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有消息了
这一场比试,围观了许多的的士兵。
看到安卿兮赢了比赛,听着钟离木和钟离铁说的话,都面面相觑,一片哗然。
他们没有像朝廷普通的士兵那样,穿着坚硬的甲胄,而是穿着普通的粗麻布衣,甚至还扛着锄头。
安卿兮打量了许久,过了好一会儿,才接受了这个现实。
他险些忘记了,寻成君可是已经藏匿了近百年的军队,自是不能和寻常军队一样,要不然也不会安然无恙的,藏匿了百年。
他们带着林中,过着和普通村民一样的生活,唯一不同的是,他们有着高强度的训练。
安卿兮将戴在手腕上的袖里箭摘了下来,随手扔给了钟离木。
“师父就自己研究吧。
若是没有事了,就将我送回去?”
钟离铁一把将袖里箭从钟离木手里抢走,赶忙观察着哪里被改动了。
钟离木看着安卿兮,他沉声道:“卿兮丫头,既然来了,就在这里多待几天吧。”
人群里有人附和:“是啊大小姐,就在这里多留几天吧。”
他们心里本来也没有对一个世家大小姐抱多大希望,他们心中敬仰的听从的,只是那一枚虎符而已。
可是今天见了安卿兮,他们忽然感受到了意外之喜,这样的人来做他们浔城军的主人,他们甘之如饴。
有着过人的观察力,敏锐的心思,还有着高超的动手能力,他的加入,不仅仅是起到了加强凝聚力的作用。
更是锦上添花增强了他们浔城军的实力。
安卿兮看着他们,手中捏着虎符久久没有出声。
钟离铁这时候忽然指着一旁的青梧,道:“这个丫头可不是我们浔城军的人,规矩可不能破。”
他一提醒在场的人全部想了起来,同时看向了青梧。
青梧向着安卿兮身后躲了躲,害怕的喊了声“小姐。”
她有些颤抖,双手紧紧掐着安卿兮的肩膀。
安卿兮瞪了一眼钟离铁,后者不以为然甚至还有点幸灾乐祸。
把玩着手里的袖里箭,忽然哈哈哈笑了起来。
“我说这袖里箭威力怎么变大了,原来竟是你这丫头还悄悄留了个机关。
我当时怎么没发现呢?”
说完,他又摇了摇头,“不对,这机关在木块上,应该是你钟离木负责的才对。”
他指着钟离木:“这么重要的东西,你为什么没有看出来?”
钟离木淡淡看了一眼,“设计图上没有。
这应当是卿兮丫头自己添加的。”
钟离铁看看钟离木又看看安卿兮,似乎是在想着钟离木话的真假。
想了会想不明白,他摆了摆手,“不管了,反正现在都已经看明白了,走走走,我们两个去重新做一个。”
说着强行拉着钟离木走了。
只留下安卿兮和青梧,被将士们层层包围着。
“小姐,这……军营有军营的规矩……”
有一将士开了口,安卿兮看着他,嗓音冷冽:“我的人,谁都不能动。”
青梧害怕的出声:“小姐……这……怎么办呀……
你有虎符,那就是他们的领头人物啊,那我是你的人,怎么就不算自己人了?”
将士们一听这话,面面相觑过后,竟然觉得她说的有几分道理。
安卿兮却在这时候,忽然开了口,“若是这样还不算的话,我看,干脆把你嫁进军营里来算了。”
青梧:……
众将士:……
远处的钟离铁听到这一句,忽然大声的喊了句:“也不是不行,正好军营里还未成婚的一抓一大把,快快快,把所有未婚的都召集起来,开始征婚。”
这个指令下的大家同时一惊,可是军令如山,将士们竟然同时去准备了。
只留下风中凌乱的青梧:……
“小姐,怎么办呀……”
安卿兮拍了拍她的肩膀,“这对你来说,不是件坏事。”
青梧欲哭无泪,“小姐,你不能就这样把奴婢卖了呀……”
安卿兮挑眉,“那不然,将你嫁给浔子筠?”
青梧:“小姐别说笑了,奴婢知道自己根本配不上他。”
再说了……
“我……奴婢这一辈子都不想嫁人了,只想好好陪在小姐身边。”
安卿兮挑了眉,看着她轻轻的笑了,“你心里想什么,我还能不知道?
我知晓你进府的时候才五六岁,那时候你身边,还有一个重病在身,最终不治而亡的哥哥。
青梧,我还知晓,你们二人,自小就是定了娃娃亲的。”
青梧一愣,尘封多年的记忆忽然复苏。
拿着被她分割成一小份一小份,被藏匿在心底角落的疼痛,忽然像是活过来了一样,啃食着她的神经。
“小姐……”
她神色有些恍惚,苦笑着看向安卿兮,“怎么忽然对奴婢说这些……”
安卿兮没有说话,只听着集合的声音,看着井然有序走来的士兵。
她微笑着拉过青梧,将她的身子转过去,面向众人。
“青梧,去吧,去仔细选一选。”
青梧拖着沉重的步伐向前走,只觉得脚下的土地变得软了起来,走起来格外的费力。
集合过来的士兵目不斜视,加起来超过百人。
安卿兮不解的皱起眉头:“你们军营里未婚的男子,就这么些?”
领头的男子回道:“回小姐,军营三十万人分别驻扎在不同地方,这里只是我们的主营地。
另外,还有许多人没有成婚的意向,所以并没有带过来。”
“是这样啊……”安卿兮舔了舔牙,这样就有些难办了。
青梧站在士兵们面前,冲他们福了福身子。
而后她扫视一圈,快要哭了一样的揪住了裙摆,回过头去看了一眼安卿兮。
安卿兮冲她挥了挥手,“青梧,你可好生看看啊。”
而后她招呼过领头的那个士兵来,附耳冲他说了几句话。
那人听了先是一愣,而后重重颔首。
“小姐放心,我明白。”
他大步流星的向着远处的木屋走去,青梧奇怪的看了一眼,硬着头皮继续在士兵们面前艰难的挪动。
她心如死灰,不自觉的就委屈的流下了泪水。
不明白小姐如今为何要逼她嫁人,明明她说过了,她不想嫁人。
可是她也明白,小姐这么做一定有她自己的用意。
她能做的,就是让自己变得有价值一些,能够帮得上小姐。
挑来挑去,她实在是不想走了,心里也渐渐接受了这个事实,随意的在一人面前停了下来。
“青梧。”
安卿兮喊了一声,与此同时,响起了另外一道声音,“报告。”
青梧缓缓转过头去,想要去看安卿兮,可目光在经过那人的时候,忽然移不开目光,愣在原地。
那人逆着光站着,身形高大,是很坚毅的长相。
令人一眼难忘的是,那人脸上有些黑色的胎记,覆盖在左脸上,平白为他增添了几分了怪异和不好惹。
可看着他的眼睛,又会让人明白,这分明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尤其是狗狗眼中的真诚,让人总是容易放下戒备心。
可是青梧看着他,却是忽然掩面大哭起来。
“祝……祝砚……”
那人神色一愣,看着青梧,眸中浮现出震惊和迷茫。
他抿着唇没有开口,青梧却跑到了他面前,一下扑进了他的怀里。
“祝砚……”
男子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而后放在身侧的手肉眼可见的开始颤抖。
“轻……轻舞……”
青梧放声大哭,用力的攥紧他的袖口,“我以为你死了,我以为你已经死了。
这么多年,你活着为什么没有告诉过我,为什么没有传信给我。”
祝砚不说话,只是一个金额的沉默。
良久后,他才轻声道:“对不起,我不想打破你现有的生活。
你既然已经觉得我死了,已经为了我伤心过一次了,那我就不想让你再伤心第二次。
轻舞,我在这里过得很好,我有了我自己的信仰,虽然……”他沉默了一瞬,嗓音变得更加坚定起来“虽然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可能会战死沙场,可是轻舞,这样的日子,已经很好了。
至少我很快乐。”
分开十几年,一下子之间青梧就明白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知道这十几年的光阴,错过了彼此多少。
她后退一步,喜悦过后理智重新恢复,如同陌生人一般与祝砚擦肩而过。
这时候,安卿兮忽然出声了:“既然青梧已经有了自己的选择,大家就散了吧。
劳烦上报上去,为他二人择一婚期。”
青梧:“小姐!”
她跑过去,含泪摇头:“小姐,不要。”
如今的祝砚不想跟她扯上瓜葛,她不可以。
安卿兮看着她,扶住她的肩膀深深叹了口气。
“青梧,你房中暗格里藏着的东西,我都见了。
这份娃娃亲,你分明未曾放下过。”
话落,远处的祝砚嘴唇翕动,欲言又止。
他看着青梧,眸中有泪花闪现,却又不敢上前。
安卿兮看着他,缓缓走近了。
她开口:
“你好生想明白。
她是大家眼里聪明能干的青梧,可是……也许她只想做你一人的轻舞。”
“祝砚,你若是心里有她,就像个男人一样过去将她拥进怀里。”
“如果你不去,这一辈子,你们就此错过。
彼此孤寂一生。”
他们二人的事,还是她答应接受虎符时,祖母告诉她的。
她说当年浔城军救了将死的祝砚并且收留了他,而这件事,青梧并不知晓。
而定下娃娃亲的两个人,在此之后,都曾发誓终身不娶不嫁。
她叹了口气,回过头去看了青梧一眼,走到一旁,静静地看着,等待着二人的选择。
青梧也明白了安卿兮的用意,她低垂着头,静静地站在那里等着。
可是等了许久,都没有见到祝砚向她挪动一步。
她自嘲的笑了笑,了然的叹了口气,而后挺起胸膛面带笑容的向着安琪你以为走过去。
至少……这样能让他知道,她过得很好,她已经长大了,一个人也可以生活的很好。
可就在经过祝砚身边时,却被忽然攥住了手腕。
偏过头,四目相对,她笑着道:“还有什么事吗?”
只不过那笑容,怎么看怎么勉强。
祝砚看着她,不说话也不放手。
犹豫了好久,才道:“你……还愿意要我这个小怪物吗……”
他脸上的胎记是娘胎里带来的,自小没少被同龄的孩子笑话。
只有轻舞,一直陪着他,从不嘲笑他,甚至还会保护他。
他从小时候就发誓一定会保护好轻舞,所以逃难的途中,即使挨打,即使一整天吃不起上饭,他也会想尽办法给轻舞找到一口吃的,尽量护她周全。
那时候他才六岁,做不了太多的事情,他保护她,直到他体弱生了重病,直到她入了安府得了庇佑。
青梧看着他脸上的胎记,忽然破涕为笑:“我好像,从来都没有说过不要你。
曾经一路流亡你都没有松开我,现在破镜重逢,你我都有了新的开始,更没有不早点的理由了。”
祝砚又犹豫起来,“可我……万一战死沙场……”
青梧话音坚定:“那我也不会就此堕落,随你而去。
祝砚,我会好好活下去,带着你的那一份。”
她很聪明,知晓面前人的顾虑,所以特意说了这样一段话。
安卿兮笑着看着二人,缓缓转过身去走了。
“这浔城军的详细情况,是时候问一问两个老头儿了。”
安卿兮在军营一待,就待了三天。
三天后回了浔阳城里去寻了浔子筠,却被告知,苏媚儿仍然没有消息。
“你怎么不早早传信给我?”
安卿兮一脸急色,浔子筠垂头丧气的坐在那里:“怎么传信?你在哪里我根本不知道。”
安卿兮:“找我祖母呀。”浔子筠一梗:“我忘了。”
过了会他又道:“其实都是一样的,我们的人和第一楼里的人找了整整三天都没有找到,总不能你一回来,就找到了吧。”
他神色憔悴,看上去像是好几日都没有好好休息了,一看就是为了这一件事耗费了很多心力。
安卿兮叹了口气。
可这时候,忽然有暗卫前来禀报。
“主子,苏姑娘有消息了。”
第167章:想去盛京
“你这……莫不是锦鲤附体?还真的没你不行?”
浔子筠疲惫的神色淡去终于挤出一个笑容。
安卿兮笑着问:“苏姐姐,现在在何处?人还好吗?”
那暗卫回答:“苏楼主在城西的一处山头,是被那里的流匪绑架的。
人安然无恙,只不过山寨里的绑匪要求主子你亲自过去。”
“要我亲自过去?可查出来那寨子里的人都是些什么身份?”
安暗卫摇了摇头,“没有,那些人的身份好像凭空出现的一样,根本无处可查。”
“那处山头原本没有土匪的,好像是最近才出现一样,本来我们认为他们的目的是苏楼主,可是现在看来那些人的目的恐怕是主子你。”
秋水无尘的双眼波澜不惊,安卿兮看向浔子筠开口轻声道:“不管如何,这一躺我都是必须去的,苏姐姐待我不薄,我不能在她有性命之危的时候弃她于不顾。”
她吩咐着:“去调集人手,我们即刻出发。”
浔子筠想劝她,拉住她的衣袖冲她轻轻摇了摇头,“卿兮,这一次你就不要去了,我带人前去即可。
万一那些人真的是冲你来的,这个后果,我们承受不住。”
安卿兮看着他,神色平静,“那人点名要我带人过去,你难道不想救出苏姐姐了吗?放心吧,我会没事的,我们只要在暗中多排些人手就好了。
你相信我。”
这时候第一楼的人忽然闯了进来,他跪在安卿兮面前,急声道:安姑娘,我家楼主曾经与鬼刹阁阁主有过几面之缘。
听闻你也曾经和鬼刹阁合作过,不如这一次,再去鬼刹阁请他们出手吧,价钱方面好商量,我第一楼愿一力承担,只要能救出楼主多少银两都行。”
安卿兮思来想去,觉得那人说的话在理。
看着浔子筠,她道:“去鬼刹阁这件事,就由你你代劳吧。
现在我要去传信给沈妄,问一下这件事,他知道多少。”
她和苏姐姐是旧相识,有旧交情。若是苏姐姐真的是在去寻找他的路上被人绑走的,想必他定然不能袖手旁观。
如果有了天赎阁的帮忙,这件事情将会变得更加有保障。
晏新寒几人才刚刚回盛京,这个时候针对她的人出现,让她实在是摸不着头脑。
半个时辰之后,安卿兮上了城西的山头。
她身后只带了浔子筠和面具男两个人,其他人都隐匿在了附近,伺机而动。
根据山匪的指示,她来到了山头上的一处悬崖边上。
可那里并没有苏媚儿的身影。
山风阵阵,吹拂着林中的万物,沙沙的声音总让人觉得四周藏匿着可疑的人,精神紧绷着,难以放松。
浔子筠轻声冲安卿兮道:“不然,我们往后退一些吧。
这里是悬崖边,遇刺对我们来说太不占优势。”
安卿兮看了眼悬崖下方,点头退回去一段距离静静地等着。
没多久,一支长箭射了过来,正中安卿兮身旁的树干。箭上,还穿着一封信。
拆开字条,上边写着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想救苏媚儿,让安卿兮自己前来。”
安卿兮翻过去,发现后边写着让她去的地址。
“这……”浔子筠满脸犹豫,安卿兮却将字条钻进手里,二话不说就向前走去。
浔子筠跟了两步,安卿兮听见声响回过头来:“来都来了,我去去就回。”
浔子筠站在原地,没发现身后跟着的鬼刹阁楼主深深悄无声息的不见了踪影。
等到浔子筠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在附近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鬼刹阁楼主,但怕打草惊蛇,又不敢喊人出来询问。
只好在心里默默祈祷,他是去寻找安卿兮去了,在暗中保护她去了。
安卿兮这一去,林中静谧一片,没有任何声响传来,安卿兮也没有回来。
浔子筠踱步,站着过了会又坐下,坐立不安的独自待了一个时辰。
“出什么事了……怎么到现在都没回来?”
而她不知道的是,安卿兮按照字条上引导的地址走过去后,没费周章的就看到了苏媚儿的身影。
她被绑在一棵树上,衣衫已经不那么光鲜亮丽,皱巴巴的还有许多的尘土沾染在上边。
看起来这几日过得并不好。
看着安卿兮,她激动的口中发出呜咽声,可是因为口中堵着布条,安卿兮并不能听出她想说什么,只能看出她眸中的急切。
“苏姐姐。”
安卿兮跑过去,刚要去解苏媚儿身上的绳子,就见背后忽然走出来几个人。
她警觉的转过身去,发现那几个人有几分眼熟,但是已经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了。
哪里人手里都有刀,安卿兮小心翼翼的靠在苏媚儿旁边,低头看了几眼,也没有发现有趁手的武器可以用。
她背过手去,不动声色的调整了一下袖里箭的位置。
那些人步步紧逼,她面无表情却有些瑟缩模样的向着苏媚儿后边躲了躲。
看着对方眼中的嘲讽,安卿兮勾起冰冷的唇角,忽然抬起袖里箭对准了他们,连摁了六下。
这一次不是六箭齐发,而是每摁动一下开关只射出一支箭。
足足六支箭才打死了四个人……还是利用他们的轻敌。
看着对方倒地,安卿兮才松了口气,先是拿来了苏媚儿口中的布条,又从身上摸出匕首割断了绳子。
“安妹妹!这么危险的地方,你怎么能一个人来了?”
安卿兮上前捡起射出去的箭重新装好,听着苏媚儿的询问,她也只是轻轻笑了笑,拉着苏媚儿就往前走。
“现在还不是说话的时候,苏姐姐我们先离开此地。”
可没走出多远,又见许多穿着夜行衣的人走了出来。
他们盯着安卿兮,而后领头的人挥了挥手,所有人一拥而上。
“安妹妹小心。”
苏媚儿将安卿兮推到一边,自己用脚尖勾起一根木棍握在手里,艰难的和刺客们打作一团。
安卿兮用袖里箭解决掉六个人,又不停的从荷包里拿着短箭,可时间太过紧张,刺客人数众多,根本来不及。
苏媚儿被绑着,体力本来就下降透支,如今这么一打斗,很快就受了伤。
“苏姐姐。”
安卿兮赶忙上去扶起她,慌乱中丢下了两个烟雾弹,仓忙的扶着苏媚儿逃跑。
可是苏媚儿体力透支,如今又受了伤,根本走不快。
安卿兮心急如焚,可是现实仍旧残酷,没走出多久,他们便被追上了。
而此时安卿兮手中,仅剩了几枚炸药铁丸。
东宴禁火药,所以她即便是发明出了这个东西,也从来没有拿出来用过。
可是今天……不用不行了。
她和苏姐姐,不能死在这里。
而隐瞒此事最好的办法就是,将对面所有人留下。
她抬眸,眸中一片冰冷,悄悄将一个火药丸塞进了苏媚儿手里。
“苏姐姐,你先走。”
她站起身来,看着面前虎视眈眈的刺客们,而后忽然靠近将炸药丸狠狠摔在了地上。
“安妹妹——”
苏媚儿惊恐的大喊,这时候林中一道身影掠过来,飞进炸药掀起的一片黄沙里,将安卿兮抱了出来。
“咳——咳咳咳——”
安卿兮整个人被炸的有些发懵,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这是在鬼刹阁阁主的怀里。
她口中干燥的厉害,推开鬼刹阁阁主坐在地上干咳了几下这才冲他道:“谢谢。”
鬼刹阁阁主“嗯”了一声,而后拿着剑再次走了过去。
只听着一声声的哀嚎响起,他再次走出来时,那些人已经一命呜呼,一个活口都没留。
安卿兮松了口气,上前扶着苏媚儿起身,却发现苏媚儿正皱着眉头,看着鬼刹阁阁主发呆。
“苏姐姐?”
抬手在苏媚儿面前晃了晃,苏媚儿这才回过神来,而后摇了摇头,自顾自的嘀咕:“怎么可能呢,一定是我看错了……”
这话让安卿兮感觉到奇怪,忍不住多看了鬼刹阁阁主好几眼。
“苏姐姐,你怎么用那种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他?就好像忽然之间不认识他了一样?”
