绝,本能地感觉到了危险,可这时女生突然凑近了她,在她耳边说出了两个她熟悉的名字,徐婧瑶的瞳孔猛然放大,惊愕不已。
女生已经退后一步了,静静地看着她。
徐婧瑶惊疑不定地同同伴道:“你们先回去吧,我跟朋友叙叙旧。”
闻言,同伴挤眉弄眼地调侃:“好啊瑶瑶,你居然还有这么漂亮的朋友,那就星期一见啦,拜拜。”
徐婧瑶没有理会同伴的调侃,她宛若提线木偶一般,跟着楠言去了一家咖啡店。
这个时间点,咖啡店里没什么客人,楠言择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可以将街景一览无余。
“你想怎样?”徐婧瑶一坐下,就忍不住开门见山地问。
她就是当年装胃痛将白亦彬骗去教室的女生。
救赎(06)
楠言不紧不慢地点了一杯咖啡,大厅里舒缓的音乐悠悠响起,梦幻的钢琴曲令楠言想到了第一个世界的林书,她缓缓笑道:“不怎样,只是想你还当年的事一个真相。”
徐婧瑶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心里的压力减轻了许多,她问:“你和白亦彬是什么关系?”
楠言抬眸,眸光冷冽:“我有必要告诉你吗?”
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几个男生走了进来,染着五颜六色的头发,大热天裹着件皮衣,无一例外的他们手里都拿了一根棒球棒,服务生见状,立马握紧了电话,打算叫保安来赶人。
这个架势很显然他们是来砸场子的。
楠言这时出声制止了他:“他们是我的朋友。”
“老大,原来你在这里呀!”刘三看到了楠言,立马扬着一张笑脸走了过来,不客气地拉开凳子坐下。
徐婧瑶看到他们,神色一僵,尤其是在看到他们手中的棒球棒时:“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质问楠言,身体变得紧绷。
“和几个朋友叙叙旧有问题?”楠言回道。
她继续刚才的话题:“当初何荨给你的钱,我可以出三倍,考虑一下?”
虽是商量的语气,可她神色全然是没得商量。
徐婧瑶攥紧了书包,她大概已经知道面前这个少女是谁了。
楠言的出名不仅仅是在七中,四中亦有关于她的谣传,毕竟四中的校草都是她的前男友。
徐婧瑶内心挣扎了片刻,最终还是没抵住金钱的诱惑,一口答应了。
她只需要说那天是因为她胃疼,白亦彬才回的教室帮她拿胃疼药,至于后面发生的一切,她都“不知情”。
“对了。”正当徐婧瑶抱着侥幸心准备离开时,楠言再次出声叫住了她,“我还要你供出幕后主使,否则,下一个身败名裂的就是你,不要怀疑我有没有这个能力。”
微笑着说完,楠言带着刘三几人离开了。
徐婧瑶站在原地,面色骤然苍白。
解决了她,还剩下一个。
中央广场位于邵华市最热闹的地带,临近湖边公园,是邵华市人民最热衷游玩的一个地方,晌午时分,广场附近的门店人满为患,炎热的太阳也抵挡不住学生们对周末的热情,广场上随处可见的年轻男女。
一家奶茶店门前,排起了两条长龙,负责给客人们点单的是个只有十六七岁的女生,扎着马尾,皮肤较一般人白皙。
她就是肖淇,肖淇的家境不好,在她之上有个正在上大学的哥哥,下面还有个正在读小学的弟弟,严重的重男轻女思想使得她的父母让她放弃了学业,早早出来打工给哥哥和弟弟赚学费。
肖淇是个逆来顺受的性子,明明这对她不公平,可她却无法反抗父母,办理了退学手续后,就一直待在这家奶茶店上班,每个月的工资一半给了哥哥当生活费,一半留给弟弟交补习班学费。
当初肖淇和徐婧瑶肯答应帮何荨诬陷白亦彬,就是为了钱,何荨是个富二代,家里有权有势,一番威逼利诱,肖淇和徐婧瑶不答应也得答应。
炎热的天气使得楠言整个人都恹恹的,手里的小风扇吹出来的全是热风,冰奶茶也已经变成了热奶茶。
肖淇终于找到空隙让同事暂时顶替了一下她的位置,这才把时间腾出来来见楠言。
她在楠言的对面坐下,斯斯文文问:“说吧,什么事?”
