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玉佩在哪
“她……染了风寒?程太守怎会……”
怎会动手打她……
虽然只是去了太守府两三次,可听太守说话之时的言论,分明是十分宠这个女儿的……
怎么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安卿兮似是瞧出了他的想法,当即讥笑一声:“怎么?聪明如白大人也瞧不出这高门大户里的表面谎言吗?
你入太守府,除了你太常寺卿的身份,还有璐鱼未来夫婿的身份,他又怎会不在你面前看重璐鱼宠爱璐鱼?”
她似乎是觉得白宿眠有这种想法十分的可笑,轻嘲一声后缓缓坐在了轮椅上。
安卿兮尽量平复着自己的心境,而后冷冽出声:
“璐鱼她身为太守府嫡女,受宠是真,可身不由己也是真。
白大人身处盛京且谋略过人,不会不知晓这女儿家最大的悲哀,莫过于家族联姻被用来换取利益。”
她瞧着白宿眠,忽的悲哀一笑:“也是,你是年少有为的从四品太常寺卿,未来前程大好,就算知晓这一切,又怎会在乎她一个区区女子?
程太守看中你未来的前程,既是有意捆绑获取利益,也是想女儿嫁的风光。
可归根到底,璐鱼也只是一个牺牲品罢了。
一个在你们这场博弈中的牺牲品。”
就连一国公主都可以送去联姻谋求和平,更何况她们只是三品大臣之女。
这是安卿兮第一次在这里有了愤慨的感受。
她眸中有火,瞧着白宿眠的目光带着愤懑,更多的,却是令人看不懂的复杂。
像是在感慨这场联亲的悲哀,又像是在感叹悲悯其他的,他们读不懂的事物。
院中的两棵柳树正在抽芽,鹅黄的色彩在安卿兮上空飘荡,生机盎然。
晏新寒在此刻才瞧见了安卿兮生命里的另一种颜色。
那一抹倔强的,嫉恶如仇爱憎分明,犹如新生的嫩黄色。
“不是这样的……”
白宿眠后退一步,思绪完全被打乱,像一团解不开的乱麻。
他承认他不在乎程璐鱼,可发生这样的事,他不得不深深谴责自己,他的良心深深的不安着。
从始至终,他只算错了一点。
他以为她如同寻常女子一般会撒娇的解决此事,又或是不顾他所言,置身事外。
可是……他算错了她的坚毅。
这一次,他满盘皆输。
“白宿眠。”
安卿兮瞧着他,从怀里掏出来一封文书。
文书是大红色的,像是定亲文书。
文书共四页,安卿兮拿住一侧抖落开,将它尽数显现在白宿眠面前。
白宿眠瞧着上方的字,心里像是被蚂蚁蛰了一下,很短暂,却让他久久走不出那感觉。
“缘分皆断,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安卿兮读着上方的大字,神情冷漠,而后将文书丢到了白宿眠脚边。
“白宿眠,从今日起,你和璐鱼之间不再有谈婚论嫁的可能。
你害她至此,缘分已断,饶是你以后后悔,你们之间也都再无可能。”
说完,她转动着轮椅转身,轻声道:“她心性善良,不会觉得你有什么过错。
可我安卿兮就是护短,向来睚眦必报。
白宿眠,山高水且长,此事不了不休。”
安卿兮身影消失在秋水院,一直躲在房间里偷看热闹的颜渚白才敢出来。
他看了眼白宿眠,感受到对方身上那生人勿近的气息后,后退一步绕路去了晏新寒身旁。
他戳了戳晏新寒,一脸惊奇的道:“表哥,你说这安小五怎么这么邪性,对谁都敢放狠话。
你说,她会怎么对付白大人啊?”
他又悄悄看了一眼白宿眠,道:“让我说,白大人这事做的,确实不太地道。”
白宿眠:“……”
他沉默不语,回了卧房。
晏新寒看着书卷,脑海中却再次浮现出安卿兮那副怒气冲冲的模样,从她的身上,他竟瞧出了莫名的英气。
他莫名心情颇好的勾了唇,将手中书卷拍到颜渚白头上,闲庭碎步般的走了出去。
可刚走出拱门,却迎上了小跑着赶来的青梧。
瞧见晏新寒,青梧赶忙行了礼,问:“宴公子,我家小姐可是在这里?”
晏新寒有些莫名,心头忽然涌上不安的感觉:“安姑娘她没有回院子里?
你可是从千落院来的?在桃林没有迎到她?”
青梧一听,茫然的直摇头,顿时紧张了起来。
“奴婢没有迎到小姐啊。”
她急得不知所措,晏新寒只好沉声吩咐她:“去让护院们去找。”
青梧忙不迭点头,“好好好,奴婢这就去。”
可足足一炷香的功夫,安卿兮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任谁都没找到。
此事惊动了老夫人她们,她们匆匆赶来千落院,府里顿时又忙成一团。
小厮丫鬟们呼唤的声音此起彼伏,慌乱的脚步声一声又一声的踩在人们心上,急得人心中慌乱。
在这时,一直沉默的站在角落里一言不发的晏新寒忽然道:“轮椅呢?没有发现吗?”
这么一说,安南辞猛然拍了拍大腿,恍然道:“对,轮椅!既然小六没有出府,若是被人绑架了,轮椅肯定是无法带走的!定然是被人藏起来了!”
搜寻又有了新的方向,安南霖也不含糊,挥手看着小厮们:“还不快去找?仔细一点,不要放过任何角落。”
一盏茶后,有小厮匆匆来报:
“报——在秋水院旁边的荷塘里,发现了六姑娘的轮椅。”
霎时间,所有的心都停了一瞬,老夫人只觉得头晕:“那……那兮儿……”
小厮赶忙摇头:“并没有发现六姑娘的身影。”
众人这才稍稍放了心。
颜渚白这时候道:“这样看,安小六一定是被人绑走了。”
楚叶柔眼泪瞬间落了下来:“兮儿的腿伤还没好……这……这可如何是好……”
而此时的安卿兮正被人绑了扛在肩上。
那人身手了得,耳畔凉风习习,她嘴巴被布条塞住无法说话,只觉得头昏脑涨天旋地转。
终于不知过了多久,她被人放了下来。
可还没等她缓过神来,冰凉的手掌就扼上了她的喉咙:
“说,玉佩在哪?”
第47章:他中了毒
那人声音低沉,还带着一些沙哑,像是被火烧过,被浓烟熏过一般干涩。
安卿兮还是第一时间认出了那人——沈妄。
那个人,拥有着令她无法忘记的眼睛,像是万里沙漠里的黄沙,又像是黑色的海水,冷漠又缺乏生机。
距离她捡到玉佩已经过去了三四日,沈妄再没有上门找寻过。
本来她已经那玉佩也许不是什么重要之物,所以丢了也就丢了,可是现在看来……
掐在脖颈上那双手似乎会随时用力送她归西一样,安卿兮瞪着茫然的眼眸,选择了装傻。
“玉佩?什么玉佩?你在说什么啊?”
她眼眸澄澈,多年来的小霸王性格早已经练就了一身说谎脸不红心不跳的本领。
一张乖巧灵动的脸又天生会骗人,若是换做了别人,可能会毫不怀疑她话的真实性。
可沈妄毕竟是刀尖上舔血的人,他盯着安卿兮的眼眸看了片刻,安卿兮也毫不胆怯的和他对视。
养伤这几日,她也没闲着,将江湖上各大势力流派主要人物都打听了一遍。
因此也了解了沈妄几分。
天赎阁阁主沈妄,二十岁,是个杀人如麻的冷兵器。
外界传言他没有心,对待任务目标不论老弱妇孺他都能痛下杀手,饶是你跪地求饶他的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可有一点,他从不主动招惹任务目标以外的人,不会伤害任务之外的人,当然,除了不长眼的撞上来的敌人。
安卿兮忽然沉默一瞬。
她……算不算的上自己撞上门来的敌人呢?
可沈妄接下来的动作,告诉了她答案。
他从怀里掏出一捆绳索,竟直接将安卿兮再度绑结实了,倒吊在了树上。
“喂!沈妄!放我下来!”
安卿兮不断的喊着,胎穿过来十四载,她还从来没有受过这份委屈。
可沈妄只是冷冷的看着她,听到她唤他的名字时,他双手环在胸前靠近一步。
“你知道我?”
安卿兮眨了眨眼睛,被吊在那只觉得有点恍惚。
她人是倒吊着的,眼中的所有也都是倒着的,因此她并没有看到沈妄眸中划过的一闪而过的复杂。
“知道知道,沈阁主的大名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
沈妄冷哼一声:“玉佩呢?”
安卿兮眨了眨眼睛,当做没听到。
“铮——”
长剑出鞘的声音响起,令安卿兮猛然一哆嗦。
紧接着响起了沈妄那宛若来自地狱的声音:“说,不然杀了你。”
安卿兮仔细的去瞧他的眸子,鹰隼一般摄人的眸子里没有半分玩笑的意思。
安卿兮知道,他不是在吓唬她。
她犹豫一瞬,小心翼翼问:“如果我不说,当如何?你会杀了我吗?可是杀了我,你要如何再去寻找那玉佩呢?那对你很重要吧?”
沈妄瞧着她神色里的试探和眼眸中的小心翼翼,忽然抿了唇。
他思绪仿佛被拉回了二十年里的某个时间段,在某个地方,想起了某个重要的人。
长剑忽的往前一递,在安卿兮雪白的脖颈上落下一道血口。
他拉回思绪,声音愈发的冷冽:“若不说,先杀你,再屠安府。”
屠安府?
真是好大的口气。
安卿兮冷了眸光,却还是识相的没有再次激怒他。
脖颈上的伤口疼痛难耐,她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轻声道:“那玉佩,确实被我捡到了。”
她看向沈妄,不卑不亢,冷静自持:“你送我回府,我将它交给你。”
沈妄带她离开的时候,她身边的暗卫带着任务去了别处。
因此这么久了,都没有人来寻到她。
她必须保证自己活着回去,才有可能在安府将他一军。
沈妄面无表情,一言不发。安卿兮只静静的等着他的回话。
可就在这时,风过林梢,惊起鸟儿鸣叫。
安卿兮面上一喜。
难道是五哥他们来救她了?
可下一瞬沈妄冰冷的话语,就将她打回了谷底。
“别做梦了,来的人……是想杀我的人。”
他看着安卿兮,忽然一改常态,带了分恐吓意味:“你在我身边,怕是也活不成。”
安卿兮:“……”
沈妄冷着脸给她松了绑。
绳索刚被挑断,转眼间就出现了一群蒙面黑衣人。
安卿兮活动了一下手腕,紧张的躲在沈妄身后,道:“你能行吗?我有腿伤,怕是跑不快会拖你后腿。”
这话说的,仿佛他们两个是同盟,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一样。
沈妄心想:你的死活关我什么事?
可安卿兮躲他身后,煞有其事的提醒他:“除了我,没有人知晓那玉佩在哪了。就算掘地三尺你也找不到。”
沈妄冷冷回头看她一眼,不动声色的移了半步,将她挡了个严严实实。
安卿兮也趁机观察起刺客的人数。
她快速的向四面八方看了一眼,而后又眺望远处,考虑藏匿在树上的可能性。
沈妄迅速和那些人打成一团,可是没多久,安卿兮就发现了不对劲。
原本占尽了上风的沈妄,竟一点一点的被对手开始压制。
就像是……他在一点一点的变弱。
“沈妄!”
安卿兮忽然喊了一声,沈妄回头看她,安卿兮趁机扔出烟雾弹,冲进人群里准确无误的将他带了出来。
她辨不清方向,只能拉着沈妄尽可能的远离这里。
沈妄想故伎重演扛着她赶路,却被安卿兮呵止了。
“你现在不能运功了”,她神色凝重,“沈妄,你难道没有发现,你中毒了吗?”