苏媚儿低下头,“没……怎么会……
就是我太累了,有些恍惚……”
安卿兮看着她这副模样,想要背着她走,可奈何自己力气太小。
无奈,她只好冲鬼刹阁阁主招了招手:“喂,你能帮忙把苏姐姐背下山吗?”
鬼刹阁阁主看了她一眼,而后偏过头去,置之不理。
苏媚儿更是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急忙说:“我自己能走,安妹妹,不用劳烦阁主。”
说着,她果真艰难站了起来,踉踉跄跄的扶着安卿兮向前走。
安卿兮看了鬼刹阁阁主一眼,烦躁的挠了挠头:“这些大人物,都是不近女色的吗?
怎么求他们点事这么难呢。”
苏媚儿打着圆场,“刚刚他还出手救了我们,不能因此就这般说他。
再说了,我这不是还能走吗?阁主武力高强,说不定一早就看出来了我这伤的不重。”
她一副卑微的模样,让安卿兮忍不住摇了摇头。
“怎么回事呀,苏姐姐忽然这么怕他。”
看着苏媚儿手臂上的伤,她又心急又心疼:“这伤疤不停出血,可别留下疤痕了。”
苏媚儿一愣,而后不在意的笑了笑,“无妨的,疤痕算不了什么,留下就留下了。”
走了一段距离,浔子筠急匆匆的赶来了。
看着苏媚儿,二话不说就把她背在了背上。
安卿兮看着,再次古怪的看了一眼鬼刹阁阁主。
哪成想他大步流星的走了过来,与她并肩同行。
她加快脚步他就加快脚步,她放慢步调他也慢慢跟在她身边,气氛莫名的诡异。
好不容易下了山,安卿兮这才想起来,还没有去对林中的人调查取证。
她刚懊恼的拍了拍头,就听鬼刹阁阁主身边的人道:“阁主,已经取证完成。”
安卿兮立马凑了上来,问:“怎么回事?有查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吗?”
那人恭敬的道:“那些人身上有些蝎子印记。”
“蝎子印记?”
安卿兮疑惑了:“这是什么组织?怎么从来没有听到过?”
那人又道:“是三皇子的人。
三皇子喜爱蝎子,所有的暗卫都被烙印上了蝎子图案。”
安卿兮不由得嘀咕:“果然,阴鹜的人喜欢的东西也这么毒。”
“不过……他真的会这么不长脑子,直接派自己的人来这里吗?”
苏媚儿在一旁道:“不好说。”
“三皇子的心思一直很难猜,不过至此多事之秋,四皇子已被流放,三皇子夺得储君之位的牌面最大,想必他也不会这般贸然行事才对。”
安卿兮认同的点了头。
“这件事情回去再好好商议。”
她回了安府,没想到鬼刹阁阁主也跟着去了。
还不知道和管家说了什么,竟然找了间院子住了下来,最终又不知道是何原因,搬去了秋水院。
安卿兮心里疑惑,立马去了秋水院,可是去的时候却得知鬼刹阁阁主有事出去了。
而且去的地方,还是第一楼。
安卿兮紧接着就跟了去,可在那里,竟发现浔子筠和沈妄同时出现在了苏媚儿面前。
而苏媚儿正对面,坐着戴着面具,看不清神色的鬼刹阁阁主。
四个人坐在那里都默不作声,看上去一片低气压。
“你们……”
苏媚儿看着安卿兮赶忙迎了上去,她问:“安妹妹可是去钱庄看了?最近收益十分不错。
浔阳产业恢复的很快,钱庄银子收回来了,大多数化成了商肆的分成,这么算来,安妹妹你在浔阳过半的商肆都占了分成呢。”
安卿兮脸上露出几分笑意,“最近桃林酒肆和风雅楼收益也不错。
这样算下来,等到我及笄之后,便可以开阔新版图了。”
“新版图?安妹妹想要去哪里开设商肆?”
安卿兮答道:“盛京。”
“盛京?”
浔子筠也惊讶出声,“不是,这件事,你从来没和我商量过呀。”
安卿兮偏过头去不看他:“这要商量什么呀,你不是早就已经想去了吗?”
浔子筠哑口无言。
过了会他才道:“可是你不适合去盛京,会有危险。”
沈妄却忽然开口:“我死之前,可以陪你去盛京,护你周全。”
第168章:准备及笄礼
转眼间凛冬已至,浔阳商业完全恢复,风雅楼名声大噪,成为了浔阳城家喻户晓,乃至上到世家富贾下至寻常村民百姓都消费过的商肆。
桃林酒馆又开了两家分馆,就连百音阁都新设了戏台子。
喜欢听书的听,不喜欢听的就看,很受百姓们喜爱。
腊月十三日,院中的红梅开了,安卿兮赏花的时候,空中竟然落下了几片零星的小雪花。
“小姐起风了,先回屋里吧。”青梧搓着手在一旁催促着。
看着那些雪花,安卿兮伸手去接,看着它慢慢的在掌心融化,看着那些棱角慢慢的消失。
她轻声回答:“不必了,今年第一次见到这雪,傲雪红梅,当好好赏一赏这别致冬景。”
指尖轻轻触上树梢上的红梅,她忽然落寞的垂下双眸,叹息一声:“也不知道二哥何时能回来,他所在的地方能不能看到这漫天大雪?”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她转过头去,发现竟是鬼刹阁阁主。
对于这个人,她知之甚少,甚至都不知晓他姓甚名谁。
可即便是这样,他仍然留在府中,一呆就是五个月。这五个月以来,安卿兮每一次外出,他都会在她身旁陪着。可奇怪的是,安卿兮从来没有听到他说过半句话。
她不知道他的声音,不知道他面具下的容貌,只知道他功夫不错,每次在她危险的时候,都能救她于火海,化险为夷。
看着他,安卿兮轻声问道:“如今已然是腊月了,凛冬已至,你还不回去吗?”
那人没有回答,只是忽然跃上树干,静静地站在高处,抬头看着这雪势越来越大,最终变成了鹅毛大雪。
那树梢上的红梅,探出一两枝来,印在他黑色的衣袍上,为沉闷的黑色,增添了一抹生机。
两个人一时之间都没有说话。只有簌簌落雪的声音。
落在树枝上,落在瓦檐上,落在枯草上,落在厚重的衣服上。那声音听起来,也是一种享受。
雪地里忽然跑来五只灰色的兔子,在雪地里留下一串串小巧圆润的脚印。
“小缺儿。”
安卿兮跑过去将为首的胖兔子抱入怀中,只见那兔子耳朵上的缺口是那般的明显。
剩下的几只小兔子也围在她脚边转着圈,甚至想咬她的裙摆,却笨呼呼的一头扎进雪里,又抖落着毛发爬起来。
青梧也笑着跑过去,轻轻顺着几只小灰兔的毛。
“这几只小崽子才出生了一个多月就长这么大了。
小姐,时间过得真快呀。
转眼间,宴公子他们都走了小半年了。”
安卿兮一时之间有些恍惚:“是啊……过得很快。”
可是时间即便过得再快,她也没有收到过晏新寒的一封信。
只收到过五哥和微南兄的信。
五哥说过,晏新寒现在和三皇子是夺储的最热人选,二人呈对立之势,水火不容。
并且苏姐姐也说过,黑影卫那里即将易主,而得到的消息说,南贵妃正在给晏新寒施压,逼着他夺储,逼着他拿下黑影卫。
她忽然想起来什么,转过头去看向鬼刹阁阁主:“对了,你与殿下是旧相识,可知道他现在的现状?”
他摇头。
安卿兮又沉默了。
用食指在雪地上无聊的戳着,戳的面前的雪花都不成样子。
她叹息一声,“其实你们两个……有时候给我的感觉挺像的。
他虽然有时候不羁狂傲,不把一切事物放在眼里。可有时候他也是像你这般安静,故作深沉。”
她忽然好笑的笑出了声:“他大概不知道,他故作冷漠的样子其实很好笑的,明明长了张魅惑众生的脸,却活的像个和尚,这也太浪费了。
不过……听说他在盛京的名声不太好。”
坏到提起他的名讳能止小孩夜啼。
鬼刹阁阁主负手而立站在枝头,神色被面具挡着,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眺望远方,看着盛京的方向,抿起了唇。
过了会,当他回过头的时候,竟然发现安卿兮一直在看着他。
他跳下去,站在安卿兮面前,冰冷的眼神与她对视。
透过恐怖的面具,安卿兮想仔细看清他眼睛的轮廓。
可看得太过认真让他感觉到的不适,他转过身去,直接走了。
“喂。”
安卿兮喊他,身上的狐裘也不自觉的滑落了。
“小姐,小心着凉。”
青梧赶忙捡起替她披上,安卿兮看着鬼刹阁阁主的背影,鼻子忽然间泛酸。
她捏着青梧的手,问:“你有没有觉得,他的背影和晏新寒很像?”
青梧仔细的看了看,“好像是……但是,在奴婢的印象中,贵气不凡的公子好像都这个模样啊。”
说完,她还点了点头,似乎是在肯定自己说的话。
“小姐,宴公子在盛京那么忙,根本不会来的。
他们两个怎么会像呢?您又不喜欢宴公子,怎么还老是提起他呢?”
她像个管家婆一样,二话不说拉起安卿兮来,“好了小姐,咱们快些进屋吧,你身上都落了好些雪了。
再有一个月就是及笄礼了,可千万别再生病了。”
安卿兮任由她拉着向着屋里走。
雪花落在她肩上,落在她的双垂髻上,落在那如同红梅般鲜艳的大氅上,令她一瞬间心神恍惚。
她……
有经常提起晏新寒吗……
矮桌上,有钟离木送来的信。
安卿兮迟迟没有打开,有些心神不宁。
看着窗外,她喃喃道:“父亲前几日传信给我,说是在我及笄当日,会下达封我为县主的圣旨,以显皇恩浩荡。
可是浔城军那里……”
青梧有些扭捏,“祝砚也偷偷和我说了,说是等你及笄之后,浔城军想要重新问世,到时候正式授你虎符,拜你为主。
虽然现在浔城军也是唯你是从,可是天下人不知道,他们那样做,是做给天下人看的。
到时候,小姐你该怎么办?”
安卿兮颇为头疼:“能怎么办?我可不想走到那一步。
现在还未动荡,战乱纷争还未掀起。既然浔城军是为平定乱世而生,就不该做那掀起战乱的火药引子。”
青梧赞同的点了点头。
“我也不希望小姐你卷入风波,即使他们能够护你周全,可还是会影响小姐生活的。
及笄之后,奴婢只想小姐你能够去做一些自己喜欢的事情。
比如去盛京,去寻找那个老道士。去寻找……”
她低敛下眉眼,没有继续说出口。
可那副憋笑的模样,还是让安卿兮狠狠的戳了戳她的额头。
“青梧,你在取笑我?”
她说起晏新寒的时候都是无意识的,才没有想见他。
她还记得有一次她问他,若是她去到盛京,他会不会见她。
他的回答是:“如果他还能活着……”
心里忽然一阵酸涩,安卿兮忽然叹息一声:“自古皇位争夺,死了多少人……
高处不胜寒,那种孤寂感和猜疑,明明不是所有人都能够受得了的,却还都是铆足了劲头的向上爬。
唉,真是可悲。”
可是权利真的像致命的毒药,哪怕是死在路上,哪怕是竹篮打水一场空,那些人仍旧前仆后继,到死都不后悔。
“有志者,事竟成。你说他们这些阴谋阳谋的劲头,若是用到齐心治国上,东宴一统不是迟早的事吗,哪里还用的上浔城军啊。”
安卿兮一边喝着茶一边嘀咕,浔子筠大咧咧的从门外走来了。
“卿兮,去盛京的事,我们该好好商量一下了。
去盛京开商肆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我们该从长计议一下,毕竟盛京鱼龙混杂,更是皇亲国戚聚集地,马虎不得。”
安卿兮点头,取出来一张地图交给了浔子筠。
“这是我五哥传来的,上方用圆形标记出来的地方,都是可以购买地契的。
你看看,选一选地段。”
浔子筠仔细的看了起来,看着他认真的神色,忽然没头没尾的问了句:“你有没有想过,你去了盛京,就不能见到苏姐姐了?”
浔子筠一愣,抬眸看着她,又快速低下头去。
“离别是很正常的事情,他日还能重逢。”
安卿兮托着腮看着他轻轻笑了笑,努了努嘴没说话。
重逢是能重逢,就是……万一苏姐姐和沈妄在一起了呢?
看着浔子筠,安卿兮有些苦恼的叹了口气。
“你对苏姐姐到底是什么心意啊?”
他这般不明显,她也不能贸然帮他,又怕他最后伤心,真是操碎了那老母亲一般的心。
浔子筠认真看着地图,在上方用红色墨痕画出了几个地方。
而后他搁笔,状似不经意的抬眼,轻声道,“卿兮,我现在的身份,一旦被戳穿,那边是万劫不复的下场。
卿兮,我没有能力去爱一个女子。”
他声音很轻,神色凝重。
安卿兮气鼓鼓的走到门前,重重的呼出一口气。
“那一天……我们不是都在努力,不让它来临吗?
浔子筠,我可不想让你忙碌一生,连爱一个人的资格都没有。”
她抬步走出去,而后发现鬼刹阁阁主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又站在了梅园里。
听着脚步声,他偏过头看了安卿兮一眼,而后从袖中掏出一枚铃铛,挂在了树梢。
风一吹,铃铛叮当作响,红色的穗子迎风飘摇,清脆空灵的声音响在整个院子。
安卿兮走过去,看着那枚铃铛,她问:“这是做什么?”
她看着那铃铛上的纹路刻的都是如意纹,忽然之间想起了林间那一座小木屋的屋檐上挂的铃铛。
铃铛的声音……处处相思……
而相思……昭示着离别……
“你要走了?”
安卿兮眸中染上一抹疑惑,继而又变得安静下来。
鬼刹阁阁主转过身来,冲她点了点头,而后走近了,交给她一封书信。
安卿兮接过,看着雪花落在书信上留下烙印,将书信藏进了袖子里。
她看了一眼鬼刹阁阁主,想着他永远不会开口回答自己的问题,干脆又将信拿了出来,问:“我能现在看吗?”
他迟疑片刻,而后点头。
安卿兮小心翼翼的拆开书信,仔细的读着。
看的时候,还在仔细辨别字迹。
而鬼刹阁阁主就在那里静静地等着她。
“你要去盛京?等下个月再回来?”
他点头。
安卿兮:“去盛京做什么?下个月回来可是要参加我的及笄礼?”
鬼刹阁阁主犹豫了,沉默良久才点了点头。
安卿兮垂下头,脚尖轻轻触碰着地上的雪,直到将鞋面弄湿,还沾染上了一些泥土和雪。
她却好像没有察觉一样,站在那里默不出声,看不清神色。
可是忽然有一只手摁住了她乱动的脚,她诧异的瞪大了双眼,发现鬼刹阁阁主竟然在她面前蹲了下去,还伸出手,替她拍了拍脏了的鞋面。
“不用……”
她下意识的后退小半步,他的手就停在空中,过了会才收回,自然的站起身来。
安卿兮一颗心有些慌乱,他小小的举动扰乱了她的思绪,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鬼刹阁阁主不再停留,转身离开。
却在身影即将消失的时候,听到安卿兮大声的喊:“喂,你到底是不是他?”
他微微停顿了下脚步,没有回答,继续向前。
——
除夕夜那一天,安卿兮和安南烨浔子筠苏媚儿程璐鱼一起守岁。
安南烨道:“再过十三天,就是卿兮的及笄礼了,可想要什么礼物?”
安卿兮摇头:“礼物什么的倒是不稀罕,不如直接给银票吧,多多益善哦。”
她神色灵动,手中还捧着一个猪蹄,怎么看怎么滑稽。
安南烨宠溺的笑了笑,边摇头边掏出一千两银票递给了安卿兮。
“守岁钱。”
而后又拿出三份稍薄一点的银票分给了其他几人。
苏媚儿不禁掩唇轻笑起来,“这么多年以来,这还是第一次收到守岁钱呢,谢过安大哥。”
浔子筠和程璐鱼也道谢。
而后程璐鱼忽然道:“卿兮,你及笄之后,我便可以和你一同去盛京了。”
安卿兮震惊:“你爹是怎么答应放人的?”
程璐鱼:“我自有办法。”
安南烨这时候也开口:“正好我也去,到时候,会一应照看好你们的。”
安卿兮:“大哥也去?可是白姐姐也在盛京,大哥你……”
第169章:礼成
白家之女白松彤,曾经和安南烨有婚约,二人两小无猜,青梅竹马,互生情愫互许终身。
他们二人在一起也曾经是浔阳城的一段佳话,郎才女貌,羡煞旁人。
两人在一起是两家的人都赞成的,甚至还为他们定下了婚期。
可就是那样一个温柔似水的女子,竟然忽然移情别恋,弃了安南烨,嫁去了盛京。
曾经的海誓山盟,那份深情似海,将安南烨重重的压倒,去了寺庙半年之久。
日日青灯古佛,这才压下相思之苦,背叛之痛。
可安南烨若是进了盛京,难免会再次碰上白松彤的。
到时候……
安卿兮不禁担心起来,她看向安南烨,欲言又止。
说真的,她并不确定安南烨到底有没有忘掉白松彤。
可是她明白,当年被抛弃的是大哥,他和白松彤当年有多么柔情似蜜,如今……她的夫君就会有多么的针对他。
“听说,白松彤的夫君是工部尚书之子,为人风流。
他还曾在盛京纨绔面前嗤笑你,扬言你若是去了盛京,定然会给你一些苦头吃。
大哥,那样的人,恶劣又卑鄙,你莫要去了,免得污了自己的双眼。”
安南烨轻笑着摇了摇头,“卿兮,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可是你莫要忘了,我们安家儿郎没有一个好招惹的。
哪怕是我。”
他这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只是他的外壳,也是他的秉性。
可这不代表,他心里就没有一把坚硬的刀,不代表刀不染血。
————
正月十三日,安卿兮及笄。
辰时,安卿兮沐浴。
玫瑰花瓣沐浴体香,安卿兮整个人靠在浴桶边,静静等待着婢女们仔细为她擦洗。
沐浴的时间为完整的一炷香时间,香灭,安卿兮起了身,婢女端着托盘静静地侯着,等着秋霜姑姑为安卿兮更衣。
及笄这一日穿着的衣衫,大多是鲜艳张扬的,安卿兮这一套衣衫,是凤雅楼的绣娘绣的,金丝线勾边,绣着颜色各异渐变的牡丹花,朵朵逼真,华贵非常。
换上裙衫,安卿兮深呼吸一口气,坐在梳妆镜前,由秋霜姑姑为她梳发。
她的头发细软黑而长,秋霜姑姑看着她,脸上是忍不住的笑意。
“这转眼间,姑娘竟也这般大了。”
青梧在一旁开心的附和:“可不是嘛,小姐如今及笄,也到了嫁人的年纪了呢。”
安卿兮目不斜视静静看着镜中的自己,漫不经心的道:“嫁人之前,就先将你嫁给祝砚。”
“小姐~”青梧嗔怪一声,羞的红了脸。
秋霜姑姑直笑:“还是年轻好呀,看你们有无限的精力去爱一个人。
说到小姐的婚事,本来我们都极为属意林公子的,唉,不过他恐怕三个月后,就要和公主殿下成婚了。”
安卿兮眸中也染上一抹无奈。
晏裳初那般的人,会毁了微南兄一生的。
有些人在感情上是无限索取的,现在她没有得到就占有欲强烈到伤害盛京爱慕林微南的女子,可想而知成婚后,又是怎样的变本加厉。
没多久,一个漂亮的流云髻就梳好了。
看的青梧在一旁连连赞叹:“秋霜姑姑,你这也太厉害了吧。这么短的时间就梳的这么好,太厉害了。
这发型,倒是真的很适合小姐呢。”
安卿兮看着镜中的自己,流云髻衬得她脖颈修长,更加贵气骄矜。
秋水无尘的眸子内含星光,远山眉勾勒的恰到好处,樱桃小口一点点,用的是艳红色的口脂。
这样重要的日子里,这妆容为她脱去一些稚气,为她增添上几分明艳动人,专属于及笄女子的美。
秋霜姑姑:“小姐,夫人们正在前院迎宾,老爷今日很有可能回不来了,有一些事情,还要二爷代劳了。”
安卿兮点头,“应当的。”
安卿兮去到行及笄礼的院落,老夫人和楚叶柔花惜月正在东边的台阶处迎客。
安言文责负责坐在主位,与已落座的宾客闲聊。
安卿兮一直在帘子后边等着,听着院子里奏乐,看着伶人起舞。
她忽然有些紧张起来,悄悄掀起帘子一角向外看去,却被青梧啪的一下打落。
“小姐,你在干什么呀。”
安卿兮收回目光,语气淡淡:“我在看我五哥是不是回来了……”
她眸光中明明什么多余的情愫都没有,可青梧就是明显的感觉到,安卿兮在说谎。
她转身走出去,过了一小会她回来,冲安卿兮道:“小姐,五公子还没到呢,九殿下他们也没有来。”
她眼观鼻鼻观心,说话不带一点儿波澜起伏,安卿兮盯着她瞧,见青梧没什么反应,又伸出手去挠她痒痒。
“你个坏丫头,竟然也会揶揄我了。”
青梧忙躲去一边:“奴婢哪敢啊……小姐,真的是你表现的太明显了。
不过你还经常去看那面具男挂在梅林的那一个铃铛,奴婢也不知道你到底喜欢谁了。
说不定,小姐你多情的很。”
安卿兮瞬间黑了脸,青梧又连连讨饶:“我开玩笑的嘛,小姐我错了。”
不等安卿兮惩罚她,就听着前院传来了安言文的声音:
“感谢各位赏光来参加卿兮的及笄礼,下面及笄礼正式开始。
卿兮入场拜见长辈们。”
安卿兮深吸一口气,双手交叠在腹前,款款走了进来。她站在场地中,面向南,冲观礼宾客行揖礼。
“卿兮,见过各位长辈。”
她行了标准的礼,这惊世的面容让宾客们连连赞叹。
而后安卿兮跪坐在笄者席上,安言文走到她身后接过秋霜姑姑递上的梳子,轻轻为安卿兮梳着发尾。
三下后,将梳子放置在了席子南边。
他高声吟颂祝辞曰:“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
而后安言文又梳了三下发尾才退了下去。
而后安卿兮转过身,冲着老夫人和楚叶柔坐的方向跪下,行叩拜礼。
这第一拜,拜的是养育之恩。
而后安南烨走上前,高声吟诵贺词:吉月令辰,乃申尔服。敬尔威仪,淑慎尔德。眉寿万年,永受胡福。”
说着他也笑着跪了下来,安卿兮低着头,由他为她戴上发钗。
“多谢大哥。”
安南烨扶着安卿兮起身,一直扶着她面向祠堂的方向。
而后安卿兮跪下,拜了两拜。
安言文在一旁高声喊:“礼成。”
声如洪钟字正腔圆。
宾客们连连叫好,起身敬酒。
可是落座开席之后,安卿兮左等右等,也没等来安南辞和父亲。
她不禁有些失落起来,捧着脸坐在那里沉默不语。任凭老夫人叫了好几声,她仍旧在出神。
“小姐,老夫人叫您呢。”
青梧拍了拍她,吓得她一激灵,而后茫然的看向老夫人。
“祖母,什么事?”
