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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告摄政王!王妃又去炸街了全文阅读

作者:蒲小藻     报告摄政王!王妃又去炸街了txt下载     报告摄政王!王妃又去炸街了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51章:真相

    入夜,颜渚白代替晏新寒去了太守府,就连安南辞和林微南林子琛也去了。

    程太守看着几人,让代替晏新寒的颜渚白坐在了首位。

    而后站在大堂中央,郑重出声:“浔阳粮库,已经空虚,无法放粮。”

    安南辞皱起眉头:“怎么会没粮呢?这浔阳城每年不是都会往里面放粮吗?”

    程太守转身看着安南辞,看不出喜怒:“天网的消息果然灵通。”

    安南辞顿时偏过头噤了声,不说话了。

    林微南见状,赶忙道:“那粮食的去向呢?去了何处?”

    程太守脸色微变。

    “临城大旱,田地荒芜,闹了虫灾。

    粮食……已经秘密支援临城了。”

    末了,他补充道:“这一件事,圣上也是知晓的,是四皇子亲自带人秘密借的粮。”

    颜渚白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四皇子?”

    怎么会是他?

    难道这件事和三皇子无关,真正布局的是四皇子?三皇子只是一个幌子?

    林子琛思衬片刻,而后道:“现在最重要的,是从别处借粮,可是临城不从盛京运粮,反而秘密从浔阳借粮也太过反常了。”

    安南辞重重的点头:“说的是。”

    程太守看着几人,重重叹息一声。

    而后他道:“粮食的事情,我会想办法的,听说前几日有一大批粮食被售卖,却并没有被送出盛京,我已经派人去查卖粮的人的底细了,相信很快就会有眉目了。”

    颜渚白点头,“那就好。

    我表哥的意思是,三日内,安置好浔阳百姓,必须放粮。”

    程太守重重点头,

    “下官明白。”

    大堂外,程璐鱼听着几人的谈话,秀眉微微蹙起。

    她听卿兮说过她的小部分计划,计划里就包括着三十石粮食的买卖。

    难道父亲说的……就是那个?

    她当即抿了唇,悄悄离去。

    这件事恐对卿兮不利,她必须要传信告诉她,让她做好打算。

    程太守很快就查到了梁掌柜那里,可是却找不到梁掌柜的身影,却还是在一番折腾下找到了梁掌柜的家人。

    安卿兮收到程璐鱼的信后快速派人赶过去,可还是晚了,梁掌柜的妻子和两个孩子,都被带去了太守府。

    大堂里,梁氏和两个孩子跪在那里,程太守一脸的威严,问她们:“梁有康在哪里?”

    梁氏知晓丈夫和安家姑娘的合作,也知晓他此刻被安卿兮藏了起来,说是害怕别人的报复。

    思衬一番,梁氏并没有告诉程太守。

    可是程太守找粮心切,竟然下令让属下将母子三人分开关押。

    两个孩子害怕的大哭大叫,梁氏心底也恐惧着,可是就是没有开口。

    被押下去的时候,梁氏在花园里见到了程璐鱼。

    程璐鱼盯着她瞧了会,忽然喊了句:“慢着。”

    护卫听到停了下来,恭敬的喊了声:“大小姐。”

    程璐鱼问:“这是何人?为何以前从来没有在府里见过?父亲带一妇人回府作何?”

    她一脸警惕和敌意,护卫马上就明白了她心中所想。

    护卫赶忙道:“小姐,您误会了,这人和老爷没有任何关系。

    但是具体的事情,属下不方便告知小姐。”

    说完,那护卫给同伴递了个眼色,带着那人匆忙的走了。

    程璐鱼却在他走后,冲芦花轻声吩咐着:“你去第一楼传信给苏楼主。

    看看她能不能帮卿兮一把。”

    芦花:“是,奴婢这就去,”

    苏媚儿早早地就收到了消息,芦花去的时候,什么话都没有说,就听苏媚儿身边的婢女道:

    “我家楼主说了,苏姑娘的事就是她的事,让你家小姐放宽心。”

    芦花一脸笑意,道了谢赶忙回去复命了。

    而第一楼里,苏媚儿靠在美人塌上,身姿窈窕妩媚,媚眼如丝。

    手中团扇轻摇,她极有风情的看着对面端坐着的面无表情的男子,轻声道:

    “沈阁主,安姑娘那边,有劳了。”

    沈妄面无表情的“嗯”了一声,“知道了。”

    说完,离开了第一楼。

    当天夜里,梁氏和他的两个孩子就被人救走,不知去向,程太守知道消息的时候,气的大发雷霆,在画堂里连摔了两个茶杯。

    可是就在这时候,管家来报,“大人,柳家柳依依求见。”

    “柳依依?”

    程太守抬起头来,“她来做什么?”

    踱步走了片刻,他沉着脸挥了挥手:“将人带进来吧。”

    柳依依之前也在大肆的购买粮食,这件事情,柳依依或许可以作为一个突破口。

    可是柳依依刚进来,还不等他说什么,就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太守大人,小女有要事禀报。”

    听到消息的程璐鱼再次偷偷赶来,躲在远处悄悄的听。

    程太守沉着脸问:“禀报什么事?”

    柳依依抬起头来,一脸的义愤填膺:“大人,安家人居心叵测,藏了三十石粮食在浔阳城,其目的令人毛骨悚然。”

    程太守皱起了眉头:“你说什么?安家人藏了粮食?”

    柳依依重重点头,“大人,确有其事。”

    她今日穿了一件粉色的衣裙,极为普通,不再是衣不蔽体,看上去又成了那一副小家碧玉的模样。

    程太守背对着她踱步,柳依依咬咬牙,继续道:

    “大人,乡下良田偏偏在这种时候出了事端,矛头直指安家,大人,无风不起浪呀。”

    程太守:……

    他沉默片刻,又问:“你说安家人藏了粮食,那粮食藏在了何处?”

    他严肃的盯着柳依依,压迫感极强:“柳依依你可要知晓,若是你说的话皆是谎言没有根据,本官不可能去查,就算查了,若你所言皆是污蔑,那后果,你承担不起。”

    柳依依抿着唇郑重的将手举过头顶:“大人,民女发誓,安卿兮藏了三十石粮食。

    藏粮食的地点,在人烟稀少的城北,具体位置,恐怕还要大人去查。

    若是大人不信,去安府名下的宅子里查一查就知道了,应是能发现梁掌柜的身影。”

    她信誓旦旦,眸中还有着精明,程太守看着她,道:“你是如何知晓的梁掌柜?”

    柳依依直言不讳:“民女自幼与安卿兮不合,因此掌管柳家有了一定势力后,一直在暗中监视安卿兮的一举一动。”

    程太守挑眉:“你倒是坦诚。”

    柳依依但笑不语。

    忽然在这时,门外有声响传来,是不小心碰到墙边水缸的声音。

    “谁在那里?”

    程太守下意识的沉声喊了一句,柳依依也沉了脸色,警惕的看向门外。

    程璐鱼进退两难,躲在墙边揪紧了裙摆。

    可就在她下了决心,想要走进去的时候,却见母亲从身后急匆匆的走来,“是我。”

    她看了程璐鱼一眼,喊着:“给璐鱼相看夫君的事情不能耽搁了。

    刚刚画像不小心掉到地上去了,触碰到了水缸,因此才发出了生响,扰你清静了。”

    她边走边给程璐鱼递了一个眼色,程璐鱼见状,抿着唇悄悄的退了下去。

    她刚拐过墙角去,程太守就出现在了门外,看着抱着画像的程夫人,他这才打消了心中的疑虑。

    “夫君,你快来帮我仔细挑挑。”

    程夫人看着程太守,笑着将画像递过去。

    而这时候,才发现了跪在地上的柳依依。

    她脸色一变,收敛起了笑意,将递出去的画像又收了回来。

    “柳姑娘这是……”

    程太守接过画像,赶忙道:“哦,一些公事。

    夫人先去忙吧,等我处理完就看画像,好生与夫人商讨。”

    程夫人这才笑着离去。

    而她走后,柳依依立马变了一张脸,警惕的道:“刚刚的……真的是程夫人吗?”

    程太守没有回答,只放下画像沉声道:“带我去藏粮的大致地点。”

    柳依依点头:“民女这就带大人前去。”

    那边的安卿兮在收到程璐鱼的信后,就马不停蹄派人去转移粮食,害怕程太守查到藏粮食的蛛丝马迹。

    可是她在乡下传递消息太过不方便,等着派的人去的时候,程太守的人已经城北的那一块区域给封锁了。

    他们只好在那里等着,静待时机。

    与此同时,沈妄也一直在盯着程太守他们呢一举一动。

    见他们向着藏粮的地方越走越近,他缓缓拔出了手中的长剑。

    “大人,就是这附近了,这附近有个山头,山头处有个山洞,粮食八成就藏在那里。”

    柳依依一脸喜色,程太守也不啰嗦,派人去查了。

    可就在这时,利刃破空的声音传来。

    可诡异的是,声响过后,再没有听到半句声音。

    他们警惕的观察着周围,派人去小心翼翼的查探。

    他们不知道的是,此时的沈妄正被一穿着黑衣的男子给拦了下来。

    那人剑指着沈妄,嗓音冷冽:“跟我回天赎阁,你如今这幅残破之躯,不能继续在外边呆着了。”

    沈妄只瞧他一眼,不予理会。

    可那人不依不饶,两个人很快就打了起来。

    打斗声渐渐远去,程太守这才又让人抓紧时间去查探山洞。

    没过多久,果不其然在山洞里发现一些粮食。

    看着被抬出来的一袋又一袋的粮食,柳依依安耐不住心中的喜悦,神色一直是笑着的。

    “大人,您看,小女说的都是真的。”

    程太守看着那些粮食点了点头,心里想的,都是可以给浔阳城的百姓们交代了。

    可是看着柳依依一副得意的模样,他还是问着:

    “你是如何确定这粮食和安卿兮有关的?可有证人?”

    柳依依笑容顿了顿,而后郑重的点了头。

    “回大人,我有人证。

    负责城内的打更人就是。”

    程太守有些惊讶,大声吩咐着:“将粮食运送到粮库。”

    而后带着柳依依去了府衙。

    粮食被带走,安卿兮收到消息时,没精打采了许久。

    可是没有过多的时间给她懊恼,她必须想个对策才行。

    不然粮食那一件事和田地这一件事联系到一起,对她更加不利。

    可是她不知道的是,村子里的百姓们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这件事,都抗着锄头等工具,来到了安府的庄子的。

    “你们不能进去,不能进去。”

    管家苦口婆心,却还是拦不住那些人,那些人吵着嚷着的要让安卿兮给他们一个说法。

    听到声音,安南烨最先走了出去,去安抚村民们的暴动。

    而安言文和浔子筠第一时间去到了安卿兮的房中。

    安言文一脸的倦意:“卿兮,这件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你怎么会藏粮食呢?”

    安卿兮神色凝重,她道:“二叔,你信我。

    这一件事说来话长,不是你想的那样。”

    安言文:“我当然信任你,卿兮啊,你是不是被人给骗了?还是说,他们冤枉你了。”

    安卿兮想着三皇子那一夜那么简单的放弃,闭了闭眼:“二叔,没人骗我。只不过……对手比我想象的还要狡猾。”

    她将自己如何遇到三皇子,如何将粮食卖给他,又私自藏起来以备不时之需的事情完完整整的告诉了安言文。

    “二叔,安家的粮食足够短时间内稳住百姓们,不至于饿殍遍地。

    藏起来粮食的用意,是想等到揭发真相的那一天,登到真的熬不下去的那一天,再来帮助整个浔阳的人的。”

    可是,她还是被柳依依和三皇子摆了一道。

    安言文听着,深深的叹了口气。

    “现在这件事,变得愈发复杂了。

    卿兮,天地之事不能再拖了。尽快解决吧,你找的线索也不要再藏着掖着想打一场持久战了。”

    安卿兮:“二叔,我明白。”

    外边的村民还在闹,安卿兮直接去了关着胡三的地方,将人带了出来。

    当着村民的面,她让人押着胡三跪在了地上,然后一字一句道:

    “田地事情的真相,我已经查的差不多了,这一件事,和胡三脱不了干系。”

    百姓们听到这里面面相觑,忽然噤了声。

    忽然连连反驳:“不是我,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安卿兮冷笑一声,看向众百姓:“我敢确定,你们当中,还有他的同伙。”

    “这……”

    人群一下子炸开了锅。

    “是谁啊?真的吗?”

    “这……真的是胡三吗……”

第152章:深陷囹圄

    对于田地毁坏一案,胡三就是死咬着不承认,而说到他的同伙,众人都小声点的议论着。

    安卿兮看着百姓们,深深叹了口气。

    她意味深长的道:“各位,不要被一些蝇头小利,昧了自己的良心。”

    她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没有任何的攻击性,却让人瞧了莫名的心虚。

    百姓们一言不发,浔子筠微微笑了笑,与她并肩站着:“各位,三日内,我们就能抓出破坏田地的凶手,到时候,便给各位一个说法了。”

    庄子里,安南烨负责整理搜寻记录,安卿兮则和浔子筠一起,一起给安言文交代着重要的细节。

    安卿兮明白,很快,府衙就会有人来找她了,这一次,她完全处于被动一方了。

    等到用完午膳,安卿兮重新沐浴更衣,果不其然等到了林子琛。

    他带着一群衙役,看着安卿兮后,神色冷峻道:“安姑娘,请随我回衙役接受调查问话。”

    听到声响,安言文匆匆走出来,看着林子琛,他赶忙道:“这件事情另有内情,你们可有通知我们安府?”

    他一副护犊子的模样,站在安卿兮面前像是一座山。

    安卿兮心里感动,还是轻轻唤了声:“二叔。”

    她话中带笑,拉了拉安言文的袖子:“没事的二叔,我跟着他们去一趟就是了,您不要担心。”

    说完,她就给安南烨递了个眼色,安南烨立马把安言文拉走了。

    “二叔,卿兮那边我会好好留意的,您就不要担心了。”

    安卿兮看着林子琛,她不卑不亢,毫不慌张,“林大人,我们这就走吧。”

    出了院子,安卿兮发现林子琛竟然还带了马车来。

    当下就在心里再次感慨了一下权势的重要性。

    若不是因为安府嫡女这一层身份,她的待遇,恐怕是要被押着步行去府衙了,更甚者可能会被戴上枷锁。

    可是奇怪的是,林子琛并没有带着安卿兮去到府衙,而是将她带去了安府后门。

    安卿兮不解:“林大人,为何带我回府?”

    林子琛下了马,沉声道:“这大堂临时设在了安府里,还请安姑娘快快下马。”

    安卿兮觉得蹊跷,这好端端的,公审的大堂怎么会设在安府?

    可跟着林子琛走进去,一直走到秋水院外的空地上,她这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秋水院的大门依旧紧紧闭着,隔着门,坐着老夫人程太守颜渚白等人。

    安卿兮看向老夫人,老夫人冲她轻轻点了点头,安卿兮便走到了程太守面前,行了礼。

    她没有下跪,程太守沉了脸色,可到底是碍于老夫人的面子上,没有提及此事。

    他开门见山,先是指了指秋水院的门,而后神色冷峻的冲安庆至道:

    “安家小六,你为何藏了三十石粮食,在城北的山洞?”

    话刚落,有一个护卫神色匆匆的赶来,在程太守身旁耳语一番。

    程太守瞬间变了脸色,他重重拍了拍放在茶桌上的醒木,沉声道:“安卿兮,跪下。”

    他一瞬间的变脸让老夫人心里一沉,安卿兮神色也变得冷峻起来,不卑不亢的跪了下去。

    程太守道:“安卿兮,太守府的梁掌柜家人,可是你派人带走的?”

    他的国字脸上满是严肃,安卿兮抬眼看着他,摇了摇头:“我不知。”

    “不知?”程太守冷哼一声,再次拍了拍醒木,他道:“这件事,完完整整的交代与我。”

    安卿兮再次抬眼看了秋水院的门,那里面是不是传来茶杯触碰桌面的声音,是晏新寒在院中听审。

    安卿兮明白三皇子来浔阳这一件事不可以从她的口中说出,因此只简要交代了几句,从头至尾就只说了柳依依的名字。

    程太守听着皱了眉头,安卿兮这一套说辞,和柳依依交代的完全不一样。

    他醒木一拍:“带柳依依。”

    此刻的柳依依刚刚放飞了一只信鸽,被衙役带走的时候,还特意求了一盏茶的时间换下了身上露骨的衣裳。

    入了安府,她瞧见安卿兮神色便开始得意起来,可不等她说完,就听着安卿兮忽然道:

    “大人,我有要事禀报,我怀疑柳依依与乡下田地破坏案有关。”

    柳依依一听脸色大变,顿时喊着冤枉跪了下来:“大人明鉴,民女根本就不知道这田地破坏案是怎么一回事。”

    安卿兮看她一眼,冲程太守道:“大人,小女带了人证前来,已经将人移交给了林大人。”

    林子琛附和:“确有此事,已经让人去审问了。”

    柳依依忍不住开口问:“人证?若是真的人证,为何不带他来这里?”

    她冷笑:“安卿兮,你莫不是在故弄玄虚?”

    她面上嚣张一脸的不信任,可是心底却开始慌乱了,忍不住猜测着安卿兮说的人是谁。

    程太守看着安卿兮又看看柳依依,颇为头疼的瞧了林子琛一眼。

    林子琛立马将收集到的情况资料递给了安卿兮,并给他看了一张画像。

    他道:“安姑娘,你屯粮是事实,卖给了盛京之人也是事实。

    你且看看与你谈生意的是不是这一个人?你二人谈妥之后,为何你又将粮食偷偷运了回来,藏进了山洞?”

    安卿兮眼波流转,只是轻声问着:“那现在,粮食在何处?

    那粮食如今的归属权仍旧属于我,你们无权处置。”

    林子琛:……

    “那是自然,待查清楚真相,自然会将粮食尽数奉还。”

    柳依依在一旁忽然开口:“能有什么用意?我看啊,她分明是故意闹出天花病来,想屯粮赚这灾难钱。

    乡下的田地也是她一手策划,为的就是赚银子,浔阳城谁不知道她安卿兮爱赚银子还贪财。”

    这一番话说的乍一听有理有据,安卿兮只是冷笑一声,也不解释,只轻声道:

    “是柳依依屯粮在先,各位大人一查就知。”

    可是程太守道:“这件事证据不足,无法知晓真假。”

    安卿兮抬眼看他一眼,眸色冷了几分:“那小女无话可说。”

    程太守起了身向着秋水院的门作揖,而后恭敬道:“殿下,那我就先将安姑娘带回衙役了。”

    安卿兮也抬起头看过去,过了一瞬后,听到里边的人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

    虽然透着一股子慵懒劲,但是不难听出中气十足,并没有病恹恹的感觉。

    安卿兮忽然疑惑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

    接触者一个个都有了症状,为何晏新寒却好端端的?

    林子琛带着她和柳依依回了府衙,一路上,有些情绪高涨的人竟然冲着安卿兮丢起了菜叶子。

    安卿兮面不改色泰然若素,仿佛一切事情都与她无关一样。

    从她被府衙带走的这一刻起,安府的名声一落千丈,百姓们口中满是对他们的不信任,尤其是对安卿兮,毕竟这种时候偷偷屯粮,又破坏了田地,分明是想要置他们于死地。

    她和柳依依被分别关在了县衙的客房里,安卿兮刚被关进不久,就听着窗户有了响动,紧接着房内出现了沈妄的身影。

    安卿兮瞧见他,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我还以为你已经死了。”

    沈妄嗓音淡淡:“暂时还没有。”

    安卿兮点了点头,道:“说吧,来做什么?”

    沈妄:“答应过你的,护你周全。”

    安卿兮忽然一阵恍惚,想起了晏新寒也对她说过这一句话。

    她撇了撇嘴,而后话家常一般的问:“你们天赎阁内部怎么样了?上次你们的身份文书,怎么解决的?”

    沈妄答非所问:“三日内,若是事情没有迎来转机,我会救你离开。”

    安卿兮挑眉:“救我离开,不怕被朝廷围剿?”

    沈妄:“那时候,我就不是天赎阁阁主了,牵连不到天赎阁。”

    安卿兮挑眉:“你要退位了?”

    没想到,沈妄竟然真的走到了这一步。

    沈妄神色没有任何变化,似乎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一般。

    “凤轻会打理好天赎阁的,服用解药后,他的身体也渐渐好转起来。”

    安卿兮点头,没有继续再问。

    她想了想,忽然道:“有一件事,我想让你去替我查一查。”

    沈妄:“什么事?”

    安卿兮轻咬下唇:“我想让你去天花病人的宅邸查一些情况。

    当然那里比较危险,你可以拒绝我。”

    沈妄面不改色:“我去。”

    入夜。

    安府秋水院。

    厌一禀报:“主子,天赎阁沈妄去了天花宅院。”

    晏新寒躺在榻上,闭着眼睛假寐:“他可是去了安姑娘那里?”

    厌一:“是。”

    晏新寒又道:“盯紧了,让守在宅院那里的人隐藏起来,不要被沈妄看出端倪。”

    “是。”

    安置天花病人的宅院里,已经死了十几人。

    那里是所有浔阳城百姓的噩梦之地。

    沈妄穿着一身奇怪的夜行衣,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一去宅院,他就停留在院中看着,听着众病人的谈话。

    一间卧房中的话,吸引了他。

    “唉,我这天花的症状越来越严重了,可奇怪的是,我饭量还大的很,可是城内粮食不足,每天根本吃不饱。”

    说话的这人是个男的,紧接着一道女声附和他:“谁说不是呢,不过我这几日忽然感觉到身体轻盈不少呢。

    或许是治疗有效果了。”

    男人又问:“你每天的药都好生喝了?”

    女人沉默片刻,这才道:“喝了喝了,能不喝吗?”

    沈妄听到这忽然走到两个人窗台外的盆栽里看了看,伸手捏了一把土。

    等到他看完整个宅院,离开去给安卿兮复命的时候,忽然被人发现。

    是浔阳城的打更人。

    “是谁?谁在那里?”

    他站在墙头之上,打更人打着灯笼借着光看他,沈妄没有理会,直接跳下了墙头。

    这一下打更人不敢耽搁,慌张的喊着:“有人从院子里逃出去了,快去追啊。”

    而沈妄将这些事情告诉安卿兮后,安卿兮疑惑了:“打更人,你确定没有看错?”

    天花病人的名单中,并没有打更人。

    更何况,他今天还作为柳依依的证人出现过。

    难道,是今天才去的?

    不,不对。

    安卿兮踱来踱去,心中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她快步回到桌前,用笔墨在纸上快速写下一串潦草的字迹,交给沈妄。

    “麻烦帮我把这信笺交给晏新寒。”

    沈妄点头:“明白。”

    出入了天花宅院,来见安卿兮的他是换了一身衣衫的,如今再去见身为接触者的晏新寒,他竟然也没有半点不耐烦。

    一入秋水院,沈妄就立马被厌一发现了。

    “谁?”