沈妄抿着唇,片刻后道:“我知道。”
他早就发觉自己中毒了,只是那解药……
听着身后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安卿兮心疼的捂着口袋,又拿出两枚烟雾弹分别用在了不同的两个方向。
看着沈妄探究的眼神,她道:“快走。记得今日可是我救了你。”
等后边的人追过去时,两人早已经逃脱。
可到了北郊时,沈妄忽然晕倒了。
安卿兮想扶他行走,奈何力气不够,只好拜托附近村庄的樵夫让他帮忙带沈妄回了村子,并给了樵夫一百两银票。
可谁知,那樵夫是个老实的,瞧见银票又看看一身黑衣的沈妄和脖颈带血的安卿兮,竟一言不发的偷偷报官去了。
第48章:百般宠爱
沈妄中毒昏迷,樵夫家的娘子见家里实在没有什么药材,只给了他们两碗温水。
安卿兮道了谢,瞧着沈妄干涩的发紫的嘴唇,她只得叹了口气用汤匙喂水给他。
“虽然你将我掳了出来,可我却不能见死不救。
沈妄,经此一事后,你最好是记着我的恩情,少找我安家麻烦,就算是再想要刺杀那姓宴的,也得去我安府外边刺杀才行。”
她不会照顾人,沈妄躺平着,人昏迷不醒也没有喝水的本能,大部分水都顺着嘴角下巴流了下去,打湿了领口。
可偏偏安卿兮毫无察觉,硬是喂了他大半碗水,还是樵夫娘子看不过去了过来提醒的她。
等了半个时辰后,院子外忽然嘈杂起来。
安卿兮定睛一看,这樵夫身后,竟是跟了五六名衙役,而为首的人竟然是林子琛和林微南!
她心下一喜,忙不迭的跑出门去,站在门栏前,她脆生的唤了句:“微南兄,林大人。”
“卿兮?”
林微南惊喜的跑过去,一直焦急慌乱的心在这一刻才全然放了下去。
他扶住安卿兮的肩膀,目光触到安卿兮脖颈处的红色时,顿时神色冰冷起来。
“这伤……”
“不碍事的。”
安卿兮用袖口遮掩好,问他:“微南兄怎会来这里?”
林微南正欲脱口而出,可不知为何,他没有说出实情,只道:“有人报了官,我陪林大人来看看。”
可是若不是他找寻安卿兮心切,不想放过任何蛛丝马迹找寻她的可能,他又怎会主动跟来?
林子琛瞧着安卿兮的腿,忽然饶有深意的道:“安姑娘腿伤……如今竟是无大碍了。”
林微南这才想起来安卿兮的腿伤,不解的道:“竟是好的这般快……”
他也才不过是取药刚回来两日罢了。
安卿兮眨了眨眼,轻轻敲了敲腿后,一脸欣喜的蹦跳了几下:“还真的好了……被人追杀太过紧张了,我竟是一直都忽略了没有发现。”
她又是在院子里蹦跳着走了几步,腿伤好了的惊喜完全让她忘掉了被沈妄掳出来的惊心动魄。
林子琛瞧着她,忽然意有所指的道:“看来这生骨膏确实是天下奇药,才不过四五日,竟就有了这般效果。”
安卿兮脸上的笑意瞬间僵在脸上,有些无措的看了眼林微南。
下一瞬,她就听林微南问:“生骨膏?什么生骨膏?”
“是……”
安卿兮正要解释,林子琛却是笑着向林微南走了过去,边走边道:“微南竟是不知道吗?是九……
哦不,是宴公子送了安姑娘生骨膏,安姑娘才会好的这般快啊。”
话落下,安卿兮明显看到林微南身形僵硬了一瞬。
她抿了下唇,轻声道:
“对不起……我……我只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起初是怕自作多情白白将这份情谊染上不纯洁的成分,后来……是真的手足无措,无法说出口。
林微南眸光都黯然几分,他重新拾起温润的笑意,看向安卿兮道:“无事,无需有歉意,我都明白。”
他轻柔的似四月微风的星眸就那样静静地注视着安卿兮,身后的茅草屋也难掩他一身温润风华。
他道:“只要你无事就好。”
如此这般,安卿兮心里却是更加愧疚了。
微南兄总是这样,面上永远温润尔雅,永远不会让人难堪。
这种事情她并不擅长处理,她并不知道自己该怎样做才不会浪费林微南一番心意。
可是经过林子琛之口挑明后,她心里却是松了口气,至少,以后都不会有这一桩心事了。
一旁的樵夫听他们讲完话,顿时不明所以的挠了挠后颈,“那个……官差大人,你们认识啊?”
林子琛看着樵夫,对他拱手作揖道了谢:“认识认识,这位可是安家的六姑娘,今日寻到她,还要多谢您了。”
话落,他又拿出一锭银子塞进樵夫手里,“这是赏银,您收好。”
“使不得使不得。”那樵夫从来没赚过这么多的银子,先是一百两银票,后来又是一锭银子,当即心慌了起来。
“樵夫大哥,你就收着吧。用这些钱添一些家具衣物,好好和大嫂过活。”
安卿兮在一旁笑着劝着,而后招呼着衙役喊道:
“官差大哥们,里面还有一位我的……嗯……朋友,他昏迷了,还请几位帮我把人抬回安府,回去必有重谢啊。”
衙役们看了一眼林子琛,林子琛点头后,衙役们便走向了茅草屋内。
而林微南此时却是不安起来,他低声询问:“卿兮妹妹,那人……你真的认识?”
来时就听樵夫说了,昏迷的是一位带着剑的男人。
他从未听说过卿兮认识这样的男子,不由得担忧起来。
安卿兮摸了摸鼻子,撒了谎:“晤,是我之前结识得江湖人士。”
怕林微南再询问,她赶忙催促道:“哎呀,我们快回去吧,祖母她们定然是等急了吧?”
闻言,林微南不再多问,快速向着安府赶去。
而他们走后,樵夫和娘子面面相觑许久,捏着银子向着几人离开的方向磕了个头。
“没想到这顺手相助竟换了后半生衣食无忧……”
安府里,安卿兮小跑着入了门,安家众人听见消息急的纷纷向着府门赶,碰巧在前花园碰了面。
安卿兮瞧着他们就一阵的心安,一眼看过去,竟是连忙于书院的二叔都回了府。
她心下感动,跑过去一下扑进了老夫人怀里,又拉着楚叶柔和花惜月的手不放撒着娇。
“祖母~娘亲,二婶,二叔二哥安小五,抱歉,又让你们担心了。”
安南辞哼哼一声,瞧见了她的腿,忽然挠了挠头:“你人没事就行,不过……你这被掳走也不是没有好处的啊,这腿竟然能走了?”
安卿兮:……
这安小五倒真真是亲哥。
安家人这才都回过神来,又是忧又是喜的:“竟是真的?这伤好了?”
“好啦好啦,我这大概就叫做因祸得福吧。”
安卿兮嘿嘿的笑着,眼角忽然瞥见身后被扛着的沈妄。
她瞧了眼安南辞,狡黠一笑,冲老夫人道:“祖母,这是今日帮了我的江湖朋友,中毒昏迷了。
孙女想将他安排在五哥的院子里,请大夫仔细来瞧,您看可好?”
第49章:果真是个妙人
一听那人在今日帮助了安卿兮,老夫人忙点头,“应该的应该的,就让这位公子仔细在我们安府养伤吧。”
她看向安南辞,催促道:“南辞,还不快带人过去?一定要让人好生照顾恩人。”
安南辞一脸的不愿意,可还是迫于老夫人额的威压不情不愿的去了。
而安卿兮听到恩人这两个字后,心虚的摸了摸鼻子。
这下好了,掳走她的罪魁祸首,竟然变成了恩人。
不过这样的话……她就可以好好想一想,该如何威胁沈妄,让他为自己助力了。
因着被掳走之事,安家人拉着安卿兮好半天不肯放人,嘘寒问暖的,硬是让小厨房煨了燕窝等物看着她一一吃下。
祖母和娘亲见她受了惊吓,硬是又安排了新的厨子到她的小厨房,保证她每日的补品供给。
二叔送了一叠心经给她,二婶则完全相反,送了一红鞭子给她。
还道要给她请教习武功的师父,让她有自保能力。
二哥安南霖不知道怎样抚慰小妹,拿出一千两银票塞进了安卿兮的手里,只吩咐她:“随意花,小妹你开心最重要。”
这样一通折腾下来,安卿兮硬是到了傍晚才有了空闲得以乘坐马车出门。
她这一行的目的,自然是第一楼。
和楼下的小厮报了名讳,马上玉儿前来恭敬的将她请进了后院。
苏媚儿见她进去,瞧着她恢复如初的双腿嫣然一笑:“妹妹这腿可是好了?
那四日后的花朝节,想来妹妹必定可以艳压群芳了。”
安卿兮笑着坐在她身侧,轻轻摇了摇头:“苏姐姐就莫要打趣我了,谁人不知我安卿兮是个废材,文不成武不就,才艺更是压根没有。”
“那是她们不懂慧眼识玉。”
苏媚儿的纤纤玉指轻触安卿兮的面容,而后她略带艳羡的叹了一声:“妹妹不过一十四岁就名动浔阳城,如今这容貌已是如此,待到完全长开,可要一般女子如何自处?”
对自己这张脸,安卿兮一向自信。
想起今日来的目的,她握住苏媚儿的手,轻声央求道:“好姐姐,今日我前来,是有一事相求。”
苏媚儿神态慵懒妩媚,香肩裸露半躺在了贵妃榻上:“哦?何事?”
安卿兮低声道:“是天赎阁,沈妄一事。不知姐姐可否查出?”
“天赎阁?沈妄?”苏媚儿坐直了身子,无奈了叹了口气:“天赎阁一向隐秘,妹妹这份差事,还真是难做。”
说着她站起身来,冲安卿兮道:“不过妹妹第一次开口相求,姐姐断然没有拒绝的意思。
现在天色未晚,恰巧百音阁已经重修建好,不若妹妹随我去瞧瞧?”
“当真?”
安卿兮一脸惊喜的起身,“没想到才短短几日,苏姐姐竟已打理妥当。”
苏媚儿掩唇轻笑:“不过这百音阁开张在即,还是要辛苦妹妹,多写些话本来。
到时候若是故事反响好,受众人青睐,刊印成书卷又是一笔利润可观的买卖。”
她这想法和安卿兮不谋而合,只是有一点安卿兮没有告诉苏媚儿。
若是这说书的第一场反响极佳的话,她倒是想在二层开设戏楼,亲手创建一个戏班子,将那些故事完完整整的演出来。
百音阁坐落在盛安街北侧的一处繁华之地。
是个闹中取静的地方。
一下马车,瞧着那古朴的牌匾安卿兮就满意的点了头。
一入百音阁,那些设计陈设和座位布置,更是让安卿兮惊喜。
“这一切,都是按照妹妹所绘图纸设计的,妹妹瞧,可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
苏媚儿四处走动着打量着这百音阁,只觉得这亲眼所见的装修成果比图纸更令她震撼。
“满意,已经十分满意了。”
只见这墙上被能工巧匠绘了满墙的水墨丹青。
三面墙绘的是同一个故事,像是连环画一般,绘尽了浔阳街的繁荣。
更重要的是,里面有一男一女贯穿了始终,在浔阳街市盛景里,她们相遇相知相爱相守。
从晨时新生的温暖光芒,到暮时昏黄的镂空灯影,他们从黑发到了白头,共度了一生。
虽然没有大篇幅的丹青水墨描绘他们,可是他们却是最无法令人忽略的,令人瞧了满心感动。
还有那花架上的陈设,不是各种名器,而是一些从民间搜罗来的小玩意。
甚至还有一些唱戏的衣袍和各种民间珍奇的刺绣,繁复精美的手艺并不亚于宫里的绣娘。
桌椅和寻常说书楼里的并没有什么不同,两椅拼一桌。
唯一不同的是,这里提供第一楼的菜色和桃林酒馆的酒水。
坐在椅子上,安卿兮笑着问:“不知这百音阁何时开张?”