“我帮你摆脱那个家,并重新回到学校,你跟我回七中,做一件事,如何?”楠言也不磨叽,只想速战速决,然后回家。
肖淇愕然地看向她,几乎怀疑是自己幻听了:“你……真的可以做到吗?”
楠言点点头,连多说一句都欠奉。
她给出的条件,肖淇很难拒绝。
终于在下午两点,她做完了一切,请刘三几个好好吃了一顿后,才赶车回到楠家。
一进屋扑面而来的空调冷气让她再次活了过来。
家里除了佣人,只有白亦彬。
看到她回来,管家道:“小姐,白先生已经在楼上等你了。”
虽然称呼一个未成年少年为先生很奇怪,但谁叫他是楠言请来的家教呢。
“彬彬!”楠言兴奋地推开书房的门,白亦彬端坐在书桌后等她。
闻声,他缓缓抬眸,朝着她轻轻笑了一下:“回来了。”
“嗯。”楠言走过去,自然而然地坐到了白亦彬怀里,白亦彬顺势搂住了她的腰,见她额头上全是汗,便拿纸巾为她轻轻地擦拭了汗珠。
楠言俯身在他唇上亲了一下,说道:“彬彬,下周一我有个礼物要送给你。”
“什么?”白亦彬顺着她的话问。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楠言笑道。
白亦彬被她拉着去理发店将头发剪短了,她的本意是要他做个发型,当发型师拿着一本书让他挑选喜欢的发型时,白亦彬看都没看一眼,只说全剪了。
于是现在白亦彬的发型变成了寸头,但他头型好看,脸长得更好看,五官深邃,气质冷清,所以即使是寸头,他也是个阳刚俊美的寸头帅哥。
只是楠言习惯性地想去摸他的头时,摸到的都是硬硬的发茬,十分扎手,一点都不似从前那般柔软顺滑。
白亦彬虽然抿着唇,但眼里却是有笑意:“行吧,那我们先开始补习。”
听到补习两字,楠言立马从他身上跳了下来,后退两步道:“那什么,我要先去洗个澡,一身汗臭死了,补习的事一会儿再说!”
说完,就快速地走了。
虽然最近在白亦彬的补习下,她的成绩有了很大的提升,可也改变不了学习是件痛苦的事的事实。
看着她仓惶离开的背影,白亦彬无奈地摇了摇头,给楠言的课本划上重点,他手的另一边,是一个笔记本,上面是写满了的知识点,分门别类,清楚明了,他能为楠言做的,只有这些……
洗完澡,楠言一身清爽地回来了。
她眨了眨眼,慢吞吞地挪到白亦彬身后,带着一身沐浴露的香气骤然搂住了他的脖子,在他耳边吐气如兰:“彬彬,今天就到此为止吧,我们干点其他的!”