    长剑出鞘,沈妄淡定躲开,沉声道:“我来送安姑娘的信笺。”

    厌一将信将疑,看到沈妄手中确实捏着信笺后,这才将剑收了起来,接了过去。

    信上的内容,沈妄早就已经看过了,可是想起安卿兮信上说的,他仍然觉得那是胡思乱想,不切实际。

    可是没想到晏新寒看完后,竟然只说了一句:“配合安姑娘行事。”

    厌一拱手:“是。”

    沈妄:……

    他转身离开,晏新寒却忽然喊住了他,让厌一取了笔墨纸砚来。

    他也在宣纸上写了一些话,笔走龙蛇,力透纸背。

    沈妄挑眉:“我只负责送信给你,可没说还要负责带信回去。”

    晏新寒微微抬眼,嗓音冷冽:“沈阁主这么快就把我们的合作给忘了?”

    沈妄脸色微变,这才接过信笺。

    晏新寒嗓音淡淡:“看好安卿兮,不要让她亲自去天花病人的宅院。”

    沈妄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翌日,乡下那边移交过来一些信笺送去了太守府和府衙。

    而安卿兮再次被喊去了安府那里,由晏新寒旁听着问话。

    可是就在程太守再次怀疑她的时候,她竟直接道:

    “太守若是怀疑我与天花有关,不如将我送去安置天花病人的宅院里去。

    要知道,人在深处危险性命受到威胁的时候,可是最容易说真话的了。”

    程太守不懂她这唱的哪一出戏,就听着几道声音同时响起。

    “不可。”

    安卿兮挑了眉,看向了秋水院的门和林子琛。

    祖母和林微南组织她都能理解,可是晏新寒和林子琛……

第153章:死期倒计时

    进了天花宅院,等于开始了死期倒计时。

    安卿兮身上背负着太多,又是安家备受宠爱的独女,安家人定然是不想让她前去涉险。

    同时被带来的柳依依一听却乐开了花,她赶忙道:“大人,不如就依安姑娘所言,就将她带去吧。

    她们安家不是被奉为救世济人的活菩萨吗?刚好天花宅院的人手不够,就让她去吧。”

    程太守沉着脸看向了秋水院那边,等待着晏新寒给他指令。

    晏新寒却不再言语,现场一时之间针落可闻。

    还是老夫人打破了沉寂,她看向程太守,又深深看了一眼安卿兮,而后叹息道:

    “罢了,若是大人怀疑卿兮,就依卿兮所言也无妨。”

    程太守点了点头,又看向安卿兮,他道:“今日,我们发现了画像上的人的踪迹。”

    安卿兮神色自若。

    没想到,这种时候,张掌柜竟然不好生躲着,竟然漏出了马脚。

    程太守又接着道:“既然你想去天花宅院自证清白,本官就……”

    后边的话被人急声打断:“大人,不可。”

    林子琛一脸凝重,“进去之后生死难料,要慎重啊。”

    林微南在一旁站着,掌心都是一层冷汗,目光死死盯在安卿兮身上,不曾移开。

    他忽然不顾规矩,开口冲安卿兮道:“卿兮,不可,你不能去那里。”

    安卿兮冲他甜甜笑了笑:“微南兄,你放心,我会小心的。”

    林微南拧着眉心,心里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此刻,秋水院里又传来晏新寒的声音:“她想去,便送她去吧。”

    安卿兮听着疑惑的瞧了一眼。

    奇怪,这家伙的声音怎么愈发的冷冽的,就像谁又惹他了一般,还真是喜怒无常。

    ————

    天花宅院里,安卿兮暂时被安置在了一间单独的院子。

    她坐在塌上悠哉悠哉,青梧跟在她身边愁眉苦脸,一副不日就要驾鹤西去的模样。

    安卿兮好笑的瞧她一眼:“怎么了,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青梧没好气的看了她一眼,“奴婢真是搞不懂小姐怎么想的,放着好端端的安生日子不过,非要来寻死。”

    说着,她还收拾出了包裹中的衣裳,一件一件的摆在了床上。

    “小姐这衣裳还有许多没有穿过呢,现在也该穿上一穿了,不然这辈子可能都……”

    后边的话还没等说出口就被安卿兮捂住了嘴巴,堵在了嘴里。

    安卿兮凶巴巴道:“呸呸呸,别说那些瘆人的话,你放心,你家小姐我定能长命百岁。”

    她松开青梧的嘴,青梧面色仍旧难过,声音很轻:“有时候祸害也不一定就能遗留千年……”

    安卿兮:……

    她深吸一口气,皮笑肉不笑的挤出笑脸,让后一把掐住了青梧的脸:“你在这样消极怠工,小心我把你嫁给城西的傻子。”

    青梧撇撇嘴,继续收拾东西去了,只不过那神色怎么看怎么委屈。

    安卿兮没有理她,站在小小的院子里看着院子的布局。眺望着远处。

    可是没多久,忽然听到了青梧抽泣的声音。

    她一惊,赶忙跑了进去,问:“怎么哭上了?”

    叹了口气,她轻轻给青梧擦拭着眼泪,轻轻拍着青梧的背哄着:“真的不会出事的,你家小姐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看着青梧哭的泣不成声的模样,她缓缓道:“青梧,不然你回府里去吧。”

    青梧顿时止住了哭声,抬起头泪眼婆娑的看着安卿兮:“小姐……”

    安卿兮笑着给她擦去眼泪,“府里安全的,小哭包,不要再哭了。”

    青梧颤了颤长睫,忽然哇的一声哭的更凶了。

    安卿兮眼中浮现出迷茫,只能轻轻拍着青梧的背,不敢再多说话。

    青梧控诉的看着她,泪眼婆娑的问:“小姐,在你眼里,奴婢就是一个贪生怕死的人吗?”

    安卿兮马上回答:“当然不是。

    只是这里还是存在危险的,我怕你每天闷闷不乐提心吊胆。”

    青梧哭着趴在了桌上,控诉安卿兮:“小姐,我不回府,你在哪里青梧就在哪里。

    我承认我是怕死,可是我更怕小姐死掉,小姐才十四岁,我只想和小姐都好好的活着,陪着小姐出嫁,看着小姐生子。”

    安卿兮捏了捏眉心。“你这想的倒也长远。”

    她捏了捏青梧的脸,再次安慰:“好啦,真的没事的,我保证。

    青梧,我们两个都会好好的活下去的,我答应你的事就不会食言的。”

    青梧依然在哭,只不过抽泣的声音渐渐小了。

    安卿兮静静陪着她,给她时间,过了一会儿,青梧才有些更咽道:

    “小姐,我信你。

    可你要是死了,我会随您一起去的。”

    她在这个世界上,是真的了无牵挂,可以说她目前活着的意义,就是为了照顾小姐。

    安卿兮戳了戳她的额头:“傻瓜,就算是我死了,你也应该为了自己好好活下去,这才不枉费我教导你一场。”

    青梧顿时嫌弃的破涕为笑:“你哪里有教奴婢什么,都是些狐假虎威的法子。”

    安卿兮见她好了,这才放下心来。

    她将手帕递到青梧手里,轻声道:“现在,我有重要的事情去做,青梧,你乖乖在这里等着。

    若是有人前来,和你说话你也不要理会,问你什么你也装听不到就好。”

    青梧:“小姐,你去哪……”

    安卿兮没时间告诉她所有计划,只闷着头往前走。

    等到出了院子,她去到一处幽僻的角落静静的等着。

    没过多久,轻微的瓦片响动的声音传来。

    安卿兮抬起头,“你来了。”

    沈妄点头,“那一对夫妻的院子就在前方,都安排好了,我带你过去。”

    安卿兮点头。

    去到那个院子门外时,恰巧碰到那一个妇人晕倒。

    那男子急得大喊大叫,看到门外的安卿兮,把人当成救命稻草一般,大声喊着:“姑娘留步,姑娘快来帮帮忙。”

    安卿兮走进去,看着地上的妇人,心想着:这沈妄用的蒙汗药也太多,还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

    她面色焦急的帮着把妇人扶回了卧房,那男子神色焦急的祈求:“姑娘,劳烦你帮忙照看我家娘子一会儿,我去喊大夫来。”

    “哦,好。”

    安卿兮抬头答应,这才发现那男子眼眶都已经红了。

    她心里开始愧疚起来,可沈妄却忽然道:“她晕倒,和蒙汗药无关。”

    安卿兮被他忽如其来的话语吓了一跳,转过身去询问:“此话怎讲?”

    沈妄嗓音淡淡:“蒙汗药,我是下给那个男人的,至于这个女人为何会晕倒,无从可知了。”

    安卿兮:……

    “这……那……”

    那个男人会不会晕倒在给妇人喊大夫的路上?

    安卿兮心里咯噔一下,急忙追了出去。

    果不其然在不远处发现了晕倒的男人。

    她烦躁的捏了捏眉心:“这一下可是麻烦了,怎么会突然整这么一出?”

    人好端端的,为什么会忽然昏倒?

    “现在,该谁去喊大夫啊……”

    她正揉着眉心,就见远处林子琛带着大夫走了过来,看着安卿兮,他紧紧的蹙起了眉头。

    “安姑娘,你怎么会在这里?”

    那大夫看着地上晕倒的人,匆匆赶过来给他号脉,而后脸色大变:“快,快准备热水,准备白石灰,准备盐水。”

    安卿兮皱着眉头看着他,不明白解这蒙汗药为何需要这么多东西。

    她回答林子琛:“我随便走一走,突然碰到了晕倒的他。”

    包裹的严严实实的林子琛将信将疑的点了头,吩咐手下立刻去办。

    安卿兮看着他们将男子抬回院子,悄悄跟了上去。

    “那个……”

    她一直想找机会说出房里还有一个晕倒的妇人,却一直没有机会说出口。

    直到,他们自己发现了躺在塌上晕倒的妇人。

    大夫把完脉后,忽然沉默了。

    安卿兮在一旁抿着唇等着他下结论,大夫看了眼林子琛,忽然慌乱的站起了身,离得床榻远远的。

    “这……这……”

    林子琛皱着眉头:“怎么了?”

    那大夫脸色凝重起来,捏住口鼻:“这……这天花症状更加严重了,恐怕已回天乏术。”

    林子琛瞧着大夫看了好几眼,也捏住了口鼻后退几步。

    他问:“如何处理?”

    大夫神色惶恐:“焚烧,整个院子,必须焚烧殆尽,什么都不能留下。”

    说完,他退到院子里,冲林子琛道:“大人,你现在必须跟我回去沐浴更衣,焚烧掉衣物。”

    末了,他又看了一眼安卿兮,道:“这位姑娘也是,还请回到院子里,不要再出来了,院子里会给姑娘增加看守的人手。”

    安卿兮:……

    她看了那个男子一眼,试探着冲大夫道:“要不,您在好生给他瞧瞧?”

    可话刚落下,就听到林子琛道:“送安姑娘回院子里去。”

    ——

    后就在安卿兮被送回到院子里,那个妇人的院子忽然冲起了漫天火光。

    安卿兮停下脚步驻足,她推开守卫不顾一切的向那里冲过去,跑到半路里,却忽然撞上一个人。

    待看清那人的脸后,她眸光闪烁,“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晏新寒低头看着她,悄悄后退一步。

    他神色冷峻,看着安卿兮轻声开口:“回去。”

    安卿兮皱起眉头,看着大火又看看晏新寒,眸光满是坚定。

    “不行,那里有人要救。”

    她绕过晏新寒就向着着火的院子跑,跑出一步却被晏新寒抓住了手腕。

    晏新寒没有回头,嗓音冷冽:“别靠近那里,现在你应该做的,就是回去沐浴,焚烧衣物。”

    安卿兮用力的想将手腕扯出来,晏新寒却攥的越来越紧。

    他眸中带着不容置喙的低沉,安卿兮死死瞪着他,却忽然听晏新寒道:

    “青梧,还不快将你家小姐带走。”

    安卿兮眸中满是不满,晏新寒松开她的手,擦肩而过时轻飘飘的话语落进了安卿兮的耳中,让她顿时震惊的停在原地。

    他说:“真正的天花,恐怕要从现在开始了。”

    安卿兮站在那里,眸中渐渐浮上不可思议。

    望着那场大火,她一言不发的冷着脸走进了自己的院子里,与青梧隔得许远,始终保持着距离。

    她道:“青梧,烧水沐浴更衣,喊侍卫将白石灰送来,洒满院子。”

    她这幅神色看的青梧心里慌慌的,不敢耽搁立马去做了。

    泡在浴桶中,安卿兮想着那夫妇二人的模样,心里忽然内疚不已,却又非常茫然。

    她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她的错。

    若是那二人真正染上了天花,她当时与他们近距离接触……

    眸光微动,她又忽然想起了晏新寒。

    他明明什么都知晓,却还是抓住了她的手腕……

    “啪。”

    安卿兮一巴掌打在了自己的额头。

    “现在不是多想的时候了。”

    不管晏新寒是为了什么才来的,他触碰了她,都必须要小心谨慎才行。

    她当即隔着屏风和门板唤着青梧:“青梧,让人送到晏新寒院中白石灰去,嘱咐他勿要出门。”

    青梧虽然心中好奇,还是出去照做了。

    而晏新寒那边,林子琛跪在晏新寒面前,一脸的惶恐不安。

    “殿下,臣恳请您回到安府,这里处处透着危险,殿下不能呆在这里。”

    晏新寒:“无妨。”

    “既然接触者都被关押在这里,本殿自然也是应该呆在这里。”

    林子琛苦口婆心:“殿下!”

    晏新寒轻轻抬了抬手:“不必多言。”

    林子琛别无他法,只得退了出去。

    他明白殿下这般忽然来到宅院呢用意,不过都是为了安姑娘罢了。

    可是……安姑娘她到底有什么好,值得这一个两个的天之骄子屡次为她涉险。

    他缓缓抬起眉眼,走向一个院墙。

    在那里,一双骨骼分明的手抓在墙头,不多时一道身影借力跃了上来。

    四目相对,那人明显错愕一瞬,林子琛却苦笑一声。

    “你终究还是来了。”

    站在墙头的林微南:……

    “卿兮还好吗?我不放心她。”

    林子琛苦笑一声:“有何不放心?微南,她并不是你嫡亲的妹妹,更甚者,你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第154章:出浴

    这些话林微南有什么不明白的呢?他也告诉过自己,安卿兮与他,大概只是遇见了,铭记了,而后淡忘在世间的关系。

    可铭记以后,便是自己懂得所有的道理,明白所有的现实,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他不知道这算不算爱,可若是有来生,他希望自己不再生在林家,不在处于盛京,不在有世子这一层身份。

    林子琛深深叹了口气,装作看不见一般的走远。

    林微南从墙头一跃而下,祝阳紧随其后,沉声道:“主子,三思而行。”

    没有回答,林微南大步流星的走远了。

    在安卿兮的院子外,他悄悄向里面看着,听着隐隐约约传来的声音。

    祝阳站在他身后,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模样,忽然从他身后走出,就要冲进安卿兮的院子里。

    “祝阳!”

    林微南一把将人拉住,压低了声音冲祝阳道:“逾越了,你先回府。”

    祝阳偏过头去,不甘心的重新站回到了他的身后。

    他不明白,明明和公主的婚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主子为什么还要执迷不悟。

    安姑娘虽然漂亮,可是出身根本比不上公主啊,娶了公主,林家的未来才会一片光明。

    相反的,若是娶了安姑娘,两名大将联姻,皇家定然坐不住,那些猜疑忌惮最终只会导致两败俱伤。

    林微南瞧着这小院,心里一阵酸楚和担忧。

    他静静的站着,看着。等到正午的阳光倾斜过头顶,他这才挪动了脚步。

    “走吧。”

    可刚转过身,就听到一声翠玉撞击般的声音传来:“微南兄。”

    安卿兮小跑着出来,在距离林微南还有一段距离的位置停下。

    她巧笑嫣然,轻声问着:“你怎么来了?可有被这里的守卫发现?”

    林微南有些错愕的看着她,没想到会被发现的他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轻声回答:“没,没被发现。

    就是担忧你的安危,想看看你过得好不好。”

    他面容上挂着一抹微笑,憔悴不已。

    安卿兮瞧了,深深叹息一声:“微南兄,你不用担心我的,我一切都好。”

    祝阳这时候也附和:“对啊少爷,殿下也来这里了,这里定然不会亏待安姑娘的。”

    林微南神色顿时变得冷接,而后又立刻恢复成温润的模样。

    他如何听不出来祝阳是故意这般说的,将晏新寒和安卿兮放在一处,故意提醒他。

    心中酸楚,他低垂下头,只道:“你安好就行。”

    安卿兮也笑:“你放心吧,微南兄快快回去吧,这个地方病人繁多,别过了病气。”

    看着林微南消瘦不少的模样,她微微蜷缩了手指,却还是只是笑吟吟的看着他,没有多说一句话。

    她明白两个人的身份,明白林微南对她的宠爱,可是也因为如此,她不能让他以身犯险,更不能让他为了她,失去他本该拥有的东西,得罪了一些人毁了前程。

    曾经她想,若是一直遇不到那个能给她轰轰烈烈爱情的人,会想要嫁给林微南这样的温润公子相守一生。

    可是现在不行,她心里隐隐有了一丝缝隙,对轰轰烈烈的渴望更胜从前。

    她身上的担子愈发重了,她会成长,会更胜从前,会再也不愿妥协,将就。

    林微南一步三回头般的向着墙头走去,安卿兮始终和他隔着远远的距离,面带微笑的注视着他。

    就在林微南跃上墙头的那一刻,他还是忍不住转过了身。

    “卿兮。”

    他轻声喊着,安卿兮笑着回应:“我在。”

    林微南注视着她,眸底隐隐有一丝希翼的光在闪烁着,他问:“如果,我和十一公主大婚,你会来喝一杯喜酒吗?”

    他看着她,舍不得眨一下眼睛,生怕看过之后再见面遥遥无期一般。

    安卿兮轻轻抿了唇,而后绽放出更加明媚的笑容:

    “微南兄大婚,我这做妹妹的定然会前去饮上一杯。”

    林微南低垂下头,再抬头时,忽然笑了。

    笑的温润明媚,笑的洒脱儒雅。

    他道:“一言为定。”

    转身跳下了墙头,身影消失在安卿兮的视线中。

    他走后,沈妄的身影再次出现,他看着安卿兮,道:“晏新寒那边进来毫无缘由,听说是他自己要求进来的。

    整个天花宅院布局不是很复杂,却很分明,重症区在最荒凉的后院,我将他们的药拿出去交给阁中的大夫瞧了。”

    安卿兮点头:“那就好。”

    她转身看向沈妄:“这几日,你便轻松一些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没有了解药,你该好好安排自己最后的人生的。”

    天下独一份的解药被凤轻吃了,沈妄便是再怎么惊才绝艳也只能是一具枯骨的下场。

    她不想在他最后的时日里,还这般利用他,霸占他的时光。

    沈妄瞧她一眼,道:“不必了。

    答应你的事,我本来就已经食言,与我而言,这所谓的最后的时光,并不重要。”

    因为……他没有想要去做的事情,甚至已经失去的生的意义。

    安卿兮叹了口气,她看着沈妄,叹息道:“那就麻烦了,我这里有一封信,麻烦你交给浔子筠。”

    沈妄点头。

    夜间,安卿兮悄悄摸去了晏新寒的房间。

    房里静悄悄的,一点声响都没有,却只能看到有昏黄的烛光。

    她小心翼翼的推了推房门,而后心里一喜,房门竟然没关!

    悄悄走进去,她去到塌前,借着昏黄的灯光疑惑了:“奇怪,怎么没有人。”

    紧接着,她又发现烛火的位置在屏风后边,她心想:“难不成这么晚了还在读书?”

    走过去之后,却站在那里傻了眼。

    晏新寒他……

    他竟然在沐浴!

    “谁!”

    “我什么都没看见。”

    两句话落,哗啦啦的水声霎时间响起来。

    安卿兮用双手捂着眼睛,羞愤的想要当场去世。

    晏新寒则长臂一伸扯过搭在屏风上的外袍,站起身来披在身上。

    久久没有听到声音,安卿兮小心翼翼的睁开眼睛,没忍住吞咽了口水。

    这……

    竟然有些香艳。

    浴桶里的水汽烟雾缭绕一般,而晏新寒站在里边,胸前的肌肤大片大片的裸露,喉结微动,根骨分明的锁骨轮廓诱人,被烛火映的像古铜色一般的肌肤散发着致命的冲击力。

    腹肌……人鱼线……

    那弧度……

    安卿兮想着想着,脸越来越烫。

    “呵~”

    一声冷笑传来,她顿时回过神来,背过身去。

    “你……你快穿好衣服。”

    这胸膛裸着,甚至她探探脖子就能看到一截长腿的样子,实在是让人心猿意马。

    尤其是他长发散落俊美的面容冷冷瞧着她,身上还挂着水珠的模样,让她简直想入非非。

    对上这张脸理想型的脸,她好像总是容易把持不住。

    就算之前她伪装的很好,可是如今这可是美人出浴……

    她站在那里,悄悄的偏过头去看了一眼。

    没想到这一下,却被晏新寒抓了个正着。

    他,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她的身后!

    “你……”

    安卿兮紧张的说不出话来,晏新寒从喉中溢出一声冷笑:“怎么,看不够还要偷看?”

    安卿兮顿时紧张的挺了挺胸脯,仿佛给自己增加底气一般:“没……才没有。”

    晏新寒看着她,后退一小步,微微倾下了身子。

    那距离很近,近到安卿兮能感受他的鼻息,闻到他沐浴的味道。

    那好像是一种熏香,像是沉香,又有些清冽的薄荷香。

    她再次偏过头去看了一眼他的浴桶。

    难道男子沐浴也是要放带有香气之物调香的?

    额头忽然被人敲了一个暴栗,安卿兮捂住额头瞪着晏新寒。

    “你干嘛啊。”

    晏新寒眯了眯眼:“这话该我问你才是,三更半夜不睡,来我房中做什么?”

    安卿兮这才想起来过来的用意。

    她面不改色的后退一步,而后清了清嗓子道:“那个,我来只是想问问你,为什么要来这里?你是不是查到什么了?”

    晏新寒一脸狐疑:“沈莣没有告诉你?”

    安卿兮偏过头去:“说了,但我要问的详细一点才好。”

    话落她忽然抬眼看着晏新寒,蹙起了眉头:“你早就知道那是天赎阁沈妄了?”

    晏新寒挑眉,不置可否。

    安卿兮嘴唇翕动,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她早该想到的。

    晏新寒端着琉璃盏的烛台走出去放在桌上,落座后才冲安卿兮道:“坐。”

    “这院中之事和你怀疑的一般无二。

    这所谓的天花病毒是假的,这院中人的病是荨麻疹和其他的用药不慎导致的症状,与天花无关。”

    安卿兮坐下身来:“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晏新寒嗓音淡淡,神色似笑非笑:“大概和你差不多。”

    他依然只穿了一身外袍,安卿兮都不敢抬眼瞧他。

    末了,她又道:“今日的病例,好像不同寻常。”

    晏新寒点头:“那一对夫妻的症状有待考察。”

    安卿兮忽然攥起了拳头,神色也变得凝重起来:“那之前死去的所有人,难道都是用药不慎导致的?

    他们的症状都是人为制造出来的,然后却把他们当做天花病人活活烧死?”

