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送人头
安卿兮:???
若不是她的嘴巴被布条塞的严严实实,她恨不得立马问上一句:大哥你是开玩笑的吧?
这大好时机,来都来了不带她走想什么呢?
可沈妄神色凝重,看到她眸中的不可置信后只是淡淡的道:
“天赎阁发生了要事,处理了我就回来,最多不会超过五日。
我不会跑。”
看着他眸中坚定的光芒,安卿兮冲他翻了个白眼,偏过头去不再看他。
大老远的来这一趟,就是为了让她放心?让她知道他不是言而无信毁约之人?
越想越气,如果眼神可以杀人,沈妄或许早就被凌迟无数次了。
可就在安卿兮生气的时候,沈妄却忽然靠近了,将她手上的绳结打开了。
就在安卿兮以为沈妄回心转意,终于良心发现要带她一起走时,却见沈妄双手翻动的十分快,又在她手上藏了个活扣。
安卿兮:???
她疑惑的看着沈妄,下一瞬,嘴里的布条被拿下。
“沈妄你是不是……”有病……
后两个字还没说出来呢,沈妄便又将布条塞进了她嘴里。
“这般你应当可以自行将布条吐出来,必要时候可以自救,保全自己性命。”
安卿兮:……
她认命的躺在那里,目光死寂一片,半点希翼的光都没了。
好半天没有听到声音,她偏过头看了看,发现沈妄确实走了。
她不禁心里默默嘀咕。
这沈妄多半是中毒后神志不清了,也不知道费这么多力气搞这些做什么。
有那么多时间,早就把她带走了啊。
可是她不知道的是,沈妄一走,黑影卫那般就收到了消息,却没有任何人上前追赶。
而后半夜,就在破晓时分,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却再次进了关押安卿兮的山洞。
“主子,主子。”
黑暗中,那人借着微弱的晨光,在山洞中摸索着,去到了安卿兮身旁。
正迷迷糊糊睡着的安卿兮听到声音下意识清醒,见面前有个人影凑的那么近,当即一抬头撞的那人后仰了过去,而她自己也不小心将布条吐了出来。
“谁?”
“哎吆……疼……主子是我。”
安卿兮听着那稚嫩的声音眨了眨眼睛,“小十?”
待小十抬起脸来,她这才确定了:“真的是你?你怎么来的?不是让你在院子里好好待着吗?你怎么找到这里的?快走快走。”
安卿兮一脸急色,小十这几斤几两的她还是清楚的,能进来就是个奇迹了,绝对没办法将她救出去的。
小十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我去偷听安五公子的话,才知道您被关在龙虎山。
我求沈大侠帮我,可是他并不理会我。
恰好今夜里见他出门,我猜想他可能是来救你,没多想就跟过来了。
在山下等了许久没看着带你出来,我便自己溜进来了。”
安卿兮:……
见外边没有黑影卫赶来,她催促道:“你快离开,等集结好人手再来救我。
告诉我祖母娘亲他们,不用担心我。至少这两日我是安全的。”
看着小十不愿离开的模样,她只好再次开口:“还有最重要的事,需要你告诉晏新寒。
盛京南贵妃病了,黑影卫即将易主。
这件事很急,你必须马上回去禀报给他。”
她神色凝重,小十听的将信将疑,“可是……那您……”
安卿兮加重了语气:“这是命令。”
小十只好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安卿兮松了口气,可是没想到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他又回来了。
“你怎的又回来了?”
安卿兮一个头两个大,小十却是手足无措的将一个毛茸茸的毯子丢下,匆匆的跑了。
看着那毯子,安卿兮心里一阵暖流涌过。
她却并不知晓,小十那家伙十分有自知之明,在出发之前便带上了那毯子,已经做出了救不出安卿兮就给她送点温暖的打算。
而她盖着毯子,这份温暖还没有感受多久,就听着外边一阵脚步声传来。
听上去,不止一人。
她立马自己咬住布条躺着装死,却听一黑影卫将什么人推了进来,又匆匆离去。
安卿兮的心里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她悄悄地睁开双眼果不其然对上了那双不知所措又羞赫自责的眸子。
“主……主子……”
“是小十没用……”
安卿兮:……
她坐起身来看了小十半晌,而后摇了摇头,指了指一边的草垛,继续蒙在毯子下睡了。
算了,万般皆是命。
翌日,秋水院。
晏新寒早早起了身,厌一站在他面前恭敬的汇报着消息。
厌二站在门外望着风等着,等厌一出来,他兴奋的拍了拍厌一的肩膀,道:
“确定好了?今夜就行动?”
“这还是我接替厌舞来明处的第一个任务呢,得做的漂亮些才行。”
厌一瞟他一眼,没好气的冷哼一声:“做漂亮?今晚斗得那可是黑影卫,最多也就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怎么漂亮?”
怎么说那都是主子母妃的势力,打起来还真是不好办。
他这边正愁着,那边厌二却道:
“这安家姑娘到底是个什么人物啊?
我这之前遇到的人物很棘手耽搁了点时间,一直没能见到。
可是主子对她这副态度却让我不得不好奇,到底是个什么天仙才能走进主子心里?”
厌一皱起眉头,“别瞎说。
主子和安姑娘并不是那种关系。
就算是主子对安姑娘特别了一点,那也一定是出于自己的考量,有他自己的目的。不是我等可以揣摩的。”
厌一一板一眼,始终不相信晏新寒会对一个女子动心。
厌二却是不认可的摇了摇头,“如果不是主子动了心,那安姑娘得背负着多大的秘密才能让主子心生好奇主动接近啊。
又或者是,她得有多大的能力才华,才能让主子主动接近利用呀。”
……
卧房内,晏新寒一脸深思。
“能力……秘密……”
这两点,安家小六都有。
当天夜里,晏新寒身穿一紧劲装黑袍,亲自带着人马去了龙虎山。
而在山脚下,林微南安南辞和颜渚白几人,则策马在他的对立面。
第107章:救人
见到晏新寒,颜渚白慌忙策马上前,好言相劝:
“表哥,你伤还没好,就先回去吧。”
“而且这事被南贵妃知晓了,她定然会不高兴的。”
可晏新寒只冷冷看了他们几人一眼,而后策马直奔龙虎山,半分犹豫都没有。
“唉,这都是什么事啊。”
叹了口气狠狠跺了跺脚,颜渚白快速跟了上去。
几人都不同意晏新寒参与此事,毕竟黑影卫不会顾及他的身份,他有伤在身,实在不宜冒险。
他们两拨人是分头策划的,安南辞这边主要由林微南指挥。
可颜渚白这么跟着一跑,林微南只好策马也跟了上去。
刚跑出几步,却听着安南辞在身后喊他:“微南兄。”
林微南回头,夜如泼墨,他唯能看到安南辞脸上的凝重和信任。
“计划照旧。”
两行人匆匆上了山,在山底弃了马,悄无声息的溜了上去。
安南辞林微南只带了三四十人手,人贵在精不在多。
而晏新寒那边的人都隐藏在暗处,只能看到颜渚白和晏新寒二人穿梭在山林间,并没有见到暗卫的身影。
林微南一边赶路一边瞧着林间的动静,不禁感叹一句:
“殿下的人,身手果然矫健。
隐藏身法的能力真是绝妙。也不知殿下的功力到了几何。”
安南辞听着,一边赶路一边嗤笑一声:
“他手下人厉害是自然,他自己就不行了。
骑马射术和一身功夫,是样样不如你。尤其是这一身的性子……”
他叹了口气,话中之意让林微南也抿起了唇,不在言语。
可是深思熟虑之下,安南辞竟是在这档口直言道:
“微南兄,你若是喜欢我家小六,兄弟支持你。”
“小六跟着你,总比跟着殿下让我心安。”
林间微风徐徐,林微南低着头疾行一言不发。
他知道安南辞的顾虑,知道他为何支持自己。
可是……
他心里复杂难言,一桩桩一件件的心事却不能说给任何人听。
他只轻声回:
“盛京人人都知晓我是要娶公主的人……”
他的声音透着一股无可奈何和沧桑,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心酸和苦笑。
安南辞追了上去,一把摁住他的肩膀,沉声道:
“可是……你自己也想做这个驸马吗?你扪心自问……”
“不要再说了。”
林微南叹息一声,走出去许远,才叹息着回:
“如果卿兮愿意的话,我会为她做任何事。”
包括拒婚,甚至……包括舍弃他这条性命。
林微南一听,觉得这事有机会,当即笑了笑。
“行,你和殿下之间,只要小六不眼瞎,肯定会选你的。”
末了,他又轻声嘀咕一句:
“就怕安小六看上了那张脸。”
龙虎山上,黑影卫像是早已经预料到了一般,早早举着火把站在了龙虎山要塞。
这里是去关押安卿兮的山洞的必经之路。
晏新寒和厌一厌二站在那,看着黑衣红袍带的黑影卫。
他一身淡然,眉宇间似染了霜雪,一身矜贵却不怒自威,自成气势。
“殿下,还请回吧。”
领头的黑影卫上前一步声音恭敬。
与其他黑影卫不同,他带着一狼牙面具,手中提着的不是一把剑,而是一把断刀。
这断刀也不是什么残次品,而是黑影卫副尉的专属武器,是身份的象征。
颜渚白气喘吁吁的追了上来,看着那人,他瞪大了眼睛。
“不是吧,南司怎么来了?”
南司行了一礼:“见过小侯爷。”
颜渚白躲在了晏新寒身后,有些怕眼前这人。
“不是……不就是执行任务吗?怎的把南司都给派来了?”
南司可是南贵妃的心腹,这么点小事,不至于派他过来吧?
晏新寒有自己的思量,他盯着南司看了一瞬,而后沉声道:
“放了安卿兮和白宿眠。”
南司笑着轻轻摇头。
“不可能。”
晏新寒眸光一寒,看了身后的的厌一和厌二一眼。
二人马上对着南司出手,两把剑同时齐刷刷的架在了南司的脖子上。
可南司不仅没有反抗,甚至笑出了声。
“来时主子曾吩咐过,不可对殿下动手。殿下要杀,不可反抗。”
晏新寒冷笑一声:
“这可不是她的作风。”
她何曾真的在乎过他的生死?
南司瞧着他,又看向远处走来的林微南和安南辞,竟冲着晏新寒直直跪了下去。
这一举动,让几人同时震惊不明所以。
林微南和安南辞走了过去,站在晏新寒身后,却都没有掉以轻心,从始至终都握着剑柄。
“殿下。人可以放,但是您……必须要和我回盛京。”
南司沉重出声,晏新寒脸色一沉。
“为何要我回盛京?
她派你来演这一出戏,就只是为了逼我回盛京?”
没那么简单的。
南司迟疑片刻,如实道:
“这是最主要的原因,至于这第二点……”
他抬眼看了看安南辞,没有细说。
可在场的几人都明白,怕是为了安卿兮。
晏新寒在浔阳所做的事,肯定会被眼线传给南贵妃。
而安卿兮和晏新寒的种种,定然会被南贵妃所怀疑。
因此她生出想探一探这安卿兮的心来,也是正常的。
安南辞想通这一点,看着晏新寒的背影,握紧了拳头。
一定不能让小六和殿下再有过多牵扯了。
“盛京出了何事?”
晏新寒的声音比这黑夜还要凉薄,他盯着迟疑不决的南司,道:
“本殿只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若不说,人我还是会救,盛京——我不会回。”
南司重重叩首。
“殿下,圣上中毒,娘娘犯了旧疾。
三皇子想要从娘娘手中——夺权。”
晏新寒不由得冷笑一声。
“所以,让我回去,为的是助她掌权?”
“父皇一病,夺储之争势必愈演愈烈,我志不在此。
若是她真的没有能力留下黑影卫,就让她弃了这权利也无妨。”
“殿下——”
南司眸中都是哀求,晏新寒却不为所动。
“不必多言。
盛京我现在不会回,若是她能等到我归来之际,到时候助她一臂之力倒也无妨。”
第108章:烟雾弹
安卿兮是被打斗的声音吵醒的。
她从睡梦中醒来,伸手晃了晃另一边睡得正香的小十。
“主子,怎么了?”
小十一副睡眼朦胧的模样。但是身为暗卫,他还是马上恢复了自己的警觉性。
听到前方喧嚣的打斗声,他摇了摇头瞬间清醒。
安卿兮吐出口中的布条。而后弯下腰,咬住自己手上的绳索的活扣,轻而易举的就将绳子解开了。
小十在一旁看得惊奇。而后就见安卿兮上前一把解开了绑住他手脚的绳扣。
“现在外面没有人把守,我们趁乱赶快逃走。”
安卿兮猫着身子走在最前面,小十不敢耽搁紧跟在她身后。
夜色寒凉两人走出去,一路上没有遇到一个黑影卫。
看着东边火把高举,火光通明。安卿兮想了想还是悄悄向着那边靠近。
她轻轻的问小十,“你说来救我们的,到底是谁?”