没有收到苏媚儿的回话,她偏过头去看,却恰好看到了苏媚儿擦拭泪水的动作。
心底错愕一瞬,见苏媚儿面色如常的笑着走过来坐下,她到底是没有询问。
苏媚儿指着这桌面道:“等着匠人在这桌面上拓印上荷花,便可以开张了。
不知妹妹喜欢何种花草,到时候一并拓印上。”
安卿兮心想:苏姐姐是真的爱莲花。
她想了想,答到:“我爱桃花树,花开花落,究其根本,还是树本身来的好。”
这回答倒是让苏媚儿错愕一瞬,而后便笑了起来。
“妹妹果真是个妙人。”
谁人不爱那三月桃花,可偏偏她爱的,是那棵生命本源的树。
也难怪她会酿出那等好酒。
两人看完这百音阁正欲离开,偏生遇到一人在门外吵闹不休,非要进入这百音阁里一探究竟。
安卿兮和苏媚儿走过去一瞧,安卿兮顿时蹙起了眉头。
“是你?”
柳依依抬起头来,一眼就瞧到了安卿兮,整理了一下衣服,傲娇的偏过头去质问小厮:
“不是说没开张不许闲杂人等进入吗?那为什么安卿兮在这里?”
她没好气的瞪了眼安卿兮:“本姑娘早就看到安府的马车了,一眼就瞧出了你们在撒谎。”
她身后的柳如江看着安卿兮眼眸一亮,而后上前拱手作揖道:“安姑娘不如行个方便,带舍妹进去一观?”
第50章:好大的醋味
饶是苏媚儿都很少见到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身为第一楼楼主,还没有什么人敢不长眼的跑到她这里来闹事。
安卿兮瞧着这两兄妹,又看了看不远处停靠的挂着安府牌子的马车,顿时明白,这两人呐分明是冲她来的。
虽然不知两人来意,可这脸,她是真真的不想给。
没有理会二人,她冲苏媚儿笑道:“既如此,那妹妹便先回府了。改日再来寻姐姐。”
苏媚儿笑着点头,“妹妹路上小心。”
可刚走出百音阁的门,安卿兮就被柳依依拉住了衣袖。
她面色不悦的抽回,却听柳依依挑衅道:“几日前才听你摔断了腿,怎的今日一见竟是好端端的,连半分伤症都没落下?”
亏她还和小姐妹们聚在一起将这件事当成了谈资,今日安府的人找寻安卿兮的下落,虽然消息没有走露,可她还是从相熟的衙役大哥那里打听到了一些。
不等安卿兮回话,她继续道:“不知安姑娘今日被那采花贼掳走可有心中害怕?安府为了寻回你还真是下了力气呢,还县衙都惊动了。”
话落,周边路过的还有那摆摊的百姓纷纷惊讶的瞧向了安卿兮。
“采花贼?那安六姑娘她……”
“谁人这么大胆,敢寻到安姑娘头上?”
“我今日呀确实看到了县衙的人焦急的寻人了,原来竟是为了安姑娘。”
……
她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这件从柳依依口中说出来的事仿佛已经成了真。
安卿兮神色变得难看起来,柳依依一脸的得意,而柳如江这时候又一脸急切的忽然问道:
“安姑娘,那采花贼,他,他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安卿兮被掳走这件事他也是刚刚听依依说才知晓的,本来只是看到安府的马车想要见安卿兮一面,可这个消息他实在是不能接受。
他虽然喜欢安卿兮,但他不会娶一个被采花贼玷污过的女子。
这个问题,也是大家所关注的。
安卿兮明显的察觉到周围的人都在这一刻屏气凝神的竖起了耳朵,可多多少少照顾着她的心境,都偏过了头不再看向这边。
她轻蔑的笑了笑,瞧着柳家兄妹这副嘴脸,她强忍下心中的不快,缓缓道:
“采花贼?呵~没想到柳姑娘不但人长得美,这心里想的也美得很。
若是这浔阳有采花贼,又怎会略过柳姑娘来掳我呢?”
柳依依就算再笨也听出来她这话里有话。
她冷哼一声,当即大声道:“安卿兮你别装了,你被掳走是事实,你只是不敢承认罢了。
你本来就是废材一个,现在又没了清白,我看那,你我之间的赌注还是算了吧,公子他怎么会收你这样的女子的荷包。”
安卿兮居高临下的瞧着她,只觉得脑子这种东西确实不是什么人都能有的。
柳依依一直讨厌她她可以理解,但是疯狗一样的乱咬人,惹怒了人,可就是她的不对了。
她安卿兮向来不是什么逆来顺受的人,今儿个,她倒是想让柳依依瞧一瞧什么叫踢到铁板。
当下她也不急着离开了,吩咐小厮搬了张椅子来坐下,而那小厮也是有眼力劲,还特意泡了一壶茶来斟上。
她的话不疾不徐:“你既然这般好奇,我也不妨满足你的好奇心。
今儿个,我确实被掳走了。”
柳依依一喜,拉着柳如江的胳膊忍不住的幸灾乐祸:“大哥你听,这事是真的。”
安卿兮翻了个白眼,而后抬手托着下巴,一副慵懒模样道:“可那人不是旁人,正是你口中的那位公子呢。”
兴从中来,她忽编着瞎话,想要逗弄一番柳依依。
柳依依的神色一下就变了。
“怎,怎么会?”
安卿兮一脸不以为然的努了努嘴,“怎么不会?我们只是去林子里狩猎而已,想着时日尚早,也就没知会府中人,哪成想……唉。”
她一脸郁闷的叹了口气,而后笑道:“我们浔阳治安一向很好,难道柳姑娘不知道吗?近日府衙新增了许多高手巡街,柳姑娘不会不知晓吧?”
只不过这高手竟半分没察觉到沈妄入浔阳。
看着柳依依一副没回过神来的模样,安卿兮又是遗憾的叹了口气,道:
“是我唐突了,这些消息,柳姑娘又怎么会知晓呢?毕竟告知你我被掳之事的友人,消息也是这般的不可靠呢~”
“不……不是这样的……”
柳依依还是不能接受安卿兮竟会和晏新寒一同出游这件事。
更何况,告诉她此事的衙役只是说安卿兮被掳走了让她保密,那些采花贼什么的,都是她自己臆想出来的。
安卿兮脸上的笑容似乎在嘲笑她是个跳梁小丑,她嫉妒的要发疯,可是仍要道一句:
“安姑娘还未出阁就和陌生男子私会,实在是不成体统。”
安卿兮看着她强撑的模样,夸张的嗅了嗅空气,问青梧:“好大的醋味啊,青梧你闻到了吗?”
青梧捂着嘴乐得直笑:“闻到了闻到了,还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酸味呢。”
柳依依气的牙根痒痒,“你……你们……”
她脸红发热,狠狠跺了跺脚就要离去,却在转身的时候听安卿兮冷冽道:“柳姑娘,慢着~”
柳依依转头,没好气问:“又要如何?”
安卿兮一脸漠然的站起身来,缓缓走到她面前,沉声道。
“还请柳姑娘为自己不当的言论,向我道歉。”
柳依依瞪大了眼睛:“不可能!你做梦!”
“做梦?”安卿兮不屑的讥笑一声,“你在这街市故意辱我名声,一口一个废材叫的不亦乐乎。
柳依依,你真当我安卿兮是吃素的?
没记错的话,你柳家商肆应当是和我安家有合作吧?”
她眸中带着笑意,笑意却并不达眼底,却让柳依依和柳如江心底涌上深深的不安。
柳依依连声音都开始颤抖:“你……你想做什么……”
自家商肆确实和安家有着很重要的合作的……
柳如江也皱起了眉头:“安姑娘,你这般要挟人是不是不太好?”
安卿兮讥笑一声:“二位,拜托清醒一点,你们觉得,有质问我的资本吗?”
第51章:谁帮我换的衣服
柳家百分之六十的经济命脉都和安家有关,如果断了这层合作关系,那么柳依依在浔阳城傲娇的资本将不复存在。
更令安卿兮觉得好笑的是,他们柳家把二哥安南霖看做财神百般供着,可偏生对上她安卿兮,这兄妹二人似是脑袋被驴踢了一般不清醒。
柳依依也想透了这一点,当即不情不愿,声如蚊呐的道:“是我错了,对不起。”
这周遭百姓落在她身上的目光,让她觉得又羞又怒,下不来台面。
可安卿兮掏了掏耳朵,一副不准备轻易放过她的模样:“你说什么?大声一点。
柳家如今没落了吗?怎的连饭都不给柳姑娘吃饱?”
“你……”
柳依依咬着牙,一副气的要哭的模样,敢怒却不敢言。
因为她知晓,若是和安家的合作关系黄了,家里人一定会把她给打死的。
柳如江心疼妹妹,在这一刻却也是只能叹着气,轻轻拍了拍柳依依的肩膀。
柳依依握着拳头,委屈和屈辱一瞬间涌上心头,带着哭腔吼了一句:“都是我的错,我向你道歉,你满意了吧!”
说完便抹着眼泪飞快的跑走了,抽泣抖动的身影让安卿兮瞧了都觉得是自己欺负人。
柳如江不敢再和安卿兮说什么,只能匆匆的追了上去。
“依依,依依你等等大哥。”
追到闹市南边的河边后,他扶着树直喘息着,慢慢安慰柳依依:“等我们两家亲事谈成,大哥一定会给你做主的,你且等等。”
柳依依却是清醒了几分,哭着问他:“可她真的会嫁给你吗?盛京的公子身份尊贵,她肯定会千方百计嫁去盛京的,怎么会瞧得上你?”
“从前我故意在她面前说她配不上你,那是为了一人唱红脸一人唱白脸,让大哥你更容易拿捏她啊。
可是今日一事全让我看明白了,大哥,她根本看不上你的秀才身份。”
而且她没有说出口的是,安卿兮的父亲已经是正三品的将军,那是大哥这一辈子都够不到的位置啊。
柳如江听着,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忽然,他计上心头,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小妹且放心,她会嫁入我们柳家的。安家的财富和权贵,大哥都会得到的。”
安府。
安南辞正在院子里逗着麋鹿哼着小曲,忽然身后有人影慢慢靠近,他一回头却瞧见安卿兮的‘救命恩人’正站在他身后。
“欸?你醒了?”他自来熟的走上前去,可是下一瞬就被一把匕首抵住了脖颈。
对方眼中的杀死和冷漠,让他忍不住的打了个寒颤,欲哭无泪的咕哝:“安小六这是安排了一尊杀神在我的院子里啊。”
沈妄看着他,嗓音仍旧沙哑的问:“安卿兮呢?”
他需得尽快拿回玉佩才行,希望她会说话算话。
安南辞嘿嘿笑了笑,好声好气的道:“在她院子里呢,我去帮你喊她,你先把刀拿开可好?”
沈妄收回匕首,安南辞松了口气拔腿就跑。
“救命啊!安小六带回来的男人要杀人了!”
他边跑边喊,沈妄被他这副模样雷到,站在原地嗤笑一声,默默地坐在了池塘边等着。
他不知道安卿兮带他回来是为了什么,但是凭借刚刚安五公子的态度来看,她并没有暴露他的身份。
说着,他抚上自己的脸,看着水面上反映着的面庞。
他已经有多久,没有以真面目示人了呢?这好像是近二十年来的第一次。
他容貌生的冷峻俊俏,可偏偏有一道疤痕烙在左边侧脸,使他多了几分凶相。
再配上那额前碎发下那双鹰隼一般陌然的眼眸,使他整个人看上去江湖气十足,像个无人敢惹的杀神。
他不习惯,正想要去搜寻面罩,可低头一看,自己的一身黑衣早已经被换下,现在正只着了一身白色里衣。
这些年里,他从来没有被人近过身,被人换衣服这种事,更是从未发生过。
他正错愕着,就见一脸急色的安卿兮正随着安南辞走了进来。
看着她,他一时不自然的问:“谁帮我换的衣服?”