    晏新寒神色冷冽,没有回答。

    安卿兮攥起了拳头:“那幕后之人真是好大的本事。

    竟然上演了一出这样的把戏,把整个浔阳城的人当猴子耍,当牲口一般随意杀害。”

    晏新寒抿着唇,而后道:“尽快结束吧。

    尽快放他们回家,继续过平凡但是正常的生活。”

    安卿兮点头:“我已经让沈妄去传信了,大概明天就会收到消息。”

    晏新寒“嗯”了一声,而后站起身来,走向了床榻。

    “天色已晚,安姑娘请回吧。”

    说完,他就长袖一挥将烛火熄灭,缓缓的脱下了外袍。

    虽然房内一片漆黑,可是适应过后,安卿兮还是能够看清楚晏新寒的动作。

    她脸颊当即再次一红,逃也是的跑出了晏新寒的卧房。

    而守在院子里的厌一厌二看着小姑娘逃窜的背影,忍不住对视一眼,齐刷刷叹了口气。

    “你说,主子怎么这样了?”

    “不知道,可能,是因为年纪大了,任督二脉自动打通了?”

    ……

    翌日,安卿兮是被青梧喊醒的,她仿佛大梦一场,汗津津的湿了一身。

    看着她里衣被打湿,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的模样,青梧心疼的道:“小姐,你是不是梦到被感染了?

    我昨天夜里也梦到了,险些又哭了。”

    安卿兮摇了摇头,将被汗水打湿的碎发掖到耳后。

    “没,不是。”

    她梦到的很奇怪,梦到了晏新寒那张脸。

    更奇怪的是,梦里的场景从来没有发生过,却像是真实发生过的一样。

    她好像已经偷看过晏新寒洗澡好几次一般,甚至还能和他打情骂俏,和他一起点兵黄沙。

    用力的拍了拍脸,安卿兮忍不住嘀咕:“莫不是少女怀春?”

    这句话却让青梧给听去了。

    她捂着自己的嘴巴,一副惊讶的模样,“小姐竟然做春梦了?”

    说完,她噔噔噔的向着外边跑,只留下一脸懵没来得及解释的安卿兮。

    过了会,当青梧再回来时,悄摸摸的递给了安卿兮一本小册子。

    她神秘兮兮的道:“小姐已经有了男女情爱的意识,那嬷嬷们留给我的册子,就可以让小姐你看了。”

    安卿兮一脸疑惑,低头看着册子随手翻了翻,脸色却越来越黑。

    “这……这……”

    她猛的把册子丢出去好远,咬牙切齿的看着青梧:“好你个死丫头,竟然敢给我看春宫图!”

    青梧瞪大眼睛捡起地上的册子躲得远远的。

    “小姐,这可是孤本了。”

    安卿兮:……

    “孤本你个头!”

    她气冲冲的重新躺在床上,了可不知道为何,脑海中册子上的人竟然成了晏新寒的模样……

    她用力的伸出去拍了拍自己的脸。安卿兮,你给我清醒一点啊!

    待到她起床,青梧去领了分发的膳食后,忽然有消息传来,“乡田地案有了新的进展,将在正午十分开始最终的的庭审。”

    安卿兮微微一笑,看来大哥他们那边,已经稳妥了。

    ------题外话------

    感谢大家的支持哇

第155章:抓起来

    最终的庭审,就在天花院外。

    仍旧是一门之隔,仍旧是那些人,唯一不同的,是多了安南烨和一些证人。

    柳依依跪在地上,和胡三面面相觑,慌乱的神色暴露了她紧张的心情。

    胡三神色也好不到哪里去,看着被带来的村民,他时不时的抬起手擦一擦额头上的汗珠,紧张的一直舔嘴唇,仿佛口干舌燥到了极点。

    安卿兮在院内,晏新寒就坐在她身后。

    在她跪下的时候,只听晏新寒道:“站着说话。”

    这一声落,没有人敢质疑,安卿兮疑惑的回头瞧了一眼,端正的站在那里等着被问话。

    程太守看向安南烨,道:“安家大公子,你说有新的证据要呈上?”

    安南烨点头,“大人,我今日带来了人证五人,皆可为田地案作证。”

    程太守严肃的冷着一张脸,“带证人。”

    “且慢。”

    一声娇俏的嗓音传来,声音源自院子里的安卿兮。

    程太守看向门内,不解道:“安姑娘有什么异议?”

    安卿兮冷笑一声,而后道:“田地案的真相可以先暂且放一放,程大人不如先来审一审小女。”

    她这一出让程太守皱起了眉头,不懂她这是有什么用意。

    可是听着里面的晏新寒也没有反驳,只好默许了安卿兮的提议。

    “好,那就先审一审你这屯粮一事。”

    安卿兮犹豫片刻,还是跪了下去。

    可双膝刚刚落地,就见厌一不知道从哪里走了出来,将一个蒲团放在了安卿兮面前。

    安卿兮一愣,倒是没拂了这一片好意。

    跪在蒲团之上,她高扬着声调:“大人,民女屯粮之事确是事实。”

    院门外的柳依依神色又得意起来,正给胡三递了个眼色,悄悄的抬起了手臂,又忽然听着安卿兮道:

    “可若不是有这天花,我囤这三十石粮又有何妨?

    若不是浔阳粮库空虚,若不是之前大部分粮食被人分批买走,我又何至于落得个被怀疑的下场?”

    她话里有话,在场的众人全部听了个清楚。

    安卿兮缓缓笑了:“这个中真相,我不相信大人听不出来。

    说白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我安卿兮的罪名起因,都是因为有些整个浔阳城的人最想要的东西。

    而为了安抚百姓,大人们借力打力罢了。”

    程太守的脸色沉了下来,林子琛站在程太守身旁,面色挂不住了。

    程璐鱼她在安老夫人身后站着,听着这句话缓缓闭了闭眼。

    她知道卿兮说的都是事实,某种程度上来说,将卿兮关起来是不公平的。

    但是她的父亲为了粮食,为了稳定民心,只能将矛头都指向了卿兮。

    卿兮这样将话搬到明面上说,两家的关系,恐怕会倒退好几步了。

    柳依依听着安卿兮这样讲,心里慌张的同时,却暗爽安卿兮如今的遭遇,甚至能在心里说上一百遍活该。

    可是谁知道安卿兮下一句话,却让她愣在原地,笑容僵在脸上。

    “可是,柳依依与人为伍,害我浔阳城百姓,肆意屯粮,他才是整个天花病毒的操控者。”

    柳依依慌乱的扯着嗓子大喊:“你说谎!”

    她跪着向前,“程大人,我没有,这件事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安卿兮的冷笑声再次传来:“无关?柳依依,你接触过的所有线人我都已经让人找到了,你帮着别人屯粮,控制我浔阳城钱庄,你这狼子野心昭然若彰。”

    柳依依一直摇着头,不疼的看着院子里大声嘶吼:“安卿兮你撒谎,你撒谎,证据呢?你若是拿不出证据,就是造谣。”

    她站起身来,目眦欲裂,安卿兮听着她大吼大叫的声音,干脆也直接站了起来。

    “我是不是撒谎,一查便知。”

    说着,她竟然大步流星的从天花院里走了出来。

    看着她的身影出现在院外,站在院外的人都开始后退,除了安家的人。

    “安卿兮,快进去!

    院内病气那么多,你怎么敢私自出来的。”

    程太守出声呵斥,柳依依逮住机会大声喊着:“安卿兮,你就是天花的罪魁祸首,如今你还想拉着我们所有人陪你去死。”

    安卿兮看着她这一副疯癫模样,面无表情的脸上缓缓牵动了唇角。

    “柳依依,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

    她没有听程太守的话,拾级而下。

    程太守惶恐,他立马大声呵斥:“安卿兮!退进去!不然就不要怪我不讲情面。”

    话落,弓箭手立马围了上去,箭指安卿兮。

    “我看你们谁敢!”

    安南辞冲上前去,不管不顾的挡在安卿兮面前,他指着弓箭手们,又瞪向程太守:

    “今天谁要是敢伤我妹妹一根汗毛,就别怪我安家肆意报复!”

    程太守看向老夫人,老夫人缓缓闭了闭眼,在睁开眼睛时,她看向安卿兮,沉声道:

    “兮儿,你先说。”

    她没有呵斥安南辞,也没有正面回应程太守的态度。

    安卿兮冲着她笑了笑,看着众人,她一身傲骨,嫡女风华尽现。

    她神色傲然,话语却是很轻:“这天花病毒,分明是假的。”

    程太守众人顿时震惊在原地。

    反应过来后,程太守重重敲下醒木。

    “胡闹!”

    “为了这天花,我浔阳城死了三十余人,怎会有假?”

    安卿兮眸中尽是嘲讽,“那程太守你,就要好生问一问柳依依,再好好问一问负责天花的大夫了。”

    说话时,她深深看了一眼林子琛,林子琛冷着一张脸看着她,神色莫名。

    安卿兮冲他勾起唇角,而后从袖中拿出一张单子。

    “这是一张天花病人所用药物的名单,和过往天花病人的用药都不一样,程大人可以仔细瞧一瞧。”

    见没人敢上前,安南辞只好从安卿兮手中接过,递到了程太守手中。

    程太守毕竟不是个大夫看不出什么端倪,冲下属吩咐:“去,找几位大夫来。”

    安卿兮继续道:“我建议,现在马上封锁整个天花院,彻查所有用药来源和整个厨房。

    想必,查到的结果会给大人一个大的惊喜。”

    程太守不敢轻易下达命令,可天花院里,传来那一道慵懒冷冽的嗓音:“去查。”

    程太守就算再不信任安卿兮,也只能下达命令:“进天花院搜查。”

    衙役们分批次进入,柳依依再也坐不住了。

    她不停的看向街道四周,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身影,眼底满是慌乱。

    忽然看着她这副模样,咬了咬牙,想开口又怕自己被人套可了话,只能静静地等着时机。

    就在这时候,安卿兮的眼神落在了柳依依身上。

    似笑非笑的模样,很快被柳依依看在眼里,警惕的咬牙看着安卿兮。

    “现在,大人可以查一查这乡下田地毁坏案了。

    巧的是,这件事,也有柳姑娘的手笔呢。”

    安卿兮话落,柳依依就感觉现场无数双眼睛落在了她身上,似乎是想要将她看穿一般。

    她瑟瑟发抖,感觉心里藏着掖着的事情就要都曝光在光天化日之下,被人一层一层的剥开。

    忽然,胡三喊着:“是我做的,这件事都是为我做的,和柳姑娘无关。”

    柳依依皱起眉头,瞪向胡三:“你说什么呢!”

    这种时候他这样说,才是真的会给她引起怀疑。

    可胡三听到这句话,确是感动的笑了笑,“柳姑娘,这件事本来就和你没什么关系啊。

    是我爱慕你,是我为了你想要去栽赃陷害安卿兮的。”

    柳依依一个劲的瞪他,他却以为柳依依这神色是担忧,满眼都是知足。

    安卿兮好笑的笑出了声,看着柳依依,她摇了摇头,上前去站在了胡三面前。

    “胡三啊胡三,你要知道你这般维护她,她也从来都不会把你放进眼里的。”

    胡三冷眼瞪着她:“你这个心如毒蝎的女人懂什么。”

    安卿兮轻笑,忍不住绕过他走到了柳依依面前:“我心如蛇蝎?

    呵,这一点,我又怎么会比得上弑父的柳姑娘呢?”

    柳依依眸中惊恐,威胁一般的瞪着安卿兮:“你有什么证据?安卿兮,话可不能乱说。”

    安卿兮好笑的看着她:“证据?柳依依,证据不是被你亲自抹杀了吗?

    天花院里,有你亲自送进去的目击者吧?她们的死,也与你有关吧。”

    柳依依恶狠狠的看着她,“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安卿兮冷笑:听不懂?可是柳依依,你是不是忘记了还有一个最大的证人?柳如江,他还好端端的活在这个世上。”

    柳依依脸色一变,随即又瞬间恢复正常。

    “我哥哥如今只是一个沉睡的废人,这辈子都不知道有没有醒来的机会,算什么证人?”

    她眸中染上得意。

    只要她布局周密不留把柄,安卿兮永远就只能猜测,不能奈她何。

    四目相对,安卿兮双手一摊,“是啊,他是没醒做不了证。”

    “可就算弑父这件事证据不足,无法定你的罪,那么田地案也足够你锒铛入狱了。”

    柳依依瞪着她,目光再次向着长街看去。

    殿下他……

    怎么还没有派人来救她?殿下说过,他会和她联手杀了安卿兮的,会保护她安然无忧的。

    安卿兮盯着她看了一会,轻飘飘的道:“别等了,他不会来救你的。”

    在柳依依吃人的目光里,安卿兮转过身去,笑吟吟的看向安南烨:“大哥,下面的事,你来和程太守说吧。”

    安南烨一脸宠溺:“好。”

    安卿兮重新回到院子里,拎着蒲团到了晏新寒旁边坐下。

    她看着门外,嗓音淡淡,“谢了。”

    姿态随性的,就连裙摆落在地上都不在意。

    晏新寒用余光瞧她一眼,没有回应。

    安南烨那边,将百姓们的证词交了上去。

    他冲程太守道:

    “程大人,乡下田地毁坏案,皆是胡三主事,也是他与背后之人联系。

    千亩良田的毁坏,并不是任何一方势力造成,而是村民们自己。”

    话落,听审的人们都震惊的合不拢嘴,土地是村民们赖以生存的根,没有人能够理解这一件事。

    程太守也不太相信,可是看着低垂着头颅的村民们,又看着证词书上面签字的字迹,不得不信了。

    他问:“那背后之人,可有查出来是谁?”

    安南烨看向了柳依依:“经过一番查探,在胡三父亲灵位后找到了他和柳依依的传信,可以证实柳依依与这一件事脱不了干系。”

    柳依依登时看向胡三。

    胡三心虚的偏过头去:“这一定是你们伪造的,我不认。”

    柳姑娘嘱咐过他,信看完后都要及时的烧掉。

    可他爱慕柳姑娘已久,根本不舍的烧掉,这才将信藏在了父亲的灵位后,本以为够隐蔽了,没想到还是被翻了出来。

    柳依依此刻已经心灰意冷,只觉得自己恐怕就要命丧此地。

    安南烨那里却仍然继续道:“村子里养狗人家的狗,都是被黑衣人带走的。

    程大人,这幕后指使之人,必须彻查。”

    程太守心中有了计较,这时候,却忽然听着一个孩童哭着道:“大黄死了。呜呜呜,大黄死了。”

    原来就在昨天夜里,村子里被带走的狗,忽然被扔在了村民必经之路的小路上,十几条狗,无一幸免。

    安卿兮看过去,发现哭的正是生生。

    妇人抱着孩子跪在地上,一脸内疚:“我这般做也是鬼迷心窍,我一人带着孩子日子过得艰难,收入微博,胡三许诺给我们,会每人给我们五十两银子。

    我们的田地是我们的命啊,可是行情不好,地里又生了许多的虫灾病症,我们才强忍着连夜将田地毁坏。”

    安南烨看向胡三,意味深长道:“那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呢。”

    胡三一脸不屑:“不过五十两罢了。”

    光是柳姑娘给他的油水就不止五十两。

    柳依依觉得自己如坠冰窟,这一桩桩说的如此清楚,她恐怕真的在劫难逃了。

    她看向程太守,忽然变了一副面孔,冷冽的高昂着头颅道:“程太守,这一件事,背后牵涉之人不是你能惹得起的,奉劝你将我放了。”

    对于她的威胁,程太守置若罔闻。

    他挥了挥手:“将柳依依抓起来。”

第156章:事实

    “程太守,你不能这样!程太守!”

    柳依依被衙役押着的那一刻她才真切的感受到,她恐怕真的要完了。

    她最后一次看向漫漫长街,樯橹是灰青色,红色的瓦檐上落着几只不知名的鸟,叽叽喳喳的仿佛在嘲笑她。

    就算她再不死心,这一刻她也明白了,她等的人,到底还是食言了。

    她眼中落寞一片,不甘的瞪向安卿兮。

    如今落到如此田地,都是因为安卿兮!她满眼都是恨意,看着安卿兮站在那里完好无损的模样更是怒火中烧,满眼不甘。

    “安卿兮,你会遭到报应的!你别得意,你一定会不得好死的!”

    她尖细的嗓音处处透着凄厉,安卿兮挑眉看着她,绝美的面容上竟然浮现出淡淡的笑意。

    “让你失望了,不能让你亲眼看到我死的那一天。

    柳依依,不巧的是,你的报应来的也太快了。”

    轻描淡写的几句话,气的柳依依险些吐血,疯狂的挣扎着大吼着。

    胡三跪在地上,看着柳依依这一副模样,他疯狂的磕头求程太守:

    “大人,小人保证,小人担保此事和柳姑娘没有半点关系!大人,您放了柳姑娘吧,这件事都是小的做的,都是小的跟盛京城那边的大人物联系的,和柳姑娘没有半点关系啊。”

    他磕着头,苦苦哀求,程太守听着缓缓抬起了手,衙役看着停了下来,等着他的吩咐。

    程太守看向胡三:“你说……盛京那边的大人物?是谁?”

    他板着脸的模样太过严肃,居高临下的站在胡三面前,吓得胡三嘴唇直哆嗦。

    “是……是……”

    他害怕的看了眼柳依依的方向,他只听着柳依依说过几次,那人好像是权势很大的皇子。

    程太守继续施压:“嗯?是谁?”

    胡三冷汗直冒:“是……好像是位皇……”

    “咻——”

    忽然破空声传来,一直长箭从胡三背后射来,贯穿了他的心脏。

    胡三瞪大了眼睛,他看向被吓的花容失色的柳依依,嘴唇渐渐变成了紫色,倒地不起。

    柳依依被吓得张大了嘴巴,吓到了失声。

    她明白,这十有八九是三皇子的人动的手,而她庆幸什么都没有胶交代,否则死的人就会是她了。

    忽然间,她猛的抬起头看向对面的楼阁,眸中迸发出生的希望。

    既然三皇子的人就在附近,那么是不是代表,她没有被放弃?

    安卿兮在一旁盯着她,看着柳依依的模样,她忍不住讥笑一声,缓缓从怀里拿出一份血书。

    “程大人。”

    人们都处在高度警惕之下,安卿兮这一出声,顿时引来了在场人的注视。

    程太守看向她,她微微一笑,将血书递了过去:“这个,是柳依依屯粮的证据。

    是被她欺压过的掌柜写下的控诉书。”

    柳依依不可置信的缓缓抬眼看向安卿兮,又将视线落在血书之上。

    “假的,一定是假的,安卿兮,如果你有证据,你早就拿出来了。”

    她难得平静了一次,嗓音淡淡不再是大喊大叫的模样,安卿兮看着她却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假的?柳依依,你还不配让我费心编造证据。”

    看着程太守越来越凝重的神色和安卿兮不屑的模样,柳依依心里更加不安起来。

    安卿兮上前一步,继续道:“柳依依,这些证据没有一次性交出来,是因为我想慢慢看你走向死亡。

    想看你一次次萌生希望,又被打回地狱的模样。”

    柳依依看着她,心里一阵阵的害怕。

    “安卿兮,你卑鄙!你无耻!”

    安卿兮不屑:“彼此彼此。”

    她身上穿着的是一身淡紫色的罗裙,是她曾经都不曾尝试过的颜色。

    这颜色却衬得安卿兮更加的肌肤胜雪,衬得她光洁无暇,甚至由内而外的透出一股子矜贵。

    更胜从前的矜贵和稳重风华。

    程太守看完,将控诉书交给了林子琛。

    “这件事,你去查明清楚。”

    林子琛接过控诉书看了几眼,却站在原地迟迟未动。

    程太守皱眉看着他:“林大人还在等什么?”

    林子琛抿着唇,不再耽搁,这才带人去了。

    而这时候,派人去找的大夫来了,被人带着入了府。

    程太守一心关注着那边的情况,再次冲押着柳依依的衙役挥了挥手。

    柳依依不甘心的看向远处,她咬着牙,一遍一遍的在心里道:“还不能放弃,殿下一定是在等待时机救我。”

    可就在这时,远处忽然跑过来一道消瘦的身影,愤怒的吼着:“柳依依!”

    听着这道声音,柳依依身形一震,不可置信的回过了头。

    “大哥?”

    来人头发凌乱,一张脸还算得上是干净,身上的衣衫却皱巴巴的,充斥着难闻的味道。

    竟是在安府里昏迷了许久的柳如江。

    看着他出现,就连安卿兮都一怔。

    柳如江瞧着她的反应,忽然自嘲的笑了笑。

    果然啊,就连这个救了他想要利用他的安姑娘,都没想过他会醒过来。

    柳依依她……是真的不顾血缘关系,对他下了死手。

    昏迷已久的人忽然醒来出现,让所有的人都好奇不已。

    可柳如江走到程太守面前的第一句话就是:“大人,小人可以作证,家父确实是柳依依所杀。”

    柳依依在远处凄厉大喊:“你如今神志不清,你和安卿兮是一伙的,你的话不能当真!

    谁知道是不是安卿兮收买了你,你在安府住了那么久,指不定你们两个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勾当。”

    天花院内闲坐的晏新寒忽然蹙起了眉头。

    厌一瞧着,大步流星的走出院子,去到柳依依面前,将手中的帕子团成一团塞进了柳依依的嘴里。

    柳依依不能说话,程太守将信将疑的看着柳如江,道:“除了这个,你可还有更多的证据?”

    柳如江痛苦的闭了闭眼,“当时,父亲和柳依依起了争执。

    柳依依用绳子勒住了父亲的脖子,趁他喘息之际又忽然一刀捅进了他的心脏。

    父亲苦苦挣扎,她却仍捡不回良心,不解气的又捅了父亲三刀。

    大人若是不信的话,可以去开棺验尸。”

    程太守皱着眉头,点出了话中的漏洞:“你身为嫡子,知晓伤在哪里岂不是很容易?”

    柳如江长袖中的手在颤抖,苦笑一声:“容易?呵。大人还是低估了柳依依的狠心。”

    “父亲死的时候,我在林中偷看,柳依依却命人要将我打成废人。

    父亲的尸首,我们家中人除了柳依依更是从来没有见过,因为家中庶子庶女死的死伤的伤,没人能走出自己的院子一步。大人可以去我柳府问话的。”

    程太守疑惑:“你既然目睹了弑父过程,柳依依为何要留你一命?”

    柳如江低垂下头,忽然“咯咯咯”的笑了起来,笑的人头皮发麻。

    他双眸猩红:“为什么?因为她恨我,他要我活着慢慢的被她折磨,她想要将我折磨成一个疯子。”

    看着柳依依看向他死命冲着他瞪眼摇头的模样,他忽然缓缓道:

    “因为……我们兄妹之间,曾发生过的禁忌关系。”

    一语落,除了安卿兮几人,都愕然起来。

    柳依依也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仿佛被人抽干了全身的力气。

    怎么可以……柳如江怎么可以将这件事情说出来……

    可是没人在乎她的心理感受,柳如江的声音还在继续:“我们二人那一日在林中发生那等关系,父亲去的时候看到那一幕,险些昏厥。”

    “恰巧那时候,被一江湖人撞见。父亲为了保全我,任由那人带走了依依。”

    柳如江看向柳依依,眸中一时之间满是愧疚。

    柳依依目眦欲裂,像只困兽一般挣扎,恨不得扑上来吃他的肉饮他的血。

    “那一日依依经历了什么不得而知,总之她回来后穿的光鲜亮丽,可我却在无意之间看到了她身上布满的伤痕。

    她被人带走的那一日,恐怕是遭遇了非人的对待的。

    所以她才那么恨父亲,恨我,才有了这一切事情的发生。”

    程太守听着,紧皱着眉头,久久舒缓不开。

    柳依依那里,早就已经泪流满面。

    若不是父亲重男轻女,若不是安卿兮将她扔进林中,她的人生怎么会变得如此不幸?

