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6.道歉
刘万程想想,就重新挪回去,和张静紧挨着坐。张静一转身,胸脯就贴到了他的胳膊上。
“别躲。”张静命令他,然后问他,“有什么感觉,厌恶还是喜欢?”
刘万程就感觉下面起了变化。
张静就又命令他:“手放上来。”
刘万程倒听话,手就到了张静胸上,不由自主就用了下力。这对胸脯,比高秀菊的都大,弹性十足。
张静身子就是一抖,说:“我有感觉,你能让我兴奋。”
刘万程不由自主说:“我也一样。”
张静说:“那你还犹豫什么?”
刘万程终于压抑住自己,把手从张静身上拿开。
“姐,这恐怕不行。”他说,“戴晓嵩喜欢你。这人很精明,我们瞒不过他。”
张静说:“我知道。但他是个人才,不能放他走。我只能用自己的身体敷衍他了。有一天他会厌烦我。你的任务,就是给他制造机会,物色人选,让他喜欢上。”
刘万程说:“我明白。”想想就又说,“在摆脱他之前,咱们还是就这样,别再发展了。咱们得控制自己。”
张静说:“我知道。就是这样也可以了。你刚才那一下,我们之间不就没有距离了,对不对?”
刘万程就笑一下,忽而就有些担心问:“你将来要吃她俩的醋咋办?”
张静就抬手,在他脸上抹一把说:“姐走过的桥比她们走过的路都多,还喝酱油呢,还吃醋!我也可以告诉你,姐的境界比她们要高。到姐这一步,就不在乎钱了,不会和她们争财产,让你为难的。”
张静的这个想法,刘万程倒是理解。他也有这样的感觉。到这个境界,思想和想法就是钱,让钱羁绊着的感觉,已经没有了。
如果从这个层次来讲,他和张静还真得亲密无间,才可以把两个人的奇思妙想充分融合在一起。
可是现在有戴晓嵩,还是规矩点的好。
可谁能把戴晓嵩从张静身上的注意力转移开呢?
张静走了以后,刘万程就在想这个人选的问题了。他得把公司里所有漂亮的女职员过一遍。
戴晓嵩属于那种学问很好,却没有自己主见的人。遇到棘手的问题,他凭着自己渊博的学识,能够想到许多解决问题的办法。
可是,这世界就是这个样子,没有什么是完美的。同样,他的每一个办法也都不完美,都有弊端,都需要冒一定风险。
往往在这种时候,他就开始犹豫,不知道怎么办好,用哪个办法好。商机稍纵即逝,哪个老板也不愿意让他在那里犹豫,最终失去机会的时候,哪个主意就都不管用了。
所以,当他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行事果断的张静,就会直接越过他,随便挑他想到的一种办法先做起来,发现问题再想其他办法解决。
他由此开始佩服张静的魄力,并最终离不开张静,爱上她。张静离开那家商场,他就又陷入了没有主心骨的状态,混的并不好。
张静主动联系他,让他过来的时候,他能立刻辞职过来,也充分说明了他当时的工作状态。
即使到了万程工贸,当了仓储物流部的总经理,他还是离不开张静,整天的请示她,搞得张静心烦,动不动就训斥他。
可这小子就好这一口,宁可挨张静的训,也不愿意在重大问题上,自己做一次主。
这种人,在刘万程看来,是不会有太大的发展的,也只能做到中层,但他绝对能成为一个好员工。
可张静这熊娘们儿毕竟是女人,她不喜欢优柔寡断的戴晓嵩。她喜欢的,是刘万程这样的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可以左右局势,可以指挥她的帅才。
刘万程诡鹬多变的思维,总是技高她一筹的损招儿,让她不得不服,又愿意整天缠着他,和他斗心眼儿耍聪明。这叫棋逢对手,这才玩着有意思。
刘万程是一杯鸡尾酒,喝着温软润喉又后劲十足,回味无穷。戴晓嵩就是白开水,喝多少都没有味道。
而刘万程做到现在这个位置上,多疑的性格越发严重。他不相信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的人。在公司重要岗位上,必须得是对他绝对忠诚的人。
张静和戴晓嵩在一起,在他内心里,其实是颇为忌惮的。一个敢想敢干,一个知识渊博。万一他们不和他一条心,在背地后里捅他一刀,就足以致命!
可是,他心里虽说相信张静的忠诚,知道这熊娘们儿不会背叛他,但直觉上,总会有一丝担忧。所以,他对张静特别好,好的都有些虚伪了。就好像紧着吴晓波花钱,从不限制一样,这同样是一种直觉上的不信任。这是他的性格决定的。
张静跟他说的这个办法,在他的内心深处里不一定没有想过。如果张静像徐洁、高秀菊一样,他的公司就是铁桶一个了。
所以,今天张静表达了这个意愿,这对刘万程来说,绝对是一个深深的诱惑,让他无法拒绝。于是,这对狗男女就不谋而合了。
要想让戴晓嵩离开张静,就必须有一个同样有主见,喜欢驾驭男人,同时又得比张静年轻漂亮的女子。
这样的女子可不好找。再说真要有这样一个,还不比张静更厉害了?那还给戴晓嵩干什么,直接当人才用就完了。
刘万程就得给设想的这女子降低条件。可以有主见,但不能领导能力过高。不然,和戴晓嵩凑在一起,俩人还不变他万程工贸的定时炸弹啊!
刘万程在这儿琢磨人选,其实也是白费劲。你才想到这个主意,哪儿那么容易就忽然有一个合适的?
他想不到合适不要紧,张静这熊娘们儿早就厌烦了戴晓嵩,早就在踅摸替代品呢。心有灵犀一点通,刘万程只不过和她想到一块儿去了。
快下班的时候,张静就给刘万程打电话:“你还在办公室里吗?”
刘万程说:“在。”
张静说:“那我过去。”
刘万程说:“你别过来,还是我到你那里去。”
张静那个办公室是透明的,他们在那里商量事儿,谁也不会怀疑。
他匆匆赶到张静屋里去,在她对面坐下,问她:“啥事儿?”
张静就诡鹬地笑,笑完了问:“我刚才让你物色人选,你办了没有?”
刘万程说:“你下的命令我敢不办吗?可这么一会儿工夫,我上哪儿给你淘换个合适的来?”就看着她问,“你就那么讨厌他?”
张静说:“也不是讨厌,就是他整天的烦我有点受不了。让你整天跟个你不爱的人在一起你试试!”
这个刘万程倒不用试。整天和那帮狐朋狗友鬼混,难免经常遇到这样的事。他之所以一直保持洁身自好,倒不是他有多大的克制力,而是他的想法,就像张静说的那样。
两个没有感情互动的人,纯粹是为了那个在一起,实在是一点意思没有。有时候他也有克制不了的情况,想来真的。可看到对方皱眉的样子,明显想阻挡他入侵又不怎么敢的表情,他就直接没了兴趣。
他又不是没有媳妇,而且媳妇一个比一个漂亮,干吗白白在这种女人身上浪费子弹啊?
所以,他也理解张静,但他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合适的人啊。
张静就笑一下说:“我知道有一个人挺合适。”
刘万程就看着她问:“谁呀?”
张静就说:“公关二部有个叫管宁宁的,今年二十八了。一米六五的个,人很漂亮,去年和老公离婚了,孩子归了男方,现在住咱们给大学生租的公寓。”
刘万程问:“她为什么离婚?”
张静就看他一眼说:“这个年头,还用问吗?老公和你一样,出轨呗。”
刘万程就咽口唾沫说:“姐,你别整天这么阴阳怪气成不成?你现在可是在教唆我出轨呢!”
张静就笑了说:“你还倒打一耙了,你和高秀菊是我教唆你的吗?”
刘万程分辩说:“你不弄个戴晓嵩刺激我,我能那么着急吗?这个比教唆还直接呢!”
张静就点头说:“嗯,有道理。你应该感谢我。”就在皮转椅里转过来,面对着刘万程问,“你欠着我个感谢。说,准备怎么感谢我?”
刘万程从她眼镜后面那对美眸里,看出了情欲,急忙说:“这个不行。在没解决戴晓嵩之前,咱们绝对不能有实质行动。”
自捅破了那层窗户纸,郎有情,妾有意,这俩人说话就更加没有顾忌了。但越是这样,两个人反而觉得在一起更轻松了。张静终于又收回目光,转一下椅子,侧面对着刘万程说:“好吧,你现在需要把这个管宁宁,设法调到仓储物流部,给戴晓嵩当助理,让他们有充分的机会接触。”
刘万程说:“你都没助理,给一个部门总经理安排助理,合适吗?”
张静说:“怎么不合适啊?戴总经理工作比我忙嘛。”就看着他坏笑,“谁说我没助理啦,我的助理不是你吗?我就盼着你在床上助理我呢!”
刘万程不搭理她,这熊娘们儿,你跟她亲密无间了,她什么疯话都敢说,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就闭着眼想这个管宁宁是谁?他终于就记起来了。
公关二部主要是面对业务单位的,平时他不怎么参与,主要是吴晓波和张静找他们的多。
这个管宁宁陪客户的时候应该不少,老公可能嫌她太开放吧,有些心理不平衡。在她出差的时候,把情人弄到家里来,结果就让管宁宁给发现了端倪。
管宁宁还真是可以,立刻就找律师和丈夫离婚,自己净身出户,把孩子和房子都留给老公了。
357.故地重温
在这些建筑周围,咱们还要搞绿化,建绿地,建公园,还要建广场,建娱乐场。四通八达的道路两边也要搞绿化,栽树,种苗圃。整个生产区从这里看,将跟一个大花园一般。
可是,就是这么美的一个环境,离得铸造分厂更近。铸造分厂一开炉,浓烟滚滚,就会把这一切都包裹进浓烟里。赶上东北风,那些烟就一点都不会糟践,全跑到咱们将来的商业中心里来了。
对了,将来江山集团的办公总部,也会搬到那里去,要建公司办公大楼,还要建五星级酒店。
两位想想,这么美好的一个商业和商务中心,被滚滚浓烟包裹着,谁还肯来投资,谁还肯来逛街买东西啊?”
高强听他说完就问:“分厂有一千多工人呢,不干了不失业了吗?”
刘万程就笑了说:“叔,咱们建这么大一片商业区,还愁人不够用呢,你还担心他们失业呀?再说了,咱们整天讲,给子孙后代留下蓝天碧水绿地,光讲没有行动,子孙后代会不会骂咱们,把咱们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看来,刘万程卖掉铸造分厂的决心是下定了。高强心想,从那些资料片里看,他的这个决定是对的。
可是,铸造分厂一卖,江山集团的工业部分就缩小了一半,将来他就没有多少事情可做,是不是应该退休了?
想到这里,一股失落感油然而生。
但他还是叹息一声说:“万程,你比我想的远,你说怎么办,我们怎么办就是了。”
刘万程就看张年发:“老大,你呢?”
其实,张年发此刻的心情,和高强是一样的。千辛万苦才建起来的工厂,正值最好的盈利期,就这样不要了,他舍不得。但不废掉这个污染大户,的确要影响整个地方的发展。
他苦笑笑说:“你说的对,不能光考虑咱们自己,得考虑子孙后代。只是,铸造分厂搞到今天,凝聚了多少人的心血呀,当真不容易!卖了,心疼啊!”
刘万程看看他俩,就说:“我再告诉你们一个我的设想。公司下一步的发展,就是要把市开发区的工业园拿下来,搞一个大型的高精尖工业基地。”就把自己的设想对他们讲了。
然后说:“将来,江山企业公司,会占领整个工业园区,要比原先的江山机器厂还要大,还要有影响力!那时候,咱们拥有的工人可能就不是一万,而有可能翻几倍!
这还不是我最终想要的结果。我想要的,是咱们要和过去艰难的时候一样,团结在一起,共同努力,克服困难,以这里为基地,从这里走出去,走向全国,走向世界!
叔,老大,在我心里,咱们的事业大着呢,这也仅仅是开始,恐怕要实现这些大事业,咱们一辈子都做不完。将来你们要做的事业,要比现在这个铸造分厂大不知多少倍!你们可得有心里准备,只要咱们做的好,兴许有一天,咱们会青史留名的!”
二人听着,心里不由震惊的无以复加。刘万程讲完,他们再次面面相觑,接着就都笑了。
张年发说:“万程啊,你这个心,到底有多大啊?”
刘万程就严肃了面容,看着远方的天空,许久才说:“男子汉大丈夫,穷则独善其身,富则兼济天下。咱们的事业能做到多大,我的心就有多大!”
两个人被他一番话也说的有些心神激荡,便不由一齐把目光投向西南。那个方向,是开发区工业园。
高强年岁大些,五十五岁了,可按照他现在的身体条件,再干十年不成问题。十年之后,不说工业园,只江山机器厂这个地盘,就已经变成了这城市的商业中心。
再不会看到下岗的工人,再不会有贫民区一样的住房,再看不到人们脸上苦难的表情……
只这一项,就足以令他激动。何况还有工业园这个足以令他发挥所有干劲的地方。
他可以在那里,带领工人们不断扩张,干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他们要做的,已经不是解决江山机器厂下岗工人的问题,而是带领更多的工人,振兴这个国家的民族工业!
而张年发还不到五十岁,正当壮年,想到刘万程画的那张未来的蓝图,更是激动不已。当年在二分厂和刘万程搭档的时候,他何尝会想到有今天?
未来的工业帝国,将由他们这些人亲手来缔造!他将把自己的毕生时光,消磨在那个工业园里,跟着刘万程,创造一个接一个的奇迹!
这时候,吴晓波正在张静的办公室里,张静正看着高秀菊送过来的,江山商贸管理人员调整方案。
方案里,一个个的职位空缺令张静不由皱起了眉头。高秀菊这是告诉她,她那里缺人,尤其缺乏管理人才!
她给人力资源部赵经理打电话,让他过来一下,拿高秀菊的报告过去看看,制定一个详细的解决方案交给她。
等赵经理的工夫,她才问吴晓波:“什么事?”
吴晓波就问她:“你去看老大搞的那个环保影片了吗?”
张静说:“我本来想过去看看的,听说董事长没看完就吐了,我就没敢过去受那个教育。”
吴晓波说:“这个刘万程,忒损了!我一直没想明白他会怎么去说服高强和张年发。没想到,他搞了这么一出!你说他这个脑袋,到底是怎么想到这些外门邪道的?”
张静就看他一眼说:“没他这些歪门邪道,会有今天的江山集团?”
张静最近心情不错。
终于摆脱了戴晓嵩这个羁绊,她一下子就感觉到神清气爽,地阔天蓝了。
她是管宁宁的幕后主使,管宁宁和戴晓嵩之间发展到什么程度,都会向她汇报。
公正地说,戴晓嵩是这世界上仅存不多的,那种翩翩君子,对中华五千年积存下的道德理念,还是相当遵从。
这兴许是与他从小受到的教育和脑筋死板有关系吧。
管宁宁冒充他女朋友,陪着他回父母家过年,一路之上,他对管宁宁彬彬有礼,不跨越雷池一步。
父母家里地方小,大家都回来过年,戴晓嵩和管宁宁分开住,就住不开了。戴晓嵩就去附近旅馆给管宁宁定房间,让她到旅馆里去住。
这下,管宁宁觉得自己捡着宝了。她心里的男人,就应该是这样,洁身自好又尊重自己的女人,还有本事,有高收入。
戴晓嵩在她眼里,当真是一点毛病没有。
张静做为公司副总,主动和她交心,把戴晓嵩这么一个好男人让给她,她当然就把张静当好朋友,对她言听计从了。
那时候,张静已经回到大城里陪着父母和孩子了。
她晚上打电话给管宁宁,得知戴晓嵩让她住旅馆,就问管宁宁说:“你是不是对戴总不怎么满意啊?”
管宁宁就小声分辩说:“不是啊,可他让我住旅馆,我怎么好意思主动提出来不去呢?”
张静就感叹说:“戴晓嵩是个死脑筋,你也这么死的话,你们将来日子还怎么过?我滴个天呢!怎么就俩死人碰一块去啦?”
管宁宁心里就不高兴说:“那你要我怎么办啊?我如果太主动了,他会不会觉得我太轻浮啦?”
张静就明白了,管宁宁不是死脑筋,是笨,没有主意。
她就教她说:“待会儿去旅馆,他得送你过去吧?他不送你过去,你就说人生地不熟的,你害怕,逼着他送你过去!然后你就再逼着他和你一起进房间。你是公关出身,怎么找点话题和他聊,绊住他不让他走,不要告诉我你不会!”
这个管宁宁当然没有问题,可是万一自己主动投怀送抱,让戴晓嵩觉得自己是个轻浮女子,小瞧自己怎么办?
张静就有些着急说:“我告诉你管宁宁,戴晓嵩这个人不仅死板,还很轴。这个时候你把握不住机会,等他回来了,再跑来和我死缠烂打,那时候你更没有机会!”
管宁宁听着不说话,张静知道她这是还在犹豫,就又说:“戴晓嵩还有一个优点,你知道是什么吗?”
管宁宁就轻声问:“什么啊?”
张静说:“他另一个优点,就是他是一个中国式的君子,坚守古老的传统。当他和一个女人有了那层关系的时候,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对人家负责。听着挺可笑,可他就是这么一个人。他之所以不肯离开我,估计里面爱的成分不多,这个成分倒是不少。可我不喜欢古板的人,也不会让他负责。我欣赏他,但不爱他。你如果爱他,你该知道怎么做了。”说完,张静就挂了电话。
知道第二天下午,张静才给管宁宁发了一条短信:成了么?