老夫人指向一边,“这白夫人想引荐她家公子给你认识。”
老夫人虽然说话声音客气,可是面色却不怎么的好。
“白夫人?”
听到这个姓氏,安卿兮皱了皱眉头,定睛一看,那人可不就是白松彤的娘亲?
安卿兮撇了撇嘴,不想叫人。好在那白夫人笑着推过来一个公子,抢先道:“卿兮呀,这是我家庭钧,你们二人年纪相仿,幼时也是一同玩耍过的。”
安卿兮当然记得白庭钧,这个白松彤的小跟班,一母同胞的弟弟。
他生的仍然是个受气包模样,小时候也没少被安卿兮欺负。
“白公子幸会。”
声音不算客气,还带了些许的不耐烦。
可白庭钧不但没有生气,还冲她露出来了两颗小虎牙,笑嘻嘻的喊了声:“卿兮妹妹。”
安卿兮瞪他一眼,就听着白夫人道:“卿兮丫头如今及笄了,还未说媒吧?”
“刚好啊……”
安卿兮听着皱起了眉头。
“等一下。”她出声打断了白夫人,直截了当的出声,“不是,怎么听着,你这像是来说媒的?”
白夫人的话被堵了一下,她尴尬的笑了笑,而后热情的拉起了安卿兮的手:“卿兮丫头呀就是聪明,一下子就看出来我的用意。”
她将白庭钧向前一拉,道:“你们也认识,也更加熟悉,这要是能够在一起啊,也是更加和谐……”
安卿兮越听心里越膈应。
当初白松彤悔婚的时候,白夫人可不是这一副嘴脸。
为了将女儿嫁入盛京,都和他们安家撕破了脸。
安卿兮忍不住开口,“白夫人,你当初看不上我们安家,死活帮着白姐姐嫁去盛京。
现在又是怎么看上我们安家的,你怎么可能会让你家宝贝儿子娶我这种女子呢?”
想当初,白夫人那可是一见到她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眼睛恨不得翻到天上去。
白夫人有些赫然。
“那不是之前没发现卿兮丫头你的好吗……”
安卿兮挑眉。
哪里是因为她好,是看上了她能够为白家带去的利益吧。
安卿兮没有理会老夫人给她的眼色,只冲着白夫人冷声道:
“白夫人,过了一年,我仍旧想不明白。
明明我爹爹也在盛京任职,官居三品。
你为何就非看上了那三品的工部侍郎之子?你们已经毁了一门亲事,又哪里来的脸来和我们安家再次说亲?”
她这话说的完全不给面子,说的白夫人也是下不来台。
她看着安卿兮,恼了脸:“你这丫头,怎的及笄了还是这般没有规矩?
你这般模样,怎么能嫁的出去。
我家庭钧腹有诗书,又生的一表人才,又是家中嫡子,如何配不上你?”
安卿兮看着白庭钧,后者怯生生看她一眼又偏过头去垂下头,看着就一副受气包的模样。
安卿兮嫌弃的偏过头去:“确实一表人才,就是估计已经被训练成了一个妈宝。”
白夫人不解:“何为妈宝?”
安卿兮一本正经的扬了扬下巴,解释道:“妈宝的意思,顾名思义,就是娘亲的宝贝。
作为一个超级加倍的宝贝呢,自然十分的爱戴自己的娘亲。
他娘亲让他向东他不敢向西,让他吃草他不敢吃肉。
他要是偶尔思想觉悟了想要自己主导自己,他娘一哭二闹三上吊,他又乖乖的成为了掌中宝。
总而言之呢,就是娘亲十分中意的宝贝无疑了,那简直就是为他娘而生的啊。”
白夫人忍不住点了点头:“本来就是我生的,不是为我而生是谁而生?
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比我更爱他,比我对他更好的人了。”
安卿兮微笑点头附和:“是呢。”
白庭钧抿着唇一言不发,神色看上去有些失落。
他对安卿兮还是有一些了解的,如何听不出来她话里的嘲讽呢?
他拉了拉白夫人的衣袖,小声道:“娘,别说了。”
可是白夫人哪里能听他的?“去去去,大人说话小孩子不要插话,老老实实等着就行。”
白庭钧:……
他悄悄看了安卿兮一眼,看到她眼睛里的笑意,抿着唇攥起了拳头。
看着白夫人张张合合的嘴唇,他感觉自己被无数字给包围了,烦躁的近乎要头晕。
脑海中重复的闪过安卿兮嘲笑的神色。
耳边仿佛还有着各种的嘲笑声音,嘲笑他从来不敢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嘲笑他从来不敢忤逆娘亲的意思。
他终于忍无可忍,拖住白夫人大步流星的走了。
“欸?你这孩子做什么。白庭钧,你给我放手,听到没有啊,我还没有和安老夫人谈妥呢。
你也老大不小了,也该好好给你娶一个正室了。
这样子你才好多纳几房妾室呀。”
安卿兮隔着老远的看着,都感受到了白庭钧的无奈。
她知道他心性不坏,从来没有做过什么坏事。
但是从小到大。他没有经历过别的男孩子淘气的时候,所做的一切事情,都是被白夫人安排的妥帖的,从来没有过自己的自由和思想。
渐渐的,他好像也习惯了这样。什么事情都问一下白夫人的意见,就连喜欢的姑娘,也因为白夫人不同意而放弃了。
就像……白松彤放弃了她大哥。
安府后院的房顶。
一人站在那里,无奈的冲身旁的人道:“主子,现在我们可以放心离开了吧?”
第170章:人是极好的
那男子带着一张青面獠牙的面具,在阳光下透着淡淡的紫红色。单身如廷松。只是静静站在那里,就自带一身矜贵气质。
他淡淡的开口,嗓音低沉,只道了简短的一个“嗯”字。
深深看了一眼院子里的人他转过身去。
“走吧。”
这时候安卿兮似乎有所察觉一般冲他的方向偏过了头去,可是入目只有红色的瓦檐和天空的飞鸟,并没有她想看到的身影。
恰好老夫人在这时候唤她的名字,她转过身去,看着面前围上来的夫人和公子们,颇为头疼的蹙了一下眉头。
“卿兮如今已到了年纪,也该定下一门亲事了,择日不如撞日,不若今天一并定下?”
“是啊是啊,到时候双喜临门,更会成为一段佳话。”
……
她们盛情难却,老夫人只是淡淡看了一眼安卿兮,也不好拂了她们的面子。
可安卿兮就不同了,她厌倦这种场合,厌倦她们忽如其来的热情。更是厌倦那些表面功夫。
“不必了。”
她冷冷出声,冲她们福了福身子,大步流星的向着后院走去。
“这……”
夫人们面面相觑,却还是顾忌着老夫人不敢生气。
“各位见谅。”
老夫人的话严肃又带有威严,只不过这话里却没有几分真诚。
她虽然也总想将安卿兮绑在身边,困在浔阳城。可是看着面前的公子和夫人们,她不禁也心生烦躁,她的孙女怎么能随便便嫁给一些不如他的男子呢?
就算是上门做赘婿,起码也应该选一些配得上她孙女的人来才对。
虽然说经过前段时间,他们安府的声望在浔阳城再次提高,可也正是因为他们这种无形之间拉近的距离,才让他们肆无忌惮,甚至异想天开。
几位夫人不敢拂了她的脸面都对此事缄口不提。
几位公子正更是躲在她们身后,大气都不敢出。他们在家里的时候就被好生教导过了。已知道安卿兮的厉害,如果真的娶了她,那他们今后的日子可真是不得安生,一点人权都不会有了。
出门喝酒,逛花楼,听小曲儿。这种事情怕是只能够在脑子里想一想了。
可是安卿兮刚要拐过后院的墙角,突然听见前院门外有一阵马蹄声传来。
紧接着一道又尖又细的声音响起:“安家姑娘快来接旨。”
那是宫里来的人,安卿兮听到声音走了出来,看见那位公公,她愣了愣神,来的竟然是当初请晏新寒回京的人。
院子里的众人都跪了下去,安卿兮跪在前边,看着李公公手里明黄色的圣旨,心里有了计较。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安家有女卿兮,将门虎女,慷慨解浔阳之难,蕙质兰心却又勇气可嘉,今封安卿兮为县主,赐封地旬阳县,钦此。”
安卿兮重重扣首,“谢主隆恩,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接过那明黄色的圣旨,安卿兮心里才踏实了下来。
如此一来,她进入盛京城也算是有了更好的身份。
唇角不自觉的勾起,她一副神往的模样,看得老夫人蹙起了眉头。
因为有了这一道圣旨。及笄礼瞬间被推上了高潮。
之前前来说亲的人更是不愿意走了,安府门外前来的宾客络绎不绝,红娘更是挤破了门槛。
及笄礼之后,老夫人将安卿兮叫去了松鹤苑,看着面前顶顶玉立的少女她心里忽然一阵感慨。
“兮儿,你过来。”
对于这个孙女的心事,她多多少少已经猜到了七八分。知道安卿兮一心想去盛京,想去看一看外面更繁华的世界,想去经历一段崭新的人生。
她忽然重重叹了一口气,然后道:“天命的事,你已经知晓的差不多了。这些年来,我与你娘亲整日提心吊,这一份担心更是在九殿下他们来的时候,达到了前所未有的惶恐。”
“甚至……祖母还因为此事做了一些伤害你的事情……”
她的脸上是难以掩饰的内疚的神色,安卿兮轻轻摇摇头,冲她道:“我知晓,这件事情,我从未怪过你。”
“祖母,我知道你的情非得已,知道你的苦心,您放心,孙女不是那种拎不清的人。”
她缓缓在老夫人面前跪了下去。沉思片刻,她凝声道:“可是祖母,孙女今天已经及笄了,不会再有生命危险了,孙女也该去盛京了。”
她嗓音停顿了一瞬,抬起头来,平静的看着老夫人:“您应该也不想让孙女抱憾终身吧。
你知道孙女从来不是一个安分的留在自家后院的人,孙女从小的性子您都一清二楚,你越是不让我触碰的东西,我便越好奇,以至于到了现在,盛京变成了我的执念。”
她一字一句,听的老夫人缓缓闭上了眼睛。
老夫人心里明白,她怕是再拦不下的。
“罢了……”
良久,老夫人叹息一声,缓缓站起了身。
她扶起跪在她面前的安卿兮而后道:“你准备何时启程?”
安卿兮想了想,掷地有声道:“后日。”
“这么快?”
老夫人不禁讶然。
“会不会太过仓促?”
此去山高路远,需要好生准备才是。
安卿兮却冲她摇了摇头:“不必了祖母,我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启程。”
老夫人不放心。她温声轻语道:“这一路上还需要。多为你增添一些人手才好。
你毕竟是一个女孩子,出门在外,必须要有人好生照看。”
安卿兮撒着娇:“祖母不用担心啦,再说啦,大哥不是也会一同去盛京吗?您就放心吧。”
老夫人的反应却是让安卿兮许久没回过神来:“你大哥也去?他何时告诉你的?”
安卿兮一愣:“大哥他……没有告诉您?”
“这……”
不应该啊。
她家大哥最是守礼,也最是敬重祖母了。
她挠了挠头不敢回答老夫人的话,生怕给安南烨惹出来什么麻烦。
她们兄妹二人一条心,看的老夫人心肝疼。
无奈只能叹了一口气,将安卿兮给打发走了。
才刚走到门外,安卿兮就碰上了前来的安南烨。
她赶忙凑过去:“大哥,祖母她……”
安南烨笑着揉了揉她细软的发,轻声道:“我知晓,我这就去向她解释清楚。
后日,我们会准时启程的。”
安卿兮乖巧的点了点头,看着安南烨走进去,她不放心的站在原地等着,生怕出什么差错。
没多久,就听到了祖母暴跳如雷的声音,让安卿兮的心一紧。
在她的印象里,大哥从来没有惹祖母生气过,他一向是几个弟弟妹妹的表率,从来不会犯什么错,对自己的要求很严格。
“南烨,卿兮胡闹,怎么你也跟着胡闹?
那白家女有什么好的,让你这般念念不忘?
你当年离开盛京,忘记自己说过什么了吗?”
安南烨神色失落的垂着头:“不敢忘却。”
他天资卓绝,文韬武略都精通,少年意气风发之时也自认为是天之骄子,曾经也想过在盛京城谋略出自己的一番事业。
可是……现实给了他狠狠地一巴掌,总有些小人看不惯他,背地里害他不浅。
可是更可笑的是,他除了隐忍,什么都不能做。
因为那个时候,他父亲手握三十万大军战功赫赫,圣上正在对如何处置爹爹犹豫不决。
每一位君主都有一定程度的疑心病,这位圣上也不例外,他身为嫡子,在盛京出尽风头又悻悻而归,他不相信这里边没有圣上的手笔。
可是……
他连一句抱怨都不能有,不然,就是不忠不孝。
他们安家一直处于极度尴尬的境地,一百年前的浔城军是任何人都没有忘记的存在。
以至于现在都需要安南辞在盛京,做一个质子的身份。
可是无可奈何,他们安家儿郎报效家国的决心是极大的,父亲和三弟四弟他们,对这片土地的热爱,对东宴的情感,对东宴的责任,是永远无法磨灭的东西。
他日若是浔城军对抗东宴,他父亲仍然会负隅抵抗,守护东宴。
思绪百转,他看向老夫人,而后温声道:
“祖母,卿兮一去盛京,天命必定会被重新提起。
祖母,卿兮需要人保护,我陪她前去,并不是为了儿女私情。
祖母,您要信我。”
对于白松彤,他是真的放下了。
深情是真的,可是拿的起放的下也是真的。
毕竟她悔婚那一日,白松彤在他心里就已经死了。
——
出发去盛京那一天,天空忽然下起了小雪。
马车压过青石板,在上方留下浅浅的两道辄印,压化了那些细碎的雪花。
安卿兮和青梧在一辆马车上,安南烨和浔子筠一辆马车。
马车刚驶出不久,就听着后方有一阵喊叫声:“卿兮,卿兮你等等我。”
安卿兮探出头去,“璐鱼?”
她喊车夫停下马车,下车去迎小跑着的程璐鱼,见她身上背着一个包裹,身后还跟着背着包裹的芦花,当即心疼的的问道:“怎么回事啊?
你不是传信给我说不去了吗?从你府上到这里这么远的距离,你怎么也不喊我去接你?”
程璐鱼喘息着,好一会才艰难道:“那不是我写给你的,是我娘。
她怕我在盛京受欺负,所以才故意瞒着我给你送信。还好芦花打听到了你今日出发的消息,这才没有错过。”
安卿兮迟疑:“那你跑出来,你娘亲知道吗?”
程璐鱼点头:“她知道,我们快些走吧,别耽搁了你的计划。”
重新上了马车,安卿兮刚想和程璐鱼讲话,就发现她躺在那里睡着了。
芦花有些心疼的道:“我家小姐这几日茶不思饭不想的,也不知道是怎的了。”
安卿兮挑眉:“茶不思饭不想?璐鱼她最近又挨骂了?”
芦花摇头:“老爷这一阵没有骂她了,甚至对小姐比从前更好了。
只不过……小姐最近总是收到来自盛京城的信。
而且……自从信件频繁之后,老爷还是很赞成小姐去盛京的。”
“信件?什么信件?”
这些事情,璐鱼从来没有跟她说过。
芦花想了想,去翻了翻包裹:“小姐都带着了,本来就带不多东西,她还带了七八封信。”
说着,她讲其中一封递给了安卿兮:“喏,就是这个了。也不知道是和哪一位公子的。”
安卿兮接过去,看了眼程璐鱼,“这……我要是打开看了,是不是不太好……”
芦花有些犹豫:“可是小姐的近况真的很令人担心。
安姑娘您看吧,要是小姐生气了,奴婢愿意一人承担怒火。”
安卿兮犹犹豫豫,还是打开了那一封信。
只不过她没有去看书信的内容,而是直接去看了落款。
“颜渚白?”
她讶然出声,就连青梧和芦花都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怎么会是小侯爷?”
安卿兮面无表情的将书信放回去,颇为头疼的捏了捏眉心。
“往来这么多书信,这两个人之间别再有些什么。”
小侯爷可不比白宿眠强上多少啊,听说在盛京,红颜知己那就是多的一整个后院都放不下。
等程璐鱼醒了之后,已经到了驿站。
安卿兮没有等她就下了马车,她有些不解,“卿兮这是怎么了?”