    可是她却忘记了,是她先将罪恶的手伸向了安卿兮,因果轮回,她只能自食恶果。

    安卿兮听着,忽然想起来那一日,应当是有人给他们兄妹二人下了迷药的。

    她还怀疑过是晏新寒……

    柳依依的罪证足够她牢底坐穿,被衙役带了下去。

    与此同时,天花院里也传来了最新的消息。

    “禀告大人,院子里的膳食和药材都检查过了。

    膳食里含有慢性毒药,而药材,根本不是治疗天花所用。

    虽然药材架子上的药准确无误,可是药碗里的汤药,确是让人喝了容易生冷恶寒,甚至长出湿疹的药物。”

    程太守一听,拾级而上,慌忙走到晏新寒面前。

    “殿下,您……”

    他一脸的慌张,晏新寒轻声打断他的话:“我无事。

    这院中的一切,我都没有动过。”

    程太守这才放下心来。

    安南辞看着安卿兮,“那小六你……”

    安卿兮冲着他摇了摇头:“我也没动过。”

    说着,她回头看了一眼晏新寒。

    “这一切,还都要多亏了宴……殿下。”

    是晏新寒让厌一给她悄悄送去了食物和水,提醒她不要动这天花院里的一切东西。

    林微南在一旁听着,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目光看向安卿兮,又看向门内慵懒坐着的人,一时之间心底难以言喻的复杂。

    因为这一次的查探,天花院的事件不得不被深查。

    而回来的林子琛,立马就被问了责:“林大人,这天花院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林子琛茫然的跪在地上,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一旁的人将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他这才反应过来,而后道:“程太守,是我失职。

    天花院里的一切是我操办,可这大夫和厨子都是他们自愿的,事出突然,又如此危险,只对过身份文书,并没有仔细筛查过他们的背景。”

    程太守听完,心里却松了一口气。

    只要这件事不是和林子琛有关就好。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以失职的罪名,让林子琛戴罪立功,让他去乡下查探损失,又让他去安抚民心。

    林子琛看着程太守轻松的神色,犹豫片刻,还是选择了闭嘴。

    而安卿兮却在此刻忽然开口:“大人,天花院的人现在还不能放出来。

    我建议大人调动全浔阳的大夫,对天花院的人做一次详细的问诊。”

    程太守点了点头:“确实有这个必要。”

    他吩咐人前去,又急匆匆的回到府中写信传给盛京。

    可就在人群散去的一瞬间,忽然有人出现在安卿兮身后,长剑直从安卿兮背后,直刺心脏。

    “卿兮!”

    林微南毫不犹豫的冲上前去,将安卿兮一推,跑过来的晏新寒刚好接到人,抱着安卿兮躲开那刺客的层层攻击。

    “安卿兮!”

    晏新寒看着安卿兮惨白的脸色,忍不住沉声喊他。

    可安卿兮瞳孔涣散,根本辨不清方向,疼痛让她险些昏厥。

    “疼……”

    她颤抖着嘴唇,用尽了全身力气说出这一个字,那刺客见状不再与林微南纠缠,飞檐走壁快速逃窜。

    林微南要去追,却被晏新寒喊住了:“微南,别追了。”

    林微南这才着急的跑到安卿兮身边。

    晏新寒大声喊着:“大夫!快把所有大夫都给我找来!”

    安卿兮盯着他的脸,却怎么都看不清他的脸,渐渐失去意识。

    “安卿兮!”

    安卿兮忽然遇刺,安家人再次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但是因为天花之事没有被大肆宣扬,官府没有想好说辞前百姓们都被蒙在鼓里。

    安卿兮还是留在了天花院,没能回府。

    大夫们站在一起讨论着安卿兮的伤势,那把刀距离安卿兮的心脏差不了分毫,他们一致的说法是:“安姑娘能不能醒来,就看天意了。”

    毕竟那伤太过严重,刀上,还带着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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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梦中世界

    冷,冷的像是置身于十八层地狱,遍地都是鲜血,遍地都是冰……红色的冰。

    安卿兮意识朦胧,一直听着许多人在喊她的名字,可是她站在冰面上,看着自己的倒影,竟是连自己的面容都看不清。

    ——

    “兮儿?兮儿……”

    天花院里,老夫人坐在塌前,默默流着眼泪,她看着安卿兮的伤口,颤巍巍的想要伸手去触碰,却不敢靠近。

    楚叶柔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她身子孱弱,险些晕倒,安南烨和安南辞一人一边扶着她,神色悲痛。

    房间里都是安家人,晏新寒和林微南站在门外,看着那大红色的菱花窗,看着那床幔里看不真切面容的人儿,神色莫名。

    好一会儿,林微南才先开了口:“这件事情,总要给卿兮一个交代。”

    晏新寒冷着一张脸,嗓音淡淡,看不出来喜怒:“嗯。”

    林微南深深看了一眼房内,大步流星的向前走,刚好撞上了走来的林子琛。

    “微南。”

    林子琛刚刚开口,忽然就被林微南重重打了一拳。

    “微南?”

    晏新寒偏过头去,蹙起了眉头。

    可林微南仍旧愤怒的看着林子琛,将人打在地上,甚至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领。

    林子琛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冷静沉着。

    四目相对,看着他这副模样,林微南心里更是怒火中烧,他问:

    “你就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

    林子琛沉默不语。

    林微南抬起拳头,咬着牙就要重重的砸下去,可林子琛仍旧是一言不发,甚至是默然闭上了眼睛。

    拳风带动了林子琛额前的青丝,林微南最终还是没能打下去,愤愤收了手大步流星的离开了。

    林子琛狼狈的从地上起来,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冲着晏新寒行了一礼。

    “殿下。”

    他面无表情,晏新寒瞧着他只轻轻的点了点头,而后在林子琛看向房内的时候,冲左侧的墙角点了点头。

    待过了两个时辰,安卿兮房内有大夫再次查探换药的时候,安家的人才全部退了出去。

    也是趁着这个时机,晏新寒进到了安卿兮卧房内。

    他没有让大夫们声张,只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大夫们号脉,写着新的药方。

    直到看到大夫要给安卿兮换药的时候,他才忽然开了口:“我来。”

    两名大夫狐疑的看着他,“这……”

    恐怕不合规矩。

    见晏新寒坚持,他们也只好将药交给了晏新寒,转过了身去。

    晏新寒轻轻的掀开布衾,而后忽的一愣。

    面前大片的雪白实在是有一些刺眼,没有人说过,安卿兮竟然只缠着厚厚的绷带,穿着后背绑带的抹胸裙……露着肩膀和后背大片细腻的雪白。

    他拿着药瓶的手抖了一抖,而后深吸一口气,缓缓将她身后的绑带解开,将绷带拆开,为她上药。

    伤口很深,狰狞着,还因为带着毒药使伤口泛着黑。

    晏新寒轻轻碰了碰,只见昏迷中的安卿兮一抖,而后又归于平静。

    看大夫听着声响,忍不住的提醒着:“殿下……您……动作轻点。

    安姑娘虽然昏厥,可是身体还是有感知的。”

    有感知?

    晏新寒猛的收回手,只觉得自己的指尖透着酥麻的滚烫。

    他这边久久没有动作,那大夫开始询问:“殿下,可是换好药了?”

    晏新寒这才回过神来,小心翼翼的再次将药粉均匀的撒了一层,又拿过绷带小心翼翼的系上。

    做完这些,不知不觉他的掌心竟然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他深呼出一口气,重新为安卿兮盖上布衾之后,这才起了身道:“好了。”

    两名大夫转过身来,想检查一下他包扎的合格与否,却只看到了盖的严严实实的布衾。

    二人对视一眼,默不作声的提着药箱走了。

    而晏新寒这边,他坐在距离床榻七步之远的桌前,脑海中满是刚刚换药时的场景。

    男女授受不亲,他却这样不顾身份为她换了药……

    这般做,若是传出去,恐怕会毁她清誉。

    可是,他又不想让别的男子为她换药,即使那只是年过花甲的老大夫……

    他正惆怅着,窗台外,却忽然传来轻微的响声,是踩断树枝的声音。

    晏新寒看过去,发现竟是林微南。

    林微南神色落寞,怅然若失全都写在脸上。

    那柳条生的有多茂盛,他形单影只的就有多么孤寂。

    四目相对,两个人相顾无言,只余叹息。

    过了良久,安南辞赶来,看着站在外边的林微南,又皱着眉头看了眼屋内的晏新寒,他拍了拍林微南的肩膀,笑着道:“微南兄,一起进去?”

    林微南没有推脱,跟着一起走了进去。

    安南辞看着仍然熟睡的安卿兮,他问晏新寒:“大夫刚走?是他们换的药?”

    晏新寒:“嗯。”

    林微南看他一眼,没有出声揭穿。

    晏新寒换药的时候,他就站在菱花窗外,看了个清清楚楚。

    他想要接近的人,想要做的事情,晏新寒总是更容易比他做到。

    他缓缓闭了闭眼,察觉到晏新寒的目光,他主动转移了话题,轻声道:“天花一事,有了新的进展。

    与卿兮屯粮有关的张掌柜被捉后,供出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安南辞看安卿兮神色平静,不像沉浸在痛苦中,当即跑了过来,赶忙问:“是谁?这件事到底和哪个皇子有关?”

    林微南抿着唇,“是四皇子。”

    “四皇子?”

    安南辞惊讶的张大了嘴巴,一脸的不相信。

    “四皇子宴流清?怎么可能?他虽然也在夺储之争中初露锋芒,可他应当不是这种心性恶毒的人。

    前不久,他不是还去赈灾了?还和程太守借了粮?”

    晏新寒思衬着,没有说话。

    这件事能查到四皇子身上,是他没有想到的。

    宴流清和宴琛行一向不合,他怀疑这件事,应当是宴琛行一手策划,只是……没有证据。

    他忽然起了身,深深看了一眼塌上的人儿后,冲二人道:“去牢房。”

    地牢里阴风阵阵,潮湿的气息还伴着一股子的霉味。

    三人面不改色的去到了关押着张掌柜的牢房,晏新寒看着被绑在那里的张掌柜,皱着眉头,嗓音淡淡道:“如果没记错的话,你应当是三皇子那边的人。”

    那一日他出现在宴琛行的别院,记得安卿兮救得人里就有他。

    张掌柜看着晏新寒神色一变,而后面不改色道:“是,殿下。

    只不过,我原本并不是三皇子的人。”

    这句话,信息含量就有点大了。

    安南辞立马追问:“你……你是四皇子派来潜伏在三皇子身边的人?”

    张掌柜沉默了。

    林微南皱着眉头,总觉得事情好像哪里有些不对劲。

    晏新寒心里也是同样的感觉,可当厌一将所有的证据都呈上来之后,他翻看着所有的记录单眉心紧紧蹙起。

    “有什么问题吗?”

    林微南接过去翻看了几页,道:“竟然真的是四皇子身边的人?”

    他曾经在四皇子府上待过,还替四皇子做了许多的事。

    可是……

    这真的是事实吗?

    晏新寒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完整的猜测,可是他也明白,那个人,根本不会轻易的露出马脚。

    在出大牢的时候,经过了柳依依的牢房。

    她看着晏新寒,紧紧的扒着牢房的铁围栏,大声的喊着:“殿下,九殿下!”

    晏新寒没有停下脚步,她又赶忙大喊着:“殿下,你放我出去,只要你放我出去,我就给你解药,能救安卿兮的解药。”

    晏新寒没有停下来,林微南和安南辞倒是先停下来了。

    二人转过身去看着柳依依,急忙道:“你真的有解药?”

    柳依依点头:“有,但是你们要放我出去,我才会将解药交给你们。”

    晏新寒的话轻飘飘的从前方传来:“走吧。

    解药的事情,她不会知晓的。”

    这件事,和三皇子脱不了干系,而柳依依不过是一枚棋子,根本不会知道这种密秘。

    可柳依依怎么会放过这种机会呢?两人这种反应恰好代表了安卿兮还没有解药的事实,她眼巴巴的看着林微南和安南辞,连连保证:“我发誓,我真的知道。我偷听到的,我知道解药在哪。”

    她眸中满是迫切,林微南狐疑的看着她,安南辞确实坚信不疑,不愿意放过这个机会。

    他看着晏新寒,急声道:“放她出来吧,就信她这一次。”

    他真的担心小六的伤,担心她再也醒不过来,就算有一点点机会他也想要试试。

    柳依依不停的保证,让安南辞更加坚定了这一点,可晏新寒只轻飘飘的回了他一句:“走吧。”

    这变相的拒绝,让安南辞当场愤怒了,可林微南拉着他的手,将他拖走了。

    他明白安南辞此刻的悲伤和担忧,可恰恰是在这种时候,才更加容易被人利用。

    几人刚走出大牢,就有一个穿着衙役衣服的人走进了大牢,去到了柳依依的牢房。

    看到那人,柳依依一脸的惊喜:“你是来救我的吗?”

    那人递给柳依依一瓶药,“想办让安卿兮喝下。”

    柳依依狐疑起来,“毒药?”

    那人没有回答,只轻声道:“这个你不需要管,事成之后,主子自会派人把你救出去。”

    柳依依问:“为什么不是现在?”

    这大牢里到处都是蟑螂老鼠,她一天都忍受不了。

    她问:“殿下呢?他是不是真的想把我抛弃?是不是想真的让我顶罪?”

    那人没有回答她,只轻声道:“要是想活命,就按照我说的做,柳依依,你没有别的选择了。

    殿下若是不想救你,如今我来的目的,就会是杀了你了,你该想清楚这一点的。”

    柳依依沉默片刻,接过了那一个小瓷瓶。

    那人见状又递给她了一把匕首,“殿下说了,给你防身。”

    柳依依接过去,泪眼婆娑。

    “你转告给殿下,就说我不会将他供出来的。”

    那人点了点头,转过身去默然离去。

    牢房里又重新归于平静。

    而安卿兮那里,又出现了新的状况。

    从换药后一个时辰开始,她就止不住的恶寒,发起了高烧。

    楚叶柔亲自照顾她,可是她还是没有半分好转,甚至神色开始痛苦起来,仿佛陷入了可怕的梦境。

    她身上的冷汗涔涔,浸湿了绷带,楚叶柔心疼的直抹眼泪,一遍又一遍的喊她的名字。

    “兮儿~兮儿~”

    可安卿兮此刻,正站在不知名的地方,看着那一个长得和她一般无二的女子。

    那人身穿铠甲,比她多了几分英气,战场厮杀来的英气。

    她站在那女子面前,轻声开口:“你是谁?”

    那女子张扬不羁:“你又是谁?”

    安卿兮皱眉,忽然想起了在祠堂看到的画像。

    她问:“你是安卿兮?”

    那女子不置可否,盯着安卿兮的脸看了会之后,她才道:“是你啊。”

    说完,不待安卿兮有何反应,她就牵马继续向前走。

    “喂——”

    安卿兮在身后喊她,却忽然狂风大作,黄沙迎面而来,紧接着,她看到了别的场景。

    那是和安府很像的宅院,宅院里有着另一个安卿兮,还有着——晏新寒!

    那人长着和玩一年一般无二的面孔,可气质却不尽相同。

    这个人……他的气质竟然是偏儒雅的……

    这种感觉颠覆了安卿兮一直以来对晏新寒那张脸的认知,让她一时之间别扭了起来。

    而后,她就听见他们二人道。

    “年关过后,免不了一场恶战,晏新寒,这皇位,你要是不要?”

    晏新寒坐在她面前摆弄着棋盘,闻言,他轻声道:“你知晓的。我从来不向往权势江山。

    卿卿,我谋略天下,不过是只为了你一人。

    你征战四方,而我……不愿看你落败。”

    安卿兮看着他,忽然坐上桌子挑起他的下颚:“新寒,待我为你打下天下,你便娶我吧。”

    晏新寒满眼笑意,重重点了点头,笑的温柔:“好。”

    “卿卿,我娶你。

    这天下,你想要,也由我打来送你为聘。”

    安卿兮看着这些场景,心里竟然痛苦酸涩起来。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早已经泪流满面。

    可是……

    为什么……

    她为什么这么难过?

第158章:花期

    画面一转,安卿兮发现自己又去到了桃林里,此时的桃林花开的正盛,处处桃粉,香气沁人。

    忽然,有铃铛响动的声音传来,她偏过头去一看,发现那是在桃林里盖起的一间木屋。

    木屋门外,挂着一串系着红飘带的生了铁锈的铃铛,木屋的窗打开着,正传来几声咳嗽。

    安卿兮好奇的走过去,趴在窗台上扒着窗沿向里望过去,发现床榻上正躺着一个男子。

    安卿兮心脏忽然收紧,瑟缩一下酸痛的眼泪的落了下来,她一眼就认了出来,那是晏新寒,二十多岁的晏新寒。

    她悄悄走到门边,门没有关,被风吹的吱呀作响,她看着床榻上的人一副病容,想要替他将门掩上,眼角的余光却看着晏新寒下了床,正向她走来。

    “我……”

    她顿时紧张了起来,看着晏新寒走过来,她一时之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可是令她没想到的是,晏新寒托着疲惫乏力的身体经过她时,身体就那样穿过她的身体,抬手触碰到门框,咳嗽着将门关好。

    安卿兮忍不住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眸中满是错愕。

    她抬起手来,试探着伸向了晏新寒的衣服,可是空空如也,什么都握不住。

    这一刻她才想起来,她现在只不过是陷入了梦魇中,她在她的幻境里,大概也只不过是一缕幽魂一般。

    这般想着,她大胆的靠近了晏新寒,看着他的眉眼。

    可是谁知道,晏新寒竟然也停了下来,似乎有所察觉的伸出了手。

    安卿兮一惊,屏住了呼吸,一动也不敢动。晏新寒看着眼前,抬起的手一直停在空中,仿佛静止成了一座石像。

    良久后,他才叹息一声,走回到塌边。

    安卿兮听着他低沉的,透着一股子沉郁的嗓音传来:

    “就算铃铛响起,也不可能是你回来了。”

    安卿兮盯着他,目不转睛。

    她看着晏新寒走到屏风前的衣架上,双手缓缓伸向了那一件红色的——婚服。

    红色流彩华服,用金丝线绣着龙纹和祥云纹……处处尽显矜贵大气。

    而婚服下摆还绣着戏水的鸳鸯……这般儿女情长诉说衷肠的图样是不可以出现在婚服上的,尤其是在皇室。

    可是为了一个好的寓意,为了安卿兮的喜好,他还是让人按照安卿兮的设想专门做了一身婚服。

    衣衫褪下,安卿兮慌乱的转过了身,忽然有一种偷窥的羞赫。

    穿衣服的声音窸窸窣窣,安卿兮没有转过身去,那声音已经足够她面红耳赤。

    即使她知道,面前这个人是一百年前的晏新寒,是没有现在的晏新寒张扬冷酷的晏新寒。

    可是自己的心决定的事情,她根本控制不了,甚至是从跨入这场梦境开始,她的情绪就不由她自己掌控了。

    等到身后没了声音,安卿兮才缓缓转过身去,发现晏新寒竟然躺在了塌上,双手交叠放在了自己的腰间,唇角还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她走过去,看着晏新寒的面容,眼眶再次酸涩。

    二十几岁的他,莫名有一股阴郁和颓废,泛青的胡须恰恰是最好的证明。

    他紧紧闭着眼睛,像是失去了所有生的意义一般,只面带微笑,等待着什么。

    安卿兮心想,“他在等什么呢?”

    等待那个和她同名同姓的女子?

    很快,晏新寒就给了她答案:“卿卿,此生无你,索然无味。

    不若用余生,换来生。”

    他一字一句,句句深情。

    一抹泪顺着他的眼角滑落,安卿兮看着,忍不住扑过去颤抖着声音唤了句:“晏新寒?”

    塌上的人依旧是淡淡的笑着,可是他听不到她的声音,仿佛沉睡进入了梦乡。

    安卿兮一瞬间明白了些什么,她无力的蹲在地上,双手掩面,止不住的落泪。

    谁能想到,百年前的晏新寒……竟然是已这种方式离开的?这般平淡,这般安静。

    忽然,有一老道士走了进来。看着床榻上的晏新寒,他叹了口气,冲外边的人叹息道:“带陛下回宫,准备后事。”

    安卿兮更咽着抽泣着抬起头来看着他,发现那老道士衣衫褴褛,浑身破烂,头发花白,腰间还别着一个满是划痕的葫芦。

    她眼睁睁看着晏新寒被人小心翼翼的抬走,又看着老道士走到矮桌前,拿起了一张书信看了看,深深的叹了口气。

    “唉,浔阳有女名卿兮,一世将才一世名。

    可惜天意弄人,天妒英才生不逢时……”

    他放下书信走了出去,走远了安卿兮还能听到他朦胧的声音传来:

    “这余生换来世……也不知道能换来什么样的结局。”

    忽然,窗外有风吹来,吹起了桌上的书信,在空中飘摇着落在了安卿兮面前。

    信上的字迹不是簪花小楷,而是草书。力透纸背,隐隐能看出娟秀,是女子的字迹。

    信上言:

    “寥寥数语赠与君。

    紫薇降世,治国之才。

    我知这天下于你而言,从来都不会占据你内心一席之地。

    可新寒,你是天生的明君,待山清河宴,你再来寻我。

    若有来世,我会种几棵桃树,在漫漫花期中等你,等你带来一壶好酒,唤我一声卿卿。

    我会弃了一身戎装,放下刀枪剑戟,在盛世中与你相逢。

    新寒,你不来,花期不再。”

    安卿兮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这间小木屋的,那封信她重新放在了矮桌上,同时还看到了几张战报。

    “元月二十一日,安将军大破翻黎,大获全胜。”

    “元月二十三日,安将军大破羌族,取敌军首级。”

    “元月二十七日,安将军带三十万军马启程回京。”

    “元月二十八日,安将军犒赏三军,言说婚期,醉酒胡言道天下为聘娶陛下为夫。”

    “元月三十日,安将军一身嫁衣卒于西浔,浔城军三十万军消失殆尽。”

    ……

    凤舞东方……

    西浔将女……

    原来,这天命,竟是如此得来。

    安卿兮忍不住想着那一句“一身嫁衣卒于西浔”,脑海中满是不解。

    她忍不住猜想,她是穿着嫁衣要娶他的时候遇难,还是她早就知道了死期,一身嫁衣尽是遗憾……

    步伐愈发的沉重,最终她的身形渐渐模糊,散成一团烟雾。

    浔阳县衙地牢。

    安南辞还是忍不住去寻了柳依依。

    柳依依趁机将那一瓶药粉给了安南辞。

    她神色楚楚可怜,“安公子,你不能食言,你一定要救我出去。”

    安南辞捏着药瓶,心里那一抹怀疑久居不下。

    他看着柳依依,试探着道:“你不会在骗我吧?”