很久,管宁宁才回:成了。
张静就乐了。
果然,戴晓嵩年后上了班,就没有再来纠缠张静,而是在张静办公室没有别人的时候,坦然承认了他和管宁宁一起回家过年,并住在一起的事情。
说完了就又对张静说:“这事不懒管宁宁,是我意志不坚定。你既然不喜欢我,也不要我负责,我就得负责管宁宁了。”
张静就逗他说:“你可以同时拥有两个啊,我不吃她的醋。”
戴晓嵩就傻了,头一次冲张静发脾气:“张静,你脑袋有病吧?你既然还愿意和我在一起,为什么年前的时候对我那么决绝?你如果早表明你的态度,我绝对不会碰管宁宁一根手指头!”
张静差点就笑了。憋了好久才保持住严肃说:“我年前心情不好,当然说话就决绝了。现在我心情好了,当然就要对你好。我可不想把你让给别人。”
戴晓嵩一屁股坐在张静屋里的沙发上,抱着脑袋不说话,一脸痛苦。
张静憋着笑,也不搭理他,继续处理自己的公务。
358.言不由衷
徐艳没搭理她,心说我这都火上房了,你还有功夫说风凉话!她打电话给自己道上的兄弟:“老赵,弟兄们都分派出去了吧?千万看好啊,今天人太多。”
那边就传来老赵的叫苦声:“大姐啊,这到处都是人啊,弟兄们往人堆里一撒,直接就找不着了啊,对讲机都不管用啦!”
徐艳就急了:“我不让你把人都集中到几个关键点吗?待会儿要是有打架的你处理不了,你小子等着,我找人也给你砸场子去!”
那边老赵说:“大姐,人还是不够啊,你再给我弄二三百人吧?”
徐艳就看高秀菊,问她:“你手里还有人没有?”
高秀菊摇摇头。今天,她这是第一次因为人不够发愁,原先是人用不了发愁啊。
张静就凑过来,对高秀菊说:“给你爸打电话,让他把铸造分厂的人都先弄过来,就说刘总的指示!”
高秀菊就看张静,为难说:“今天铸造分厂开炉啊,我爸要是知道我假传刘总的命令,回家还不打我啊?”
张静就训她:“多大了还怕你爸打你?就那么说,出了事我给你兜着!”
看高秀菊去打电话了,就对徐艳说:“待会儿铸造分厂的人来了,你把老赵叫过来,把人分给他。”
徐艳就不由看一眼张静,点点头。这女人还真有两下子,关键时候总能想到主意,怪不得刘万程那么信任她。
一会儿工夫,徐洁就跑进来了,跟张静说:“市领导已经出发了,万程说让张姐你到下边去,和他一起去迎接。”
徐艳一把拉住徐洁:“赶紧让给精密厂和数控厂打电话,让他们把在厂里的人都调过来!”
楼上的指挥室里一通慌乱,总算又弄来不少人。这些人手挽着手,隔出一道人墙通道来,等着领导们从这里经过。
九点以后,领导的车队终于过来,在万众簇拥之下,到了那个舞台上。仪式主持人吴晓波宣布开业典礼正式开始,一时鞭炮齐鸣,烟焰弥漫,热闹了足足有半个小时。
然后,就是市相关领导讲话,商界代表讲话,最后是董事长徐洁代表万程工贸答谢各位来宾。
那个舞台,已经被万程工贸的关系单位送来的鲜花和花篮包围在中间了。远远看去,市领导们仿佛在鲜花丛中讲话一般。
而对面的商城,也被从楼顶一直拉到楼下的祝贺条幅包裹起来。
刘万程在这种场合就缩到幕后了。他只听赵副书记讲话中提到了城市规划。将来市西区要成为行政区和服务区,市东面,也就是江山机器厂这个方向,将重点发展商业街区和第三产业区。
其余赵副书记讲的,万程工贸为城市化做了什么贡献一类的,他就没有心思听了。
这说明,自己这个商城的建成,改变了市里一些人的看法,也改变了过去的城市规划设想。因为他原先从市里一些领导嘴里,也听到过规划的具体内容,却与今天赵副书记讲的不太一样。
他得设法落实这个信息,因为这和他心里的那个计划息息相关,意义重大。有市里的规划支持,他挤走刘彩城,拿下整个江山机器厂的地盘,就有事半功倍的可能。
领导们讲完话,在几个漂亮的礼仪小姐引导下,穿过武警设置的警戒线,来到商城正门,举行了一个简单的剪彩仪式,算是完成了这一天当中最重要的事情,在众保卫簇拥之下,匆匆离开。
在市里,刘万程已经包下一个大酒店,领导们还要在这里举行一个茶话会,发表些重要指示。其他商界代表也一并出席。
茶话会之后,便是万程工贸的答谢宴会。
徐艳在楼上看着领导们的车队离开,驶向市区,这才长出了一口气。一天里最重要的重头戏,终于结束了!
接着,楼下门口的剪彩道具撤去,等待已久的人群,潮水一般涌入了商城。
徐艳赶紧给老赵打电话:“老赵,调一半人从各个侧门进去,两三个人一组,分散开!”
刚放下电话,铃声接着就响起来,是刘万程打过来的。
“你和演出方讲好没有,中午的宴席,他们演员来不来?”刘万程在电话里问。
徐艳说:“一共四个二线的明星,出场费每人十万,人家不讲价。”
刘万程说:“四个哪里够啊?我这里市委、市府,政协、人大总共六桌呢!那帮关系单位还要呢!”
徐艳就不耐烦了说:“反正在电视上演过二三号的,就这四个,其余露过脸的,出场也得两万,你自己看着办吧。穴头的电话你不知道吗?你自己和他说!我这都快乱套啦,你别烦我!”
这边刘万程看看身边的李副主任,悄悄说:“一线明星四个,赵副书记那桌安排俩,刘副市长那桌也俩,怎么样?”
李副主任说:“俩怎么行?你想想,大家身边都没有劝酒的,只领导身边有,领导放得开么?”
刘万程说:“你别急呀,不还有二线的,在电视上露过脸的吗?我给你一桌再配俩,四个轮流劝酒,这总行了吧?”
李副主任就点点头,然后又把刘万程往走廊深处拉拉,趴在他耳朵上嘀咕半天。
刘万程面露难色,想想说:“我先去和他们经纪人谈谈,如果可以,我待会儿给你电话。”
这边刚应付走李副主任,刘万程还没出走廊,赵杰就又跑过来了。
“快开宴了,你准备的演员呢?”他急呼呼地问。
刘万程就看着他苦笑,然后就骂:“一群色鬼!”
此时的服装商城内部,人满为患。
董事长助理徐艳亲自坐镇,黑白两道全上,维持商城秩序。
总公司财务总监,副总张静负责当天营业监督,坐在总经理办公室的主位上,把所有管理人员打发出去,随时监控各商铺情况,不许断货,不许以无货为理由停业。
各商铺都没有想到当天的销售情况如此火爆,备货不足的情况成为普遍现象。
张静已经事先联系好多家制衣公司,随时从其他商家库存中调货过来,才堪堪应付下一天来。
时间一点点在过去,顾客走一批很快就又来一批,商城里时刻处于拥挤状态,所有管理人员神经高度紧张。
商城副总经理刘超,到这时候才真正看出人家万程工贸人才济济来。
徐艳用对讲机,用电话,随时指挥着自己的手下,把所有人员安排的井井有条。所有的顾客,竟然没有一个敢在商城里吵架的。就算有混乱的情况发生,也是立刻就有人出现,将闹事的人带走,商城内很快恢复平静,一次拥堵现象都没有发生。
副总张静就没有出办公室一步,稳如泰山,指挥若定。各商铺发生的紧急情况,人家都有预案,迅速解决。
包括总经理高秀菊在内,都是行动迅速,处置得当。
这都是一群娘子军,男的都去城里酒店陪客去了。据说总公司两位男副总,更是此地传奇人物。
刘超是彻底服了,还觉得自己不离呢,论管理水平的话,估计他也就是薛雪的水平,根本没法和人家这边高层相比。
万程工贸的每一个员工,都是在张静的严格督导下训练出来的,做事效率和头脑反应速度,有一样跟不上,也会很快被淘汰。
别说这些员工,就是老板刘万程在张静面前,也得时刻警惕着自己的表现,稍有不慎照样挨训。
张静为了万程工贸,基本等于是坏事做绝了,得罪人无数。这也是刘万程即感激她又觉得对不起她的地方。
下午五点,商城开始通知所有顾客,准备清场,只让出,不让进。实在没办法了,货供不上了。
又过了一个多小时,正门上的卷帘门缓缓落下,标志着一天的营业正式结束。
老赵从外面进来的时候,徐艳已经累瘫在椅子上,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了。她总算知道什么叫心累了。心里就纳闷,刘万程整天的这么操心,他怎么就不累呢?对,他有张静帮他,怪不得他跟供祖宗一样供着这位姑奶奶呢!
她跟老赵说:“带弟兄们去好好玩玩,我实在去不了,想吃什么,玩什么,可劲造!”
老赵就笑笑,什么也没说,走了。
徐艳就看坐在高秀菊座位上的张静。人家脸上表情还是那样,连坐姿都没变。什么叫女强人,这才叫!徐艳从这里开始,是真的服了张静了。
又过了一个小时,所有公司管理人员都上来,张静这才开始布置明天的工作,一件件,一项项,条理清晰,顺序不乱,精确而到位。
高秀菊这会儿又变她的助手了,手里的笔在本子上飞快的游走,张静说完了她也记完了。接着,就坐在电脑跟前开始打字,键盘噼里啪啦响个不听,电脑屏幕上的文件页也在迅速上移。
张静坐在那里不动,所有人就在一边站着,谁也不敢乱说乱动。
速记、盲打,这是一个总经理可以做到的?刘超直接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是,高秀菊就是做到了,而且正在做着。
这样一个漂亮而文雅的女人,手里有这样出色的技能,省城里那些高级白领,恐怕也自叹弗如,绝对算得上极品女人!
不只刘超傻,薛雪都傻。高秀菊做的事情,本来是她应该干的。高秀菊这是怕她干不好挨张静的骂,才主动替她干了。
比起高秀菊这水平来,她的确干不好做不到。怪不得高秀菊直接就不让她做,她知道她做不到。
359.父女相处
刚把人力资源部的人打发走,薛雪就在外面敲门,高秀菊摆摆手,薛雪就进来了。
她规规矩矩站在高秀菊办公桌前面,规规矩矩叫一声:“高总。”
高秀菊就抬眼看她。
薛雪就赶紧说话:“老板刚才过来了。”
高秀菊就是一愣,边起身边问:“在哪儿呢?”
薛雪就急忙说:“他不让告诉你,自己走了。”
高秀菊又坐下,教训她说:“越大越没个样,净说废话!”
薛雪就嘿嘿地笑,刚想说话,高秀菊却先开口问她:“给你配的那个副经理,最近怎么样?”
薛雪只好先回答她:“业务能力还凑合,就是有点高傲,老觉得他是南方人,有点瞧不起咱们这些本地人。”
高秀菊就问:“你就没想着给他改毛病?”
薛雪说:“想啊,我正在观察他,找他的缺点,到时候给他个下马威。”
高秀菊说:“下马威有些过了,容易产生矛盾。要言传身教,做长期准备。你刚才说他干的凑合,就说明你已经发现他有做的不好的地方。关键在于,这些地方如果你亲自去做,能不能做的比他好,让他心服口服?要让他自己去感受,他哪里还有不足?指出他这些不足来的时候,不要当着别人的面,给他留面子。毕竟,我们是想培养他,不是想开除他。”
薛雪就严肃了说:“我明白了。”接着就说,“刚才刘总过来,主要是给,”
高秀菊就打断了她说:“我这工作还没说完,你说其他的干什么?先说说我刚才的话,你理解了多少?”
薛雪就站在那里,老实说自己的感受,然后说自己下一步准备怎么做。直到高秀菊脸上脸色好看了,这才住嘴。
直到对薛雪的回答满意了,高秀菊这才说:“你记住,如果这个副经理培养成功了,你还是要到我这里来。不过,这回不是助理,是副总。明白吗?”
薛雪就吃惊地看着她问:“你不有副总吗?”
高秀菊说:“副总要能真正顶起来,我还用得着这么忙吗?让我给退回总公司了。”
薛雪就吃惊说:“那可是张总亲自招的人啊!”
高秀菊说:“张总也不是神仙,也有看走眼的时候,我已经跟她打过招呼了,她同意。”就又说,“你手里这个副经理,我观察他很久了,是个做事的人。你如果能让他独挡一面了,我会亲自去找老板,让你干副总。”
薛雪努力抑制住自己心里的激动,挺直了身体,高声回答:“是!”
高秀菊这才脸色缓和下来问:“知道我为什么让你站着吗?”
薛雪就看着她摇头。
她说:“喊我高总,你就得站着!”接着就用戏谑的口气说,“小丫头片子,才离开我几天,连姐都不喊了。”
薛雪就嘿嘿笑了说:“这不让姐你给吓的吗?”
高秀菊说:“工作就必须严肃认真。江山集团半壁江山都在咱们手里,不认真行吗?工作上,要时刻有危机感,时刻保持惕怵之心,才能做好工作。”
然后才说,“工作谈完了,可以说你们老板的事了。”
薛雪就纳闷,她怎么知道老板的事不是工作?随即就明白了,昨晚老板肯定是在她那里,先和她说了呗。
她就跑到高秀菊这边,趴在办公桌上说:“老板送两张健身卡过来,说姐做为公司高管,必须要保证有一个好身体才成。这样整天坐在办公桌前忙工作,身体会累垮。所以,要我陪着你天天去健身。”接着就撅嘴,“老板说,如果姐有一天无故不去健身,老板就扣我一天工资。你说,老板还讲不讲理呀?”
高秀菊就笑笑,没说什么。刘万程要对她动真格的了。她也不能立刻就和他对着干,要不然他还会想出更稀奇古怪的法子来整治她。
她也摸着刘万程的脾气了,开始先按着他的来,等他不注意了,再偷偷卸下他给她拴的缰绳,等他发现了,就什么都晚了。
于是就从椅子上站起来说:“走吧,健身去。”就说薛雪,“你还抱怨,不用花钱就能健身,晚上还白赚我一顿好吃的,好事儿都是你的!”
薛雪就咧嘴说:“姐呀,那么高级的健身房,我当然想去啦。可是,这健身不是一天两天啊,你要一月有半月逃学,我一个月的工资就泡汤啦!老板刚才过来,可是黑着脸说的,看他的样子,肯定不是开玩笑!”
高秀菊不以为然。刘万程这人,就是喜欢当老好人,从来也没见他跟谁发脾气,坏人都让张静和她给当了。企业方面,则是让她爹给当了。他就是躲在背后玩阴的,哄着他们这些人给他卖命出力气。真扣薛雪工资,前脚扣了,后脚他准得找点理由给她补回来。
可是到了健身中心,她感觉这回恐怕是自己错了。
健身中心的老板娘亲自出马了,换了两截的健身衣,站在小型健身房里,等候她多时了。
高秀菊被刘万程逼着,已经来过这里不止一次了,两个人互相认识。
老板娘看她进来,先给她鞠个躬:“高总您好!”这才站直了说,“刘总吩咐了,由我亲自当您的健身教练。我们根据您的身体情况,为您量身定做了健身计划,包括各种力量训练,游泳和球类,还包括饮食计划。计划由刘总亲自过目和批准,请您务必按照计划执行,不要难为我们。”
嘿,这个刘万程,这是当真要玩真的!
高秀菊就不高兴了说:“我还没听说有哪个健身房强迫顾客训练的呢!刘万程是你们老板啊?”
老板娘一脸严肃说:“您也可以这么说。”接着就软下语气来求她,“我们也是得靠刘总吃饭不是吗?您也得可怜可怜我们啊。您不听话,刘总一句话,我们这里大多数高端顾客,可都是江山集团的高管啊!”
得,这下高秀菊就甭想偷懒了,薛雪和老板娘两下里监督着呢。不过高秀菊身体素质比徐洁要好得多,器械练下来,倒没像徐洁那样直接耍赖,坐地上不起来,可也是累得浑身是汗。又去泳池里游会儿泳,老板娘这才饶了她。
第二天起来,腰酸背疼腿难受,想找刘万程发火,这家伙直接就不来了,给她来个不露面,她总不能跑到公司总部去找他算账。
头一天因为处理公务去晚了,第二天再去,她就碰到徐艳陪着徐洁在那儿了,感情这健身房刘万程包了,归他的夫人们单独使用了。
四个人打了招呼,约好待会儿一起吃饭,高秀菊没有急着换衣服,在那儿看徐洁训练。
徐洁已经练了好长时间,这会儿长进不少。有高秀菊守着,更是要逞能,一套器械做下来,连高秀菊都吃惊不小。这么大的运动量,估计她都不一定能做到。
等到高秀菊训练,她就主动把训练量加到徐洁的标准,自己拼命咬牙坚持下来,还不能露出痛苦的表情来,这罪遭的,比昨天还厉害。
这会儿刘万程在张静家里教保姆做饭呢,听健身中心老板娘打过电话来汇报情况,忍不住地乐。我叫你们给我偷懒耍滑,我有的是办法治你们。你们不是不听话吗,让你们鹬蚌相争,我累死你们!
张静过来,看他一脸坏笑打电话,就问他:“给谁打电话啊,怎么看着你好像又憋坏呢?”
刘万程就嘿嘿地笑。
张静就问:“工作?”
他就摇头:“不是。”
张静就激他一句:“不能告诉我的事儿?”
