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生物（13）
奚蓝的面色缓和了许多，犹豫了一点，他道：“我在你身上还感觉到了另一个人的存在。”
闻言，楠言愣了一下。
但很快反应过来奚蓝说的是系统，在上个世界也是这样，他的世界意识已经清晰到可以感受到她身上系统的存在了。
楠言窝在奚蓝怀里，将系统的存在毫不犹豫地告诉了他。
听完奚蓝神色间并无多少惊讶，他问：“那它的存在会威胁到你的生命吗？”
看似轻描淡写的一问，其中却是暗含杀机。
系统沉默，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上个世界他也是这样问的。
楠言摇摇头，笑回：“放心吧，它是来帮助我们的。”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一身血污，浓烈的血腥味令她不喜地皱了皱眉。
她身上的封印被奚蓝解开了，灵力又回到了身体，楠言从奚蓝怀中退了出来，一挥手便在房外设下了一个结界。
然后毫不扭捏地在奚蓝面前脱了衣服，走进曾经他居住的水池。
随着布满血污的衣衫一件件剥落，少女线条优美的身躯一览无余，如瓷如雪的肌肤，盈盈一握的纤腰，长发撩起时，露出了背上一对漂亮的蝴蝶骨，恰到好处的纤瘦，不显羸弱，也不失丰腴。
奚蓝看着这幕，先是一愣，随之眸色一暗。
楠言步入水池中，冰凉的池水冷得她脚趾蜷缩了一下，暗暗催发灵力，不过须臾，池中的水就冒出了氤氲热气，丝丝缕缕，宛若境中仙气。
楠言刚将身体浸泡在水中，一道阴影覆下，她被抵在了池壁上，紧接着就是一个冰凉的吻落下，楠言微微一笑，两只手勾在了少年的脖子上，回应他的吻。
两人忘乎一切地亲吻着，水中热气仿佛一剂催情的药，蒸得少年如冰雪般精致的脸透出了胭脂似的红色。
水中他们的身体紧贴在一起，少年的身体变化楠言自然是察觉到了。
她以为奚蓝羞于表达，便打算主动一些，下一刻，她便听到他在她耳边道：“言言，我想要你，可以吗？”
染着情欲的声音格外蛊惑人心，少了平日里的冷冽，如同裹了蜜糖。
楠言眨了眨睫毛上的水珠，莞尔笑道：“你想要的，没有什么不可以。”
……
水中，奚蓝的银发与她的发丝交缠在一起，他凝视着她棕色长发，轻轻道：“言言，有我在你身边，不必伪装自己。”
一化形成人，他便匆匆从珈蓝海赶来了帝都，寻找楠言下落的途中，最近帝都发生的事他已经听人说了。
一切皆因他而起，却让她受了罪。
那几个背后说楠言坏话的人，他已经杀了。
他的言言，不容许任何人诽谤。
她不会错，错的只是那些愚蠢的人类。
奚蓝的手抚过楠言的长发，在他手中，那柔顺的长发一点点变回了它本来的颜色，系统加注在她头发上的伪装轻易地就被瓦解了。
他定定地看着已是意乱情迷的楠言。
少女张扬的红发将她艳丽的美貌放大到极致，热烈得像是一燎原之火，足以将他焚烬，而他，甘之如饴。
“言言，你是我的，永远都是我的。”
他于她耳边喃喃，似暗夜中恶魔的呢喃声，宣告自己的主权。
……
圣殿元气大伤，而晨曦帝国那边也没有讨到好，金月晨身为晨曦帝国的帝王，却被幽禁了，所有大权都落到了国师手上。
祭天台上，国师恭敬地跪在神像下，神圣的白光自神像身上散发出来，似乎有着治愈人间一切疾病的力量，在这白光下，国师在牢狱里受的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
“感谢伟大的神明，治疗我的强势，给予我强大的力量，我将奉献出自己的生命为神明鞍前马后，信徒定会是您手中最锋利的剑。”
国师缓缓说道，目光虔诚而又安详。
“我的孩子，这些日子你受苦了，我已与圣殿那孩子取得联系，你快去找他吧，守护人间的重任交给你们了。”
飘渺的声音似从虚空传来，让人分辨不出具体方位，也听不出声音中的喜怒哀乐。
但国师知道，那声音是从神像传出来的，是他那生命供奉的神明。
“信徒定不辜负您的信任。”说完，国师起身，坚定地朝着圣殿的方向赶去。
为了他伟大的神明，他可以放下与圣殿的那点恩怨。
只要能铲除邪恶。
楠言低估了少年人的精力，在床上躺了两天才能下床行走，好在这几日圣殿都在忙着修补破损的地方，而北疾城和几位长老在疗伤，都无暇顾及她。
楠言心里始终惦记着那日将国师他们带走的人。
而过了这么多天，他们还没有动静，越是平静，越让她感到不安，敌人在暗处酝酿的阴谋不得不防，却也防不胜防。
楠言沉思间，奚蓝从背后抱住了她，手掌轻轻落在了她的肚子上，摸了摸，疑惑问：“人类孕育后代是在这里吗？”
楠言拍开了他的手，去一旁软榻躺着，眼睛都懒得抬一下，回道：“是又如何？”
奚蓝缠上来抱住她：“言言，我们的孩子会是怎样的呢？”
“肯定不像你。”楠言回道。
“为什么？”
“我可不想生一条鱼出来。”
“我不是鱼……”奚蓝的声音中含了些委屈。
现在谈这个话题委实是有些早了，更何况，在这些虚构出来的世界里，她和他永远走不到最后，自然也就不会有结果。
“圣女殿下，圣皇大人请您过去一趟。”
殿外，侍女的声音传了进来，像是一个机器人般，无悲无喜。
“知道了。”楠言回。
北疾城闭关疗伤了两天，现在看来是已经出关了。
楠言本想将奚蓝留在自己房里，可奚蓝一分一秒都不愿与她分开，他自愿进入了空间灵器，楠言笑着摸了摸脖子上的戒指，道：“委屈你老人家了。”
令整个神尔大陆都闻风丧胆的深海生物，更是以一己之力将各族老祖宗打得屁滚尿流，如今却委身在一个小小的空间灵器里。
实在是有失他的身份。
奚蓝倒是丝毫不介意，他道：“我要保护言言。”
闻言，楠言莞尔一笑，有他在身边，她安心了许多。
“那我们走吧。”楠言推开大门，随着侍女向供奉着神像的大殿走去。
深海生物（14）
楠言走进大殿，侍女无声无息地退下，大殿里只有北疾城一人，他负手而立，站在神像下，眉轻轻蹙着，似在苦恼着什么。
楠言轻轻唤了一声他的名字，私底下，他们一直是以名字相称，只有在外人面前，楠言才会唤他圣皇大人。
北疾城缓缓转过身来，怅然地叹了口气，喃喃说道：“我没想到，他竟然又回到你的身边了。”
那个他，不言而喻。
楠言抿抿唇，没有接话。
“阿言，你可否想过，他会伤害你？”北疾城又道，犹豫地看着楠言。
楠言轻笑，笃定地开口：“他不会。”
这世上谁都有可能伤害她，唯独他不会。
见楠言这副样子，北疾城神色复杂：“阿言，你们已经在一起了吗？”
楠言点头，大大方方地承认了她与奚蓝的关系：“对，我喜欢他，留他在身边便是因为我离不开他。”
北疾城的面色变得更复杂了，一双清润的眸子含着太多教人看不懂的情绪，许久他才开口道：“你是圣殿圣女，怎可与那样的邪物在一起？”
自古以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两年前那场战争便是给人类敲响的一个警钟。
这两年他们一直没有松懈，心中暗暗防备着海妖一族卷土重来，他可以容许楠言将海妖藏在自己房内，也可以容许她对自己撒谎，可她千不该万不该喜欢上那只海妖。
况且，连光明神他……
“阿蓝不是什么邪物，他是我的爱人，如果圣女这个身份不能与他在一起，不要也罢。”在北疾城说出邪物两个字时，楠言的神色便变了，她的语气是轻缓的，但其中包含的坚定饶是北疾城也错愕了一瞬。
楠言这一次是认真的。
“如果没有其他什么事，我便先告退了。”楠言抿了抿唇，又道。
北疾城面色有些发白，艰难地点了点头让她离开。
她一走，神像后面便走出一个人，国师冷哼道：“冥顽不灵，老夫早就说过，你这圣女已经背叛了伟大的光明神，你却固执地认为她只是一时被迷惑，现在看清楚了吧，你的好圣女可是为了那只黑鲛，连圣殿圣女的身份都不要了！”
北疾城一手扶住神像底座，摇了摇头，动摇的目光坚定下来，他道：“不，阿言就是被迷惑了，她不会背叛光明神的，国师你放心，本皇一定会将她引回正道。”
国师看着他的目光像是在看一个傻子，他清楚地知道，北疾城不过是在自己骗自己罢了。
他懒得跟这样一个人多费唇舌，果然，他才是光明神手中最锋利的剑，只有他才可以帮助光明神扫清人间的黑暗。
国师留下一个嘲讽的眼神，便径直离开了。
走出大殿，楠言便停了下来，略一思索就躲到了柱子后面，没过多久她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
楠言目光一凛，果然是他！
从进入大殿的那刻起，楠言就敏锐地察觉到了大殿中还有第三个人。
既然她都可以察觉到，细致如北疾城又怎么会没有察觉。
所以一切都是北疾城安排好的。
思来想去，如此见不得人的只有国师一人，果不其然，躲在暗处的那个人还就是他。
黄鼠狼给鸡拜年能安什么好心，楠言猜测国师来圣殿定是来施压的，逼北疾城将她交出来，又或者是表态，从此她与圣殿毫无关系。
既然如此，楠言索性趁着这个机会，如他所愿。
北疾城对她的好她看在眼里，她不想再因为自己拖累整个圣殿了。
曾经辉煌的圣殿如今因为自己变得破败不堪，楠言心里也过意不去，而且，如果光明神真就是外来入侵者，他不会轻易放过自己。
而圣殿的人作为光明神的使者，夹在中间不过是左右为难。
与其如此，她还不如快刀斩乱麻。
“阿蓝，我们去浪迹江湖吧。”楠言戏谑道。
“言言在哪儿，我便在哪儿。”脑海中响起了奚蓝的声音。
楠言笑着离开了圣殿，她的实力加上奚蓝的帮助，逃出帝都不是问题。
海上楠言不能去，而晨曦帝国她也不能待了。
如今可以让她去的地方只有暮霭帝国，传闻中黑暗神的地盘。
楠言裹上黑披风，披风上大大的兜帽罩住了她惹眼的红发，暮霭帝国不负传闻，处处都被黑暗充斥着，冰寒而又森冷。
暮霭帝国大致分为两个板块，北板块被冰雪覆盖，南板块则是黄沙漫天。
环境相比晨曦帝国，恶劣程度不止一倍。
两个板块无差别的冷，也无差别的黑。
暮霭帝国的人大多粗犷，魁梧高大，不似晨曦帝国人那般沐浴在光明中，保养得体，面容姣好，一副弱不禁风的纤瘦模样。
许是因为常年生活在黑暗中，暮霭帝国人肤色苍白，像是吸血鬼一般。
楠言前脚刚到暮霭帝国，晨曦帝国内关于她的通缉令便是满天飞了。
国师大人带来了光明神的神谕，圣殿圣女楠言勾结邪物，已背叛光明，只有烈火的焚礼才能洗净她已被黑暗侵蚀的灵魂。
暮霭帝国与晨曦帝国虽然不交好，但彼此间消息是互通的，当这个消息传到暮霭帝国楠言耳中时，她啼笑皆非，戏谑地调侃奚蓝：“你们种族什么时候成邪物了？”
照黑鲛一族活在这世间的时长来看，他们是所有人类的老祖宗。
他们不属于光明，也不归属于黑暗，自成一派。
原本他们的祖先也该随着光明神、黑暗神一起被封神，这在世人看来求之不得的机会，他们的祖先嗤之以鼻，直接就拒绝了。