芦花不敢看她,只轻声说:“是……安姑娘已经知道你和小侯爷书信往来的事情了。”
她怯弱的蹲在那里等着程璐鱼回话,程璐鱼深吸一口气,自然猜到了是芦花说了些什么。
她没有出声,只下了马车追着安卿兮去了。
进了天字一号房,她轻声唤:“卿兮。”
安卿兮看她一眼,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说话也客气:“来了?坐吧。”
程璐鱼坐好,好几次看着她欲言又止。
等到菜上齐了,安卿兮直接吃了起来,还一个劲的给她夹菜,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程璐鱼静静坐了许久,才忽然道:“我爹爹,有意让我嫁进侯府。”
安卿兮夹菜的动作一顿。
“你的意思呢?”
程璐鱼抿着唇不说话。
安卿兮一下就明白了,“就是也不喜欢,也不讨厌对吧?”
程璐鱼点了点头,“作为朋友而言,小侯爷为人还是极好的。”
安卿兮:……
第171章:寻短见
在安卿兮眼里颜渚白那就是一个不学无术,整日里就知道寻风流快活的纨绔。
她是真的不知道为何程璐鱼对颜渚白的评价会如此之高。
从浔阳城到盛京的路途遥远,他们乘坐马车马,足足耗费了三天时间才到达。
城门处,她们还要接受盘问和巡查。
一听到这是从旬阳城安家来的人,那守卫连忙跑到一边去,看得安卿兮几人一头雾水。
“这是什么情况?”
浔子筠下了马车,对守卫扣留几人的做法十分不满。
可是没多久就见到守卫风风火火的又跑了过来,扑通一下,就冲着几人跪了下去。
几人看不懂面前的形式也没有敢开口说话,没过多久,就听见前方一阵马蹄声响起,紧接着就看见了前方骑在高头大马上的那个少年郎。
“颜渚白?”
“白宿眠?”
这两个人都与程璐鱼有着那一抹细枝末节的微妙关系,安卿兮不由得抓住了她的手,冲着他点了点头,又将她往身后藏了藏。
可是没成想,颜渚白看到程璐鱼之后,竟高兴的大声喊了起来:“程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安卿兮一头黑线。
她瞪着颜渚白,而后目光看向他们身后,有些不解的道:“我五哥呢,他怎么没有随你们一同前来?”
颜渚白嗤笑一声,他摆了摆手,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模样道。“他呀,他忙着呢,哪有时间来接你这黄毛丫头?你们呀,现在就跟着我和白大人一起走吧。”
安南烨下了马车,几人一阵寒暄过后,然后两辆马车就跟随在两匹高头大马之后,浩浩荡荡的入了盛京城。
安卿兮忽然有些紧张起来,算起来,她已经有好几个年头没有见过爹爹了,也不知道爹爹会不会在将军府门外等着她,见面的时候,能不能一眼就将她给认出来?
她双手紧紧抓着裙摆,将裙摆抓的皱巴巴的。一向神采奕奕神气的脸上,如今出现了一些焦虑和不安。
程璐鱼发现了,轻轻抓着她的手,安慰她:“没事的卿兮,见到你父亲,你该开心才是,不必紧张。你们父女两个的心情想必都是一样的才是。”
话刚落下,马车忽然发出剧烈的震荡。
两个人被甩到马车一角里去,惊呼出声。
“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事情了?”
前方的马车停下来,安南烨和浔子筠紧张的跑过来,掀起车帘。一脸紧张不安的问:“有没有事?”
安卿兮摇了摇头,她问:“发生什么了?”
安南烨脸色不太好看,“刚刚前方忽然有一辆马车驶出来。与你们的马车撞在了一起。小侯爷和白大人已经过去查看了。”
“你们耐心的在车上等一等。这道路这么宽,两辆马车撞在一起,不得不让人多想。”
这话安卿兮赞同,她点了点头。冲安南烨道:“大哥放心,我和璐鱼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
同时,他心里也在隐隐猜测。这件事情会不会和三皇子有关呢?盛京到底是谁那么恨她?她才刚刚来的第一日,就迫不及待的给了她这样一个惊喜,不,是给了她这样的一个下马威。
缓缓闭了闭眼睛,安卿兮忽然扬起了唇角,程璐鱼一脸紧张,青梧和芦花也一脸的不安。
安卿兮轻声开口:“放心吧,今日,不会出什么变故的,
好歹是天子脚下,他们还不敢将事情做的那么绝。”
程璐鱼掀开车帘,一眼就看到了道路一旁掀翻的马车。
她扯了扯安卿兮的的袖子,“卿兮快看。”
安卿兮偏过头去,顿时愣在原地。
“怎么会是徐姐姐?”
她匆匆下了马车跑了过去,徐萌萌看见她,捂着被撞伤的额头努力冲她挤出一个笑容。
问了前因后果才知道,徐萌萌今日出现在这里,是因为特意来接安卿兮的。
她本来早早的就出了府,可是没想到,因为马车出了一些故障,硬是和安卿兮的马车在华安街撞上了。
她一脸的歉意:“安妹妹,真的十分抱歉。”
安卿兮摇了摇头,“这不关徐姐姐的事,姐姐不必自责。”
安南烨看着面前被撞坏的马车,开口道:“徐姑娘不如先上卿兮的马车,我们先回去再说。”
徐萌萌点头应好。
可马车没走出去多久,就见着有人策马而来,看着挂着安府牌子的马车,赶忙勒了缰绳。
那人年过中旬,却仍是精神气十足,容貌看上去三十出头,一身硬汉气质。
有盛京百姓看见了疑惑道:“这不是安大将军吗?怎么在这这里出现了?”
安言武停在那里,忽然声如洪钟中气十足的喊了一声:“兮儿!”
坐在马车里的安卿兮身形一震,眼眶瞬间湿润起来。
“爹?”她手足无措,“快,快停车!”
她不顾马车停稳就冲了出去,站在那里,她看着马上穿着一身便服气势凛然却笑呵呵的安言武,紧接着跳下马车跑了过去。
“爹爹——”
“爹爹。”
安言武快速下马,看着安卿兮他是一刻都不敢懈怠,赶忙迎了上去。
“乖女儿,这一路上累了吧,快随为父回去。”
安卿兮轻轻摇了摇头,泪水在眼眶直打转。
“爹爹,女儿不累。
女儿好想您啊。”
这一声思念话语,让安言武瞬间红了眼眶。
他偏过头去,紧接着又恢复了笑脸。
男儿有泪不轻弹,更何况,他是统帅三十万军马的大将军。
揉了揉安卿兮的头,他愧疚道:“你的及笄礼,为父没能赶回去,每一年的生辰,为父也不能赶回去。
兮儿,为父欠你良多。”
安南烨站在他们身旁面带笑容,静静地听着,等他们说完,他才唤了一声:“父亲。”
安言武看着他,叹息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尽在不言中。
安卿兮这时候忽然想起了颜渚白的话,她问:“我五哥呢?难道父亲又罚他了?”
安言武摇头,“那小子,正在喝酒消愁呢……”
他还想说些什么,余光就瞧到了安卿兮车上的徐萌萌。
“徐家姑娘也在啊?”
他忽然笑了一声,忽然到:“你五哥啊,快要成婚了。”
徐萌萌脸色一变,微不可查的后退了一步。
颜渚白在一旁笑呵呵的附和:“可不是嘛,他这到处沾花惹草的,又招惹上了工部侍郎之女,那姑娘死活吵着要嫁给他。”
说着,他瞟了徐萌萌一眼,“依我看啊,要是取那赵熏儿,还不如娶了徐姑娘呢。”
徐萌萌脸色惨白,咬着下唇一言不发。
安卿兮猜想,她应该是十分害怕五哥娶了那赵熏儿的。
她走上前去,笑盈盈道:“徐姐姐,我们好久不见,妹妹想念的紧。
不如你再随我去府中话话家常可好?刚好也可以给我和璐鱼讲一讲这盛京有哪一些好玩的地方。”
程璐鱼一直在远处不敢靠近,听到这忙凑上来,附和:“是呀是呀,徐姐姐随我们一起去吧,我们许久未见了。”
徐萌萌犹豫好一会儿,才道:“好吧。”
刚好,她想知道安南辞过得好不好,想知道他这些日子以来,为什么一直躲着她,一直不见她。
看着徐萌萌这一副被情所困的模样,安卿兮捏了捏眉心,心里暗暗发誓,一定不能成为这样的人,不能够被感情困扰。
将军府里,安言武带着安琪你以为走进去,亲自给安卿兮介绍起来了这府里大大小小的一切。
安卿兮静静听着,没有一点不耐烦的意思,可是徐萌萌几人不能一直跟着她们,她便给程璐鱼使了个眼色,让她带着徐萌萌下去了。
而徐萌萌也果然没有让她失望。
带着程璐鱼下去后,就轻车熟路的去到了安南辞的院子。
程璐鱼怕她伤心,也跟了过去。
“安南辞!”
徐萌萌踢开安南辞的门,怒气冲冲的走了进去:“这些天你为什么要躲着我?”
“安南辞,你还要躲到什么时候?在家里一个人喝闷酒,被赵熏儿逼到不敢出府,喜欢我却不敢娶我,你还算是什么男人啊?”
本以为安南辞会在房间里喝个烂醉。
可是没想到,当徐萌萌站在门外的时候,竟然发现安南辞只穿着一件里衣,站在屏风前打着哈欠,头发还乱糟糟的,一副刚刚睡醒的样子。
程璐鱼立马转过身溜了出去,速度之快,让徐萌萌迟迟没反应过来,直到被安南辞惊慌失措的丢过来一件外衫蒙在了头上。
“我去,徐萌萌你疯了!
大早上的来我院子里偷窥小爷起床?”
徐萌萌:……
她扯下蒙在头上的外衫,深吸一口气,捏紧了拳头。
程璐鱼躲在院门外,没多久就听见了里边传来安南辞的鬼哭狼嚎声。
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却见一道影子落在了她身上,与她重叠。
她抬头:“小侯爷?”
颜渚白走近了,听着安南辞的声音哈哈大笑了几声,而后又收敛了起来,轻咳几声冲程璐鱼道:
“我们几个人在第一楼给安小六接风洗尘,你要不要一起去?”
程璐鱼本想着拒绝,可转念一想就卿兮一个女子,传出去对她名声不好,这才答应了。
“好。”
可是她没想到,去第一楼根本不是给安卿兮接风洗尘,而是为了林微南。
因为圣上三日后就会下达圣旨,林微南和晏裳初将会在下个月十五号完婚。
安卿兮去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坐在首座的晏新寒。
她本以为相识一场,晏新寒多多少少会给她一个薄面主动与她打个招呼,可是没想到他竟一个眼神都没给她。
安卿兮也生气一般的坐在了距离他最远的位置,谁知道晏新寒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换座到了她对面坐下。
林微南到的时候,主动坐在了安卿兮左侧。
看着安卿兮,他依旧是那一副温柔儒雅的模样,道:“舟车劳顿辛劳了,可要小酌一杯解解乏?”
安卿兮眉开眼笑:“还是微南兄最懂我了。”
林微南看着她一个劲的笑,眼睛都不舍的移开。
他总想躲开那一个话题,可是无论如何都是躲不开的。
“微南兄,你娶了公主之后,是入住公主府,还是公主以后就住在你们林府了?”
安南辞一脸认真的问着,林微南无奈的摇了摇头:“公主答应我了,我们二人,住在林府。”
安南辞认真的点了点头,“这娶妻还真是一件麻烦事。”
徐萌萌在一旁看着他,眼神冰冷的仿佛要随时上去将他殴打一顿。
可安南辞就好像看不见一样,自顾自的道:“成婚后,行动就不自由了,你说正儿八经的公子哥,谁愿意那么早娶妻?”
这话说的不着调,安卿兮却是一点都不恼。
他家五哥刚刚说这话的时候下意识看了徐姐姐一眼,分明是说给徐姐姐听的。
徐萌萌当即冷笑一声拍了桌子。
她一把扯住安南辞的领口,英姿飒爽帅气十足的凑了过去,嗓音低沉尾音上扬:“安南辞,别整这些没用的话。
你就说,你睡了老娘,你敢不敢认,敢不敢娶吧。”
雅间忽然针落可闻。
还是颜渚白口中喷出的水率先打破了沉寂。
安南辞愣了好一会,才道:“我没有,你别乱说。
我什么时候……我怎么敢……”
他手足无措,神色变得万分急躁焦急。
徐萌萌看向雅间外,一身粉色襦裙的赵熏儿正站在那里,愣怔的忘记了反应。
安南辞还在那里一个劲的解释:“不是,我没有对你做过出格的事情啊,徐萌萌,你怎么能这么说呢……”
徐萌萌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她抿着唇一言不发,而后失落的走出了雅间。
安南辞下意识站了起来,可跨出一步,就垂头丧气的坐了下来。
“笨蛋……
怎么能轻易拿自己的名节开玩笑,这是对于女子来说,多么宝贵的东西。”
说着他又看向了雅间的众人,特别是指着颜渚白,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不许当做谈资说出去,喝醉了也不行。”
颜渚白连连点头。
这种事情,他还是拎得清的。
安卿兮这时候看着安南辞,幽幽的道:“这种时候,女子最容易寻短见了。”
安南辞:……
飞快起身跑了出去。
第172章:跳河
安南辞跑出去之后,寻找遍了整条街道,却也没有找到徐萌萌。
他急得满头大汗,重新回到第一楼雅间门口的时候,神色楞楞的重重打了自己几巴掌。
安卿兮轻轻瞥他一眼,不紧不慢的喝了一口茶水:“找到了?”
看安南辞这副模样就知道肯定是没有将人找回来的。
“这都一炷香的时间了,这附近要是有什么河流的话,想必都是浮尸百步了。”
话说的轻飘飘的,却吓得安南辞瞬间惨白了脸。
跟着他后边走来的赵熏儿捂着唇轻笑一声:“徐萌萌可没有这个胆子跳河。”
说着,她走近了安南辞,将葱白如玉的指尖搭在了安南辞的肩膀上。
“安公子,我们的婚事……”
“婚什么婚!我安南辞孤身一辈子也不会娶你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安南辞烦躁的很,他拼命的想着这附近都有哪些河,徐萌萌最有可能去哪里,可是偏偏这个时候这个赵熏儿来烦他。
赵熏儿皱着眉头,转瞬又恢复了微笑,“安公子,徐萌萌不顾名声讲那些话也换不来你对她的真心,你分明是不喜欢她的。
她是死是活,你又何必着急?
再说了,她那样的男人婆,那里有男人喜欢,我难道不比她貌美,不比她好多了吗?”
说着,她还挺了挺她那傲人的胸脯。
安南辞看都不看她一眼,“像个男人婆怎么了?也比你这种搔首弄姿的人强多了。”
他大步流星的向着外边走去,身影渐渐消失在了长廊,心里一阵阵懊恼如同洪水一般快要将他给淹没。
原来……
她刚刚竟然是这般想的吗?
他的话,让她觉得他对她,就算是她放下所有自尊,放弃自己的贞洁,也不会去看她一眼的存在吗?
他又狠狠打了自己一巴掌:“安南辞,看看你都做了这什么!”
雅间里,安卿兮和程璐鱼对视一眼,“时间差不多了,璐鱼我们也去看看吧。”
程璐鱼点头,二人起了身,几位公子也起了身。
林微南站在安卿兮身边,程璐鱼看着二人的距离,有些犹豫的说着:“林公子,你和公主有婚约在身,还是和卿兮保持一些距离吧。
卿兮才刚刚来到盛京,公主殿下她……”
林微南抿了抿唇,点头自动退后了一步。
“是我考虑不周了。”
他后退一步,晏新寒却是紧接着走了过来,站在了他原先的位置。
程璐鱼只是深深看了一眼,有些犹豫却没有多说。
安卿兮倒是挑了挑眉头,意味不明的冷哼一声,让晏新寒淡淡瞥了她一眼。
护城河边,安南辞匆匆赶到的时候,河边只有一双绣花鞋。
世界崩塌恐怕也不过如此,不可置信和痛苦一同袭来,让安南辞整个人如坠冰窟,颤抖着站不稳跪在了地上。
“不……不可能……”
他痛苦的抓着自己的头发,只觉得头痛欲裂,眼睛里一瞬间多出了许多猩红的血丝。
“徐萌萌,你出来啊!”
“徐萌萌!”
“你一定是骗我的对不对!你出来啊,你别躲了!”
好在护城河边没有很多人,他的喊声没有惹来许多人围观。
“徐萌萌!”
安南辞整个人真的要崩溃了,脸上有什么东西湿哒哒的,他抬手摸了摸,竟然是眼泪。
他是不相信徐萌萌会自杀的,不相信比肩男儿的徐萌萌是这样脆弱的一个人。
从前,徐萌萌对他的心思整个盛京都知道,
有人说她不矜持,说她恬不知耻,说她不自重。
她的回答永远都是用拳头说话,然后继续缠着他,跟在他身边,看着他,管着他,也……护着她。
哪怕他一个月不理她,她也仍旧会找机会偶遇他,哪怕他对她视而不见,甚至当街嘲讽想要逼走她,她也只会冲他张牙舞爪的挥舞拳头,甚至当街骂他胆小鬼。
可是……
他捂着脸呜咽出声,“徐萌萌……你出来好不好……
我是胆小鬼……我是胆小鬼……
你在回来纵容我这一次好不好啊,你别吓我了,我什么都听你的,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
可这时候,有一道女声从身后传来,像是路过的路人。
“难怪刚刚在别处听着有人落水的声音,从这双鞋看,应该是真的有人跳河了。”
“轰——”
安南辞脑海一下子就炸了,山崩海啸,轰隆隆作响让他思考不了。
只能本能的迈着泛软的腿向着河边冲过去,噗通一声跳了下去。
他若是回头看上一眼,若是没有沉浸在伤心中思绪混乱,就不会发现不了说话的人是青梧。
他这般跳下去,青梧和芦花对视一眼有些害怕起来。
“五公子这个状态,不会出什么事吧?”
二人结伴走到河边看了看,只看偶有几个气泡在水面,并看不到安南辞的身影。
“这……小姐怎么还不来啊,出事了怎么办?”
说曹操曹操到,安卿兮一行人不紧不慢的走过来,青梧和芦花赶忙跑了过去。
“小姐,五公子已经跳下去了。”
安卿兮点了头,慢悠悠的走到河边,喊了声:“五哥?”
安南辞没一会儿就冒了头,只不过整个人都是懵的,换了口气紧接着又沉了下去。
安卿兮无奈,只好坐在岸边等,等安南辞换了七八次气,体力不支的时候,她才放下手中的瓜子,开口道:“徐姐姐回去了。”
语气随意道仿佛在交代今天中午吃了什么饭。
安南辞不可置信:“真的?”
他忽然之间有点不敢相信这世上的一切了,包括他的妹妹。
安卿兮冲他认真的点头。
“我让青梧和芦花拦住她了,将她送回府里去了。”
安南辞愣怔许久,过了一会儿才火急火燎的往岸边爬。
可体力不支,屋漏偏逢连夜雨,小腿忽然抽了筋。
这寒冬腊月的,有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快要死掉了。
“该死。”他骂了一句,在水里扑腾两下快速的沉了下去。
安卿兮:……
“南辞!”
颜渚白看热闹看的正欢快,见状不敢耽搁,直接丢下了看热闹专用瓜子脱下外袍跳进了河里。
“安南辞!
你这幅德行,这事小爷以后要嘲笑你八百遍才行!”
他跳下去费了一番周折才将安南辞给救了上来。
可安南辞缓过来以后,一句道谢的话都没有,二话不说爬起来就向着徐府跑去。
边跑边踉跄,简直狼狈到了极点。
安卿兮叹息一声:“这寒冬腊月的,五哥这么一来,非得感染风寒不可。”
说到底,她还是心疼安南辞的。
她吩咐青梧:“回府吩咐小厨房,烧上姜汤,热水。”
青梧点头回去了。
此时天色已晚,祝阳忽然出现,冲林微南道:“少爷,公主已经在府里等着您了。”
林微南点头:“知道了。”
他犹豫一瞬,冲安卿兮道:“我先回府了,大婚在即,每日公主都会来我府上一个时辰,说是增进彼此之间的了解。”他停顿一瞬:“不过……也只是闲聊家常,说一说彼此的喜好而已。”
他一副解释的样子,可能是觉得说服不了自己,又可能怕安卿兮发觉他的心思,不等安卿兮做出回应他便大步流星的回去了。
“还挺着急。”安卿兮看着他的背影点了点头,“看来微南兄和公主殿下相处的还算融洽。”
“这样也好,至少婚后不会太过难受。”
晏新寒冷哼一声,他有些嫌弃的看了安卿兮一眼:“还有心思替别人在这里做打算?