刘万程就扶着她回客厅,把逼着俩人健身的事告诉她,然后奸笑着说:“这叫一箭双雕,这俩人去健身锻炼身体,我也有空过来教保姆做饭照顾你,一举两得,嘿嘿。”
张静就看着他冷笑说:“你说你累不累呀,跟自己老婆都耍心眼儿。你把精力都用在这上面,哪天我身子沉了真不能上班了,公司那一大摊子事儿谁管?你指望吴晓波?他也就是做销售的材料,指挥大局他根本不行。”
刘万程说:“你看你着什么急呀,我这不是顺手干点副业嘛,公司的事儿我哪敢耽误啊?就是现在,我不也把大部分工作都接过来了吗?也没出什么错嘛。”
张静就“哼”一声说:“那是因为我给你瞅着呢,出错就晚啦。你现在这么大一个摊子,这可不比以前。一旦出错就是连锁反应,哭你都来不及!要特别注意资金保有量。现在咱们这个局面,一旦资金链断了,想接续起来,就很难了,那就要出大事!”
刘万程就不耐烦说:“好啦,好啦,我知道啦。你烦不烦啊?”
张静就捧着自己的肚子说:“我这就越来越笨拙了,回家以后,生完孩子之前就不回来了。那时候,你就是想让我烦你也烦不成了。”
刘万程就和她商量,回去的时候,还是他把她送回去,要不然她一个人回去,他不放心。
张静说:“我坐飞机有什么不放心?你送我到机场就行了。”
刘万程说:“你下飞机到你们家还有好远一段路呢,还是我送你回去,你安全我也放心。”
张静问他:“你送我回去,不怕徐洁和高秀菊怀疑?”
刘万程就笑了说:“她们两个都认定我有毛病,打死她们也想不到你孩子是怎么回事,不怕他们怀疑。我当初就是没想明白这一点,所以才怕。现在我想明白了,不怕了。”
张静就笑说:“一开始啊,你是做贼心虚。”
这倒一点不假,他的确是让张静突然给他的这个惊喜给弄蒙了。上一世活到四十多岁都没当回爹,这一世三十多了还是没孩子。这猛不丁就有了自己的孩子,心里能不兴奋吗?可又怕另外那俩知道,又喜又怕,就乱了方寸。
360.不许扔下我
管宁宁还真是可以,立刻就找律师和丈夫离婚,自己净身出户,把孩子和房子都留给老公了。
刘万程就对张静说:“这个管宁宁就是一二百五,明明是她老公犯错在先,她完全有办法让她老公净身出户的,自己倒让人家赶出来了。就这么傻儿吧唧一人,戴晓嵩能看上?”
张静说:“这你就不懂了吧?你呀,还是不了解女人。”
刘万程就看着她问:“我怎么就不懂女人了?”
张静问刘万程:“知道管宁宁为什么要净身出户吗?”
刘万程摇摇头,表示不明白。
张静就说:“一呢,她只是发现了家里有其他女人留下的痕迹,没有直接证据,她老公又不承认。在这种情况下,她很难打赢官司,离婚很可能就会打成持久战。只有净身出户,把财产和孩子都给男方,男方才肯签字同意。
大家对公关这个职业缺乏了解,多数人认为公关就是花瓶,甚至把公关和那些风尘女子去划等号,管宁宁老公就是这么认为的。
其实,咱们的公关作风都很正派的,管宁宁也没有在外面胡来过。他老公挣的没她多,花着她的钱还侮辱她,背叛她,这种男人就不能要。管宁宁选择离婚还是正确的。
她能够立刻下决心,连孩子和家都不要,除了男人伤透了她的心以外,还说明她有杀伐果断的性格,这可是戴晓嵩喜欢的。”
刘万程听着就点点头,然后问:“还有呢?”
张静说:“第二,你说的也不错,管宁宁有点二百五。如果是我,发现了老公有其他女人,我会沉住气,弄个圈套,把他们逮在床上。那时候,孩子、房子就都是我的,这叫报仇!
管宁宁连这点城府都没有,就不怕她将来给戴晓嵩做主。只要不时给她点小恩小惠,就可以收买住她,同时也能留住戴晓嵩。”
刘万程不由心里佩服,这熊娘们儿心机不比他差,还真得把她弄到自己怀里来。要不然哪天她不跟自己一条心了,他还当真发现不了。
他就看着她笑:“姐,人家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和戴晓嵩可不是一天两天了,你怎么能这么镇静,跟说别人的事儿一样,算计人家戴晓嵩呢?”
张静一脸漠然说:“可不就是别人的事儿吗?戴晓嵩是你硬塞给我的你知道不知道?我当时让你逼到道德的对立面去,我不接受他怎么办?”
接着就恶狠狠地看着刘万程:“我让你害惨了你知道不知道?”
刘万程就不说话了,这事儿他做的是有点绝了。
琢磨半天他就说:“姐放心,这件事我当大事来办,一定帮你办成。”忽然就有些明白过来说,“我不是上了你的当吧?你早就在物色人选了是不是?你亲自调管宁宁到物流仓储部,会引起戴晓嵩的警觉,所以,你就得利用我出面,是不是?”
张静就瞪眼看他说:“是又怎么样,你干的坏事,不该你来帮我解决吗?”
刘万程没词儿了。
就在这时候,刘万程的手机就响了,是徐洁打过来,告诉他,今天晚上去吴晓波家吃饭。
徐老头在吴晓波家里住着。吴晓波家里雇着个保姆,做饭水平不低。只要刘万程下班回家,吴晓波两口子也在,徐洁就在那里混饭吃,顺便也捎带着刘万程。
徐洁很少有到点下班的习惯,一般下午三点以前就走人了,甚至有时候几天都不来上班。徐艳事多,回去的晚,她得回去看着父亲。
徐老头戒了酒,身体倒比以前好了许多,也不咳嗽了。徐洁每年都带他去医院检查几次,肝硬化的程度没有加剧,但也没有好转,肺功能改善了不少。有俩闺女精心照顾着,人比以前要精神了许多。
刘万程接了电话,就对张静说:“要不你也一块过去吃点?老是吃饭馆,对身体也不好。”接着就奇怪问,“你是女人啊,为什么就不能自己做点饭吃呢?”
张静就反问他:“女人怎么啦,谁规定的女人就得自己做饭吃啊?”
刘万程就又给怼没词儿了。
张静倒是给他面子,接着就解释说:“原先在厂里的时候,我也是自己做饭吃的。那时候就是心情再坏也自己做着吃。去南方以后,我把爸妈和孩子接过去,饭有爸妈做,到这边没人给我做了。一个人,做多了吃不了,做少了不够吃,不如在外面吃饱了再回去。”
刘万程说:“戴晓嵩不是经常去你那里吗,你们两个人总可以做饭吃了吧?”
张静就“哈”地笑一声说:“他如果会做饭,说不定我还不会这么烦他呢。还经常去?一个礼拜去一次我都受不了!这人太不卫生,上厕所不冲水,屁股有时候都擦不干净。有一回他走了,我发现床单上有一道黄印子,想好久都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结果他第二次来,早上我亲眼看到他去了厕所,回来往我床单上一坐,床单上就出了一道黄印子。我这才想明白怎么回事!把我给恶心的,一天都没吃下饭去,把家里的床单全扔了!”
在刘万程的经验里,一个女人可以和他说这些隐私的事情,这么对着他嗦,只能说明一个问题,这个女人没拿他当外人。至少,她信任他,不怕他出卖她。
而戴晓嵩当真这么恶心人的话,就怪不得张静要急于撵走他了。张静爱干净比徐洁都厉害,几乎到了有洁癖的程度,怎么能忍受的了这么一个邋遢的男朋友?
刘万程就不由叹息一声。戴晓嵩如果可以改掉这个邋遢的毛病,再如研究他的学问一般研究一下做饭,伺候好张静的胃口,估计张静就会是他的。
看来,这个世界是公平的。好多男人觉得自己很优秀,埋怨自己命运不好,不能发达。不是命运不好,而是他当真达不到发达的那个地步。
前世的刘万程,对自己媳妇,可以算得上模范丈夫。对技术和厨艺的钻研,也绝对没得说。他自身会的技能数量,连他自己都佩服自己。
可就是达到这么一个地步,仍旧穷困潦倒,过不好日子。
那时候,刘万程也是怨天怨地,认为老天爷对他不公。
可是,经历了这一世,他明白了,老天爷很公平。
那一世,他没有现在的思想,不能站在别人的角度,去理解别人。
所以,他误会老丈人,误会媳妇,连尽心培养他的张年发都被他当做仇人。甚至在一个宿舍里住的,那么活泼而又尊着他,让着他的肖涵,他都讨厌人家,嫉妒人家,继而对人家落井下石。
就是这么一个小人性格,他再有能力,再有本事,能发达么?不能,永远不能!
也只有这一世,懂得了换位思考,懂得宽容与包容,懂得了去理解别人的刘万程,即使身上没有那些技能,也一样会发达。
思想境界,才是发达与否的关键!
张静最终还是没有同意和他一起去吴晓波那里吃饭。他们是一家人,对他们来讲,她是外人,去了反倒更惹的她倍感孤独,心里会更难过。
当时刘万程心里冲动,竟有了告诉徐洁,自己不回去吃,陪着张静去她那儿,给她做饭吃的冲动。
可是,这会引起戴晓嵩当警觉。同样,他陪着张静,徐洁就是一个人了。今晚,高秀菊也是一个人,估计她又要回她妈家住去了。
刘万程就在心里感叹,什么时候可以让这三个女人,都和他住在一起,大家融洽相处而不吵架,其乐融融呢?估计他的这个愿望,恐怕很难实现了。
在吴晓波那里吃饭,吴晓波那张嘴也绝对不亚于刘万程。他做销售出身,如今做到副总,嘴皮子功夫自然了得。
只是,如今身份的原因,他的嘴比以前要文雅许多,会了许多文言词句,即便是开玩笑说黄段子,都没有了粗俗的话语,当真有机智幽默的意思了。
刘万程心里有心事,吃饭的时候,就不和他一唱一和的说笑话,而是问他管宁宁的情况。吴晓波和公关部接触多,应该对这个女人比较了解一些。
吴晓波的家是复式楼,比刘万程的大许多,还雇着保姆,这也是徐艳非要她爸住在这里的原因。
饭厅在楼下,有三十多个平米。很大的一个海黄花梨木餐桌,放在厅里也看不出大来。
吃饭的时候,徐老头照例是坐在桌子一头,一脸严肃。两个闺女就一左一右坐在他两边,轮流给他往碗里弄好吃的。
刘万程和吴晓波则对坐在自己各自媳妇下首。
听刘万程打听管宁宁,吴晓波就奇怪,抬头看一眼刘万程问:“你打听她干什么?”说完,又警惕地看看徐洁姐俩。
刘万程就责怪地看看吴晓波说:“我发现什么事儿只要到你这儿,怎么就立马变味儿了呢?你看她姐俩干啥?我又没有私字。我这不听说她离婚了吗?而且离婚跟为咱们公司经常出差,没时间陪老公有关系。我心里不落忍,想着补偿她点什么。”
吴晓波就问:“你补偿她什么?是打算把你补偿进去吧?”
刘万程这个气,没好气说:“我打算让你学佛祖,舍身喂鹰,然后我再给我姐找个好的!”
吴晓波就嘿嘿地笑,笑完了才正经说:“管宁宁工作积极性有,人也很勤快,很能干。但工作能力一般,头脑不行。她原来在销售部,后来我看她实在不行,就把她弄到公关部去了。要不是看她才离了婚,我都想解聘她了。她在公关部只负责几个小公司的业务,平时给人家打打电话,介绍一下我们有什么新服务,也就这些。再就是她长得挺漂亮,公司业务员或者他们本部门有和客户互动的项目,都乐意带着她去当花瓶。”
361.拒绝也是伤害
张静就趴在他耳边悄声说:“姐姐也挺想你,特想知道你有多大能耐,可以养两个老婆。不过,姐姐可不是她们,你要没本事,也就这一次了。”
刘万程就有些迫不及待,直接把手伸进她怀里去了。这胸脯就不是馒头了,弹性说不出的好,是光滑结实的圆球,足以让他直接兴奋。
他就开始不老实,另一只手往她下面去。张静就把他的手抓住了说:“别在这里。你不管怎么说,也是知名人物。走,咱们去我那儿。”
刘万程虽然身体还行,但在这种事上,和张静比起来,他还真是个土狍子。
他在外面应酬,和吴晓波不一样,完全就是为了满足别人的喜好。迫不得已有时候也会要女人,却宁可和女人在屋里坐着,估摸时间差不多再出去,也不去碰那些女人。
他觉得那些女人脏,两人又互不相识,单独为了做而去做,有什么意思呢?当然,钱他照付,要不然让别人知道了不好。
如果他这个癖好被别人知道,一定以为他有病。别人无法理解他,同样,他也不能理解别人,干嘛爱好这一口啊,有这功夫,找个有感情的好不好?
所以,他这辈子接触过的,也只有徐洁和高秀菊两个女人。这俩女人都是江山机器厂那个封闭社会长大的,保守的要死。和他在一起的时候,自己有什么样的感受,是羞于向他启齿的,他也就无从知道,只知道她们嗨了是什么样子,这就相当不错了。
这一晚和张静在一起,可以说完全颠覆了他对女人的认知。她告诉他什么是前戏,用什么样的手段把女人的情绪调动起来。从外表上看,女人身上有了什么样的特征,才可以进入实质。只有那样,两个人真正做的时候,才会达到幸福的顶点。
同样,她也会在进入实质之前,把刘万程的情绪给彻底调动起来,让他享受了一把从来没有享受过的生活。
这一晚,张静给刘万程的评价,也仅仅是合格。倘若当初她能这么细致地去调教戴晓嵩,没准他们说不定还成了呢。
可是人与人之间,关系真的就是这么微妙。她看不对眼,当然就不会有这个耐心了。
经历了一场从未体验的游戏,刘万程意犹未尽,还想着有第二次。
张静怕刘万程回去晚了徐洁起疑,徐洁是知道他们俩在一起的,就不让刘万程在自己家里呆太久。
“又不是见不着了,以后有的是机会,先回家哄你闺女去。她知道咱俩一起出来了,这时候准在家里七上八下地吃醋呢。”张静说。
回到家里,刘万程脑袋里还是这骚娘们儿教的那些乱七八糟。看到徐洁,忍不住就要再按照她教的实践一次,直到徐洁舒服地告饶,这才作罢。
江山集团三巨头,离开刘万程和张静,还有一个吴晓波。
吴晓波最近忙成立房地产公司的事情,也是焦头烂额。
成立个公司,那年头可没有那么简单,仅各种审批文件、报告,工商税务登记,就够他忙活的。
关键是这些东西报上去,批复下来,到公司成立,没几个月弄不完。可他还得指望着这个公司赶紧运作,江山机器厂的那个生产区的地盘,得先规划,让老大满意了,还得找专门的设计院所出图纸,然后报批。另外,土地产权变更,用地权这一大堆麻烦事,也得等着他成立房地产公司,从公关一部移交过来,统一策划。
等房地产公司许可批下来,黄花菜都凉了!吴晓波这个着急呀!跟国家机关部门打交道,你着急也得等着。这可不比私人对私人,实在急眼了让他老婆出面,找俩人去“催催”人家。你敢跟国家机关玩这个,那是真活够了,找死呢。
像江山集团这么大个摊子,四处打点着还背不住有人背后捅你刀子,你再自己没事找事,刘万程也不干呢。
回家和徐艳说起这些来,徐艳忽然就想起来,对他说:“我记得房管局下边有个服务公司来着,就在他们办公楼对面。后来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服务公司没了,也不知道是倒闭了还是裁撤了。就是不知道这个公司当初注册的是什么业务?如果里面有房地产经营这一项,咱们和房管局商量一下,把他们那个空壳买过来,你不就省了注册这些麻烦事了吗?”
吴晓波一听,这主意不错。他就打电话给刘万程,让刘万程去打听那个服务公司的事情。
这时候刘万程正在张静那里兴高采烈呢,哪有时间搭理他?要不说这女人误事呢。
本来,和政府部门打交道,都是刘万程的事情。但刘万程忙着搞公司部门调整,也没有多余的时间。
第二天吴晓波去找他的时候,刘万程就对他说:“房管局向局长你又不是不熟,你自己去找他不就完了,干吗还要等我?你看不着我这都忙的恨不得一个人顶俩用了吗?就你最近闲着没事干!去去去,别烦我!”