只称是神界太苦闷，还是人间自在。
或许就是因为他的这个举动惹恼了神界，在那之后，神尔大陆再也没有人飞升至神界。
无形的规则限制了人类，永远达不到修为的顶端，突破不了那一层不可见的壁垒，而他们黑鲛一族因为活得久，又有他们祖先庇护，所以不受规则影响，但也同样的离不开神尔大陆。
因为神尔大陆通往神界的路已经被封死了。
但黑鲛一族不同于人类，对成神有着强烈的执着，他们对此一直都是抱着无所谓的态度。
正像当年他们祖先的态度一样，神界那么苦闷，面对的都是一些挂着虚伪面具的人，与他们打交道，还不如在大海中自由自在。
深海生物（15）
听完奚蓝说起他们种族的事，楠言忍不住好奇地问：“那你们的祖先呢？他没有去神界，是不是还与你们生活在一起呀？”
奚蓝摇了摇头，回道：“并没有，在一千多年前，祖先便因为活腻了，想换个身份，而去转世投胎了。”
听完，楠言沉默了片刻，原来这世上还真有人会觉得自己活腻了。
这让她不由得记起自己因为踩中一块香蕉皮而英年早逝。
楠言现在所在的板块是大漠，黄沙漫天，飞飞扬扬，视物并不清晰，好在有灵力将黄沙隔绝在身体外，才不至于让沙子飞进眼睛。
在这里，她不得不以新的身份生存，楠言索性用了哥哥的名字——南寓。
她和哥哥的名字拼在一起，便是寓言。
奚蓝也不用再藏在空间灵器里了，他陪伴在她身边，所有企图接近她的人都被他冷冰冰的目光吓得打了退堂鼓，如今一转眼，他们来到暮霭帝国已经有五天了，这五天里他们一直相安无事，也没有人认出他们。
楠言想如果就这样住在暮霭帝国，好像也没什么不好的。
暮霭帝国的地域比晨曦帝国广，她与奚蓝暂住在了暮霭帝国一个不起眼的小镇里，小镇远离暮霭帝都，可以避免很多是非。
这天，奚蓝受到族人的召唤回了一趟珈蓝海，回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了，面色并不怎么好，楠言便问：“发生了什么吗？”
“人类向海妖一族发起攻击了，是神尔大陆三大势力联手。”奚蓝拧着眉道。
三大势力，晨曦帝国、圣殿、暮霭帝国。
什么时候他们这么团结了？
“暮霭帝国怎么会参与进去？”楠言疑惑问，既然是光明神的行动，效忠于黑暗神的暮霭帝国怎么参与？
奚蓝摇了摇头，楠言又问：“那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海妖一族的实力在人类之下，但有我族人的帮助倒也没落下风。”奚蓝回答。
“好端端的，人类怎么会想到找海妖的麻烦？”
他们要的是黑鲛一族，就算找不到奚蓝，也该是对奚蓝的族人动手，普通的海妖修炼时间短，除了那方面可以助他们快速提升修为，对人类而言根本造不成半点威胁。
此时对海妖一族出手，不过是劳神费力。
“是海妖一族先动的手。”奚蓝说这话时，话语中毫不掩饰冷意，像是在嘲讽他们的不自量力。
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将海妖他们的生死放在心上，只是他们的举动牵连了他的族人。
海妖一族一直以来都依附于他们，所以当他们有麻烦的时候，他们都会帮忙，竟不想造成他们有恃无恐的野心了。
听完，楠言陷入了沉思。
一直以来人类与海妖的矛盾都在日益恶化，海妖向往人类的生活，他们可以上岸，但一上岸就会遭受人类的捕杀，所以他们想用大海淹没人类的地盘，占领他们的一切。
海中资源永远都比不上大陆的丰富。
所以海妖向人类主动发起攻击，也不是不能解释。
谁都想成为天地的主宰，海妖一族被人类欺压了那么久，如今就是他们翻身的机会。
海妖选择的是在晨曦帝国动手，那为何暮霭帝国会加入其中？
楠言心中生出了不妙的感觉，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她决定以身试险，前往暮霭帝都打听消息。
海妖一族那边不用奚蓝操心，人类撼动不了他族人分毫，他便陪着楠言一同前往了暮霭帝都。
穿过大漠，帝都的轮廓在眼前浮现。
帝都的位置不在雪域，也不在大漠，难得的楠言在暮霭帝国看到了鲜花与草木，一派繁荣的景象。
她混在人群里，想要进入帝都，却听见前面的守卫道：“没有通行令牌，还想进帝都，痴心妄想吗？快不快滚！”
然后她就看到其他人手里紧紧握着一块牌子，隐约可以看到牌子上刻着“通行令”三字。
她自然是没有这东西，楠言寻思着要不要去打劫两个，奚蓝这时牵起她的手，来到了城墙边。
“言言，我们从这里进去。”说完，奚蓝揽住她的纤腰，轻轻一跃，就飞上了城墙，竖立在城墙上的结界在奚蓝手下犹如无物，轻易地就穿了过去。
没有惊动任何守卫。
楠言只怔愣了一瞬间，便拉着奚蓝进入了帝都中最奢华的一座酒楼。
她没有去二楼雅间，而是找了个角落里的位置，随随便便点了几个菜，便安静听起了附近几桌人的交谈。
如今在暮霭帝国算得上是大事的只有与晨曦帝国、圣殿一起对付海妖的事，自然而然的这也就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交谈话题。
两年前人类与海妖大战，暮霭帝国不曾出过力，但也没有落井下石，只是站在一旁看好戏，可如今海妖与人类又交战了，这一次暮霭帝国竟然选择了出手，所有人都感到匪夷所思。
他们既然选择了黑暗，自然就算不上什么好人，所以也不存在看不下去海妖欺人太甚，而选择帮助晨曦帝国这种可能，他们可是巴不得晨曦帝国就此没落呢，这样一来光明的势力被削弱，他们也好趁火打劫。
两年前没对元气大伤的晨曦帝国出手，是因为有圣殿在中间横加阻拦。
而现在，圣殿被晨曦帝国打压得早就没有了原来的辉煌，再加上他们的圣女与海妖勾结在一块儿，使他们的声望大大受损，拥戴他们的人少了，如今的圣殿就好似一只纸老虎，已经没什么是可忌惮的了。
既然如此，何不趁着晨曦帝国与海妖两败俱伤的时候，他们再出手，彻底瓦解了光明的势力。
所有人都抱着这个想法，偏生不知他们陛下是怎么想的，竟然在这个节骨眼选择了与晨曦帝国站在一条战线。
他们心里虽然有不满，但陛下到底是陛下，他们也不敢忤逆他的决定。
这些天与海妖交战，他们也意识到了海妖的难缠，更别提他们身后那强大的种族。
“黑鲛一族？深海生物？那不是活了几百上千年的老怪物吗？我们拿什么跟他们斗！”
“岂止，活了几千年都有可能。”
“怪不得晨曦帝国要向我们求助，不过看着往日里趾高气扬的他们向我们忍气吞声地求助时，感觉真他娘的爽。”
深海生物（16）
“帮助晨曦帝国，陛下自有自己的思量，你们想，如果海妖一族当真将晨曦帝国灭了，那我们暮霭帝国是不是就是下一个。”
“说的好像有点道理的样子，话说海妖长得是真他娘的勾人呀，看的人心里痒痒的。”
“别想了，那群海妖简直就是疯子。”
……
楠言喝下一口酒，心里沉思起来，暮霭帝国帮助晨曦帝国当真是为了他们自己吗？
酒和菜上齐了，奚蓝将她爱吃的夹到了她的碗中，便睁着一双熠熠生辉的眸子凝视着她。
楠言在吃的方面一直都不挑食，虽然暮霭帝国的饭菜略有些差强人意，但也在能接受的范围内。
奚蓝吃不惯人类的食物，哪怕现在他已经化作人类，依旧无法彻底融入人类，但他喜欢看着楠言吃。
那双诡秘莫测的银瞳在注视着她时，总是带着春风般的温柔。
楠言已经习惯了在奚蓝的注视下吃东西，直接无视了他那能溺死人的眼神，干脆利落地解决了午饭，就带着他离开。
穿行在人来人往的大街，奚蓝握紧了楠言的手，问道：“接下来我们去哪里？”
楠言捉摸不透暮霭帝国所作所为的背后是否有黑暗神的授意，来帝都一趟，也没有收获到有用的信息，她正准备离开，突然一个一身裹得严严实实的人向着她撞了过来。
奚蓝手一挥，那人还未来得及近楠言的身就倒飞了出去，重重砸在地上，扬起了漫天尘埃。
行人惶恐地后退，才避免被殃及。
这一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他们身上，无不是带着看热闹的心思。
那人倒地后发出一声痛呼，隐隐的让楠言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
奚蓝的面色冷了下来，正准备直接送这人归西，任何企图伤害楠言的人都该死，楠言这时握住了他的手，冲他摇了摇头。
奚蓝淡色的薄唇抿了抿，一身凛然的气势瞬间烟消云散，仿佛那刻的杀意只是一个错觉。
众人看着这个戴面具的少年，眼神里流露出敬畏，对他只留下一个印象，很强，强到他们只可仰望。
楠言走过去，蹲在那人面前，迟疑了一下，她伸手摘掉了他的帽子，一张轮廓分明，俊美无涛的脸赫然映入她的眼中。
楠言瞳仁微颤，一个名字差点就叫出口。
但最终她只是惊讶地问：“你怎么在这里？”
因为疼痛，男人的脸白得不见血色，可见奚蓝那一击是想要他的命。
但看到楠言那刻，男人脸上还是绽放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当然是来找你的呀，我已经在这里等你好久了。”
楠言听到周围议论纷纷的声音，伸手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问：“能走吗？”
“大概有点困难。”他回道，想赖在楠言身上。
奚蓝一手将楠言拉到自己身边，冷冽的目光落到男人身上时，里面的杀意愈发浓烈，他冷道：“不能走自己想办法。”
“……”男人错愕地看向奚蓝，又看向楠言，问，“他是？”
“这里不是聊天的地方，我们走吧。”楠言转身走向最近的茶楼，要了一间雅间，门关上那刻，隔断了外面的声音。
楠言取下披风罩在头上的帽子，一头耀眼的红发披散下来，衬得她那张艳丽的脸如冰雪般白皙。
金月晨看呆了，这是他第一次见楠言红发时的样子，过去每一次见她，她都是一身纤尘不染的白衣，圣洁如冰山之巅的雪莲，白发顺着流动着银光的白袍倾泻下来，美得神圣不可侵犯。
而现在的她，没了那份神圣，展现出的是一种更加张扬的美丽，一眼惊艳，一眼万年。
金月晨没敢盯太久，楠言身边的少年是他无法查探到修为深浅的强大，实力必然在他之上，他的目光犹如实质，冷得让人如坠寒潭，似乎他再看下去，他就会当场要了他的命。
对这一点他竟然毫不怀疑。
少年有这个实力。
“好端端的一个晨曦帝国的帝王不当，跑来敌对的暮霭帝国，你就不怕被当成奸细抓起来吗？”楠言好整以暇地问，她是真没想到在这里竟然会遇上金月晨。
“怕呀，但也好比失去自由，当个傀儡强。”金月晨回道，神色间有些低落。
他以为自己是万人之上的帝王，结果事实狠狠打了他的脸，晨曦帝国真正一手遮天的从来不是他，而是藏得最深的那个。