“是我五哥他们,还是我那几个师父?”
小十低头认真想了想。最终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摇了摇头。
“属下觉得,这都不是没有可能的。”
“不过您那几位师父,他们不世出很久了,可能连您被绑了的消息都不知道。
唯一有可能知道的就是钟离木老先生了,但依着他的性子,肯定不会前来救您的。”
这话安卿兮也认同。
“在那老头眼里本小姐可聪明着呢,谁死了我都死不成。
他当然不可能前来救我,我要是没有自救的能力,保不准下一次见了他,他还得好好嘲笑我一番。”
“再说了,就我上一次交给他的那张图纸。没有三个月,他都不可能踏出他那小茅屋一步。
不过那张图纸上的内容,只用木材并不可能完成,它还需要去找铁师傅。只有两人合作才可以完美的打造出来。”
小十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可是这两位师父他们平日里就不对付。让他们在一起定然会吵得不可开交。”
安卿兮挑眉,行走在山路上,一副不在乎的模样,摆了摆手。
“这有什么,他们二人本就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就算再互相看不惯眼,彼此之间的默契也是谁都代替不了的。
再说了,他们二人都三年没有相见了。给他们二人一个见面的机会,也是极好的。不然我这徒弟当的岂不是很不称职?”
说着说着二人就走到了打斗之处。
安卿兮带着小十躲在一处石头后面。借着火把的微光看了过去。
待看清晏新寒的模样时她不禁轻声嘀咕一句:“这宴桃花怎的也来了?”
“还有微南兄,他竟然也来了。”
双方人马正在打斗得不可开交。安卿兮在一旁看着,忍不住地赞叹一句:“没想到微南兄的武功竟然这样高”。
只见他手拿长剑一人站在那里便令身旁三四个黑影卫不敢近身。
视线落在安南辞和颜渚白身上时,他忍不住扑哧笑出了声。
“我五哥和小侯爷这三脚猫的功夫。跟微南兄比起来,可真是不够看的。”
两人虽也没落下风,但是也没讨到什么好。
视线落到晏新寒身上时,安卿兮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我怎么感觉不太对呢?这宴桃花的功夫,应当不至于比我五哥和小侯爷还要差吧?”
他可是记得安小五说过的。
晏新寒的武功虽然比不上林微南,可是比他和颜渚白还是要强一些的。
尤其是她总瞧着晏新寒的肩膀有些怪怪的。
手提着长剑的姿势,看起来要多别扭就有多别扭。甚至被那领头的黑影卫打得节节败退。
他们二人边打边向着安卿兮所在的方位过去,也不知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
眼看着一柄长剑就要贯穿晏新寒的胸膛。安卿兮紧张的握紧了拳头,犹豫再三还是没有忍住,冲了出去。
“宴桃花,小心。”
“主子。”
因着晏新寒所在的位置,恰巧是安卿兮的右前方。
当安卿兮从左侧扑过去的时候,力道过猛,恰巧连人一同扑倒了地上。
这时候,安卿兮才想起来,晏新寒是受了伤的,而且还是为了救她。
南司瞧着扑在晏新寒身上的姑娘,忍不住眸色暗沉,手中的长剑却是收了起来。
他不禁冷声道了句:“倒是有几分本事,竟能自己从山洞里逃了出来。”
而晏新寒被安卿兮扑倒之后,受伤的位置正被安卿兮的手狠狠的压着,疼得他冷汗涔涔死死咬住下唇。
“宴……宴桃花,你没事吧。”
瞧出晏新寒的异样,安卿兮瞬间从他身上弹了起来。
她想去触摸晏新寒的伤口,可还是瑟缩着收回了手。
她刚刚……
好像摸到他的肩胛骨有些不对……触觉不是正常的硬坚,而是……空荡荡的……
好似整块血肉都被剜出了。
这个认知让安卿兮愣在原地,一颗心也忍不住跟着颤了颤。
可就在这时,晏新寒突然吹响了指哨。
林中藏匿的暗卫飞身而下,有东西炸裂的声音响起,而后,安卿兮就感觉被人拦腰抱起,紧接着响起了晏新寒的声音。
“带上白宿眠,走。”
但最令她惊讶的,不是感受到的胸膛的温度。
而是那一时之间的烟雾滚滚,竟和她所做的烟雾弹一般无二。
而林微南、颜渚白、安南辞几人,也被这烟雾弹震惊了片刻。
而后几人迅速跟着撤离。
林中白烟滚滚还带着刺鼻的味道,南司有心想追,却辨不清方位。
恰巧此时有黑影卫来报:“头儿,白大人被人救走了。”
南司闻言,虽不知这是晏新寒何时布的局,如何布的局,可到底还是叹息一声,心中复杂。
“或许天命所言非虚。若看紫薇,且待九鸣。”
等到下了龙虎山,安卿兮被放在了马上,和晏新寒同乘一骑,她才黑着脸冷声问道。
“这烟雾弹……你哪里来的?”
晏新寒回答的大大方方:
“秋水院刺杀那日,取了地上的残骸命人研制的。”
安卿兮听的气到猛吸一口气,却也不好发作。
她又问:“那你为何来救我?你这伤……”
晏新寒声音异常的冷:
“我说了会护你周全,便不会食言。
更何况你是我院中的丫鬟,我的人,自然是要救的。”
第109章:安家大哥
“谁……谁是你的人,你不要乱说。”
安卿兮气得抬起手肘,用力的往后一击。
可谁知晏新寒根本就没有躲,结结实实的受了她这一下。
她不知道的是,她身后的晏新寒早已经被涔涔的冷汗浸透了。
如今策马带她回府,这样一件小事,仿佛就能耗尽他的力气。
他们最先下的山,将林微南他们三人远远的甩在了身后。
等到入了盛安街时,才被他们三人追赶上。
“表哥,表哥。”
颜渚白策马在他们身后大声的喊着。可晏新寒根本就不予理会,就连安卿兮听着也没有过多的反应。只是伸出手去,冲他们招了招手。
就在此事,安卿兮察觉到身后的人将额头抵在了她的肩膀上。
“晏新寒?”
她皱着眉头喊了一句,可身后的人没有半点回应。
想起之前看到的晏新寒一脸惨白的模样,她心里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盛安街上还有不少的人,浔阳城男女大防很是严重,可是此刻安卿兮却顾及不了这么多了。
她不会骑马,但是此刻却手心出汗,一脸紧张的从晏新寒的手中接过了缰绳。
她咽了咽口水,紧张地吐出一口浊气,将晏新寒昏迷的这个消息隐瞒了下来。
看着放在她腰间的那双手,为了防止晏新寒忽然掉下马去,她将他的双手紧紧别在她的腰间,咬着牙快速策马向前跑去。
她不知道浔阳城街头还有没有想对晏新寒不利的人,可是不管如何,晏新寒昏迷的消息都不可以传出去。
不然对于她们安府来说,也是祸事一桩。
“让一让!让一让!”
可是她马术不精,这马儿在她的手里跑的并不平稳。
东一下西一下的,惹得盛安街上的人频频尖叫。
“这……这不是安六姑娘吗?安六姑娘回来了?
她身后的男子是谁呀?两人的举止怎的这般亲密……”
浔阳街头的百姓议论纷纷,想必用不了多久,就会将这一桩事传得人尽皆知。
林微南策马紧随其后,看着身前动作亲密的两人,他忍不住勒紧了缰绳害的马儿吃痛的呜呼一声。
“微南兄。”
安南辞在他身旁,毫不意外也看到了晏新寒和安卿兮的举止。
他抿着唇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劝林微南。
颜渚白并不知道他们二人心中所想。瞧着前方策马快速离去的安卿兮晏新寒,他还有心思打趣一句:
“还别说,我表哥和安小六这副模样,郎才女貌还挺是浪漫。”
林微南瞧他一句,没忍住,打破了他的幻想。
“快些跟上去吧,殿下昏迷了。卿兮一人怕是不行。”
颜渚白惊讶的瞪大了眸子,林微南和安南辞却是直接快速离去。
到了安府外,厌一厌二先一步等在那里,看着二人举止亲昵的模样,同时不好意思的偏过头去。
安卿兮将晏新寒的手给拿开,没好气的冲他们道:
“杵着干什么呢?还不把你家主子带进去?”
刚踏进安府的门,就见老夫人和楚叶柔匆匆赶来,而他们身后还追着花惜月和安言文,甚至……还有那一身书卷气,君子世无双的安南烨。
安卿兮的眼眶一下就红了。
她先是扑进老夫人和楚叶柔怀里,给几位长辈好生瞧了瞧。
而后又一步步靠近安南烨。
“兮儿。”
“大哥!”
她扑进了安南烨怀里,娇气的小姑娘在这时哭成了一个泪人。
“大哥,你瘦了。”
小姑娘瓮声瓮气的,话语间满是心疼,她已经有数月没有见过自家大哥了。
自从白家姑娘退婚嫁去盛京之后,自家大哥便进了寺庙,这一去,竟是半年都未归还。
她如今年纪尚轻,一门心思只有赚钱,还有她自己心里的那个秘密,无法理解大哥的儿女情长。
可是她心里清楚得很,白家姑娘那般喜爱权势的人儿,根本配不上大哥的深情。
想着想着,她又用握起拳头,狠狠推了安南烨一把。
小姑娘鼻尖通红,生气道:“为了白家姑娘,你半年不曾回来看我了。
我这一月以来发生了那么多事你都不曾知晓,你心里还有没有我,有没有这个家了。”
眼泪跟断了线的珍珠一般的往下掉,鸦羽一般的长睫被打湿,小姑娘哭的鼻尖通红,低垂着头好不可怜。
老夫人他们瞧着抹了抹眼泪悄悄的离开了。
长兄如父,对于从小不在父亲身边长大的安卿兮而言,细心温柔的安南烨对于她,算得上是半个父亲。
“是为兄错了。”
安南烨轻声叹了口气,揉了揉安卿兮的细软的发。
“虽然我不在府中,可你所做的每一样事我都知晓。”
他声音轻柔,是润物细无声的温柔。
和林微南不同的是,是多了几分淡然和稳重。
“真的?”
安卿兮明显不相信他的话,可安南烨却笑着娓娓道来:
“我知晓你每七日都会去我的院子坐上一坐,知晓你给小五送了麋鹿,知晓你种的桃树开了花,知晓你参加了花朝节,还拿了头魁……”
他虽不在,可是每七日便会让人传信去庙里。
听着听着,安卿兮“噗嗤”笑了出来。
安南烨宠溺的刮了刮她的鼻子,而后道:
“这次回来,大哥便不离开了,去浔阳书院,帮衬外翁和叔父。
我带了些许稀奇的小玩意给你,可要现在与我同去?”
安卿兮一脸的惊喜,可想了想后,她犹豫着拒绝了。
“大哥……我……我还有要事需要去做,过会再去你的行雪院。”
看出她面上的心事,安南烨笑了笑,点了头应了好。
“兮儿长大了,也有自己的心事了。”
安卿兮嗔怪一句,跺了跺脚跑了。
她竟在大哥的语调中听出了揶揄之色。
她一路跑到秋水院,心里想着触碰晏新寒时的情景,不禁加快了脚步。
闯入卧房时,那孟令仙正在给晏新寒看伤。
彼时晏新寒正赤裸着上半身,安卿兮忽然闯入,一时之间无人反应过来。
入目是精壮的胸膛,可安卿兮眼中,唯有晏新寒那血淋淋的伤口。
那里……竟然真的被生生剜了血肉。
第110章:山人自有妙计
“安小六?你来这里做什么?快出去,你一个女儿家来男子房中成何体统。”
在一旁站着的安南辞瞧见安卿兮就想将人给赶出去。
颜渚白在一旁没好气的看了眼安卿兮,不耐烦道:
“让她留在这里也没事,毕竟人是因为她才再度昏迷的。她留在这,也算她有点良心。”
安南辞皱着眉头,张了张嘴,本想反驳颜渚白,可是又找不到什么合适的话,只好愤愤地跺了跺脚拂袖离开了。
“我去看看白宿眠那边怎么样了。”
“白宿眠?”
安卿兮有些疑惑。
“何时将白宿眠带回来的?”