救赎(07)
白亦彬握着她的手,将她拉到了自己身前,清冽的眸子望着她,犹如玻璃珠一般映着楠言的影子。
“言言。”白亦彬轻轻唤道。
“嗯。”楠言乖巧地点头回应。
“我想我们的未来一直在一起,不仅仅是高中,还有大学,还有工作。”白亦彬说道,自然而然地拿起干净的毛巾为楠言擦拭头发。
楠言盘腿坐着,认真地想了想:“你在哪里我就跟到哪里,彬彬,我希望你走得更远,去最广阔的地方,我会追随你的步伐,所以,放心吧,我们不会分开的。”
自己有几斤几两楠言很清楚,在她的世界,她放弃过一回,在这里一样捡不起来,她的世界与白亦彬不同,她不适合走读书这条路,从前不适合,现在一样不适合。
只是放弃了这条路,其他任何路都格外艰辛,楠言不想白亦彬走她走过的路。
白亦彬抿了抿唇,似是在深思他的话。
楠言深吸了一口气,拿起桌上的笔记本随便翻了翻,却看到了上面白亦彬为她整理的各科知识重点,他的字秀气工整,像是板书印出来的,满满一本书,几乎不留空白。
楠言看着沉默了许久,她几乎能想象到每晚少年回家做完作业后,又腾出睡觉时间为她整理知识重点,难怪那几天白亦彬上早自习时,明显精神不大好。
少年的心意沉甸甸地压在她的心头上。
楠言无奈地叹了口气,抓住白亦彬的手腕,对他道:“这样就可以了,我们开始上课吧。”
白亦彬挑眉,对楠言突然改变态度感到意外。
楠言心想,她可以不为自己的前途着想,但不能辜负白亦彬的心意,所以,哪怕再痛苦,她也要学。
她的情况无异于是从零基础开始学,教的人会很痛苦,学的人同样很痛苦,但因为心里装着彼此,这种痛苦又会转化为一种幸福。
周一的升旗仪式上,加了一个小插曲,作为优秀毕业生的何荨被请回来了,站在主席台上手握话筒慷慨激昂地发言,激励高三的学弟学妹们。
何荨考上了一所重点大学,她虽然很意外母校竟然会在一年后邀请她回校,但这种脸上有光的好事,她怎会拒绝,于是想也没想地就答应了。
看着主席台上的何荨,白亦彬袖中的手紧紧攥成了拳,冰冷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即使相隔甚远,何荨也感受到了,她在人群中扫了一眼,学弟学妹们望着她的目光要么是崇拜,要么是嫉妒,这令何荨更高傲地抬了抬下巴。
楠言轻轻握住了白亦彬的手,轻柔地化开了他手里的力道,手指穿进他的指缝,十指相扣,她笑道:“等着看好戏吧。”
白亦彬不解地看向她,因为她的靠近,他内心的戾气悄然消逝,原来有她在身边,其他的一切都可以不重要了。
何荨说的一半,主席台上突然出现的两个女生打断了她的演讲,她惊愕地看着她们,没控制住情绪,尖声质问:“你们怎么在这里!”
两个女生正是肖淇和徐婧瑶,她们看了彼此一眼,心照不宣。
徐婧瑶说:“你能在这里,我们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因为突生变故,台下所有人皆是一脸茫然地看着她们三个,有老师想去了解情况,却被楠校长制止了,楠校长冷眼看着,说道:“都看着吧,别掺和。”
两个人走到主席台中间,郑重地向所有人鞠了一躬,肖淇握着话筒的手有些发抖,她并不习惯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可既然走出这一步了,就没有回头路。
肖淇咬了咬牙,开口道:“我叫肖淇,大家应该还记得我吧?”
当年那件轰动全校事件的女主角,他们或许没见过她,都一直都有听闻她的名字,在她说出自己是肖淇那刻,几乎是下意识地,众人转头看向人群中间的白亦彬。
他高大清俊,在人群中极为惹眼。
所有人眼中一闪而过惊艳,难以再错开目光,不过一周末不见,五班那邋遢鬼怎么变得这么好看了?
这个时候他们才依稀想起白亦彬刚入校时,是如何的惊为天人。
只是一年时间,他改变了太多,身上再也没有从前那股能温暖人的阳光,现在的他,依旧惊为天人,清俊隽美,只是他的身上只剩下冰冷寒意,如同雪域里的冰山,疏远冷漠。
“对不起,当年那件事是我骗了大家。”肖淇弯下腰,不敢看台下的人。
她缓缓地,用颤抖的声音将当年的真相说了出来,等肖淇说完,站在她身旁的徐婧瑶才补充说出自己是如何将白亦彬骗到教室的,又是受了谁的指使。
满堂哗然,所有人惊愕地看向何荨,她的女神形象瞬间在他们心中崩塌。
“胡说,你们胡说!”何荨近乎崩溃地咆哮道,“你们为什么要污蔑我?”