话说的很慢,听上去极其的介意。
安卿兮一进府就被安南辞的吆喝声吓到了,没想到赶过来,沈妄竟只是问了这样的问题。
她指了指安南辞,有些不明所以的道:“他……他换的。怎么了吗?”
沈妄一言不发,只冷冷的看着安南辞,似乎是在犹豫着杀人灭口。
安南辞被他那眼神盯的毛骨悚然,当即梗着脖子道:“不就……不就是换了个衣服嘛,大家都是男人,你有的我也有,有什么啊。”
沈妄的脸色更黑了。
安南辞又从心的补充道:“那个……你那一身的伤口我是没有的……看上去触目惊心的,看了能做噩梦,能看出来,你确实是条汉子。”
安卿兮:……
沈妄:……
这一刻,他竟很想对任务目标之外的人动手。
他尽量忽略掉安南辞,看向安卿兮:“我要的东西呢?”
安卿兮挑了下眉头,没有直接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看向了安南辞,眨眼道:“五哥,你现在去桃林酒馆的话,掌柜的会送你一坛酒哦。”
安南辞对于她这卑劣的支开人的手段表示不屑,可还是一副我什么都懂的模样,大摇大摆的走了。
院子里只剩了安卿兮和沈妄两人。
安卿兮想了想,竟直言道:“玉佩我会给你,但不是现在。”
沈妄危险的眯起了眼眸:“你敢骗我?”
安卿兮大胆的和他对视,无所谓的耸了耸肩:“你中的毒十分的阴险,我只能用了另一种毒药来制衡,而且这种毒药,只有我有解药。
所以我想,我应该是有权利来提条件的吧?”
沈妄平静的看着她,而后问:“那你想怎么样?”
安卿兮扬着下巴,双手环在胸前一脸得意:“我要你为我做事两年,如何?”
沈妄嗤笑一声,默不作声的离开了。
安卿兮也没有阻拦他,她知晓,放长线才能钓大鱼。
她总要给沈妄证实的时间。
第52章:爱慕宴公子
翌日一大早,秋花姑姑就去了千落院。
彼时安卿兮还未起身,正在梦里痴痴的笑着。
青梧走进去,无奈的捏住了她的鼻子,没好气道:“小姐,太阳晒屁股啦,该起身啦。
秋花姑姑来请您去松鹤园见老夫人了。”
安卿兮打落她的手,瓮声瓮气的转了个身,趴在布衾里问:“祖母找我有什么事啊……”
青梧坐在床榻边上,轻轻晃着她帮她清醒,“好像是关于拜师白大人的事。”
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安卿兮打了个哈欠坐了起来。
“拜师?差点忘了还有这么一茬事。”
看着青梧手中拿着的粉色罗裙,她摆了摆手,懒洋洋道:“去拿一件白色的来,今儿个,还是不穿这么鲜艳的好。”
青梧不明所以的拿着粉色罗裙比量了一下:“鲜艳?这哪里算得上鲜艳?
小姐穿粉色最是好看了。”
安卿兮嫌弃的看了她一眼,“穿粉色最好看的应该是璐鱼才对。至于我嘛……”她捂着脸想了想,“我穿什么都好看。”
这话颇为自恋,青梧嫌弃的翻了个白眼,还是取了一件白色的襦裙来。
这襦裙的款式是齐胸的,显得女子更加乖巧可爱,但是安卿兮从来没有穿过。
换好衣裙,青梧又为安卿兮梳了娇俏的双垂髻,衬得她整个人更是明媚灵动,似三月娇嫩的桃花。
这一身打扮为安卿兮增添了几分乖巧温婉,等随着秋花姑姑到了松鹤园后,老夫人和楚叶柔的眼神落在安卿兮身上,止不住满意的点头。
“兮儿快过来。”
老夫人招了招手,安卿兮提着裙摆走了过去,笑着跪坐在她身旁撒娇:“祖母~一日不见,兮儿想念的紧呢。”
她嘴巴似抹了蜜似的甜,老夫人却调笑她:“只想祖母,没有想你娘亲吗?”
安卿兮顿时又拉起楚叶柔的手:“当然想啦,我可是娘亲的小棉袄呐。”
她爱撒娇,可也很少如今日这般。
老夫人和楚叶柔知晓她是担忧拜师白宿眠一事,也不难为她,主动道:“今日唤你过来,是想告诉你,拜师一事,就算了。
白大人他事务繁忙,不欲收徒了。”
安卿兮挑了下眉,并没有多么惊讶。
从白宿眠利用她去寻了璐鱼之后,她就知道,迟早有这么一天。
她乖巧的点了点头,而后问:“那孙女可否去秋水院看望他呢?上次去修业,孙女愚笨不小心惹了白大人,既然我和他没有师徒缘分了,不如孙女今日前去道个歉。”
她这般通事理,成长速度如此之快,令老夫人和楚叶柔颇为欣慰。
当即点了头:“去吧,兮儿真的长大了,颇有贵女风范了。”
安卿兮从松鹤园取了糕点直奔秋水院,可是去之后却被颜渚白告知,白宿眠并不在府中。
她只好将糕点丢给了颜渚白,正欲走,却被颜渚白叫住了。
“安小六,你来看白宿眠是假,想来看我表哥是真吧?”
说话时,他的眼神不断地看向晏新寒那边,坏笑的样子让安卿兮直皱眉头。
他随手捏了块糕点,看着安卿兮疑惑的目光,他“啧啧”两声,一副我什么都知道的模样道:“别装了,你在街上造谣和我表哥约会的事我都知道了。”
当时厌一就跟在她不远处,将她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回来汇报的时候他刚好在晏新寒房间里,听了个明明白白。
安卿兮没想到那随口说来气柳依依的话竟然会传的这么快。
她下意识的看向晏新寒,发现他正在打理一盆墨菊,神态认真,并没有注意到他们这边的事。
安卿兮压低了声音问颜渚白:“那宴公子也知晓了这件事?”
颜渚白一副看白痴的眼神瞧着她,嫌弃道:“那肯定啊。”
安卿兮:……
她摸了摸鼻子,轻声问:“你觉得,我是因为爱慕宴公子才这么说的?”
颜渚白点头,“难道不是吗?”
毕竟他表哥那么优秀,生的又那么好看。
想着想着,他又补充道:“毕竟你对他投怀送抱过,还扯过他的荷包嘛。”
安卿兮:……
这有理有据的,说的她自己都差点信了。
她冷笑几声,而后无奈解释道:“我对宴公子,没有任何非分之想。
我在街上说的那些话,只是为了气一下柳姑娘而已。”
说着,她看了眼颜渚白那一副不信任的模样,当即气的一把抢回了糕点篮子,没好气道:
“爱信不信,就宴桃花那一副样子,鬼才喜欢他。”
她气的大步流星的走出院子,还听着颜渚白在身后大声嚷嚷着:“还说不喜欢,不喜欢你故意穿这么好看来做什么?难不成是穿给我看?”
安卿兮猛然停住脚步,气的重重吐出几口浊气才忍住了将篮子扣在颜渚白头上的想法。
真真是唯男子与小人难养也。
走到桃林边时,她恰好碰到了回府的白宿眠。
看着她,白宿眠当即绕了路,走向了桃林另一侧。
“白大人。”
安卿兮轻声开口,白宿眠生生停住了脚步。
走过去,安卿兮慢条斯理道:“谢白大人不收徒之恩。”
白宿眠抿着唇一言不发,瞧着她身上的白裙,心里隐隐想到了一些用意。
白姑娘这是……在向他示威。
除了个人喜好,只有在丧祭之日才会穿上一身素净的白衣,显然,安卿兮她并不是一个平日里喜穿白衣的人。
他凝了眼眸,冷声道:“不必。白某当不起安姑娘这般谢礼。”
安卿兮低头瞧了瞧自己身上的襦裙,而后毫不吝啬的夸赞:“白大人果真是聪慧过人。”
她没有诅咒白宿眠的意思,只是确实存了故意膈应他之心。
璐鱼仍然卧病在床,按理说今日解决了这拜师之事是好事,只是她却高兴不起来,甚至心里还百般的烦闷。
瞧着白宿眠一脸寒霜的模样,她冷笑一声,转身离去。
却听白宿眠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程姑娘她……如何了?”
安卿兮不由得讥笑一声,“这就不劳烦白大人费心了。”
第53章:赔了夫人又折兵
安卿兮是在花朝节的前三日才绣好的荷包。
荷包绣的歪歪扭扭,上边的花样都看不出是何物,但却是这几日里唯一一个成型的。
不难看出她在这女红上的天赋,实在是令人头疼。
安卿兮把玩着荷包,成就感油然而生。
她笑的欢快:“看来我也不是没有天赋的嘛,我这墨菊绣的还挺有模有样的。”
青梧坐在她身旁,一脸复杂的问:“您……真要将这荷包送给宴公子?”
她其实想问小姐这自我认可的样子是认真的吗,还还是从心的改了改口。
安卿兮拍了拍她的脑袋,纠正她:“这不叫送,一切都是为了赌注嘛。”
青梧吃痛的揉了揉脑袋,看着那荷包上的图样,幽幽道:“这墨菊绣的就一团黑线……他怎么可能会收啊。
看上去不像是一朵花,分明是像一坨煤渣。”
“煤渣?怎么可能。”安卿兮没好气的瞪了青梧一眼,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荷包哪里难看,我在手心里稀罕的紧。
青梧叹了口气,想要将她拉回现实,“小姐,那宴公子是什么身份,什么样的手艺没见过?
您仔细考虑考虑,再重新绣一个吧,不然很容易赌输的。”
安卿兮倔强的很,想都没想的就拒绝了。
“这绣花针我是不可能再拿起来的了,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虽然绣的东西她不觉得丑,可是这手疼脖子疼的,她是再也不想尝试了。
说着,她就将荷包小心翼翼的放进了梨花木的首饰盒里,还不忘咕哝两局:“也不知道那些姑娘们怎么想的,绣来绣去的,也不嫌累得慌。”
青梧:……
“这是自古至今的传统,也算是一项本事,怎么会累呢。”
想到花朝节近在眼前,她却又担心起了旁的事情。
她拉住安卿兮的衣袖,试探道:“可是花朝节送男子荷包代表着倾慕之意,您真的要送吗?
到时候又少不得要闹得满城风雨。”
安卿兮无所谓的的耸了耸肩:“到时候找个无人之处偷偷让他收下不就好了嘛。
我提前和他商量好,若是他收了荷包,我给他十坛桃花醉。”
“那这……怎么有种赔了夫人又折兵的感觉……”
青梧越发的看不懂了,她看着安卿兮抓了抓脸,总觉得小姐这件事办的不够漂亮,也不够聪明。
用过午膳后,安卿兮去太守府看望程璐鱼。
到太守府后,正瞧着程璐鱼在院子里看芦花放风筝。
瞧着程璐鱼气色不错的样子,她稍稍走到她身后,忽然拍了一下程璐鱼的肩膀,调皮的恐吓她:“璐鱼,我来看你了。”
程璐鱼早就听到了她的脚步声,却还是故意装作被吓着的模样,配合的“呀”了一声。
两个小姐妹牵着手一同坐在园子里,青色的长空中白云朵朵,燕子形状的风筝正放的高高的,一派恬然自得。
见程璐鱼风寒已经全然好了,安卿兮出着主意,“璐鱼,我带你出府走一走吧?”
“我们很久没有一起吃东街上陈阿婆家的馄饨和阳春面了,还有那里的冰糖芦葫,你也想念的紧对不对?”