她躲在石块后边被晏新寒发现后就撤离了,也没有发现什么人去救白宿眠了呀。
林微南笑了笑,瞧了眼昏迷不醒的晏新寒。
“此事都是殿下一人谋划,这具体事宜,恐怕还要等他醒来问他才是。”
这一趟龙虎山之行,他们三人只是去打酱油一般,做了次打手而已,其他的竟是一概不知。
安卿兮点了点头,瞧着孟令仙为晏新寒重新包扎好了伤口,她踌躇不定,最终还是犹豫着坐在了床榻边。
“大夫,他的伤势如何?”
瞧着她的背影,林微南心里酸涩无比。
只留下一句,“我去寻南辞兄”便离去了。
说到晏新寒的伤势,颜渚白也围了过去,孟令先看着二人神色凝重的仔细交代:“这七日里切记看好他,尽量避免活动,不然啊他这手臂,日后怕是要废喽。”
安卿兮皱着眉头,心里没来由的慌了一下。
“好,我会好生看着他的。”
长这么大以来,她虽然也是在无限宠爱中成长的。
可是,这也是第一次有人为了保护她,受了这么严重的伤。重到看一眼,就让她心生不忍。
“应该会很疼吧。”
她轻声低喃一句,神色落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颜渚白在另一侧看着她,最终叹息着摇了摇头,默默走了出去。
房间内一时之间只剩下了二人,瞧着晏新寒额头上沁出的汗水,安卿兮拿着帕子轻轻地上前为他擦拭着,动作轻柔,生怕惊醒了他。
她没来由地叹了口气,而后又捏着拳头,冲着昏迷的晏新寒凶巴巴的道:“烟雾弹一事,等你醒了,我总是要与你算账的……
所以你可要快点醒过来。”
敲门声响起,而后门外响起青梧的声音。
“小姐,您在里面吗?奴婢有要事禀报。”
安卿兮小心翼翼地走到门边,打开了门,她回头望了一眼晏新寒,而后冲青梧小声道:
“回院里说。”
千落院里,青梧将柳青云和柳依依的事,说了个清清楚楚。
安卿兮指尖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一边问道:“柳依依怎会在林中消失?此事未免太过不正常。”
“还有那柳青云,柳依依回来后,他竟然离开了柳府,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青梧也想不透这件事,“确是如此。”
她不解地挠了挠头,而后忽然想起浔子筠交给自己的木牌。
“哦,对了小姐,浔公子很担心您,知晓您回来后递了木牌,想要见您。”
接过木牌,安卿兮点了点头,而后径直起身。
“既然如此,那就走吧。”
青梧站在原地,有些失语:“不是,现在就去?”
用看傻子一般的目光看向青梧,安卿兮没好气的走回来弹了下青梧的脑门。
“不然呢?”
看着她大步流星生龙活虎的离开,青梧叹了口气。
“不是,您这才刚回府就又要出府,被老夫人知道了。又要骂我啦。”
回答她的是安卿兮漫不经心,轻飘飘的话语,“没事,天塌下来有我撑着,祖母骂你一句,我给你十两银子。”
青梧眨了眨眼,笑嘻嘻了跟上了。
风雅独一楼内,二楼的成衣区已经装修完好,却始终没有开张,供客人上楼一观。
安卿兮和青梧,是从后门被人迎进去的。
一上二楼,琳琅满目的襦裙,摆满了架子。
许多市面上从未见过的花样更是栩栩如生,漂亮至极。
而浔子筠正坐在那里,看着身穿着各种罗裙的美人一遍又一遍的从台上走过。
他带着半张狐狸面具,嗓音低沉冷冽,说话间透着浓浓的烦躁。
“背脊挺直,身姿优美!懂什么叫优美吗?”
“身姿轻盈,步步生莲!都给我端着点!扭来扭去把我这风雅楼当什么地方了?啊?”
……
台上的美人被骂的噙着泪水,却还是极力微笑,将每一个动作都重复的练的完美。
“吆,浔公子可真是好大的火气啊。”
安卿兮走进来,瞧着台上的美人冲她们挥了挥手。
“都先下去吧,自领一盒胭脂水粉,记在浔公子账上。”
台上的美人却是怯生生的瞧着浔子筠,直到浔子筠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她们才福身退下了。
浔子筠站起身来向安卿兮走了两步,见到安卿兮安然无恙后,提着的一颗心才终于放下了。
安卿兮拍了拍他的肩膀,自顾自的坐下,笑着揶揄他:“浔公子可真是了不得,对姑娘家这么凶,日后可是讨不到媳妇的。”
浔子筠冷哼一声退后一步,“浔某一生一人浪荡也便够了,何必娶妻耽搁人家。”
安卿兮摇着头叹息一声,“你如今都快要及冠了,也该娶妻了,若是实在没有合适的,我将青梧嫁你得了。”
“小姐。”
青梧嗔怪的推了安卿兮一下,浔子筠无奈的摇了摇头,手中折扇“啪”的一声丢到桌上。
“近日你忽然忙碌起来,耽搁了我们好些计划。
你看你什么时候来这风雅阁?我们这二楼成衣店什么时候开张?”
安卿兮抬头瞧了眼那些款式新颖特别的罗裙,然后指着一件绣着白色荷花的纱裙冲青梧道:
“将那一件包起来,送去给苏姐姐。
就说明日风雅楼成衣铺开张,请她来一观。”
“明日?”
浔子筠不由得气笑了:
“这几日你半点消息没传来,一来就说明日?你看那几人仪态都还未练好,你拿什么来开张?”
安卿兮不以为然的耸了耸肩:
“山人自有妙计。”
第111章:装的很辛苦吧
在青梧送完襦裙归来之时,神色却是变得慌慌张张起来。
一上二楼,就紧张的喊着:“小姐,小姐,柳依依来寻你了,正在楼下呢。”
“柳依依?”
安卿兮抬起头从围栏处望下去,发现这柳依依确实坐在楼下大堂,身旁只带了一个婢女。
浔子筠看向坐在一旁的掌柜的,掌柜的一脸苦相摊了摊手。
“这……这姑娘只说是来买金木笔,没说是来找安姑娘的啊。”
“别为难掌柜的。”
安卿兮走下楼去,瞧着一身金贵打扮的柳依依,不禁挑了眉头。
“柳姑娘找我何事?”
细细打量着,这柳依依竟然穿着的华贵的蜀锦?
这可不是柳家的财力可以轻松买来穿的,这柳依依失踪的一夜,到底发生了什么?
“本姑娘来找你,自然是有重要的事。我柳家有一笔买卖想和安姑娘谈上一谈。”
柳依依神色倨傲,背脊挺直,整个人相比之前都多了几分狂傲姿态,甚至更加自信精明了几分。
“哦?什么买卖?”
掌柜的搬来椅子,安卿兮坐下后,青梧又为二人冲泡好茶水端了上来。
柳依依瞧着安卿兮又瞧着楼上的浔子筠,不禁笑着道:
“没想到安姑娘和风雅楼楼主浔公子的交情,是真的好呢。传言果然非虚。”
虽是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可柳依依还是改不了这说话阴阳怪气的本质。
安卿兮冲她笑了笑,也学着她这副语气,道:
“都说柳姑娘失踪一日,如今看来,是有了顶好的际遇吧?瞧这一身蜀锦,可不便宜呢。
想必这背后的公子,定是十分在意姑娘你呢。”
话落,柳依依一张脸瞬间难看了起来,险些维持不住笑意。
指尖深深陷入掌心,变得红白相间的斑驳,在这刺痛下,她才静下心来,冲安卿兮道。
“我柳家一向依附于你们安家,可今时不同往日,你安家在我柳家产业里占的股份,我要尽数买回。
从此以后,便与你安家不在合作,只是对立之势。”
这话说的直白,更是嚣张无比。
安卿兮挑了眉没忍住笑出了声。
“你可知我们安家占了你柳家商肆的几成利润?真是好一个大言不惭呐。
更何况,这些事要谈也是柳青云去找我二哥谈才对,何时轮到你我了?”
柳依依趾高气扬的捋了捋自己额间的青丝,看向安卿兮的眸中带着不屑。
“怎么?这么久了你还没瞧出来我这变化吗?
我们柳家,现在可是我说了算。先不说父亲他短时间回不了府,就算回得来又如何?这权势,他是收不回去了。”
说起柳青云,安卿兮从柳依依眼中瞧见了那一闪而过的恨意。
她不禁暗暗猜测,柳依依失踪,很可能是柳青云的授意。
而如今柳依依完好无损的回来,很有可能将柳青云软禁了起来。
她问柳依依:
“如今你这般做派,摆明了是想和我安家站到对立面了?”
柳依依轻蔑一笑:“那是自然。”
安卿兮挑眉点了头:“那行,就依你所言,不过……”她话锋一转,好奇问道:“那日在林中,发生了什么?”
“这不关安姑娘的事吧?”
柳依依蹭的一下起了身,一身冷冽气势。
“三日后,劳烦安姑娘带着字据过府一叙。”
说完,她大步流星的走向风雅楼外,刚踏出门槛,安卿兮便沉着嗓音,高声道:
“怎么?装了这么多年,忽然不装了?”
柳依依停下脚步,有些不明所以的回望着安卿兮。
安卿兮坐在椅子上未站起身来,看着柳依依不疾不徐道:
“你们柳家一向重男轻女,你自幼便与我不对付,只是因为我受尽宠爱,与你对比分明。
你虽嚣张跋扈,却事事不敢逾矩,每次与我针锋相对,却故意露拙,丝毫不敢抢了你大哥的风头。
就连晏新寒……
恐怕,你也不是真的倾慕他把?”
安卿兮想着,脸上不禁露出一抹玩味的笑意。
“你一直等的,是不是就是今天?
你爱的不是他,而是任何一个可以给你权势的男人而已。
所以,你今天来,说到底,是来与我炫耀的?”
仔细想想,之前那每次的针锋相对,还有花朝节比试弄断琴弦,那般禁不起推敲的小计俩,分明都是柳依依故意为之。
她虽然骨子里也是那般善妒,可这脑子实际上却要聪明几分。
“呵~对于那位公子,我早就已经记不得他的名字了。”
“你说得对,我根本不倾慕他,只不过是和你有关的,我都想要抢罢了。”
她笑着说完,只觉得身心舒畅。
看到安卿兮面无表情的脸,更是觉得自己大获全胜了。
只是……
她的心里为何空落落的,为何脑海里再次想起了宴公子的身影……
可是……
她忽然攥起了拳头,眸光也再次变得坚定冰冷起来。
不行,她已经和那位公子达成契约,他可以给她光明的未来,她必须好好把握住才可以。
“安卿兮,从此以后,你且等着瞧。
我柳依依定然不会输给你。
不管是权势亦或者是……男人。”
安卿兮不紧不慢的喝着茶水,漫不经心:“好嘞,慢走了您嘞。”
话刚落,就见阴翳落下,有一人站在了自己面前。
抬起头来,安卿兮惊喜出声,立刻弹了起来,“大哥,你怎的来了。”
安南烨笑着揉了揉她的发,而后又抬头冲二楼的浔子筠点头打了招呼。
他道:“听府中的下人说,秋水院的那位公子醒了。
想着你心里定会念着,便来亲自告诉你。”
“宴桃花醒了?”
安卿兮惊讶出声,话语中带着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欣喜。
安南烨点头。
“走吧,回府。”
一路上,安南烨总是时不时的瞧安卿兮一眼,安卿兮摸了摸自己的脸,冲青梧问:
“我脸花了吗?”
青梧摇头:“小姐貌美如花。”
安卿兮:……
她抬头看向安南烨:“那大哥怎的这般看我?”
安南烨失笑,感慨道:
“只是忽然觉得兮儿长大了,竟是已经到了可以议亲的年纪。”
这已经是安南烨回来后感慨的第二次了,安卿兮明显的察觉到了不正常。
“大哥,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要说?
或者……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第112章:你可信天命
安卿兮轻轻捏着安南烨的袖子,眸光盈亮又信赖,灵动精致的容颜透着些许的心急。
安南烨偏过头去,却听小姑娘拖着尾音唤他。
“大哥~”
叹了口气,安南烨拿安卿兮没有办法,只好无奈地和盘托出。
“其实我这一次回来。除了担忧你的安危,还有另外的原因。”
“什么原因?”
安卿兮眼巴巴的看着他,像只乖巧到极点的猫咪,静静等待着它的小鱼干。
这副模样看得安南烨偏过头去,他停顿了片刻才轻咳一声,缓缓道:“祖母和娘亲说,你也到了议亲的年纪了。
这次回府就是让我帮忙张罗着,为你定下一门亲事。”
说完,他小心翼翼地低头瞧了一眼安卿兮,却发现小姑娘不哭不闹,只是低垂着头似在思索着。
片刻后,安卿兮这才掰着手指扬起头问安南烨:“祖母和娘亲怎会生出这样的想法?那大哥可知道他们中意人选都是谁家的公子?”