吴晓波懒得搭理他,也就是跟他知会一声,自己动手去办去了。
他不会直接去问房管局,而是让公关一部的人,先去地税局托人查一下,看有没有这个服务公司的注册,注册内容是什么。他们和地税局打交道多,熟人也多,容易打听出来。
很快,一部就来向他汇报了,房管局的那个服务公司还在册,只是没有什么实际业务,名存实亡的,不知道有多久了。
能在公关一部干的人,基本都是老手,上边让打听什么就打听什么,那是新手才干的事情。老手做事,一般都是老板要一,他们会做二甚至做三。老板不要则已,要就会有准备,不会等老板需要了,一问三不知,再去跑一趟。
果然,吴晓波往深里一问,就问明白了他需要的一切。利用服务公司这个营业执照,就不用再经过验资、申请、报告一类的麻烦手续,只和房管局签个转让协议,变更一下原公司的名称和属性,甚至连经营范围都不用动,换一下法人代表就完了。
吴晓波就再去找刘万程,告诉他自己打听到的实际情况,要他去找向局长。
这些年来,吴晓波主要是在企业间做生意,和官员不是那么熟,偶尔跟着刘万程陪陪客,谈不上有交情。
生意人之间打交道,吴晓波天生就有这个本事。和官员打交道,与做生意又是两码事,刘万程也是在前世喜欢看这方面的新闻,多少的了解了一些政策走向和官员们的想法,又在今世摸索了这些年,还多亏他利用先知先觉和赵杰搞好了关系,得到了赵杰的不断指点,这才逐渐上路。
如今,由于他的出现,江山机器厂搬家至少提前了十五年。市经济中心由原来的西移,也变了以他为主的东迁。
一切都变了,除了国家大事没变,他还可以利用一些先知道的政策以外,其他已经完全面目全非,甚至连他老婆高秀菊和情人徐洁的命运都变了,他也只能摸着石头过河了。
刘万程就给向局长打电话,打听他下属服务公司的事情。这事儿向局长竟然不知道,先挂了他的电话,问了下属,才再回过来,让他去找总务科朱科长。至于如何把这个注册公司转到江山集团名下,具体和朱科长商量。
刘万程就有些犯迷糊。手底下的公司一把手不知道,总务科能管着下属公司,这真是新鲜了。
“这总务科是干吗的?”他就问吴晓波。
吴晓波里知道是干吗的?顺口说:“一般像江山机器厂原来的医院一类的机关单位,喜欢设个总务科,管着打扫卫生,设施维修一类的事情。这房管局的总务科,应该也是干这个的吧?”
刘万程就点点头说:“看来这没人的公司也属于杂七杂八的事情,局长大人懒得管。这样的话就应该很容易办。反正向局长已经发话了,你就先找这个朱科长试探一下,看有什么条件,需要咱们怎么办?如果有阻力,咱们再想办法。”
吴晓波就挑了个下午去找朱科长,打算着谈差不多就到下班时间了,顺便请朱科长吃饭,在酒桌上把他的底给掏出来。
江山集团在市里的名气不小,副总亲自过来,朱科长很客气,可就是云山雾罩的不说正事儿。公司手续转让的事儿,即不说不行,也不说行。
下班了,吴晓波请他吃饭,人家朱科长还一身正气地给拒绝了。
这下吴晓波就摸不着头脑了,干脆垂头丧气地回来和刘万程汇报。
刘万程也有点糊涂,他打交道的官员,大大小小的也有不少,还没见过这样的。
据吴晓波过去看到的情况,这房管局总务科和江山机器厂原来医院的总务科也差不多,的确是管杂物的,可这朱科长架子怎么这么大呢?
琢磨半天,他就让吴晓波找人从侧面打听一下,这朱科长是不是有什么背景?
吴晓波打听三天,终于弄明白了,原来这朱科长,是向局长的小舅子!
刘万程就明白了,向局长把这事儿让小舅子负责,是想给他点好处。
刘万程这么一说,吴晓波也明白了。可想想又不对,请他吃饭他不去呀,完全不像是要好处的样子。
刘万程就说:“你怎么这么笨呢,跟官儿打交道,你得学会拐弯啊。你看见哪个官员公开要好处了?”就把自己拿下江山机器厂子弟中学的时候,如何顺藤摸瓜才摸到赵副书记那里的经验,传给吴晓波了。
吴晓波这人聪明,一点就透,恍然大悟说:“是不是这个朱科长,背后也有个代理人呀?”接着就骂,“特么一个管杂物的,要什么代理人啊?”
362.管理乱局
李秀琴买了奶粉,又顺便买些菜回来。放下手里的东西,就去大工房里打磨工件的毛刺,做事很麻利。
刘万程让她买东西,故意多给她钱,看她怎么应对?结果人家买的什么东西,花了多少钱,一分一分地和刘万程说明白,把钱交回来。刘万程让她先拿着,人家不拿,说花钱的时候再要。
很忠厚的一个中年妇女,话也不多。高强能把她介绍过来,肯定就知根知底。另外,江山机器厂的封闭世界,也造就了工人们思想简单的性格。
可是,一旦工厂不行了,这些人走向这复杂变换,人心叵测的社会,得要多吃多少亏,多受多少骗,多付出多少汗水和眼泪啊!
中午的时候,徐洁醒了,跑到车间里来,看看地上,没多了多少活,就撇着嘴对刘万程说:“我说的没错吧?指望你干活,到时候肯定交不了货!”
刘万程就嘿嘿地笑:“那什么,李姐,你先给徐洁弄点饭吃吧?”他也管李秀琴叫李姐了。
吃了饭,刘万程就催着徐洁去睡觉,趁着没有其他事,自己赶紧跑去车间干活。
徐洁知道这时候不睡,晚上干活盯不住,也没多说,乖乖去屋里睡觉了。
下午刚过两点,那个嗲里嗲气的苏媛媛竟然来了。
刘万程这个气,你来也得挑时候啊,这不是成心来捣乱吗?
他就告诉苏媛媛:“徐洁昨晚干了一晚上,才睡着,你先在我屋里坐会儿。”说话就把她往自己办公室里让。
苏媛媛虽有些做作,但人还是挺懂事,立刻就说:“那我不打扰她,改天再过来吧。”
她转身要走,徐洁就在那屋搭腔了:“我睡醒了,苏师傅你过来吧。”
刘万程弄了个大窝脖,冲苏媛媛尴尬地笑笑,指了指徐洁睡觉的屋,自己回大工房干活去了。
干了有二十多件活,刘万程就看见徐洁推开大工房大门上的小门,进来了。
待她走到身边,刘万程就问:“走了?”
徐洁摇摇头。
他就有些急:“这人怎么这么不懂事啊,看不出咱们忙来吗?”
徐洁就不高兴了说:“你这人怎么这样儿啊?你过去也算是人家的领导,人家要是不遇到难处,会大老远跑这儿来找你吗?”
刘万程就奇怪问:“她不是来找你的吗,你们是好朋友啊?”
徐洁就生气了:“刘万程!我发现你当了老板就变了。你看你刚才对人家那个态度!”
刘万程分辩说:“我怎么啦?我实话实说啊,你就是刚睡,干了一晚上活,的确很累啊?”
徐洁就不高兴:“你当人家是傻子啊,你那话就是要赶人家走,人家听不出来啊?你对你用得着的那些狐朋狗友怎么不这样啊?再忙再累,人家来个传呼,你屁颠儿屁颠儿就去了,去了就得花钱!挣的钱还不够你去折腾的呢!”
刘万程就不说话。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刘万程遇上徐洁,有理没理都是没理。
徐洁还不依不饶:“不服是不是?在你心里,人就是要分三六九等!你怎么就不想想,苏师傅是那种面皮很薄的人,不是遇上天大的难事儿,她能大老远跑来求你吗?你这还没怎么样呢,就对人家那样。将来发了财,是不是也要连我一起休了呀?”
刘万程哭笑不得。这还没正式结婚呢,徐洁就要变另一个高秀菊了!
可他不会再像前世对待高秀菊那样,和徐洁吵架了。
看着加工中心停下来,刘万程把工件从里面拿出来,干脆停了机床,转过身来,严肃地说:“徐洁同志,你批评的很对,是我忘本了。要斗私批修,狠斗私字一闪念!领导有什么最高指示,请下达!”
徐洁“噗嗤”一声,让他给逗笑了。
企业管理是一门科学。计划经济时代,没有销售压力,工厂只要完成上级交下来的任务就行了。所以,二三十年来,工厂就没有营销这个概念。
计划经济转入市场经济,自负盈亏,自寻出路的情况下,工厂的销售理论,基本是一片空白。领导者们意识到这个问题需要时间,领会这个问题的实质需要时间,真正总结经验,学会如何操作,更需要时间。
所以,企业的失败,完全归罪于产能落后,体制问题,是片面的。
营销更是一门经验型的科学。如何管理营销人员,如何区分客户,如何做大市场?甚至是客户出现问题,什么情况下可以在客户的下层解决?什么情况下需要与上层沟通?随时掌握客户效益动向,防止因客户经营不善给自己造成损失,等等大大小小的课题和经典案例,完全可以顶上一本百科全书。牵扯到的学问,比如心理学、关系学、概率学等等,复杂、详细而又因人各异。
在国企不挣钱的时代,个别炒单人员,却可以游走于国企之间,自己挣个盆满钵满。腐蚀手段只能算一个方面,掌握了正确的营销手段才是实质。
这也可以充分证明,企业的衰败,不是一个片面的客观原因,而是缺乏真正的现代知识和现代管理理论。
高强、张年发们,最多算是企业内部生产管理的好手,并不擅长营销,等于是瘸着一条腿走路。往往下十分力气,得到五分回报就不错了。
当刘万程引进现代的管理手段,将他们瘸着的那条腿治好,两条腿走路的国企,爆发了巨大的潜力,也就不难想象了。
而像刘勇,就不是瘸一条腿的问题了。他是两条腿都瘸,整个儿一瘫痪,靠关系上位,要是能把二分厂搞好,那简直就是奇迹!
就说内部生产管理,质量与效率,价格与工艺,这些最基本的东西他都闹不清楚,何谈管理?
最搞笑的一个故事,就是二车间一个车工,偷偷弄了几个私活来干。车床图纸夹上摆着车间工件的图纸,车床飞转的卡盘上,却是自己的私活。工件旋转起来,就很难分辨他干的到底是什么了。
这天正赶上刘勇高兴,到车间里巡视。他看看那个工人,然后让他把车床停下来。
那工人吓的脸都白了。刘万程在的时候,对干私活有着严格的规定,工人下岗,干部免职。
那工人苍白着脸看刘勇。刘勇站在他对面,不慌不忙从油盒里拿起毛刷,在那工人干着的私活上刷了些机油,然后叮嘱说:“要时常打油润滑,不然工件光洁度不好。”
这个笑话,一直在二分厂流传了许久许久。
内部管理这条腿瘸了,有对外销售这条腿撑着也行啊。现在有好多大企业老板,都是靠销售起家的。比如那个“好什么什么造”的女老板,这足以说明营销在企业经营管理中所起到的巨大作用。
在这方面,刘勇虽管过一段销售,但除却不正之风,他恐怕什么也没有学到。
这个活不如那个活利润高,当初刘万程为什么不接这个?不用问,这小子肯定吃回扣了!我说怎么找不着他的把柄呢?他吃回扣当然没有记录可查了。把那个活停了,去接这个活来干!
结果就是,活交了,货款要不回来。
更多的却是,吴晓波走了,同时也带走了大量的订单。
在这个儒学传承千年,讲究人情大于一切的古老国度里,无论什么性质的企业,合作首先讲究的,就是双方能否建立牢不可破的友谊。
吴晓波帮着刘万程干,是处于两个人逐渐建立起来的友谊,也是他看好刘万程,把他当作潜力股。但他自己也要吃饭,当然就得利用以前建立的关系网炒单。
二分厂在这样一种环境下,在刘万程离开之后,业绩迅速滑落。先是没有了工人的高工资,接着就是欠账回收困难。要账也是一门学问,在这里咱就不说了。
再接着,就是流动资金开始短缺。那时候,可没有地方给你贷款,连银行都怕了这样的企业。
二分厂终于重新回到了当年风平浪静的轨道上,刘万程穿越激起的涟漪,就这样逐渐消失了。
像刘勇这样的干部,无论自己表现的如何无能,他都有各种办法,把责任推到客观上。
凭借三寸不烂之舌,把自己吹个天花乱坠。好像他是二分厂有史以来最努力最刻苦的一任厂长,可惜悲催地赶上了大时代不好。
诸葛亮六出祁山、五伐中原,耗尽蜀中财帛而不能兴复汉室,你能怪诸葛亮吗?你只能为巨星陨落五丈原而痛心疾首!
管理工厂不行,干别的刘勇还是满用心的,比如女人。
刘万程的那一顿饱打,并没有给他增长记性,只是成了他总结经验教训的一段经历。
对女人,他过去的手段是威逼利诱,威逼胁迫为主。挨了打,他认识到,兔子急了会咬人,威逼的手段尽量少使,应当利诱为主。
他又盯上苏媛媛了。这女人长相、身材都算上乘,说话声音让人心里发酥。
他就找机会和苏媛媛套近乎,时不时地去关心人家,给她别人没有的特权。然后就让人家感谢他,请他吃饭,还不许带着老公。
一个老公软弱,没有什么可以依靠的普通工人,怎敢抗拒分厂老大的暗示?
吃饭的时候,刘勇就开始利诱了,某某做了某分厂老大的情人,得了多少好处,家里怎样改善了,说一大堆。
见苏媛媛故意装听不懂,就又掰着手指头给她算中层们都有小蜜,唯独他没有,恬不知耻地求苏媛媛可怜他。
苏媛媛像张静一样,已经不是那个去市里广场,陪着老头跳舞的苏媛媛了。刘万程的到来,让她过了将近一年有钱花的日子,也让她看到了尊严是什么。
363.不甘心
高秀菊想想刘万程的话,再想想薛雪和刘超这段时间的不同表现,就说:“你说的也有道理哈?薛雪做事,首先想到的是公司会不会受损失?工人闹事那回,她知道拼死去保护我,没有考虑她自己会怎样。刘超考虑更多的,倒是他会不会担责任。”
刘万程就耐心说:“对嘛。做老板,不是要求你有多大本事,而是要求你识人!对你不忠心的,能耐越大反而越不是好事,明白了?”
高秀菊就点头说:“明白了。”接着就问,“那我师傅呢,你怎么知道她对你忠心的?”
刘万程沉着脸没有说话。其实,他对张静始终也不怎么放心,要不然也不会那么尊她,不敢得罪她,连收了她这种馊主意都能想的到。
张静过于独立了,不允许任何人介入她的私生活。她的心里怎么想的,刘万程拿不准。别看她表面对他一副实心实意的样子,但他最善于的,就是不看别人表面怎么表现,而是通过实际行动,来分析表面以下的东西。
做到这一步,对他来说已经很吃力了。这倒不是说他不知道公司将来怎样发展,他上一世知道的好多东西,现在还没有充分发挥出来。
他吃力的地方,在于公司的用人上。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需要别人忠心。可用怎样的办法,让大家忠心于他?他是没有多少好办法可以借鉴的,就想到哪里做到哪里了。
沉默一会儿,他就对高秀菊说:“对你师傅好点,这人就是一副外冷内热的性格,她心里其实对你很好的。”
高秀菊就答应说:“知道。”然后就问他,“这一次为什么回家待那么久?”
刘万程回答她说:“我今年商城的事忙,没功夫接父母过来。一年多不尽孝,不回家多待一阵怎么办?还有,就是打发我妹妹去澳洲,先去探探路,看有什么生意好做?顺便在那里给咱们买套房子。哪天徐洁要是真不能接受你,咱们就跑那儿躲清静去。”
高秀菊就看着他问:“你真舍得扔了徐洁,不管她?”
刘万程说:“什么叫扔了啊?她有她姐姐和吴晓波照顾着,还有这么大一公司,不会难为到她。我不跑出去怎么办?她要离婚,就去澳洲找我去吧!”
高秀菊就笑了说:“你这简直就是小孩子把戏,你早晚不得面对啊?”
刘万程分辩说:“这早和晚就大不一样了。再晚几年,等我预言的那些事情都实现了,徐洁就会相信我没有骗她,就可以接受你了,到时候咱们要么把她接过去,要么咱们再回来。再说,我们可以在澳洲登记结婚的,省得欠你一个婚礼。”
高秀菊问:“你走了,公司能行吗?”
刘万程就笑了说:“有张静呢,我最近正在哄着她上套呢。”
高秀菊想想,就说:“你倒为你都想好了,可你想过我没有?我跟着你跑了,我爸妈怎么办啊?我怎么跟他们说,为什么要跟着你去澳洲啊?”
刘万程说:“这还不简单吗?你就说我委托你去澳洲管理新公司啊,你又不是不回来。”
高秀菊就嘟囔:“我妈身体不好,我弟弟两口子又不懂事,我走了就没人帮她了。”
刘万程说:“地球离了谁都转!你走了,你妈自然就想到解决办法了。其实,不是怕你不高兴,我一句话,你妈就能把你推出来,再不许你进门,你信不信?”
高秀菊就看着他,一脸不信的神色。
刘万程嘿嘿一笑说:“这个很简单啊。我去找她,跟她说,高姨啊,你看你整天的这样,把你闺女拴在家里替你忙这忙那,把她所有的业余时间都占了,她还哪有时间谈恋爱呀?再说了,她都三十了,还结过婚,又得照顾你们家,你想想,条件好的谁愿意找她啊?你这是打算让你闺女当一辈子老闺女嫁不出去呢,还是打算让她找个不如她的,像上次跟冼大夫一样,痛苦一辈子呢?你这不是害你闺女吗?你妈肯定就同意我的说法,问我咋办?”
刘万程还没说完,高秀菊就站起来拿筷子打他说:“刘万程,你要是敢到我家发坏,我就把你干的好事都跟我妈说!”
两个人吃着饭,连正事带开玩笑,倒是其乐融融。
这时候,戴晓嵩正在自己的公寓里给张静打电话。三十多岁的人了,还没有女朋友,这眼看就要回家过年,怎么跟父母交代?
去年的时候,他就想让张静和他一起回家,给父母一个交代,可张静要回去看父母和孩子,不跟他回去。
他就跟张静商量,他可以陪着她回去,看完了她的父母和孩子,她再陪他回家看自己的父母,哪怕就呆一天呢,也让父母放心不是?
去年,张静对他还算有点耐心,编各种理由回绝了他。怕他不高兴,还给他父母买一大堆礼物让他带回去。
可是今年,张静态度直接就变了,明白告诉他,她不能给他做老婆。
戴晓嵩就问为什么?