    柳依依顿时眼泪都急得出来了。

    她哭的楚楚可怜,“我怎么敢骗你?如果你不信,大可以将解药还给我。这是我最后的希望了,我人都在牢里关着,若是解药有假你大可以冲出来把我杀死。”

    安南辞看着她,缓缓点了点头。

    柳依依这一番话,说的倒是无可挑剔,也博得了他暂时的信任。

    安南辞冲她冷声保证:“若是卿兮醒了,我自然会遵守承诺放你离开。”

    不过兑现诺言之后的事情,他就管不着了。

    他大步流星的向着外边走去,没看着柳依依得意的勾起的唇角。

    “安卿兮,你死定了。”

    这毒药哪里有什么试一试的说法,试试就逝世。

    安卿兮仍旧没有醒过来,楚叶柔悉心照料着,安南辞去的时候,楚叶柔正在为安卿兮擦拭面容。

    “娘。”

    安南辞喜出望外,拿着瓷瓶给楚叶柔看,“娘,我拿到解药了,小六很快就可以醒来了。”

    楚叶柔欣喜若狂,疲惫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喜色:“当真?你从何处寻来的?”

    安南辞从来不对楚叶柔说谎:“逼柳依依交出来的。”

    他高兴的将药粉洒到茶盏中,又倒进去温水搅拌均匀。

    楚叶柔顿时敛去了面容,看着他冷着一张脸道:“柳依依的话,做不得真。

    南辞,她恨你妹妹入骨,不可能真的将解药交给你的。”

    安南辞脸上的笑意也消失了,他看着楚叶柔,一脸急切和颓然:“娘,这些道理我都懂,可是……我们赌一次不行吗?”

    “验毒,请大夫过目,这些程序都一个不会少的,娘,我也想为小六做点事情,为什么你们总是否定我,总是一点都不信任我?

    就因为我常年在盛京?就因为我与您聚少离多?可那是我情愿的吗?”

    他红着眼眶大声的喊着,看着楚叶柔呆滞的面容后,他这才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冲楚叶柔道:“娘,对不起。”

    他小跑着去娶了银针来试了毒,又让青梧去请了大夫来,查验出来的结果都是无毒。

    他这才笑着冲楚叶柔道:“娘,你现在放心了吧?”

    楚叶柔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她心中仍然存在疑虑,可是想到安南辞刚刚的话,她没点出,只是轻声道:“待你祖母来了,再喂卿兮喝下吧。”

    安南辞神色一怔,快速应下,“听娘的。”

    他静静的守在安卿兮床边,楚叶柔看着这个小儿子,心里一阵痛。

    这个小儿子,大概是她亏欠最多的。

    他只比卿兮大了三岁,却从六岁开始,就被送去了盛京,离开了她。

    她本想着多去盛京陪他,可因为卿兮离不开她,怕卿兮偷偷跑去盛京,竟是一次都没有去过。

    她偷偷抹着眼泪,安南辞如何能察觉不了呢,可是他没有回头,只一个人压抑着,落寞的无声流泪。

    他在盛京,就是一个质子的身份。

    武将嘛,一旦声名在外,在百姓里有了威望,便会容易受到圣上的猜忌。

    林家选择了和皇室联姻,将女儿送入后宫或者嫁给皇子的方式,而他们安家,选择了将他留在盛京。

    他越是纨绔,越是惹的乱子大,握在皇家手里的把柄越多,皇家越是放心。

    老夫人是和晏新寒同时到的,他们得到了安南辞的消息不敢耽搁,马上赶了来。

    老夫人一进门就喊:“解药呢?可有服下?”

    安南辞恹恹道:“大夫正在查验成分。”

    晏新寒走上去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安南辞没有抬头,淡淡道:“我没事。”

    颜渚白从后边跟上来,听着这一句话,他冷哼一声:“没事?你要是悄悄放了柳依依,那事情可就大了。

    到时候在大牢里待着的人,可就是你了。”

    安南辞不接话,仍然沉默着。

    林微南走进来,看着塌上的安卿兮,他一言不发,袖中的手紧紧攥着。

    深深看了安卿兮一眼,而后,他一言不发的走了出去。

    等到大夫的查验结果出来,青梧兴奋的来禀报:“那药的成没有任何问题,可以给小姐服用。”

    安南辞蹭的一下站起身来,端起桌上早已冲泡好的药去到塌边。

    楚叶柔接过去,正要给安卿兮喂下,就被走来的林微南打断了。

    “且慢。

    大夫说了,药要温热效果最佳。

    南辞兄,你那一碗药,已经凉了。”

    楚叶柔试了试温度,果不其然已经凉了。

    恰好林微南递上来一碗汤药,她含笑接过来,递给了安南辞:“辞儿,你来喂卿兮喝下吧。”

    她这般做,是怕安南辞忙活一场,伤了他的心。

    接过汤药,安南辞落寞的神色瞬间消失殆尽,而后小心翼翼的在青梧的帮助下给安卿兮喂起了药。

    待到一碗汤药喝了个干干净净,他这才松了一口气。

    厌一从门外走来,在晏新寒身旁耳语了几句,晏新寒神色一变,随着他走了出去。

    院子外面,是早就已经等候在那里的程太守。

    看着晏新寒,他叹了口气跪了下去。

    “殿下,臣有罪。”

    “浔阳钱庄忽然大半倒闭,百姓们取不出银两苦不堪言,如今……

    如今整个浔阳城再次笼罩进恐惧里,恐怕会再生暴动。”

    晏新寒将程太守扶起来,冲他轻声道:“这钱庄老板呢?可有将人抓到?”

    程太守连连摇头,“早就已经不见了踪影。这些钱庄之前的老板,都高价将钱庄卖给别人了。”

    晏新寒看着程太守,忽然面无表情的冲他道:“我记得,安姑娘曾经说过这些事?”

    程太守脸色一变,“是……是说过。”

    当时,他并没有当真。

    而且钱庄易主是很正常的事情,谁都没想到会忽然出现这种事。

    ------题外话------

    前世的故事我个人还挺喜欢这一段的

第159章:他像恶魔

    晏新寒似笑非笑的看着程太守,程太守冷汗直流,低垂着头惶恐不安。

    他知道,殿下恐怕是在为安家姑娘出气呢。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殿下已经为了安家姑娘破例许多次,背地里也帮了她许多。

    这一次,他这官职恐怕不保,他忙碌半生,竟然在这里栽了跟头。

    柳条抽的正绿,树上还有几只蚂蚁在爬。

    视线下移,地面上有蚂蚁正在费力的搬运着食物,这天气燥热得很,看样子,恐怕快要下雨了。

    晏新寒忽然缓缓出声:“传信去盛京说明此事,剩下的你就不用管了。”

    程太守心有不甘,他不想放掉处理此事的权利,可此时此刻,又不能说些什么。

    只能扣首下去,沉声道:“是。”

    安卿兮是在服药后的一个时辰醒来的。

    从服药后,她就一直流泪,梦里的情绪全部流露出来,险些吓坏了众人。

    醒来后,她思绪混乱迷离,看着一众亲人,更咽着在楚叶柔的怀里大哭起来。

    那痛苦的模样,让人听了忍不住跟着她一起伤心起来。

    楚叶柔轻轻拍着她的背脊,轻声哄着:“娘亲在,乖,卿兮不怕。”

    这一哭就持续了许久。

    安南辞看着安卿兮醒来,兴奋的手舞足蹈,连走路的姿势的都变了。

    他拍着颜渚白的肩膀,大声说:“你看,我就知道能行的,就知道那药是真的。”

    安卿兮闻言抬起头看他,想要直起身子来,可是身后的伤口忽然疼了起来,让她眼眶里的眼泪再次流了出来。

    “嘶——”

    她单子了一口凉气,还是挤出一抹笑容来,冲安南辞道:“辛苦了,五哥。”

    短短的五个字,让安南辞将她臭骂了一顿,而后堂堂七尺男儿再次哭了起来。

    抬手抹了把脸上的眼泪,安南辞又觉得丢人,大步流星的跑了出去。

    林微南站在老夫人身后,在安卿兮将视线投过来的气候,冲她温润一笑。

    老夫人也由安南烨扶着一直抹着眼泪,看着安卿兮,她赶忙催着安南烨,道:“快,快去府里告诉你二叔二婶儿这个消息,别让他们太过担忧。”

    安卿兮由青梧扶着费力的坐了起来,而后她淡淡扫了眼众人,犹豫着开口道:“我能单独和祖母说几句话吗?”

    楚叶柔一怔,她下意识的看向了老夫人,而后起身带着众人走了出去。

    房内只剩下安卿兮和老夫人,老夫人看着她,抹了抹眼泪,道:“你有什么话,能说的祖母一定都告诉你。”

    安卿兮看着她,忽然更咽一声,带着哭腔道:“祖母,家中族谱残缺的那几页在哪里?”

    “祖母,我和族谱上的安卿兮到底是什么关系?那晏新寒呢?他们之间又有什么关系?”

    老夫人看着她这副模样,深深叹了口气。

    “兮儿,那些事情,真的那么重要吗?”

    “人活一世,还是要看当下。”

    安卿兮静静地看着老夫人,眸光中满是执拗。

    老夫人没有办法,她只能叹息道:“等这件事了了,我就将残页交给你。”

    安卿兮流着泪闭了闭眼睛:“谢祖母。”

    门外,晏新寒听着二人的对话,用力的捏紧了手里的荷包。

    他神色莫名,指腹摩挲着荷包上的纹路,低垂着头,任由明暗的光线在他脸上绘着。

    良久后,他转身离去,空余一声叹息。

    天花病毒是一场意外这件消息,是在安卿兮醒来后立马宣布的,大街小巷有衙役敲锣打鼓的大声吆喝。

    听到消息的人们,下意识的觉得这是一场闹剧,下意识的反应是不信任。

    而后又掺杂了愤怒,又成了铺天盖地的劫后余生的喜悦和深深的悲痛。

    人们没有欢呼,而是抱在一起大声的哭着,这场忽如其来的假的天花打乱了他们所有的计划。

    甚至……还丧生了他们的亲人。

    对!亲人。

    有人忽然闯到衙役身边,发生的哭喊着叫嚣着,扯着他们身上的衣裳喊着让他们归还他们的亲人。

    “天花既然是假的,那我的夫君是如何死的?他是如何死的?”

    一个妇人头发乱糟糟的,身后还跟着一个七八岁模样,哭喊着的孩童。

    那妇人神色癫狂,是大喜大悲之下导致的精神失常。

    她大声的哭着,哭自己的不幸,哭自己的劫难,哭自己余生怎么教养她的孩子。

    那衙役不知道如何回答,渐渐地他们身边围了越来越多的失去亲人的人。

    是啊,天花是假的,他们的亲人是如何死的呢?这件事情,迟早要给他们一个真相给他们一个交代。

    漫漫长街之上,白绫挂满街,那是死去的人为他们亲人无声的默哀,也在用这种方式,给官府施压。

    太守府和府衙外,到处都是聚在一起的百姓,他们大声喊着要一个公道。

    太守府大门紧闭,程太守在家中夜不能寐,惆怅不已。

    “父亲。”

    程璐鱼穿过长廊去到画堂,看着程太守这副模样,她郑重有声的问:“天花之事的真相,父亲知不知晓。”

    程太守偏过头去面无表情的看着她,而后扬起声调问她:“你在怀疑我?”

    程璐鱼从心里恐惧他,却还是正视着他,重重点了头:“是,女儿确实是在怀疑您。

    父亲,您身为浔阳城百姓们的天,为祸百姓之事是万万……”

    “啪——”

    话还未说完,程太守就重重打了程璐鱼一巴掌,程璐鱼捂着脸看着他,而后深吸一口气当下手来,平静的问:“这件事……”

    “不是我做的!和我没有关系!”

    程太守不等她说完就大声的呵斥回去:“程璐鱼,质疑自己的父亲,这就是你这么多年的教养吗?”

    程璐鱼心里松了口气,眼泪啪嗒的落下。

    她抬起头与程太守对视,忽然笑了,她轻声道:

    “从小,女儿就以您为榜样,觉得自己的父亲像一座山一样,是整个浔阳的守护神。

    他爱戴百姓为人公正,他不苟言笑对子女严厉,您只是偶尔夸赞我一句,我就能高兴许久,而后拼命地努力想为您添光。”

    她声音忽然更咽的停顿,再次开口时又变得哀伤:“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您为了权势,好像变成了另一个人。

    您虽然兢兢业业仍旧为浔阳城百姓解忧,可这目的却不再单纯。

    您想要百姓爱戴,想要浔阳城世世代代姓程,甚至不满足这三品官员的头衔……

    直到……您为了权势想要牺牲女儿的姻缘。”

    她凄然笑了:“父亲,或许不是您变了,而是……因为我长大了,明白了这世上的道理。

    可是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才真的是最可悲的。”

    她转过身后,不顾脸上的巴掌印和红肿的痛向着太守府外走去。

    看出了她的动向,程太守在她身后发生呵斥她:“璐鱼,回来。”

    可程璐鱼此刻根本不会听他的,这一刻,她不再是处处理解父亲的绣花枕头,她想听她自己的意愿,想做她想做的事。

    “把门打开。”

    太守府正门,程璐鱼冷声冲着守门的小厮吩咐。

    “小……小姐……没有老爷的命令,小的不敢……”

    话还没落,程璐鱼便自己上前拿开了门栓。

    “小姐!”

    程璐鱼看向他,目光凌厉,硬是让小厮吓得没敢上前。

    而她也冲这个空档,打开了大门。

    门外的百姓看见了,赶忙凑上去。

    程璐鱼看着他们,朗声道:

    “大家耐心等等,等时机到了,一定给各位一个交代。”

    可百姓们怎么会听她的这一套说辞,吵着闹着的要见程太守。

    程璐鱼看着他们,扬声道:“大家安静一下。”

    她高举着双手,高声喊着:

    “我程璐鱼在此发誓,我父亲程太守一定会给大家一个真相。

    可是现在真相还未查明,他也不知晓真相是何,大家耐心等一等。”

    有人大声喊着:“谁知道程太守是不是做贼心虚?谁知道这件事和他有没有关系?

    在浔阳城,什么事能逃得过他的眼睛?这件事,说不定就是他收了好处,一手策划的。

    那钱庄消失的钱财,说不准就进了你们程家的口袋。”

    程璐鱼听着这些话,仍旧面无表情。

    可是长袖之下的双手紧紧握着,指甲已经深深的嵌进了肉里。

    她扫视众人一圈,而后平静道:“各位,浔阳城如今有盛京的皇子公主和小侯爷在,一切真相都将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我程璐鱼在此起誓,若是这一件事真的和我父亲有关,我程璐鱼就在此地,自刎在你们面前,赔礼道歉。”

    “我知道死我一个不多,可是这是我程璐鱼的态度,力求真相的态度。”

    说完,她踏下长阶,人群竟然也自动散开,为她空出一条道路。

    百姓们,真的没有再为难她。

    而追出来的程太守,在院子里听着程璐鱼这一番话,只觉得心里一阵酸涩。

    金夫人走过来,站在他身边轻轻叹息一声。

    她缓缓道:“你儿女众多,她只不过是其中一个,占据你心里小小一块地方。

    可是对于她来说,你是她唯一的父亲。

    山塌了,她便陪山覆灭。

    这性子如今瞧来,倒是有几分像你从前。”

    程太守听着,陷入了无尽的沉默。

    而此时浔阳大牢里,柳依依也从狱卒口中听到了安卿兮醒来的消息。

    “怎么可能?一定是你们听错了消息。”

    那收了她银子的狱卒不屑的冲她摆了摆手:“听错了消息?怎么可能,安家姑娘确实醒了。

    听说啊,还是安五公子为她寻来的解药呢。”

    柳依依:……

    她震惊的倒退一步,眼中满是疑惑和迷茫。

    “怎……怎么会……”

    那分明是毒药啊,怎么可能会醒过来呢。

    安卿兮她喝了药为什么没有死?难道是殿下骗了她?

    各种猜想都在她脑海中过了一遍,柳依依缩在墙角,却忽然听着狱卒疑惑道:“咦,安五公子来了。”

    柳依依着急忙慌的站起身来走到围栏边,就见安南辞走过来。

    看见柳依依,他转过身去掏出银两递给了几个狱卒。

    “行个方便,我有几句话想单独和柳姑娘说。”

    狱卒们接过银子笑着走了出去,柳依依这时候才不可置信的问着:“你……你是来履行承诺的?”

    安南辞郑重的点头:“当然。”

    说着他拿出钥匙在柳依依面前晃了晃。

    柳依依眼睛一亮。

    “这是刚刚……”

    安南辞点头,伸出手指冲她“嘘”了一声。

    刚刚他递银子收手的时候顺来的。

    他小心翼翼的开着门锁,柳依依也为了自由大气都不敢出。

    可是就在门锁打开的那一刻,有脚步声传来了。

    安南辞激动的赶忙拔出钥匙藏进了衣袖装作面无表情的模样。

    而柳依依也后退几步坐在了地上低垂着头。

    “微南兄。”

    那人走过来,声音温润,身形如玉。是林微南。

    安南辞回过头去看他:“微南兄怎么来了?”

    林微南笑着:“来寻你。”

    安南辞抿着唇不再言语,他答应柳依依这件事瞒不过林微南的眼睛。

    可是还不等他说什么,林微南忽然抬起了手,一个手刀打在了安南辞的脖子上,直接将人打晕了过去。

    目睹一切的柳依依再次向后退了退,瑟瑟发抖的看着林微南。

    林微南看向柳依依,缓缓道:“你给卿兮的药,与她所中之毒相克,若是她服用了,立马毙命。”

    柳依眼神闪躲,“可……可药是真的,安卿兮还活的好好的。”

    林微南轻笑一声。

    “那药,是我寻来的。”

    是他替换了安南辞的药,也是他让大夫说了谎。

    因为……他不想让卿兮欠他人情。

    他缓缓将安南辞扶下,让他坐着靠在墙上,而后拿出了他掌心握着的钥匙。

    他面无表情,柳依依忽然害怕了起来。

    “你……你想做什么?”

    林微南没有回应,只是动作儒雅的打开了锁,推开牢门走了进去。

    他进一步,柳依依便退一步,直到退无可退。

    “林……”

    喉咙忽然被扼住,柳依依只觉得面前这个温润儒雅的男子像个真正的恶魔。

    林微南拿出一个瓷瓶,掐着她脖子的手上移扼住了她的下巴,而后打开药粉灌进了柳依依的嘴里。

第160章:任她闹

    有些人表面有多么温润,内心便有多么狠厉。柳依依忽然对这一句话充满感触,眸中的惊恐倒映着林微南的面容。

    “不……求……”

    她拼命的挤出这两个字,双手紧紧的抓着林微南的双手想要把他扒开。

    可男女的力量悬殊,更何况那药粉中还掺杂了别的东西。

    慢慢的,柳依依扒着林微南的手忽然渐渐无力,她瞪大了眼睛,不解、恐慌、惊惧……

    见状,林微南缓缓松开了手。神色淡漠的掏出一朵绣着桃花瓣的帕子擦拭着自己的手。

    柳依依跪在了地上拼命地抠着嘴巴想要将吃下去的药粉吐出来。

    可是药粉早已经被口水融化,一切都已经为时已晚。

    她抓着地上的干草,眸中的眼泪止不住的掉,双手痛苦的锤着地面,喉中溢出一声又一声痛苦的哀嚎。

    “柳依依,你的路,就走到这里吧。”

    林微南冷冷看她一眼,而后转过身去。

    可是柳依依竟然还有力气抬起手来一把抓住的他的靴子。

    林微南低头看,像疯魔症一般的柳依依头发凌乱着,几道却是格外的大,像是临死之前的苦苦挣扎。

    他毫不怜香惜玉的将柳依依踢开,仿佛她是丧家之犬一般。

    “活着作恶多端,杀了你,我都觉得脏了自己的手。

    柳依依,你若是想给自己留个全尸,就识趣点,躺在这里乖乖等死。”

    可是柳依依倔强的流泪再次跪着过来抓住了他的衣角。

    她没有注意到,她的双眼和鼻孔中已经开始流血,她嗓音变得沙哑:“救……救……”

    换来的,只是林微南再次厌恶的踢开,和一个默然的背影。

    上好锁,林微南将昏迷的林微南扶起,而后忽然顿住了脚步,嗓音低沉:“对了。还有一件事应该告诉你。

    你和柳如江林中之事,是我做的。”

    而后他不看留意一下有何反应,扶着安南辞慢慢走向大牢外。

    柳依依瞪着眼睛,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她深深抓着地面,指甲中都嵌进了地上的污垢,可费劲了力气也起不了身,只能将泪水狠狠地砸在地面上。

    她痛苦的喘息着,这个消息让她情绪激动起来,大口大口喘息着,身子也剧烈的颤抖起来,痛彻心扉。

    给她和哥哥下药的人……竟然林微南!

    毁了她一生的人,竟然是林微南。

    这一辈子,她最痛的事就是处处比不过安卿兮,再有就是……她生在柳家,甚至那一日和亲生的哥哥……

    想到这,她忽然痛苦的痉挛起来。

    “林公子……安五公子这是?”

    “晕倒了,无事。”

    “啊,好,两位公子慢走。”

    ……

    这些话的声音忽大忽小,柳依依躺在地上看着阴暗潮湿的地面,看着那生着铁锈的围栏,瞳孔渐渐涣散。

    她死死抓着手中的杂草,用力到将杂草揉的乱糟糟一团,仿佛在发泄她的恨意一般。

    她缓缓闭上了眼睛,麻木,无力,直至再也感知不到事物。

    曾经鲜活的小家碧玉的女子落成了阶下囚,最终只能含恨而死。

    ——

    安府里,青梧跑着进了千落院,一边跑一边大声的喊着:“小姐,小姐。

    柳依依死了,柳依依死在大牢里了。”

    正在喝药的安卿兮闻言抬起头来,有些没反应过来:“你说什么?柳依依死了?”

    她放下端着的药碗,蹭的一下站了起来。

    “怎么会这样?还没到尘埃落定的时候,她怎么会死?”

    好死不如赖活着,柳依依不是会自杀的性子啊。

    安卿兮忍不住问:“她是怎么死的?林大人可有调查出来?”

    青梧看了眼安卿兮面前坐着的林微南,支支吾吾说不出来个所以然。

    安卿兮狐疑的顺着青梧的视线看了过去,看着林微南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到底是什么?快说。”

    青梧摇了摇头,给安卿兮递了个眼神,一副有苦难言的样子。

    林微南轻笑一声,抬眼看向青梧,“说吧,无妨。”

    青梧这才道:“狱卒们猜测……说…说是林公子杀的柳依依……”

    安卿兮挑了眉,看看青梧又看看林微南,而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走上前去,戳了戳柳依依的额头。

    “你呀你,这些传言你不会都信了吧?

    微南兄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情?”

    她转过身去,摇着头重新坐好。

    她给林微南斟好茶水,颇觉好笑的道:“这些话啊,微南兄不要介意,清者自清。

    柳依依那种人,要你杀你都怕脏了你的手的。”

    林微南点头,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

    他没有对此事发表任何的意见。

    他没对安卿兮说的是,为了她,他所有脏事都可以做。

    等到林微南走了,青梧收拾着桌子,脸上的神色一直都是犹豫。

    安卿兮坐在那里瞧着她,缓缓道:“你就别想那一件事了,柳依依害的浔阳城这么惨,如今死了也算是死得其所。”

    青梧看她一眼,深深叹了口气,“小姐,你就这么相信林公子吗?