她不仅没有恼怒,甚至眸中还带着淡淡的笑意。
这副模样让安南烨瞬间警惕了起来:“兮儿问这,是要做什么?”
“没有啊,我就随便问问。”
小姑娘笑得一脸坦荡,可偏过头的瞬间,笑容瞬间消失,继而变成了咬牙切齿。
她能有什么坏心思呢?只不过是打听好人之后,准备亲自上门恐吓他们一番罢了。
这件事处处透着古怪,娘亲和祖母一向疼她,又怎会舍的她这么早嫁人?
可她这一幅深思的模样,落在安南烨眼中便成了深深的担忧。
他揉了揉小姑娘的青丝,温声劝慰,“现在此事才刚刚商议,并没有定下人选,兮儿不必过多担忧。
依照祖母和娘亲的意思,是不会让你远嫁的,她们自是要选一个上门女婿的。”
“赘婿?”
安卿兮愕然,好一会才平复下来。
她不禁嘀咕一句:
“她们可真敢想啊。
在东宴赘婿可不多见,七尺男儿当了赘婿会被人戳脊梁骨的,这地位低下的,谁愿意做啊。
更何况我安卿兮可是声名在外,更会吓得他们退舍三尺。”
这话倒也是实话,安南烨只是笑了笑,不再多言。
秋水院安卿兮到时,房间内一派低沉气氛。
晏新寒躺在榻上,厌一正站在他面前汇报着什么。
颜渚白坐在榻边为他削着苹果,林微南和安南辞却神色低沉的坐在另一旁的凳子上。
“醒了?”
走进去,安卿兮左瞧瞧右看看,将几人神色尽收眼底。
走到晏新寒面前,她将一白玉瓶扔给厌一,而后冲晏新寒道:
“大哥给的上好的生肌膏,你且先用着。
至于祛疤膏,等我寻了再给你送来。”
“不必了,疤痕而已。”
晏新寒连个眼神都没给她,从始至终都没抬头瞧她一眼,只淡淡吩咐着。
“既然来了,就去泡壶茶来吧。”
话吩咐的随意,安卿兮霎时瞪大了眼。
“让我泡茶?”
晏新寒这才抬头瞧着她,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意,“不然呢?这秋水院,可不就你一个唆使丫头?”
“姓晏的,你别欺人太甚。”
安南辞忍不住挡在了安卿兮面前,指着晏新寒就开骂。
“你布局不告诉我们几个也就算了,如今还逼迫我们传信去盛京,扩散你拥有私人势力和烟雾弹的消息,如今又来欺负我妹妹,怎么着,这所有的损事都尽让你一个人做了是吧。”
晏新寒瞧着他那副气愤的模样轻嗤一声:“你想做,也可以。
记得茶水不要太烫,冲泡的第一遍要倒掉。”
这幅漫不经心的气人模样,让安南辞瞬间黑了脸。
“行!既然你不当回事,那我现在就去传信,到时候刺杀你的人纷纷前来,你可千万别死在我们安家,免得拖累我们。”
他气冲冲的走出去,还不忘喊上林微南:“微南兄,走。
你林家如今还未站队,刚好凭借此消息令盛京的几位皇子拉拢,反正他晏新寒不稀罕这皇位,你们林家不妨直接趁此机会寻贤站队算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林微南神色微变,轻轻摇了摇头。
“此消息,我不会传给家父的。夺储之争,我林家中立之势已久,纵然收到消息,家父也不会散布出去的。”
他说的一本正经,正襟危坐的模样让安南辞头疼的揉了揉眉心。
“只是演戏,演戏而已嘛。
消息一入府,传给街上的孩童,那谁能留下证据呢?”
见林微南仍旧神色凝重,安南辞摆了摆手,“罢了罢了,你不去我自己去。
这消息直接传给盛京商肆,再命人散布好了。”
安南辞大摇大摆额的走出去,林微南犹豫的看着晏新寒,还是问着:
“殿下到底想试探什么?”
“微南兄多虑了。”
安卿兮在一旁竖着耳朵听着,尽量放轻呼吸当个透明人。
可是正等着下文呢,就听晏新寒冲她道:
“泡茶去,别杵在这。”
安卿兮皱眉:“你……”
晏新寒左手轻轻抚上右肩胛骨。
安卿兮顿时没了脾气,堆起笑容,皮笑肉不笑的道:“行,我去。”
她一边走一边没好气的嘀咕:“就这点破事,我还不稀罕听呢。还特意支开我……”
晏新寒望着她的身影,不自觉的勾了唇。
“此举只是为了放饵钓鱼而已,微南兄不必多心。”
林微南闭了闭眼睛,没有回话。
不多心,这让他如何不多心?
殿下此番做法,让他不得不怀疑是在试探他林家,试探他父亲。
他林家有一女嫁去了三皇子府,成了侧妃。
他林家本就身份敏感,稍有不慎就会惹来轩然大波,让他怎能不深思,不多想?
颜渚白像个没事人一样坐在那,见两人之间气氛冷了下来,忙去拍了拍林微南的肩膀。
“要我说呀,你就是心思太重了。
你看南辞,像他那样没心没肺的,活的多自在啊。
不说这些糟心事了,君子远庙堂,不如我们去把酒言欢,嗯?”
说着,他拽起林微南来,勾肩搭背的带着人走了,等到安卿兮进来,只瞧着晏新寒一个人神色不明的坐在塌上。
“人呢?怎么都走了?”
塌上的人儿没回话,半晌后才抬头问她:
“你可信天命?”
第113章:流萤绸缎
“天命?”
安卿兮放下托盘,轻嗤一声。
“我不信。”
她虽是异世之魂,可是她根本就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也根本不会将这一切归根到命之一字上。
晏新寒看着她,忽然笑了笑。
“若是天命,有关于你呢?”
“有关于我?”
安卿兮指着自己,而后颇觉好笑的挺直了腰板。
“天命若是有关于我,那算出天命的人也太不可靠了。”
都说这神棍遍地跑,看来所言非虚呀。
翌日,风雅独一楼二层成衣铺开张。
安卿兮早早的去了风雅楼,而二层,浔子筠正看着走秀的姑娘们犯着愁。
“还有一个时辰就正式开张了,你们这副模样,怎么吸引那些个小姐夫人?”
有美人挨训就要去哭,安卿兮远远的瞧了,赶忙喊着:
“且慢,等会再哭也不迟,这妆要是花了,小心今日的银子浔老板可就真的不给你们了。”
“青梧。”
她拍了拍手,青梧点了头走去几位姑娘身边。
“几位姑娘,请随我来。”
青梧带着几位姑娘去了屏风后,浔子筠瞧着安卿兮,疑惑着挑了眉:
“怎么?你又想了什么招数?都这时候了,还跟我藏着掖着?”
安卿兮坐了下来,瞧着浔子筠一本正经的道:
“是你太过急躁了。
她们姿态再优美,那充其量也只是起到了锦上添花的作用而已,最重要的,还是要看我们的成衣。
怎可由她们喧宾夺主?”
浔子筠敲了敲桌子,问:“那你的意思是……”
恰好青梧带着几位姑娘出来了,安卿兮努了努嘴,道:“自己瞧。”
只见那几名花容月貌正值妙龄的女子脸上都带上了轻薄的轻纱,面容若隐若现。
浔子筠指着她们,瞧来瞧去,也没看出来安卿兮是想做什么名堂。
安卿兮只好指着另一旁的团扇和刺绣帕子等物,给青梧递了个眼色。
青梧会意,忙上前取了摆放着的物件,递到了几位姑娘的手中。
浔子筠道:“就算遮住了脸,可手拿东西除了增添美感,亦会喧宾夺主。”
“非也。”
安卿兮冲她晃了晃食指,神色灵动又神气的拍了拍手,朗声道:
“请舞娘进来。”
门外走进来一西域装扮的女子,身姿窈窕,风情万种。
浔子筠瞧了一眼,有些明白了安卿兮的想法。
安卿兮冲那舞娘点了点头,笑着道:“有劳了。”
“不麻烦。”
那舞娘去到几位姑娘面前,依着每个人不同的身段和衣裙,分别教了几个不同的舞姿动作。
浔子筠瞧了会,便收回了目光,自顾自的品起了茶水。
安卿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而后道:“怎么样?这般是不是更加灵动,而且也更能体现出衣服特点?”
“端庄的只需要点头微笑行礼,俏皮的舞姿灵动,妩媚的亦是靠舞姿表示。
这样一来,是不是给衣裙锦上添花?而且没人手中所拿之物都是适配的,可以搭配成套的。
像今日这般,便可以搞出噱头。
买两件成衣赠团扇或帕子,或者提高成衣价格,买两件赠一件。
如此这般,她们买的开心,我们也赚的开心。”
安卿兮说的神采奕奕,滔滔不绝。
浔子筠听的面无表情。
安卿兮的点子,他从刚开始开店做老板之时就已经领教了。
到了今天,还是不知道这丫头脑子里还有多少鬼点子。
其实那些个方案策略他都知晓,可是昨日安卿兮跟他打包票说的那么自信。
他便放弃了所有的预备计划,只等着她今日来布局了。
抚平衣袍上的褶皱,听着外头人声鼎沸的喧嚣,浔子筠忽然走到了雅室,取出了一个梨花木呢箱子。
安卿兮正要凑过去瞧,就见浔子筠将那箱子塞进了她怀里。
“成衣铺开张,你也该来这风雅楼做事了。
今日,就是个顶好的机会。”
狐疑的打开梨花木箱子,安卿兮惊奇出声:
“竟是这花样做的襦裙?可是这花样我不是丢掉了吗?”
花样是她亲手画的彼岸花,因为她死过一次,对这个心有忌讳,所以画好后便丢进了纸篓里。
“是我捡起来的,我觉得这花样很衬你,便让绣娘用了。
尺寸和你之前在店里留的一样,去换上吧,过会随我一同剪彩迎客。”
安卿兮手摸着这襦裙,襦裙的绸缎极好,可安卿兮却认不出。
“这一身红裙,是不是太过艳丽了?”
她拿起襦裙在身前比划着,看着上方大簇大簇的彼岸花,她指尖轻抚,许久才叹了口气。
待她换号好这一身襦裙,一出来,便令在场的姑娘们发出惊羡的声音。
青梧小跑着过去,“小姐,你穿这一身可真是太美了。
这绸缎和颜色真的很衬您呢,流光溢彩一般,是奴婢见过最好的绸缎了。”
安卿兮转了个圈,看着铜镜中的自己,也很是开心。
姑娘家都爱美,她安卿兮自是也不例外。
浔子筠:“时辰差不多了,该开张了,我们下去吧。”
“好。”
风雅楼的门一打开,红毯快速铺开,继而走出一群身姿曼妙,身着各色衣裙的姑娘。
她们各个容貌一绝,身上的衣裙更是让在外等候的姑娘们惊喜出声。
“黄色那件!我要黄色那件!这般衣裙,穿了定会仙气飘飘,我见犹怜。”
“红色那件也好,端庄贵气,却又不失女儿家妩媚。”
……
等到这开场秀结束,浔子筠和安卿兮这才出现在大家的视线中。
在人群中凑热闹的颜渚白和安南辞一眼就瞧见了一身红衣的安卿兮。
“安小六?那小美人是你家安小六?”
颜渚白眸中满是不可置信,惊讶到使劲拍打着安南辞。
安南辞也错愕一瞬,而后嫌弃的将颜渚白一把推开。
“我家小六不是一直很美吗?吵什么吵。”
浔子筠瞧了眼身旁的安卿兮,而后高声道:
“今日风雅楼成衣铺开张,凡事进店购买成衣,皆有礼品相送。”
有小姑娘迫不及待的大声喊着:
“那安姑娘身上那件襦裙卖吗?飘飘然似仙女,多少钱我都愿意买。”
浔子筠笑着,朗声回:
“让姑娘失望了。
此裙时间仅此一件,并不售卖。”
安卿兮抬头奇怪的瞧了他一眼,浔子筠察觉到她的视线,抿了唇角。
这绸缎可是他娘亲亲手所织,大红绸缎,晶莹若流萤。娘亲死后,世间再无流萤缎。
娘亲曾说,这是留来为他做婚袍所用。
可他不曾有娶妻之心,馈赠于安卿兮,也算实现了这绸缎价值。
第114章:好奇
店门大开那一瞬,无数客人鱼贯而入。
安卿兮和浔子筠站在一边,看着掌柜和小二忙忙碌碌,看着小姐夫人欢欢喜喜的试着新衣。
安卿兮花朝节比试上,被浔子筠特邀成为画师之时人尽皆知,因为无一人好奇安卿兮的存在。
倒是有几位成衣铺的老板,目光一直落在安卿兮身上的襦裙上,移不开眼。
他们聚在一起,交头接耳思量片刻后,才结伴走到浔子筠面前。
“不知安姑娘身上的襦裙所用是何绸缎?不知浔老板是否可以和我们合作?卖与我们一些?”