张静在电话里说:“晓嵩,我老了,快四十了,我不想再被家庭琐事绊住,也不想为任何人付出什么。我看,咱们还是算了吧,你也不要再来找我了,我们结束了!”
戴晓嵩就傻了,半天才回过味来说:“你不老,才三十七,看着比我还年轻呢,再说我也没有嫌你老啊?”
那边张静就叹息一声说:“我嫌自己老行了吧?我也不愿意给除自己父母以外的别人拜年,更不愿意给别人当儿媳妇。你还是死了心吧!”
说完,她挂了电话。琢磨一会儿,又拿起电话来拨号,电话通了,她说:“你的机会来了,把握不住,这些年公关你就白干了!”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戴晓嵩欲哭无泪,他怎么就爱上一个如此冷酷无情的人呢?可他就是爱她,喜欢她杀伐果断的样子!
他愣坐了大半天,去楼下买了瓶高度白酒,买了两个小菜和一只烤鸭,这才重新返回公寓里来。
外面不时有鞭炮声响起来,他这才记起来,今天是腊月二十三,中国人的祭灶,小年。
这也是个节日啊,张静竟然在小年夜,都不许他去她那里。他不由就苦笑着开了白酒,把菜都放在餐桌上,坐下来,眼泪却不由流下来。
这时候,就听到有人在敲门。他以为张静反悔了亲自跑过来了,就连忙跑去开门,门口站的,却是管宁宁。
管宁宁也住在公司租的公寓里,和戴晓嵩在一个楼里,只是不同层。戴晓嵩是一个人住的高级公寓,管宁宁却是四个人挤在一起的那种。
管宁宁手里拿着一摞白衬衫,看着戴晓嵩甜甜地笑,然后才说:“戴总,您的衬衫我都给你洗好了,给您送过来。”
自从成了戴晓嵩的助理,管宁宁就逐渐承包了他所有的衣服,甚至有时候看他皮鞋太脏,连擦皮鞋都替他做了。
戴晓嵩看见管宁宁,就有些不好意思,笑一下说:“楼下有洗衣房,以后还是拿到洗衣房里洗吧。”
管宁宁说:“洗衣房不能洗这种白衬衣的,领口老是洗不干净,还是我给你洗吧,也不费什么事。”
看管宁宁没有要走的意思,戴晓嵩就客气说:“要不,你进来坐坐?”
管宁宁倒不客气说:“你要方便,我就进去。”
戴晓嵩就把身体让开了。原先屋里挺乱的,自从管宁宁来了,就没少过来帮他收拾,这也不是她第一次过来了。进来把戴晓嵩的衬衫都放到衣橱里挂好,接着就收拾被他弄乱的摆设和地面、桌椅。
戴晓嵩显然是习惯了管宁宁过来收拾了,安然坐在那里,看着她忙活,很久才想起来问一句:“今天小年,你怎么没回家呀?”
管宁宁边拖地边回答说:“我没家回啊,回只能回父母那里。大家都成双成对,带着孩子回去了,我自己一个人,回去干吗,给父母添堵吗?”
管宁宁这句话,倒勾起了戴晓嵩的伤心事,忍不住就叹息一声。
管宁宁就停止了拖地的动作,看看他,然后继续,接着就问他:“快过年了,戴总是回家过年吧?我没看着你给家里买礼物啊?要不,你看看需要什么,我明天出去的时候,顺便给你买回来?”
戴晓嵩就苦笑一声说:“回什么家啊,不回去了,就在这过年吧。”
管宁宁放下拖把,直起身体来看着他,小心地问:“你怎么了?”
戴晓嵩不回答她,问她说:“你也没吃饭吧?要不,咱们一块儿吃?”
管宁宁脸上露出一丝微笑说:“我包了饺子,还没下锅。要不,我把饺子拿上来,在你这儿下?”
戴晓嵩说:“好,咱们饺子就酒,越喝越有!”
管宁宁就下楼,端了一盖垫生饺子上来,两个人倒是足够吃了。
她把饺子放到厨房里去,顺手给自己拿了一副杯筷,又走回戴晓嵩跟前来,充他笑笑,就坐下了。
戴晓嵩拿过白酒瓶子,给她的杯子里倒满了白酒。
做公关的时候,有时候需要应付场合,管宁宁倒是能喝几杯,当下也不客气,端起白酒来说:“来,戴总,小年快乐!”
说罢干了自己杯子里的白酒,看戴晓嵩也一口干了,就给两个人的杯子里都重新倒满。
两个人推杯换盏,很快一瓶白酒就见底了。戴晓嵩平日里自己不喝酒,家里没多余的酒,就说要再去楼下买。
管宁宁就制止他说:“咱俩一瓶白酒正好,再喝就多了。我去下饺子。”说罢就站起来去厨房了。
刚才喝酒的时候,戴晓嵩就把自己心里的苦闷都倒给管宁宁听了。管宁宁也把自己为什么离婚都告诉了戴晓嵩,两个人还真有点苦命相连的意思。
364.劝退
管宁宁还真是可以,立刻就找律师和丈夫离婚,自己净身出户,把孩子和房子都留给老公了。
刘万程就对张静说:“这个管宁宁就是一二百五,明明是她老公犯错在先,她完全有办法让她老公净身出户的,自己倒让人家赶出来了。就这么傻儿吧唧一人,戴晓嵩能看上?”
张静说:“这你就不懂了吧?你呀,还是不了解女人。”
刘万程就看着她问:“我怎么就不懂女人了?”
张静问刘万程:“知道管宁宁为什么要净身出户吗?”
刘万程摇摇头,表示不明白。
张静就说:“一呢,她只是发现了家里有其他女人留下的痕迹,没有直接证据,她老公又不承认。在这种情况下,她很难打赢官司,离婚很可能就会打成持久战。只有净身出户,把财产和孩子都给男方,男方才肯签字同意。
大家对公关这个职业缺乏了解,多数人认为公关就是花瓶,甚至把公关和那些风尘女子去划等号,管宁宁老公就是这么认为的。
其实,咱们的公关作风都很正派的,管宁宁也没有在外面胡来过。他老公挣的没她多,花着她的钱还侮辱她,背叛她,这种男人就不能要。管宁宁选择离婚还是正确的。
她能够立刻下决心,连孩子和家都不要,除了男人伤透了她的心以外,还说明她有杀伐果断的性格,这可是戴晓嵩喜欢的。”
刘万程听着就点点头,然后问:“还有呢?”
张静说:“第二,你说的也不错,管宁宁有点二百五。如果是我,发现了老公有其他女人,我会沉住气,弄个圈套,把他们逮在床上。那时候,孩子、房子就都是我的,这叫报仇!
管宁宁连这点城府都没有,就不怕她将来给戴晓嵩做主。只要不时给她点小恩小惠,就可以收买住她,同时也能留住戴晓嵩。”
刘万程不由心里佩服,这熊娘们儿心机不比他差,还真得把她弄到自己怀里来。要不然哪天她不跟自己一条心了,他还当真发现不了。
他就看着她笑:“姐,人家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和戴晓嵩可不是一天两天了,你怎么能这么镇静,跟说别人的事儿一样,算计人家戴晓嵩呢?”
张静一脸漠然说:“可不就是别人的事儿吗?戴晓嵩是你硬塞给我的你知道不知道?我当时让你逼到道德的对立面去,我不接受他怎么办?”
接着就恶狠狠地看着刘万程:“我让你害惨了你知道不知道?”
刘万程就不说话了,这事儿他做的是有点绝了。
琢磨半天他就说:“姐放心,这件事我当大事来办,一定帮你办成。”忽然就有些明白过来说,“我不是上了你的当吧?你早就在物色人选了是不是?你亲自调管宁宁到物流仓储部,会引起戴晓嵩的警觉,所以,你就得利用我出面,是不是?”
张静就瞪眼看他说:“是又怎么样,你干的坏事,不该你来帮我解决吗?”
刘万程没词儿了。
就在这时候,刘万程的手机就响了,是徐洁打过来,告诉他,今天晚上去吴晓波家吃饭。
徐老头在吴晓波家里住着。吴晓波家里雇着个保姆,做饭水平不低。只要刘万程下班回家,吴晓波两口子也在,徐洁就在那里混饭吃,顺便也捎带着刘万程。
徐洁很少有到点下班的习惯,一般下午三点以前就走人了,甚至有时候几天都不来上班。徐艳事多,回去的晚,她得回去看着父亲。
徐老头戒了酒,身体倒比以前好了许多,也不咳嗽了。徐洁每年都带他去医院检查几次,肝硬化的程度没有加剧,但也没有好转,肺功能改善了不少。有俩闺女精心照顾着,人比以前要精神了许多。
刘万程接了电话,就对张静说:“要不你也一块过去吃点?老是吃饭馆,对身体也不好。”接着就奇怪问,“你是女人啊,为什么就不能自己做点饭吃呢?”
张静就反问他:“女人怎么啦,谁规定的女人就得自己做饭吃啊?”
刘万程就又给怼没词儿了。
张静倒是给他面子,接着就解释说:“原先在厂里的时候,我也是自己做饭吃的。那时候就是心情再坏也自己做着吃。去南方以后,我把爸妈和孩子接过去,饭有爸妈做,到这边没人给我做了。一个人,做多了吃不了,做少了不够吃,不如在外面吃饱了再回去。”
刘万程说:“戴晓嵩不是经常去你那里吗,你们两个人总可以做饭吃了吧?”
张静就“哈”地笑一声说:“他如果会做饭,说不定我还不会这么烦他呢。还经常去?一个礼拜去一次我都受不了!这人太不卫生,上厕所不冲水,屁股有时候都擦不干净。有一回他走了,我发现床单上有一道黄印子,想好久都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结果他第二次来,早上我亲眼看到他去了厕所,回来往我床单上一坐,床单上就出了一道黄印子。我这才想明白怎么回事!把我给恶心的,一天都没吃下饭去,把家里的床单全扔了!”
在刘万程的经验里,一个女人可以和他说这些隐私的事情,这么对着他嗦,只能说明一个问题,这个女人没拿他当外人。至少,她信任他,不怕他出卖她。
而戴晓嵩当真这么恶心人的话,就怪不得张静要急于撵走他了。张静爱干净比徐洁都厉害,几乎到了有洁癖的程度,怎么能忍受的了这么一个邋遢的男朋友?
刘万程就不由叹息一声。戴晓嵩如果可以改掉这个邋遢的毛病,再如研究他的学问一般研究一下做饭,伺候好张静的胃口,估计张静就会是他的。
看来,这个世界是公平的。好多男人觉得自己很优秀,埋怨自己命运不好,不能发达。不是命运不好,而是他当真达不到发达的那个地步。
前世的刘万程,对自己媳妇,可以算得上模范丈夫。对技术和厨艺的钻研,也绝对没得说。他自身会的技能数量,连他自己都佩服自己。
可就是达到这么一个地步,仍旧穷困潦倒,过不好日子。
那时候,刘万程也是怨天怨地,认为老天爷对他不公。
可是,经历了这一世,他明白了,老天爷很公平。
那一世,他没有现在的思想,不能站在别人的角度,去理解别人。
所以,他误会老丈人,误会媳妇,连尽心培养他的张年发都被他当做仇人。甚至在一个宿舍里住的,那么活泼而又尊着他,让着他的肖涵,他都讨厌人家,嫉妒人家,继而对人家落井下石。
就是这么一个小人性格,他再有能力,再有本事,能发达么?不能,永远不能!
也只有这一世,懂得了换位思考,懂得宽容与包容,懂得了去理解别人的刘万程,即使身上没有那些技能,也一样会发达。
思想境界,才是发达与否的关键!
张静最终还是没有同意和他一起去吴晓波那里吃饭。他们是一家人,对他们来讲,她是外人,去了反倒更惹的她倍感孤独,心里会更难过。
当时刘万程心里冲动,竟有了告诉徐洁,自己不回去吃,陪着张静去她那儿,给她做饭吃的冲动。
可是,这会引起戴晓嵩当警觉。同样,他陪着张静,徐洁就是一个人了。今晚,高秀菊也是一个人,估计她又要回她妈家住去了。
刘万程就在心里感叹,什么时候可以让这三个女人,都和他住在一起,大家融洽相处而不吵架,其乐融融呢?估计他的这个愿望,恐怕很难实现了。
在吴晓波那里吃饭,吴晓波那张嘴也绝对不亚于刘万程。他做销售出身,如今做到副总,嘴皮子功夫自然了得。
只是,如今身份的原因,他的嘴比以前要文雅许多,会了许多文言词句,即便是开玩笑说黄段子,都没有了粗俗的话语,当真有机智幽默的意思了。
刘万程心里有心事,吃饭的时候,就不和他一唱一和的说笑话,而是问他管宁宁的情况。吴晓波和公关部接触多,应该对这个女人比较了解一些。
吴晓波的家是复式楼,比刘万程的大许多,还雇着保姆,这也是徐艳非要她爸住在这里的原因。
饭厅在楼下,有三十多个平米。很大的一个海黄花梨木餐桌,放在厅里也看不出大来。
吃饭的时候,徐老头照例是坐在桌子一头,一脸严肃。两个闺女就一左一右坐在他两边,轮流给他往碗里弄好吃的。
刘万程和吴晓波则对坐在自己各自媳妇下首。
听刘万程打听管宁宁,吴晓波就奇怪,抬头看一眼刘万程问:“你打听她干什么?”说完,又警惕地看看徐洁姐俩。
刘万程就责怪地看看吴晓波说:“我发现什么事儿只要到你这儿,怎么就立马变味儿了呢?你看她姐俩干啥?我又没有私字。我这不听说她离婚了吗?而且离婚跟为咱们公司经常出差,没时间陪老公有关系。我心里不落忍,想着补偿她点什么。”
吴晓波就问:“你补偿她什么?是打算把你补偿进去吧?”
刘万程这个气,没好气说:“我打算让你学佛祖,舍身喂鹰,然后我再给我姐找个好的!”
吴晓波就嘿嘿地笑,笑完了才正经说:“管宁宁工作积极性有,人也很勤快,很能干。但工作能力一般,头脑不行。她原来在销售部,后来我看她实在不行,就把她弄到公关部去了。要不是看她才离了婚,我都想解聘她了。她在公关部只负责几个小公司的业务,平时给人家打打电话,介绍一下我们有什么新服务,也就这些。再就是她长得挺漂亮,公司业务员或者他们本部门有和客户互动的项目,都乐意带着她去当花瓶。”
365.不干正事
大家就在院子里弄火盆,连上家里的火盆,一下就拢了五个。
二姑看着心疼了,这时候正拉着徐洁在堂屋里互相询问对方的情况,就忍不住出来说:“拢一盆火就行啦,弄这么多,这得烧多少炭?”
刘万程正和徐辉父子俩在院子里给炭盆点火,听二姑说话,就回答二姑说:“放心吧二姑,我把六叔家的炭都买来了,要是冬天不够,我走的时候会留钱给你,你再去买。”
果然,一会儿,那个年轻人又推来一车,说后面还有。
徐绍业就吃惊地看着刘万程问:“你把钱都买了炭,怎么和徐洁回去?”
刘万程就笑笑,没有回答。
炭盆冒完了烟,大家把它们都抬到堂屋里。二姑就让弄东屋一个,说:“娘一冬天就冻的没暖和过来。”就又在西屋放一个,说待会儿徐洁两口子到那边住。
大姑看看,就问二姑:“我住哪里?”
二姑说:“你还住原来你自己的屋,床铺被子都是你小时候用的。绍业你和小辉住那边东屋吧。”
大姑就让徐辉和他爸把炭盆给她抬到外面西屋房里一个。
徐绍业没言语,但还是和儿子照做了。回来又抬了一个炭盆去东屋。
这时候,刘万程就问二姑:“您一直自己在这里守着奶奶?”
二姑就又叹气说:“你奶奶路都不能走了,脑子也糊涂了,除了我别人不认得了。我婆家在北边庄里,你姑父和孩子们都出门去南方打工,家里还有公婆,他们还能自理。你奶奶不能自理,我就得先照顾她,把公婆放一边了。家里你姑父有意见,公婆也有意见。有意见我也没法子,我不能扔了你奶奶不管吧?”
刘万程就点头说:“二姑,这些年您受罪了。”
二姑就摇摇头说:“自己的娘,受罪也是应该。要是你爸在家就好了呀。这个绍业就是个二混子,撑不起个家来,我命苦,没法子啊。”
堂屋里慢慢暖和了,刘万程就把大家都叫到堂屋八仙桌那里坐下来。
一个堂堂大公司老板,就是穿的再普通,真要出面了,就自然有了一股不容别人质疑的威严。
看大家都坐下,他这才说:“本来呢,我和徐洁过来寻亲,就是想认认家,认认亲人,其他的闲事,我们也不想管。可是,看见二姑,冲二姑这份孝心,我们就不能不说话了。刚才二姑说了,奶奶有老年病,整天的浑身疼,睡着了不容易,我不想打扰她,明天再说她的事。咱们先说咱们的事。
铺面呢,已经卖了,我也就不想说了,大姑您和二叔想怎么办,那是你们的事,我们不参与。
这个老屋,是奶奶住着的,二姑在这里伺候奶奶。我的意思,老屋应该归二姑,你们有意见没有?”
徐绍业老早就觉得羞愧,这时候就不好意思说话,半天才说:“万程,让你笑话了。我不是不想管娘,我是没那个能力呀。我这一冬天没过来,就是没有弄到钱,没法回来见二姐。”
刘万程说:“这个,你不说我也猜到了。我现在就想问你,这个老屋归二姑,以后由二姑来照顾奶奶,你有意见没有?”