她拿出自己惯用的技俩装无辜,扑上去想抢肖淇手中的话筒,却被一男老师眼疾手快地制止了。
肖淇红着眼睛看她,手抖依旧很厉害,她道:“我为什么要自毁清白污蔑你?当年也是你逼迫我,你说我不照你说的做的话,就让我在七中混不下去。”
当年那件事,又何尝不是压在肖淇心里的一块石头,她们利用了白亦彬的善良,将他拉入地狱,每每午夜梦回惊醒过来,她就痛苦不已。
对白亦彬的愧疚和对自己的厌弃折磨得她痛不欲生。
一年前,何荨先是找到和威胁了她去陷害白亦彬,但心里的良知让肖淇拒绝了,很快她就找到她的家人,给了她父母一大笔钱,让父母做说客。
见钱眼开的父母没有任何犹豫地就答应了她的条件,哪怕明知这么做是在毁一个学生的前途,肖淇没有办法拒绝父母,父母是她身上的一道枷锁,从小到大,她都活得像个傀儡一样,她的人生是被父母操控的人生。
其实,楠言不提出那些条件,她也会站出来的,给自己一个解脱,也是长这么大第一次叛逆。
说完,肖淇释然地笑了,她看着人群中一脸冷漠的白亦彬,流着泪无声道:“对不起……”
希望一切都还不晚。
救赎(08)
真相大白的这天,所有人都向白亦彬道了歉,他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兴,原来,他已经没那么在乎当年那件事了,他的身边有了更重要的人,只要她相信他,便胜过了一切。
楠言拉着白亦彬的手快速从人群撤离,他们来到教学楼后面的操场,沐浴在清晨的阳光下,手牵着手闲适地散步。
“这就是你说的礼物吗?”白亦彬定定地看着楠言,轻声问。
楠言笑着点头:“喜欢吗?”
“谢谢。”白亦彬停下步伐,垂眸凝视着她,缓缓说道,目光诚挚。
楠言抬手捏了捏他的脸,揶揄道:“真要感谢的话,那就以身相许吧,把你自己许给我。”
“好。”白亦彬想也没想地点头,楠言眼中笑意加深。
她仰着头,细细地打量着白亦彬清俊的脸,勾了勾唇,道:“彬彬,你不想亲亲我吗?”
几乎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白亦彬锢着她的腰,一个情意绵绵的吻落下。
……
随着一件事的曝光,其他事接踵而来,曾经在七中何荨做过的恶事被一件件揭露,他们怎么也想不到一个人居然能可恶到这种程度。
表里不一,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在人前何荨一直扮演着知心学姐,照顾学弟学妹,漂亮的脸上永远挂着温柔的笑,所以她是所有人心中的女神,哪怕她已经离开七中一年了,七中的学弟学妹们还是对她恋恋不忘。
可现在,她留给他们的美好印象全部破灭,
何荨为了得到一个男生,找人侵犯了他的女朋友,并拍下照片跟男生说他女朋友私生活混乱,就这么拆散了一对青梅竹马的情侣。
她还往长得漂亮的女生脸上泼硫酸,逼得人家退学,只因她不能容忍这个学校有威胁到她地位的女生存在。
常人无法想象的恶事何荨都干了。
每一件事,她都自以为自己处理得干干净净,不会被人揪住把柄,可她忘了,那些被她伤害的人,心里一直对她积着怨。
只要有了一个宣泄口,就会集体爆发。
比如现在。
何荨第一次领会到了人言可畏,所有人看向她的目光都是厌恶而愤怒的,漫天的骂声让场面一再不受控制。
何荨慌了,她想逃走,可警察就在主席台下等着她,冰冷的镣铐落在何荨手上,何荨疯了般大喊大叫起来:“你们干什么!你们知道我是谁吗就敢这么对我!”