    今日去牢里看过柳依依的只有五公子和林公子,他们走的时候五公子是昏迷的,走之后柳依依就死了。”

    安卿兮脸上的笑意敛了下来。

    她没有说话,只坐在那里沉思着抱着茶盏喝着水。

    过了会儿,她轻声道:“青梧,不管真相如何,听来的这些,日后都不要再提及了。”

    说完,恰好看着浔子筠的身影出现在院子外。

    一进门,浔子筠就端起桌上的茶水猛的灌了一口。

    安卿兮开口问:“如何了?”

    浔子筠摇了摇头,“我和苏楼主刚刚从其他钱庄回来,那些银两追回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先是天花又是钱庄出事,浔阳超过一半的商肆都受到了影响。更是有三分之一无法运行,只能强行倒闭。”

    安卿兮点了点头,问他:“那程太守那边有什么消息?天花的真相呢?”

    浔子筠摇头:“只是听说和四皇子有关,其他的就并不知晓了。”

    “四皇子宴流清?”

    好端端的,这件事又是怎么牵扯到他的。

    ————

    浔阳县衙。

    程太守和林子琛在大堂里坐着,有下属来报:

    “禀告大人,派去临城的探子已经回来了。”

    程太守:“将人带上来。”

    一穿着便服的男子走了进来,跪在两人面前。

    他缓缓道:“大人,借去临城的粮食,最终并没有救济难民,而是被四皇子卖去了周边的小国家。”

    “没有救济难民?”程太守疑惑:“那他们缺失的粮食呢?是如何填补的?”

    那人继续道:“听说是有贵人相助,救济了临城的百姓,提供了三十石粮食。”

    程太守和林子琛对视一眼。

    “可有查出来那人是谁?”

    “没有。”

    程太守紧锁着眉头,“那可有查出来四皇子和张掌柜之间的通信?”

    那下属点头,从怀中掏出来一封书信。

    “大人请看,这是他们近期往来的书信。

    上边的字迹,属下已经仔细对比过了,确实是四皇子的字迹无疑。”

    程太守接过,越看眉头皱的越紧。

    “怎么会这样?张掌柜行事,竟然真的是四皇子吩咐的?”

    他拿着信,将它交给了林子琛,然后轻声道:“将信送去盛京城。”

    林子琛不解:“现在证据不足,送去盛京岂不会……”

    程太守深深看了他一眼,打断了他剩下的话语。

    林子琛只好起身,“好,我这就去。”

    林子琛走出去,而程太守这时候又问:“还查到了什么?”

    那下属从怀里又拿出了一个信物,“是四皇子沐浴之时,属下趁机从他房中拿出的信物。”

    程太守接过去,而后忽然冷笑一声。

    他挥了挥手:“你先下去吧。”

    “是。”

    ————

    另一边的安卿兮去寻了晏新寒,几人一同上了街。

    曾经繁华的盛安街上,一片萧条,只有第一楼那里仍旧是曾经的繁华光景。

    就连风雅楼都不再是曾经的模样。

    浔子筠一边走,一边道:“风雅楼中的物品都尽数做好了估价,桃林酒馆也同样做好了估价,已经谈妥了买家,不日便能送银子来。”

    安卿兮点了头,晏新寒在一旁听着,面无表情的询问着:“做估价?”

    安卿兮点着头,和他并肩前行,“对,一应物品售卖出去,而后将银两捐给百姓们。”

    她神色淡淡,语调也没有什么起伏。

    颜渚白听着,掏了掏耳朵不可置信的道:“这么多银子,说捐就捐了?”

    晏新寒也道:“那你怕是要重头开始了。

    你想要的商业盛景,怕是要延后许多年了。”

    安卿兮不在乎的摇了摇头,“浔阳商业重现繁华,我这商业盛景,才能真的加快脚步。”

    浔子筠在一旁道:“不止我们,第一楼的苏楼主也会拿出一半的产业变卖物品捐出去。”

    安卿兮笑:“是呀,苏姐姐背后的主子,人其实也挺好的。我真的是越来越好奇是谁了。”

    说到这里,她画锋忽然一转,而后看着晏新寒道:“殿下,我一介弱女子都做了这般多的事情,你不表示表示?”

    她眨了眨眼睛,像个狡黠的狐狸。

    晏新寒停住脚步,这才明白安卿兮为什么忽然之间将他叫出来。

    他就说她怎么忽然之间转了性,原来是看上了他荷包里的银票。

    他当即转过身去,沉默着向着来时的路往回走,安卿兮赶忙追了上去。

    “哎哎哎……

    不要这么小气嘛。”

    她扯着他的袖子,眼巴巴的看着他:“我带你们去桃林酒馆喝酒,喝完再谈捐款的事。”

    末了,她又鬼使神差的加了句:“有桃树,还有好酒。”

    晏新寒抿着唇冷着脸,对安卿兮这句话毫无反应。

    安卿兮有些失落的松了手,没有察觉到晏新寒指尖的颤抖。

    “好。”

    他忽然说了这一句,安卿兮脸上也重新拾起了笑容。

    晏新寒不缺银子,这一下,少说也得入账几万两。

    进了桃林酒馆,已经成为掌柜的小二赶忙迎了上来。

    “主子,几位公子,要几坛酒?”

    坐下后,安卿兮想了想,道:“六坛吧。”

    林微南这时候,忽然从怀里拿出几张银票,递给了安卿兮。

    “卿兮,这是十万两银子,你收着。若是不够,我在想办法。”

    他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安卿兮接过银子还有些发蒙。

    “这……这会不会太多了……”

    在她的印象里,林微南从来都不是什么有钱的公子哥,这十万两,想必是他的全部身家了。

    颜渚白和安南辞看着那十万两银子眼睛直发直。

    “微南兄什么时候这么有钱了……”

    看着上上来的酒,他们两个人不好意思的掏了掏口袋,两个人凑在一起,也只凑了两千两。

    颜渚白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安南辞将钱推到安卿兮面前,“就这些了,实在没了。”

    安卿兮乐呵呵的将钱收下,而后看向了晏新寒。

    晏新寒不动声色任由她打量,不紧不慢的给自己倒了一碗酒。

    安卿兮看着他,双手托着脸颊笑嘻嘻的看着他。

    晏新寒道:“要多少?”

    他没有说他给多少,而是问她要多少,让安卿兮愣了一会。

    她先没有回答,而是拿着酒坛开始给晏新寒敬酒。

    一杯接一杯下去,两个人的脸颊都透着微醺的红。

    林微南拿过安卿兮手里的碗,劝着:“卿兮,你要醉了,别喝了。”

    晏新寒也有些醉意了,可他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谁也没有看出来。

    他唤了一声:“厌一。”

    厌一走出来,拿出十张银票递给他,“主子。”

    晏新寒将银票推到安卿兮面前,“十杯酒,十万两。”

    颜渚白:……

    “那我陪你喝一坛能给我十万两吗?”

    晏新寒冷冷的瞅他一眼。

    安卿兮拿着银票,推开林微南的手,大喊一声:“爽快,接着来。”

    又是十杯下肚之后,她已经头晕脑胀,抱着酒坛推开众人去到了晏新寒身边。

    她忽然将酒坛重重摔在地上,众人错愕之时,她忽然扑过去捏住了晏新寒的脸。

    “你说,你为什么认不出我!你为什么什么都不记得!

    花期都过了,桃树是我种的,酒也是喝的我的!凭什么!”

    晏新寒看向她委屈的面容,看着她泪眼婆娑的模样,沉默着任由她闹。

第161章:离别

    他来时,偶有几树桃花正值花期,可更多的,已经出现枯萎之势。

    他来的并不凑巧,可是……

    他深深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安卿兮。

    所幸一切都还来得及。

    “宴桃花,你说话啊,你怎么不回答我。”

    安卿兮扯着他的耳朵,吓得安南辞一颗心都快跳了出来。

    “卿兮?卿兮你快过来。”

    林微南松开安卿兮,安南辞走过去扯着安卿兮的肩膀,就想要将人扯开。

    可是安卿兮怎么会听,她转过身去不满的用力将安南辞给推开,而后一下子扑进了晏新寒怀里。

    “宴桃花……”

    她醉了,醉的视线朦胧,分不清梦境还是现实,她只闻着晏新寒身上的味道,一句又一句的喊着晏新寒。

    颜渚白看着他们两个举止亲密的样子,深深的“啧”了一声,偏过了头去。

    “每次喝醉了都能看到这种场面,你们两个还真是和酒杠上了。”

    晏新寒凉嗖嗖的抬眼瞟他一眼,颜渚白识趣的闭上了嘴。

    “晏新寒,宴桃花……渣男……”

    安卿兮还在嘀咕,眼睛里的泪花打着转却一直没有落下来。

    她头发在晏新寒怀里蹭的凌乱,面容被酡红衬得更加多了几分女儿家的娇羞,纤细白嫩的左手轻轻抓着晏新寒的衣襟,另一只手还抓着晏新寒的耳朵。

    林微南看着这一幕,他神色黯然,静静地将面前的酒一杯一杯的喝完。

    “别闹,我在。”

    晏新寒握住安卿兮不安分的手,可安卿兮却一把挣脱,伸进了他的里衣……

    他神色一变,直接扶住安卿兮的腰,将人转了姿势打横抱了起来。

    他嗓音清冽:“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去。”

    安卿兮没有听清这一哭,只一个劲的闹腾,在他怀里扭来扭去去掐他的脸。

    走出桃林酒馆的时候,恰好遇见了苏媚儿。

    苏媚儿惊讶的看着二人,而后冲着晏新寒福了福身子,站在一边,注视着二人远去。

    看着她来,浔子筠站起来忙出来迎接,苏媚儿看着众人一一行礼,而后轻声道:

    “各位公子,天花之事的最终结果已经出来了。”

    她笑着看向众人,而后再次开口:“此间事了,想必公子们也要回盛京了吧。”

    ————

    盛安街上,晏新寒抱着安卿兮向着安府走去,他神色冷冽,怀里的人儿闹腾的很,一刻也不闲着。

    过了许久,晏新寒忽然开口冲摸着他胸膛的安卿兮道:

    “我要回盛京了。”

    怀里的人儿忽然安静了下来,晏新寒配合的停了下来,等待她做出反应。

    可安卿兮的眸色只是清明了一瞬,而后便又混沌了起来。她许久没有开口,晏新寒只好低头去瞧她,却发现她双眼紧闭着,微微张着嘴巴,竟是睡着了。

    他无奈的笑了笑,而后加快了脚步,只不过神色却忽然落寞起来。

    ————

    安卿兮这一睡,便睡到了日上三竿。

    因为没有喝醒酒药,她醒来的时候头还痛着。

    菱花窗外的廊檐上有几只鹦鹉在学舌,是安南辞新送来给她解闷的宠物。

    青梧看着安卿兮一副宕机的模样,她端了杯茶过去过安卿兮漱了口,而后轻声道:

    “小姐,您这一睡,就连这天花案和田地案的最终判处结果都错过了。”

    安卿兮漱完口将茶杯递回去,一脸的茫然。

    “已经结束了?怎么会这么快?”

    她快速的穿鞋下榻,走到桌前准备用膳。

    “这案子怎么判决的?”

    青梧道:“天花案和田地案都和柳依依脱不了干系,而其中最为关键的人物则是张掌柜和……”

    她故意卖了个关子,“小姐,那个人,你一定想不到是谁。”

    安卿兮看着她,冲着她眨了眨眼睛:“不知道,那你说。”

    但其实,她心里早就已经有了猜测。

    青梧叹息一声,愁眉苦脸的坐下来,一脸的唏嘘。

    安卿兮笑着看着她:“那你说,是谁?”

    青梧一脸严肃:“是林县丞。”

    刚好小厮将饭菜送来,安卿兮点了点头“哦”了一声,然后无波无澜的开始用起膳。

    她神色越是平静,青梧越是不解和疑惑。

    “小姐,你怎么一点也不惊讶?你说林县丞那么好的人,怎么也会掺和进这件事情里?”

    安卿兮摇了摇头:“这个我并不知晓,你接着说结果。”

    青梧只好接着道:“林县丞死罪,张掌柜死罪,至于幕后黑手四皇子,圣上判了他流放之罪。”

    安卿兮点头,又道:“那天地之事,村民的损失怎么赔呢?”

    青梧:“程太守将柳家资产尽数充公,用来赔偿村民。”

    安卿兮挑眉:“柳如江竟然同意了?”

    青梧点头:“他并没有什么意见,听说带着几个仆从,离开浔阳城了。”

    安卿兮又问:“那钱庄这件事情呢?程太守怎么处理的?”

    青梧摇了摇头,“这件事情就不知晓了,从头至尾,程太守都没有提及此事。”

    “这样啊……”安卿兮戳了戳碗里的饭,而后漫不经心的吃了起来。

    这日子,总算是平静了下来。

    青梧看着她,却是一脸的犹豫。

    就在她第五次看向安卿兮的时候,安卿兮终于忍不住的放下了筷子,挑眉看着她:“说吧,还有什么事情没告诉我。”

    青梧思来想去,支支吾吾道:“五公子他……他不让我告诉小姐你。”

    安卿兮皱着眉头,伸出食指戳了戳她的额头:“你是他的丫头还是我的丫头,快点说。”

    安卿兮委屈的捂着额头道:“是……是宴公子颜公子和五公子……他们今日返回盛京。”

    安卿兮:……

    她看着卿兮,眉头紧锁,“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现在才说?她们几时启程?”

    青梧咬着下唇,小心翼翼道:“已经走了……”

    安卿兮:……

    她深吸一口气,起身提着裙摆就追了出去。

    青梧见她这般焦急,也不敢再多加隐瞒,追上去再次开口:“小姐,他们刚走了一盏茶的时间,追到城门外应该能追到的。

    奴婢这就去给您叫马车。”

    “不用了。”

    安卿兮大步流星的向着马厩走,“马车太慢了,我们骑马去。”

    青梧惊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直到安卿兮牵着马走了出来,她才小跑着过去,“小姐,您……真的要骑马?”

    安卿兮神色冷峻:“不要多说了,赶快上马。”

    青梧咬了咬牙,心一横拉住安卿兮的手上了马。

    罢了,大不了她就陪着小姐在疯一把。

    事实上,安卿兮骑马的本领确实不高,这马儿性子温顺,在她手里却又成了一匹脱缰的野马,一路上好几次险些撞到了人。

    直到在城门处,安卿兮才追上了骑马的晏新寒。

    “等一下!”

    她大声的喊着,声音远远的传过去,让三人错愕的转过身去。

    “小六?”

    安南辞看着她皱起了眉头,“你怎么来了?”

    安卿兮跳下马跑过去,一拳头砸在安南辞的肩膀上,她一脸的委屈和控诉:

    “离开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啊!”

    安南辞轻声哄着她:“这不是害怕离别太过伤感,怕你像这样追上来嘛。”

    安卿兮又是对他拳打脚踢了一阵子,而后她偏过头看向了晏新寒。

    晏新寒骑在马上也回望着她,看到安卿兮眸中的坚决后,他叹息一声,下了马。

    安卿兮走过去,想抬起手如同打安南辞那般的打下去,却忽然想起了晏新寒肩胛骨处为她受的伤,为她留的疤痕。

    想起了他们两个之间……甚至算得上是淡漠的关系。

    她收回了手,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此刻的心情。

    晏新寒看着她,轻声道:“下一次,我会在花期之时赶来。”

    安卿兮一瞬不瞬的盯着他,而后轻声说:“好。”

    她知道晏新寒此去盛京,有许多凶险之事在等着他,她低垂着头双手紧紧抓着自己的裙摆,抓到起了褶皱。

    她道:“万事小心。”

    他回她:“好。”

    静默无声。

    颜渚白在一旁轻嗤一声,开口催着:“快走吧,再不走天黑之前不能在洛城驿站休息了。”

    晏新寒点头,重新上了马。

    安南辞走过去揉了揉安卿兮的软发,轻声道:“快回去吧,别让祖母担心。”

    安卿兮点了点头,目光却落在晏新寒身上久久不愿意收回来。

    安南辞叹了口气,挠挠头发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劝,只好转身上了马。

    “驾——”

    颜渚白骑着马率先踏出浔阳城门,晏新寒紧跟其后,却听安卿兮在他身后喊着:“等我及笄,我便去盛京。”

    晏新寒停下,转过身去,笑着冲她道:“好。”

    他深深看了一眼安卿兮后,转过身去,眼神变得满是坚决。

    在安卿兮进浔阳之前,有些事情他必须要做了。

    那些他不愿意触碰的东西,好像现在,也有了让他想要一搏的理由。

    安卿兮看着他们离开,眼泪还是不争气的掉了下来。

    青梧远远的看着不敢上前,这时候,远处有人乘坐马车而来。

    那人下了马车,一身雪白衣袍衬得他越发的温润如玉,是林微南。

    “卿兮。”

    他喊了一声,走近了看着安卿兮脸上的泪痕,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

    “他们……已经走了?”

    安卿兮点了点头,“走了。”

    林微南等她哭完,才接着道,“你骑马来太危险了,你和青梧坐马车回去,我骑马回去。”

    安卿兮没有推辞,低垂着头和青梧上了马车。

    林微南深深看了眼盛京的方向,而后,他上了马车,不远不近的跟在马车边上。

    车窗忽然被人推开,安卿兮看着林微南,忽然问:“微南兄,你什么时候离开?”

    他们都已经走了,想必微南兄也留不了多少时日了。

    林微南抿着唇,而后才回答她:“三日后。”

    父亲信上的意思是要他今日离开,这三日,是他好不容易求来的。

    因为回了盛京,他的命运将真的不能由他自己做主。

    回京之日,就是圣上为他和公主赐婚之时了,他贪恋这一份自由,甚至……

    他贪恋独自留在安卿兮身边的感觉。私信的觉得,这个样子安卿兮就可以将他记得更深一些。

    “三日?”

    安卿兮皱起眉头。

    “怎么这么快?”

    “十一公主和你一起回京?”

    林微南点头,“是。”

    安卿兮重新在马车里端坐好,想起晏裳初,她不禁捏了捏眉心。

    那位公主刁蛮任性,看到她坐在林家的马车里,想必又是要发好大一通脾气。

    而事实也的确如此。

    林家和安家的宅子挨着,当马车停在安府外后,晏裳初竟然早早地在那里等着了。

    看着林微南,她控诉的走过去,大声喊着:“我就知道你想要多停留在浔阳三天是有目的的,你都是为了安卿兮才这般做的。”

    林微南仍旧神色温润,“公主殿下莫要胡乱猜测,我留在这里,是为了处理未完成之事。”

    晏裳初不忍心冲他发火,大步流星的走到刚下马车的安卿兮面前,抬起了手,作势就要打下去,

    可安卿兮毫不犹豫的捏住了她的手腕,笑着将她推到一边。

    “晏裳初,你这公主脾气不要随随便便发到我身上,不然你打我一下,我便还给你十下,反正山高皇帝远,你出了什么事盛京那边也不知道。不信的话,你就试试。”

    晏裳初看着她,眼里满是嫉妒,可到底是没能继续打她。

    凭什么她费尽心思想要得到的东西,安卿兮轻而易举就得到了?凭什么她费尽心思都不能换来林哥哥的笑,她安卿兮什么都不做就能每天看到?

    她气愤的转身跑回了林府,林微南叹息一声,和安卿兮打了招呼后,还是追了上去。

    可一进府,他便停下步子,就连指尖都气的颤抖。

    “这……这是怎么回事?”

    只见他移栽成活的桃树如今被人连根拔起,树枝树干还被砍成了好几节。

    祝阳在他面前轻声回答:“是公主殿下吩咐的。

    她说您马上就要离开浔阳城了,这些东西留着也没有用了。”

    林微南:……

    他脸色铁青的走过去,捡起地上一截透着绿的桃树枝,眸中满是阴沉阴鹜。

    晏裳初这时候出现在凉亭里,她不屑的冷哼一声,“这桃树有什么好的?死便死了。

    林哥哥,日后你只能种芙蓉花,不许再种安卿兮喜欢的桃花!”

第162章:要告诉他真相吗

    可林微南听着久久没有出声,只是冷冷看她一眼,眸色又比之前沉了几分。

    晏裳初心里有些发怵,可想到林微南一向对自己的态度,还是挺了挺胸膛,向着林微南走了过去。

    “林哥哥……”

    她凑近了,林微南看她一眼,只是偏过头去沉默不语。

    晏裳初看他这副模样,想着自己的身份,她直接伸出手去抢过林微南手里的树枝,一把丢在地上。

    “林哥哥,这些枯枝烂叶,死就死了嘛,你不要生裳初的气好吗?”

    说着,她靠近了林微南,鞋子还踩在了那丢下的桃树枝上。

    她拉着林微南的袖子,娇声道:“林哥哥,我们不日就要回盛京了,安卿兮和你也再也没有瓜葛了。

    林哥哥,你忘了她,我们好好在一起好不好。

    赐婚圣旨回京就会传下来,到时候,我们尽快挑一个良辰吉日,快些完婚好不好。”

    她容貌艳丽,粉黛更是为她平添了几分貌美,就算是在盛京,她也是数一数二的好容貌。

    只不过……

    林微南后退一步,冷冷拂袖。

    “公主殿下,自重。

    你我一日不成婚,便不可逾越。”

    晏裳初神色失落,而后又变得有些扭曲起来,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心里的火气压下去,可还是有一团烦躁的郁气在心底乱窜。

    “林哥哥!”

    她胸腔起伏着,不甘心的握着拳头。

    林微南没理会,只是折了几枝桃树枝,转身向着书房走去。

    晏裳初受不了这委屈,大声的控诉着:“林哥哥,安卿兮她到底有什么好的?

    她不喜欢你,你就算是心里有她又有什么用处呢?你为什么不能将心思放在我身上?

    你们林家想要的权势,想要的安定只有我能给你呀!”

    林微南仍旧不出声。

    晏裳初彻底被惹怒了。

    “林微南!

    安卿兮那水性杨花见钱眼开阿谀奉承的女人有什么好的!

    她对你礼数有加却又带着一抹疏离,可是你看她对我九哥呢?

    故意装醉投怀送抱,故意靠近他,故意引起他的注意。

    她根本没有你想的那么好,她只不过……”

    “够了!”

    林微南大声的低吼了一句,像是压抑许久的困兽终于爆发。

    他转过身,看着柳依依他眉宇间满是凌厉。

    “你……你竟然吼我……”

    晏裳初满眼的不可置信,林微南看着他,嘴角甚至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有些话就那样已经到了嘴边。

    “主子!”

    好在祝阳及时出现,他站在林微南面前,隔断了他和晏裳初的视线。

    他压低了声音劝着:“主子,三思啊。”

    “她毕竟是公主啊。”

    林微南这才压下了嘴边的话,冲着晏裳初冷冷道:“卿兮是怎么样的人,就不劳烦十一公主费心告知了。

    公主殿下若是不愿在我这待着,今日便离开吧。”

    说完,他冲祝阳吩咐:“去给公主殿下找一辆马车,送她回盛京,即刻启程。”

    他拂袖离开,晏裳初在他身后被气的面目狰狞。

    “林哥哥!我不走,我就不要走。我若是走了,还不知道你们两个人会偷偷如何相处!”