一同行的掌柜恭敬的问出声。安卿兮摇了摇头。抬眼看向浔子筠。
浔子筠拱手笑着回道:“实在抱歉,无法如掌柜的所愿了。此绸缎世间仅此一匹,已是绝版。”
“这样啊……”
几位掌柜眸中皆露出可惜之色。
“适才我们几人还在疑惑为何对这绸缎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谁能想到竟是这般原因,可惜了呀。
若是此绸缎问世,定会闻名于世,千金难求。”
浔子筠依旧浅笑着:“正是。”
等几位掌柜的走后,安卿兮用手肘碰了碰浔子筠,忍不住扯了扯身上的襦裙,问他:
“这绸缎这般稀有,你怎的随随便便就赠与我了?”
她仔细瞧着浔子筠脸上的神色,却见狐狸面具下的人仍旧是一张无可挑剔的假笑面容。
他说的轻巧:“再珍贵稀有又如何,也不过是一件死物罢了。”
安卿兮垂眸仔细想了想,指尖摩挲身上的襦裙,她忽然想起了些什么,喃喃道:
“传闻郑夫人她……极擅纺织。”
眼角余光看过去,恰好瞧见浔子筠微微颤抖的手。
安卿兮抿着唇,沉着声音问他:
“你说这绸缎世间仅此一匹,可你有没有想过,若是有人因此绸缎,查出了你的身世呢?”
浔子筠摇头:“见过这绸缎的……大多都死了,不必过多在意。”
安卿兮叹息一声,忽然道:“大红绸缎多为嫁衣,绸缎越是流光溢彩,越说明技艺高超,世间难得。
浔子筠,你到底怎么想的?”
怎么想的?
浔子筠目光落在安卿兮身上,缓缓笑了笑:
“我只不过是不想令珍珠蒙尘罢了。”
这绸缎和他记忆往事一样,被扔在阴暗见不得光的角落里太久了。
他只不过是想看它重焕光彩,重见天日。
街上安南辞看着说着悄悄话的两个人,不禁又皱起了眉头,拉着颜渚白就走了。
“走,我得赶紧回府找大哥,商议着尽快为安小六定下一门亲事。”
有时候妹妹太优秀,做哥哥的也真是头疼。
这边风雅独一楼热闹非凡,可是忽然,盛安街道上,又出现了锣鼓声和鞭炮声。
紧接着,不知道谁在风雅楼外喊了句:
“对面柳家成衣店开张了,罗裙买一赠一价钱便宜,还赠一斗米呢。”
“此话当真?走,去看看去瞧瞧。”
楼内的客人走了一小部分,安卿兮和浔子筠对视一眼,不禁冷笑了几声。
“好一个柳依依啊,我也去瞧瞧她。”
柳家成衣距风雅楼不过百米,安卿兮才一上街,就见柳依依大张旗鼓的坐在一处花车上嗑着瓜子,还冲百姓撒着用红纸包着的碎银子。
远远的瞧见安卿兮,瞧见她身上的大红襦裙柳依依不禁多看了几眼,而后讥讽出声:
“这风雅楼的成衣铺开张,安姑娘怎的喧宾夺主,穿的这般招摇?
这不知情的人若是见了,还以为你才是这风雅楼的掌柜呢。”
柳依依身穿一身粉色百褶裙,用金丝线勾的边,虽然也华贵非凡,却还是不及安卿兮这流萤缎。
“柳姑娘这一身也不赖嘛。”
安卿兮经过她身边,而后看向柳家成衣铺内的衣袍罗裙。
那些个衣袍罗裙做工粗细不一,摆放的也过于潦草,不够精致。
一看就是仓促开张,从各处成衣铺买来的。
安卿兮不禁轻笑一声。
这买一送一,还送一斗米,柳依依真是为了膈应她,无所不用其极啊。
她不禁靠在柳依依的花车上,饶有兴致的问柳依依:
“你这般大手笔,柳家的银子够你挥霍几天呢?往好了想,够你挥霍几个月呢?”
柳依依瞥她一眼,不屑的偏过头去。
“这就不劳烦安姑娘费心了。”
安卿兮挑眉,新月眉微弯,秋水无尘的眸中染上了几分促狭的笑意。
她拍了拍手,向前走了几步,而后忽然转过身神秘兮兮的冲柳依依小声道:
“柳姑娘,你猜猜我的人昨日里在城郊的林子中,发现了什么?”
她笑的欢快又神秘,柳依依脸色一变,快速垂下头去。
“你发现了什么,与我有何干系。”
她紧紧攥着帕子的手却暴露了她心里的慌张。
“哎呀~”
安卿兮有模有样的叹了口气靠近柳依依,“这有些人呢,还真是可怜。
人到中年竟然被扔在林中横死荒野,儿女双全竟然无人收尸呢。”
安卿兮眸中带了冷光和深意,深深的瞧了眼柳依依后,便冷哼一声负手离开了。
昨日知晓柳青云横死林中之时,她也心中讶然。
她真的是越来越好奇,那一日将柳依依柳如江扔进林中后发生的事情了。
那边安南辞回府后,直奔安南烨的行雪院。
恰巧楚叶柔也在那里,他忙不迭的跑过去,大声喊着:
“娘,大哥,你们可为小六选出夫君人选了?”
他一副慌慌张张的模样,安南烨瞧他一眼,冷声呵斥:
“这么大的人了,怎么也不知道稳重一些。”
安南辞收敛一些,赶忙将安卿兮和浔子筠的事说了。
他一脸的焦急:“娘,大哥,你们就快些定下人选吧,不然我真怕小六哪天带一个野男人回来了。”
谁知,楚叶柔和安南烨听完竟是不以为然的笑了笑。
安南烨道:“你怎的还将这疑心落到浔子筠身上去了?
他呀,对我们家小六不会生出别的心思的,他为人清醒,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不会耽搁在儿女情长之上的。”
说着,他饶有深意的瞧了安南辞一眼:“倒是你,在书院里呆着的徐姑娘,你准备怎么办?
既然她是来寻你的,将她放在书院也不妥当,不如你就将人接回府里来吧。”
安南辞一脸的苦相:“可是大哥……她的身份……”
第115章:秘密
“我知晓。”
安南烨笑着拍了拍安南辞的肩膀。
“可即便如此,也不该失了礼数,那不是我们安家的待客之道。”
“更何况,风雨欲来,挡也挡不掉的。”
安南辞沉着脸重重点了点头。
“是,我这就去接她来府中。”
他沉着脸刚走出府,恰巧遇到了回府的安卿兮。
瞧着郁郁寡欢心事重重的安南辞,安卿兮笑着道:
“五哥备了马车这是要去哪?”
安南辞嗓音冰冷烦躁:“去书院。”
“书院?”
安卿兮想了想,也跟着上了马车。
“上次出了事端,还未来得及亲自给外翁报平安呢,我随你一起去。”
安南辞懒得瞧她,始终闭着眼睛。
“随你。”
安卿兮努了努嘴,一下就猜出了安南辞的心事。
他故意凑过去,问:“五哥,你对那徐姑娘,到底是什么想法啊?”
“能有什么想法?闭嘴,再多说一句就把你扔出去。”
安南辞一脸的不耐烦,仿佛徐萌萌是个烫手的山芋一般,他想都不愿意想,提也不愿意提。
安卿兮撇了撇嘴,坐在靠垫上向着一边儿挪了挪,离安南辞远了些。
她小声嘀咕:“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一个不良人的小暗哨,就把你愁成这幅德行。”
安南辞皱着眉头,而后又掏了掏耳朵,一度以为自己幻听了。
“你知道?”
他不禁前倾着身子看着安卿兮,安卿兮却是闭上眼睛靠在车厢上,双手环在胸前一副不想理他的模样。
“安小六,我跟你说话呢。”
“闭嘴,再说话把你扔下去。”
安南辞:……
到了浔阳书院后,安卿兮去到楚复礼的书房,发现楚复礼正坐在蒲团上假寐。
她轻手轻脚的走了进去,轻轻坐在他面前,托着腮静静地看着外翁的模样。
花白的头发,花白的胡须,岁月在他脸上留下一道又一道褶皱,像年轮一般,写尽了岁月的沧桑。
李春朝抱着书卷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一身红衣的小姑娘满身的活力灵动,长长的睫毛扑闪,手托着的脸颊微红,正一脸笑意的看着面前打盹的楚复礼。
听到动静,安卿兮抬起头来看过去,冲李春朝点了点头。
李春朝回了礼,而后将书卷放在矮桌上。
微小的声音响起,楚复礼微微抬眼,唤了句:“春朝啊……”
“爷爷我在。”
李春朝跪坐在楚复礼面前,替他捏着肩膀,捶着背,楚复礼这才睁开眼睛,看见了面前的安卿兮。
“啊,囡囡来了。”
他笑呵呵的瞧着安卿兮,眉眼间满是累倦。
楚复礼自嘲般的道:“年纪大了,总是不自觉的就睡着了。”
安卿兮听到这,眼泪却差点落了下来。
她扑进楚复礼的怀里,撒娇的道:“才不是呢,外翁年轻着呢。”
看着李春朝熟练的动作,安卿兮忽然抬眼看向他,轻声道:“能教一教我吗?”
自从十一岁离开浔阳书院,她发觉自己陪伴外翁的时间其实并不多。
李春朝自动跪坐到另一边,而后主动为安卿兮示范。
安卿兮学的认真,等到渐渐掌握了几道和技巧,李春朝便悄悄退了下去。
她一番孝心,楚复礼自然不会推辞。
他一边念叨着“囡囡长大了”,一边摇着头,轻声道:“天命刚出来那会,你还是个小娃娃。
你娘为了保你,险些丢了一条命,如今呐,我也已然这般老了。”
“天命?什么天命?”
昨日,她才刚在晏新寒口中听到,没想到今日见外翁,竟也……
楚复礼也不瞒她,只从袖中拿出两张字条递给了她。
安卿兮接过去,正要打开,却听楚复礼道:
“若是你想做什么,你娘亲和祖母拦你,不要怪她们。”
“囡囡啊,这世上万般皆有因果,这天命信与不信,也皆都在你。”
说完,楚复礼便唤来李春朝,由他搀扶着去了书斋。
打开字条,安卿兮不禁抿了唇,眉心紧锁。
“凤舞东方,西浔将女。”
“有异魂兮,败尽世人。”
……
曲径通幽,站在一棵梅花树下,安卿兮将撕得粉碎的字条埋在了梅树下。
此时此刻,她也分不清母亲当年带着自己离开盛京的缘由了。
这天命之言,到底有多少人知晓?
她正思索着,就听安南辞喘着粗气在身后喊她:
“安小六?你想到这里来做什么?害我找你找了那么久。”
安卿兮偏过头去,想要挤出一个笑容,却发现脸僵了一般,笑不出来。
安南辞察觉到她情绪低落,疑惑的催促她:“快一些,祖母娘亲该等离了。”
安卿兮瞧了眼冬青后,薄唇轻启:“这就来。”
可冬青后的人一听,急了。
那三位公子你推我我推你,竟是直接从树后摔了出来。
安南辞远远的瞧见了,卷起袖子走了过来。
“白家的几位小公子?”
他居高临下的瞧着几人,眯着眼睛没好气道:
“你们三个人鬼鬼祟祟做什么呢?”
这三人恰是将安卿兮和晏新寒夜会的消息卖给孙笑生的人。
“我……我们……”
为首的穿白衣的白炏跪在那里,畏畏缩缩的小声道:
“我们……我们是来给安姑娘赔礼道歉的。
之前得罪了姑娘,还望姑娘大人不记小人过……”
安南辞狐疑的看着安卿兮,“他们惹你不高兴了?”
安卿兮双手环在胸前,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这幅反应,看的白家三兄弟心里不上不下的,忐忑得很。
安卿兮盯着他们,幽幽的道:“既然是道歉,那歉意在哪里?”
白家兄弟面面相觑,而后抿着唇,轻声告知了安卿兮一件事。
说完,安卿兮挑了眉一脸的深思,冲他们挥了挥手。
安南辞被震惊的说不出话来,正想再去追着兄弟几人细问,却被安卿兮拦住了。
“他们说的……”
安卿兮点了点头:“应当是真的,他们不敢撒谎。”
等上了马车,安卿兮神色如常,安南辞却是久久缓不过来,如同吃了苍蝇般难受。
徐萌萌瞧着他,忍不住问:
“怎么了?你难道知道我来浔阳的目的了?”