徐绍业说:“房子归谁我都没有意见,这偏僻的地方,这破房子也不值几个钱。可是,你二姑她没那个能力来照顾你奶奶啊。”
刘万程说:“这个你先不用管。我自然有办法。”
徐绍业就不言语了。他已经隐约猜到,刘万程不像是没钱人了。
刘万程就问大姑:“大姑,你的意思呢?”
大姑说:“我出嫁的时候,你爷爷奶奶半分都没陪送,这个家总有我一份吧?四个孩子,要卖这房子的话,我得占四分之一。”
听大姑这样说,刘万程就点头说:“好,这也算公平。”
就问二姑:“这房子现在能卖多少钱?”
二姑说:“这破房子谁要啊?”
徐绍业就在一边接话说:“这房子挨着湖,潮湿,很难卖出去,顶多也就卖三千块钱。”
刘万程就问大姑:“大姑,您的意思呢?”
大姑就咕哝:“这么大一片宅子,哪就能卖这么便宜?”
刘万程就问:“那要是把宅子卖给您的话,您出多少钱?”
二姑就急了说:“这房子卖了,我和你奶奶去哪里住去?”
刘万程就说:“二姑您别急,我就是打个比方。”就看着大姑,等她回答。
大姑咕哝半天说:“怎么着不得卖个万儿八千的?”
徐绍业就说:“你想赚钱想疯了是吧?还万儿八千,卖给你,你要啊?”
刘万程就接话说:“是啊,大姑。二姑和奶奶俩人住,也要不了这么大的房子。您如果买下来,我们再用您买房子的钱,给二姑和奶奶买一间小点的,离着二姑家近的房子,或者就在二姑婆家的村里买间小房子让奶奶住,也方便二姑照顾奶奶,省得她这样整日不回家,和婆家闹矛盾,您说呢?”
大姑说:“我吃饱了撑的买这破房子干啥?我不买。”
刘万程说:“您不买,又说这房子值这么多钱,那您给找个买主卖了也行啊?”
大姑埋怨说:“我上哪儿找买主去?”
刘万程就问:“那我们上哪儿找您说的,愿意出这么高房价的买住啊?那这房子岂不是卖不掉了?”
大姑就不言语了。
刘万程就说:“这么办吧,二叔说这房子顶多值三千,我觉得这话还是比较公道的。我出四千买下来,您要四分之一,我给您一千,从此您就和徐家的财产没关系了,也不用照顾奶奶,您看这公平吧?”
大姑就看刘万程,心说这小子这是要干什么呀,疯了吗,出这么高的价钱买这不值钱的破房子?但不管怎么说,白得一千块钱,从此还不用照顾老人,这笔买卖也划算。
她就问刘万程:“你说的是真的?”
刘万程说:“千真万确。您如果答应,咱们现在就立字据,明天去公证处公正,我立马就把钱点给你。”
大姑想想说:“成,就这么办!”
刘万程就看徐绍业:“二叔,您呢?”
徐绍业说:“我没意见。你只要能帮着你二姑照顾你奶奶,房子白送你我都没意见。”
“那好,”刘万程说,“今天晚上咱们就草立个字据,这宅子以四千元卖给我,然后我再送给二姑。大姑分卖宅子钱的四分之一,也就是一千块钱。大姑您可听明白了,您拿了这钱,从此就和徐家没有任何关系,也不用赡养老母。二叔一分钱不要。明天早上,咱们去公证处公证了,我就把一千块钱给大姑。”
“等等!”大姑却突然反悔了,看着徐洁问,“你爸死的时候,是不是对你们讲什么了?这宅子里是不是埋着什么值钱的东西呀?我可告诉你们,就算埋着东西,就算这宅子归了你,这挖出来的宝贝,也不能是你的!你说对不对徐绍业?”
徐洁实在是憋不住了,插话说:“大姑,我爸根本就没想到他会走,能告诉我们什么呀?”
刘万程摆手制止了徐洁,对大姑说:“这么着吧,咱就在字据上加上一条,这老屋里挖出来宝贝,我们绝对不要,都归你,成了吧?别说宝贝,只要是老屋里挖出来的,全是你的,怎么样?”
大姑想想说:“那也不行。以后宅子归了你,谁知道你啥时候来挖?我们又不能天天跟着你。”
刘万程说:“要不这样,明天呢,我会和二姑一起,带着奶奶去市里的大医院看病,肯定要在市里住不短的时间。你要不放心呢,就直接雇人过来,把这宅子全拆了,翻个底朝天,把房子都夷为平地都可以。不管挖出什么来,都是你的,成不成?”
大姑说:“你明知道我没这个能力,这不成心吗?”
刘万程就问:“那你说怎么办?要不你出钱,把这老屋买下来,我用你的钱另给奶奶买屋住?”
大姑琢磨半天,还是不行。要万一宅子里啥也没有呢,她不赔进去了?
徐绍业在一边说:“老二,你真是丢人丢到家了。你也不想想,要是宅子里真有东西,咱爹死的时候,他能不跟我说吗?要是真有东西,我早拿去换钱了,还至于落魄成这样,弄一屁股债?”
大姑想想,终于答应下来。刘万程就从背包里拿出纸笔,写了合同,几个人看了认可,签字之后,大家就散了。
当晚二姑和奶奶睡一张床,刘万程和徐洁睡在西屋里。屋里虽然有了炭火,徐洁还是觉得不暖和。
徐洁睡不着,就问刘万程:“咱们看不下去,把奶奶接走就完了,干啥还要买这宅子啊?咱们又不来这里住。”
刘万程就解释说:“我原先也想这样来着。可是,奶奶年纪大了,恐怕故土难离呀。再说你二姑可是个好人,咱也不能把奶奶接走算完,不管你二姑吧?她可是为了徐家,受了不少罪啊。我就又想,最好的办法,还是让奶奶跟着你二姑。老人跟谁习惯了,有了感情,就不愿意换别人了。你二姑伺候她惯了,也知道她喜欢吃什么,怎么伺候她。咱们接奶奶去咱们哪里,万一水土不服,反而要出问题。
可在二姑的村子里买房子,奶奶就变了外村人,到时候除了你二姑,她谁也不认识,难免寂寞啊。再说在外村住着,我也担心别人欺生。
不如就把这宅子翻盖了,在这里起一座小楼,让你二姑把她婆家也都接过来。他们住着咱们给盖的房子,你二姑再照顾奶奶,他们总不能再说什么了吧?”
徐洁就叹一口气说:“你这心思太细了,这些,打死我都想不到。”
366.城中村
赵杰倒是不怎么跟他客气,直截了当地说:“万程啊,你不懂政治。说实话,你这是外行的做法。你想过没有,这电视台是什么?是市里的宣传机关。它要听谁的?当然是听市委市府的。你去找人家,就是关系再好,这事儿也得上报,上面不同意给你做这个报道,人家也不敢自作主张不是吗?”
刘万程就有点明白了,点点头说:“我这个报道牵扯到下岗职工的政策问题,话题挨上政治了。”
赵杰说:“这只是其一。还有最关键的一点,就是上边的喜好问题了。你解决下岗职工的生计问题,这个话题没有问题。可是,你是在什么情况下这么做的?不是没有条件。另外,你这样宣传自己,上边也不傻,不会不明白你的意思。说白了,你这么做,就多少的有点利用公众舆论逼宫的意思了,这是犯忌讳的!万一上边知道了,对你这种宣传自己的方法不高兴,一句话,不光你完了,连电视台都得跟着你吃瓜涝!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刘万程恍然大悟,不由惊出一身冷汗。幸亏他想到事先找赵杰商量,要不然非捅个大漏子出来不可!
他就问赵杰:“那哥你看,我这事儿该咋办?那个破学校在刘彩城手里一点用处没有,可是对我有用处呀。他现在急赤白咧地问我要呢,还把江山机器厂的几个痞子弄去跟我捣乱呢!”
赵杰想想说:“你那个办法,其实没有错。只是,你实施的步骤不对,正好反了。既然你都把小加工作坊办起来了,还办的有模有样,你为什么不去请示请示领导,想办法让领导们去看看呢?这也是一个解决下岗职工问题的办法嘛!领导去视察,电视台派人跟着去,就师出有名了。”
刘万程就问:“你的意思是说,我把王局长请过去,让他给定个调子?”
赵杰就摇头说:“王局长和我一样,上头怎么说他就怎么干。看着是个局级干部,实际没有多少自由度。他要能给你定调子,他早就把刘彩城给弄走了。”
刘万程就有些迷茫了问:“那哥的意思,是让我去找谁呢?”
赵杰就笑了说:“赵副书记呀,还能有谁?当初让你接收那些下岗职工,可是他定的调子。你干得好,那是他的政绩呀。这年头,领导们谁不喜欢政绩呢?”
刘万程显出些为难来说:“我跟赵副书记搭不上线啊。不瞒你说哥,我去过市委几次,想见他一面很难。见了还得赶紧说正事儿,说完立刻就得走。书记大人很忙啊。”
赵杰就严肃了问:“你都找他干什么?”
刘万程说:“我没地方安置那一千下岗职工啊,找刘彩城借他不用的那个中学,他不借,把我给逼的没办法了,只好去找他。去了不知多少次,才见了我一回。不过还真起作用了,刘彩城乖乖把学校借给我了。现在租借期到了,刘彩城又要把学校收回去,我还想找他给说说情,可是人家直接不见我了。”
赵杰听了就叹口气,微微摇头说:“兄弟,你对市里这方面的事情,很不熟悉呀。你想啊,你和赵副书记才见过几回?他根本就不熟悉你,你直接去找他,他怎么会见你!”
刘万程就有点迷糊了,看着赵杰问:“那哥你说去,我怎么才能和他搭上线呢?”
赵杰说:“办事儿你得学会拐弯啊。你想让赵副书记见你,起码得先让他知道你找他干什么,让他有个思考见不见你的余地吧?哪有像你这样,直接就去找的?他能见你那一次,估计也是冲你送的那幅画呢!”
刘万程笑了说:“哥你是诸葛亮,绝对是那么回事。”就问,“要不,我再弄幅画送他?”
赵杰摆手说:“这个只能送一次,你再送他就会想了,你从哪弄那么多名画,别再是仿的吧?这就是给自己找麻烦了。”
刘万程就皱眉嘟囔:“那,再送他点什么好呢?”
赵杰嘿嘿一乐问:“你手里攥着一件宝贝,你忘了?”
刘万程琢磨一下说:“你是说组织下岗职工干手工活的事儿?”
赵杰说:“对啊。给领导最好的礼物就是政绩,这么大个政绩,你怎么不知道送呢?”
刘万程说:“我不是不知道送,而是直接见不到赵副书记,没机会和他说啊。”
赵杰就又摇摇头说:“这个,你不能直接去见他,还得通过别人捎话。你不认识李副主任吗?”
刘万程问:“李副主任是经调科的,这种事情和他沾不上边。通过他,好吗?”
赵杰就有些不耐烦说:“你不要管他是干什么,而是要看他怎么起来的。他原先是市委秘办的秘书,专职跟着赵副书记,当然能去做科长,就跟赵副书记有关系了。你去找他,只要他想办,就一定能把事情给你办成!
刘万程总算开了点窍说:“哥的意思,是我操心操多了?我就把这事儿托给李副主任,其他就不用管了?”
赵杰说:“可不就是嘛。只要你给他足够的动力,他还能不愿意给你办事?到时候应该怎么做,他自然就会吩咐你。”
刘万程就笑说:“哥,你不愧是老油条,有的是办法,诡计多端!”
赵杰就捡起地上一根树枝,冲着刘万程扔过去,嘴里骂:“特么怎么跟哥说话呢?”
刘万程慌忙端杯认错:“哥,我错了,咱们喝酒,喝酒!”
赵杰把杯里的啤酒喝了,刘万程又给他倒上。他就端着杯子,若有所思说:“万程,哥还得劝你一句话,这种人,千万别和他走的太近。互相利用一下可以,就不要发展单独感情了。”
刘万程也严肃了点点头说:“哥,你的意思我明白,我不站队。”
赵杰就点点头,忽而笑了说:“咱们弟兄这种友谊,能把别人羡慕死,你信不信?”
刘万程不解地看着他问:“这有啥好羡慕的?”
赵杰就收敛了笑容说:“你看啊,我这个衙门,说实话油水挺大的。可是呢,你从来也没有求过我,从我这里得到一丁点的好处。话说回来,你要真去求我呢,我还真不好意思不给你办。为什么呢?我欠你的太多了,我都不知道花了你多少钱了。”
刘万程就笑一下说:“哥,你说这个就没意思了。当初没有你哪有我的今天啊?我的钱不都是你给的吗?”
赵杰说:“兄弟,话不能这么说。你知恩图报,是个君子。也说明当初我没看错人。要是你不这么想,不帮哥,我也不能怨你不是?”
刘万程说:“哪能呢,那我成什么人了?”
赵杰就嘿嘿两声说:“这样的人,大有人在,而且占绝对多数,兄弟你是另类。所以,咱们弟兄,才是真正的兄弟,让别人羡慕的兄弟。”
刘万程没弄明白他说这些的意思,就没有急着接话。
赵杰就感叹一声说:“正是因为有兄弟你呀,我才敢一身正气,百毒不侵。要不然,我也得和其他人一样。”又苦笑一下说,“出污泥而不染?谈何容易!”话锋一转又说,“兄弟,咱们两个这样处下去,将来总会看到结果。到那时候,兄弟你也用不着这样去低三下四的去求人了!”
刘万程就明白过来。怪不得赵杰再也不去那些风花雪月的地方,而且他的部门在外面也颇有好评。
看来,他是有上去的希望了。而这希望,自然是有刘万程资助的功劳了。
他这是对自己身居要职,为什么不给刘万程好处,又为什么要拿他的钱的表白。同时也是提醒他,不要看一时一事,要等待长远。
赵杰要告诉刘万程的,自然是等待的越久,回报就越大了。
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刘万程去找李副主任,空着手去是办不成任何事的,人家光跟你玩嘴,甚至直接就躲着你不见。
刘万程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花多了他也心疼。在公司资金紧张的时候,他得琢磨着花最少的钱办最大的事才成。
他记得和李副主任最初认识的时候,好像是在一次朋友聚会上。但那天到底是谁请客,为什么请客?他记不起来了。
有时候,通过相熟的朋友,去联系另一个相熟的朋友熟而自己不熟的人办事,会相对容易一些,花费也可以节省不少。
所以,他必须得想起来,他到底是通过谁认识了李副主任的。
现在已经不是刚开始创业的时候,朋友圈子窄,就那么几个人。现在,这城里有头脸的人物,他几乎都认识,有过接触,再要像以前一般把每一次聚会的朋友都记住,已经是不可能的了,他只能记住几个重要的,对自己未来发展有用的人物。
李副主任当时还是一个小秘书,应该是跟着哪个领导来的,当时肯定不显眼,所以他只是打了个招呼,说几句话,算是彼此认识了,并没有深交。
那么,当时他是跟着谁,来参加哪个朋友的聚会呢?
刘万程就开始冥思苦想,把那一年那一段时间的聚会一点点从脑子里倒出来,一点点回忆。
终于,他好像有了一点印象。
在这市里的南部山区,有一个地方发现了铝土矿,矿脉不大,国家也就放弃了开采。
接近这矿脉的一个村子,便成立一个矿业公司,利用土法生产铝锭。刘万程的精密制造分厂需要铝锭铸造铝制工件,这家矿业公司的铝锭便宜,他便放弃了与大企业的合作,从那里采购。
这家矿业公司后来做大了,总部就搬进了市里,公司老总姓张,是万程工贸的供应商之一,时而也与刘万程有来往。
367.真心话
咱们的产品是什么?铸铝件啊。那时候铝材是国家管控物资,咱们搞不到。高叔在江山机器厂当那么多年干部,只有他才能有门路搞来铝材呀。
再说,咱们起家,首先靠的就是工厂。而能把那些下岗工人的心聚拢起来,领着他们往前走,就得靠高叔。大家信他,愿意跟从他,他也知道怎样才能激发出大家的干劲来。
我仗着知道以后的事情,出谋划策,决定大方向行,论真本事就不如高叔了。那时候,张年发不肯来帮我,我只能依靠高叔。他倒下,我就是能拿下铸造分厂也不敢去拿下来。没有铸造分厂,咱们就不能实现质的飞跃。也许,到今天为止,咱们还只是一个小厂子。所以,没有高叔,哪来今天的江山集团啊?
那时候,你们不知道以后是怎么回事,当然就都看不到这一点,才会怪我不顾工厂去照顾他。
我是穿越过来的,当然知道,离开高叔,我不会找到第二个有这种能力帮我实现飞跃的人,我只能孤注一掷,去冒险了。
我知道他当年瘫痪,并不完全是因为疾病,主要还是精神垮了。所以,我知道他会站起来。”
说到这里就叹息一声说:“如果江山机器厂能用高叔这样的人当一把手,咱们就没有机会,江山机器厂也不会垮掉。”
既然徐洁已经相信了刘万程,刘万程也就不再隐瞒她了。
徐洁从来没有告诉过刘万程她妈的死因,因为说起她妈,就会想起她这一生当中最痛苦的日子,她始终避讳着这个话题,从来不谈。
至于徐洁为什么会突然离开自己,对刘万程来说,始终是一个谜。直到他和高秀菊重新在一起。
高秀菊是知道徐洁母亲的死因的,而且立刻就联想到了乳腺癌会遗传,这才让刘万程想到,徐洁当年离开自己,应该是得了乳腺癌。
两个人躺在床上,一直说到深夜。刘万程就把自己怎么舍不得高秀菊,怎么破坏她和人家好,又怎样把她追回来,最终从高秀菊那里,知道了徐洁母亲死因,从而联想到徐洁那时候离开自己的事,都仔细讲给徐洁听。
徐洁也终于理解了她从宝岛回来那天,刘万程为什么那么着急,非要先和她去省立医院请专家检查了。
徐洁闭着眼,想着刘万程给她讲的故事,不由得不相信这就是命。自己早晚会爱上刘万程,不管他有没有老婆。
如果那时候自己果真得了母亲那个病,又没有钱医治,她应该会像刘万程说的那样,把最好的形象留给他,然后自己找一个安静的地方,悄悄死去。
想到这里,她就幽幽叹一口气说:“要不,咱们离婚吧?”