平日里对自己毕恭毕敬的国师，竟然怀揣着狼子野心，他金月晨也有看走眼的一天。
晨曦帝国的情况楠言离开时就已经知道了。
如若不是金月晨被国师控制，或许那天出现在圣殿的就是他了。
“你是怎么逃出来的？”楠言问。
依照国师的性子，不可能会放金月晨离开，这无疑是给自己留了一个隐患在外面。
“我这个晨曦帝国的帝王也不是白当这么多年，皇宫里有多少暗道只有我知道。”说起这个，金月晨不免骄傲起来，国师以为自己完全控制了他，殊不知，他一直装作妥协，在寻找机会离开。
算计了这么多年的国师，最后还不是被他摆了一道。
晨曦帝国如今被国师控制着，他无论藏在哪里，最后都有可能被抓回去，索性他跑来了暮霭帝国。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晨曦帝国无法将手伸到暮霭帝国，而暮霭帝国没人认识他，只要他隐姓埋名，迟早能等到机会东山再起。
从金月晨的眼神中，楠言已经读懂了他的想法。
这个帝王从小到大终究还是被保护得太好了，连隐藏自己心里最真实的想法都不会，难怪会被国师玩弄于股掌之间。
“那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楠言想起一开始金月晨说的他一直在这里等自己，不禁疑惑问。
“晨曦帝国到处都在通缉你们，却遍地都寻不到你们，所以你们只可能在暮霭帝国，不仅我想到了这点，他们也想到了，所以在我来暮霭帝国的时候就有发现圣殿的人。”金月晨回道。
两帝国之间，一般不会有往来，因为他们的人都不欢迎彼此在自己的领土上，光明厌恶黑暗的侵蚀，黑暗不喜光明的入侵。
他们所修的力量属性不同，一靠近就能感受出来。
深海生物（17）
因此想要混入，不是容易的事。
金月晨使用了顶级法宝才将自己的力量掩盖，虽然暮霭帝国不欢迎晨曦帝国的人到来，但圣殿作为第三方势力，却可以在暮霭帝国来去自如。
对他们暮霭帝国只有一个要求，那便是收敛自己身上那令人作呕的光明气息，而圣殿的人也从来不屑于伪装，穿着自己那身圣殿标志性的衣服就大大方方地过来了。
想不认出他们都难。
“我虽然确定你人就在暮霭帝国，但暮霭帝国之大，远在晨曦帝国之上，想找一个人不亚于大海捞针，所以我没有办法只能躲在帝都中等你。”
楠言挑了挑眉，戏谑道：“你怎么就确定我一定会来帝都？”
“不确定，但暮霭帝国就帝都这一个地方是最显眼的，也是人最多的，我觉得在这里遇到你的可能性会大一些，所以就在这等了，等不到就一直等下去吧，反正晨曦帝国我也不能回了。”金月晨满不在乎地笑道，并不觉得自己的这个做法有多傻。
“对了，方才在街上你是怎么认出我的？”楠言又问，她可是用披风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北疾城站在她面前都不一定能立马认出她。
“就是觉得很像，远看像，近看也像，而且那么多人里我只注意到了你们两个，我抱着试一试的想法靠近你们，想着认错人了大不了转身就走。”
结果却是挨了一顿打。
金月晨幽怨的目光转向奚蓝，身上现在都还疼着呢。
奚蓝漠视了他的目光，握着楠言的手，把玩着她纤细的手指。
金月晨迟疑地问：“你们两个，是情侣关系吗？”
“是。”楠言没有半分犹豫地点头。
闻言，金月晨如遭雷击。
奚蓝的眼中却是浮起了笑意。
“可是，可是……我们的婚约……”
不等金月晨说完，楠言道：“与你有婚约的是圣殿圣女，而如今我已经不再是圣殿的圣女，我与你之间的婚约自然就不存在，放心吧，圣殿一定会为你再物色出一位优秀的帝后。”
顿了顿，楠言补充，“前提是，你还是晨曦帝国的帝王。”
金月晨脸上好不容易恢复的一点血色刷地又白了，他失神地看着她，呐呐道：“可是，可是我喜欢的是你呀。”
他喜欢的从来不是什么圣殿圣女，而是楠言这个人。
从见到她的第一眼开始，他就认定了她，而得知她就是自己未来的妻子后，更是欣喜得不能自已。
奚蓝皱了皱眉，突然伸手将楠言揽入自己怀中，霸道地宣布自己的主权，对上金月晨的目光，他冷道：“她已经是我的了。”
言外之意，别不知死活。
强大的威压顷刻间降临在小小的雅间，压得金月晨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又怎么会是他的对手呢。
金月晨的面色更白了。
楠言拍开奚蓝的爪子，站了起来，对他道：“你便安心在暮霭帝国待着吧，这里目前是安全的，我和阿蓝还有其他事便先离开了。”
金月晨找她，是因为她是他的未婚妻。
而现在，他们已经不是了。
金月晨伸手，想阻止她离开，可奚蓝的一个目光便让他退缩了，如今楠言身陷囹圄，他连保护她都做不到，还有什么资格站在她身边。
他苦笑，或许真的只有那个实力深不可测的少年才配与她在一起。
接下来该做什么，楠言是茫然的，这个世界不同于前几个世界那般具有明确的目的。
主人公遭受着不公的命运，她便送温暖，完成他们的愿望，最后功成身退。
但奚蓝，除了一开始在布伦拍卖行遭受了折磨，后面便一直与她在一起，而他的愿望，是自己。
思及此，楠言不禁笑了笑，问系统：“狗子，既然奚蓝的愿望是自己，那我是不是可以一直待在这里陪着奚蓝到最后就算完成你们的任务了？”
【不可以，主人公与天同寿，那你岂不是要永远困在这里了，而现实里的主人公也将一直处于昏迷，直到迎来死亡】
【如果言言选择留在这里，或许这一刻是美好的，但对现实里的主人公来说只是一场美梦，而你也将永远不会醒来】
听完楠言沉默了许久，她无奈地问：“可你们总得给我一个目标才行呀。”
【拯救世界这个目标怎么样？】
系统兴奋回答。
“？？？”
【如今这个世界人们陷在水深火热之中，需要一位救世主带他们脱离苦海，神仙打架，百姓遭殃，就是这个道理，言言，去阻止这一切吧】
楠言嘴角微抽：“丝毫没觉得他们水深火热。”
至少目前来看，人类是很乐于与海妖大战的，只要他们胜利了，他们就能彻底征服海妖，将他们变成自己的奴隶。
【那就换一个目标吧，帮助主人公封神】
楠言眸光一亮：“详细说说。”
【神界里海神一位一直都是空着的，那本来是属于黑鲛一族祖先的，但他不乐意去，又没有其他合适的人选，所以就一直空着，正好适合主人公】
“有什么要求吗？”
【没什么要求，主人公的实力本就达到标准了，只是通往神界的路被封死，而他又没那方面的想法，所以呀，这个目标其实很简单的】
“既然阿蓝没那方面的想法，这个便算了。”
系统话音刚落，楠言回道。
系统：……
我感觉自己好像说了一堆屁话。
楠言与奚蓝来到了珈蓝海边，珈蓝海比世人想象中的还要广阔，整块神尔大陆都被珈蓝海包裹着，只是珈蓝海虽大，并非每一处都适合海妖生存。
所以海妖才会觊觎人类的地盘。
暮霭帝国这边，风平浪静，即使是海妖，也会选择有阳光照耀的地方，所以他们选择侵略的是晨曦帝国，而非暮霭帝国。
寻思着，楠言与奚蓝又回到了晨曦帝国，来到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弥尔伽小镇。
这里已经不见以往的繁华，海水淹没了弥尔伽小镇，小镇的居民都搬迁了，而附近的其他小镇、村庄都无一幸免，腥咸的海水上漂浮着尸体，有人类的，也有海妖的。
楠言看着这一切，突然道：“他们还是太闲了。”
奚蓝疑惑地看向她。
“我突然想到该怎么破这个不死不休的局面了。”
深海生物（18）
奚蓝疑惑地看向她，对她所言却是毫不怀疑。
楠言凝视着脚边已被泡得发白的尸体，问奚蓝：“阿蓝，对上国师他们，你有几成把握能赢？”
“十成。”奚蓝不假思索地回答。
楠言轻轻一笑，握住他的手：“那我们走吧。”
他们堂而皇之地回到了晨曦帝都，百姓们看着这张与画像中如出一辙的脸，一时竟没有反应过来。
等意识到这就是背叛光明的罪人，所有人眼中流露出了贪婪。
国师大人高价悬赏，只要抓住背叛光明的罪人，就可以任意提出一个他能力范围之内的要求，哪怕是加官进爵。
如今晨曦帝国的实权牢牢掌控在国师手中，若能得到国师的青睐，何愁不能平步青云。
毋庸置疑，国师的这个悬赏，对他们这些普通人来说，诱惑太大了，大到他们可以摒弃以往对圣女的爱戴。
然而不等他们有所作为，一股强大的威压铺天盖地碾来，所有人脸色一变，这股强大的力量不容他们抗拒，压着他们挺直的脊梁一点点弯曲，最后不得不朝着楠言的方向跪下，深深埋下头颅。
冷汗顺着下颌滴落在灰白的地面，那一瞬间他们只感到自己与死神擦肩而过，若不是这股强大的力量及时收回，他们根本无法抵御它对身体及精神的伤害。
神尔大陆何时多了这样一个强悍如斯的人，实力竟还凌驾于国师之上！
奚蓝冷漠地看了一眼众人，区区蝼蚁，竟也敢对她生出贪念。
楠言没有理会这些人，径直朝着圣殿而去。
一路顺畅无阻，任何企图拦路的人都被奚蓝的威压迫使着跪在地上，毫无还手之力。
就这样，楠言来到了大殿，果不其然北疾城就在里面，除了他外，还有圣殿的几位长老，几个人如临大敌地看着奚蓝，做好了随时战斗的准备。
大长老神色复杂地看着楠言，这个自己从小宠到大的圣女，怎么就背叛光明了呢，他想不透，越想越觉得失望。
如今她与海妖勾结到一块儿，就是最好的证明。
“圣皇，长老，我来找你们不是来打架的。”楠言无奈开口，勉强打破了这个僵持而凝重的局面。
北疾城倒是从始至终神色都没什么变化，看向她的目光依旧是那熟悉的温柔，他轻轻笑道：“总算是愿意回来了。”
闻言，楠言也跟着笑了笑。
她不客气地拉着奚蓝坐到了他们对面，然后道：“黑鲛一族，是比人类更早存在于这个世界的种族，他们与光明神、黑暗神同属于一个时期，所以他们既不属于光明也不属于黑暗，为什么我与他在一起，就成了背叛光明？”
楠言的目光隔着一段距离落到了几位长老身上。
众位长老面面相觑，竟然一时答不上来。
“当年如果黑鲛一族的祖先没有放弃封神的机会，那他现在就是众神中的海神。”楠言继续道。
众位长老如今不待见她，不过是觉得她背叛了光明，背叛了他们的信仰。
而现在楠言就要告诉他们，她从来没有所谓的背叛光明。
这个罪名是国师给她安上的，其用心是什么，几位长老不会不知道。
果然，听了楠言的一番话，几个长老陷入了沉思。
二长老轻轻叹了口气，缓缓说道：“小言，给你定下这个罪名的其实不是国师，而是……”
说到这里他就没有再说下去，而那未出口的话也不难猜到。
“我只是想告诉你们，我至始至终都没有背叛光明，背叛圣殿。”楠言说得情真意切，语气中充满了无奈。
经过她这么一说，他们也意识到，或许楠言是被光明神抛弃了。
她没有背叛她的神，而是她的神将她抛弃了。