她脸上的笑意灵动又真挚,说着嘴边的口水都要流下来,说话间还带着撒娇的意味。
程璐鱼笑了笑,拿她没有办法。
她叹了口气:“是想念的紧,可是爹爹他不许我出府,还说及笄过后,会尽快再为我寻一门亲事。”
安卿兮听的气不打一处来,她紧紧握着程璐鱼的手,想了想,冲青梧道:“青梧,你去见程大人,告诉他,璐鱼这几日去我那里住。”
青梧应了声就去了,程璐鱼握着安卿兮的手一脸的担忧:“爹爹他不会同意的,相反的,我怕他迁怒于你。”
她赶忙吩咐芦花:“快唤青梧回来。”
芦花咬着下唇,站在原地一动未动。
程璐鱼轻轻推她一把,芦花这才偏过脸去,小声道:“奴婢也觉得,小姐您去安姑娘那比较好。
这府里太过压抑,您整日里闷闷不乐,奴婢瞧了心疼。”
程璐鱼一时之间沉默了。
安卿兮瞧了,赶忙拍着胸脯连连保证:“程大人不会迁怒我的,不看僧面看佛面,他总要卖我父亲和祖母情面的。”
过了片刻,青梧小跑着赶了回来,一进门就吆喝:“小姐小姐,程夫人来了。”
程璐鱼赶忙起身看向拱门处,安卿兮摸了摸鼻子站在她身后,侧过了脸。
瞧着面前一直让她引以为傲的女儿如今憔悴的面容,程夫人不禁心疼的抬起手轻轻的落在了程璐鱼的头顶。
“娘亲~”
程璐鱼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还是没有忍住一下子扑进了程夫人的怀里。
娘亲一直对她很好,可是只要是父亲决定的事情,是父亲的命令,娘亲一定不会反驳。
父亲勒令府里的人都不许来看望她,因此,她感染风寒的三日里,并没有见过娘亲的面。
程夫人紧紧抱着这个从小到大都没让她过分操心的女儿,心底一阵阵揪心的疼。
她轻轻道:“你跟着卿兮去安府小住几日吧,你父亲那边,我来说。”
“娘亲?”
程璐鱼有些不知所措,可程夫人却握着她的手看向了安卿兮。
安卿兮摸了摸鼻子,眼神闪躲着唤了声:“程夫人。”
程夫人点了点头,看着安卿兮这幅鬼灵精怪的模样,轻笑着将程璐鱼送去了她的身旁。
将两个小姐妹的手交叠在一起,她笑着对安卿兮道:“我家璐鱼这几日,就劳烦卿兮你照看了。”
安卿兮握着程璐鱼的手点头,连连保证:“您放心吧。她在我那里,一定不会出有什么事情的。”
说完不待程夫人交代什么,她给青梧递了个眼色,无声道:快走快走。
可没走出去两步,就听程夫人又道:“先等一等,卿兮,我那里有几幅画像,你一并带上。”
安卿兮一听这画像就一个头两个大。
她头也不回的摆了手:“不用了不用了。”心急的模样仿佛那画像是什么洪水猛兽。
第54章:请白大人自重
程夫人看的好笑,赶忙补充道:“这次不是给你的,是给璐鱼的,你帮着她一起看看。”
欸?
安卿兮停下了脚步,心底深深松了一口气。
等程夫人将画像递过来,她笑呵呵的接了过去塞到程璐鱼怀里,大步流星的就差拍着胸口仰天长啸了。
边走还边道:“真真是吓死我了,每次来程夫人都要给我画像相看夫君,我这每次瞧着她,都像是见了猫的耗子。”
程璐鱼摇头失笑,伸手点了点安卿兮的额头。
“哪有人这般形容自己的?”她看了看怀里的一叠画像,叹了口气:“你怕这画像我也怕,如今接了过来,这可如何是好?”
安卿兮心虚的摸了摸鼻子,瓮声瓮气道:“先带过来看看嘛,刚好找一个比白宿眠好一百倍的,气死他。”
她护短的模样像个三岁孩童,幼稚的让人失笑。
程璐鱼紧紧握住了安卿兮的手,只觉得和安卿兮做了闺中密友,才是她此生最大的幸事。
两人没有直接回安府,而是先去了东街的馄饨摊,只留了青梧和芦花去收拾了程璐鱼的东西带去安府。
馄饨摊很小,只有简单的两张桌子,甚至连个店面都没有,但是却打扫的干干净净。
落座后,安卿兮甜甜的喊了声:“徐姨,来两碗馄饨。”
被唤作徐姨的女子看着二人笑的合不拢嘴,仔细用干净的帕子擦了擦手后,这才笑着去端馄饨。
“来,两位姑娘可是有一阵没来我这了。”
安卿兮和程璐鱼都道了谢,大口尝了馄饨后,安卿兮立马冲徐姨竖起了大拇指,大声夸赞着:“这馄饨皮薄馅又多,果然还是徐姨的手艺最好啦。”
她声音甜又会说话,一口一个徐姨哄得老板娘又给二人上了一些小吃。
“这些啊,都是我自己做的一些小点心,你们啊尝一尝,不收银子,只要你们不嫌弃就行。”
“不嫌弃不嫌弃。”
程璐鱼小声的回了话,赶忙捏起一个放进了口中,眼中有泪花浮现。
这市井之中总是有淳朴善良之人能够慢慢的打开她的心境,一如她最开始遇到安卿兮那般。
两人在这吃的不亦乐乎,却没注意到街边慢慢走来的两个人。
直到那一声略显轻浮痞气的嗓音响起:“咦?那不是安小六吗?”
程璐鱼最先偏过头去,瞧着两人她有些茫然的拉了拉安卿兮的袖子。
安卿兮一听就听出来了那是颜渚白的声音,放下筷子她偏过头冲颜渚白招了招手。
颜渚白挑眉,摇着扇子走了过去。
“安小六,何事?”
空气中飘荡着馄饨的香气,看着两人碗里的馄饨,他没出息的咽了咽口水。
平日里吃惯了酒楼里的大鱼大肉,如今这一碗点缀着几颗小葱的馄饨竟莫名勾起了他肚子里的馋虫。
瞧他这幅眼冒金光的模样,安卿兮招了招手,颇为豪爽道:“徐姨,再来两大碗馄饨。”
“好好好,两位公子稍等,很快就好。”
晏新寒走过来坐下,自然的坐在了安卿兮对面的空位上。
等待的空隙里,颜渚白一直盯着坐在对面的程璐鱼。
盯的程璐鱼低垂着的脸滚烫不已,她纠结许久,最终还是在那赤裸裸的目光下,将碗轻轻向前推出去一些。
她磕磕巴巴道:“公……公子,您……您要先尝一下吗……”
安卿兮疑惑的瞪大了眼,她看了眼颜渚白,又瞧了瞧程璐鱼,这还是她第一次见璐鱼说出这般失礼的话。
可更令她惊讶的是,颜渚白错愕一瞬后,竟然像一个听之任之的傀儡一样凑了上来,接过程璐鱼手中的筷子就那样自然的尝了一个。
啪嗒——
安卿兮手中的筷子掉落在了桌上。
她一把抓住程璐鱼的手,一副娘家人护崽子的模样质问道:“你怎么能把自己的东西给他吃呢。”
程璐鱼也反应过来,脸红的仿佛那开的正艳的牡丹花,声如蚊呐的捏着安卿兮的袖子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她只是被盯的不自然,太过紧张头脑发热罢了。
“喔~”
颜渚白突然发出一声赞叹,他挠了挠头狼吞虎咽的咽下馄饨,冲正在忙的徐姨喊道:“徐姨,你这馄饨比御膳房做的还好吃呢。”
徐姨被他这话吓得直摆手,能说会道的嘴在这一刻除了“不”竟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可偏偏缺根筋的颜渚白并没有觉察出这话给人带来的冲击,还颇为善解人意的冲程璐鱼道:
“你不用放在心上,看在这馄饨这么美味的份上,我不嫌弃。”
他一副豪气冲天的模样,程璐鱼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抿着唇点了点头。
看着颜渚白仍不准备放过那碗馄饨的样子,安卿兮直接一把将碗抢了过去。
她没好气道:“你还敢嫌弃她?我还没说你的口水脏了她的筷子和碗呢!”
颜渚白被她这凶巴巴的模样吓傻了,不待反驳,又听安卿兮冷哼一声。
“颜公子既然这么贪吃,那劳驾这顿饭您一起结了吧。”
说完,她拉着程璐鱼就走,还不忘对徐姨喊一声:“徐姨,四碗馄饨和小吃,您可别忘了找颜公子要银子。”
看着两人走远的身影,颜渚白有些茫然的挠了挠头发,“这安小六……是喊我来结账的吗?”
晏新寒冷笑一声,似不经意的瞧了眼面前安卿兮用过的馄饨。
小姑娘的饭量还挺足,一碗馄饨竟是见了底。
安府门外。
安卿兮和程璐鱼刚踏上台阶就遇到了跨过门槛走出来的白宿眠。
程璐鱼身形一僵,正欲行礼,却被安卿兮扯了一下,大步流星的走进了府里,和白宿眠擦肩而过。
“程姑娘。”
白宿眠急匆匆的唤了一声,程璐鱼回头,安卿兮停下挡在她面前冷声道:“已经不亏不欠了,还请白大人自重。”
白宿眠紧抿着唇,看着程璐鱼无恙后,他沉默的拱手作揖后转身离开。
无恙便好,如此,他内心的罪恶感便可消减一些。
烛火跳跃之时,安卿兮提着灯笼悄悄的去寻了晏新寒。
第55章:桃花眼祸心神
“咚咚咚——”
菱花窗从外面被扣响了三下。
晏新寒坐在书案前,提笔在纸上勾勒着什么,闻声勾着唇角瞧了过去。
琉璃盏中的烛火平稳的散发着昏黄的光,他起身打开菱花窗,露出了那晃头晃脑的毛茸茸脑袋。
有风吹进去,烛火跳跃的厉害,映的他神色莫名,笼罩在昏黄的阴翳里,莫名添了几分神秘。
“安姑娘。”
他轻声开口,嗓音低沉清冽,仔细听来还带着试探和戏谑。
安卿兮扒在窗台上,因着个头不够,她努力的踮着脚冲晏新寒勾了勾手指。
“你可否倾下身来低一点,我有事和你商量。”
她眸中的熠熠星光闪烁,在一片漆黑和昏黄的烛光里莫名牵引着晏新寒的视线。
自喉间溢出一声冷笑,他竟配合的弯下了腰。
“何事?”
两人的距离忽然变得不远不近,能轻易感受到彼此的呼吸。安卿兮甚至可以看清他那根根分明的鸦羽,看到他桃花眼尾张扬的弧度。
晚风摇曳。被打开的菱花窗扇发出轻微的吱呀晃动声,窗外月光皎皎,灯笼摇晃;窗内夜色暗淡,烛火舞动。
安卿兮冷不防的后退一步,惊的晏新寒挑了眉头。
她抬高了嗓音道:“后日就是花朝节了,我对赌之事你也知晓。我给你十坛桃花醉,换你在花朝节当日收下我的荷包可好?”
提着灯笼的掌心有微小的汗水渗出来,安卿兮垂下头狠狠舔了舔牙。
该死,刚刚她竟然被那双桃花眼给迷惑了。果然昏黄的光线最容易令人头脑发昏了。
她暗自懊恼,晏新寒却是心情颇好的勾起了唇。
“哦?要我收下你的荷包?”