第116章:爱财如命
“你果然有目的!”
安南辞一瞬间就黑了脸,他瞪着徐萌萌,冷着脸道:“今天在我家歇息一晚,明天你就给我回盛京城去。”
徐萌萌撇撇嘴,双手环在胸前,冲他做了个鬼脸。
安卿兮倒是忽然来了兴致,她问徐萌萌,“徐姐姐这一次来浔阳,难道不是为了和我五哥的婚事?”
“你这一路山高水远,难道不是为了上演一出千里追夫的戏码?”
这话安南辞听了就生气,当即呵斥一句:“胡说什么呢?”
徐萌萌却是笑得开心,她凑到安卿兮身边,握住了安卿兮的手,笑眯眯的道:“安妹妹,我嫁去将军府做你嫂子好不好呀?”
瞧着安南辞越来越阴沉的脸色,安卿兮笑了笑而后道:
“我倒是没有什么意见。徐姐姐还是加把劲,快些把我五哥拿下吧,毕竟成婚可是两个人的事情。
不过看他这副模样,倒也不是对徐姐姐完全无意。”
“安小六,闭嘴。”安南辞不耐烦的掏了掏耳朵,“小孩子少管闲事。”
安卿兮冲他翻了个白眼,却也还是听话的闭了嘴。
徐萌萌一路上看着安南辞,止不住的笑,眼里满是势在必得。
安卿兮瞧着二人,心里也多了几分考量。
回到安府后,安卿兮先唤来丫鬟带徐萌萌去千落院住下。
然后她偷偷的去了秋水院,去见了晏新寒。
晏新寒伤势未好,孟令仙千叮咛万嘱咐的说不让他下床。
可是安卿兮到时,却发现晏新寒正站在窗边,窗门大开,微风徐徐入窗来。
她当即蹙了没,看着空无一人的院子,问着:
“颜渚白呢?厌一厌二呢?怎的无人看着你,让你下了床?”
她冷着脸走进房里去,而后盯着晏新寒,微红的脸上全是不满。
晏新寒挑了眉,见小姑娘眉眼灵动的瞪他一眼,而后又暗示一般的瞟一眼床榻。
他无声笑了笑,沉默着回去躺下。
他知道,小姑娘八成有话要问他。
安卿兮坐在凳子上叹息了十几遍,而后才托着腮瞧着他,一脸的苦相。
“宴桃花,你上次问我信不信天命,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晏新寒眉眼低垂,漫不经心的伸手挽了挽袖口,动作矜贵又懒散。
“那你呢?来找我,又是因为知晓了什么?”
安卿兮犹豫一顺,嗓音如珍珠散落一般,温吞道:
“凤舞东方——西浔将女。”
她目光落在晏新寒冷峻俊美的脸上,不放过他脸上的任何细节。
可是,晏新寒只平静的坚持着挽袖口的动作,而后忽然勾起唇角,嗓间溢出一声冷笑。
他抬眼,一时之间眸中慵懒散尽,潋滟的桃花眼中满是冰霜,摄人心魄。
他问:“你可曾听过另一句天命之言?”
他神色嚣张不羁,笑容变得不屑:“若看紫薇,且待九鸣。”
安卿兮眸中震颤,扬起桃花瓣的似的脸紧紧瞧着晏新寒。
“这九……指的是你……”
晏新寒不置可否。
安卿兮又问:“那你一开始……就知晓关于我的天命?”
晏新寒轻轻颔首。
天命从一开始就将素未谋面的二人绑在一起,她看似不在局中,却早身陷囹圄。
安卿兮沉默了许久。
而她不知道的是,院子里,一身白衣的林微南正站在那,一身落寞。
“天命……呵~”
长袖拂落,他无声离开,却刚好错过小姑娘张扬无比的那一句:
“可我不信天命。
我的命运我自己掌控,任何人都休想插手。”
晏新寒眸色暗了暗,沉声道:“我亦然。”
话说开,安卿兮一时之间忽然有了和晏新寒同病相怜的感觉。
她坐在那,轻声问:“那你为何不想当皇帝?为何不想要那皇位?”
晏新寒闭了闭眼,回复的随意:“太累了。”
这个答案倒让安卿兮有了点兴致,她点了点头,“倒也是,在那个位子上老谋深算的,八成还会得疑神疑鬼的毛病,有什么好抢的。”
她一抬眼,忽然发现晏新寒那如同深渊一样的眸子正幽幽的瞧着她,看的她心跳漏了一拍,吓的一激灵。
晏新寒嗤笑一声,“你这话就这样说给我听,不怕我说出去,换来一纸砍你脑袋的圣旨?”
安卿兮有些心虚的瞟了他一眼,看到他眸中只有戏谑并无杀意后,不禁挺直了腰板,说话的声音都有底气了一些。
“你不会的。
你怎么可能会是这么小气的人嘛。”
她满脸堆笑,可是心里却在一句句的念叨对晏新寒的不满。
小气鬼!抢我银票,还让我做丫鬟,还设计我!呸!
晏新寒饶有深意的看她一眼,像是看透了她的小心思一般,冷声笑了笑。
而后,他拿出两千两银票,递了过去。
安卿兮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她一把接过,而后又一脸狐疑,恐遭有诈。
晏新寒看都没看他,只吩咐:“听闻东街有家石榴糕的铺子,你且等明日,买第一份回来,剩下的钱,就当赏银了。”
“第一份?”安卿兮以为自己听错了,忍不住揉了揉耳朵。
“你没搞错吧?第一份那天还未亮就要去了,起得比鸡早都不一定能抢到。”
那家石榴糕她也爱吃,可是买到很麻烦,每一次都要排好久的队才行呢。
晏新寒伸出手,嗓音冰冷:“不想去?那银子还我。”
捏着厚实的一摞银票,安卿兮只觉得心里在滴血。
虽然她实在是不缺这两千两银票,可谁让她爱财如命呢?
她干脆心一横牙一咬,“去!我去!”
有钱不赚王八蛋!更何况是净赚一千八百八十两呢?
她离开秋水院的时候,恰好碰到颜渚白和白宿眠回来。
看到她手里的银票,颜渚白眼睛都直了。
白宿眠却忽然失礼的喊住了安卿兮,请求道:
“安姑娘……我……我想见他一面……”
出来这么些时日,他真的很想看看白风亭的现状。
安卿兮想了想,答应的爽快。
“成!”
“恰好我现在有时间,你且随我来。
不过……我们要去的地方不宜让你知晓,所以你全程都要蒙着眼睛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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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去秘密基地了
第117章:基地
这一路上先是坐着马车,而后又改成策马前行。
白宿眠被蒙着眼睛辨不清方位,就连骑马都是由小十带着。
他虽看不到,却也能听到马蹄声踩踏官道的声音,踏过林间小路的声音和踏过清浅小溪的声音。
这一路上,他只觉得吹在脸上的风越来越干涩,像是由平原闯进了沙漠。
“快到了吗?”
嘴唇被风吹的干裂,他沉声问了句,得到的只是小十冷冽的回答。
“快了。”
安卿兮骑着一匹白马,缓慢地跟在二人身后,她一路上都在注意着白宿眠,怕他动些歪脑筋,在不经意间沿路做了记号。
“安姑娘应当是不会骑马的吧?”
白宿眠突然问了一句。
安卿兮挑眉,然后策马追了上去,与他持平。
她大大咧咧地伸了个懒腰。而后道:“是不会骑。但这世上总有些马儿是通人气的,它会自己跑的。”
说着,她伸手摸了摸那通体雪白的马儿。
这马一直养在郊外,她一直好生藏着养着,只去基地的时候骑,因此并没有人知晓。
听说这是一匹战马的后裔,有着最早的西浔战马血统。
约摸又过了半个时辰,安卿兮才打着哈欠懒洋洋的道了句:“喏,到了。”
白宿眠竖着耳朵听了会,果不其然听到了些许交谈的声音。
“主子回来了,怎的还带了一个男人呢?”
“莫不是像上次那人一样?”
……
上次……
白宿眠心下有了计较,他们说的那人,八成就是风亭了。
小十翻身下马,白宿眠察觉到了他的动作,正欲跟着下去,忽然听着小十道:
“白大人不用下马,白风亭不在这里,我带您过去。”
说着,他先是让马儿在原地转了几圈,而后才牵着缰绳带着白宿眠向北边走去。
安卿兮下马后,一群穿着襦裙的女子围了过来。
基地地处无人问津的荒野,几位水灵灵的姑娘硬是被这风吹的有些沧桑。
瞧着她们,安卿兮笑着道:“给你们带了胭脂水粉和一些玉容膏,别风吹日晒久了,将你们嫁不出去了。
到时候,我还得给你们发一辈子月银。”
她说的是玩笑话,几个女子开心的搜罗着胭脂水粉,还不忘回一句:
“属下才不要嫁人呢,跟着主子一辈子有什么不好的。
吃喝不愁的,还能干一番大事业。”
另一位性格偏沉稳的一点的笑着接过话去:
“是大事业,只不过保密做不好,是要掉脑袋的。”
话是这样说,可是她眼中却没有一丝恐惧。
“这样的日子,才不无聊,过惯了刀尖上舔血的日子,还真不想安安稳稳的过一生了。”
说完,她冲安卿兮示意过后,便离开了。
春花凑在安卿兮身边,笑呵呵的吐槽:“秋月真是越来越像个男人婆了。
难怪官府对她的通缉令至今没收呢。”
安卿兮笑了笑,戳了戳春花的额头。
“将东西带下去分一分,我师父他们可是在这里?”
一提起那几个老头,春花立刻哭丧着脸告状:
“在呢在呢,老头们天天嚷着喝酒,好几次差点炸了山头,好在秋月天天盯着他们,才没有出事。
不然这动静,定会把官兵惹来。”
安卿兮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肩膀,“他们有分寸的,我去瞧瞧他们。”
穿过一个又一个小木屋和铁皮做成的小房子,安卿兮在一处河边,看到了挽着裤脚站在河里的两个小老头。
两个人手腕上分别带着一个拳头大小的木质物品,上方插着六支小巧精致的铁箭。
此刻他们正将这小巧的弩箭,对准了河里的游鱼。
“老头儿,你们在做什么呢?”
远远的,安卿兮大声喊着,钟离木和钟离铁回头瞧她一眼,谁都没搭话,只板着脸对峙着,谁都不理谁。
两人距离一丈远,谁都瞧不起谁一般,仰着下巴头偏到一边。钟离木道:“咱们可先说好了,六发弩箭,谁射中的鱼多,下一步的计划就听谁的。”
钟离铁哼哼一声,声如洪钟:
“比就比,老子还怕了你不成?”
钟离木率先举着弩箭对准水里的鱼儿,右手摁下左手的开关后,六支利箭一同发射,顿时水面有血迹浮现。
“两条鱼啊,木师父好厉害。”
安卿兮凑过去蹲在河边,为钟离木鼓掌喝彩,眼巴巴的指着河里的鱼道:
“师父,把鱼扔给我呗?”
“你这袖里箭还挺厉害的,就是这六发箭齐发,命中率是不是有点低?”
她说着面上还带了几分嫌弃,钟离木却是冷着脸将插着箭的鱼扔到安卿兮脚边。
“命中率低?小娃娃,你且自己看看吧。
这可不是老头子我的问题,要么是你的设计稿有问题,要么就是那铁老头的箭做的不行。”
铁老头脾气一向火爆,哪能受得了他这么诋毁。
“胡说!老子的铁箭能穿体而出,锋利的很,别污蔑老子。”
说着,他看准时机快准狠的扣动机关,六支弩箭一同射出。
“哎呀,好像射空了呢。”
安卿兮摸了摸鼻子,铁老头却是哼了哼,不屑的弯下腰去,将箭捡了起来。
只见六支箭齐刷刷的插在了一只王八的甲壳上。
钟离铁从鼻腔里哼出一声,将王八扔到岸边。
“这算谁赢?”
安卿兮摸了摸鼻子,不打算参与两个老头的对峙,拎起来鱼和王八就跑。
“这王八大补,一千两银子卖给宴桃花补一补。
这鱼烤了再卖给我五哥,两百两银子一条赚一波。”
她嘿嘿笑着,可是这一跑瞬间吸引了两个老头儿的注意力,纷纷瞪着她吼她:
“丫头,把我的鱼还我!”
“王八给我留下!”