到底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见她如此模样，几个人心中生出了些许不忍。
前段时间北疾城就已经告诉了他们，楠言主动离开圣殿，只是不想自己再给圣殿带来麻烦，为此她不惜逃到暮霭帝国。
被他们捧在手心，娇养长大的圣女殿下，到了暮霭帝国，不知要吃多少苦头，那边的环境那么恶劣，她如何住得习惯。
一边是自己看着长大的的孩子，一边是自己效忠的光明神，他们一时间竟拿不定主意该选哪边。
于是纷纷将目光投向了北疾城。
北疾城这才不徐不疾道：“阿言，你这次回来应该不是只为了说这些吧？”
果然最了解她的还是北极城。
楠言笑道：“对，被不被世人认可，我已经不在乎了，我只是不想你们也记恨我。”
她站了起来，继续道：“国师以及世人之所以对黑鲛一族那般执着，无非是为了他们身上那传承自上古的力量，人类的极限是三十级修为不关，迄今为止，人类所达到的境界最高也才二十九级，所以人类想从黑鲛一族身上找到破解这个局面的方法。”
北疾城不置可否，只是笑看着她。
几个长老面面相觑，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认同。
大长老如今的修为正是二十九级，他卡在这个瓶颈已经多年，每次都是差一点，始终突破不了三十级的极限。
所以对楠言所言，他最有心得。
只是大长老活了这么久，许多事情都已经看淡了，对此也不执着，秉着一切随缘的想法，并不参与捕杀深海生物的行列。
正是因为这样，才让楠言对圣殿的人有了不一样的看法。
若非如此，她才不管他们的死活。
楠言说到这个是时候，几个人几乎是下意识地看向她身旁的奚蓝。
如冰雪般精致漂亮的少年默默坐在楠言身边，微微垂着头，似鸦羽般的长睫敛下，遮掩了他眼中思绪，除了身旁的这个人，谁也引不起他的关注。
所有人心中有了思量，据传海妖想要化人，要经历十重雷劫，每一重雷劫都会削弱他们的力量。
所以古往今来成功的海妖寥寥无几。
而大多数海妖是不愿意冒这个风险的，安安心心做一只海妖，拥有强大的力量可以为所欲为，又何必要冒着生命危险去化人。
而且就算是成功了，也会变成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
在这个世上，没有力量的人就如同蝼蚁，旁人两根手指头就能掐死。
深海生物（19）
因此无论是在海妖眼中，还是人类眼中，放弃自己一身强大修为而选择化人的海妖都是脑子有病。
而眼前的这个少年，从他的发色、眸色来看，显然不是普通人类，再联想到楠言救的那只海妖也是银发银眸，所以他的身份昭然若揭。
令他们吃惊的是，这个少年不仅成功化人，还保留了一身强大的修为，不，应该说比以往更强了。
他身上那股浩瀚的力量或许已经接近了神……
难怪世人垂涎他们的力量，若能拥有这般强大的力量，何愁打破不了禁锢在人类身上的那个诅咒。
“或许，我有办法让你们突破那层壁垒。”
几乎在他们这个想法升起来的瞬间，楠言的声音响起。
几个人倏然抬眸，错愕地看向她。
楠言轻轻一笑：“我做不到，但我爱人可以做到。”
她看向身旁的奚蓝，奚蓝轻抿的薄唇微勾，噙着一抹如清风明月般的笑容，他点头，对楠言道：“原来你说的办法就是这个。”
只要是楠言想要的，哪怕是天上的星星他也会为她摘下来。
楠言咨询过系统，神界施加在人间的诅咒，想要破解很简单，那就是神尔大陆再出一位神。
而奚蓝的实力已经达到了神的标准。
况且，这个世界是为了他而存在的世界，他想做什么都可以，哪怕是神界也不能束缚他。
得到这个答案，楠言才无所顾忌地放手去做。
奚蓝想离开神尔大陆，只是动动手指的事情，但他不放心将楠言留在神尔大陆，这里对她虎视眈眈的人太多了，于是前往神界，他带上了楠言。
楠言惊讶地问：“我这实力也能上神界吗？”
她的修为在同龄人里算得上是出众，但若放在整个神尔大陆来看，就有些上不了台面的。
不过因她身份的原因，倒也没什么机会让她动手。
“没什么是不可以的。”奚蓝回答。
这个世界本就是因为她才有了存在的意义，若非如此，奚蓝早就毁了这个无趣的世界，包括里面无知的人类。
神界无论在哪一个传说中，都是披着一层神秘色彩，楠言不禁有些期待，握紧奚蓝的手，对他道：“我准备好了。”
奚蓝微微一笑，右手搂紧她的腰，下一秒两个人的身影消失在原地。
几位长老呆呆看着这幕，喃喃道：“这样也行？”
此前还从未听说过，哪个人类能踏足神界。
现在看来，不是人类不能踏足神界，而是没有一位神作为指引。
北疾城心情复杂，心中最后那点自家好白菜被猪拱了的惋惜随着二人在眼前消失也跟着消失了。
神界不负传闻，映入眼帘的是铺天盖地的氤氲白雾，丝丝缕缕，雾中一切看得并不真切。
来到神界后，两个人便分开了，奚蓝不知所踪，楠言便待在原地等他。
缓缓地，白雾中走出了一位一身白衣，浑身散发着神圣光辉的俊逸男人。
这张脸楠言太熟悉了，每次去找北疾城都能加深一遍印象。
那人看着她，开口道：“你命可真大。”
楠言坐在一块巨石上，与男人平视，回道：“彼此彼此。”
男人轻哼了一声：“他不在你身边，你就不怕我要你的命？”
楠言一只脚微曲，手搭在膝盖上，闻言笑道：“你没那个本事。”
白衣男人：“……”
“你如果有那个本事杀我的话，早就自己动手了，又何必费尽心思借刀杀人。”楠言继续道，好整以暇地看着男人。
这个所谓的善良、慈悲的光明神。
真是有够假惺惺的。
虚伪。
光明神凝视着楠言的眼睛，兀道：“你在心里骂我……”
“不好意思，让你看出来了，下次我收敛一点。”楠言没什么诚意地道歉。
光明神：“……”
“我突然有些明白他们为什么会找上你了，你的确聪明。”
“谢谢夸奖。”
“你可知你帮的是怎样一个人？”光明神金色的眸子露出了些复杂的神情。
“不知道，但我能确定，我帮的是我喜欢的人。”楠言收起了漫不经心，回答。
光明神似是笑了一下，转瞬即逝，如昙花一现。
“如果你喜欢的这个人一旦醒来会危及地球，你也不在乎吗？”他缓缓说道。
楠言皱眉：“你什么意思？”
“看来你对他真是一无所知。”光明神轻嗤了一声，“若是一个正常人，怎么会好端端地被人用心良苦地困在虚无的世界，又怎么会让你以死亡为代价拯救？”
“你不会真以为自己是意外死亡吧？真是个天真的孩子。”
“不过我发现，你的身份似乎也不一般呀，如果所猜没错的话，你身上的基因是被改造过的，看来选中你，他们也并非只是看中你聪明。”
“天生怪力，呵，这世界上怎么会有人天生怪力，都不过是后天通过特殊的手段改造而成的。”
光明神说着，身体逐渐趋向于透明，他一步步后退，向楠言挥手告别。
“下个世界我们会再见的，期待你能再给我不一样的惊喜。”
留下这句话，光明神就在原地消失了。
几乎在他消失的下一秒，奚蓝回来了，如今的他身上有了许多变化，身形比以往更加高大，银发银瞳变得更加纯粹，一枚湛蓝色的玉冠将几缕银丝束在脑后，依旧清冷，却又多了一点温文尔雅。
看到她，奚蓝松了口气，走近将她紧紧拥入怀里。
楠言暂时放弃去思考光明神带给自己的巨大信息量，她回拥奚蓝，笑问：“结束了吗？”
“嗯，结束了。”
他与楠言之所以会分开，是因为他必须先去接受海神的传承，这样一来，他除了拥有自己的力量，还多出了一份海神的力量。
“我们回去吧。”楠言握紧奚蓝的手，以此掩盖心里的不安。
“好。”神界可以困住其他神祇永远不得离开神界，却困不住奚蓝这位天地之神。
一回到神尔大陆，他们就受到了所有人的迎接，不仅仅是晨曦帝国，还有暮霭帝国，连海妖都夹在了他们中间，这些人居然聚在了一起。
楠言匪夷所思地看着这幕。
他是恶魔（01）
北疾城及圣殿的一众长老站在人群的最前面，他们右手边是金月晨。
不知何时，金月晨已从暮霭帝国归来，他的身上是岁月沉淀下来的沧桑痕迹，如今的他已经能很好收敛自己的情绪了，依旧俊朗的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
他手边挽着一个温婉优雅的女人，从衣着上来看，这女人是晨曦帝国的帝后，站在二人身后的是他们的子民。
楠言突然就明白了，神界一天，地上十年。
一切早已时过境迁。
她与奚蓝来到北疾城面前，虽是十年过去，北疾城却并无变化。
众人看着他们，缓缓跪地，齐声喊道：“拜见海神，拜见神妃！”
奚蓝完成海神传承那刻，落在神尔大陆的诅咒便破了，那些卡在二十九级的大能们相继突破，迎来了他们生命的另一个起点。
与此同时，一个神秘的通道在弥尔伽小镇打开，只有突破三十级的大能们才能穿过。
世人猜测，这是神尔大陆连接另一个大陆的桥梁，这更是给了他们前进的动力。
世人不明白为何神尔大陆的诅咒突然就解开了，圣殿在这时给了他们答案。
于是世人们对奚蓝和楠言充满了感激，也充满了崇拜。
这两个人给了他们新生！
而得知海神将携手他的神妃归来那刻，晨曦帝国与暮霭帝国暂时放下了他们间的恩怨，一同在此恭迎二人归来。
至于海妖这边，既然这世上不止有神尔大陆一个地方存在，他们又何必为了神尔大陆再争得你死我活，反正修为达到一定阶段就可以离开这里。
这才促成了眼前这前所未有的和谐场面。
楠言竟不知自己什么时候就成了奚蓝的神妃。
她挑眉看向奚蓝，奚蓝对她宠溺一笑。
这温情的画面很快就被系统煞风景的声音打破。
【叮咚~恭喜言言圆满完成任务！】
楠言面色顿时一变，连带着看向奚蓝的眼神都变了，张了张嘴，却不知该怎么说。
奚蓝像是知道了她要说什么，对她摇了摇头，然后牵着她的手瞬息之间就来到了弥尔伽小镇。
十年时间，海水从弥尔伽小镇退去，小镇中又恢复了以往欣欣向荣的景象，街上人来人往，香车宝马，热闹的人声远远传到了海边。
楠言与奚蓝走在沙滩上，微凉的海风轻轻拂来，抚平了夏日的炎热。
不等楠言开口说什么，奚蓝道：“言言，我知道，你又要离开了。”
楠言笑道：“你都想起来了呀。”
“嗯，与你相处的过程中，记忆便在一点点地恢复。”奚蓝轻轻捧起楠言的脸，温柔一吻落在了她的眉心。
“不需要说再见，因为很快我们就会再见面。”
楠言点头，勾着奚蓝的脖子献上一个依依不舍的吻，唇齿缠绵间，她道：“好，下次见。”
楠言离开了，在她消失的瞬间，奚蓝毫不留恋地将意识剥离这个世界，随着他的离开，属于他的世界湮灭在一片黑暗里。
……
一月的寒风凛冽刺骨，飞雪漫天落下，压弯了枝头，十四五岁的少女一身破烂的灰布衣站在大雪中，纯白的雪落在她红发上，转瞬消融。
少女打了个喷嚏，抖掉衣服上的积雪，抬步往前面的屋子走去。
屋子的女主人又在打骂人，这次遭殃的是一个十一岁的女孩儿，女孩儿有着一头耀眼的金发，漂亮极了，此时那双杏眸里盈着泪水，倔犟地咬紧下唇，将快要夺眶而出的眼泪又逼了回去。