刘万程让她吓一跳说:“丫头,你不要胡思乱想,我不是不爱你了,我就是不能放下秀菊,也不能不去爱她。你们两个我谁都不能舍弃,你不要逼我好不好?”
徐洁说:“我没有逼你。我和你离婚,又不是说不跟你在一起了。我是觉得,好像是我把你从秀菊姐那里给抢走了,觉得心里不舒服。不如我们离婚,你和她结婚,我把名分还给她。”
刘万程明白徐洁的意思了,不由搂紧了她,摇摇头说:“不,这名分是你自己挣来的,应该得到的。秀菊上一世过于霸道,要不是我穿越前还跟我吵架,还说我什么本事没有,我怎么会先去找你而放弃她?这是她自己作的,与你无关。你能接受她,不怪我把她找回来,我就很知足了。”
徐洁就又叹一口气说:“可是,秀菊姐真的对我很好啊,我这样霸着她的男人,以后怎么见她啊?”
刘万程就不高兴了说:“什么叫她的男人?那都是上一世的事情了。就是上一世,要不是你可怜她离开我生活没有着落,我也会和她离婚,咱们也会在一起。”
说着,就又往怀里搂搂徐洁说:“丫头,你比所有人都善良,你永远是我的好老婆,这是永远都不会改变的,你要记住。再说了,这江山集团现在别说在市里,就是在省里都是举足轻重的大财团。董事长和总经理离婚,那不得闹八级地震呀?”
徐洁已经没了动静。刘万程低头看时,已经在他怀里睡着了。这几天,她太累了。
徐洁已经明确表态,接受高秀菊了。可是,刘万程心里依旧是说不出的沉重。
徐洁父亲的死,让他震惊的几乎不能自已。
原本他以为,他可以让高强重新站起来,又让徐老头成功戒了酒,徐老头就不应该还在那一天死去。
所以,他也没把徐洁的折腾当回事。可是,徐老头还是在原来的那一天死去了。这宛如晴天霹雳,让他的大脑顷刻就停止了运转,什么都没法思考。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能想事情。又不知过了多久,他才能把徐老头和徐洁联系在一起。
他没有改变徐老头的死期,那么徐洁呢?不,他绝对不能让死神再像上一次一样,把他的丫头从他手里夺走!
他想到了这个问题,徐洁肯定也会想到。只是,今天晚上,两个人谁都不忍心提这个令人肝肠寸断的话题。
徐洁爱他,舍不得离开他,怕他和高秀菊好的唯一原因,就是怕他会抛弃她。可是,她不知道,刘万程也无论如何都不会舍得徐洁,他也深深爱着这个善良的丫头。
如果,徐洁仍旧躲不开命运的安排,他能怎么办?他不敢想。他宁愿用自己的生命来换取爱人生存的权力。
如果,老天爷允许他用自己的生命去换取徐洁的生命,他可以毫不犹豫地答应。
可是,老天爷从来不会和他交流,无论他怎样祷告,都一点用处没有。
他得想尽一起办法和老天爷抗争,想尽一切办法来留住爱人的生命,不惜代价,不能有任何遗漏!
明天,他必须要带徐洁去省城最好的医院,找最好的专家,给徐洁做一个全面的检查。
仅仅查乳腺是不够的,要做全身检查!他仿佛看到一个恶魔,就藏在他家里不知那个地方,看着他冷笑。
想到这个,他不由得不寒而栗。可是,他很快就恢复了镇定。
你冷笑吧,我会用我所有的心智和思绪,来和你打一场持久战,绝对不能让你占到丝毫便宜!
徐洁是在零五年的夏天,突然离开他的。也就是说,她那时候,已经感觉到有异常了,这才会去医院检查,然后就是晚期,没救了。
还有不到两年的时间,在这段时间里,他宁可不要江山集团,也要留住这丫头的性命!
他几乎是一夜没睡,早上起来,就开始四处打电话找人。
徐洁已经起来,从他打电话的内容里,她已经听出来他要干什么了。她就冲着他惨笑,然后说:“没有用的。我爸我都防范那么严密了,最后结果还不是一样?”
徐洁果然就想到了自己的问题。
刘万程就拉着她,在客厅沙发上坐下来,然后说:“你听我说丫头,有用的。我会带你去找省里最有名的专家来给你做检查。然后,我会带着你去首都最好的医院去检查。再然后,我会和你去米国,到世界上最好的医院里去检查。就算没用,我都要和你永远在一起,永远不分开!我会带着你,把世界上每一个角落都走遍了!如果,我不能留住你,我也不活了!”说到这里,不由失声痛哭。
徐洁从来没见过刘万程流泪,这是个外柔内刚的汉子。创业至今,无论遇到多大的困难,承受怎样的委屈,都可以一笑置之,流汗流血不流泪。可是,今天,为了她,他流泪了。
徐洁过去,用纸巾帮着他把泪擦干,劝她说:“万程,说真的,跟着你,我已经很知足了,也很满足,我没有任何遗憾。相信上一世,我离开你走了,也会和这一世一样,没有遗憾。我们还是该怎样就怎样,不要过于在意。”
刘万程就握住她的手,打断她说:“不,丫头,我绝对不能没有你。你知道吗,如果没有你,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还要奋斗,还要活着。我不是为了你,我是为了我自己。上一世,你离开了,是我一生当中最大的遗憾!没了你的日子,我基本就是行尸走肉,活的毫无乐趣!这辈子,我不能再接受这样一次打击了,你明白吗?”
徐洁就默默无言了。跟着刘万程,她这辈子唯一学会的,就是换位思考。倘若刘万程离开她,她活着也会丝毫没有意义。
想许久她说:“我们就是去检查,也得等我爸过了祭日之后吧?”
刘万程就摇头说:“一年以后?我怕来不及了。顶多到你爸过了百日,咱们就得走,直到零五年那个夏天。如果那时候你仍旧跟现在一样健康,我们就回来。”
徐洁看他许久,知道拗不过他,只好答应他。
可他接着就说:“先去省立医院,咱们要做个全面体检,我和院长联系上了,咱们现在就走!”
徐洁哭笑不得。刘万程看着表面上很随和,什么时候都能让着她。可是,到了正事上,他就是头犟驴,你说什么他都不可能听进去。
人生无常,她爸睡觉都能死去,检查就管用吗?可是,你不由着他,他不知又要想出什么古怪主意,让你防不胜防。
还是由着他折腾,让他少为自己动些脑筋,头上少一些白发吧。
早上十点,他们终于开车出门,向省城去。
刘万程几乎一宿没睡,这时候事情都定下来,心情放松,就开始打盹。他不敢开车上高速,就换了徐洁来开。
徐洁经常自己开车去省城买东西,虽然那时候还没有导航,路熟了,也问题不大。
368.绵里藏针
高秀菊就笑笑,没说什么。刘万程要对她动真格的了。她也不能立刻就和他对着干,要不然他还会想出更稀奇古怪的法子来整治她。
她也摸着刘万程的脾气了,开始先按着他的来,等他不注意了,再偷偷卸下他给她拴的缰绳,等他发现了,就什么都晚了。
于是就从椅子上站起来说:“走吧,健身去。”就说薛雪,“你还抱怨,不用花钱就能健身,晚上还白赚我一顿好吃的,好事儿都是你的!”
薛雪就咧嘴说:“姐呀,那么高级的健身房,我当然想去啦。可是,这健身不是一天两天啊,你要一月有半月逃学,我一个月的工资就泡汤啦!老板刚才过来,可是黑着脸说的,看他的样子,肯定不是开玩笑!”
高秀菊不以为然。刘万程这人,就是喜欢当老好人,从来也没见他跟谁发脾气,坏人都让张静和她给当了。企业方面,则是让她爹给当了。他就是躲在背后玩阴的,哄着他们这些人给他卖命出力气。真扣薛雪工资,前脚扣了,后脚他准得找点理由给她补回来。
可是到了健身中心,她感觉这回恐怕是自己错了。
健身中心的老板娘亲自出马了,换了两截的健身衣,站在小型健身房里,等候她多时了。
高秀菊被刘万程逼着,已经来过这里不止一次了,两个人互相认识。
老板娘看她进来,先给她鞠个躬:“高总您好!”这才站直了说,“刘总吩咐了,由我亲自当您的健身教练。我们根据您的身体情况,为您量身定做了健身计划,包括各种力量训练,游泳和球类,还包括饮食计划。计划由刘总亲自过目和批准,请您务必按照计划执行,不要难为我们。”
嘿,这个刘万程,这是当真要玩真的!
高秀菊就不高兴了说:“我还没听说有哪个健身房强迫顾客训练的呢!刘万程是你们老板啊?”
老板娘一脸严肃说:“您也可以这么说。”接着就软下语气来求她,“我们也是得靠刘总吃饭不是吗?您也得可怜可怜我们啊。您不听话,刘总一句话,我们这里大多数高端顾客,可都是江山集团的高管啊!”
得,这下高秀菊就甭想偷懒了,薛雪和老板娘两下里监督着呢。不过高秀菊身体素质比徐洁要好得多,器械练下来,倒没像徐洁那样直接耍赖,坐地上不起来,可也是累得浑身是汗。又去泳池里游会儿泳,老板娘这才饶了她。
第二天起来,腰酸背疼腿难受,想找刘万程发火,这家伙直接就不来了,给她来个不露面,她总不能跑到公司总部去找他算账。
头一天因为处理公务去晚了,第二天再去,她就碰到徐艳陪着徐洁在那儿了,感情这健身房刘万程包了,归他的夫人们单独使用了。
四个人打了招呼,约好待会儿一起吃饭,高秀菊没有急着换衣服,在那儿看徐洁训练。
徐洁已经练了好长时间,这会儿长进不少。有高秀菊守着,更是要逞能,一套器械做下来,连高秀菊都吃惊不小。这么大的运动量,估计她都不一定能做到。
等到高秀菊训练,她就主动把训练量加到徐洁的标准,自己拼命咬牙坚持下来,还不能露出痛苦的表情来,这罪遭的,比昨天还厉害。
这会儿刘万程在张静家里教保姆做饭呢,听健身中心老板娘打过电话来汇报情况,忍不住地乐。我叫你们给我偷懒耍滑,我有的是办法治你们。你们不是不听话吗,让你们鹬蚌相争,我累死你们!
张静过来,看他一脸坏笑打电话,就问他:“给谁打电话啊,怎么看着你好像又憋坏呢?”
刘万程就嘿嘿地笑。
张静就问:“工作?”
他就摇头:“不是。”
张静就激他一句:“不能告诉我的事儿?”
刘万程就扶着她回客厅,把逼着俩人健身的事告诉她,然后奸笑着说:“这叫一箭双雕,这俩人去健身锻炼身体,我也有空过来教保姆做饭照顾你,一举两得,嘿嘿。”
张静就看着他冷笑说:“你说你累不累呀,跟自己老婆都耍心眼儿。你把精力都用在这上面,哪天我身子沉了真不能上班了,公司那一大摊子事儿谁管?你指望吴晓波?他也就是做销售的材料,指挥大局他根本不行。”
刘万程说:“你看你着什么急呀,我这不是顺手干点副业嘛,公司的事儿我哪敢耽误啊?就是现在,我不也把大部分工作都接过来了吗?也没出什么错嘛。”
张静就“哼”一声说:“那是因为我给你瞅着呢,出错就晚啦。你现在这么大一个摊子,这可不比以前。一旦出错就是连锁反应,哭你都来不及!要特别注意资金保有量。现在咱们这个局面,一旦资金链断了,想接续起来,就很难了,那就要出大事!”
刘万程就不耐烦说:“好啦,好啦,我知道啦。你烦不烦啊?”
张静就捧着自己的肚子说:“我这就越来越笨拙了,回家以后,生完孩子之前就不回来了。那时候,你就是想让我烦你也烦不成了。”
刘万程就和她商量,回去的时候,还是他把她送回去,要不然她一个人回去,他不放心。
张静说:“我坐飞机有什么不放心?你送我到机场就行了。”
刘万程说:“你下飞机到你们家还有好远一段路呢,还是我送你回去,你安全我也放心。”
张静问他:“你送我回去,不怕徐洁和高秀菊怀疑?”
刘万程就笑了说:“她们两个都认定我有毛病,打死她们也想不到你孩子是怎么回事,不怕他们怀疑。我当初就是没想明白这一点,所以才怕。现在我想明白了,不怕了。”
张静就笑说:“一开始啊,你是做贼心虚。”
这倒一点不假,他的确是让张静突然给他的这个惊喜给弄蒙了。上一世活到四十多岁都没当回爹,这一世三十多了还是没孩子。这猛不丁就有了自己的孩子,心里能不兴奋吗?可又怕另外那俩知道,又喜又怕,就乱了方寸。
刚进腊月,刘万程就和徐洁商量,抽几天订机票,先送张静回她大城的家。和徐洁商量,当然是欲盖弥彰的意思了。不仅要告诉徐洁,还得告诉高秀菊。
徐洁想和他一起去送张静,刘万程没让她去。照顾张静一个人就够麻烦的了,你再跟着去,我再照顾你,你这不捣乱吗?
张静大城的家里有保姆,这里的保姆就留下来看房子,过年就放假回家,工资刘万程照付。
张静早就把自己又要一个孩子的事告诉父母了。她现在是家里的主要经济来源,三十好几的人了,她想干什么父母也说不了她,只好由着她。
刘万程把挺着大肚子的张静送回来,父母也不吃惊。从在二分厂当副厂长的时候,张静的父母就认得刘万程,对他印象很不错。知道闺女回去还是跟着他干,也就放心。如今闺女身子不方便,人家还亲自给送回来,自然对刘万程千恩万谢。
他们做梦都不会想到,眼前这位刘总,正是孩子他爹。
刘万程在张静那里呆了两天,嘱咐她临产的时候记得告诉他,就返回来了。
以前张静在南方,对公司的管理是通过电话和传真遥控指挥的。这回刘万程怕累着她,就不允许大家打扰她,由他自己独立管理公司了。
公司真正少了张静,刘万程才感觉出来,一些细节他做不到张静在的时候那么好,好多东西都没人管了。他不得不把所有东西都重新过一遍,天天弄到半夜,就差吃住在公司里了。
公司管理就是这样,一开始的漏洞,往往出现在不起眼的地方。你注意不到这些小细节,用不了多久,这些小细节就会逐步结合到一起,形成较大一些的错误。
如果这时候你还注意不到,这些较大的错误就会不断发酵,公司内部就会出现混乱,要出大事了。
张静是那种能够注意到小细节的人,有她在,大家虽然战战兢兢,但不会让小错误延续下去,公司才会稳定。
刘万程是掌握公司决策和方向的,真正细微末节的管理,他就与张静有差距了。
只有在公司开始出现较大错误的时候,他才会发现然后去纠正,这就有点晚了,不过他努力去改正还来得及,但自己就会很累很累了。
张静一个月不在,他就想人家了,是盼着她继续回来主政。
可张静的预产期是在三月份,这还有一个多月。就算她生了还得坐一个月的月子吧?也不能上班啊。
老天爷,刘万程就头疼,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张静一走,年他都没好好过,得补课啊。管理这么大一个公司,放手时间长了,再想捡起来,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过了年会更忙,服装商城二期,小商品城一期都已经进入尾声,准备开业。他得把年前公司里一些没有处理到的事情,利用过年这段时间,拿出一个解决方案,年后赶紧组织各部门,在开业前理顺。
商城放假之后,高秀菊就有时间了,看他这么累,就时常过来帮他做些文案工作。
高秀菊的文案功夫,那绝对是没得说,比他那个助理不知要好上多少倍,可以为他节省许多时间。
然后,高秀菊就看出他许多的毛病。她这个徒弟没白给张静当,而且做事风格上,也逐渐的接近张静。好多东西,刘万程看不出毛病来,高秀菊一眼就能发现,而且有现成的解决办法。
刘万程就有些对高秀菊另眼相看的意思了。
369.鞍钢宪法
刘彩城召集亲信们开会,就是要把当前这个形势告诉大家。你们别做成为股东,成为老板的梦。有刘万程在,你们的将来,刘勇那就是例子!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这帮人能混到这一步,一个个也都有点本事。
刘万程没有银行做后盾,铺的摊子又这么大,他自己都意识到危险了,所以才停止了扩张的步伐,只利用二分厂来影响咱们,从上到下的动嘴不动手,造声势。
咱们得反其道而行之,不能和他硬碰硬。他上面有关系,属下企业又有高利润,咱碰不过他。
他不是想吞了江山机器厂吗?那就让他吞,让他早吞,撑死他!
大家手机上都有个贪吃蛇的游戏,这贪吃蛇最后怎么死的?撑死的!让刘万程吃一大堆撑死,然后那些东西他还得吐出来,吐出来还是咱们的!
可怎么才能撑死他呢?刘万程很精明,一般不可能上咱们的当啊?