你今日马车失控之时,就没有怀疑什么吗?”
安卿兮眨了眨眼,嗓音漫不经心:“肯定是三皇子做的呗。”
晏新寒瞟她一眼,颇有些无可奈何的嫌弃:“是晏裳初。”
“真是愚蠢。”
安卿兮挑眉:“谁更愚蠢啊,你这不就直接告诉我了?”
对于这个答案,她还真的是不太惊讶。
晏裳初一直都在她怀疑的名单里。
只不过……
晏裳初即将嫁给林微南了,她不想要让微南兄难做。
只要晏裳初以后和她井水不犯河水,只要晏裳初不再招惹她,她就可以当做今天的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
徐府。
安南辞到的时候发现徐府的大门紧闭着,他不顾礼仪,重重的拍着徐府的门:
“开门,快开门!
徐萌萌呢?徐萌萌你出来。”
门被拍的震天响,可是里面却迟迟没有人来给他开门,明显是已经交代过得。
可安南辞就是不放弃,吵闹的周边的人都纷纷过去看,探着头在那里看好戏。
有个小孩子道:“以前生病的人是徐姐姐,现在轮到安家哥哥了。”
一旁的大人赶紧捂住了他的嘴巴,安南辞却还是听到了这句话。
颓废的靠在门上,他脑海中闪过一句话。
迟来的深情比草贱。
他对徐萌萌,一直都是一种任由她存在,却一直都不敢接受的状态。
只因为……
徐萌萌是“不良人”的人。
他痛苦的闭了闭眼,喃喃自语:“我从来没有说过喜欢你……可是你却斩钉截铁的说我喜欢你。
徐萌萌……你将我看的那么彻底,可是没有看出来……我私底下那一颗龌龊的心。”
他忽然自嘲的笑了笑,声音很小很小,忽视掉了外界的喧嚣:“我说我不喜欢你,你千里迢迢追我到盛京,我却把你亲自绑了送回来。
你三番两次逃走寻我,可我依然不为所动。
可是你不知道的是,你的未婚夫的腿是我打伤的,他和别人在花园私通被发现是我设计的。
也因此……你们两个人退了婚,你依旧是单身一个人,是没人要的男人婆。
可是徐萌萌,他真的配不上你。”
他声音难过却又带着苦笑,眼泪更是止不住的流。
他擦了擦眼泪毫不在意的继续:“因为你的身份,也因为我的身份,我一直不敢靠近你。
我怕你居心叵测,怕你接近我是有目的的,怕我害死爹爹。
你也知道,你爹爹和我爹爹一直不对付,他们两个一文一武,不知道在朝堂上吵了多少次。
我安家身份特殊,我真的不敢冒这个险,不敢因为儿女私情,害了我的家人。”
他几度更咽,却还是继续说着,仿佛要把心里憋着的十几年的话一股脑的给倒出来。
“徐萌萌,你喝醉的时候我偷偷送过你回府,只不过跟在你身后像个坏人,还被保护你的暗卫给不小心打过。
可是我怕丢人,威胁他没让他告诉你这些。”
他忽然有些委屈,“徐萌萌……你能不能……能不能……”
他迟迟说不出嘴里的话,可是又不甘心就这样走掉。
深吸一口气,他自嘲的笑了笑:“反正你也听不见,说了也无妨……”
“徐萌萌,你可不可以不要离开我,不要不要我。
我……我本来计划的是等三年……等那时候大局已定,我一定会想办法娶你的。
那个时候不良人估计已经易主……”
门忽然被打开,吓得安南辞没有继续往下说。
站在门内的,是一脸焦急的徐萌萌。
她看着安南辞,淋淋雨攥着拳头,一声不吭。
刚刚她站在门内,将安南辞所有的话都听了个一清二楚。
万万没想到的是,他竟然胆敢在盛京城讨论不良人,还说出这种大逆不道足够他掉脑袋的话来。
“萌萌……”
安南辞爬起来,激动的下意识就要去扯徐萌萌的袖子,却被徐萌萌抬手重重打了一巴掌。
她嗓音冰冷,眼神里仿佛没有了爱意。
“安南辞,以后你就当我死了,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我不会再纠缠你了,不会玩再恬不知耻。
你可以安安心心做你的少爷公子,风流快活。”
说完,她重重关上了门,靠在门上止不住的哭,却害怕被听到声音不敢哭出声音来,只得紧紧捂着嘴巴。
那一巴掌……
一定很痛吧……
她也不忍心,她也害怕,她也怕他会坚定的放弃他,继续风花雪月。
可是她明白,她不能继续这个样子了,只有迈出这一步,逼一逼安南辞,他们两个之间,才可能会有未来。
她也想要被坚定的选择啊。
安南辞……
你不要让我失望啊……
第173章:观星
这一夜里,安南辞果不其然生了场大病,感染了风寒。
安卿兮在他房里守着,为他忙前忙后,又给他喂姜汤喂药。
安言武处理完事务急匆匆回了家,看着安卿兮顶着疲惫的神态坐在那里,他心疼的不得了。
“兮儿,天色这么晚了,快快回房去吧,你五哥这里留个丫头看着就行了。
他这皮糙肉厚的,没什么事的。”
从小给他的魔鬼一般的训练可不是闹着玩的,怎么着他的体质都是比普通人要强上不少的,风寒而已,不会有大碍。
安卿兮却不是不放心,她上前挽着安言武的手臂,撒着娇:“爹爹,我不放心五哥,你就让我在这里看着吧。
她这可不是普通的风寒,和徐姐姐的事情一直在他心里憋了这么久,这一次爆发出来,心病肯定会让风寒更加严重的。”
安言武无奈,只好又想别的法子:“那让你大哥来看着他,你回去睡觉就行了。
若是饿了,再让小厨房给你炖上燕窝。”
他看着安卿兮,有些手足无措,更多的是含在口中怕化了,捧在掌心怕丢了的疼爱。
想要补上丢失的十几年光阴,谈何容易?
他费尽心思生怕亏待了她,可这是因为这小心翼翼,难免多了一些不自然,让父女相处起来多了一分客套的关心。
战场上叱咤风云的大将军,面对自己的小女儿,手足无措的,像个刚过二十岁的愣头青一般。
见安卿兮坚持,他只好不再多说,只不过选择了默默留在这里。坐在桌前一声不吭的,像个背景板。
安卿兮也没有赶他回去,甚至在等着安南辞醒来的时候,还走过去主动与他谈起了自己小时候的事情。
事实上,安言武并没有缺失她许多的童年陪伴,每一年他都会有一段日子陪伴她,甚至在她很小的时候还把她接去军营过。
那时候,几个哥哥就是她的兵,她像个小将军一样,在军营里点兵点将,日子过得不知道有多哪吒悠闲自在。
也是因为这样,安卿兮才养成了小魔头的性子,在浔阳城也闲不住。
闲聊了一会儿,安卿兮忽然将浔城军的虎符拿出来,悄悄放到了安言武面前。
她轻声道:“父亲,我还是走了那条被选中的道路,您会不会对我很失望?”
安言武摇头:“怎么会呢?你做出什么选择,爹爹都无条件支持你。
卿兮,不管未来面对什么局面,我都永远是你最坚实的依靠,你要相信爹爹,相信爹爹永远不会让你为难,不会两军对峙。”
他眼底全部都是宠溺,那踏实却又沉重的父爱让安卿兮险些落泪。
她笑着点了点头,而后趴在安言武的小臂上,嗫嚅道:“爹爹,你对我以后得夫君,有什么想法吗?”
安言武一下子就黑了脸,气氛忽然有些凝重,安卿兮都察觉到了那一分凉意。
“爹爹?”
她迟疑唤了一声,安言武嗯了一声,嗓音低沉威严。
可随即他又想起现在跟他讲话的是他的宝贝闺女,当即又软了声音,冲安卿兮道:“这……爹爹能有什么意见啊,只要你喜欢就好。”
安卿兮狐疑的瞧着他:“真的?”
看她家爹爹这难看的神色,一看就知道这话是昧着良心说的。
可是偏偏他还得挤出来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生怕吓坏了她一般。
她试探道:“爹爹,那你觉得什么样的男子适合我呀?
是高门大户,还是皇亲国戚,又或者是寻常百姓?
你说他需不需要有好的皮囊,需不需要有好的才学,需不需要有上乘的武功?需不需要家财万贯?”
她问的一本正经,这可把安言武为难住了。
说实话吧,他根本不觉得这个世界上有男子能配得上他乖巧懂事又貌美的女儿。
可是……
又不能让自己的乖乖女儿嫁不出去……
思来想去,他只好道:“寻常人家就行,也不用多有才学,反正安家就能养得起你,不指望他多么优秀。
武功的话,最好也不会。”
这样子的话,身世上不会欺压兮儿,吵架也吵不过兮儿,打架更是不行了。
这样她家丫头才不会被别的臭小子欺负啊。
末了,他又添了一句:“最好,要是能够入赘就更好了。”
安卿兮:……
这哪里是找夫婿,分明是找个受气包。
这边正说这话,沈妄忽然出现在了门外。
安卿兮注意到了,起身走了出去:“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沈妄看了一眼安言武,压低了嗓音道:“晏新寒找你。”
安卿兮迟疑一瞬,也偏过头去看了安言武一眼。
她家爹爹耳力过人,她相信她刚刚应该已经听到了。
静静地等着回答,片刻之后,只听着安言武冷哼一声,“去吧,早些回来。”
安卿兮甜甜冲他一笑:“爹爹放心吧。”
话刚落下,她人就跑没影了,这副模样落在安言武眼里,就成了迫不及待,当即坐不住的跟了出来,跑到院子里才生生止住了脚步,一副沉思的模样。
“难道兮儿她……和九殿下之间有……”
这个猜测让他心里难受起来,甚至心里还有一些失落。
像是家里悉心培育的大白菜,忽然有一天不见了,发现是被一头猪拱跑了一样。
他烦躁的回了屋里,坐下来重重叹了一口气。
目光看了塌上的安南辞一眼,又恨铁不成钢的偏过了头。
“好端端的,做什么将殿下带去浔阳城!”
这下可起好了,他的宝贝女儿怕不是要被拐进皇家。
而且……
他忽然皱起眉头来,心底爬上一丝不安。
“天命里绑在一起的两个人,他们的相遇真的是无法更改的吗?
可百年前的安卿兮不得善终,那兮儿呢……
她接手了浔阳城,如今……会不会也落得和她前生一个下场……”
她握紧了拳头,忽然重重砸在桌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不行……”
不管有没有前世今生,卿兮都只是他的女儿而已。
就算是拼死,他也要守住他的女儿!做一个合格的父亲!
安卿兮被沈妄带出门去上了一辆马车。
马车行驶在街上,路旁一串串的大红灯笼高高挂起,往来的人们络绎不绝,各种欢笑声吆喝声连成一片。
安卿兮看着着繁华盛景,脸上不由得露出一抹笑意。
如同华灯初上的光晕渐渐盛开,变成一朵朵盛世的凌霄花,爬上美人的脸颊。
没过多久,沈妄将马车停了下来,冲安卿兮道:“到了。”
那是最繁华的盛京城的华安街,绵延几里的不夜城。
下了马车,安卿兮站在那里看绮丽的灯影,看着络绎不绝身着华服的人,只觉得有些恍惚。
有些感觉,其实和在现代的时候挺像的。
有那么一瞬间,在灯影下,人们会迷茫,却又会生满希望。
可是有些人,天生适合站在光影下,甚至,比光影更加动人,将光影衬的暗淡。
“他在哪里?”
她开口,沈妄指了指最高的观星楼的顶端。
“他在最高的地方,等着你。”
安卿兮一愣,而后跟着沈妄进了观星楼。
楼内空旷一片,脚步声甚至都能回荡出回声。
安卿兮走了一盏茶的时间才登了顶,一进去顶端的赏景台晏新寒就察觉到了。
“你来了。”
“随意坐。”
嗓音随意,安卿兮却是忽然有些害怕了。
坐着便能观赏到整个盛京的夜色固然美好,可是令人为难的是,整个观景台只有边上两根柱子可以阻挡人坠落,剩下的只剩一个台面,没有半点遮挡物。
围栏什么的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安卿兮缓缓坐在了晏新寒身旁,只觉得一颗心跳到了嗓子眼,生怕会掉下去。
晏新寒看她一眼,递给了她一坛酒:“喝醉了,或许就不害怕了。”
安卿兮:……
她深深看了晏新寒一眼,脑袋有些发懵。
但是身为一个爱酒人士,她还是打开了酒坛,抱着就喝了一口。
“咦?”
可是没想到的是,这酒竟然别有一番滋味。
“这是什么酒?”
和她的桃花酿有异曲同工之处,但是又多了一些类似龙涎香沉香木一样的香气。
实属是好酒。
晏新寒嗓音淡淡,“寻常酒馆随便买的罢了。”
安卿兮狐疑的看着他,明显的一脸的不愿意相信。她好歹是一个资深的爱酒人士,哪里喝不出来这酒的玄妙?
“制作这酒的人肯定对酒十分的了解,而且啊他必然不缺银子。
这酒浓郁香醇,但是并不上头,还有些回甘,尤其是那一些独特的香味,没有千万两的沉香木香薰是做不出来的。”
她不禁摇了摇头感叹了一句:“果然有钱真好,这酒买来想必十分费劲吧?
我懂的,这有些酿酒本事的人啊,都是奇怪的,你不割舍一点钱财或者是重要的东西,根本买不到的。”
她喝的很快,没过多久,就喝的面颊通红。
酒坛子骨碌碌的滚了几圈眼看着就要从高空坠下,还好晏新寒眼疾手快的捡了起来,放在了一边。
安卿兮喝的昏昏欲睡,晏新寒看着她这一副娇憨的模样,心里一阵酸涩,但同时,又有一种满足。
“安卿兮?”
他喊了一声,可是安卿兮什么反应都没有,将头埋在自己的双膝间昏昏欲睡。
夜里风凉,乍暖还寒时候,最是容易感染风寒的。
晏新寒只好弯腰将安卿兮打横抱起,转身走进了阁楼。
顶端的阁楼,有晏新寒单独的房间。
观星楼是为南贵妃建的,后来,整座观星楼又被送给了晏新寒。
将安卿兮放在床上,晏新寒静静看着她的容颜,忍不住伸出手勾勒她的眉眼,她的唇……
片刻后,他叹息一声,起身站在了窗边。
就在这时候,他听到身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他没有回过头去,只是在等着那个醉酒的人,看看她会做出什么举动。
可下一瞬,柔若无骨的手抚上他的腰间,环住了他的腰。
晏新寒身形一震,嗓音冷冽:“松开。”
可安卿兮哪里会听他的话,听着抱得更紧了。
她喃喃自语:“晏新寒……晏新寒……”
“你为什么会死掉啊……
你为什么会离开浔阳城啊……你说……你第一次见我,到底是在哪里呢?我到底是谁呢?是哪个安卿兮呢?”
即使醉了,思绪混乱,她也仍然吵着闹着,对梦境的事想不明白。
晏新寒无奈,扒开她的手转过身去正对着她,却又被她抱住。
“安卿兮,你喝醉了。”
他轻声说着,语气带着无奈。
安卿兮不依不饶:“晏新寒……”
她忽然清醒一般,“鬼刹阁阁主……是不是你啊……”
“你就在我身旁五个月,却没有和我说一句话呢……”
她迷蒙的双眼看着晏新寒,盯着他好看的皮囊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秋水无尘的眸子起了阵阵涟漪。
“晏新寒……你长得真好看……”
晏新寒黑了脸。
“你为什么觉得鬼刹阁阁主是我?”
安卿兮趴在他胸膛前嗅了嗅:“你身上……一直有很特别的味道……”
她忽然嘿嘿笑了起来:“而且我告诉你哦,你走路的姿势,可别人不一样哦~”
说完她还嘘了一声,模样娇憨的不得了。
这一下轮到晏新寒奇怪起来了。
走路不一样?他走路的姿势,难道很奇怪?
想着,他又低头嗅了嗅衣袖。奇怪了,根本没有什么味道啊。
看着抱着自己不撒手的安卿兮,他颇为头疼的直接抱起她再次将她放到床上,起身时,却被安卿兮忽然抓住了衣领。
看着他的唇,安卿兮眨了眨眼睛,雾气蒙蒙的双眼里,带着一起莫名的欲望。
“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在梦里亲过男子呢……”
她嘿嘿笑了起来:“晏桃花,你自己要入我梦里来的,怪不得我……”
说着嘟着嘴闭上眼抓着晏新寒领口就要凑上去。
晏新寒:……
鬼使神差的他没有躲,任由那粉粉的唇瓣慢慢贴近他。
触碰的那一刻,他缓缓闭上眼睛,扣住安卿兮的后脑,加深了这个吻。
第174章:在一起了?
翌日醒来,安卿兮有些头痛的揉了揉额头两端。
她喊了一声青梧,问着,“现在是什么时辰了?”青梧走进来。,无奈的很,“已经正午时分了。小姐,要奴婢说你是真的心大,这一醉竟然醉到了现在,
你知不知道昨天夜里被九殿下送回来的时候,老爷的脸都黑了?”
安卿兮一脸茫然,“昨晚,是晏新寒送我回来的?”
可是她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
努力的在脑海搜刮零散的碎片,忽然间,安卿兮如同被雷劈了一般呆愣着不动了。
过了会儿她那从白玉一般的细嫩的指尖才轻轻抬起,触上自己的唇。
“我……我昨天……”
她语无伦次,听的青梧越发好奇了起来。
“小姐,你昨天怎么了?”
昨天最后悔的就是,她没能陪着小姐一起去,小姐回来的时候口中一直喊着九殿下的名字,老爷险些将九殿下给留下来质问个清楚。
可是她正懊恼着,忽然就听安卿兮道:“我昨天……抱他了……”
青梧掏了掏耳朵,以为自己幻听了。
安卿兮接着道:“我昨天……不对……是他昨天……亲我了……”
青梧:……
什么他啊的我啊的那都已经不重要了,她脑海里满满的都是,小姐被人亲了……
轰隆一声,惊的她张大着嘴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等到重新有了反应,她拔腿就像着外边跑去。
安卿兮赶忙追了出去,一把拉住她。
“你去哪?臭丫头。”
以她对她的了解,这个丫头又要去做一些什么蠢事了。
果不其然,青梧一脸不可置信还义愤填膺的模样:“小姐!九殿下他占你便宜!他欺负你!
我得去告诉老爷,让他为你讨回公道呀。”
安卿兮:……
“不用。”
这种事情,怎么可以让爹爹知道呢。
她忽然红了脸,可是青梧这丫头竟然衬着她不注意再次跑了出去。
“青梧,你给我回来!不许把这件事告诉爹爹,不然我就把你给卖了!”
青梧不甘心的停了下来。
她一脸幽怨的看着安卿兮,眼泪都快流了出来。
“小姐,殿下他分明是早就对你图谋不轨了。”
安卿兮无奈的抓了抓头发。
谁先对谁图谋不轨,还真的不好说。
看着她这副模样,青梧立马就猜到了她的想法。
她有些生气的叉起了腰:“小姐,你难道真的看上九殿下那一张脸了?”