少女的目光在光线并不怎么好的屋子里扫视一圈，终于在角落里发现了自己的目标。
那是被灯火遗弃的角落，堆着各种杂物，男孩瘦小的身躯蜷缩在杂物中，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
不等她靠近男孩，女主人发现了她，立即瞪圆了眼睛吼道：“楠言，谁允许你进来的！”
楠言缓缓地将目光挪到女人身上，唇角勾出一个漫不经心的笑容：“自然是我自己允许的。”
女人顿时怒了，手里的鞭子朝着楠言掠了过去：“反了天了，你竟敢顶嘴！”
楠言稳稳握住了鞭子，用力一拉，鞭子带着女人猛然朝着她倒了过来，下意识地女人松开了手里的鞭子，堪堪稳住身体，这才没有狼狈地倒下。
楠言拿到鞭子，目光骤然冷冽如冰，她步步向女人逼近，口中说道：“抽人很舒服？”
女人赫然瞪大了眼睛，不知为何，眼前依旧是这个人，带给她的感觉却是完全变了，在她的印象中，楠言一直是她的走狗，绝不敢忤逆自己，今天却好像吃错药了一般，从眼神到气场和以往完全不同。
在这压迫中，女人冷汗涔涔，不自禁地想要往后退，可后背立马抵上了墙壁，她无路可退。
“楠言，你不想活了吗！”女人色厉内荏地大喊，明明以前自己不放在眼里的人，为什么突然有了这么强的压迫感。
楠言冷眼看着她，扬起手中的鞭子，倏然落下，伴随着一阵凄厉的惨叫。
屋中众人皆是一脸难以置信地看向她，眼中渐渐盈满恐惧。
楠言痛快地将女人教训了一顿，随手扔了鞭子。
她回忆起剧情。
这个女人名叫尤娜，是这个屋子里所有人的“妈妈”。
尤娜的丈夫是落日城城主，在两年前去世了，尤娜便成了落日城有名的寡妇。
城主生前是个老实善良的男人，收留了五个无家可归的孩子，可尤娜是个妒忌心极重的女人，她不喜欢自己的丈夫将太多心思放在这群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身上。
丈夫在世时，她还会有所收敛，不会将自己的厌恶表现下来，只是明里暗里地疏远这群孩子，又或者是把家里的重活全部安排给他们完成。
丈夫一死，她就开始肆无忌惮起来。
完全不将这群孩子当人看，除了她亲生的，其他人都如同牲口一样被她驱使，动不动就是打骂。
随着新任城主的上任，他们不得不从豪华的城主府搬出来，住进这个小院，生活质量上大打折扣。
尤娜便把怨气发泄在了这群孩子身上。
原主是这里面年纪最大的，所以她最会看人眼色，也知道怎么去讨妈妈的欢心，她甘愿做尤娜的走狗，帮她监视这群孩子。
有了尤娜撑腰，她便狐假虎威起来，在其他孩子面前赫然摆出一副主人的架势，谁敢违抗她，她便会毫不犹豫地动手打人。
她人高力气大，再加上有尤娜的威慑，所有孩子都怕她，也恨她。
他是恶魔（02）
尤娜有一个亲生儿子，比楠言小一岁，除此剩下的五个孩子都不是亲生的。
收养的五个孩子中四个都是女孩，只有一个男孩。
男孩名叫路西法，传说中撒旦的名字。
因为男孩长着传说中属于恶魔的黑发黑眸，看上去阴沉沉的，浑身上下都昭示着不祥。
如果说对其他孩子尤娜只是厌恶，那对路西法，她便是恨不得他死。
当初一场火未能烧死他，一直是尤娜的遗憾。
早知那火会烧到路西法身上，她就应该在他身上泼满油。
她坚信自己遭遇的所有不幸，都是这个恶魔带来的。
他一来到这个家，自己的丈夫不是出轨就是死亡。
他就是个灾星！
可偏生路西法的命硬，无论她怎样折磨他，他都能留着一口气苟延残喘。
尤娜恨着他的同时，也在忌惮着。
恶魔是他们给他的称号，她却从来没想过路西法会是真正的恶魔，他们被天使保护着，恶魔不会来到他们的地盘。
可看着路西法仿佛有不死之身一般，她开始怕了。
如果这个人真的是恶魔，他一定会报复她！
因为路西法，尤娜开始变得神经质，也更加喜怒无常。
几个孩子每天都在水深火热里挣扎。
她不敢再亲自动手虐待路西法，于是她找上了楠言，借她的手要路西法的命。
原主一直都是尤娜身边最忠诚的走狗，她随随便便施舍的一点好，就能让她甘愿为她卖命。
路西法六岁时来到这个家，城主在世时，仁厚如他也无法将这个黑发黑眸的小男孩当正常孩子对待。
在这个魔法世界，人类拥有着不同颜色的肤色、发色、眸色，但只有一种颜色是不属于他们的，那便是象征着死亡的黑色。
他因为一时心软将小男孩带回了家，又鬼使神差地给他起了这样一个名字。
他无法与小男孩那双黑漆漆的眼睛对视，那里面像是一个黑暗的深渊，要将他吞噬、粉碎。
每每对视的瞬间，他都有种自己被死神盯上的错觉。
不可否认，他害怕这个孩子。
这就导致他有意疏远。
其他孩子又何尝不是怕他，但他们的具体表现是想方设法地要将他从这个家赶走。
所以他们孤立他，排挤他。
但小男孩仿佛认定了这个家，无论他们怎么努力驱赶，他都赖着不肯走。
哪怕他们将他打得伤痕累累，鲜血淋漓。
城主去世后，原主得了尤娜的吩咐，带着其他孩子每天都变着花样折磨路西法。
例如将拴狗的圈子套在他的脖子上，拉着他像遛狗一样堂而皇之地走在大街上，将他的尊严狠狠践踏在脚下。
又或者是从流浪狗嘴里抢过裹着尘土的***他吃下……诸如此类猪狗不如的行径。
她想要的就是羞辱他，折磨他，让他甘愿从这个家离开。
既然死不了，那便永远离开。
……
得到这些资料时，楠言脸色变了又变，她艰难问：“我们的关系还能改善吗？”
【言言你再努力努力或许可以】
“……”
换作是她受到这样的侮辱，哪怕鱼死网破，她也要将这个人拉入地狱。
她想，他一定恨死她了。
“狗东西，我怀疑你在搞事情！这么多身份，为什么偏偏给我安排了这个。”楠言咬牙切齿地说。
【不要污蔑人家，身份这种事，是随机的啦】
“……”
既然已经是这个身份了，楠言无力改变，只能认命接受。
教训了尤娜，楠言想向男孩靠近，改善一下他们间的关系。
可察觉到她的靠近，男孩如同受到了莫大的惊吓，身体抖得不成样子，努力地往杂物堆里缩，看向她的黑瞳，里面盛满恐惧。
楠言动作一顿，无力地停了下来。
看样子，她留给他的心理阴影还不小。
尤娜已经昏死过去，其他三个女孩惊恐地望着她，杵在原地，噤若寒蝉。
血腥味充斥着不大的房间，楠言往窗边走去，站立在窗边的人立马瑟缩着抱头蹲在地上，恐惧地大喊：“不要打我！我会乖的，不要打我！”
楠言脚步顿了一下，垂眸看向女孩，轻笑了一下：“我打你干嘛，你们快离开吧，不然等霍尔回来，他会把你们也记恨上的。”
霍尔正是尤娜的儿子，他是个十分有天赋的孩子，目前跟在落日城一个魔法师身边当学徒。
比起尤娜，她们更害怕霍尔，因为他的魔法会让她们痛不欲生。
果不其然，听到霍尔的名字，所有人脸色大变，迟疑地看了楠言一眼，确定她的确没有为难她们的意思，才慌忙地跑出逼仄的小屋。
等三人一走，房子里只剩下她和路西法，及地上昏迷不醒的女人。
楠言推开窗，冷风灌入，空气中的血腥味渐渐淡去，明亮的光从窗口倾泻，驱散了房中黑暗，也让楠言看清了角落里的路西法。
今年不过刚刚九岁的男孩瘦得皮包骨头似的，看上去远比同龄人还要小，他的怀中紧紧抱着一个布娃娃，布娃娃只有手臂长，长相丑陋，脏兮兮的，许多地方都被划破了，露出了里面的棉絮。
很显然这个布娃娃是被人遗弃的，然后被路西法捡了回来。
他紧紧抱着布娃娃，一双黑瞳戒备地看着她。
对上他的眸子，楠言微微一笑，少女明艳绝美的脸在外面雪光的映衬下，白得几近透明，却比院子里的梅花还要美丽。
他看得有些失神，一股似曾相识的感觉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我为我以前做过的事向你道歉，不管你信与不信，其实那一切都不是出于我的本心。”楠言真诚地看向路西法，一字一句缓缓说道。
她来到这个世界时，原主已经酿下不可挽回的错误。
但楠言还是想让路西法知道，那不是她。
路西法凝视着她的眸子，抿紧了唇，没有说什么。
不过他眼中的戒备却是一点点地卸下了，楠言不禁真心实意地笑了起来。
路西法凝眉看着她，心中蔓上种种奇怪的感觉。
眼前这个少女，是他名义上的姐姐，却无数次地置他于死地。
他恨她，恨不得杀了她，他曾有无数次机会可以杀她，可看到她那张脸，他便迟疑了。
心里有个声音在说——再等等。
所以他一次又一次放弃了杀她的机会。
可到底在等什么，他不知道。
他是恶魔（03）
少女说出的每一句话都带有陷阱，例如她会骗他到井边，然后在寒冬腊月将他推进井里。
也会骗他吃下掺有剧毒的饭菜。
她一次次地想将他置于死地，他明明知道不该信她的鬼话，过去的教训已经够多了。
可这刻，凝视着这双琥珀色的眸子，他冷硬的心动摇了。
本不会再有任何波澜的心因为她的靠近，会骤然加速。
路西法笑了起来，他选择再信她一次。
如果她再骗他，他就……杀了她，用她的皮做成娃娃，一定很漂亮，他喜欢她这张脸。
路西法伸出一只手握住楠言纤细的手腕，收紧的力道在白皙的肌肤上缓缓捏出红痕，他笑得甜美，声音甜腻腻的如同裹了糖浆：“我相信你哦。”
男孩的黑瞳熠熠生辉，深处似跳跃着一团火，炙热明亮。
楠言并未察觉到这甜美表象背后的森冷，她欣喜地将男孩抱进怀里，坚定道：“以后我会用我的生命来保护你。”
闻言，路西法愣了一瞬，唇角边的笑容扩大，他伸手回抱住楠言，在她耳边道：“可不许食言哦，食言的话，我会……”
他轻笑了一声，“很生气。”
楠言抬手在他脑袋上揉了一下，笑回：“那你便放心地相信我吧。”
她的另一只手放在男孩背后，掌心黏糊糊的，楠言凝眉将那只手放到眼下，只见掌心鲜血淋漓。
楠言的心漏跳半拍，瞳仁轻颤了一下。
路西法精致的小脸苍白如纸，眼皮渐渐耸拉下来，他一手攥紧了楠言胸前衣襟，声音细弱：“姐姐，我好累呀。”
楠言将他抱了起来，忍着心疼及愤怒道：“好好睡一觉吧，等醒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路西法微弱地回应了她一声，下颌搁在她的肩上，缓缓闭上了眼睛。
楠言抱着他来到房外，目光所及之处，一片血肉模糊，男孩背上的衣衫已经破了，布满鞭打的痕迹，破布条连着血肉，鲜血潺潺流下，不消片刻，她的灰布衣也被染成了深色。
楠言点燃了一把火，没有犹豫地就将它扔进了屋里，屋外大雪纷飞，寒风凛冽，却也没能阻止火势蔓延。
大火迅速吞噬了房屋，闻到浓烟味赶来的三个女孩呆呆地看着这幕。
楠言只对她们说了一句：“走火了，这是你们唯一逃走的机会。”
在丈夫去世之前，尤娜一直想赶走五个孩子，可丈夫去世之后，她失去了锦衣玉食的生活，五个孩子就成了免费的劳动力。
她习惯了被伺候着，也习惯了将五个孩子当奴隶使唤，所以丈夫去世后，她就改变主意了。
她要将这些免费的奴隶留着，当然，除了路西法这个恶魔。