他瞧了眼挂在屏风一角的荷包,做出思考状。
可就在这时,隔壁颜渚白忽然打开了窗子,颇为流氓的冲他们这边吹了个口哨。
“嘿,安小六,你还说不喜欢我表哥呢,这下可被我抓住了吧,嗓门这么大都被人听见了,真是不害臊。”
他探出头来,看着两人乐呵呵的笑个不停:“可真有你的,为了我表哥还用桃花醉做诱饵。”
不过那桃花醉的滋味可真是好啊。
他赶忙冲晏新寒招手喊话:“表哥,大丈夫能屈能伸,看在这桃花醉这么贵的份上,不如你就收了吧。”
安卿兮:……
她不满的看着突然冒出来的颜渚白,挥着拳头恐吓他:“再多说一句,小心我要你好看。”
颜渚白最怕凶巴巴的女子,当即留下一句“我已经够好看了”,匆忙关上了窗子。
“呵~”
她像只浑身是刺的刺猬,又向一只炸毛的猫,让晏新寒不自觉的溢出一声轻笑。
他冲安卿兮勾了勾手指,安卿兮狐疑的走过去。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畔,令她不自然的身形僵硬了。
“收荷包可以,但是花朝节结束后,你要无条件答应我一件事。”
那声音似乎带着蛊,传到她的耳朵里,让她整个人都茫然发懵,似乎下一秒就要被人牵着鼻子走。
她点了点头,下一瞬意识清醒正要质问,却见那菱花窗早就已经关的严严实实。
她气的狠狠捏了一下自己的脸,提着灯笼一路踢着石子走了。
“竟然中了美人计!这般阴险,我倒要看看你能翻出什么花来。”
她又气冲冲的哼唧几声,拍着自己的脸:“明明不喝醉就没事的嘛,今日怎么又翻车了。”
花朝节来临那天,安卿兮卯时三刻就被拉起来梳洗打扮了。
青梧给她梳着发髻,程璐鱼则在匆忙给她挑选着衣裙。
“今日花朝节,百花盛宴,卿兮性子又活泼,这穿着一定不能太过素雅。”
她挑中一石榴色的齐胸襦裙,问安卿兮:“这件怎么样?”
“石榴色艳丽又活泼,应当是顶合适的。”
比起她们的精神十足,安卿兮一直在哈欠连天,哪里能关注到她选了什么,只能敷衍的点了点头。
芦花在一旁提着建议:“安姑娘她爱桃花,不若挑一件桃色的?”
青梧看着自家小姐毫不重视的模样,故作不经意的轻扯了下安卿兮的头发。
待安卿兮睁开眼睛瞧她,她这才道:“小姐,众姑娘同台比试这事马虎不得。
哪家姑娘不想艳压群芳,哪家姑娘不想名动浔阳?再说了,您还有赌约在身呢,得好好给那柳依依点颜色瞧瞧才是啊。”
安卿兮不在乎的撇了撇嘴:“你家小姐我不是早就已经名动浔阳了吗?”
青梧:……
这倒是。
毕竟是五岁进花楼,六岁喝花酒,七岁浔阳满街跑的小霸王。
挑选衣裙一直游移不定,眼看着快要误了时辰,青梧只好随手拿了那件石榴色的衣裙帮安卿兮换上,匆匆出门上了马车。
花朝节的比试在盛安街尽头。
那里早就提前搭建好了台子,划分好了区域,还有府衙的衙役在现场维持着治安。
安卿兮到时,正要拉着程璐鱼上台却被人拦了下来。
那人瞧着他们,询问道:“两位姑娘的信物呢?”
“信物?”
安卿兮蹙了眉头,“什么信物?”
没有人告诉她来参加花朝节笔试还需要信物啊。
早就等候在此的柳依依瞧见安卿兮这幅模样,笑着走了过去。
看着安卿兮两手空空,她惊讶道:“怎么?安姑娘竟是没带花儿来?安姑娘开着酒肆想必是不缺银子,竟是连一名贵花卉都拿不出来吗?”
说着她遗憾的叹了口气:“我费劲心力才寻了那半月芙蓉带来,虽不是十分的名贵,却是我全力而为。
本以为能在安姑娘这大开眼界,没想到……唉。”
终究还是她这半月芙蓉,胜了他们一筹呢。
“半月芙蓉?那是什么?很值钱吗?”
听起来,这信物就是名贵的花卉。安卿兮唤来青梧,吩咐道:“你去府里寻一些名贵的花儿送来。”
柳依依冷哼一声,在一旁说着风凉话:“怕是来不及了呢~这笔试可不会因为你是安家人就为你推迟呢~”
本想在比试上打安卿兮的脸,没想到,安卿兮竟是直接输在了入场口,可真真是丢人。
第56章:谁送的信物
往年的花朝节并没有信物这一说,这是今年才商讨增添的规则,说是寓意各位姑娘百花齐放,以花衬花,博个好彩头。
可恰好公示那一天,恰好是程璐鱼感了风寒安卿兮被沈妄掳走的那一日,两家都无心此事,并没有关注到这一点。
“咚咚咚——”
三声锣鼓响起,主持这一届花朝节笔试的人已经上了台。
而后便见林子琛和白宿眠坐在上方的评选席上,同坐的还有浔阳书院的几位夫子。
“花朝节比试即将开始,于一盏茶后开始,请各位姑娘落座,准备选题。”
选题在即,可安卿兮和程璐鱼却仍旧未能入场。
柳依依得意的瞧她一眼,而后挺直背脊高昂着头回了座位。
一盏茶的时间,青梧定然是回不来的。
安卿兮叹了口气,瞧了眼看台上争奇斗艳的姑娘们,丝毫不注重形象的伸了个懒腰:“罢了罢了,既然和这比试毫无缘分,我又何必为难我自己。”
她跳下台子,拉着程璐鱼有说有笑的离开,丝毫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柳依依瞧着她的背影,只觉得已经胜券在握。
“咚——”
又是一声锣鼓声响起,主持的夫子喊道:“比试现在——”
“且慢!”人群中忽然走过一身穿侍卫服的男子,他容貌普通,是放在人群里毫不起眼转头就忘的那种。
走近了,他手中托着两花卉,高声道:“在下送安府六姑娘信物——墨菊,太守府程小姐信物——铃兰前来。”
主持的夫子过目,视线落在那墨菊身上久久没有移开。
安卿兮和程璐鱼对视一眼,皆疑惑了。
这人瞧着陌生,想来并不相熟。可是到底是什么人,会悄悄的帮了他们呢?
看着台上并没有安卿兮的身影,那侍卫问道:“现在可否让安姑娘程姑娘参加花朝节比试了?”
夫子疑惑的看了眼台上,而后忙不迭的点头:“可以可以,快请两位姑娘入场选题。”
边说着他爱不释手的接过那盆墨菊,一遍又一遍的赞叹:“不愧是名动天下的君子菊。
没想到啊,老夫竟能有幸在浔阳见到。”
安卿兮和程璐鱼上了台,经过夫子身边时,安卿兮还忍不住多看看了两眼那墨菊。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在哪里见过这墨菊,却一时之间想不起来。
而坐在台上的柳依依见此,差点咬碎了一口银牙。
这墨菊被世人传的神乎其神,饶是她一个小小的商户女都知晓它的珍贵,可是凭什么……凭什么她安卿兮会得到!
比试共分为五项:琴、书、画、舞、衣。
每一位姑娘可选三项,依照各项名次进行比对,总排名高的,便是花朝节比试的魁首。
安卿兮毫不犹豫的选择了‘书、画、衣’,程璐鱼则选择了‘琴、书、舞’。
递交选题帖时,柳依依瞧见安卿兮帖上的字迹,顿时嘲讽的笑了一声,用周边人都能听到的声音道:
“安姑娘这字,写的连我家丫鬟都不如,也不怕教夫子笑话。”
周边的姑娘都好奇的看过去,安卿兮也不在乎,大大方方的露着字迹给她们瞧。
“我这字怎么了?不偷不抢的,凭本事写的呀。夫子那般的人物,怎会笑话我辛苦写来的劳动成果呢。”
见有些姑娘看不到,她还贴心的小举了起来,痞笑着道:“来,机会难得,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咳!”
有夫子瞧不下去了轻咳一声示意她们安静,主持的夫子头疼的看了眼安卿兮,赶忙高声喊道:
“下面开始琴试——”
安卿兮去到等候区域,还冲台上几位夫子做了个鬼脸。
夫子们颇为头疼的瞧了她一眼,纷纷偏过头去。
她自小没少待在书院里,外公又是浔阳书院的首席院长,因此和这些个夫子都有些缘分。
起初她是个被夫子们抢来抢去的香饽饽,可是到了后来,她渐渐地就成了人憎狗嫌的捣蛋王,再没一位夫子想要收她为徒。
琴试是两两比试,自选曲目。
巧合的是,柳依依和程璐鱼竟然选到了同一首曲子,还恰好被分到了一组。
对于璐鱼的琴技安卿兮是不担心的,但是这柳依依的琴技如何,她压根就没听过,实在也是摸不清门路。
琴音起,阳春白雪婉转音调一出,安卿兮就忍不住笑眯眯的闭上了眼睛。
程璐鱼的琴弹得和她的人一样的端庄温婉,丝毫不显浮躁。琴音悠扬,霁月清风,余韵轻柔。
夫子们满意的连连点头,可出乎安卿兮意料的是,柳依依那边竟然迟迟不动。
她忍不住托着腮弯了眼眸:这家伙,到底在搞什么鬼呢?
直到那一声突兀的琴音响起,伴随着程璐鱼细微的吃痛声,安卿兮这才明白。
她站起身来,只见程璐鱼的琴弦忽然断裂,琴弦断裂的瞬间割伤了她的手,正渗出丝丝的血珠,看着疼的紧。
而这时,柳依依才不紧不慢的弹了起来。
她的琴音中规中矩,隐隐听着还带着一股淡淡的浮躁和得意,和她面上的神色一般无二。
可是两方比试一方琴弦已断,只要她中规中矩的弹完一整首曲子,她便一定是获胜方。
程璐鱼面露遗憾的走下了台,轻轻冲安卿兮摇了摇头,惋惜是有,可更多的是稳重的从容。
安卿兮一脸急色的唤来芦花,匆匆为程璐鱼包扎着伤口。
芦花心疼的看着那伤口,替自家小姐打抱不平:“小姐,这场比试定然有失公允,那琴定然是被人做了手脚的。”
这话安卿兮也认同,她抬眼看了看台上满面春光的柳依依,忍不住眯了眯眼眸。
这第二场书,安卿兮参加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包括几位夫子。
看到名单上安卿兮的名字时,他们面面相觑,只觉得这是天方夜谭。
当七位姑娘坐在台上后,拿着临摹范本开始提笔书写时,几个巡场的夫子不约而同的走到了安卿兮身边。
只见小姑娘提笔姿势十分规范悦目,落笔潇洒大气,泼墨挥毫挥斥方遒。
夫子们捋着胡子,心里同时一震:难不成,有惊喜?
可是下一瞬,几人不约而同地默契转过身去远离了安卿兮,望天望地的,仿佛找寻着洗涤双眸的盛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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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架啦上架啦
第57章:对她有意
“狂心醉眼共裴回,一半先开笑未开。此日不能偷折去,胡蜂直恐趁人来。”
待到写着这首《咏花》的七幅卷轴齐齐铺开供人观摩,这字迹如何,高下立见。
几位姑娘多是修习的簪花小楷,字体婉约,柔美清丽。
清一色的排列在那里,古朴肃穆,体态自然,看上去很是赏心悦目。其中,以程璐鱼的书法为最妙。
可只有一幅,即使放置在边角看上去已然被放弃一般,却独具一格醒目的紧。
只见那字迹狂放潦草,如同秋冬荒原的野草一般,看上去凌乱不已,却又能瞧出泼墨挥毫的大气。
台下的众人瞧得是啧啧称奇。
有人说:“这六姑娘的字果真随了她的性子,鬼画符一样,看起来像是寺庙里给的符纸。”
一旁的人笑着搭话:“你这意思是说,六姑娘的字可以辟邪吗?”
周遭一片热热闹闹的说笑声,带着打趣,却没有半分恶意。
也有肚子里有点墨水的人幽幽道:“六姑娘这字,瞧着像是那草书呀,还是有那么几分风骨的。”
“风骨?”恰巧颜渚白和晏新寒林微南三个人赶到,听到这一句,颜渚白扯着晏新寒的袖子憋笑:“就安小六那字,竟还能看出风骨?”