警察冷笑道:“我当然知道你是谁,何氏企业董事长的掌上明珠,跟我们走一趟吧,你的父亲已经在等你了。”
“你什么意思?!”何荨惊愣地看着他,失声质问。
对方却没有给她过多的解释,而是干脆利落地将她带走。
一系列的变故发生得突然,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看吧,干坏事都是要遭报应的,以后啊,大家记得做个好人。”刘三在人群里悠哉悠哉地说道。
他们没有听到何荨与警察间的对话,只当是警察因为她所做的恶事才把她抓了起来。
所有人给了刘三一个白眼。
你有资格说“做个好人”四个字吗?
在学校里欺男霸女的不就是你们那伙人吗?!
不过刘三他们做的与何荨比起来,简直像是过家家。
……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调查何荨时,楠言意外地发现了她父亲干的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可谓是将祖国妈妈的刑法完全不放在眼里。
于是调查何荨的时候,楠言顺便收集了她父亲的犯罪证据,就在今早来学校前将它们放到了警局门口,看着他们将东西捡走才离开。
“虎父无犬女,这父女俩不愧是亲生的。”楠言坐在乒乓球台上,晃着腿惬意地享受凉丝丝的微风,今天的天气,不冷不热刚刚好。
【都是我的功劳,言言怎么不夸夸人家?】
“夸夸你,我们狗子终于派上点用场了。”楠言笑道。
这节课是体育课,以前的体育课白亦彬都是请假待在教室看书,因为每一次的体育课对他来说都是折磨,同学故意将篮球砸在他身上,又或者是让他给他们捡球,每次体育课结束,他的身上都会多出很多淤青。
最后还是体育老师看不下去了,允许他请假安安静静地待在教室里。
只有那时,白亦彬才有片刻安宁的时光。
可现在不一样了,这些人像是想要弥补自己过去的错误一般,积极地邀请白亦彬一起打篮球,不过这次,是正儿八经地一起玩。
楠言不想白亦彬活得这么孤单,便以自己想打篮球为由,拉着白亦彬和他们一起打。
她知道,白亦彬是喜欢篮球的,本来他有望进入校篮球队,但因为那件事,他再也没有碰过篮球。
楠言篮球打得还行,秒杀五班其他男生不是问题,但对上白亦彬,就完全不够看了,几个回合下来,楠言累了,就溜到了乒乓球台这里看着他们打。
五班的同学们第一次这么直观地感受到白亦彬的篮球打得有多好。
体育老师更是激动得当场就邀请了白亦彬加入校篮球队,他下意识地往楠言所在的位置看去。
楠言远远道:“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最终,白亦彬还是加入了校篮球队。
晚上,楠言与白亦彬打着商量,道:“彬彬,离开那个家吧,好不好?”
她看不得他受委屈,虽然没有亲眼看到白亦彬在家是个什么情况,但听系统的描述,她就已经把自己代入进去,开始揍人了。
她捧在手心里的人,岂能让他们那么糟蹋。
但不管怎么样,他们都是白亦彬生他养他的父母,所以楠言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是有几分忐忑的。
白亦彬理了理她被夜风吹乱的头发,唇角微不可查地勾了勾:“嗯好,但不是现在。”
白亦彬有他自己的安排,楠言只能默默支持他的所有决定。
他依旧是一边上学一边打工,楠言虽然心疼他,但也没有办法,白亦彬有自己的尊严,他希望他们间的关系是平等的,而非施舍。
他照旧会给她补课,只是没有再收取补课费,某个风和日丽的下午,楠言带着白亦彬在家人面前公开了他们的恋情。
救赎(09)
楠爷爷时常待在学校,早就听说了关于他们两个的一切传言,所以并不惊奇,听完后淡定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楠爸爸却不一样,自家的好白菜被猪拱了,心情是相当的微妙,那双瞪着白亦彬的眼睛几乎要把他盯穿。
楠妈妈则是支持女儿的决定,更何况,这些天白亦彬一直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对这孩子的为人,楠妈妈多多少少有些了解了,他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
大抵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楠妈妈越看白亦彬越满意,但面上不显。
她问楠言:“这次确定是他了吗?”