因此，除楠言外的三个女孩，想逃没有机会，只能忍气吞声地留在这个家，但相比起路西法的遭遇，她们是幸运的，虽然也会遭到打骂，但并不是经常，程度也比他轻多了。
所以另一方面她们又庆幸着。
楠言的话让几个人沉默了。
一时间竟谁也顾不得去救火。
楠言无暇管她们，留下那句话她便离开了。
这个世界并没有救死扶伤的大夫，因为人人都会一点魔法，象征着光明与治愈的魔法可以为他们驱走体内的疾病，若是见血，只需要一瓶圣水就能解决。
圣水价格高昂，非大户人家无福消受。
楠言记得尤娜房里有一瓶，那是前任城主留下的，也是这个家最值钱的东西。
楠言抱着路西法来到尤娜的房间，女人爱美也爱干净，所以她的房间收拾得十分整洁。
楠言动作轻柔地将路西法放到了床上，让他侧躺着，以免压住背上的鞭伤。
随后便是一阵翻箱倒柜，很快她就找到了尤娜藏起来的那瓶圣水。
圣水据传是精灵一族守护的生命之树产生的，他们将圣水馈赠给人类，以换来人类的保护。
楠言一边小心翼翼地将圣水倒在路西法背上，一边回顾起关于这个世界的资料。
这个世界诞生了许多个种族，其中最弱的就是精灵一族，但精灵一族受神的庇佑，世世代代守护生命之树，但神也不是时时刻刻都能关照他们。
所以精灵一族与人族签订了协议，用圣水换他们的保护。
人族在所有种族中虽然算不上是最强的，但却是数量最多的，他们修习魔法，实力强大到一定地步时，也不比其他种族弱多少。
而精灵族选上人族还有一方面就是人族生活的地方是离精灵之森最近的。
其中落日城就处在精灵之森的入口处。
楠言思绪飘远时，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是附近的居民察觉到这里失火了，纷纷赶来帮忙。
不需要废太大功夫去扑火，对他们来说，灭火只是动动手指头的功夫。
楠言走到窗边，看着对面已经烧成灰烬的房子，眸中一片冷意。
片刻后，尤娜的尸体被发现了，三个女孩跪在尸体旁边，哭得一个比一个悲伤，但其中几分真几分假就不得而知了。
犹豫了许久，她们三个还是选择了留下，因为她们实在想不到，她们离开了这个家，还能去哪里。
她们年纪小，又手无缚鸡之力，在外面倘若遇到危险，只有死路一条。
所以比起未知的危险，她们情愿留在这个家。
三人都知道这火是楠言放的，但谁也没有说，只一口咬定是意外走火。
众人觉得三个小孩子不会撒谎，便也都信了，纷纷说道尤娜这是遭了报应。
平日里她是怎么对这五个收养的孩子，大家伙都看在眼里，但毕竟是人家的家事，他们也不好插手。
现在好了，没了尤娜，这五姐弟的生活就要好上许多。
看热闹的人里也有好心的，见三个女孩生得乖巧漂亮，遭遇又令人同情，不禁动了心思，提议要收养她们。
三个女孩下意识地看向站在门口的楠言。
楠言上下扫视了一眼那提出要收养三个女孩的夫妻，看面相是个和善的人。
有知人知面不知心，楠言也不能定断。
就在众人循着三个女孩的目光看向楠言时，一道声音打断了这瞬间诡异的安静。
他是恶魔（04）
“我不同意！”
少年的声音依旧稚嫩，却铿锵有力。
众人纷纷回头，人群里缓缓走出一个一脸阴翳的少年。
少年穿着玄袍，背上背着一把长弓，显然是急匆匆赶过来的，额角的头发都被汗水濡湿了，他阴冷的目光落在三个女孩身上，三个女孩不禁同时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地就往身边人的身后躲。
她们如同看见猫的老鼠，恐惧令她们单薄的身躯抖如糠筛，小脸一下子变得煞白。
显得愈加楚楚可怜了。
众人自然是认得这个少年，他就是尤娜的亲生儿子霍尔，如今已经是一位魔法师了。
“她们是我父亲收养的女儿，我的妹妹，没有我同意，谁敢带她们走！”少年冷厉的目光扫过众人，尤其是那对说要收养她们的夫妻，嘲讽从他眼中极快掠过。
两人心虚地低下头，无奈地叹了口气，再看向三个女孩的目光里面带了歉意。
很抱歉，他们救不了她们了。
毕竟是人家的孩子，没有她们家人同意，他们无论如何也不能带走。
霍尔毫不犹豫地下达逐客令，等院子里的人都散了，他才看向地上的尤娜，尤娜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
霍尔的目光仿佛在看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人，冷漠又残忍。
三个女孩已经一脸惨白地跪在了地上，泪水在她们眼里打转，不是因为伤心，而是恐惧。
她们对少年的恐惧，不亚于对死亡的恐惧。
楠言淡淡地看着霍尔，似是感受到了她的目光，少年倏然抬眸，对上了她的视线。
一股熟悉感猛然袭来，楠言皱了皱眉。
在心里唤了几声系统，果不其然，系统这怂货又遁了。
霍尔看着她，勾了勾没什么血色的唇，语气低而沉：“又见面了呢。”
楠言抬了抬下颌，笑道：“怎么又是你，你们那儿就你一个员工吗？”
她横在门口，不容许任何人踏进。
霍尔只消一眼就明白，那个人在屋里。
他抬手，一个火球跳跃在他的手掌心，霍尔说道：“发现了吗？我与之前不一样了。”
楠言看着，没有接话。
“看来是没发现呀。”霍尔低低笑了一声，下一秒火球就朝着她的方向飞了过去。
楠言侧身避开，飞扬起的发丝还是无可避免地被火球烧到了，顿时一股烧焦味传来。
楠言皱眉，突然明白了霍尔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的不一样大概是指他可以对她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了。
突然被人烧了头发，楠言很不爽，她盯着霍尔，倏地粲然一笑：“我改变主意了。”
“哦？”霍尔挑了挑眉，饶有兴趣地看着她，“改变什么主意了？”
“我们合作吧。”楠言回道。
听到这句话，霍尔的眼睛亮了一下，舔了舔干燥的唇，他道：“现在是怕了吗？”
“嗯，怕了。”楠言顺着他的话说下去，一步步向他走去，“所以我们谈谈合作吧。”
霍尔站在原地没动，带着些期待地望着她。
楠言唇角微勾，离霍尔只有一步的距离时，骤然挥拳，冲着他的脸挥了过去。
霍尔不设防，生生挨了这一下。
魔法师有个致命的弱点，那便是他们不擅长近战，而念魔法咒语需要时间，所以根本不给他反应的机会，楠言拳拳到肉，将霍尔揍得狼狈地倒在地上不停地翻滚。
凄厉的惨叫声响彻了小院，三个女孩呆呆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这幕。
这还是她们熟悉的那个无所不能、强大的魔法师吗？
将霍尔狠狠揍了一顿，楠言总算是发泄了这么多个世界里一直被他阴的郁闷。
楠言略感可惜，如果能就这么杀了他就好了。
霍尔倒在地上鼻青脸肿，他却神经质地大笑了起来，如同一个疯子，三个女孩抖得更厉害了。
堆满积雪的小院，到处都是斑驳的血迹。
楠言甩了甩有些酸软的手臂，无视了地上的霍尔，对墙角里三个女孩道：“你们不想离开就回各自的房间去吧。”
三个女孩如蒙大赦，连忙跑回屋里。
楠言回到尤娜的卧室，路西法已经悠悠转醒，睁着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看着她。
“感觉好些了吗？”楠言摸了摸路西法的脸，看上去比之前红润了一点。
路西法盯着她，勾出一个甜美的笑容，伸出两条细长的胳膊，抱住了她的腰，回道：“我没事了哦。”
他昏迷时身边发生的一切他都知道，他仿佛站立在半空，将下面的一切都尽收眼底，楠言放火杀人，仅凭拳头打败了一名魔法师，这些他都知道。
知她并非善类，却让他更加兴奋。
楠言检查了一下他背后的伤口，在圣水的治疗下，皮开肉绽的血痕已经结疤了，虽然看上去依旧狰狞可怖，但至少没有再流血了。
这稍稍让楠言心安了许多。
“还疼吗？”她的手指轻轻抚过那些结疤的伤口，心疼地问道。
每每看到这些，她便恨不得让尤娜再死一死。
路西法一脸乖巧地摇头。
楠言摸着他的脑袋说道：“以后你就住在这里了，想要什么跟我说，我会尽我所能为你送来。”
尤娜这些年是有一些积蓄的，让他们五个混吃等死一年是完全没有问题。
但楠言可不满足于此，她想要给路西法更好的生活。
“狗子。”她又一次在脑海中试探性地唤了一声系统。
霍尔就在外面，她不确定这个时候还能不能与系统取得联系。
系统吱了一声表达自己的存在。
“你丫的原来还健在呀……”楠言木着脸道。
【人家会一直陪着言言啦，言言在，我就会一直在】
“那刚刚怎么解释？”
【那是特殊情况】
系统的声音不自觉地弱了下去。
“呵呵。”
楠言也不再多说废话了，直接切入主题：“你给我安排的实力是怎样的？”
为了让她更好地融入这个世界，从一开始系统就会针对这个世界的属性为她安排修为等级。
例如上个世界。
虽不是最强，但也勉勉强强可以拿出手。
【是高级哦！】
系统骄傲回，语气里满满都是“快夸我吧”。
楠言笑道：“还不错。”
他是恶魔（05）
魔法师由低到高的等级大致可以分为见习魔法师、初级魔法师、中级魔法师、高级魔法师、大魔法师。
也就是说她现在的实力处在人族中等偏上。
楠言抬手，脑海里多出了许多魔法咒语，她默念了一个最简单的清洁术，随着莹莹白光从眼前闪过，路西法身上的血污顿时消失了。
他深邃的黑瞳凝视着她，里面布满惊讶。
家中只有霍尔是魔法师，他们身为被收养来的孩子，是不被允许学习任何魔法的。
楠言摸了摸他的脑袋，笑道：“想学吗？我可以教你。”
路西法重重点头，眼里点缀着星光。
没有尤娜的生活对几个收养来的孩子来说，是难得的平静，一下子变得空闲，他们竟不知该干些什么了。
三个女孩怯怯地站在房门外，不敢贸然打扰。
霍尔已经离开了，他身为魔法师的学徒，每天要忙碌的事情很多，十天半个月不回家都是正常的。
楠言赫然就成了她们的主心骨。
三个女孩中最大的也才十二岁，她们穿着灰不溜秋的布衣，在寒冷的冬季并不能御寒，小脸乃至脖子都冻得通红。
楠言无奈地叹了口气，有种一下子自己成了三个孩子的妈的感觉。
三人见楠言出来，眸光一亮，低低地喊了一声：“姐姐。”
“这屋里有一些厚衣服，你们拿着去穿吧。”楠言打开尤娜的衣柜，里面有许多崭新的冬季衣服，楠言错开身，让她们挑选。
她们中最大的那个女孩名叫贝蒂，有着一头亚麻色的长发，自然卷，如海棠一般披散在瘦弱的肩头，她白皙的脸上右边有一道淡粉色的伤疤，从眼尾延伸到颧骨，生生破坏了女孩原有的娇美。
她们站着没动，面面相觑了一会儿，贝蒂踌躇不安地看着楠言，说道：“姐姐，你先选。”
少女声音清脆甜美，格外动听。
楠言愣了一下，随即失笑道：“你们穿吧，我不冷。”
女孩们瞪大了眼睛看着她，那模样显然是不信的。