安卿兮嫌弃的摆了摆手,“瞎说什么……”大实话呢……
后边的话还没有说完,安卿兮愣怔的站在那里,不自觉心虚的站直了身子。
在青梧身后,正站着她家爹爹,安卿兮赶忙冲青梧挤眉弄眼,示意她不要说话。
可是青梧并不知道,这心急之下主仆二人的默契也早就已经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更令安卿兮崩溃的是,青梧还那壶不开提哪壶的道:“小姐,你肯定是看中九殿下的皮囊了,要不是这样,你怎么可能被他亲了都不气呢?”
一直努力打手势的安卿兮:……
她一脸的生无可恋,只好恹恹的垂下头,丧气十足的唤了声:“爹爹……”
爹爹?
青梧马上反应过来转过身去,果不其然看到了一脸铁青的安言武。
“老爷。”
她噗通一声跪了下去,下意识替安卿兮狡辩:“老爷,刚刚的话都是奴婢瞎说的啊。”
可是安言武怎么会听不出来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他走近了安卿兮,看着她,沉声问:“兮儿,这件事是真的?”
安卿兮弱弱的站在那里,一声都不敢吭。
“说话。”
安言武加重了声音,安卿兮瞬间感觉到了鼻子有些酸涩,轻轻“嗯”了一声。
安言武周身的气势一瞬间就变了,他捏紧了拳头,又成了战场上直面腥风血雨面不改色的铁血大将军,让安卿兮害怕的直抖。
她小心翼翼的开口:“您……您会打……”我吗……
话还没说完,就见安言武忽然转过身去,大步流星的就走了,只留下摸不着头脑的安卿兮和青梧。
“爹爹这是……气的不想理我了?”
青梧摇了摇头:“看大将军这样子,恐怕是气得不轻……看上去要吃人一样的……”
管家这时候急匆匆的跑来,看着站在原地的安卿兮,他扶着腰一边跑一边喊:“哎吆我的大小姐,别在这里站着了,出大事了。”
安卿兮依然懵。
管家喊着:“老爷他去书房拿了剑,气势汹汹的出府了。
小姐,您快去拦着点啊。”
安卿兮这才反应过来,着急忙慌的向着外边跑去。
坏了,她家爹爹这分明是要去找晏新寒算账啊。
这殴打皇子可是大罪啊,这打下去这半辈子就白忙碌了,甚至还会被关进大牢里。
安卿兮脚底生风,可跑出府去才想起来,她根本不知道晏新寒的府邸在哪里。
就在这个时候,沈妄走了出来,“跟我来。”
安卿兮狐疑的跟了上去,急匆匆的走了好一段时间才看见了安言武。
他正在拍着晏新寒皇子府的门,拍的震天响,仿佛把那朱红色的大门当成了晏新寒一般。
“爹爹——”
安卿兮刚刚唤了一声,就听着沉重的门被打开,紧接着晏新寒从里面走了出来。
安卿兮重重一拍额头,只好大步跑过去一把扯住了安言武。
“爹爹,你别冲动。”
安言武想甩开,可是又怕弄伤了自己的乖乖女儿,只好任由安卿兮拉着。
可是还不等他说话,就听着安卿兮冲晏新寒道:“站在这里干嘛啊,我爹爹都知道了,你还不快点进去把门关上?”
晏新寒:……
不是。知道什么了?他怎么不太明白?
她这副模样落在安言武眼里就是对晏新寒的维护,而说的那些话就是变相的承认。
安言武气急败坏,怒气冲冲的把胳膊从安卿兮手里抽了出来,一把将剑给拔了出来。
“爹爹!”
“安将军这是何意?”
晏新寒眯了眯眼,府里的暗卫瞬间出现刀剑相向,他却抬起手,漫不经心的将人给屏退了。
“进去说。”
安言武并没有对他不敬,只是推了一把晏新寒,而后二话不说走近了皇子府。
“爹爹——”
安卿兮追过去,安言武瞪她一眼,眼疾手快的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安卿兮面对着朱红的大门,无可奈何的坐在了台阶上,捧着下巴深深叹了口气。
“爹爹这暴脾气……真是没办法……”
这消息不知道为何,很快就传了开来。
浔子筠、程璐鱼、颜渚白、安南辞、徐萌萌……几人竟然都听到消息跑了来。
围在安卿兮面前,颜渚白一脸的激动,“我表哥亲你了?他真的亲你了?怎么样,什么感觉?”
程璐鱼扯了扯他的袖子,安南辞则直接上手捂住了他的嘴巴。
“不会说话就给我闭嘴。”
安卿兮:……
她看向了程璐鱼,又看向一脸别扭的徐萌萌,眼泪忽然啪嗒落了下来。
“呜呜呜……璐鱼,徐姐姐……”
程璐鱼走过去坐在她身边,将她轻轻揽进怀里,拍着她的背。
“没事没事,卿兮,没事的。”
颜渚白挣脱安南辞,在一旁大笑着附和:“对啊,没事的没事的。”
徐萌萌看了眼安南辞,一副过来人的模样冲安卿兮劝着:“不可以让男人轻而易举的得到你,不然会不珍惜的。”
安卿兮眨了眨眼睛,安南辞:……
他气冲冲的扯了扯徐萌萌的袖子,徐萌萌瞪他一眼,嗓音冷淡:“安五公子自重。”
就在这时候,安卿兮忽然瞥到远处有一道熟悉的身影。
她蹙起眉头,与那一双好看的秀气的眼睛对视到一起。
白松彤……
竟然是她。
她本想当做没有看见一般的偏过了头,可是白松彤却带着丫鬟向她走了过来。
“安妹妹在皇子府外做什么?可是有了什么麻烦?”
她声音很好听,小家碧玉温柔似水。
那种淡然的感觉,和安南烨是顶配的,可惜……
安卿兮并不想给她好脸色,只是嗓音淡淡说了声“无事”,便不想理会了。
可是白松彤却不顾别人看向她的目光,走近了在安卿兮面前蹲下身子来,轻声道:“跟姐姐不必客气,你若什么困难,姐姐能帮的一定会帮你。”
安卿兮:……
安南辞冷哼一声,一副看不起她的模样,毫不客气道:“我们安家的人和事,都不劳烦白小姐操心了,请白小姐离开。”
白松彤表情一下子变得哀伤起来,看着安南辞,她放低了声音,听起来楚楚可怜:“小辞……”
“别这么叫我。”
“别这么叫他,听着恶心。”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徐萌萌和安南辞对视一眼,徐萌萌冷哼一声偏过了头。
安南辞无奈的叹了口气,心里却是高兴的,这至少证明,徐萌萌没有想放弃他。
白松彤一脸的伤心,泫然欲泣。
安卿兮见状,认真严肃的冲她道:“白姐姐,我们都不是曾经那一副模样了。
你应该有那个自觉的,从你悔婚起,就应该和我们保持距离,井水不犯河水了。
我们不会原谅你的。”
白松彤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这时候,安南烨又恰好找了过来。
看到白松彤,他若无其事的走到安卿兮身边,轻声问着:
“怎么回事?爹爹去哪里了?”
安卿兮指了指皇子府:“不知道和晏新寒谈什么呢。”说这些又补充了一句:“他是拿着剑进去的。”
安南烨抿着唇,揉了揉她细软的发:“无事。
爹爹他行事自有分寸,你不必担忧。”
安卿兮点了点头:“我明白的,大哥,你还有没有事情要忙呀,我这边没事的,你先回去吧?”
安南烨沉默片刻,轻轻点了点头。“也好。”
他转过身去抬步离开,从始至终没有给过白松彤一个眼神。
安卿兮松了一口气,可是没想到白松彤竟然直接喊住了安南烨。
“白大哥——”
安南烨顿住脚步,停顿片刻,默然回道:“白姑娘,莫要忘了曾经所言。
若是日后相见,就当做不相识就好。”
说完,他大步流星离去,却忽然被人挡住了去路。
那是一个穿着华贵的公子,正恶狠狠的看着安南烨,身后还带着一群家丁,堵在安南烨面前。
安南烨蹙起眉头,“借过。”
那人却冷哼一声:“安大将军的嫡子,竟然也会幽会惦记别人的妻子?真是好生不要脸。”
白松彤看着来人,脸色一变赶忙跑了过去挽上了那人的手臂。
“夫君,你怎么来了?这是作何?”
工部侍郎之子,赵锋轻笑一声,摸了摸白松彤的脸,忽然一巴掌落了下去。
“怎么?看我为难你曾经的安哥哥,心疼了?
他才刚来浔阳城,你们两个就迫不及待的见面了,白松彤,你说你怎么那么贱呢。”
白松彤身边的丫头心疼的扶着她,急忙替她解释:“少爷,小姐没有这样,只是路过啊。”
可赵锋怎么会信?
他作势就要再打白松彤一巴掌,手却被安南烨一把抓住了。
安南烨看着赵锋,嗓音淡淡:“我与贵夫人并没有幽会这一说,只不过是点头之交的路人罢了。”
白松彤看着他如今还愿意出手维护自己,眼泪不争气的落了下来。
嫁来盛京,她孤身一人,过得其实并不好……
如果当初……
她颇为后悔的闭了闭眼睛。
赵锋是一个十足的纨绔,看着安南烨这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他心里有着说不出来的厌恶。
他曾经扬言如果安南烨再次来到盛京,他一定会让他好看。
挥了挥手,他冲身后的小厮们道:“给我打,狠狠地打!”
小厮都是练家子,安南烨虽然也习过武,但定然不是一群人的对手。
“夫君,别打了,我们回去吧。”白松彤劝着,却被赵锋一把推倒在地上。
他指着她:“回去再跟你算账。”
安南辞早就冲了上来帮着安南烨,安卿兮站了起身靠近打成一片的区域,被程璐鱼和徐萌萌死死的拉住了。
无奈,她只好喊了一声:“沈妄。”
沈妄抱着一把长剑出现,安卿兮指着近处的赵锋,淡淡出声:“只要打不死,就往死里打。
留一口气就行。”
第175章:婚礼
她端的是护短霸道,还多了一丝无法无天,天不怕地不怕的嚣张。
赵锋听着那如同珠玉撞击一般的声音,鬼使神差的抬起头去看了一眼,只一眼就心神荡漾,再也移不开眼。
“这……”
他为什么从来没有听说过安大将军的女儿生的是如此的国色天香?
远山眉,秋水无尘的眼眸,眼波流转,没有半分媚意,却像那九天之上的仙女,不食人间烟火,却美的轻易的能将人的魂儿给勾了去。
他看呆了,可下一瞬就被沈妄一脚踹翻在地上。
“你竟然真的敢打我?”
赵锋一脸的不可置信,安卿兮漫不经心的靠近他,冷笑一声:
“这才哪到哪啊,相信我,后边的,更让你兴奋。”
赵锋被她的笑迷了眼,一瞬间的心神荡漾之后,他忽然猛的吐出一口老血。
沈妄的脚狠狠踩在他的心口,一脚将他踢出去老远,撞破了远处放着的几个篓子。
不过顷刻之间,他带来的小厮尽数被放倒在地。
“夫君。”
白松彤跑过去看着唇边带血痛苦呻吟的赵锋,急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可是赵锋抽搐着,气火攻心,竟然一下子晕了过去。
白松彤神色祈求的看着安南烨,安卿兮直接挡住了她的视线,冷声开口:“白姑娘莫要担忧,我会找人替你将他好生送回府里去的。”
她漫不经心掀起唇角,眼中的寒意让白松彤止不住的抖。
“发生什么事了?”
皇子府的门被打开,安言武威严的嗓音紧接着传来,吓得安卿兮一激灵。
“爹爹。”
她立马眉眼带笑凑了上去,可安言武只不过是看了她一眼,在她靠近的时候重重拂袖让她停留在原地。
而后他蹙眉看向地上躺着的赵锋,又不甚在意的移开了眼。
安卿兮:……
她幽怨的看了眼晏新寒,蹙起眉头用眼神询问。
晏新寒看起来心情不错,却一直笑着没有理会她,而是恭敬的冲安言武道:
“安将军慢走,本殿会带好礼品,上门拜访。”
这话说的莫名其妙,可更让安卿兮看不明白的是,原本拿着剑来打打杀杀的爹爹,如今怎么神色缓和了起来,甚至还颇为不顾礼数的仰着脖子,从鼻孔哼出一个单字:“嗯。”
可令安卿兮更为惊讶的是,安言武看向她,犹豫再三,嘱咐道:“以后不必偷偷摸摸的了,爹爹又不是不明事理的人。”
说完竟然直接大步流星的走了,根本不留给安卿兮反应的时间。
“不是……什么意思啊?”安卿兮想不通,晏新寒直接上前扯住了她的袖子,将她给拉了进去。
砰的一声关上门,门外的吃瓜看客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安南辞撸起了袖子:“怎么回事?好久没看着晏兄这么高兴了。
到底和爹爹说了什么啊?”
徐萌萌和程璐鱼对视一眼,相视一笑后,两个小姐妹手拉着手走了。
安南辞不想放弃见到徐萌萌额的机会跟了上去,而颜渚白挠了挠头,犹豫片刻也追了上去。
蹲在昏迷的赵锋身边的白松彤看着人都走光了,楚楚可怜的落下了两行清泪。
不是,说好了帮她送人的吗……
皇子府。
安卿兮被拉进去之后,整个人都是茫然的,还不等她有什么反应,就被摁在了门板上,随后被束缚在了晏新寒双臂之间。
晏新寒就那么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两个人离得很近,近到他的呼吸萦绕在她的鼻尖,痒痒的,莫名的让她脸红不安。
“晏桃花,你这是做什么?”
她嗔怒一声,想要一把推开他,却不料他稳如泰山一般岿然不动。
他俯下身子,贴近了她,略带戏谑的嗓音道:
“安卿兮,你昨天夜里,亲了我。”
嗓音蛊惑人心一般,从耳朵流传到心口,抓的人心痒痒的。
安卿兮脸瞬间红了,她偏过头去尽量忽视掉晏新寒的气息,“胡说,分明是你亲的我。”
虽然喝醉的是她,可是她都记得清清楚楚呢。
晏新寒没想到她还有昨天的记忆,不由得笑出了声。
他附在她耳边,温热的气息悠长的吐在她耳边,惹得她一个颤栗。
“那你还记不记得,你昨天是如何娇羞的唤着我的名字?是如何的主动投怀送抱?”
安卿兮睫毛轻颤,“别……别胡说……”
只不过她的声音太轻,完全没有底气。
晏新寒看着她红着脸的模样,忍不住的想,原来倾国倾城的美人,只是微红的脸庞就能够令人如痴如醉。
晏新寒不禁轻轻笑了起来:“安卿兮,你可知道,我立过什么誓言?”
嗓音漫不经心,他指尖忍不住抚上安卿兮的发丝,缠绕在指尖。
安卿兮眼波微动:“什么誓言?”
他轻笑一声,附耳,嗓音温吞:“如果你会来到盛京,不管什么理由,我都不会再次放过你了。”
安卿兮心尖都颤了颤。
“那你和我爹爹,说了什么?”
“说了……你和我之间的事。”他眉眼中都是满意的笑意,“安将军他,以为你和我已经互许终身了,”
安卿兮:!
她瞪大了眼睛,“你是怎么说的?”
晏新寒笑的像个妖孽:“我说……我会对你好的。
会……娶你为妻,永不纳妾。”
安卿兮没来由的心错漏一拍。
她迟迟没有声音,晏新寒也不急,就那么低头看着她,看着她眸中的羞涩,眸中的迟疑。
良久后,安卿兮才抬起头来。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我贪图你这一副皮囊?”
晏新寒但笑不语。
安卿兮:……
她忽然低下头来重重踩了晏新寒的脚一下。
“我们……先试一个月行吗?”
晏新寒眸中不解,似乎是在想她话的意思。
可马上他便点了头。
“好。”
说着,他就直接讲安卿兮打横抱了起来。
安卿兮心里一惊,晏新寒却认真道:“那这一个月,先好好培养感情?
听颜渚白说,女子都喜欢被抱着,借此来考验男子的体力?”
安卿兮一头黑线。
看着晏新寒一脸认真,她尽可能说的委婉,“他……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这话是他说来骗你的?”
晏新寒认真的想了想,而后低下头与安卿兮对视:“你莫不是,不喜欢我抱着?”
安卿兮:……
“没有……”
说实话,没有体验过这样的经历,还真的挺稀奇的。
只不过,她忽然在想:“你说我们两个,会不会太快了?”
“虽然只是一个月的试用期,但是好像真的有点太突然了。”
璐鱼他们,多半会接受不了吧。
晏新寒想了想,认真的回她:“可是对于我们两个来说,已经十分漫长了。”
安卿兮一瞬间沉默了。
晏新寒心里瞬间紧张起来,赶忙补充道:“和梦境无关。
卿卿,是我对你的感情,克制太久了。”
安卿兮长睫落在一层阴翳,打到下眼睑,为她增添了几分落寞。
她忽然间抬起手臂圈住了晏新寒的脖颈,嗓音温柔:“我对你……大概是见色起意,而后克制许久。”
………
二月十五。
林微南大婚。
可是前一天,安言武却因为私通外敌的罪名,被关进了大牢里。
安卿兮为父正名,苦苦跪在皇宫外求见圣上一面,可等来的,却是南贵妃。
南贵妃是个生的极美的女人,从她身上能看出一身的骄矜贵气,那份贵气,甚至超过了皇后。
更别提她容貌年轻,体态丰盈妖娆,一举一动,端的是宠冠六宫的架势。
安卿兮曾经和她有过一面之缘,也一直都知道,这个女人,对晏新寒并不好。
她的眼里,只有权势。
站在安卿兮面前,她居高临下,开门见山。
“圣上不会见你的。”
“你若是想救安言武出来,不如和本宫合作。本宫保证,立马想法子放人。”
安卿兮抬起头看着她,不卑不亢,“可是……新寒他并不想要那个位置。”
“您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南贵妃神色有些恍惚。
“为了什么?”
她看向南方,神色有些恍惚。
“为了有朝一日能够重回故土,为了……能够将新寒光明正大的送回南芜国,”她神情忽然变得狠厉:“为了拿回本该属于新寒的一切。”
南芜国……
“您……”
南贵妃接过话去,嗓音淡淡:“是,我原本是南芜国的公主,我想让新寒继承皇位的最大的原因,就是想让他入主南芜国,成为南芜新的国君。”
安卿兮忽然明白了。
她曾经听说过,现在的南芜皇帝膝下无子,外戚干政,整个南芜国很快就不姓南了。
她看向南贵妃,“您这些话,和殿下说过吗?
您和南芜国那一边……是不是也已经谈好了合作?”
南贵妃欣赏的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
“老道士如今就在宫中,安卿兮,浔城军这一世,应该还在你手中吧?”
安卿兮没吱声。
南贵妃不在意,接着自顾自的道:“我知道前世缘分今生续,安卿兮,你劝新寒夺储君之位,我马上放了你父亲。”
安卿兮:……
“让我想想。”
……
翌日锣鼓喧天,林家迎亲的队伍一早出发,去了皇宫。
皇城外,林微南下了马,脸上一点喜悦的笑容都没有,严肃到像是要奔赴战场。
晏裳初已经等候在城门处,几位皇子都陪在她身边,就连安卿兮都站在晏新寒身边,站在距离晏裳初不远的地方。
安卿兮看着林微南,叹息一声,但心里存在的最多的,还是对他的祝福。
有些事情无法反抗,不如就坦然接受它,然后一起努力,迎接一个更好的明天。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林微南冲她的方向看过去。
看到她站在晏新寒身旁笑靥如花,心里的苦涩无论如何都压不下去。
很讽刺。
他正在娶一个他不爱的女子。
而他爱的人,正站在城门外笑着看着他,一脸真诚的祝福。
晏裳初穿着凤冠霞帔,头上蒙着盖头,对这一切并不知晓。
她语调控制不住的欣喜,问着一旁的丫头:“怎么样?他过来了吗?”