楠言曾经的风流韵事,家里人几乎都知道,一个月换一次男友,找的还都是那些长得白白净净的男生,但是从未有哪一个是被她带到家里,介绍给他们认识的。
所以楠妈妈也知道,对他们楠言只是玩玩,所以他们也没放在心上。
只是她没想到,她的孩子这么快就收心了,这次这个除了家境不好外,各方面都很优秀。
楠言哪能听不出来楠妈妈在指什么,她揣着明白装糊涂道:“我想要的一直都是他呀。”
原主的恋爱史,跟她楠言有什么关系!
楠妈妈笑了笑,看破不说破。
这时,楠爸爸沉着脸道:“我不同意,以现在的你,要怎么给小言幸福?”
楠爷爷拿胳膊肘顶了顶楠爸爸,在他耳边道:“这次期中考,白亦彬年级排名第一,甩出其他学校年级第一几十分,所以他的未来根本不用担心。”
虽然现在的白亦彬是个穷小子,但他敢肯定,用不了几年,白亦彬一定会让他们刮目相看的。
他一直都不是池中之物。
在那之前,他们把楠言留在家里,自然不会让她吃苦。
所以,现在恋爱可以谈,但结婚还得等几年。
楠爷爷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啪啪作响。
楠爸爸沉默了,其实不管他同不同意,都无法阻止楠言和白亦彬在一起,他那么疼爱女儿,怎么会忍心违背女儿的意愿,只是,他需要给白亦彬压力。
想跟他的女儿在一起,岂有那么容易,如果不能给她幸福,一切免谈。
“我会尽我所能,给言言幸福。”白亦彬诚恳地回答,现在的他还过于单薄,过于弱小,但这不会是永远。
看出了他眼底的坚定,楠爸爸这才勉为其难地接受了他。
但爸爸看女婿,总归是不爽的。
楠言看着这一切,心中触动,再一次不死心地问系统:“我真的不可以留下来陪他走完一生吗?”
此时此刻,她想像个普通人那样去恋爱,去结婚,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庭。
系统沉默了许久,似乎也在纠结,最终它还是说了一声对不起。
楠言叹气,心中五味杂陈。
在白亦彬的不懈努力下,她的成绩有了很大起色,不再是年级倒数几名,而是上升了一百名。
把楠爷爷激动得仿佛一下子年轻了十岁。
走路腰也直了,腿也不疼了,逢人就夸自己孙女进步了。
以后看谁还敢说他的孙女是扶不起来的阿斗。
白亦彬不再隐藏自己,锋芒毕露后,给了所有人一个惊喜,他仿佛天生就是读书这块料,明明每天都把时间分了一部分给楠言和篮球,却依然在成绩上狠狠侮辱了他们这些普通人。
刘三看得啧啧称奇,不愧是老大的男人,就是牛逼!
刘三虽然品行恶劣,但篮球打得不错,高一的时候就被招进了校篮球队,他做任何事都有自己的底线,所以直到现在都没有受到处分,安然地待在校篮球队里。
从白亦彬进入校篮球队后,刘三就有意要跟他打好关系,谁叫他是老大的男人。
可白亦彬这人,油盐不进,实在难搞。
但他刘三也不是轻易就放弃的人。
如此想着,刘三又屁颠屁颠地去找白亦彬一起打篮球了。
可白亦彬要去省上参加数学竞赛,没空理他,刘三败兴而归。
“老大,你男人太厉害了,简直不给我们这些普通人留活路。”刘三感叹道。
闻言,楠言轻笑:“以后没事别去打扰他。”
自从那天受到楠爸爸的刺激后,白亦彬比以往更加努力了,与之成正比的是他那日益明显的黑眼圈,他付出的努力,一直都比旁人多得多。
受他影响,楠言一天不学习都觉得自己是在浪费生命。
她哥要是知道了她现在这么努力地在学习,只怕会欣慰得当场给过世的爸妈上两柱香。
她和白亦彬的差距依旧有,她再如何努力,也追不上他,但楠言不强求,大抵是因为知道自己随时会离开,所以她对自己的未来从来不去担心。
任务的进度已经到了四分之三,那么剩下的四分之一应当就是白亦彬脱离那个家的时候。
想到要离开,楠言又开始淡淡地忧愁起来。
【言言你要这么想,现在的分别,只是为了以后的永远,只要把任务都完成了,言言回到属于你的世界,就可以和我们的主人公大大永远在一起啦】
每当楠言生出不舍,系统就会跳出来如是安慰她。
楠言望着湛蓝的天空,问道:“狗子,这个世界有外来入侵者吗?”