刘彩城就笑了。不上当不要紧,你拿王局长压我,我还不会找更大的官压你吗?我用权力逼着你往我挖的坑里跳!你不跳就是对抗权力,那你就离死不远了。你最后还是不得不跳,跳进去你还是死路一条!
此后不久的一天,刘万程就接到了市委经济犯罪调查科的电话,让他过去一趟。
经调科严格来说,不属于执法机关,但它属于市委直接领导,权力一点不小。被他盯上,没有绝对关系,恐怕就很难脱身了。
刘万程也是一头雾水,自己一个小公司老板,别说没有犯罪,就是犯罪,也应该由经侦大队来管啊,怎么会惊动这么高的领导层呢?
他就给相熟的领导和朋友打电话,试图打听出点内幕来。结果,却是一点有用的消息都没有探听出来。
朋友里面还是赵杰对他最关心,答应想办法帮他问问。赵杰已经不是外贸公司的经理了,现在是经贸委员会主任了。市里的经济大权,有一多半是掌握在他手里的。他答应帮忙,刘万程总算心里稍微安稳了一些。
他又反复考虑了自己自辞职经商以来的所作所为,除了从江山机器厂拿走的那份死账,其余并没有什么违规违纪,更没有什么违法。
可经调科为什么要叫他过去呢?
话说回来,这年头也不是你考虑有没有违法的时代,而是人家说你违法了,你就违法了。一般违法是惊动不了经调科的,只要这个部门过问,那基本就是腐败大案,判十年以下的,基本就没有。
刘万程越想就越害怕,为保险起见,他还是把公司里的几员大将都招回来,开了个秘密的小会。
吴晓波两口子,徐洁,这都是家人,当然要参加了,张静、高强、张年发,还有成长起来了的王浩,他就都给叫到自己办公室里了。
张静本来还想找他算账呢。一个国庆假,他把她的车就给开了上千公里出去,肯定是带着小情人高秀菊疯去了。
你疯你开你的车呀,干嘛开我的?你们还在我车里做什么啦?不让刘万程给她把车从内到外来个大保养,她都没打算饶他。
可听到经调科这三个字,张静乖乖闭嘴了,出大事了!
刘万程把事情说一遍,就开始交代后事。万一自己出事,公司不能乱。
首先,他就公司股份组成,做了详细划分。这是他创业的时候就基本想好的事情,只是碍于高强和张年发死活不要股份,他就没有推行。
这回不行了,他万一进去,这俩人没股份他不放心。
在他心里,吴晓波、张静、高强、张年发,这都是公司的原始创业人,再加上一个徐艳,每个人都必须持有公司百分之十的原始股份,不仅参与公司决策,公司盈亏,都会影响到他们手里股份的价值。也就是说,他们要与公司共存亡的。
剩下的数控机加分厂经理王浩,精密制造分厂经理肖涵,各享有公司百分之五股份的分红权,参与公司高层决策。
公司剩余的百分之四十的股份,和王浩、肖涵分红的那百分之十的股份,掌握在徐洁手里。
将来有一天,江山机器厂这个地盘,完全属于万程工贸的时候,这些股份的大部分,将无偿变为全体工人的持股,实现他企业是全体工人阶级集体财产的理想。
好多人听他说到这里,才知道他心里真正想什么,徐洁就忍不住哭了。
他就劝徐洁:“别哭,我就是为以防万一,事情不见得就那么严重。就算万一我进去,顶多十年也就出来了,你还等不了我十年啊?”
一句话把徐洁说的生了气,不哭了。
接着,他就宣布,如果他有事,不能行使总经理职权,则由吴晓波代替他做总经理,张静为第一副总,协助吴晓波。高强为第二副总,主管企管部。张年发为第三副总,协助高强。
高强和张年发还是不想要股份,刘万程就不再客气了,严肃了说:“不要以为这股份就是钱,有时候它还是债!如果你们经营不善,银行和外面的债还不上,你们还要倾家荡产还债的!这叫有福共享,有难同当!”
那两位就不说话了。
刘万程想想就对高强说:“高叔,你的股份,将来不能让高军继承,那小子不着调。”
高强说:“我就是代你保管,不会给他。将来你真有一天把江山机器厂拿下来,我的也全部分给工人。”
张年发接口说:“万程,你这是找到怎么将财产还给大家伙的办法了。将来我的股份也和我大师兄一样,都还给工人。”
刘万程心里想,真还给工人,公司还不彻底乱了?他只能把部分决策权拿出来,剩下的股权是坚决不能放的。
当然,现在还不是解释这个的时候。
想想就对高强说:“高叔,我想把你的股权直接放在秀菊名下,你替她行使股权,你看咋样?”就解释说,“叔我也不是咒你,这人都有老的时候。股权在秀菊手里,她将来会照顾兄弟。股权在高军手里,那就是个祸患。他不但不会照顾他姐,甚至能给自己招来灾难!叔您琢磨琢磨,是不是这么个理儿?”
高强点头说:“一点不假,就这么办,我也是这么想。秀菊这孩子仁义,心好,在她手里我放心。她不管怎样,都不会扔下她弟弟不管。”
张静心里却想,看来真要出事,你连情人的后路都想好了。
其实是张静想多了。刘万程怕将来万一有一天自己进去了,在里面说不清楚,已经将自己前世到现在的一切,都详细写好了,封了一个大大的信封,锁在自己办公室的保险柜里。
如果哪一天,他感觉到必须把事情交代清楚的时候,他会告诉徐洁,让她把那个信封拿出来。
他要徐洁像对亲姐姐一样,照顾好高秀菊,这是他一辈子当中,对徐洁的最后要求了。
将高强的股份放在高秀菊的名下,倒不完全是为了高秀菊,而是为了高强。赵桂枝太溺爱儿子,惯的高军一点生存能力都没有。
这样的人,没钱还像个人,突然让他有了钱,没准儿他能把自己的小命玩进去,那高强可就要绝后了。
市委市政府还是在过去五十年代建市的时候,盖的老楼里。
透着五六十年代水泥建筑特色的大门,门口有武警值岗守卫。
市西区是新建的城市,那边已经在建设新的行政中心了。将来,市委和市政府都会搬到新的行政中心去。
刘万程到市委的大门跟前,在值班室里填了出入记录,便去市委的办公楼。
经调科在二楼,地板还是很早以前的木地板,刷着红漆,脚踩在上面会咯吱作响。
他在西面走廊尽头,找到了要去的地方,敲半天门,里面才传出一个声音:“请进!”
他推门进去,里面是一间十五平米左右的办公室,摆着两张陈旧的办公桌,桌上文件堆的高高的。两个中年男人在办公桌前相对坐着。
刘万程说明来意,一个中年男人就在一张表格样的纸上查找,找半天才抬头对他说:“去三楼副主任办公室,找李主任。”然后就不再搭理他。
家产过亿的大老板,来到市委这里,当真不如一个办事员。
刘万程从楼西头出来,再踩着咯吱作响的木楼梯上楼,找半天,才在门上的牌子上,看到“经济犯罪调查科副主任办公室”的字样,再次敲门,得到许可后进去。
这间屋子也不大,除了办公桌就是铁皮文件柜,堆的几乎没有落脚的地方。好在是里外间,外间只有一张办公桌,里屋门关着。
外屋办公桌前坐着的中年男人,刘万程有些面熟。想半天终于想起来,这人是市委秘书办的一个秘书,他们曾经在一起坐过。
他就首先开口说:“唉呀,原来是李领导,您高升了?恭喜,恭喜!”是熟人,刘万程心里才踏实了一些。
那李主任好像也记得刘万程,对他微微一笑,请他在自己对面坐下来,这才开口说:“刘总,久违呀。不是有公事,我可不敢劳您大驾。”
刘万程坐下了又站起来说:“李主任您客气了,有什么事儿您只管吩咐就是。”
李副主任就示意刘万程坐下说话,刘万程就又坐下了。
看刘万程坐下,李副主任这才开口说:“刘总,我们经调科在最近的一次国资普查中,发现了点问题。这里面,牵扯到你的万程工贸和江山机器有限责任公司签署的一份协议。”说到这里,就把一份协议影印件放到刘万程面前问,“这是我们从国资委档案中复印的协议,你有印象吗?”
370.燃情岁月
他不让弟弟走妹夫的路,设法定居澳洲,就是因为父母还在这大山里,不肯出来。
山里农村的女人封建,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父亲不出山,母亲当然要陪着。
可是,父亲问过母亲快乐与否吗?
原本,他是要把这个话题跟父亲提出来的。可看夫妻俩过得恩爱,也就明白,父亲的快乐就是母亲的快乐了。
刘万程有时候真的羡慕父亲,在那婚姻不自主的年代里,竟然可以找到母亲这样的好媳妇。
他出钱让弟弟在县城里开了间家具公司,买了最现代化的木工机床,为弟弟搜罗当时流行家具的样式,让弟弟当老板。
这样,弟弟离开家不远,可以时常回来看望不愿意出山的父亲。
弟弟同样继承了父亲的聪慧。现在,家具公司已经在市里开分店了,经销自己家具厂制造的各式家具。
刘万辉在村里,比刘万程都要有名气的多。
刘万程低调,就是悟了父亲给他讲的道理,但求心安与快乐,钱财、名声,只能是身外之物,顶多算作一个可以利用的工具而已。
别人的心安与快乐,可能都比他的要容易。
父母是快乐的,弟妹也是快乐的。他也在追求自己的快乐,可快乐离他却越来越远。
两个媳妇,谁也不忍心舍下,他想尽办法想让她们都快乐。
可是他知道,此刻,徐洁心里是不快乐的。
高秀菊就快乐吗?恐怕也不快乐。只是这一世她懂事了许多,学会了隐藏自己的不快乐,把快乐的一面,拿出来与他分享罢了。
至于心安,那就只能呵呵了。
为达到公司发展的目的,好多事情都是要不择手段的,没法心安。
怪不得许多有钱人要相信风水,要做修士,给难安的心寻找慰藉而已。
终于到了老家的老窑,母亲和弟媳迎出来。
母亲知道徐洁怕冷,已经早早在窑里笼了火。
看着孩子们欢快地在各个窑里奔跑,徐洁和母亲、弟媳在窑里炕上谈笑风声。刘万程心里却在想,要过年了,高秀菊在做什么呢?自己不在,她会快乐吗?
想到这里,就不由叹息一声,什么时候,可以让大家都这样聚在一起,无忧无虑地说说笑笑,兴许,他就真的有快乐可言了。
管宁宁对戴晓嵩说的话,算是说对了。
离过婚的女人,逢年过节是最难过的。
放假了,一家人聚在一起,说说笑笑。可这说笑的世界里,是没有属于离婚女人的地方的。
她们本来应该属于另一个家庭,却不管什么原因,被那家庭给推出来,返回了娘家。
每一个娘家人看到她,心里第一个念头,恐怕就是想,她离婚了。
然后,就要想,千万不可说刺激到她的话,惹她不高兴,弄的大家都伤心。于是,大家就要说话小心谨慎,从而让别人失去了许多的快乐。
更有甚者,媳妇、兄弟不愿她躲到父母家里来,和他们抢夺利益,说话就故意不好听,让欢乐的节日顷刻蒙上一层阴影。
高秀菊在父母家里过年,倒不用惧怕弟弟两口子说怪话。
万程工贸的高管,江山商贸的总经理,谁敢招惹她?
弟弟高军正求着她赏个既可以拿高工资,又可以不动脑子不干活的差事呢,弟媳妇也希望她在商城里给弄个门店。
那些承包了商城铺面的下岗工人们都挣了个盆满钵满,他们是自己人,为什么就不能弄间铺面呢?
高秀菊回答他们倒是干脆,铺面有的是,自己掏钱租不就完了?想跟那些下岗工人们一样,要公司给你掏钱租铺面?对不起,你们不符合条件。
尽管守着高强,高军两口子不敢说什么怪话,可剩下的烦心事依旧不少。
高秀菊这种条件,到现在还单着,得让多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惦记着啊?再加上个没事找事,唯恐闺女嫁不出去的赵桂枝,高秀菊在家里呆着,他们家直接就要门庭若市了。
不放假的时候,可以推脱工作忙,烦了就直接不回来。放假了,就没得推脱。
想像以前一般,约了厂里那些姊妹们出去玩,现在也办不到了,她已经没了那么多的朋友。
身份不一样了,穿戴打扮当然就和在厂里做检验员的时候不一样,还有了自己并不便宜的私家车。
厂里的姊妹们,高傲一些的,自然不愿意和她在一起,以显得自己格外穷酸。脸皮厚些的,自然就是有各种要求等着她来答应。
公司不是刘万程自己的,是所有股东的。就是刘万程自己的,也不能以损害公司利益来谋求私利。
她没有权力来私自满足别人的要求,解释人家不听,只好躲着人家不见。
时间久了,她有了自己层次里的朋友,过去的朋友也就都变得陌生了。
这叫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属于自然规律。
正烦的不行,徐艳就来找她了。
徐艳狐朋狗友多,从年前到年后,这些朋友都得打点。
今年徐洁跟着刘万程回了老家,保姆过年也回家了。她出门会朋友,家里徐老头就没人管了。于是,她就把高秀菊想起来了,没事你帮我看两天爹呗?
高秀菊痛快地答应了,就去徐艳家看着徐老头,给他做饭吃。有时候徐艳回来晚了,或者吴晓波也不回来,她就只好在徐艳家里住下。
徐艳有时候没事不出去,也不让高秀菊回家。回家干什么呀,看着他们心烦啊?反正你爹有的是钱,这年头有钱哪里不能买点好吃的?不用惦记着给他们当老妈子!
高秀菊就经常在徐艳家里呆着,有时候徐艳来了朋友,她还得临时冒充一把厨师,给他们做饭吃。有时候,徐艳也叫着她一起出去,要么是吃饭,要么就是出去泡温泉,打牌唱歌,反正是过年,玩儿呗。
比起徐洁来,高秀菊更愿意追求时尚,反倒和徐艳一起玩的很开心。
整整一个年假,姊妹俩的关系倒是更亲近了,几乎到了无话不谈的地步。
正月初八公司正式上班,而大多数的商铺都要在十五以后才开业。上班也就是例行巡查,卫生、防火、电器、安全、防盗这些情况,没有多少事做。副总刘超家远,要十五以后才回来。高秀菊就安排几个人轮流着值班,其余没事的可以早走,她则要陪着晚走的呆到下午下班。
快下班的时候,徐艳就又来找她了,还神神秘秘的。
高秀菊在自己办公室里,打发走了薛雪,就问徐艳:“你干什么呀,今天又没事干了?”
徐艳就看着她笑,然后说:“今天姐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高秀菊就迷惑地问:“哪儿啊?”
徐艳说:“我保证这个地方你没去过。”
高秀菊就说:“我不去,过年过的挺累的,我想早点回家了。”
徐艳就怪声说:“哎,你可别不识抬举。要不是过年你帮我照顾我爸,我觉得过意不去,才不和你去,那地方死贵呢!”
高秀菊就以为是酒吧或者温泉,再不就是小剧场一类的地方。就对徐艳说:“净花冤枉钱,还是算了吧?”
徐艳说:“花钱我愿意呀,谁叫咱俩好呢。这些姊妹里,就是你实在,要是别人,我才不请她。”
看高秀菊犹豫,就趴在她耳边说:“我保证,这个地方你绝对没有去过。不玩牌,也不泡温泉,更不唱歌。去一次你就能爱上,怎么样?”
高秀菊就说:“你先告诉我干什么,要不然我不去。”
徐艳就搂着她说:“好妹妹,其实姐也想去呢,就是没有合适的玩伴。就你合适,你就算是陪着姐姐去消遣一下,这总行了吧?”
高秀菊架不住徐艳央求,自己也对徐艳说的地方产生了好奇,终于答应了她。
徐艳的高端女子会所,座落在离市区十里左右的一片空地上。
一条小河从会所前流过。会所就利用这条小河,让它拐了个弯,把会所包围起来,只留一条水泥路和外界相连。
远远看去,会所更像一个公园,却没有游人。更确切地说,应该是一座私人别墅,里面绿树矮墙,回廊亭榭。
只在这绿色里,点缀了为数不多的几所宅院,古色古香。
过了那条水泥路,进入园林,才会看到许多的石子小路,把一个个景点串接起来。
园林间布了些假山盆景,还有些双人的椅子,散布在石子小路的边上。
整个建筑群落安然幽静,进入内部,就给人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
徐艳开了自己的跑车在前面带路,高秀菊开着自己那辆帕萨特在她后面跟着,很快就到了会所。穿过面前的水泥路,进了开着的两扇欧式铁艺大门,向左一拐,就进了一个划了白线的小型停车场。
两个人把车停在停车区里,相继下车,徐艳就过去,挽着高秀菊的胳膊,向园林中间一个大些的,有着翘檐的三层仿古楼阁走去。
高秀菊略微高一些,瘦一些。徐艳比她矮,就显得稍有些胖。两人的样子,倒像是一对情侣了。
她们到了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只可以看到周围园林模糊的影子。
石子小路上的路灯已经亮起来,但路灯间相隔甚远,灯光就有些黯淡,只隐约照出近处小路的模样,远了便又是一片模糊。
远处的三层小楼里有灯光透出来,倒成了这里唯一显眼的标记。
徐艳挽着高秀菊的胳膊,沿着石子小路向着那三层的楼阁走,边走边对她说:“这里是私人会所,不营业的,只招待相熟的朋友,一般人不认识是进不来的。”
高秀菊有些不信,就说:“刚才你还说这里很贵呢,这会儿又说这里不营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