皇后在一旁轻声咳嗽一声,示意她不要说话,免得坏了规矩。
林微南走近了,跪拜皇后。
而后高声道:“林微南前来迎娶十一公主。”
晏裳初心中小鹿乱撞,热泪盈眶。
她忍不住循着声音就跑过去,还好林微南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公主殿下莫要紧张。”
晏裳初握住他的手,矜持的点了点头。
“都听夫君的……”
林微南微不可查的皱起了眉头。
可还是配合着,走完了一整套流程。
整场大婚,只有安南辞和颜渚白两个人认真的在调动气氛。
可林微南的脸上始终都没有笑意,甚至……一脸沉重。
安卿兮本来以为他是因为不喜欢晏裳初而已,直到深夜他们几人小酌几杯之后,才发现了不妥。
在场的所有大臣都喝的不省人事,更确切点说,他们……都被人下了药。
安卿兮心里悲凉一片。
她大脑有些晕眩,在昏迷之前,听到的最后的声音是晏裳初歇斯底里的吼声。
“林哥哥,你为什么要骗我!”
好好的一场大婚,宾客全部昏迷。
暮色昏沉,黑夜笼罩。
无数士兵涌了出来,高举着火把让出一条路。
走进来的是林微南的父亲,林忠。
看着流着泪的晏裳初,他挥了挥手,“带公主下去。”
晏裳初看着他们,一边落泪一边倔强的孤傲的质问:“你们想要做什么?
林哥哥,我们的大婚之日,你们到底想要做什么?
谋反可是死罪!是死罪!”
林微南不去看她。
“我满心欢喜的嫁给你,可是……你竟然只是为了利用我?
林哥哥……你看看我,你看看我啊,你说话啊!你告诉我这一切都是为什么!”
林忠等的不耐烦了,挥了挥手,士兵就将晏裳初的嘴巴堵住,将人强行拉了下去。
林忠看着林微南身上的婚服,嗓音冰冷:“不是不喜欢这一身婚服吗?还不快点换下来,开始行动?”
林微南机械一般的去做了,还不忘看了安卿兮一眼。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夜。
第176章:判乱
公主出嫁,皇城大摆宴席,圣上也设宴与后宫众嫔妃赏花赏月,一同畅饮。
舞女身姿曼妙,箜篌空灵清脆,好不乐乎。
晏裳初是皇后之女,皇后抱着尚只有一岁的十三皇子坐在皇上身畔,一时之间感慨万千。
“没想到裳初才不过一十六岁,便早早嫁人了,但幸运的是,她嫁的人,是她爱的人。”
她看了皇上一眼,一时之间竟有些回味:“像是臣妾一样,都嫁给了自己心中所爱。”
可皇上闻言只不过是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给予慰藉。
随后他的目光便落在了只身一人坐在下方的南贵妃身上。
目光带着迷恋,眸中皆是他的身影,再也容不下旁人。
皇后眸光不由得变得哀伤起来。
她做皇后做了二十年,与圣上一直相敬如宾,更是儿女双全,她想要的权势都捏在手里了,只不过……
她却始终得不到圣上的心,
南贵妃察觉到皇上的视线,冲他轻轻点了点头,竟是连个笑脸都没有。
皇上叹息一声,病态的脸上满是愁容。
他忽然起了身,向着南贵妃走去,只不过脚步虚浮,看起来已经快要病入膏肓。
南贵妃站起来迎他,无奈的嗔怪:“莫要失了礼数。”
可皇上并不在意,摆了摆手,冲着众人高声道了句:“朕与贵妃,便先回去了。”
二人拉着手,如同热恋时期的年轻男女。
皇后看的心生惆怅,只能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怀中的十三皇子身上。
皇儿年岁甚小,她该如何为他谋划,如何替他夺得这天下?
皇上的爱和皇上的江山,她总该得到一个吧?
就在宴会即将散场的时候,大内统领忽然来报:
“报——”
“林将军忽然叛乱,正带军攻打城门!皇城军马上就要守不住了!”
“什么?”皇后震惊起身。
而另一边皇上那里,也收到了不良人的消息。
正准备和南贵妃春宵一刻的他,急火攻心,当即吐出一口血,险些昏迷。
他犹豫不决,南贵妃当机立断,冲他劝着:“陛下,放安将军出来吧。”
可皇上害怕,害怕安家判乱是真,迟迟不敢下命令。他怕他晏家的江山,都毁在今夜。
南贵妃心急,“陛下,你就信安家一次吧,此事绝对不可以拖下去了。
城门一破,我们仍旧难逃一死。”
皇上看着她,闭了闭眼,很难下定决心一般吩咐道:“放安将军出来。”
“是。”
林微南父子攻打皇城,皇城易守难攻,耗费了很大的功夫。
这是林微南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打仗,心中却没有一腔热血,甚至拿着剑的手都在发抖。
林忠看着他,恨铁不成钢,低声威胁:“南儿,我们谋划三年,等的就是这一个时刻。
晏家坐这天下太久了,也该换人了。
南儿,到时候你做了储君,还有什么是你得不到的?
想想你的母亲,她的命……就握在你手里了。”
林微南闭了闭眼睛,再睁眼,他周身优柔寡断的气质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满身的杀戮。
他提剑冲上去,像是在发泄自己的不满一样,暴虐的残杀着每一个皇城军。
林忠看着他这副模样,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样,才是我林忠的好儿子。”
“南儿,这三年种下的果,也该今日得偿所愿了。”
杀到最后一重宫门的时候,安言武出现了。
他甚至没来得及换好一身盔甲,就急匆匆的提着长剑赶来。
他只身一人,看的林忠忍不住发笑。
“老伙计,你一人前来,是来与我为伍?”
可林忠心里也知道,安言武这家伙愚忠的很,根本不可能。
林微南在看到安言武的时候,提着滴血的长剑的手,微微颤抖。
他很怕……
“南儿,为你安伯伯送行。”
命运总是如此,他害怕的,从来不会轻易饶过他。
安言武的军队驻扎在十里地之外,赶过来也需要一炷香的时间。
他单刀赴会,他们人多势众,安言武……必死无疑。
林微南迟疑着走出去,微微转动一下剑柄。
安言武看着他,面不改色,眸中有可惜之色。
“曾几何时,你我还说着给孩子们订下娃娃亲的事,战场上的兄弟,还想着亲上加亲,成为儿女亲家。”
安言武嗓音带着叹息,语调令林忠皱起了眉。
却让林微南心中猛的一震。
紧接着,他便听见安言武道:“林忠,当初你拒绝娃娃亲的时候,是不是就已经有反叛的打算了?
你知道我的性子,知道我会大义灭亲,所以才绝了这一份心思,为今日开始了谋划?”
林忠不置可否,只不过他的神色已经说明了一切。
林微南听着,只觉得悲伤从心里蔓延,甚至带着苦涩的闷。
今天……
他才知道……
他曾经,也有机会站在卿兮身畔,曾经……
呵。
今天夜里,是他梦中,距离安卿兮最近的一次了。
或许他闭上眼,就能一厢情愿的让时间回溯,得到他想到的选择,得到他想要的结果。
可是……
命运总喜欢跟他开玩笑,他想要的,从来都是求不得。
他认命的握住了长剑,嗓音低沉:“伯父,得罪了。”
他孤注一掷般的向着安言武冲过去,可那动作在安言武眼里漏洞百出,轻而易举化解了他的攻击,甚至轻轻松松的将他踹倒在地。
“没用的东西!”
林忠走上前一把将他拉起,看着林微南闪躲的眼神,他恨铁不成钢,握起拳头想要打下去,却被安言武打断了。
“林忠,你何必为难孩子。”
刚刚他如何看不出来,林微南,他刚刚带了求死的心。
他想要死在他的剑下,那个孩子,他心里满满的都是挣扎。
林忠抬头看一眼挂在高空中的月亮。
时间不早了,不能再拖了。
他抬起手,那些将士就自动的将安言武包围。
林忠看着安言武,嗓音默然:“兄弟一场,我会让你死的体面些。
言武,要怪,就怪你当初带我从军一次又一次的救了我,没有让我死在战场上,没有让我的野心,早早的死掉。”
安言武冷静的回答:“若是重来,我想,我还是会救你,还是会在今天,毅然决然的站在你面前。”
林忠人手众多,安言武根本不敌。
与此同时,还有一众军马已经踏进了皇城。
安言武坚持了一盏茶的时间,就听到皇城的钟忽然敲响。
李公公的声音划破云霄:
“陛下——
驾崩了——”
安言武微微愣神,面前的小士兵趁他不注意,划破了他的臂膀,被他下意识的反应踹飞好远。
皇城军听到这个消息,已经没有了在战的打算。
与此同时,三皇子晏琛行一脸疯狂的闯进了宫。
“事情成了?
岳父大人,马上召集文武百官,可以立我做储君了。”
他一个人疯狂的大笑,完全没有发现气氛的凝重。
安言武看着他,皱起眉头。
这个傻子,恐怕还不知道,林忠做这一切,可不是为了他。
“来人,将三皇子拿下。”
林忠下达命令,晏琛行一瞬间愣在原地,没有搞清楚现在是什么局势。
好在安言武眼疾手快把他带到身边,警惕的看着林忠。。
晏琛行绕是再傻,如今也看出来了这些情况。
他抿着唇,眼眸如同猝了毒一般盯着林忠。
“你敢骗我?”
林忠冷冷笑了一声。
晏琛行:“你别忘了,你的女儿,还是我的侧妃!”
林忠冷哼一声,“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一些死亡是必要的,算是为了他的成功出了一份力罢了。
林忠满脸狠厉得意。
“今日,就是你们晏家灭亡之时。”
……
风吹过,冷的人心生寒。
“哦?是吗?林将军就这么有信心?”
一道慵懒的嗓音传来,那人的身影在夜色中由远及近,让林忠紧紧皱着眉头,警惕起来。
林微南瞬间就听出来了那人是谁,“晏新寒。”
他呢喃出声,眸中一片复杂。
晏新寒走近了,看着林微南,眸中波澜不惊,看不出什么神色。
“九殿下?倒是低估了你。”
林忠看着他,警惕的神色又变成了嘲讽:“不过你就算醒来也改变不了什么了,大局已定,来了,也不过是送死罢了。”
林微南却觉得事情可能有变,他不放心的冲林忠道:“父亲,走吧,事情可能有变。
殿下手里,可能有底牌。”
眼看着胜利就在眼前,林忠哪里肯走。
“底牌?这家伙怎么可能有底牌?”
他冷笑一声,眼中满是不屑。
可林微南心中的不安慢慢放大,忽然,他想到了某种可能性。
他放大了声音,一脸急切:“父亲,快退兵,快走!”
林忠甩开他,用剑指着他:“我林忠怎么会有你这么没用的儿子!
成大事者,怎么可以这般胆小!”
林微南攥紧着拳头,实在是无计可施,他这才沉声道:
“爹,浔城军的虎符,在安家啊!”
话一出,在场的人皆是一愣。
林忠更是红着眼冲他吼着:“这么重要的消息,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林微南沉默了。
晏新寒和安言武看着他,心中都知晓他这般做的原因,
可是……
远处忽然有铁骑的声音传来,他们步伐一致,走起来千军万马之势,声势浩大。
这样的军队,单单是气势这一方面,就压了他们一头。
林忠这时候才慌了起来。
可是,早已经没了退路。
无奈,他只好下令,全军推进皇宫。
在那里,起码还能找一条退路。
晏新寒站在安言武身旁,冲他客套道:“辛苦了,伯父。”
安言武摇摇头:“不辛苦,这还要多亏了你提前布局。”
他心里对晏新寒的欣赏又多加了几分。
不得不承认,他有远见的卓识,的确是个明君之选。
能够看破林忠的设计,能够提前要来虎符调动浔城军,这样的头脑和胆识,不是任何人都能有的。
等浔城军一到,安卿兮站在一旁,目送着爹爹穿上盔甲,再次复战。
晏新寒走向她,和她一起听着皇宫里的战乱声,听着那些哀嚎声。
安卿兮问:“你不担心南贵妃吗?”
晏新寒摇头:“想必,她已经有了自己的选择。”
安卿兮偏过头去看着他,而后抿着唇,握住了他的手。
“晏新寒,这一世我真的弃了刀枪剑戟,但是这些事情,却落到了你的肩膀上。”
她从心里接受了那一段记忆,可她也坚持着,她只为这一世的自己而活。
晏新寒攥紧了她的手:“只要你陪在我身边,我愿意为你做任何的事情。
怕只怕没有机会,才是最悲哀的事情。
卿卿,还好你来了,还好,我坚定的选择了你。并且,只因为是想选择你,和过往记忆无关。”
“我只好守护住你,守护住我们两个命中注定的缘分。”
这一夜,血流成河。
这一夜,丧命无数。
就连林忠……都死在了安言武的剑下。
只为了保护他口中的,那不成器的儿子。
“爹!”
林微南看着长剑贯穿了林忠的心脏,一时间茫然无助,满脑子只有林忠最后对他说得话。
他说:快走……
他说:要报仇……
心底的疼痛将他淹没,林忠的心腹拖着林微南,强硬的拉着他离开。
身后的将士一个个为他赴死,只为了为他拖延逃跑的时间。
和林府,早就有下属带着晏裳初与他们汇合。
若是中途出现追兵,还可以利用晏裳初,换取生机。这是林忠早就计划好了的事情。
林微南还是逃了出去。
而南贵妃,也随着皇上一起去了,只不过留下遗愿,对南芜国的遗愿。
这一夜皇宫满目疮痍。
三皇子的母妃德妃,却看准了时机,在众人处理后事的时间里,买通了李公公,伪造了假的圣旨,定下了三皇子的储君人选。
晏新寒看着南贵妃和皇上的遗体,沉默不语。
可这时候,天空中忽然有无数的红色的孔明灯飞在天上,隐隐看起来还是飞鸟的形状。
它们像是漫天红莲业火一样,比地上的鲜血更加刺目。
安卿兮走到院子里抬头看过去,眼眶忽然有泪划过。
“我想看一只只木鸢载着朵朵红莲升空……”
可如今,这孔明灯是他最后的告别,还是对死者的祷告?
城门外。
林微南拼命的逃。
看着万千纸鸢随着孔明灯升空,他眸中渐渐变得坚定。
“卿兮,我做不出木鸢,做不到你心中的心愿。
这是我……唯一能给你的红莲业火美景如画了……”
“同出一片天空下,共赏同一份美景,此生,从此过后,我们便不再是一路人了。”
------题外话------
林微南不敢爱安卿兮的原因,是因为他知道林忠所有的谋划,知道两个人的未来。
而他在虎符一事上的隐瞒,造成了父亲最后谋逆失败的事实。
隐瞒之时只是因为爱。
也是因为,他从未想过安卿兮会接手浔城军。从未想过浔城军会插手此事,让他失去父亲。
第177章:赴西
皇上驾崩,举国哀痛。
整个盛京,挂满了素白的绫条。
“报——林微南挟持十一公主,逃到了西北。”
“报——林微南和西雁首领会面了,疑似两人已经合作联手。”
“报——林忠部下还剩十七万,都追随林微南……”
……
消息接踵而至,而此时,正是晏琛行的登基大典。
他心急的甚至都不准备先为自己的父皇准备后事,就以国不可一日无君的理由率先举行了登基大典。
而面对这八百里加急的消息,他穿着一身明黄色的龙袍,站在龙椅前方,一时之间拿不定了主意。
他下意识看了一眼德妃,德妃悄悄看向了安将军的方向。
强忍着坐在龙椅上的欲望,他中气十足的挺了挺胸膛,大声道:“安将军可愿帅军前去?”
这么大一个烂摊子,他如今也就只能找到安言武一个可用之人了。
安言武犹豫片刻,走上前去:“臣可即刻率三十万军马前去西北。”
晏琛行满意的点了点头。
可是想起安卿兮和晏新寒的关系,他还是忍不住的眯了眯眼睛。
若是安言武为了让晏新寒登基而反叛……到时候,他怕是会落得跟父皇一样的下场。
最好是……
他眼底藏了一抹阴毒,面上以一片笑意:“那就辛苦安将军了。”
连登基礼都没有参加完,安言武就率军出发了,随行的,是等在军营里的安家三公子和四公子。
皇子们死的死伤的伤,唯一对晏琛行构成威胁的,大概只有晏新寒。
可对于晏琛行那样的阴毒小人来说,就连如今太后襁褓中的孩子在他眼里也成了眼中钉肉中刺。
在晏琛行登基的第一天夜里,已经封为太后的宫中就进了刺客。
好在她提前有了防备,安排好了人手,这才幸免于难。
可是她心中有数,这一切,大抵都是晏琛行设计的。
因为那刺客一进来,就直奔婴儿床,分明是冲着十三皇子来的。
翌日,晏新寒拜访太后。
见到太后后,他开门见山。
“太后娘娘,不如,你我之间来谈一场合作?”
太后看着他,眸中满是不信任。
可是……她没的选择。
本以为晏新寒想要这皇位,需要得到她的支持助力,可她万万没想到,晏新寒竟然说:
“只要你我合作,皇位,便交给十三皇子。
你我一同将晏琛行拉下马,这皇位我不要。”
皇后不可置信:“那你图什么?”
晏新寒嗓音淡淡:“我要这江山十年的掌控权。
十年后,我自动归隐。
到时候山清河宴,我才能陪我爱的人,晨钟暮鼓。”
说起他爱的人,他眼中熠熠生辉。
皇后一瞬间有一些愣怔。说实话,他不相信在这凉薄的皇家,会有一位深情儿郎。
可是看着晏新寒的模样,又不像作假。
更何况她是知晓晏新寒不想要那皇位的决心的,
她问:“为什么帮我?
你既然担心晏家的江山,为何不自己坐上皇位?
到时候,权势会让你更容易自己心爱之人。”
晏新寒对这话极为不赞同,“这皇位于我,如同嚼蜡。
皇位是束缚更是枷锁。
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这个位置趋之若鹜的。”
上一世若不是卿卿说他是一个明君,若不是卿卿执意要把江山送给他,他根本不会参会夺储之争的。
等到从皇后那里回去,安卿兮看见他,赶忙迎了上去,“她怎么说?”
晏新寒眉眼间带了几分笑意:“她答应了。”
毕竟这样的诱惑,不是一般人能拒绝的。更何况,他们母子二人在这皇宫,这是他们最好的出路了。
安卿兮看着晏新寒,问他:“你……南芜国那边,准备怎么处理?”
“西雁那边来了书信,准备联合东宴一起攻打南芜,吞并南芜,你……”
这消息,是不良人传来的。
陛下驾崩后,不良人到了徐家手中,是徐萌萌送来的消息。
晏新寒不疾不徐道:“我自有办法。”
“孟令先那里,已经布局完毕了,等这一件事情了了,他便会带着他的孩子离去,卿卿,这天下,马上就要大洗牌了。
而我……”
他嗓音忽然一顿,低头深情的看着安卿兮。
“若是我奔赴战场,你会不会……”
“我不会阻止你。”安卿兮轻声回答。
她笑:“我相信你,相信你一定会取得胜利。”
第二日,晏琛行野心勃勃要攻打南芜,可朝堂一时之间没有可用之人,晏新寒便主动请缨。
他站在大殿上,不卑不亢拱手作揖:“臣弟请旨愿带兵前往。”
晏琛行脸色凝重了一瞬,而后思虑再三,还是答应了下来:“三日后带二十万兵马出发。”
“是。”
可就在这时候,八百里加急的信件再次传来:“报——
陛下,林微南方忽然出现大型冷兵器,凭借兵器所向披靡,我军连连败阵,安将军不敌,已后退十里,等待援兵。”
晏琛行重重的拍了拍大腿。
“大型冷兵器?那是什么?”
“是运用了火药的炮筒箭,威力巨大,根本无法防守。”
晏琛行一下子黑了脸。
林微南……
怎么会有那种东西?
晏新寒眸色暗了下来。
那一件冷兵器……像是卿卿画的图纸。
可随后,那将士又支支吾吾,面色沉重的补充道:
“安少将军……他……他以身殉国了……”
晏新寒眸中有了起伏,这个消息……她怕是会难过。
安家三公子为少将军,四公子为副尉。
三公子……他是卿卿一母同胞的哥哥。
——
“你说什么?林微南杀了我三哥?”