越是顺利平静,她心中越是不安。
像是一个潜在忧患随时会爆发。
【除非它出现,否则我无法检测……】
“我就随便问问,没指望你。”
【……】
太侮辱系统了!
……
春去秋来,时光流逝,转眼楠言他们就高三了,面临高考,只剩下十多天时间。
所有人都在紧张地备考,抓紧每一分每一秒地学习,课桌上的书堆成了一座山,盖过了他们的脑袋,楠言看着窗外的落叶,又开始发呆了。
在她原来的世界,她是初中辍学的,没有经历过中考,也没有经历过高考。
那时候哥哥还是个给别人打工的,因为想赚快钱,所以哥哥的工作是上不了台面的,同样也有着很大的生命危险。
一切只为了给她更好的生活,可她不喜欢学校,因为她的怪力,学校里没有人敢接近她,连老师都有意无意地疏远,她成绩一般,不算特别差,但也不突出。
所以她清晰地意识到,自己不适合学习,与其让哥哥冒着生命危险赚来的钱浪费在这上面,倒不如让它们花在更值得的地方。
于是她辍学了,哥哥没有怪罪她,只是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笑着道:“言言不喜欢以后就不去了,哥哥养你一辈子。”
后来,哥哥就和朋友开了一家公司,她意料之外的有了适合自己的职业。
救赎(完)
“想什么呢?”白亦彬拿着书坐到她旁边,疑惑问道。
楠言摇了摇头:“没什么。”
白亦彬从书里抽出一张试卷,上面赫然是她的名字,红笔划出显眼的“45”数字,意料之中的又没及格。
楠言叹了口气,数学不像语文,死记硬背一下还能考出个不错的成绩,这种需要大脑去思考的,关键时候她的大脑准不够用。
“上午才测试的,下午你就让老何加班加点批改出来了,他还是个老年人,放过他吧。”楠言单手撑着脑袋,悠悠叹气道。
白亦彬轻轻一笑:“没事,我和老何一起批改的,改完后就先把你的拿过来了。”
他认真看了一遍楠言的试卷,仔细分析她的错误点,楠言打起精神,聚精会神地听着,直到上课铃声响起。
白亦彬会认真辅导她的功课,帮助她进步,却从来不会给她压力,这也是楠言能熬过来的原因,虽然打心底里排斥学习这个东西,但只要是和他在一起,便也没那么令人痛苦了。
时间一晃,等来了高考,楠言和白亦彬分到了不同的考场,她平静地走进教室,平静地做完试卷,然后平静地离开。
终于等到最后一科考试结束,楠言步履轻快地走出教室,她看着考场外因为没有发挥好而崩溃大哭的人,轻轻叹了口气,都说没有经历过高考的人生是不完整的,那么现在,她的人生算是完整了吗?