可安卿兮哪里会老老实实听话,脚底抹油一般跑的更欢了。
她头也不回的喊着:
“图纸分别交给你们两个,目的本来就是为了让你们两人合作。”
木材没有杀伤力,可是胜在轻,方便佩戴没有重量,而质量好的上等木材在精细的雕磨下耐用程度不输精铁。
铁片威力大,可重量过重,不适合佩戴在腕上,唯有合作在一起,才能这么物尽其用,打造出完美的袖里箭。
“既然我的目的达到了,我也不多留了。袖里箭晚些时候让小十给我送过去两套,另外那个大家伙两位师父多多费心啊。”
第118章:我知晓
小十又是牵着马带白宿眠走了一盏茶的时间,才到了一处山谷里。
耳畔有挥剑声不断的的传来,白宿眠竖着耳朵听,隐隐约约听到了那熟悉的声音。
“可以摘下了。”
迫不及待的扯下蒙在眼上的黑布条,白宿眠着急的望出去,看到了在山谷中央,训练一群暗卫的白风亭。
他身穿着一身红衣,和这周边的人和景都格格不入,却又莫名的令人瞧了舒适。
他站在一众暗卫里,身型清瘦却又刻板端正:
“手抬高点,动作干净利落点,身为暗卫,能守能攻固然好,可最重要的,是人剑合二为一,将自己练成最锋利的兵器。
进攻便是最好的防守,每人刺剑一千下,要控制住自己的手,稳准狠,直击要害。”
他像个夫子一般,看似文弱的没有杀伤力,可在场的暗卫却听话的紧,神色肃穆,俨然皆服从管教。
小十站在白宿眠身边,解释道:
“主子从不收闲人,这暗卫也不会服从没有本事的人。
白公子从进了营地的第一天起,主子就让他们轮番上阵挑战白公子。
在第十三人时,白公子才落败。”
这打斗本就是体力活,挑战到第十三人体力不支落败,已经很难得了。
“且白公子挑战营地未出过任务的暗卫从无败绩,所以他们才会服从管教。”
白宿眠点了头,一瞬不瞬的看着白风亭。
“这样的模式……倒是和黑影卫时没什么不同。”
强者为王,不服的就通通打倒,实力便是道理。
那边的白风亭也注意到了她们这边,神色犹豫一瞬,还是慢慢走了过来。
见到白宿眠的第一时间,他边垂下头去,心生愧疚。
“大哥,对不起。”
他赌晏新寒会救白宿眠,所以他借此任务上演了一出假死的戏码想要退出黑影卫,退出这让他身心疲惫的皇庭斗争。
白宿眠神色复杂,可最终只剩下了笑意,庆幸的笑意。
他拍了拍白风亭的肩膀,“无事,只要你活着就好。”
小十看兄弟二人叙旧自己不便打扰,便跑进了暗卫队里,和他们闹成一团。
白宿眠和白风亭坐在一边,白宿眠问:
“在这里怎么样?想不想跟我离开?”
白风亭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不了。
刚来到这里的时候我也抵触,以为进了另一个黑影卫。
可是慢慢的我才发现……这里的人们没有勾心斗角,也没有什么危险的任务。
我每天只需要指导他们训练,除了不能离开这里,我还算自由。”
他抬起手,指了指小山坡后边,“喏,真正危险的,都在那里了。”
白宿眠蹙起了眉心:“那边……你可知道是什么?”
安卿兮她,到底藏了什么秘密在这里?
白风亭轻笑一声,而后道:
“大哥,不管是什么,我都不想再管了。
刀尖舔血半生,我已经不想再去管那些阴谋阳谋,弯弯绕绕了。”
白宿眠轻轻点了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过了良久,看到安卿兮的身影出现在远处,他才道:
“安家姑娘,极有可能成为改变当今局势的最重要的一颗棋子,她也是最大的变故。”
白风亭不回应。
白宿眠叹了口气,沉声道:
“不论怎样,你能活着就好。白家兴亡我已经不在乎了,我的生死如今也已经全然交给殿下。”
白风亭错愕:“殿下他,同意争夺皇位了?”
白宿眠起身,拍了拍自己衣袍上沾染的黄沙,眸中闪过一道熠熠的光。
“他选的,是另一条路。”
“白大人——回府吧。”
远远的,安卿兮双手在唇边做喇叭状大声的喊着。
白宿眠听了拔腿走去。
白风亭眸中满是不舍和犹疑,拳头握紧又松开,指尖也因为过于用力变得红白斑驳一片。
“大哥!”
他忽然疯了般的向着白宿眠跑去,在白宿眠回头之时,他握住白宿眠的手,神色自若的将什么东西悄悄塞进了白宿眠的掌心。
他轻松的笑了笑:“大哥保重。”
白宿眠握紧手中之物,又被小十蒙住了眼睛,带到了马上。
等到换乘马车回到浔阳城闹市时,安卿兮的马车却恰好撞上了送丧的队伍。
前方红木棺椁高抬,满地纸钱飘摇,二胡唢呐声声凄厉。
安卿兮问路旁卖糖人的商贩:“这是谁家的送丧队伍?”
那商贩叹了口气,回道:“六姑娘,这是柳家的送丧队,死的是柳家老爷,柳青云。”
安卿兮点了头,又打赏了碎银子给他。
没想到这柳依依竟这么快就将柳青云的死公之于众了,这人一下土,倒也是真的再难取证了。
看着前方披麻戴孝举着灵位的瘦弱女子,安卿兮仔细瞧了瞧,却愣是没瞧到柳如江的身影。
她不禁疑惑了:“这举着牌位的人一般都是嫡子,这柳如江为何没来?”
那商贩听到这又是叹了口气,“要说这柳青云也是惨。
这头七都没过,尸骨也没入土为安,这柳青云就和通房丫头……唉,伤了根本根本无法下床啊。”
商贩说的是垂头叹气,频频摇头。
安卿兮意会,重新上了马车,快速回了府。
她先是去了行雪院见了安南烨。
可是没想到安南烨却忽然问她一句:“兮儿,你可喜欢林微南,林世子?”
安卿兮一口热茶还未咽下便吓得尽数吐了出来。
她脸上堆满疑惑:“大哥何出此言?”
安南烨笑着摇了摇头,而后轻声道:“是南辞说的。”
————
“大哥怎可这般轻易的就出卖了我?”
秋水院里,安南辞看着面前怒气冲冲的安卿兮不禁一个脑袋两个大。
他烦躁的踱步,然后冷静下来后,又试图靠近劝说安卿兮。
“小六啊,你看微南兄要样貌有样貌,要才学有才学,与你也匹配。
你嫁给他有什么不好?”
安卿兮掏了掏耳朵,不置可否:“微南兄是挺好的啊。”
安南辞一喜,可下一瞬就又听安卿兮道:“可是我根本就不想嫁人啊,再说了,你在这乱点鸳鸯谱微南兄知道吗?”
身后传来一声清冽温润的嗓音:“我知晓。”
第119章:出个对策
“微南兄?”
安卿兮忍不住惊讶的回过头去,林微南上前,仍旧是那副公子如玉朗月清风的模样。
他笑:“不必在意你五哥的话。”
安卿兮眨了眨眼睛,受他感染也轻轻笑了起来。
“好。”
安南辞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瞪了林微南一眼,林微南冲他轻轻摇头,而后对安卿兮轻声道:
“那木材我取了,正在我府上。我还做出来了新的小玩意,卿兮妹妹可愿随我去一观?”
“新的小玩意?好啊好啊。”
林微南在木材上的天赋也很高,安卿兮自是乐意一看的。
二人结伴走出秋水院,安南辞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忍不住凑到晏新寒身旁:
“不是,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怎么微南兄不让他撮合,但是还是带小六走了呢?
颜渚白打了个呵欠摇了摇头,晏新寒连个眼神都没给安南辞,嘴中冷冽吐出一个字。
“滚。”
不是,这怎么忽然间还生气了呢?
安南辞搞不懂这晏新寒的脾气变化,可一想到他一向喜怒无常便也没有放在心上。
等到他走到门边后,忽然又听晏新寒冷声道:
“等等。
去戏阁。”
安南辞和颜渚白对视一眼,同时犯了难。
“不是,你都现在这样了,还想着去听戏?”
颜渚白想了想,便也明白了过来:“不过也是,自从离开盛京你也有两月多没有听过戏曲了,想的紧也是正常的。”
晏新寒不给二人反驳的机会,率先下床走了出去。
戏阁距离百音阁不远,掌柜的只是一位爱戏之人。
三人到时,远了二楼的位置,那里更清雅一些。
台上唱的戏,是生离死别,男女之情。
是身份云泥之别,却偏要与世俗作斗争。
颜渚白和安南辞听的认真,嗑着瓜子翘着二郎腿好不惬意。
晏新寒确是忍不住的想起了安卿兮的身影。
而后,他忍不住摇了摇头。
真是荒唐,明明只是想瞧一瞧天命中和他绑在一起的女子何样,想看一看能败尽世人的女子到底有何秘密。
为何现在……他却因为她…牵动了情绪?想必是毒素未清,或者是天命之事让他过于劳心罢。
林府里。
安卿兮坐在凉亭里静静地等着,没多久林微南便取来了一小巧的盒子和一只惟妙惟肖的木质哈巴狗。
等到那狗放在桌上,他竟会动作缓慢的动了起来。
“这……这是机关狗?”
安卿兮惊讶的嘴巴久久合不住,嫩的如同刚剥壳的鸡蛋般的脸蛋上,满是喜悦。
她毫不吝啬的夸赞:“微南兄,你也太厉害了吧。”
拿着机关狗,她爱不释手,林微南宠溺的笑了笑,嗓音温吞:“你若喜欢,便赠与你。”
说着,他又打开了那锦盒,赫然露出一块拳头大小的木块。
他道:“此为铁力木,坚硬无比,已有千年之久,用作雕琢精细零件为妙。”
“铁力木?”
安卿兮眨了眨眼睛,“那……可以卖给我吗?”
林微南哑然失笑。
手抚上安卿兮的头,他轻声道:“你我亲如兄妹,我拿你当自家妹妹,说卖岂不是太过生分?”
“自家兄妹……”
安卿兮轻声呢喃着这几个字,而后忽然噗嗤一声笑了。
“微南兄说的是,自家兄妹。”
两家是世交,父辈亲如兄弟,他们二人如今又投脾气,做兄妹也是好的。
更让安卿兮开心的是,微南兄这是在告诉她,他对她好只是因为将她当做妹妹,并非儿女之情。
她忍不住自责起来,之前的刻意疏远和猜测,可真的是她小人之心了。
瞧着机关狗,她忽然灵光一动,问林微南:
“那微南兄,你可会做出木鸢?那需要何等轻的木材才可以呢?”
这已经不是林微南第一次从安卿兮口中听到木鸢二字了。
那种会飞的机关鸟,按理来说是不可能做成功了。
可他还是笑着道:
“我可以好好想一想,等做出来,便赠与你。”
安卿兮兴奋的点了头。
可是白拿了林微南这么些东西,她内心还是不好意思的。
思来想去,安卿兮忽然悄悄的凑近,而后神气灵动的扬了扬下巴,小声道:
“那微南兄,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吧。
这可是我的看家本领了,我画与你看。”
说着,她便拉着林微南去了书房,发现林微南桌上桌上的金木笔后,她面上一喜,快速画了起来。
那些线条精细复杂,没多久就浮现出清晰的图案,看上去精巧却又令人心惊。
那是完整的一副图纸,画的正是千机弩,大型的弩箭冷兵器。
从推车木箱到导管棉帘点火口,无一不细。
林微南越看越震惊,将整个图纸记了个清清楚楚。
“这……”
他嗓音有些颤抖,“卿兮,以后切莫画给旁人看,更莫要让别人知晓你会画这图。”
他熟读兵书,更是从军营长大,什么战场传说都听过。
这一看就是威力巨大可破城池的神兵,若是问时,若是传出去,安卿兮命不久矣。
安卿兮笑的开心,抬起头来伸出细嫩的小指:“微南兄,这是我们两个人的秘密哦。”
她眨了眨眼,对林微南俨然一副信任的模样。
林微南抿着唇,伸出小指勾在一起,盖章结印。
“好,我会守住秘密的。”
他面上轻松,可心里却在隐隐的颤抖。
微小的触动便已经让他失了神,眼中小姑娘的轮廓是那样清晰,神色是那样明媚。
只是看一眼,他就忍不住心中一暖,渴望时光停留。
翌日,安卿兮收到了浔子筠的信,说是风雅楼俨然受到了柳家成衣铺的影响。
安卿兮带着青梧去了风雅楼,看到已售卖过半的成衣和物品时,忍不住挑了眉头。
“生意这不是还不错嘛,影响并不大啊。”
浔子筠冷笑一声,示意她看向对街不远处柳家成衣铺那里。
只见那里排起了长长的队伍,皆是等着入店购买成衣的人。
“吆,柳依依有点手段啊,这生意这么火爆呢~”
浔子筠冷笑一声:“恶意拉降低价格的卑劣手段罢了。
她这一次,为的怕是借悠悠之口来给我们风雅楼抹黑。”
“看你近几日过于悠闲,便将你找来出个对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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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年了
第120章:
原来这柳依依并不是用的什么正经手段。
她将这方圆几里成衣铺里的襦裙外袍等物都搜罗了来,然后以极低的价格出售。
原本二十两的襦裙,她如今只卖十两。
在加上大肆宣传,柳家成衣铺的名声彻底打响,才有了这一整条街都是排队购买成衣的盛况。
对于这样的情况,安卿兮坐在美人靠上,从桌上抓起一把瓜子嗑着,悠闲的仿佛没有将这件事放进心里。
浔子筠问:“怎么,成竹在胸,已有对策了?”