听到消息的那一刻,安卿兮瞬间红了眼眶。
可下一瞬,她忽然笑出了声连连摆手:“怎么可能啊,我三哥身经百战,微南兄怎么可能会打得过他?”
晏新寒站在她面前,面无表情,只定定的平静的注视着她。
这副模样,终于让安卿兮确定了,他没有在开玩笑。
她忽然蹲下身子来,眼泪大颗大颗的掉,却发不出来一点声音。
那是她三哥……是她血缘至亲的三哥……是微南兄曾经说过的,曾在军营里指导过他的安家三哥。
可是微南兄……他为什么要杀了她三哥?为什么会变成这副模样?
晏新寒给她解释道:“听说,是林微南以个人名义约安南衍赴约,而后设计绞杀了他。”
“你三哥过于信任他,相信他是真心投诚前去见他,没想到却中了他的计。”
安卿兮眼泪流的越发汹涌。
“我要去西北!”
她忽然说出这一句话,晏新寒却一点都不惊讶。
他早就知晓安卿兮的性格,知晓她定然会亲自前去讨要一个说法。
晏新寒只是轻轻冲她道:“好。”
而后他问:“你的图纸……是不是给他看过?”
兵器这一件事,安卿兮也已经听说过了。
通过徐萌萌的描述,她确定,那就是她曾经给林微南看过的那一张图纸。
不得不承认,林微南,他确实也有着这一方面的天分。
她回答的十分冷静:
“是我给他看的,毕竟从前,我也是真的十分信任他。”
她抬起头来:“我惹得乱子,我自己可以补救。
我已经传信给了白凤亭。他马上就会和沈妄带着兵器支援。
新寒,这些年我拼命的赚取银子,为的也不过是我自己的兴趣,那些只活在传说中的冷兵器。
万幸的是,我已经和两位师父,做出来了比微南兄那个,更厉害的冷兵器。
只要再给他们半月时间,便可以再造出一到两件大型冷兵器。
这一件事,可以让天赎阁的人参与,创建神兵营,到时候,也可以给天赎阁的人奖励,让他们得到东宴百姓的一纸身份证明,去地方县衙登记,过正常人的生活。”
“只需要半个月的时间,相信到时候,你可以一举拿下西雁,保住南芜国。”
她思虑周到,显然是已经谋划许久。
晏新寒点了点头:“都听你的。”
“只不过……不知道沈妄能不能撑过这个春天。”
第二日,安卿兮便启程奔赴西北,带去了唯一一件冷兵器。
她去到军营,想见三哥最后一面,却被安言武告知,安南衍的尸首,在林微南手中。
她当即从军营抢了一匹马,直奔林微南的营地。
安言武马上下令让士兵跟上去。
“好好保护小姐安全!”
林微南那边,也早早就接到了安卿兮去的消息。
他直接策马出了营地,谁也没带,孤身一人去见安卿兮。
二人在路上相逢,如今却已经物是人非。
她是他杀父仇人之女。
他是杀她兄长的仇敌。
安卿兮眼眶通红,看着林微南,心中满是复杂。
她在马上,大声质问:“你为何要杀我三哥?
为何要用那样卑劣的手段杀了他?”
若是两方交战战死沙场也就罢了,可她接受不了,接受不了三哥因为信任林微南,死在了林微南的阴谋之下。
她声音带着莫大的悲哀:“明明……你不是这样的人啊……
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做……”
林微南看着她的眼泪,心底一片麻木。
“对不起。”
他能怎么办呢?
他想要和西雁合作,安南衍的人头,是他指令要的敲门砖,他不能不给。
父亲的尸首还在盛京,挂在城门外,时时刻刻提醒着他,他做梦都会梦到父亲的鬼魂来找他,喊着他复仇,喊着他杀了安家人,喊着他做东宴的皇。
他知道自己没本事做那个皇帝,他也不喜欢这样的生活,可是他没有别的选择了。
父亲死后,他身后十五万将士,十五万拥护者。
他没有办法回头了,只能被推着硬着头皮上。
安卿兮问:“可以……把我三哥的尸首还给我吗……”
林微南神色复杂的看着她,良久后,他才道:“尸首一直在营地,只不过……他的头颅被送去了西雁。”
他嗓音平静,甚至看不出他眼底在想些什么。
安卿兮听着,缓缓闭上了眼,手握成拳。
她真的无法接受……
她三哥死后,竟然连尸首都不能完整,不能完整的让他入土为安……
林微南看向祝阳,冲他道:“将安少将军的尸体带来,归还安姑娘。”
祝阳领命前去。
安卿兮久久没有说话,心心念念想的都是如何灭了西雁,如何拿回哥哥的头颅。
等到安南衍的尸体被带来,她迫不及待下马去看,却被同时下马的林微南拦了下来。
他声音很轻:“等回去再看吧。”
他怕会吓到她,害怕她会崩溃。
安卿兮站在那里没有动,看着面前的林微南,她没有忍住,抬手一巴掌打在了林微南脸上,
祝阳的剑瞬间架在了安卿兮脖子上。
“祝阳。”林微南小声呵斥。
“放下剑。”
祝阳没动,林微南又吩咐:“送安姑娘回去。”
祝阳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主子,安姑娘可是很好的筹码。”
可林微南坚持:“送她回去。”
安卿兮看着他,不自觉落下一滴泪来。
林微南……
你还是不够狠……
她转身上马。
跟过来的士兵上前抬起安南烨的尸体跟在身后离开。
林微南看着她的背影,只觉得心底最后一块有温度的地方,缺失了。
回到军营后,安卿兮被安言武训斥了一顿。
可是看到安南烨的尸体,这个纵横沙场的七尺男儿,还是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安卿兮心里一阵悲恸。
而后,她把唯一的冷兵器交给了安言武。
安言武是见识过林微南手中的冷兵器的,如今看到安卿兮手中这个,心中难免震惊。
“这……这是……”
“是火炮车。”
“可以发射点燃火的长箭,也可以发射普通的火药弹。”
说着,她又给安言武看了带来的火药弹。
“东宴禁止私自存储火药,我费尽周章也只有了这些。
不过,也足够了。”
她所有的钱财,可都给了这冷冰器了。安言武问:“浔城军……”
“留在盛京了,随时盯着晏琛行的动向。
爹爹,我信不过他。
谁知道他会不会在背后捅我们刀子,致我们于死地。”
安言武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晏新寒是在三日后出发的。
只带了二十万军的他,与西雁会面,却又在暗中联系了南芜。
第178章:开战
南芜国的国君南祉,是南贵妃的亲哥哥,也是晏新寒的亲舅舅。
只不过这个消息除了两个人之外,这世上再无别人知晓了。
西雁国派来的将领是一向以残暴闻名的西门豹。
接见晏新寒的时候,明显对这个生的比女子都要矜贵精致的男子嗤之以鼻。
“你们东宴的儿子,都是这般没有男子气魄的吗?”
他有意无意的彰显着他的肌肉,双手扶了扶自己的腰,又不怀好意的看了看晏新寒的腰。
他这般无礼,厌二忍受不住当即要动手。厌一拉住他,冲他轻轻摇了摇头。
忽然晏新寒手中的长剑飞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掠过西门豹的腰间,将他的袍带割开了来。
这位膀大腰圆的大将军顿时衣衫半解,露出了腰间那两层软肉。
晏新寒嗓音冷冽,不屑讽刺道:“西雁国当真是没人了,什么酒囊饭袋都能混到二品官。”
他若无其事的落座,目中无人又嚣张跋扈。
西门豹当场怒极,提着剑就冲着晏新寒气势汹汹的走过去。
可还没靠近,就见晏新寒忽然漫不经心的整理了一下袖口,袖里箭若隐若现。
西门豹当即站在原地,不敢轻举妄动。
他已经听林微南说过这袖里箭的厉害,若是晏新寒动手,他今日必死无疑。
可是……
“在我西雁边陲,你若是敢杀了我,你觉得你还能活着离开这里吗?”
晏新寒唇角勾起嘲讽的弧度,“区区西雁,我东宴还不放在眼里。”
他挥了挥手,厌一厌二上前,直接就把西门豹抓了起来。
一左一右,让他无法动弹。
“晏新寒!你好大的胆子!这次的合作,我看你们东宴根本就没有诚心。”
晏新寒掏了掏耳朵:“东宴有没有我不知道,反正……我没有。”
他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带下去,送给南芜国君当做见面礼。”
而当天夜里,晏新寒和南芜国君见面。
二人见面之后,南芜国君看着晏新寒就忍不住的落泪。
他已经收到了南贵妃身亡的消息,这么多年,又一直无所出,如今看到晏新寒,他开门见山:
“只要你要,这国君之位,可以随时给你。”
晏新寒轻轻摇头。
他看着南祉,看着他和自己母妃几分箱箱的容貌,忍不住有几分怅惘。
“不必了。”
“这国君之位,舅舅还是好生努力吧。”
他打量了一眼南祉,“舅舅正值壮年,夜夜耕耘应该很快就会开花结果。”
这话从一个小辈口中说出来,难免会让人觉得抹不开面子。
南祉岔开话题:“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向西雁开战?
东宴现任皇帝那里,你打算怎么办?”
晏新寒嗓音淡淡:“今夜就可以开战。”
“晏琛行那里不用我操心,会有人对付他的。”
一个皇后,一个孟令先,还有南贵妃留下的黑影卫,足够他受得了。
这天夜里,西雁正式收到了晏新寒下的战贴,同时损失了西门豹这一员大将。
第179章:大结局
西雁国五十万军,对晏新寒二十万军,外加南芜国十万军。
人数悬殊,西雁国更是气势汹汹,分明不把东宴和南芜放在眼里。
两军第一次交战,在西雁国和东宴国的交界处。
东宴兵分两路,十万正面对敌,十万左侧包抄,南芜十万兵马则从右翼包抄。
他从来没有带兵打过仗,这第一次上战场变展现出了超强的领军能力。
第一次交战,三十万人马,对五十万人马,东宴和南芜损失将士五万,而西雁……则损失了十万。
此战过后,东宴军心大振,设宴畅饮。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此时正有一小队人马押送着神秘的东西正在赶往战场。
而此时,安卿兮那边有了带来的火炮车,安言武所向披靡,战无不胜。
林微南方节节败退,一连退出二十里地。
无可奈何,被逼迫的直奔西雁国而去。
可就在沉浸在大战告捷的喜悦中是,忽然收到了晏新寒方的消息:
“报——
西雁忽然多了两台冷兵器,打的殿下节节败退,我方二十万人仅剩五万。”
安卿兮听后一震:“那殿下呢?可有受伤?”
“没有。
只不过朝廷的粮草押运官迟迟不去,人马又无法和冷兵器比拟,殿下恐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安言武看了安卿兮一眼,斩钉截铁道:“火速拔营,前去支援殿下。”
安卿兮迟迟不动,神游天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安言武一直等着她,片刻后,忽然听她严肃道:“爹爹,劳烦您帮我传信回盛京,准备好一应物品。”
“好。”
“林公子。”
“西雁王。”
林微南与西雁王会面的那一天,瓢泼大雨倾然而至。
“林公子这神兵可真真是好用,饶是他晏新寒用兵如神,也不得不节节败退。
如今他又弹尽粮绝,伤兵众多。我们不如趁着今夜给他致命一击。”
西雁王仰天大笑:“到时候,先吞并南芜,你我二人在联手攻打东宴坐拥天下,岂不是美哉?”
林微南点了点头,心里却是对这一番话忍不住的讥笑。
古文记载,得神兵者得天下。
可是……
他的神兵是偷来的。
而会造神兵的人……是他永远无法与之同行的人。
这一场博弈,早就已经注定了结局。
可是当天夜里,他还是听从西雁王的建议,对晏新寒他们的军队发起了攻击。
冒着瓢泼大雨,道路泥泞。他们快速包围了晏新寒的营地。
还好军营里即使大雨瓢泼也依旧有人巡逻,没多久就听着暗处的士兵吹响了号角。
打斗声和怒吼声痛苦的呻吟声接踵而至。
雨水中沾染融入了血水,一时间,这里再次沦为了人间炼狱。
当太阳从东方升起的时候,西雁国撤了兵。
探子来报,说是安言武正率军在支援的路上,一炷香的时间便会抵达。
晏新寒方的营地已经被摧毁的不成样子。
他站在空地上,踩着鲜血淋漓的地面,目光尽是凌厉。
这一站,他们剩余人数不足一万。
可是每个人凭借着视死如归的无所畏惧的冲劲,硬生生拉了敌军五万人作伴!
迎着朝阳,晏新寒缓缓闭了闭眼睛。
“休整半日,后退十里,等待援军。”
粮草迟迟不到,将士们如今碗中的米粒一眼都能看得清。
晏琛行为了要他的命,竟然不惜放弃了二十万子民。
晏琛行的命,留不得了。
没有粮草,铁打的人也扛不住。
可幸好在第二日,有探子欣喜的跑回来。
“殿下!殿下!
有粮草了!有粮草了!离我们不过是三里了!”
晏新寒问:“押送粮草之人是谁?”
朝堂上,还有谁敢违背晏琛行的命令?
那探子摇头:“只看着是个女子。”
女子?
晏新寒心神一动,立即策马出了营地。
等到与押送粮草的队伍会面,他跳下马,迫不及待的抱住了为首的女子。
“卿卿……”
安卿兮回抱着他,言语间是藏不住的心疼。
“你瘦了……”
说完,她又笑着道:“快些走吧,有话,也等让他们吃顿饱饭再说。”
晏新寒点头。
这一次,安卿兮亲自押送粮草前来。
除此之外,还带来了刚刚根据图纸造出来的火炮车。
这一战,她势在必得。
当火炮声响彻在西雁边境,林微南知道,安卿兮到了。
可是他没想过,再见安卿兮,会见到她穿着一身婚服的模样。
那一日,安卿兮在众将士面前定下和晏新寒的婚约。
国丧期间,二人定下三年后大婚。
东宴军沉浸在喜悦中,将士大受鼓舞,气势熏灼。
西雁国连连受困,不得不派林微南上前交涉,愿意休战签署求和书,甚至还奉还了安南衍的头颅。
两军中央,林微南捧着盒子,安卿兮颤颤巍巍的接了过去,从始至终没有多看林微南一眼。
“卿兮,图纸的事……”
“不必说了。”
安卿兮打断林微南的话,“往事,就不必再提起了。”
她抱着盒子往回走,淡漠清冷,从始至终看他的眼神都是冷的。
可没走出几步,她身上大红的婚服就被溅上什么温热的液体,迫使她停下了脚步。
她心中隐隐想到了某种可能性,和刚刚刀剑划破身体的声音恰好吻合。
他转过身,看着林微南将长剑贯穿了心脏,正一脸怀念的看着她,唇角满是血迹。
“卿兮……”
他站不稳,跪倒在地。
安卿兮惊恐的瞪大了眼睛,却没有靠近。
西雁国君也不知道林微南为何自杀,吓得愣在那里大气不敢出。
晏新寒缓缓走到安卿兮面前,看着林微南,他问:
“你想葬在何处?”
安卿兮眼波微动,缓缓转过头去看他,晏新寒用力握住了她的手。
林微南看着他,忽然笑了。
“葬……葬在……浔……浔阳……”
“林……林府……”
他艰难出声,目光尽是温柔。
那里,是他最舒心的地方。
他可以一直看着安卿兮长大的地方,一直带着对那段单纯无忧时光的怀念,永远的长眠。
如果可以……
最好是能够把他葬在桃树下,让他嗅着桃花的芬芳,去大梦一场。
林微南视线渐渐模糊,忽然想起来了他和安卿兮的初相遇。
那是在军营的训练场,天不怕地不怕的她,为了和他争夺观看演练的最佳位置,一拳头打的他鼻血直流。
后来,她还被安将军罚在太阳下扎了半个时辰马步。
那时候她气他,恼他,吓得他随口编了个名字糊弄过去。
视线模糊成一条缝,直到再也看不见。
他想……
他们大概还是有缘的,才能在她人生中出现了那么多次。
这一生他从未能按照自己的心愿来活,若有来生,他想上苍能够怜悯他一些,让他们之间,没有这么多波折。
如果走向她的道路是一马平川而不是崎岖泥泞,那该有多好。
那样,他就不会弄脏了自己……
可以永远做她温润如玉的兄长,哪怕只是兄长。
林微南死后,西雁也在短短一天时间里更换了君主,并签署条约,成为了东宴附属国。
晏新寒回京那一日,宫里的钟声再次响起,晏琛行死了。
晏新寒明白,这是皇后迎他的贺礼。
就在大臣们人心惶惶,百姓们津津乐道,都以为晏新寒将登基为皇,天命应验的时候,却忽然昭告天下,十三皇子晏殊初为皇,晏新寒为摄政王。
百姓们不解,大臣惴惴不安,藏在行宫的老道却无奈的摇了摇头,离开了。
“何为天命?只不过是推测的他触手可得的东西罢了。
可老道,又怎么能算得过他的心?”
晏新寒做摄政王十年,东宴山清河宴,百姓们安居乐业。
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是天生的帝王之才。
城门处。
“皇兄,你可不可以不离开……他们都说这皇位本该是皇兄你的,你一走,我害怕……”
晏殊初不过十一岁,在晏新寒的羽翼下成长的很好。
好在皇后也是个拎得清的,从来不挑拨兄弟二人之间的关系,一直培养晏殊初做一个真正的明君,让他以晏新寒为榜样。
“莫要再说这种话。”晏新寒嗓音低沉,十年的光阴,他愈发沉淀。
忽然,他倾起唇角,看着前方微微一笑。
那里,安卿兮正穿着一身淡紫色的罗裙从马车里探出头来冲她招手,模样灵动,一如往昔。
晏新寒咽下口中那长篇大论的说教,“你皇嫂在等我呢,这么多年,你已经成长为了一个合格的帝王,若无要事,莫要派人寻我。”
绛紫色的袍袖生了风,他步伐匆匆向着马车走去。
晏殊初忍着眼泪,没让它落下,又忍不住笑骂一声:“还真是个要美人不要江山的主。”
可是这时候的他,哪能体会个中滋味,又怎么会想到,九年后自己也会经历这样一场美人关。
天赎阁自从入了神兵营取了军功,刺客全部有了正常百姓的身份,安居乐业。
江湖中再也没有人见过沈妄,只知道偶然有消息说,曾见过他推着一人,在闹市闲逛。
“师兄,这面具好看,你为我买来。”
“好。”
“师兄,那把剑做的漂亮……”说话的人嗓音忽然失落了下来,“可惜……我用不了剑了。”
一旁的男子闻言,蹲下身子,问着:“凤轻,你将解药偷偷喂了我,落得个双腿尽失的下场,可有悔?”
凤轻看了眼沈妄眼里的内疚,不屑的挥了挥手:“去去去,快推我走。
我就是要让你知道,我不是处处都比不上你。
沈妄,我就是要让你欠我一辈子的,还都还不完。
不管怎么样,这一次,我都比你伟大多了。”
远处,浔子筠和苏媚儿看着二人的模样,忍不住轻轻笑了。
他们偏过头去,却恰好撞见了颜渚白和程璐鱼,二人身旁还跟着一个孩童。
而孩童此刻,正跟着跟那个清冷无双的男子说的什么,惹得他勾起唇角,将人给抱了起来。
旁边模样胜过女子的男子抱着剑,连连打着哈欠。
颜渚白叫喊着:“白宿眠,你放下苏苏!放下我女儿!”
白宿眠不理会他。
颜渚白像个渣男的毛,却忽然听到程璐鱼轻咳一声,立马噤了声,走过去牵起了程璐鱼的手。
此时阳光正好,枝叶轻颤。
人来人往的盛安街熙熙攘攘,从不间歇的字符组成了一副人间盛景,写进了繁华。
过了许多年,他们已然成了最好的模样。
望余生,晨钟暮鼓,安之若素。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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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结啦完结啦
遭不住啦
但还是感谢一直在看文的宝子,鞠躬——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