他瞪大了眼睛瞧着台上,目光落在程璐鱼的字上时轻轻点了点头,瞧到安卿兮的字后,他摸了摸鼻子嗤笑一声:“这和我写的,也没什么两样嘛。
不过还好这‘字如其人’这一说是假的,不然安小六八成是嫁不出去了。”
“哪有这般夸张,卿兮她这般优秀,定会有许多公子喜欢。”
林微南这般说着,似有似无的瞥了晏新寒一眼。
晏新寒对这目光视而不见,瞧着那狂劲如风的草书,他负手而立,轻声道:“曾经楚老一手行草无人能及,如今在安姑娘身上,倒是瞧出了几分他的影子。”
他极少夸赞别人,甚至是中肯的话语都寥寥无几。
可是在安卿兮身上,贬低之语有之,欣赏之语有之,可谓是安卿兮成了他的一大例外,甚至是成为了一个特殊的矛盾体。
林微南抿着唇一言不发,他甚至在想,会不会用不了多久,这矛盾的天平就会再度倾斜。
那到时候……会是偏袒的例外?又或是试探结束的厌弃呢?
而他……又将如何?选择沉默,还是被迫沉默。
晏新寒这一番话,让周围的百姓都想起了那位浔阳大儒楚复礼。
一代大儒,曾位居帝师为圣上授业,却在风光无限之际选择了回到浔阳,只守着一方小小的书院。
他是浔阳城人人心里的夫子,是所有人心中崇敬的人物,甚至在有些人心里,他楚复礼一个人,便是整个浔阳。
他们仔细的瞧着安卿兮的字,这瞧着瞧着,果然想起了曾经观摩过的楚复礼的字。
忽然有人激动的拍着大腿跳起来喊:“像!真的有那么几分相像!
虽然我是个粗人,大字不识几个,可这字瞧起来凌厉的很,虽然看起来像荒野顽强生长的杂草,可这字字有形啊。”
边上也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符合。
“对啊,确实像啊,即使安姑娘再怎么不好学,可到底也还是楚老的外孙女啊。”
“那些血缘里刻着的东西,丢不了的啊。”
“是我眼拙,刚刚竟没有瞧出这是草书,我都不敢说是楚老的崇拜者了,真是惭愧。”
在浔阳,楚复礼的书法虽然不是随处可见,可许多地方,却也都有他留下来的笔墨。
浔阳人将他视为至宝,墨宝也都被好好收着,甚至每个浔阳人都看过他的字。
台上的夫子们互相看了一眼,听着台下你一言我一句的讨论声,他们颇为头疼,迟迟没有写下安卿兮的名次。
他们早就看出了安卿兮所写的是草书,可是他们之所以头疼,是因为在她七岁时,她所写的字就已经是这番模样了。
这么多年……除了落笔的力道深了,竟真真是没有半分长进。
好端端的天才,竟是真的泯然众人了。
可是看着台下的百姓性质高昂,力挺安卿兮的模样,他们又不好将这一真相说出口。
最终,他们也只能叹了口气,添墨落笔。
等到夫子公布名次时,百姓们激动的连连发问,恨不得冲上去替夫子公布了。
“怎么样啊?安姑娘第几啊?是不是第一名啊?”
“肯定是的吧,毕竟这草书也就只有这独一份。”
“咳咳——大家安静——”夫子抬手示意,清了清嗓子,不疾不徐道:“本次书法比试,第一——”他拉长了声音,“程璐鱼。”
三个字落下,百姓们疑惑了:“那安姑娘呢?”
可他们也不得不赞叹一句:“程姑娘这字写的确实是好,瞧着就欢喜。”
夫子捋了捋胡子,继续念道:“第二——安卿兮。”
听到这,安卿兮挑了眉。
这群夫子这般给她面子,倒是她没想到的,毕竟,她确实是在这书法造诣上,毫无长进。
台下的百姓更是比她还开心,仿佛一时之间被摘出废材行列的不是她,而是他们。
坐在台下的柳依依瞧了她一眼,指甲险些将那一盆半月芙蓉掐断。
“没想到,安卿兮这废材竟然这般用了心思。我倒是要看看,这下一场画的比试,你要怎样丢人现眼。”
画的比试,参与的姑娘众多,提供的笔墨种类也尤其的多。
其中,竟然还包括了风雅独一楼的金木笔。
“这一场比试的题目,仍旧是“花”。”
听完夫子的话,安卿兮手握金木笔,迟迟没有动作。
看着台下的百姓身上的粗布衣衫,她皱起了眉头,静静站在那不知在想些什么。
“静如处子,动如脱兔。”
林微南不知不觉就轻声呢喃出这几个字。晏新寒听了,只轻轻勾起了唇角,余光瞧了林微南一眼。
察觉到那视线,林微南顿时紧抿着唇,长袖下的手握紧,似是叹息着问出声:
“宴兄对卿兮,到底是何种想法?”
晏新寒略一挑眉头,他没有看林微南,直接反问道:“那你呢?对她有意?”
而这时,安卿兮动了。
第58章:君子映桃花
只见她行云流水般在纸上作画,时不时的还瞧一眼下方的人群。
更多的时候,林微南发现,她的目光,是落在他们三人的方向的。
可是……她在看谁呢?
晏新寒的问题在他心里一遍又一遍的绕,他也一遍又一遍的在问着自己。
他无法否认自己心里对安卿兮的情感,可是他又不知道该不该暴露这一点,不确定这份情感,能不能说出口。
台上的安卿兮明媚阳光,她和他见过的所有贵女都不一样。
她总是大大咧咧的开着玩笑,却也会像个普通小姑娘一样撒娇从树上掉下来也会哭鼻子。
他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就因为想摘树上的柿子,爬到树上摔了下来,还因为被他瞧见了恶狠狠的哭着鼻子警告他不要说出去。
当时他就在想,这到底是谁家的姑娘,没有规矩胆大包天。却又灵动的轻而易举就能让人把她放到心上。
思来想去,他还是没有回答晏新寒的话,而是独自喃喃道:“那盆墨菊价值千金,宴兄今日送的慷慨。”
听闻卿兮没有带信物,他也匆匆命祝阳回府取了名贵花卉,可终究还是慢了一步。
当看到易容后的厌一带着墨菊出府时,他就消了这个念头,那盆玫瑰就那样被扔在了那颗柿子树下。
颜渚白听他这样说,也跟着附和:“可不是嘛,那盆墨菊可是陛下赐给贵妃娘娘,贵妃娘娘又命人送来给表哥的。
可是今日,就这样便宜了安小六了,白白给她充当了信物。”
他瞧了眼晏新寒,悄悄后退一步,小声嘀咕道:“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那安小六倾慕与你你不躲着也就算了,如今还上赶着帮她。
表哥,你可真是越来越不像你了。”
“卿兮倾慕宴兄?”
林微南嗓音无波无澜的问出声,平静的神情下,那颗心忽的颤了一颤。
颜渚白走过去勾住他的肩膀,好笑道:“你竟是不知道?”他一脸的八卦兴趣,“来来来,兄弟给你好好说道说道。”
听完,林微南面上的笑意不减,一双温润的眸子里,却满是茫然的冰冷。
他只望着台上的安卿兮,待安卿兮望向台下的一瞬间,四目偶然对视,安卿兮冲他挥手笑了笑,他却只能苦涩的挤出一个笑容,轻轻点了点头。
即使他知晓卿兮和柳姑娘对赌一事,知晓卿兮那般说法有意气用事之嫌。
可知晓卿兮主动将她和晏新寒的名字放在一起时,即使那只是个谎言,也足够令他心生艳羡,心底沉闷。
更何况……
卿兮她真的为晏新寒绣了荷包。
可是今日,卿兮她果真会把荷包送给宴兄吗?不知不觉,他掌心竟沁出一层薄汗。
“时辰到,诸位姑娘请展示作品。”
夫子的声音响起,八幅画一一亮相。
毫不例外,安卿兮又成了最特别的那一个。
几位姑娘多是画的牡丹荷花丹青水墨,瞧上去百花争艳,争奇斗艳,浓墨重彩的仿佛能惹来蜜蜂蝴蝶停落。
可唯有安卿兮,她的画卷是通篇的黑,也不是大篇幅渲染的花。
那黑不似墨深,线条也不似丹青水墨粗厚,只用了一支笔,就画出了深浅不一富有光影色泽的画。
“这……这画上是画的谁啊?这公子好生俊俏。”
“不是说比试题目是花吗……这安姑娘怎么画的是一位公子?”
“这安姑娘到底是在表达什么呀?”
……
可人群中,三位衣着贵气的公子却是同时变了神色。
林微南瞧着那画,手指蜷缩着,震惊的微微颤抖,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心里所想的一切,仿佛在此刻都有了答案。
而晏新寒微微挑了挑眉,心里竟是一瞬间看不透自己的情绪和所思所想。
只有颜渚白,他在一瞬间的惊讶后,“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他抓着林微南的袖子晃了晃,大大咧咧的道:“微南兄,你看,安小六这算不算在向我表哥示爱?
这么明目张胆的,真是让人意想不到。”
说着他还回过头去四处张望,可惜的嘀咕:“怎么安南辞那家伙还没到?真该让他来仔细瞧一瞧。
你说他那么怂,怎么会有个这样胆大包天毫不矜持的妹妹呢?”
他每多说一分,林微南的神色就会白上一分。
他盯着安卿兮面前的画卷,紧紧盯着上方画着的晏新寒。
在东宴,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画像。
画上的人栩栩如生,虽然只用一种颜色勾勒,可却将那桃花眼勾勒的风情万种却自带薄凉,五官更是精致,硬朗俊美。
他自带一身贵气,君子风华一身矜贵傲骨。而他的身后,是盛开的十里桃花。
花瓣如墨,却自有风骨意境。
有风吹过,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君子如玉,如磋如磨。
而在林微南心里,那墨色花瓣,悄悄的和那墨菊联系在了一起。
“我待卿兮……只能是妹妹一般。”
他忽而低声说了这句话,而后转身远离人海。
晏新寒将这话听的一清二楚,他微微挑眉,心下有了计较。
“欸?微南兄怎的离开了?”
颜渚白不明所以,看着林微南离开的背影,只觉得这氛围悄悄发生了变化,他却半分都摸不着头脑。
晏新寒自喉中溢出一声轻笑,而后,他忽的回头瞧了一眼林微南的背影。而身后的人群忽然迸发出一声又一声诧异的话语声。
“是这位公子!安姑娘画的人就是他啊。”
“在哪呢在哪呢?画上之人在哪?”
“这公子瞧着面生的很,应当不是我们浔阳人吧?”
……
晏新寒和颜渚白顿时成了焦点,台上的白宿眠见了,赶忙和林子琛交代几句,派衙役将二人接到了台上,这才算落得了清净。
而此时,安卿兮挺直了腰板,笑着扬声道:“以花为题,以人衬花,人比花娇。
花亦是人,人亦是花,君子映桃花,桃花焕君颜,相辅又相成。”
这一番话,令晏新寒不由得多瞧了她几眼。
而台上的夫子,也不由得说了个“好”字。
饶是白宿眠都忍不住轻声叹了句:“好一句:君子映桃花,桃花焕君颜。”
第59章:安卿兮疯了?
虽是通篇墨色,可墨色最浓的桃花映衬的人脸上似乎有了光亮,焕发出柔和的神色。
而这微光也将桃花映衬的越发的明媚。明暗相间的桃林中,一切都是刚刚好的第三种绝色。
夫子们相互商讨,最终安卿兮当之无愧的成为了本场比试的榜首,对她的文采,也有了更一步的考究。
而这场比试过后,浔子筠竟也到了花朝节比试的现场。
他仍旧戴着那张狐狸面具,身穿着一身金丝线勾边的墨色祥云袍,笑着站在台上冲几位夫子和白宿眠林子琛拱手作揖。
瞧着台下的百姓们,他朗声道:“在下风雅独一楼代理楼主,今日前来,是为了两件事。”
说着,他瞧了一眼安卿兮,而后道:“安姑娘用我们独一楼的金木笔画出这般神作,不知有无意向,做我们独一楼的画师?”