安卿兮眨了眨眼,摇了摇头,坦诚道:“并没有。”
浔子筠:……
他忽的将安卿兮手中的瓜子都抢了个干净,拂袖走到一旁,嗓音淡淡:
“想不出来,就别吃了。”
闲的打瞌睡的安卿兮看着两手空空的自己,不满的皱了皱脸,拍了拍手站了起来。
她叉着腰透过菱花窗瞧着柳家成衣铺,踱步着叹了口气。
“这能有什么好法子?柳家此番做法,一天起码要亏损上千两银子。
跟他们耗着呗。”
她无聊的敲击着美人靠的扶手,浔子筠看不下去了,又是冷冷拂袖踱步而去。
瞧着他气冲冲的背影,安卿兮冲他做了个鬼脸,而后大大咧咧的坐了下来。
“明明自己有了对策还非要我出主意,真是个老狐狸。”
她斜靠在美人靠上,穿绣花鞋的脚晃呀晃,闭着眼睛枕着胳膊哼起了小曲。
而风雅楼外,一字摆开了一排长桌,上方各种各样的花样层出不穷。
掌柜的领着三名面容姣好身姿窈窕的姑娘站在那里,手中锣鼓一敲,高声喊着:
“风雅楼今日开创私人订制模式,成百上千种花样供各位姑娘们选择。
每一件襦裙都将是独一无二,且将缝制上各位姑娘夫人的芳名。”
这话一出,安卿兮挑了眉。
她想了想,笑嘻嘻的冲小二招了招手,交代了一些话。
在柳家成衣铺外排队等候的人大多是家中财富尚可的末流家族,和一些家境殷实的小商贩和普通百姓。
风雅楼名声在外,听到锣鼓声,有人自发的跑过去报名,可还是有人舍不得放弃薅羊毛的机会,心结的天平偏向于柳家成衣铺这边。
看着风雅楼外排队的二十余人,安卿兮摇了摇头。
“浔子筠这一次,太过心急了。
这一城早晚都会搬回来,不必急在这一时的,先让柳家多亏损一些银子也是好的。”
说着,她冲小二点了点头,小二顿时抱起大红绸缎抓住一头从窗前扔了下去。
“快看,这是什么?”
绸缎刚好落在风雅楼牌匾处,让楼外的人看了个清清楚楚。
只见那绸缎之上,龙飞凤舞的写了好几行字。
“风雅楼实行预订制。
分为一二三级,等级越高,定制所选绸缎花样越好。
第一级:一两银子到十两银子。
第二级:十两银子到五十两银子。
第三级:五十两银子起,上不封顶。
不管价格高低,每一件必是定制品,独一无二,童叟无欺。
每月销量一百件,先到先得。
作证人:安卿兮。”
大红绸缎,挥写浓墨。议论声越来越大,浔子筠在一楼大厅瞧着,忍不住摇着折扇笑了。
“不逼你一把,你永远都漫不经心。”
这大红绸缎无比扎眼,尤其是他各档位的价格都有,不管高低贵贱都可以定制到独一无二的属于自己的成衣,这个诱惑对女子来说,是致命的。
不管何等年龄的女子,都对独一无二专属于自己的东西没有抵抗力。
就像是色彩之于眼睛,小鱼干之于猫咪。
一时之间,姑娘夫人们纷纷向着风雅楼跑去,柳家成衣铺瞧,人渐渐少了。
安卿兮嗑着瓜子满意的拍了拍手,瞧着柳家成衣铺前的景象,在排队的人中,她忽然瞧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柳如江。
眉头轻挑,瓜子皮随意的一吐,她神色灵动,弯了眉眼:
“倒是有点意思。”
传闻染了恶疾的柳如江竟然神色焦急的出现在了自家的店铺前,排起了长队?
她想了想,冲一旁的小二道:“去打听一下柳依依现在在哪里。”
等了一盏茶的时间,安卿兮大摇大摆的下了楼,径直走向柳家成衣铺。
走到成衣铺的时候,恰好轮到柳如江进店,可是他却被掌柜的给拦了下来。
“刘掌柜,你让我进去!你怎么敢拦我的?我可是柳家的大少爷!”
柳如江红着眼和掌柜的推搡着,可是掌柜的唤来小二将他桎梏住,神色并算不上恭敬的回他:
“大少爷,家主现在不想见您,您先回去吧。”
柳如江气急,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
“什么家主!她只不过是柳家的女儿,一个女子,怎么能成为家主?
你说,柳依依给了你什么好处?才让你在我父亲死后,立马成了她听话的走狗!”
一介书生完全风骨无存,衣衫凌乱的被下人拉着,红着眼睛狼狈至极。
安卿兮“啧”了一声走上前去,看着柳如江这幅模样,微扬着下巴瞧着刘掌柜:
“怎么这柳家的商铺,可是改姓了?”
她又将目光落在柳如江身上,而后嫌弃的皱起了眉头捂住了鼻子。
“也不怪这掌柜的不认你这柳家嫡子,堂堂柳家少爷,怎能穿着一身恶臭衣服出门?”
她不知道的是,柳如江是刚从府里逃出来的。
这一身衣服,他已经穿了有半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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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如江瞧见安卿兮,他先是恨得牙痒痒,想要破口大骂,却还是没骨气的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一把扯住了安卿兮的裙摆。
“安卿兮,你帮帮我,你帮帮我。”
今日安卿兮穿的不是那流萤缎的襦裙,是一翠绿的罗裙,被柳如江这么一抓,顿时抓上了两个印子。
她却也没恼,反而还极有耐心的劝着:
“柳公子这是做何?快快起身吧。
这么多人瞧着呢,免得再说我欺负与你。”
柳如江确是一副疯魔模样,只一个劲的道:
“你帮帮我好不好?之前是我错了,只要你帮我,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
安卿兮抬眼看向楼上,而后笑着问:“哦?帮你什么呢?”
“求求你,帮我从依依手里夺回柳家!她已经疯了!她疯了啊!”
柳如江跪在那里,他此番举动,惹得街上观望的人越来越多。
见安卿兮没什么反应,他还激动的给安卿兮磕起了头。
“求求你安姑娘,求求你,我父亲已经被她害死了,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
只要姑娘助我拿回柳家,我什么都听你的,什么都听你的。”
他像是怕极了柳依依,字里行间的信息量更是惊讶的人合不拢嘴。
街上听到这话的百姓都议论纷纷,在成衣铺里挑选衣裳的姑娘夫人生怕牵连到自己赶忙走出去,站的远远的听了起来。
“这……”
安卿兮做出一副为难模样。
这时候,恰巧楼梯口传来声响,柳依依款款而来。
她身穿一身大红色的宽袖襦裙,款式和安卿兮的流萤缎很是相像,却比不上流萤缎华美。
她画着远山眉,描着精致的妆容,手中团扇轻摇,端的是掌权人的姿态。
薄唇轻启,她冷声吩咐:
“请我大哥和安姑娘上楼说话,今日成衣铺暂且歇业,明日开张,先关门歇了吧。”
说完,她没再给个多余的目光,径直上了楼。
柳如江瞧着她却疯了一样的像门外跑,可刘掌柜没给他这个机会,眼疾手快的关好了门。
“不行,我要出去,我得出去。”
这门一关,柳依依会杀了他的,他敢当着浔阳城百姓的面来找柳依依,可是却不敢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与之独处。
他慌张的扒着门,手抖的连门栓都握不住。
安卿兮瞧他一眼,忍不住出声提醒:
“她不会对你动手的。
至少现在不会。
浔阳百姓都瞧着你进来的,她不好明目张胆杀了你的。”
柳依依在楼上听了,忍不住冷笑一声:
“我如何不敢?
到时候,将这罪名推给你不就成了?
反正浔阳人尽皆知,他柳如江曾想对你安卿兮图谋不轨,今日他重行不轨之事,你恼羞成怒将他打死,也是合理的。”
柳如江吓得一直抖,甚至还腿软的摔在了地上。
安卿兮瞧着他这般没出息的模样,忍不住吐出一口浊气。
她转身上楼,便走边笑着道:
“我安卿兮一向是睚眦必报,上次你们已经讨教过了,想必柳姑娘不会这般自讨没趣。”
她走到柳依依对面落座,视线不经意般的落在柳依依的裙摆。
最里面那一层……竟然是薄纱的,这外边的裙摆轻摇,小腿弧度若隐若现。
挑了眉,安卿兮看着柳依依那双带着仇恨的眸子,故意问道:
“不知那一日在林中,到底发生了何事呢?
柳姑娘为何会忽然不见?又是去了何处呢?”
桌上茶杯忽然被柳依依挥袖甩在地上,碎裂一地。
她重重拍了桌子,眸中的恨意如有实质,像是一把熊熊燃烧的大火般,仿佛下一秒就可以把安卿兮烧成灰烬。
“安—卿—兮!”
她咬牙切齿,安卿兮却一脸的从容淡定。
她悠闲的取了茶杯为自己斟了一杯,忽然好笑的笑出了声。
柳依依气的拔出了扔在一旁的长剑,胸脯气的震颤。
“安卿兮!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
安卿兮摇了摇头。
“此言差矣。
多行不义必自毙,你这只能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而已。”
她眸光也冷了下来,瞧着柳依依手中的长剑,神色依旧自若,还有心情托着腮打量起柳依依的襦裙来。
她料定,柳依依没那个胆子敢杀她。
更何况……还有那没什么用的柳如江在这。
“安……安姑娘……”
柳如江怯怯弱弱的上了二层,安卿兮瞧见他,眸光流转精明的光,快速从怀里掏出了和柳家签订的合作协议。
上方利润分成和大大小小的商铺写的明明白白。
“喏,白纸黑字,买下安家在你们柳家的所有分股,共计三十万两白银。”
安卿兮笑着敲了敲桌子:
“最迟明天,我要看到三十万两白银,送入安府。”
柳依依皱着眉头,有些不敢相信:“怎么会这么多银子?”
安卿兮将签订的协议推了过去:“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
放心吧,我虽然不喜欢你看不惯你,但还不至于贪你那几个银子。”
她有些无聊的挥了挥手,柳依依看完协议,还是咬牙应下了。
“明日就明日!三十万两,一定都抬去你们安府。”
安卿兮笑的拍了桌子,神神气的像个精明的小狐狸:“好!一言为定。”
这时候,柳如江弱弱的道了一句:
“可是……我们府里哪里有这么多的银子……”
这个,安卿兮也同样好奇。
她之所以定下明日之期,为的就是想看看这柳依依会如何做,借此查探她背后之人的身份。
柳依依却是冷声道:“这个,就不用大哥操心了。既然柳家的掌权人是我,那我自有办法。”
她看向柳如江的眸中满是恨意,安卿兮瞧得清楚,而柳如江的眸中,却是恨意和愧疚掺半。
安卿兮忍不住想:看来白家三位公子说的,都是真的。
那一日林中……
这兄妹二人,是真的发生了那等关系。
柳如江颤巍巍的坐在另一边,小声咕哝:
“那一日的事,你何必一直计较到现在。
你我都被下了药,且又有把柄落在旁人手里。
父亲为了家族传承才选了我,弃了你。”
柳依依指尖紧紧的扣住桌面,竟硬生生扣出几道划痕。
她面目狰狞,手中的剑抽出,朝着柳如江狠狠刺了过去。
“够了!”
安卿兮走出柳家成衣铺的时候,身后小二模样的人抬着柳如江跟在她身后。
她以一万两银子的价格,带着柳如江回了府。
刚入府,青梧就跑了出来,神神秘秘的道:
“小姐,小十将东西带过来了。”
安卿兮眼眸一亮,“袖里箭?”
可是想着心中疑虑,她还是吩咐道:“安置好柳如江,而后再带一袖里箭去秋水院。
我有些话要先找宴桃花确认一下。”
比如给柳家兄妹下药之人,究竟是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