“不信呀？”楠言好笑地反问了一句，三个女孩顿时低下了头。
楠言心中叹，三个小丫头乖是乖，就是太胆小了。
也不知道当初是怎么合谋到一起孤立路西法的。
看着她们现在这副小白花一样的模样，楠言很难怪罪她们。
三个人跟路西法一样，瘦瘦小小，弱不禁风，明显不合身的衣服穿在她们身上，虽然短了一截，却还是显得宽大，恐怕是衣衫下的身躯早已瘦得皮包骨头。
楠言心里默念了一遍自己刚刚掌握的咒语，一团火顿时跳跃在她的掌心中，忽明忽暗的光映在少女琥珀色的眼里，明亮夺目。
三个女孩惊讶地张大了嘴，一脸难以置信。
她们最终还是收下了尤娜的衣服，但那毕竟是成人的衣服，对她们来说太大了，无法穿出门，楠言抬头看了看天色，见时间还早，索性带着他们逛街买衣服去了。
临走时，楠言扛起地上尤娜的尸体，将她抛到了一条荒无人烟的小巷子，这里聚集着流浪狗，很快她就会被它们分食。
看着这幕，三个女孩吓得面无血色，路西法眸光闪了闪，却是开心地笑了起来，露出一对尖尖的虎牙。
楠言牵起路西法的手，一如既往的冰凉。
她原本考虑到路西法的伤，要抱着他走的，可小孩儿倔犟地要自己走，楠言没有办法，就由着他了。
她还是忍不住担忧，垂眸看着身旁的他，轻问：“你的伤真的没关系吗？”
“没关系的哦姐姐。”男孩一只手抱着他那丑丑的布娃娃，专注地凝视着那布娃娃黑色扣子缝成的眼睛，听到楠言的声音才抬起头对她甜甜一笑，回答道。
楠言注意到了，路西法对他手里的布娃娃似乎有一种特殊感情，不由得好奇问：“这娃娃对你很重要吗？”
闻言，路西法重重地点了一下脑袋，将布娃娃护在了自己心口的位置，说道：“很重要，我不能没有它。”
听完楠言心里有些吃味，没想到她也有这天，吃一个布娃娃的醋。
走在落日城的长街上，路人纷纷向他们投来打量的目光，他们一家人在落日城算是出了名的。
前任城主乐善好施，所以落日城的百姓都很尊重他，但这个世界的所有职位都不讲究继承，都是能者居之，所以霍尔没能从他城主老爹手上继承到落日城城主的位置。
如今的落日城城主曾是前任城主的学生，因此对他们一家很是照顾，所以尤娜才能分到一瓶极为珍贵的精灵族圣水。
只是前任城主死后，尤娜泼妇的名声就传了出来，落日城谁都知道她虐待自己家那五个养子养女，因此也没少接济一下这五个孩子。
现在听闻尤娜被烧死了，所有人事后深思了一下，细思极恐，这冬日连柴火都是潮湿的，怎么会平白无故就走火了呢。
况且，尤娜是个四肢健全的人，发生火灾的第一时间，她不该立马跑出来吗？
就算是睡着了也该有意识呀。
种种迹象只能说明火灾发生时，尤娜陷入了昏迷，那她又是这样陷入昏迷的，众人不禁把注意力放在了五个半大的孩子身上。
事故发生的时候，只有他们在。
但他们很难去怀疑四个可怜的女孩子，而且平时尤娜对四个女孩虽然也有苛刻，但也算不上坏，她们没有理由因为这个就去谋害自己的妈妈。
所以只有一个可能，火是路西法放的。
那个恶魔一般的男孩。
触及到路西法那一双黑漆漆犹如深渊一般的眼睛，众人厌恶万分地避开视线。
这样的祸害就不该来到这个世界。
他们犹记得路西法刚来落日城的那一年，落日城发生过一场严重的瘟疫，死伤惨重。
那时，小男孩藏身在一间破庙里奄奄一息。
有乞丐发现了他，将他交到了前任城主手中，所有人都提议烧死他，但前任城主力排众议保下了男孩，并将他带回了自己家中。
所有人都感叹前任城主的善良，却对给他们带来灾难的小男孩更加厌恶，所以许多时候，在大街上看到尤娜打骂男孩，他们也只是冷眼旁观。
他是恶魔（06）
异样的目光太多，多到楠言无法忽视，她冷冷地扫了一眼四周，行人顿时将目光收敛了。
不知为何，这个少女的目光让他们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迫。
即使是面对落日城最强大的魔法师他们也不曾这么畏惧过。
贝蒂走在楠言右手边，几度欲言又止。
楠言疑惑地看向她，挑了挑眉。
贝蒂咬咬下唇，羞红了脸，声若蚊蝇：“我也想姐姐牵着走。”
明明以前姐姐最喜欢的就是她了，可现在为什么突然就冷淡了？
想到这里，贝蒂心里有些小小的难过。
可她不甘心。
她还是想做那个姐姐最喜欢的妹妹。
闻言，楠言笑了一声，自然而然地牵起了贝蒂莹白纤细的手。
贝蒂立马欣喜地睁大了眸子，她有一双如同翡翠一般漂亮的绿瞳，那是清透的、毫无杂质的碧绿，犹如映着翠林的湖水，不自觉地就流露出了几分温柔。
路西法皱眉看着这幕，不喜地抿紧了唇。
姐姐只能是他一个人的！
贝蒂感受到了路西法的目光，对上的一瞬间她激灵了一下，但还是坚定地握紧了楠言的手，错开视线。
其他两个女孩见状，纷纷跑上来牵住贝蒂的手，一个拉一个，画面格外温馨，三个人相视一笑，心情难得的雀跃。
在尤娜家的生活，对她们来说是压抑的，她们不能哭，也不能笑，随随便便展露笑颜，就会招来尤娜的毒打，她们几乎都要忘记笑是一种怎样的感觉了。
她们每天要像一个木偶一样活着，高兴时不能笑，挨打时不能哭，至于生气，那是她们从来不敢奢望的。
她们活得不像是这个年纪的人。
明明她们都才十一二岁，应该窝在父母怀里尽情撒娇的年纪，却肩负起了家里所有的脏活累活儿。
看到尤娜葬身火海的那一刻，她们心里松了口气，不是没有意识到应该先救火，只是她们不想，如果她能就这么死在火里……
仅仅是想到这个可能，她们心里的恶念就如同野草疯长。
父亲教她们要善良，可那一刻，她们想做个恶人。
阳光洒在五人身上，三个女孩笑靥如花，如此这般光明正大地站在阳光底下，她们才觉得自己活着。
买了衣服，又买了一些日常生活中的必需品，楠言还为四个人各自买了一套魔法师的入门书籍，人人都能成为魔法师，只是根据天赋不同，每个人能走的路也不同。
普通人一般只能摸到魔法师的一些皮毛，而一些穷苦人家的孩子，虽然有着成为魔法师的天赋，但没有钱购买价格高昂的魔法书，也没有已经成为魔法师的人做他们的引路人，一旦错开学习魔法的最佳时间，后天再怎么挽救都于事无补。
所以人族中高等级的魔法师少之又少，更多的都是一些只学了个皮毛就到处炫耀的人。
楠言不确定三个女孩的天赋高不高，但可以肯定的是，路西法作为这个世界的主人公，他的魔法天赋一定是卓越的。
见楠言为她们买了魔法师的入门书，三个女孩感动得眼泪汪汪，猛地上前抱住了楠言的纤腰，小脸埋在她的怀里。
被三个小家伙紧紧抱着，楠言手足无措，除了每个世界的他，她还是第一次被其他孩子这样亲近。
楠言因为不良的装扮，吓得没有哪个小孩儿敢亲近她，手下的孩子就曾被她吓哭过，以至于楠言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没什么孩子缘的人。
“想感谢的话，就好好学习吧。”楠言笑着捏了捏她们没什么肉的小脸，说道。
路西法始终站在一旁，冷眼看着三个人，捏着布娃娃的指节微微泛白。
楠言又带着他们在外面大吃了一顿才回家。
回家时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他们家门口聚了很多人。
此时已经是傍晚时分，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洒在众人身上，全都脸红脖子粗。
他们在争论着什么，其中大都都是来看热闹的人。
楠言下意识地将四个人护在身后。
很快人群就发现了他们，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他们回来了”，顿时所有人的目光犹如聚光灯一样落到了他们身上。
“好啊，你们这群狼心狗肺的东西居然还敢回来！”
一道尖锐的女声穿透人群，落到他们耳中。
楠言皱了皱眉，不期然地对上了一双看好戏的眼睛。
是霍尔。
他朝她笑着露出了白森森的牙齿，模样怎么看怎么恶劣。
一个穿着打扮都很富贵的妇人瞪圆了一双眼睛急匆匆地朝她走了过来，二话不说扬起手臂就准备一巴掌落她脸上。
楠言冷笑一声，稳稳地抓住了妇人的手臂，手指收紧，顿时妇人传出了一阵杀猪般的惨叫声，震耳欲聋。
可哪怕痛得脸都扭曲了，妇人嘴里还在不干不净地骂着。
楠言直接废了她一条手臂，捏住她下颌，让她再也开不了口，冷冷道：“看来教养这东西，夫人没有。”
卸了她的下巴，楠言像丢垃圾一样将妇人扔到地上，转眸看向看热闹的人。
有人好心地解释，这妇人是尤娜的母亲，站在那边的都是尤娜娘家人。
妇人倒下，几个人冲出人群，一边慌张地为妇人疗伤，一边抬起头大骂楠言他们狼心狗肺，猪狗不如。
从他们的大吵大闹中，楠言总结出了他们要表达什么。
他们无非是觉得自己的女儿妹妹是被他们这群养子养女合伙害死的，闹着要到城主面前，让他主持公道，给他们一个说法。
更扬言要让他们五个下地狱。
楠言冷哼一声，嗤道：“好啊，随时奉陪，只是可惜，你们恐怕没那实力。”
说完，她直接无视了这群耍泼的人，将路西法、贝蒂几个人带进家中。
霍尔挑了挑眉，笑了一下，跟着进去。
几个人将妇人抬了进来，不知是被楠言方才那眼神威慑到了，还是妇人的前车之鉴摆在眼前，他们一时嘴里干净了一些，但还是嚷着要让楠言几个人赎罪。
很快城主就被他们请来了，落日城现任城主看上去只有二十出头，一身水蓝长袍，生得温文尔雅，他有些头疼地看着眼前这幕。
他是恶魔（07）
来的路上他已经将大致情况了解了，所以才颇感头疼。
私心里，他并不觉得自己老师收养的这五个孩子会连起伙来害尤娜，老师那么善良的一个人，他教出来的孩子也定是善良的。
可尤娜的死的确存在蹊跷。
他只能先安抚尤娜娘家人的情绪，他们一家是出了名的不讲理，此时以为自己找来了靠山，更是狐假虎威起来，嚷嚷着无论如何城主都要为他们主持公道，不能让他们的女儿就这么白死。
说来说去也就这么几句话，楠言打了个哈欠，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城主无奈地看向楠言几人，问：“对于你们母亲的死，你们有什么要说的吗？”
贝蒂怯生生地看了一眼城主，像是怕极了一般，躲在楠言身后，一边抹眼泪一边哽咽道：“妈妈她在午睡，我们在洗衣服，然后不知道怎么的，房子就烧起来了，姐姐去救火，还把自己衣服烧到了，我们真的没有故意要害妈妈。”
楠言见识到了贝蒂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感叹这家里全都是演技派的。
贝蒂这一开口，另外两个女孩纷纷点头附和，眼泪如金豆子一般顺着她们苍白的脸颊滚落下来，看上去又凄惨又可怜，勾起了围观人的恻隐之心。
他们将谴责的目光转向蛮不讲理的一家人。