安卿兮挑了眉,“哦?还请公子细说一说,这画师需要做些什么呢?”
浔子筠轻轻笑了笑,然后看向了上方端坐着的几位夫子。
待到他们点头后,他才看向台下,朗声道:“画师除了提供临摹画卷,最主要的,当属绘制衣稿图样。
而我们风雅独一楼,即将开创二楼成衣铺,需要有才之人为伍。
此次花朝节的“衣”,仍旧是以花为题,排名榜首的姑娘,仍旧可以入我们风雅独一楼,每月领500银。”
“500银?”
端坐在那的姑娘们都忍不住惊呼出声,五百银,比她们寻常的月银还要多一些呢。
一些没报名这项比试的姑娘不禁遗憾起来,“早知道还有这样的好处,那就尽力一试了呀。”
也有的姑娘不甘心,大声的问浔子筠:“公子,既然题目已经公布,那是否可以更改规则,让我们所有人一同参加?”
有人附和:“对啊对啊,我们可以不参加舞的比试了。”
柳依依看着她们跃跃欲试的模样,心里忍不住的冷笑。
她还有衣和舞两项比试,若是参加舞的姑娘都选择了衣,那她胜过安卿兮的可能性便又多了一些。
而且这衣……
她轻轻勾起唇,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最终经过一番商讨,夫子们同意了那些希望将舞替换成衣的姑娘们的请求。
但是已经参加了前三项的姑娘们,仍旧没有资格。
浔子筠理所当然的成为了这一场比试的主持者,比赛开始之际,衙役们搬着各色的衣袍襦裙到了台上,姑娘们顿时傻了眼。
“这……这是怎么回事?”
“这‘衣’的比试,不是应该给我们一炷香的时间,让我们各自去成衣铺挑选襦裙衣袍回来比试吗?”
柳依依更是瞪大了双眼,心里咯噔一下,没了主意。
“怎……怎么会这样……”
那她提前藏起来的,托人从盛京带回来的襦裙岂不是没了用处?
看着台上的一件件襦裙,不少的姑娘都发出了赞叹:“这些花样,从来没有见过呢,真是漂亮。”
“这就是风雅独一楼成衣铺里的衣裙吗?真真是精致好看。”
她们脸上都露出神往之色,对入风雅独一楼更是期待了。
只有安卿兮,她站在程璐鱼身边,无奈的扶额,瞥了浔子筠一眼。
浔子筠那家伙,定然是故意的。
这些个花样,有许多都是她画的,如何一整套的搭配她更是清清楚楚。
明明她昨日还好生嘱咐他,让他另寻一些花样来,可是现在,这不是在有意的以公徇私给她提供便利吗?
她没好气的偷偷瞪了他一眼,浔子筠偏过头去装作没看见,轻咳一声缓缓道:
“规则稍有调整,却也是更加便利了。几位姑娘从这些被打乱的衣裙中,各自搭配比试就好,时间仍为一炷香。”
“卿兮,你想要如何搭配呢?”
程璐鱼走上前去,刚想要拿起一件枣红色的襦裙却被别人抢先一步拿走了。
她这才反应过来,这些衣裙都齐齐摆放在她们面前,是先到先得的,再不能慢慢的挑选了。
安卿兮状似无意的拿起一红色的罗裙和红色的袖衫递给程璐鱼,而后自己回到座椅上重新坐着,还悠闲的喝起了茶。
她冲程璐鱼笑笑:“我选择困难,等着就好。你先看看手里的罗裙你喜不喜欢。”
程璐鱼瞧了一眼手里的罗裙,瞧着那彩色的鸟儿图样,和绣着白羽的纹饰,越瞧越觉得这罗裙和袖衫本就是一套。
没多想,她走到锣鼓旁敲了锣,将罗裙交给了浔子筠。
待到她重新坐到安卿兮身旁,安卿兮这才哭笑不得的挑了眉。
“你也是个懒的。”
她轻轻笑了这一句,程璐鱼也掩唇轻笑:“我本也不在乎这些。”
她性子稳重,可落在安卿兮眼里,只觉得有两个字形容她最好——佛系。
等到一炷香燃烧到仅剩了三分之一时,台上没有敲锣的姑娘仅剩三人,包括安卿兮。
安卿兮这才慢悠悠的起了身,不紧不慢的走过去在剩余的衣裙里挑来挑去。
不得不说姑娘们的眼光确实是好,剩下的衣服已经很难再搭配的出彩。
柳依依选到了一身水蓝色的广袖流仙裙,瞧着安卿兮忍不住的讽刺一声:“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更何况,还是个废材。”
浔子筠闻言瞧了她一眼,颇觉好笑的勾起了唇。
安卿兮不理会她的话,只一心瞧着面前完全无法搭配的衣裙,随手拎起了四件。
但浔子筠的笑,却让柳依依认为他赞同她的话,愈发的大胆了起来。
“安姑娘,你若是不会搭配挑选也无人笑你,但这搭配在精不在多,莫不是你以为你多选出一套就能胜出?
实在不行,我看你不如放弃吧,别白白让人笑话。”
在场的众人都不理解安卿兮的做法,有些人不满柳依依刻薄的话语,可也着急的催促着安卿兮。
直到在众目睽睽之下,安卿一脸淡然的拿起了剪刀,剪下了一袖衫的长袖。
“这……安姑娘莫不是疯了?”
这是几乎所有人第一时间的想法。
颜渚白还在晏新寒耳边嘲笑道:“这个安小六莫不是傻的?输了比试也就算了,她难道还想赔人家银子?”
第60章:荷包赌约
赔银子?
晏新寒不这样认为。
安卿兮有多在乎银子他是看在眼里的,而且……他不认为安卿兮这是在自暴自弃的胡闹,相反的,他更加倾向于相信这小姑娘会给众人带来惊喜。
面前的小姑娘一身枣红色,本应该是略显成熟的颜色却被她穿出了一身娇俏。
或许那些看热闹的人没发现,她一身的气度写满了自信,举手投足毫不拖泥带水,分明是有着十足的把握。
而他恰好见识过小姑娘没有把握的模样,譬如她夜半敲窗,心虚后退,又似她砸了他的脑袋,逃之夭夭。
剪刀在安卿兮手里仿佛被玩出了花,程璐鱼在一旁看的惊奇,可同时又忍不住为安卿兮捏了一把汗。
虽然卿兮她会裁衣,可是那针线活,是真真的拿不上台面啊。
她瞧了一眼香炉里快要燃尽的香,紧张的禁不住双手合十,默默为安卿兮祈祷。
两件衣裙两件袖衫,被安卿兮毫不犹豫的就裁剪成了令人琢磨不透的样子。
柳依依瞧着,心里却是越发的得意了起来。
“这一下,你可真就输定了。”
到时候,她要好好想一想,该让安卿兮答应她什么事情呢?
是要她嫁入她柳家,还是让她丢尽脸面呢?
有风吹过,香燃的愈发的快了,眼看着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就要燃尽。
而这时,所有人都在安卿兮的动作下安静了下来,都想看看这样认真的她,到底会带来什么样的搭配。
“成了。”
片刻后,安卿兮忽然挺直背脊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道出这一声。
台上的姑娘们忍不住起身围了过去看着,就连等待已久的夫子们都走了过去。
只见原本摆放衣裙的桌面上,此时正放着一件他们从未见过的衣裙款式。
天青色和淡绿色拼接在一起的襦裙,无袖齐肩的天青色袖衫套在了一件绣着花边的水绿色袖衫外边。
而下边的襦裙,各被裁剪出了花边并被裁剪成了一片式。
里面的水绿色襦裙保持不变,而在外的绣着鸢尾花的天青色襦裙则被竖着裁剪成一条条拇指粗的布条,布条三三两两系在一起,穿在外边似一条条飘带。
“砰——”
安卿兮敲了锣,笑着看着夫子们道:“夫子们,可以评选了。”
夫子们面面相觑,最终将这评选的任务抛给了浔子筠白宿眠和林子琛三人。
三个男子看着一众女子的衣裙犯了难,直到有一位姑娘问道:
“安姑娘,你这套襦裙,可以卖给我吗?
虽然还未成型,需要绣娘缝制,可我愿意替你赔给浔公子银子,并再给你十两银子。”
这话一出,顿时有其他姑娘匆忙出声:“我愿意再给你二十两!”
“我愿意给你三十两!不,五十两!”
毕竟这襦裙只有这独一份,姑娘们爱美的天性,如论如何都是放在首位的。
看着这热闹的场景,浔子筠当即敲了锣鼓,像只狐狸一样笑眯眯的道:“所以几位姑娘,可是都觉得安姑娘的衣裙好?”
姑娘们齐齐点头。
只有柳依依,她指着那襦裙愤愤道:“可是她私自修改了襦裙,这样的襦裙也并不是成衣啊!”
安卿兮眯着眼睛回她:“可是这比试的规则,也没有说不能修改,必须是完整的成衣啊。”
这套衣服,她确实是费了心力的。
外边飘带一般的襦裙影影绰绰的露出了里面襦裙的荷花花样,搭配在一起,像是云暮,又像是枝条。
而上方的袖衫,绣着的花边一丝都没有遮挡住,飘然温婉,她自认为,这襦裙确实有大卖的资本。
“如此就好办了。”
浔子筠看了眼白宿眠和林子琛,两人皆冲他轻轻点了头。
柳依依咬着牙,还想要说些什么,就听浔子筠高声道:“那么本场比试的榜首便是安姑娘了。
另外,我风雅独一楼的成衣样图和设计和成衣款式设计也都要劳烦安姑娘费心了。
我风雅独一楼,愿以千两银子相聘。
另外,我风雅独一楼成衣铺将在七日后开张,到时,欢迎各位前来捧场。”
“千两……”
满场哗然。
千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安卿兮在听到这个数字时也忍不住眼皮一跳。
一个画师每月千两,都抵得上皇宫的御用画师了,这不是将风雅独一楼推向风口浪尖,受尽猜测质疑吗。
她轻咳一声,忍不住道:“千两银子,浔公子怕不是在说笑吧?”
浔子筠眯着眼睛,而后不紧不慢的走到她面前,笑道:“是在下说话不严谨,险些让大家误会。
这千两银子,还包括着此次安姑娘所设计的成衣。我风雅独一楼愿以五百两银子买下,并做出十件相同的,在开张当日售卖,诸位姑娘,先到先得。”
安卿兮挑了眉头,暗骂一句老狐狸确实会做买卖。
这几位小姐刚说出有意买之,他就自说其圆的向她们抛出来了橄榄枝,引她们前去。
这场比试过后,安卿兮稳居榜首,在场的姑娘中,仅剩柳依依还要参加‘舞’的比试。
靠着这一个人的比试,她竟也和安卿兮持平,共同成为了此次花朝节的榜首。
共同拿下了此次花朝才女的称号。
两人的第一个赌约,以平局告一段落。
安卿兮和程璐鱼下了台,青梧立马凑上去高兴的手舞足蹈。
而后她愤愤道:“那个柳姑娘真是太讨厌了,竟然利用一个人的比试拿到分数,和小姐你一同成了榜首,也不怕叫人笑话。”
安卿兮倒不在乎这些,她拿出袖子里藏着的荷包,在想,到底该什么时候给宴桃花呢?
可就在这时,却听身后传来柳依依的声音:“安卿兮,你站住。”
安卿兮挑眉,一转身,就瞧到了晏新寒,以及柳依依死死捏在手里的模样精致的荷包。
柳依依眼眶通红,看着好似随时会哭一般。安卿兮顿时明白,这是被拒绝了。
“安卿兮,你不要忘记我们的赌约,你的荷包呢?不是要送给宴公子吗?”
柳依依大声喊着,摆明了要大闹一场,让安卿兮丢进脸面。
此时许多百姓还未离开,听到这话,当即回头观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