白亦彬提前出了考场,幸运的是他的考场在楠言考场的隔壁,所以一交完卷,他便在校外等着楠言了。
远远地,楠言在人群中看到了白亦彬,他站在一群家长中,尤为显眼。
少年身形颀长,穿着干净的白衬衣,黑色长裤修饰着笔直的双腿,浑身上下都笼着一股禁欲的气质,如芝兰玉树般秀挺。
“彬彬!”楠言向他挥了挥手,迅速跑过去,白亦彬张开手臂,接住了扑过来的楠言,将她紧紧搂在怀中,澄净的双眸熠熠生辉。
“饿了吗?”白亦彬笑问。
楠言点了点头,他便牵起她的手奔往最近的餐厅。
两人都没有提考试的事,而是默契地庆祝一切终于结束了。
填志愿时,楠言选了一个与白亦彬在同一个城市的大学,这样一来,即使两个人不在一个学校,也可以时常见面。
高考结果出来那天,两个人都如愿考上了自己想去的大学,白亦彬正式搬出了那个家。
也是在这个时候,父母才真正正眼看他,这个一直被他们忽视的孩子,是今年的省状元,无数多年没有联系的亲戚都在给他们打电话恭喜他们,这样的荣耀竟是他们最不喜欢的孩子带给他们的。
两个人张了张嘴,想留下白亦彬,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现在的他们有什么资格留下他。
他的学费是他自己挣的,他的家长会也是他自己去参加的。
他的人生历程他们从来没有插过手,十八年的不闻不问,早就让他们间的亲情淡薄得所剩无几。
夫妻俩盯着白亦彬离去的背影,第一次意识到他们好像错了,错得离谱。
小儿子依旧在他的房间里打游戏,这一次期末考试,他考了全班倒数第五,强烈的反差,让两个人心里更难受了。
可现在,一切都晚了,他们的孩子不会再回来了。
白亦彬在外面租了房子,随着他高考状元的名声传出,不少有钱人愿意花大价钱让他去给他们的孩子补习,白亦彬选了一家,趁着这个假期时间,将学费挣了。
他的前途一片光明,还有无限种可能。
就在楠言与白亦彬约完会准备回家时,系统提醒:
【言言,进度已满,该离开了】
楠言迅速转身,白亦彬站在原地目送着她离开,见她转身,白亦彬愣了一瞬,疑问道:“怎么了?”
楠言没有回答,只是扑过去抱住了他,埋头在他怀里,声音嗡嗡的:“彬彬,我要离开了。”
白亦彬正想回答明天见,可很快察觉出了她话语中的不对劲,紧张地握住她的肩膀,皱眉问:“怎么了?”
这一声“我要离开”里,包含了太多不舍的情愫,根本不似寻常的道别。
“彬彬,即使我不在你身边,你也要好好的,答应我可以吗?”楠言努力挤出微笑,可这微笑比哭还难看,白亦彬的心都揪了起来。
“言言,你在说什么呀?”他的话音刚落,楠言勾住他的脖子,吻在了他的唇上。
最后,她在他的耳边道:“彬彬,我们下个世界见。”
这句话,她是说给他的世界意识听的。
她没料到,她轻飘飘的一句话竟然直接唤醒了他的世界意识。
白亦彬恍惚了一下,再睁开眼时,眼神变了,黑白分明的眸子变成了神秘的银灰色,他温柔地望着楠言,轻柔的一吻落在了她的额头上,清冽的嗓音如靡靡之音在耳畔响起。
“言言,我在下个世界等你。”
“还有,谢谢你。”
楠言愕然地抬头看他,不等她反应过来,她的意识就被强行剥离了这个世界,脑海中最后的画面停留在分崩离析的世界。
像是打碎的镜片,每一块碎片里都倒映着不同的人不同的物,最终他们都被黑暗吞噬……
坐在意识空间里,楠言愣愣地问:“是他吗?”
【嗯……】
系统也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他他他他竟然苏醒了!
“那刚刚是什么情况?”楠言又问。
这一次,她清晰地感受到了他,那是脱离故事本身,独立的存在。
他……一直记得她。
楠言不禁轻轻地笑了起来。
【主人公的世界意识被你唤醒了,所以那个时候的他是真正的他,你的离开让他觉得这个世界索然无味,所以主动结束了这个世界,将意识投至到了下一个世界】
“既然是这样,那还等什么,开启下个世界吧。”楠言笑道,一个世界结束,心情第一次这么轻快。
……
“娘娘,前面就是了。”宫女小翠指了指前面破败的宫墙,低声道。
她偷偷看着身旁一身华丽宫装,生得极为美艳的少女,眼底流露出倾慕。
娘娘长得可真好看,怪不得能宠冠后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