    话落,林微南的房门被摔得震天响。

    “公主……”

    杏儿轻轻扯了扯晏裳初的袖子,轻声道:“公主,您再说,林公子就真的要送走您了。

    现在没有完全将他惹怒,不要再讲了。”

    按照平常,这一番话可是大不敬的,晏裳初毕竟是要狠狠教训这多嘴的丫头一顿。

    可事关林微南,她竟然真的听进去了,深深看了一眼祝阳后,她冲祝阳轻轻点了点头,而后转身离开。

    而她离开不久后,林微南径直打开了房门走了出去。

    祝阳守在门外,见状,大声的问他:“主子,你要去哪里?”

    林微南没有回应,他继续道:“是要去找安姑娘?”

    林微南停下脚步,不耐烦的冷眼看着他:“怎么?如今我做什么都要先向你汇报了?

    这少爷,不如让给你来做?”

    祝阳立马低下了头:“属下不敢。”

    林微南冷哼一声,“若是不想在我身边做事了,我可以将你调去别处。”

    “属下知错。”

    祝阳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少爷,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他从孩童时起,就一直跟在林微南身边,让他去别处伺候,那是万万使不得的。

    这一辈子,除了林微南身边,他哪里都不去,他这般逾越,也是实在是担忧少爷的前程。

    担心少爷世子身份不保。

    林微南看着他,没有让他起身,大步流星的走远。

    祝阳思虑着要不要将这一件事情告诉晏裳初,最终还是忍住了,默默跪在原地等着林微南回来。

    他这一次,是真的惹怒少爷了。

    钱庄一事,林子琛入狱,程太守对此事置若罔闻,这一时之间浔阳产业百废待兴,忙坏了安卿兮。

    她拿出所有的银子和资源建立了一座新的钱庄,缺少银子的,只需要去那里做好登记信息,就可以领取到一份启动资金。

    就连因为钱庄失去所有钱财的百姓,也可以去那里领取一笔救助金。

    这样的大动作,所要耗费的时间和金钱,都不是寻常人能够想到的。

    苏媚儿作为钱庄的合伙人,也在钱庄帮着安卿兮忙上忙下。

    浔阳这一出事,她名下的商肆也极大受到了影响。但是凭借她这一善举,硬是让她在浔阳城的口碑提高了不少。

    安卿兮那边更是不用提了,前来领取救助金的百姓们,更是跪了一片。

    “安姑娘菩萨心肠,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啊。

    日后有用得到的地方,姑娘知会一声,不管我在忙什么,都会立马听从姑娘吩咐行事。”

    “是啊是啊,真的出了事情,才知道这浔阳城最能让我们依靠的,是安家人啊。”

    孙笑生混在人群里,看着现在这幅景象,他忽然跪在那里,高喊了一句:“安姑娘菩萨转世,我愿一生追随安姑娘。”

    这一生落下,跪着的的百姓们先是一愣,而后竟然也跟着喊了起来。

    安卿兮无奈的看了一眼躲在人群中蜷缩着身子的小胖纸,无奈的摇了摇头。

    她赶忙将手中的记录本交给了苏媚儿,上前将百姓们都扶起来。

    她道:“各位不必这样。

    大家都是浔阳人,一城有难,我安卿兮怎能坐视不理?

    更何况,大家都知道我安卿兮爱银子,若是大家都没了银子,我安卿兮这商肆也没人光顾不是?”

    她一身粉色罗裙,宛若枝头开的最盛的那一朵花儿。

    阳光落在她的身上,为她陇上一层柔和的光,她站在那里微微倾着身子,面容带笑,宛若九天神女。

    她话说的坦诚,百姓们看着她却是忽然笑了。

    “安姑娘仗义疏财,此番恩情,我们怎么能够当做理所当然?”

    “安家底蕴殷实,安姑娘也大可以去别处开商肆,仍旧可以赚到银子。

    如今拿着银子来救助我们,分明是顾着大家同处浔阳的缘分交情。

    我们不敢忘本,安姑娘的大德,我们没齿难忘。”

    安卿兮听着,深深叹了一口气。

    她救助他们,确实是存着私心的,仗义疏财笼络人心。

    可是他们说的也没错,她其中最多的,便是为了浔阳城能够重新恢复昔日的光景。

    街头的小巷子的,程璐鱼跟在程太守身后,看着程太守面无表情的模样,她轻声开口:

    “父亲,这一次没有功过相抵,您便只能主动请罪,减轻责罚了。”

    边说着,她笑着看向阳光中散发着柔和光芒的安卿兮,“这一次殿下将机会留给卿兮,父亲,这是正确的选择,您不要为了此事,对卿兮不满。”

    程晋安点了点头,他叹息一声,而后道:“不会对她不满。”

    就算是他,恐怕也没有为了浔阳城百姓做出这样牺牲的勇气。

    殿下这一次让他不要掺手此事的选择是对的。

    而这一次,卿兮丫头真的会得到她想得到的了,浔阳城的百姓,恐怕都要维她马首是瞻了。

    安家百年前获得民心的模样,马上就要重新实现了。

    上百万两银子一日的时间就被领了个精光,安卿兮和苏媚儿累到坐在第一楼的雅间里就累的直不起腰。

    “总算是好了,接下来,便是追踪钱庄失去的银子还有等着商业复兴了。”

    安卿兮轻声嘀咕着,柳依依看着她,不由的轻声笑了起来。

    “妹妹如今的声望和功德,便是上书圣上,求一个封号都是应得的。”

    安卿兮眨眨眼睛,“封号?我这般模样,大概只能求得一个县主的身份吧?那个身份,大抵和我现在也差不多?”

    苏媚儿轻笑着摇头:“妹妹有所不知,虽然县主只不过是封号里最低级的,可若是按官阶,也有四品,身份只比公主差一点。

    再说了,有了封号,是可以每一年领取白银三百两的。

    更遑论还会得到封地,封地赋税你可以抽取三成,其余的充盈国库。”

    安卿兮眼睛一亮,“那封地里的人,也都归我管?”

    苏媚儿好笑的看着她:“当然归你管,不过每个地方都有县丞的。你懂的,说来,也没有多少实权,但是也够用了。”

    安卿兮点头:“确实够用了。”

    凭着县主这样的一个头衔,就可以轻而易举的做成好多事了。

    不过这个身份……还得央求她爹爹上书才行。

    就在这时,许久未曾出现的沈妄竟然出现在雅间里。

    看到苏媚儿,他点了点头,而后冲安卿兮道:“县主之事,我可以代劳前去传话。”

    安卿兮挑眉:“你头听我们说话?”

    沈妄:……

    “来的凑巧,恰好听到了而已。”

    苏媚儿看着他,轻声冲他道:“坐。”

    沈妄坐下,苏媚儿不等安卿兮小问话,又接着问他,“近来可好?事情办的可否顺利?”

    沈妄点头:“顺利。”

    安卿兮狐疑的抬起头:“什么事情?你们两个什么时候这么熟的?”

    而且看着这苏媚儿正襟危坐的模样,感觉这短短的一个月,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一样。

    这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怪怪的,安卿兮不禁多在二人之间打量,看的苏媚儿丢过去一把团扇,狠狠瞪她一眼。

    安卿兮撇了撇嘴,冲沈妄道:“你的身体若是没什么问题的话,那就麻烦了。”

    苏媚儿瞪她一眼,像是不满说话被打断一样。

    她冲安卿兮道:“他这毒暂时算是压制住了,不过要想活命,还是需要解药的。

    但解药成分太过复杂,无法分析出来,又交给了凤轻,所以……”

    说着她神色哀伤起来,沈妄看她一眼,而后起身只默然道:“我去了。”

    而后身影消失在了雅间里。

    他一走,安卿兮就上前八卦的问着:“怎么回事?你们两个之间什么时候这么熟悉了?”

    沈妄这人,可不是随便谁都理会的,竟然可以和苏姐姐你来我往的聊天?

    苏媚儿淡淡看她一眼,“什么怎么回事?一见如故罢了。”

    安卿兮嫌弃的啧了一声,“什么一见如故,真老套。苏姐姐如今编故事的能力越来越出众了。”

    苏媚儿看着安卿兮这一双秋水无尘的眼睛,忽然深深叹了一口气。

    “一见如故是事情,只不过我这故人,他不记得了。”

    而且他心里多了一道抹不去的伤,多了一个神气灵动的小姑娘,那姑娘大概,很像卿兮的模样吧。

    所以她很多次发现沈妄看着安卿兮的模样,像是在透过她这双眼眸,看着另一个人。

    她神色哀伤,安卿兮一时之间手足无措了起来,可柳依依话中的意思,又让她充满了好奇。

    “你的意思是说……你们两个真的是旧相识?

    沈妄他自小在天赎阁长大,你们怎么会相识呢……”

    苏媚儿痛苦的闭了闭眼睛,“那就要从,苏北国灭国之时说起了……”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却因为她的调皮任性害得他踪迹全无。

    大火哀嚎声充满皇宫,她因为跑出皇宫侥幸逃脱,却害得他被人追杀被人抓走……

    这一晃而过,便是整整十三年。

    安卿兮听着听着,也唏嘘的叹了一声。

    “他现在身上的担子够重了,又身中剧毒,你……要告诉他真相吗?”

第163章:梦境木屋

    “自然……是不能说的。”

    苏媚儿神色低落,抬眸时,令人忍不住跟着忧伤。

    她握住安卿兮的手,轻声道:“卿兮妹妹,这一件事情,你要替我保密,现在,还不能让沈妄知道。”

    安卿兮郑重点头,“我明白,你放心就好。”

    没过多久,林微南便出现在了第一楼。

    还没等他说话,苏媚儿便站起身来款款离去。

    “卿兮。”

    林微南看着安卿兮,心中一腔怒火得到平息。对上安卿兮疑惑的面容,他只觉得心里一片安宁,这是其他人都无法给予他的。

    “微南兄?你怎么来了?”

    安卿兮笑着起来招呼他,“快进来坐下呀,跟我还客气什么。”

    林微南向前挪动一步,而后又退了出去,神色犹豫着向安卿兮开了口:“卿兮……我……”

    安卿兮问:“怎么了?”

    林微南:“你能跟我去一个地方吗?”

    安卿兮好笑的看着一脸紧张的他,“可以呀。”

    ————

    等到到了目的地之后,安卿兮才发现林微南带她来的地方竟然是珍宝斋。

    他们二人走进去,珍宝斋的掌柜的冲着林微南轻声开口:“主子。”

    安卿兮一愣,这才反应过来。

    “这……这珍宝斋竟然是你的?”

    难怪上一次珍宝斋稀奇的铁力木他能够优先得到呢。

    “可是……”安卿兮又疑惑起来,“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珍宝斋在浔阳起码有三年了,而掌柜的……也一直从未变更。”

    林微南轻笑,“你忘记了,我们林家祖上,也在浔阳城。有一些产业,实在是在正常不过了。”

    安卿兮恍然大悟:“是哦。”

    林微南好笑的敲了敲她的额头,而后冲掌柜的道:“让你准备的东西呢?取来吧。”

    掌柜的叹息一声去了。

    梦到取了一盒子回来,林微南竟直接将盒子递给了安卿兮。

    “这,是我送给你的离别礼。”

    “浔阳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次相见,这些心意,还望你能够收下,不要跟我见外。”

    安卿兮好奇的打开盒子,“这里面放的什么呀?”

    可看清里面物品之后,她又砰的一声合上盒子,赶忙将盒子归还给林微南。

    “不行,我不能要。”

    这里面放的,是珍宝斋的地契,还有掌柜的卖身契。

    她板着脸看着林微南,故意压低了声线,做出一副凶巴巴的模样:“微南兄,这种东西,不可以随意送人的。

    你若是离开浔阳,浔阳这边,也总得有人给你传递消息不是?”

    她一本正经,林微南却是忽然看着她笑出了声,而后又轻轻叹息一声。

    她太聪明了。

    聪明到只不过转瞬之间,就想到了掌柜的真实身份,猜到了留在浔阳的动机。

    林微南忍不住轻轻抬起手,犹豫片刻还是落在了她细软的发上。

    他无奈的轻声道:“卿兮,只要我们经常互通书信即可。

    这珍宝斋是独立属于我的唯一商肆,卿兮,我离开浔阳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了,所以我才将它托付与你。

    卿兮,我只信你。”

    他眸中波澜不惊,沉寂一片。瞳孔中映着忽明忽灭的光,在看到安卿兮的时候,光芒连成一片,仿佛忽然有了生机。

    安卿兮低头看着林微南塞过来的盒子,抿着唇重重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我会替你好好看着……你的独立和……自由。”

    她眸中满是坚定,林微南却是忽然一愣,笑的愈发的无奈。

    怎么才能忘怀?这一切的一切温暖,向来只有他一个人知晓,然后偷偷藏在心底,化成谁都不知道的宝藏。

    怎么能不爱呢?她总是能轻而易举的就将他的心事看穿,秋水无尘的眸子满是清明,只有看着它,他才能感觉到自己这一刻的自由。

    可是……笼中雀有什么资格去拥抱他的天空?有什么资格也为她人戴上枷锁呢。

    他目光平静的看向长街,而后再次开口,“走吧,还有一个地方,有许多次想带你去了,却总是没有机会。”

    安卿兮心生好奇,挠了挠头发后,又敲了敲怀里的盒子:“那这个怎么办?”

    林微南看了掌柜的一眼,轻声吩咐:“去送到安府,交给千落院的丫头青梧。”

    掌柜的点头称是。

    浔阳江。

    画舫上,林微南小心翼翼的扶着安卿兮走过甲板,入了长廊。

    就近寻着一处坐下,安卿兮冲林微南笑着道:“倒是许久不曾游江了。”

    林微南也跟着她笑,坐在她对面,拿出矮桌下的一坛桃花酿,轻声道:“还要有一会儿时间才到,不如你我先小酌几杯。”

    安卿兮眨了眨眼睛,虽然有些犹豫,但到底是没有拂了林微南的好意。

    她眉眼带笑:“好。”

    一杯桃花酿下肚,安卿兮这才想起林微南刚刚说的话,“对了,听你刚刚的意思,这一次游江不是漫无目的的?”

    林微南轻笑:“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他卖了个关子,安卿兮努了努嘴,没有继续问。

    过了会儿,林微南忽然问:“如果有一天我欺骗你了,你会怎么做?”

    安卿兮沉默许久,而后她轻笑着摇了摇头,“你若是骗我,那必定是有你的原由,我只需要接受事实就好。”

    林微南心里一阵苦涩。

    这个答案,他早就在心里想了无数次了,听到的时候,仍然还是会酸涩。

    她不会质问他,不会大声的指责他,她永远这般冷静,永远清明。

    可是闷完一整杯酒,安卿兮又忽然道:“可是……我相信微南兄不会骗我的。

    就算是有那么一天,至少我希望,那不会是刀兵相见。”

    她眸中笑意盈盈,林微南沉默无声。

    四目相对,是他先行移开了目光,轻声应了一声:“好。”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画舫忽然停了下来。

    安卿兮看向外面,发现树木成林,是她从未来过的地方。

    “浔阳城竟然有这种地方?”

    她惊奇的上了甲板,想要看的更清楚一点,林微南跟上,笑着冲她道:

    “这里是我无意间发现的,时间还早,我们下船看看?”

    “好。”

    下了船,入目便是好大茂盛的树林,鸟叫声虫鸣声阵阵,地上的泥土还透着股子潮湿,到处都透着清新的气息。

    “这边走。”

    地上潮湿,路上有树叶掉落,林微南小心翼翼的扶着安卿兮,隔着知礼数的距离,引着她上前。

    安卿兮一路上看着这并不明显的林中小路,脸上的笑意就没有停下来过。

    她轻声道:“此处风景,倒是真的能够令人心情愉悦呢。”

    林微南点头附和:“是啊,初次来到这个地方,便觉得你一定会喜欢。”

    安卿兮瞪大了眼睛,默不作声的摘了路边的一片树叶。

    有阳光穿过枝叶缝隙打下一道道光柱,将这林中风景衬得明灭辉映,宛若仙境。

    走了一段时间后,林微南开口道:“到了。”

    那是一片竹林,竹子长得非常的茂盛,粗细有人的小腿那么粗,有麻雀在竹林里蹦来蹦去,处处透着欢快。

    安卿兮忽然变了神色,脸上的喜悦忽然消失不见。

    “怎么了?”

    林微南开口问着,安卿兮没有回答,只是松开他搀扶着的手,缓缓走向小路的尽头。

    “这……怎么会呢……”

    她口中念念有词,目光一直停留在前方,似乎望眼欲穿,又似乎是想证实着什么。

    林微南疑惑的跟在他身后,轻轻唤了一声“卿兮”没有得到回应后,不再出声。

    安卿兮的脚步越来越快,没多久,她忽然停下,捏紧了拳头。

    这一切,为什么会这般的凑巧?

    林微南也停了下来,看着前方的小木屋。

    他轻声道:“我找人看过,这木屋大概有一百年的历史了,不过木材很好,所以现在还是可以居住。

    卿兮,你日后若是心中烦闷,可以来这里消解。”

    安卿兮点了点头,而后轻声道:“我……想要进木屋里看看。”

    林微南笑着走上前去,“走吧。”

    恰好有一阵风吹过,挂在屋檐上的风铃被吹的叮当作响,安卿兮抬头瞧了一眼生着铁锈的铃铛,心中五味杂陈。

    入了木屋,房间中的一切井然有序,处处透着古朴,倒是纤尘不染,证明是有人好好打扫的。

    看着床榻旁的屏风和放置花瓶的架子,安卿兮忽然道:“这房间里的东西,是不是被动过?”

    林微南微微一怔,“是,是动过。”

    他一一说明了动过哪些地方,安卿兮听着止不住的点头。

    林微南说完,有些奇怪的问:“你……是怎么知道换置过的。”

    安卿兮挤出笑容,干巴巴的回应:“只是看着,仿佛不该如此罢了。”

    林微南忽然失声无奈的笑了,笑容里还带着苦涩。

    “你知道吗,你这话,和殿下说的一样。”

    “晏新寒?”

    安卿兮尾音上扬,一瞬不瞬的看向林微南,林微南缓缓点了点头。

    “数日前我们忙中偷闲来这木屋小聚,殿下说了和你一样的话。

    你们二人……倒是真的有着某种默契。”

    安卿兮只微微一笑,并没有多解释。

    哪里是什么默契啊,只不过他们两个人,大概有着一样的梦境罢了。

    在木屋中坐着,梦境里的画面一幕幕浮现在脑海。

    她沉默着不知道在想着什么,林微南静静的坐在她对面,没有说话,只静静的看着她。

    过了会儿,安卿兮忽然冲他道:“可以将换置的东西,在放回原处吗?”

    林微南不知道她这番话的用意,还是默默的道:“好,等回去,就再让人换置回来。

    那屏风已经换了我才置换的……”

    他本能的解释,安卿兮看着他却是忽然笑了。

    “不用和我解释的,微南兄,你这般做法无可厚非,没什么的。”

    再次将木屋的模样看了一遍,而后她轻声道:“微南兄,我们回去吧。”

    她脸上仍带着淡淡的笑意,但林微南明显的感觉到,她没有来时那么喜悦了。

    可是具体原因他又无法询问,只能轻声应了一声“好”。

    ————

    到了林微南离开的那一天,安卿兮早早的就去送他了。

    站在林府门外,安卿兮手中还带着给林微南的离别礼。

    那是她在盛京,娘亲为她留下的铺子。

    晏裳初见安卿兮开始神色就不对了。

    她一直守在林微南身旁,生怕他和安卿兮之间多说几句话。

    看到林微南收下安卿兮的礼物后,她更是气的拧着帕子,神色十分不好看。

    她送给林哥哥礼物的时候,他可是从来没有收的这么痛快过。

    “微南兄。”

    安卿兮看着林微南轻声开口:“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可以传信给我。

    若是想吃浔阳的菜色,我也可以送厨子过去。”

    “不必了。”

    话还没说完,就被晏裳初打断了。

    她气势汹汹的看着安卿兮,而后开口催促林微南:“林哥哥,时间不早了,我们快些启程吧。”

    她看向安卿兮的眼睛里满是警惕和厌恶,安卿兮心里一阵无语,也没再多说什么。

    林微南轻轻冲安卿兮点了点头,扶着晏裳初上了马车之后,他又转过身轻声对安卿兮道:

    “要好生注意身体,莫要太过操劳……”

    安卿兮点头,“我这么懒,不会的。”

    “林哥哥……”

    晏裳初的声音再次传来,她看着安卿兮,大声道:“安姑娘快快回府吧,不必送了。

    等到我和林哥哥大婚那一天,我会给你下帖请你前来观礼的。”

    安卿兮无奈的耸了耸肩膀,看着林微南叹了口气。

    “唉,好端端的美玉,非要配一个柳絮。”

    “卿兮。”

    林微南冲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继续说下去。

    可听到这话的晏裳初却是炸了,直接掀开马车的帘子作势就要下来。好在林微南及时上了马车,拉住她冲车夫道:“启程吧。”

    他深深看了安卿兮一眼,晏裳初重重甩下车帘,似乎是想隔断两人的所有联系。

    等到马车远了,安卿兮这才深深叹了一口气,“这几个月,跟一场梦一样。”

    有人不请自来,扰乱了她平静的生活,但又忽然之间尽数离开。

    她转过身去,回了安府。

    现在,也该是处理虎符的时候了。

第164章:不做谁的替身

    安府藏书阁。

    安卿兮走到一处角落取出虎符,恰好老夫人推门而入。

    安卿兮没有出声,老夫人拄着拐杖走进去,站在原地,陷入了良久的沉寂。

    “兮儿。”

    过了许久,老夫人才唤了一句,“出来吧,府里的下人已经报告过你的行踪了。”

    安卿兮叹息一声走了出来。

    “祖母。”

    她怀里抱着放着虎符的黑木盒子,老夫人看了一眼,问道:“这虎符你发现之时,没被旁人看见吧?”

    她的神色令安卿兮看不懂,安卿兮神色未变,只淡淡点了点头。

    “未曾被旁人瞧见,是我无意中发现,恐怕别人看见才换了地方。”

    老夫人深深看着她,似乎是想透过她的眼睛看出她内心真正的想法。

    过了片刻,她才沉声道:“那就好,随我来吧。

    你的两位师父,已经到了。”

    安卿兮下意识道:“这么快?”

    她这边才刚刚处理完所有的事情,他们紧接着就来了。难道他们一直派人盯着她?

    走到大堂,果不其然就看着钟离木和钟离铁坐在那里。

    二人神色冷峻,看到安卿兮的时候,他们抿着唇立马站了起来。

    “卿兮丫头,你来了。”

    钟离木道:“你可准备好了?随我们去军营?”

    安卿兮看了眼老夫人,老夫人冲她轻轻点了点头。

    安卿兮这才道:“那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我可还要准备些什么?”

    钟离铁赶忙道:“不用不用,什么都不需要,你只要人去就可以了。”

    安卿兮思虑再三,“我先回院子一趟,一盏茶后就回来。”

    说完她风风火火的跑了,只留下一脸懵的钟离木钟离铁。

    “这孩子……不会带什么惊世骇俗的东西去营地吧。”

    老夫人心里也猜不透,没有接话。

    等到过了一会,安卿兮带着青梧来了。

    老夫人看着青梧,率先开口:“兮儿,这一次,你自己去吧。”

    青梧听着松开了安卿兮的胳膊,悄悄退到了一旁。

    安卿兮却一把将她扯了回来,轻声道:“青梧必须跟我去。

    我这第一次去那样陌生的地方,不带青梧我不安心。”

    青梧看着她,听着她这般说辞,深深感受到了自己的责任感。

    她重重点了点头,如同赴死一般道:“没错,我要陪小姐共进退。”

    钟离木看了眼外头的阳光,无奈开口:“罢了,就依卿兮丫头吧。”

    ————

    马车已经在安府外边等着,安卿兮和青梧一辆马车,马车开始走的时候,忽然听着身后传来浔子筠的声音:

    “卿兮。”

    安卿兮听着,立马招呼:“停车。”

    下了马车,看着满头大汗的浔子筠,她疑惑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浔子筠摇了摇头,轻声道:“你这是要去哪里?”