这不是明显泼脏水吗！
一家人被众人谴责的目光盯得有些局促不安起来。
所有的阴谋论都是他们胡乱编造的，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尤娜并非是意外死亡。
一家人将目光转向霍尔，如同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他们大喊：“霍尔可以作证，就是这群小畜生害死了他的母亲！”
众人的目光一下子集中到了霍尔身上，少年穿着名贵的玄袍，胸口佩戴着魔法学徒的标志，这个标志只有高级以上的魔法师才能授予他们的学生。
而霍尔的老师正是落日城中为数不多的高级魔法师之一。
他们不敢得罪霍尔，霍尔的老师是出了名的护短，连城主都不放在眼中。
被陡然叫到名字，霍尔懒懒地抬了一下眼皮，淡漠的目光扫过众人，他道：“是，我可以证明，我的母亲就是他——路西法害死的！”
霍尔手指一指，指向了被楠言护在身后的男孩。
他若说楠言她们是凶手，定然会有人怀疑。
可这个凶手若是路西法，所有人毫不怀疑。
世人对路西法的恶意是藏不住的，当霍尔指向他时，所有人的眼神便变了，眼里的憎恶仿佛在看一个穷凶恶极的罪人。
路西法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目光，他只是冷漠地看着，偶尔会将视线放到楠言身上，从霍尔指出路西法就是凶手那刻，楠言的面色便如同凝聚了一层寒霜，她讥讽道：“凡事都要讲究证据，你说路西法是凶手，请问有证据吗？”
霍尔是在尤娜死后才赶回来的，事故发生的时候，只有他们五个在现场。
城主为难地看了看楠言，又看了看霍尔，私心里，他觉得楠言不会撒谎，另一方面他又觉得霍尔不会用自己母亲的死来诬陷路西法。
他陷入两难的境地。
一时抉择不出，城主便道此事还需要再深入调查一番，而现在天色已晚，一切事都明日再议。
说完就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此事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如果对方不是他老师的家人，他再冷血一点，大可以站在霍尔这边，给路西法定罪。
这件事便可以就这么揭过。
可他一直都知道楠言五人的遭遇，对他们深感同情，所以他无法这么做，一旦他那样做了，就是将路西法推入深渊。
老师去世时，除了嘱咐他帮忙关照一下他的妻儿，还特地拜托了他如果路西法有生命危险，保他一命。
他一直想不明白老师为什么要这么做，明明他根本不在意这个孩子。
这个疑惑直到现在也没有得到答案，但既然是老师的嘱托，无论如何他也要做到。
所以这件事就变得棘手起来，他想要偏袒路西法。
即使他心里的天平已经偏向了霍尔。
城主都发话了，玛吉一家人无话可说，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暂时在这个家住一晚，等明天城主来给他们答复。
玛吉经过治疗，恢复了许多，但被楠言捏碎的胳膊却是挽救不回来了，她的脸色十分难看，愤愤地瞪着楠言，想破口大骂，却又没那个胆子。
便嘴里哼哼着，走进了属于尤娜的房间。
她作为她的母亲，住自己女儿的房间理所应当。
楠言这时开了口：“您老走错了，那边才是属于你们的房间。”
楠言指向原本属于他们五个的小破屋，那里是一间柴房，堆满了过冬的木柴，五张毯子铺在地上，就是他们的床。
但如今只剩下四张毯子了，路西法那份被原主无情地丢进了井里，她不允许路西法跟她们住在一个屋子，所以每晚路西法都是睡在雪地里。
而现在，楠言只想将最好的都留给他。
这个家最好的房间就属尤娜这儿了。
其次才是霍尔。
霍尔没有回他老师家，城主一走，他就看好戏一般盯着楠言他们。
贝蒂三人到底还是惧怕他的，一个个低着头，神经紧绷到了极点。
“你说什么？”玛吉觉得自己可能出现幻觉了，才能听到这么荒谬的话。
这个女儿家收养的野种，竟然敢指使他们去住柴房！
就算是女儿去世了，这个家也由不得她做主。
“你好大的胆子，还真把自己当这个家的主人了吗？你也不看看你是谁！你不过是我女儿家收养的野种罢了，竟然还想指使我们去住那地方，我外孙都还没说话呢！”
玛吉被气得指向楠言的手都在颤抖，仿佛下一刻就要昏厥过去了一般。
楠言手一抬，顿时无数风雪包裹了玛吉几人，彻骨的寒冷仿佛将他们的血液都冷凝了一般。
他们惊愕不已，求生的本能让他们立马开始慌乱地念魔法咒语，抵御楠言的攻击。
但他们那点魔法在楠言面前完全就是杯水车薪，下一秒就被碾压了。
楠言的声音仿佛死神的呢喃在他们耳边传来。
“有意见吗？”
他是恶魔（08）
挤出最后一点力量，他们拼命摇头，在死亡面前，他们哪敢有意见呀！
霍尔吃惊地看着楠言，自言自语道：“还真是强大啊。”
这是他们第一次这么直观地感受到楠言实力的强大，无可匹敌。
贝蒂三人看着楠言此时眼中只剩下满满的崇拜。
冰雪阻碍了玛吉几人再向屋里靠近，楠言牵起路西法的手，脸上冰冷散去，只余下明艳，她笑道：“我们走吧。”
尤娜的卧室分为外间和里间，里间是一张宽大的床，外间则是摆放着沙发，到处都有梅花点缀，偌大的卧室里弥散着清淡的梅花香。
楠言虽然不喜欢尤娜的恶毒，但不得不承认她的审美在线。
床楠言留给了路西法，她就是偏心，就是想将最好的一切都给他，而外面的沙发拼在一起就成了贝蒂她们三人的床。
好在她们年纪都还小，可以在沙发挤下。
对这明显厚此薄彼的待遇，三个人并无怨言，能够在温暖的房间，睡柔软的沙发她们已经很高兴了。
只是贝蒂有点小小的郁闷，从妈妈死后，姐姐像是变了个人一样，以前她明明最讨厌的就是路西法了，可现在，她最喜欢的成了他。
贝蒂有些吃醋，她再也不是那个姐姐最喜欢的妹妹了。
夜晚的落日城比白天还要寒冷，凛冽寒风在窗外呼啸，摇曳的树枝犹如张牙舞爪的恶魔，大雪洋洋洒洒，点缀着漆黑的夜幕，不消片刻，窗沿上便堆积了一层厚厚的积雪。
楠言立在窗边，这里可以看到对面玛吉几人住的柴房，夜幕来临前，他们曾觍着脸希望霍尔可以收留他们住他的房间，不管怎么说，他们也是他的外公外婆。
小时候最疼的就是他了。
没想到霍尔想也没想地就拒绝了，他说自己喜欢一个人住，不习惯有人在旁边打扰，而自己夜里会练习魔法，他如今对魔法的掌握并不熟练，或许一不小心就误伤了身边的人。
一听这话，他们就放弃了。
他们是惜命的人，怎么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没有办法，这个家虽然看着大，但经历了一场火灾，剩下的能住的地方就这么几个，所以他们没得选择了。
狭小的屋子里火光摇曳，橙黄的光透过窗洒了出来。
楠言担心他们又在憋什么坏心思，所以不敢早早入睡。
突然她感到自己的衣角被拉了拉，楠言垂眸，对上了路西法一双漆黑的眸子。
他甜甜一笑，说道：“姐姐，你陪我睡觉好不好？”
楠言一愣，抬手摸了摸他柔软的脑袋，点点头笑道：“行，我们先睡觉吧。”
大不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路西法格外怕冷，在以前他也没觉得寒冷这么让人无法忍受，可现在，尝了温暖的甜头，他就不想再去感受那折磨人的寒冷了。
路西法钻进楠言怀里，紧紧抱着她，楠言侧着身子，揽着路西法瘦削的脊背，小心翼翼地碰了碰他的伤。
那些结痂的伤口已经恢复了，摸上去不再是凹凸不平，隔着薄薄的布料她能摸到他凸出来的蝴蝶骨，楠言暗忖，看来以后得好好养着了，把路西法身上的肉都养回来。
“睡吧，别担心，我陪着你。”黑暗中，楠言轻轻说道。
路西法眨了眨眼，摸索着捧着楠言的脸，在她唇上亲了一下，像是印下属于自己的标记，然后才低声回：“姐姐，晚安哟。”
楠言愣了一下，随即失笑。
这一点，无论何时他都没有变呢。
楠言睡眠本浅，可这一晚却睡得格外地熟，连路西法什么时候离开的自己怀里都不知道。
黑暗掩饰下的雪夜，平静又暗藏杀机。
玛吉熟睡时，一只冰冷的手抓住了她的脚腕，这种冷意像是直达灵魂，一个激灵，他们都醒了。
屋里的柴火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熄灭了，寒冷吹开了紧闭的房门，一阵阵卷进去，带走屋内剩下的温度，门外雪地隐隐约约透出幽白的光，让他们可以在黑暗中视物。
然后他们看到了从地上伸出的森森白骨，其中一截手骨抓着玛吉臃肿的脚腕，玛吉吓得惊声尖叫起来，连忙用另一只脚疯狂踹那只白森森的手，可她踹得越厉害，那只手就握得越紧。
渐渐地，玛吉脚腕泛起了乌青，冒出幽幽鬼气。
她向其他人求救，可其他人皆是一脸恐惧地往后爬，面色如将死之人，白得不见一点血色。
只见小小的柴房里，一个接一个骷髅从地底里爬了出来，摇摇晃晃地向他们走来，扭曲的身体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在这个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阴森恐怖。
霍尔听到了柴房那边传来的惨叫，凄厉至极，但他帮不了他们。
属于“他”的世界意识克制着他，他若在这个时候做点什么，必死无疑。
霍尔坐在床上，低低地笑了起来，他倒是小瞧他了。
如今的情况正在朝着不乐观的方向发展，“他”的意识随着世界的叠加，变得越来越强烈，一次比一次苏醒得早，再这样下去，他们的计划注定会失败。
如果在那个世界，他苏醒过来，对所有人类来说，都将是一场灾难。
霍尔的面色凝了凝，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玛吉几个人已经从柴房冲了出来，他们变得疯疯癫癫，无与伦比。
他们的惨叫声惊醒了附近居住的人，不到片刻，外面就响起了敲门声，纷纷前来询问他们发生了什么事。
贝蒂被吵醒了，披了一件衣服就从屋里走了出来，看着在雪地里连滚带爬、一脸恐惧的几个人，贝蒂愣在了原地。
她呐呐道：“这是怎么回事呀？”
玛吉嘴里喊着不要过来、不要杀我，让门外前来询问情况的人更加好奇了，敲门敲得也更加起劲。
贝蒂不敢自己做决定，将他们擅自放进来，下意识地就要转身去找楠言。
刚一转身就撞上了霍尔从屋里出来，她杵在原地不敢动了。
“愣着做什么，有客人来了还不开门。”霍尔冷声道。
在他的目光下，贝蒂所有的勇气一下子荡然无存，惶惶不安地跑过去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