    安卿兮拍了拍自己的荷包,看了眼马车,没有说话。

    荷包里,是装的虎符。

    浔子筠略微想了想,就想清楚了安卿兮的意思。

    他笑着冲她道,“你先去吧,等你回来,我再来寻你。”

    他着急的原路返回,安卿兮冲他喊:“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浔子筠犹豫着看她一眼,嗓音透着无奈:“苏媚儿不见了。”

    “不见了?”

    安卿兮秀眉轻蹙:“怎么会不见呢?”

    浔子筠补充道:“今天一大早就不见了,本来今日我们约好了一起去钱庄商讨的。”

    安卿兮听完,沉默了一瞬。

    险些忘记了,苏姐姐和子筠之间的关系,也渐渐亲昵了起来。

    可苏姐姐和沈妄……她颇为头疼的的捏了捏眉心,轻声问着:“你有没有派人去天赎阁看看?”

    “天赎阁?他们的基地在哪里根本无人知晓,再说了,苏媚儿怎么可能会孤身一人去天赎阁呢。”

    沈妄和苏媚儿之间的关系不方便说出来,安卿兮拍了拍浔子筠的肩膀,“那我现在便与你一同去找。”

    她敲了敲马车,钟离木探出头来瞪着浔子筠,目光满是不善。

    “师……”

    “不用了。”在安卿兮开口之前,浔子筠拉住了她,抢先开口。

    他知道这件事对安卿兮来说有多么重要,他沉声道,“我先去寻找,等你回来再来寻我。”

    安卿兮看了眼两位师父,还是冲他点了点头。

    “好,我快去快回。”

    反正她的人浔子筠也可以调用,再说了,苏姐姐那般的人物,她是不相信她会出什么事的,她身边高手众多,定能护她周全。

    重新上了马车,马车行驶了一个时辰后,终于到了一处静僻之地。

    “卿兮丫头,下车吧。”

    下了马车,入目又是一片森林,安卿兮捏了捏眉心,而后拉着青梧跟上了钟离木钟离铁。

    “师父,这军营远不远啊?

    三十万人都没有被发现,想必所处的地方非常隐蔽吧?”

    安卿兮左看看右看看,完全不放过一丝蛛丝马迹,想要探寻这里的秘密。

    钟离木沉默不语,钟离铁大声的笑了几句,而后爽朗道:

    “哈哈哈,卿兮丫头你可是说对了,这军营能够隐蔽这么多年都没有被发现,可不是那么简单的。”

    安卿兮面带微笑,她轻声询问:“那这林中莫不是有些什么秘密?”

    “秘密?”

    钟离木终于开了金口,“这林子只不过是最简单最普通不过的林子,不存在你写的画本上的离奇故事。

    最主要得,还是要依仗地理位置。”

    “地理位置?”安卿兮抬起头来看着这林子,这树木几乎一模一样,根本无法分辨。

    “这林子,看上去倒是适合简单的阵法。”

    安卿兮小声嘀咕着,两位钟离老先生看着她,不由得笑着摇了摇头。

    “卿兮丫头难道还懂阵法?

    这行军打仗的事,你可知道多少?”

    听着钟离铁爽朗的声音,安卿兮努了努嘴,“我说的阵法,可不是行军打仗的阵法。

    兵法我是一窍不通,也不知道你们找我做什么。”

    钟离木轻轻摇了摇头,“行军打仗的事自然有人去做,不需要你操心。

    你只需要坐镇军中,稳定军心就行了。”

    他的目光淡淡的扫过青梧,顿时吓得青梧躲在了安卿兮身后。

    “小姐。”

    她害怕的颤抖出声,安卿兮顿时一把护住她,瞪着钟离木:“老头儿,你做什么吓唬她。”

    钟离木冷哼一声,偏过了头去。

    “哎呀别理会他。”钟离铁靠近了,看着青梧水灵灵的模样,他沉声道:“这军营有规矩,不是军营里的人不得进入军营。

    你别看钟离木那老家伙凶巴巴的,可是他也是一片好心,想让你就此止步,别平白丢了性命。”

    青梧吓得腿更软了。

    安卿兮深吸一口气看着钟离铁,钟离铁摸摸鼻子,加快了脚步追着钟离木去了。

    她偏过头,握住了青梧的手,“没事,有我在,旁人动不了你。”

    她拉着青梧往前走,中途还给青梧看了眼她荷包里的虎符:“听说虎符能够号令三军,今天,你我就一起瞧瞧它的威力。”

    青梧心安了不少,重重的点了点头。

    “好,一起瞧一瞧。”

    “有小姐在,奴婢不怕。”

    安卿兮戳了戳她的额头,“青梧,必要时候,就算是要将虎符给你,我也会毫不犹豫的保你一命的。”

    青梧点了点头,“小姐,奴婢相信我们都不会出事。

    可是万一出了事情,我希望能够活下去的人是你。”

    她眼中又要有着泪花浮现,安卿兮无奈的叹了口气,带着她继续向前。

    等到看到了一座山口,钟离木和钟离铁已经早早的在那里等候着了。

    等到安卿兮和青梧走近了,钟离木和钟离铁同时搬动了左右两边的一块石头。

    那石头有半个人那么高,不是寻常人可以搬动的。

    安卿兮忽然预想到了接下来的画面,她瞪大了眼睛,眸中浮现出一抹欣喜。

    果不其然,那巨大的石块随着他们转动石块,向着两边分开。

    她走过去,轻声道:“你们果不其然还是用了机关术。”

    钟离木和钟离铁看着她兴奋的模样,沉默的向着前方走过去。

    看着安卿兮和青梧站在原地没有动,他们二人催促着:“在想什么呢?还不快点过来。

    过一会儿,这门可就要自动关闭了。”

    “啊?”青梧惊讶的喊了一声,“这石头还能自己关掉?”

    安卿兮赶忙扯着她走了进去。

    等到进了石门里边,仍旧是一片林子,让青梧大失所望。

    安卿兮仔细观察了片刻,忽然道:“师父,这林子里,是不是伪装着埋伏我的人?

    这军营里,是不是有着不欢迎我的人?”

    她神色冷冽,听的钟离木和钟离铁两个人心里咯噔一下,生怕这个小祖宗又闹了脾气,又返了回去。

    钟离铁赶忙道:“卿兮丫头,不是你想象的这个样子,你千万别误会。”

    他看着林中,大声呵斥一句:“还等什么呢?还不快点出来?”

    林子里顿时出现了一些穿着树叶树皮草皮的人,他们看着安卿兮,歉意的笑了笑,然后快速跑走。

    青梧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小姐,你是怎么知道林子里有人的?这也太厉害了吧?”

    安卿兮“嗯”了一声,瞥了一眼两位师父。

    “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怎么,设置了九九八十一关来试探我?”

    钟离铁摸了摸鼻子:“你又不是客,你也是军营的一份子。卿兮丫头你这话说的见外了不是。”

    冷哼一声,安卿兮往那些伪装人离开的方向走了过去。

    青梧生怕跟两位钟离师父呆在一块,赶忙小跑着跟了上去。

    可是走了一盏茶的时间,安卿兮都没有发现别的异常。

    而是直接看到了一座座木屋房子。

    有的建在了林子里,有的建在山间,一眼望去,望不到尽头。

    她站在原地,等着钟离木钟离铁跟上,“这就到了真正的基地?老头儿,没这么简单吧。”

    钟离铁和钟离木对视一眼,有些汗颜。

    钟离铁没好气的道:“到了到了,没有什么别的东西了。往前走,去到那座粉色的木屋就行了。”

    钟离木也道:“你不必时刻保持警惕了,本来试探的关卡是有的,只不过都没有想到你在第一关就发现了他们。

    还跟着他们从没有试探关卡的小路直接来了这里。”

    他叹息一声,冲着青梧旁边拍了一下,“去,将那些人都给喊回来。让他们集合,见一见小姐。”

    青梧惊疑不定,就见身边的一块石头忽然动了,“啊!”

    他道了句:“是”,然后快步跑走了,只留下一脸懵逼受到惊吓的青梧。

    她欲哭无泪:“小姐……我想回去。”

    安卿兮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指着远处的那一块石头和那一块干枯的木桩等物冲她道:“没事,那几个也都是真人伪装的。你多看几眼,熟悉了就好。”

    说着,她就抬步向着粉色的小木屋走去。

    路上,青梧压低了声音问:“小姐,在这都是男人的地方,为什么会有一座粉色的木屋?”

    安卿兮把问题踢给了两个老头儿:“问他们就行。”

    钟离铁冷哼一声:“哼,还不是因为卿兮是个女娃子。

    军营里的人可是为了她的到来耗费了不少的心思。”

    安卿兮撇了撇嘴,这个答案,和她想的简直一模一样。

    “这粉色,倒也是大可不必。

    这样的颜色,若是忽然被误闯入林子里的人看见了,怕是对你们不利。”

    粉色木屋里,已经有三五个人在那里等着了。

    安卿兮一进去,他们脸上就浮现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竟然真的这样,真的长着一样的脸。”

    安卿兮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

    她知晓,他们口中的人,是百年前的安卿兮。

    即便她心里有一些承认了前世今生,可是……她仍然不希望被人当做是那个她。

    她当即冷着一张脸,掏出虎符塞进了钟离木的手里,“虎符给你了,浔城军也和我无关了。”

    她大步流星的向着外头走,钟离铁在她身后急得喊她:“卿兮丫头,卿兮丫头,这是做什么嘛。”

    安卿兮不理会他。

    她安卿兮既然再次活一世,就不能活在过去,不能被人当成什么替身。

第165章:比试

    那些将领都是死脑筋,要说讨论兵书他们是一把好手,这揣测一个小女孩的心思,可就难于上青天了。

    钟离木看着安卿兮,深深叹了口气。

    “丫头,我知道你心里的不痛快,但是他们也并没有别的意思,你别往心里去。”

    安卿兮停住脚步,没继续向前走,也没有开口。

    钟离铁追过来将虎符重新塞回她手里,拎小鸡一样的将她拎了回去。

    “卿兮丫头,你这脾气实在是该改一改了,不然根本嫁不出去的。”

    苦苦挣扎未果的安卿兮:……

    钟离木看了钟离铁一眼,第一次对这个兄弟的的做法表现出了赞赏。

    这丫头是个耳根子硬的,根本劝不住,还不如武力压制来的痛快。

    安卿兮被气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双眼死死瞪着两个老头儿。

    “这虎符我根本不稀罕,什么被虎符选中的人,这头衔我根本就不想要。

    是你们打破了我原本平静的生活,将这从未听说过的责任强行加在了我头上。

    可即便如此,你们还透过我去想着百年前的那个人,把我当成她的替身。

    凭什么?这样公平吗?你们做着所有的事情,都打着为我好的名字,可是你们有没有问过我的想法,你们让我接受现实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愿不愿意?”

    可即使她再不愿意,她还是来了。

    理由有千千万,可是要是真的平心而论,她真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她根本没有一个真正的说服自己的理由,从心里问自己,她仍然是抵触这一件事情的。

    钟离木和钟离铁同时沉默了,那几位将领也变了神色。

    “这……没想到安姑娘竟然这般不待见我们浔城军。”

    说话的,是一名年轻的将领。看上去不过是二十出头的年纪,却已经有了独自立营的本事。

    他生的剑眉星目,一身硬汉气质,同时又带着天生的傲气,听着安卿兮这一段话,他当即气的拍案而起。

    安卿兮瞪着他,同样高傲冷冽的回答:“就是看不上,怎样?”

    那人手握上手中长剑,作势就要拔剑兵刃相见,被钟离木给拦了下来。

    “司徒,休得无礼。”

    “大师父!”

    司徒末指着安卿兮,气的说不出话来,好一会才理清了语言,道:“她这般看不上我们浔城军,还让我们怎样为她效命?”

    安卿兮轻飘飘的话语传来:“效命?我安卿兮什么时候用得着你们为我效命了?当我手下无人?”

    她容貌生的昳丽,司徒末瞪了她好几眼,愤愤的将配剑拍在了桌上。

    “你那寥寥无几的暗卫,如何与浔城军相比?

    我们浔城军可是能够湮灭一国的存在。”

    安卿兮冷哼一声,脸上写满了不屑:“那你怎么不去把东宴灭了,自己去做个土皇帝?”

    司徒末:“你……”他愤愤攥起拳头,“果然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安卿兮冷笑一声,笑的嘲讽:“难养又如何?可是花你一分银子了?

    亏你熟读兵书,你可知道,有时候一千人便可以灭一万人。甚至数万人。

    行军打仗,靠得可并不是人多。”

    听着一个黄毛丫头在行军打仗方面教训自己,司徒末气的险些对安卿兮动了手。

    他是少年天才,有傲的资本,哪怕面前的人手握虎符听着这些话他也忍不下来。

    更何况,浔城军在他心里可谓是他的信仰,他绝对不允许有人如此对浔城军的名号如此不敬。

    安卿兮看着他一脸不服气的模样,忽然狡黠的勾了勾唇。

    “既然你这么不服气,不如我们来比一比?”

    司徒末不服气的偏过头去,“比就比,谁怕谁啊。”

    他一脚踩在了凳子上,而后问:“比什么?”

    安卿兮笑的得意:“比……射箭好了。”

    “射箭?”

    钟离木钟离铁和青梧同时惊讶出声。

    钟离铁:“卿兮丫头,你那射箭水平,就不要乱比试了……肯定会输得一塌糊涂。”

    到时候,她肯定会更加生气的,怎么哄都哄不好了。

    青梧也劝着:“小姐,射箭危险,您还是换一个吧。”

    安卿兮将青梧推开,戳了戳她的额头:“平心而论,我的射术可不比我的女红强多了?”

    青梧想了想,认同的点了点头:“好像是。”

    安卿兮拍了拍她的肩膀,宽她的心。

    “你还不信任你家小姐我吗?我什么时候做过没有打算的事。”

    青梧撇了撇嘴,“那可多了去了……”

    丫鬟当面拆台怎么办,挺急的。

    安卿兮心里一阵无语,这时候听着司徒末嘲笑她:“安姑娘还真是勇气可嘉啊。

    说吧,你这射术想要怎么比?到时候输了,可不要说我欺负你一个小姑娘。”

    安卿兮冷笑,漫不经心瞟他一眼:“话不要说得太满,以免被打脸。

    走吧,带我去训练场吧。

    比试内容很简单,你我互为攻守方,分别射箭三次,最终谁的盾牌上射的箭多,谁就胜利了。

    并且,射箭的时候,不限制箭的数量,多多益善。反正最后比的是数量,一弓多发,算你厉害。”

    她大步流星的向着外边走去,司徒末嗤笑一声,大步跟了上去。

    他张扬狂妄:“比射箭,这你可真的是找对人了。”

    他自信十足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膛。

    “这军营里射术比我高强的,少之又少,你跟我比,这不是在自取其辱?

    更何况,小爷我十岁的时候就百发百中了。

    十四岁的时候就能三箭齐发了,你这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如何比?”

    安卿兮笑盈盈的看着他,轻声询问:“您十四岁,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

    我的十四岁,正在准备和你比试呢,你射过的箭比我走的路都多,要是万一输给我了,我看你也没脸在这军营里呆着了。”

    这话深深刺激了司徒末,他拳头捏的咔咔作响,而后看着安卿兮,咬牙切齿道:“输给你?不可能!

    安卿兮,不如我们打赌,如果我输给你了,那我就像你说的,滚出军营!”

    “司徒末!”

    钟离木呵斥一声,司徒末偏过头去,不甘心的剧烈喘息着。

    这丫头,真的有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他最讨厌被人看不起了。

    钟离木看了眼安卿兮,无奈的叹了口气,“卿兮丫头,玩笑归玩笑,不要逼得人太紧。”

    这司徒末是个死脑筋真性情,最是受不了别人出言刺激。

    安卿兮冷哼一声,没有理会,反而加快了脚步。

    钟离铁凑到钟离木面前,不解的道:“卿兮丫头这是怎么了?

    和司徒末那小子比,她根本没有任何胜算呀,她这般自信的模样,是从何而来?”

    钟离木摇了摇头,不赞同钟离铁的说辞。

    “我倒是觉得,卿兮丫头聪慧无比。

    你我且等着看吧。”

    钟离铁忘记了最重要的一点,卿兮丫头手里,可是有着利器的。

    到了比试场地,司徒木提出以猜拳的方式来决定先后顺序,最终以安卿兮失败为结果,作为后手。

    只见司徒末三支箭同时搭在弓上,对准了安卿兮面前举着的盾牌。

    他微微一笑,笑的张扬。

    “可别说我欺负你,你也不必惊慌害怕。免得手抖举不动盾牌了,丧命于此。”

    安卿兮瞪他,可是她的神色被盾牌挡住,整个人藏在盾牌后边,缩成一团。

    落在司徒末眼里,像个缩头乌龟一般,惹的他放声大笑。

    安卿兮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笑吧笑吧,过会儿有你哭的。”

    司徒末收敛住笑容,双眸微眯,整个人的气场一下子就变了。

    从一个傲慢无礼的愣头青,变成了一个冷冽严肃的少年将军。

    安卿兮握着盾牌的手有点颤抖,生怕握不住就会一命呜呼。

    可等啊等,司徒末却一直没有开始。

    这让她不由得悄悄探了探头,竟然发现司徒末又悄悄的搭了一支箭,准备四箭齐发。

    看司徒末摆好了架势,她赶忙藏好,拿好盾牌。

    还没等来得及反应,巨大的冲击力传来,险些将她推倒在地上。

    安卿兮:……

    她探出头来看看眼盾牌上的箭,竟然有三支!

    这力道……

    倒真的是不容小觑。

    司徒末看着她惊讶的神色,得意的冲她扬了扬下巴:“该你了。”

    他站着随意的举着盾牌,一副张扬又不可一世的模样,看着安卿兮站在原地没动,他不耐烦了。

    “你的弓箭呢?还不快点,没有就让人给你取?”

    安卿兮漫不经心的掏了掏耳朵,“带来了带来了,你急什么。

    我只不过是想要奉劝你一句,不要站的跟个花蝴蝶一样,我射箭的准头可不好,说不好我这一下射出去,你就一命呜呼了。”

    司徒末终于正色起来,看着安卿兮,他悄悄的半蹲了下去。

    刚蹲下,就听砰的一声传来,他忙翻过来盾牌看了个清楚,竟然发现上方插着三根短箭?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安卿兮,“怎么可能?”

    “你的弓箭呢?怎么会这么小?你是怎么做到的?”

    安卿兮得意的冲他做了个鬼脸,“不告诉你,轮到你了,开始吧。”

    司徒末脸色铁青,还是举起了弓箭,仍旧是四箭齐发。

    只不过这一次攻击力更大,竟是四支箭全部都扎在了盾牌上。

    安卿兮看着蹙起了眉心。

    这司徒末,果然有几把刷子。

    而后她示意司徒末将盾牌举起来,自己则将袖里箭对准了司徒末的盾牌。

    “咻——”的一声,只见四支整齐划一的扎在了盾牌上。

    又一次成为平局。

    安卿兮蹙起了眉头,她漫不经心的把手伸进长袖里,不动声色的调整起了机关。

    看来要想赢,威力需要更大一些才行。

    “开始吧。”

    她举着盾牌蹲下来,冲司徒末喊着,司徒末沉默片刻后,忽然道:“这一局,你先开始。”

    刚刚安卿兮用的东西,他差一点就可以看清楚了。

    如今他分了心,不弄清楚那是个什么东西,他根本射不出那四箭了。

    安卿兮看着他,想了想,答应了他。

    “好,我先来。”

    她刚要射箭,就见司徒末忽然站了起来,伸出右臂,单手拿着盾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安卿兮。

    安卿兮:……

    无奈,她只好不遮不掩,将袖里箭大大方方的露了出来。

    司徒末:……

    “安卿兮,你作弊!”

    他又看向钟离木和钟离铁,“大师父二师父,这不是你们设计的袖里箭吗?为什么给了这个黄毛丫头?”

    要知道他苦苦求了半天都没有用呢,都没有得到。可是如今安卿兮却是轻而易举的就得到了。

    安卿兮听着他的话,笑容愈发的灿烂。

    “想知道为什么?跪下拜个师,我就告诉你怎么样?”

    钟离木看她一眼,冲司徒末回道:“这袖里箭是卿兮丫头设计的。

    再说了,这也是弓箭的一种,算不得作弊。

    你二人一直平局道到现在,你且先看一看卿兮丫头这最后一箭如何。”

    安卿兮设计的袖里箭?

    司徒末还是不相信,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竟然会设计武器?

    他不屑的嗤笑一声,冲着安卿兮喊着:“最后一次了,安卿兮,看你这一次能射中几支。”

    安卿兮面带笑容,毫不犹豫的扣动了机关。

    只听一声重响,六根短箭,齐刷刷的扎在了盾牌上,让司徒末顿时傻了眼……

    “这……”

    这袖里箭的威力竟然这么大?

    钟离铁更是兴奋地凑了上去:“卿兮丫头,你这是怎么改良的?不如教一教师父我?”

    安卿兮摇头,钟离木等在一旁,目光里不难发现惊艳和惊喜。

    比赛到了这里,已经没有继续比下去的必要了。

    司徒末清醒的知道自己的实力,他最多只能四箭齐发,这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他刻苦了十几年,如今竟比不上安卿兮发明的武器。

    他深叹了口气,神色落寞的向着远处走去。

    安卿兮瞧了,问:“他没事吧。”钟离铁赶忙摆了摆手:“那臭小子能有什么事呢?丫头,你刚刚是怎么做到让袖里箭的威力变得更大的?快点告诉师父。”

    安卿兮笑着摇了摇头。

    “保密,不告诉你。”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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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告摄政王!王妃又去炸街了介绍:
【穿越】【团宠】【1V1】【爽文】【权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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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为热爱古代冷兵器的技术宅画手,一朝胎穿,安卿兮穿成了浔阳安家备受宠爱的小魔头。
本以为胎穿是意外,却意外发现层层谜团,那真相又是什么?
天命说:“若看紫微,且待九鸣。”
天命说:“凤舞东方,西浔将女。”
天命将安卿兮和晏新寒的命运联系在一起,真相的背后,是藏在记忆里无法相信的碎片。
本想做个人间逍遥仙,却无奈被逼卷入了权谋旋涡,被逼自保,处处惊艳。
商业盛景,权势滔天,离开浔阳城扩大势力版图与命运抗争。她一人一兵,他一人一剑,逆流而上,成为权谋赢家。
最终,天命中的二人在命运的决斗场中互生情愫。
他说:“天命只算对了一半。”
她笑:“那就让这一半,生生世世。”报告摄政王!王妃又去炸街了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报告摄政王!王妃又去炸街了,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报告摄政王!王妃又去炸街了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