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就从你开始吧
“婶子啊，这事不是不帮您，之前您还欠着五百块呢，这又想要借钱，我也知道是为了你家十年上学，可……这真不是不借给您了，是真没有那么多了，您也体谅体谅。”
刚刚回家进了院子的顾十年，还没有推开门，听到的就是这些话，一瞬间愣在了那里。
随后便听到奶奶略带歉意的声音：“婶子也没办法，唉，之前欠你们家的钱，婶子会尽快还上的。”
“婶子，之前的不着急，你们家的情况我们也知道，到是十年的学费，您再想想别的办法吧。”
声音很熟悉，顾十年知道这是左近的邻居，而奶奶之所以如此低声下气的，便是为了自己马上要面临的大学学费问题。
已经重生回来三天的顾十年特别想要臭骂这贼老天一顿，让我重生竟然是在高考后，连通知书都收到了，这人生中的第一次选择就这么错过了。
人都说穷人家孩子早当家，哪怕是这样，顾十年也是在临近中年才知道了奶奶当初是多么的劳苦，成年人的崩溃，往往就在一瞬间，听着门内的对话，顾十年的眼泪差点崩溃而出。
没有对邻居的怨念，人家借钱给你是情分，不借是本分，何况还欠着人家五百，要知道97年的边城，五百已经不是一个小数目了，普通人的月平均收入不过三百到五百之间。
邻居走的时候，顾十年藏在了阴影里，没有让人看到，等到听着屋子里安静了，这才推开了房门。
轻轻的打开房门，坐在椅子上的奶奶抬头，看到顾十年就笑：“回来了，快洗手吃饭吧。”
其实顾十年知道，这个时候奶奶应该在犯愁，只是当他出现，奶奶永远都是笑呵呵的，把最好的情绪都给了他。
祖孙俩的生活很简单，奶奶有着一点微薄的补贴工资，每日里还会捡一下纸壳和水瓶子，曾几何时，顾十年为这事很是自卑，甚至有些厌恶，可到后来，他才明白，自己的生活，自己的学业，就是靠着这些自己眼中的垃圾维持起来的。
洗过了手，坐下来，一口一口慢慢的吃着饭，此时的顾十年努力的压制着内心的情感，生怕被奶奶看出来什么。刚刚进屋的那一刻，他其实就有冲上前去抱住奶奶的冲动，只是理智暂时克制住了。
奶奶看着他慢慢地吃过了饭，才站起来向里屋走去：“十年啊，看书别看太晚了，早点休息。”
看着奶奶略显蹒跚的背影，顾十年的身体在轻微的颤抖着。
奶奶去世是在2018年，人都说七十三八十四，那一年，奶奶八十四岁。
窗外的月光如水，夏夜的风从开着的窗子吹进来，带着一丝的泥土和草木的香气。
躺在炕上的顾十年终究还是睡不着，起来点了一根烟，看着烟气缭绕，翻出了一个笔记本来，本子上是这三天里自己尽量回忆的一些事情，看到一个名词，邮票，他的眼神定住了。
“就从你开始吧。”
第二日，按着自己模糊的记忆，终于到了地方，日新商店。
没错了，就是这里，只要自己没记错的话。
推门而入，看到一个胖大娘们在那里嗑瓜子，脸上摆出一副所有人都欠她钱的表情，顾十年就更肯定了。
娘们姓刘，叫什么不得而知，日新商店在这里算是不小的杂货店，从小吃到日杂什么都卖，刘大姐是个善于经营的，才有了今天这个局面。
卖邮票信封赚的是小钱，但也是赚，记忆里，那刘大姐后来后悔说过此事，八张猴票是收拾老公公遗物看到的。
作为一个外行，根本不懂内行的事，更何况收藏本来就是个小众的爱好，猴票在刘大姐心里自然是一文不值的。
看到顾十年进来，大姐爱搭不理的扫了一眼：“买什么？”
“信封，邮票。”顾十年怕这个精明的大姐看出什么，索性连信封一起买。
大姐随手拿出信封和一个装着邮票的纸盒：“多少？”
97年，手机贵的出奇，稍微有点资本的会选择弄个BP机，对顾十年来说，这都是奢侈品，那个时候到是会经常买邮票和信封，因为交了笔友嘛。
笔友这个关系，大家不见面，只靠书信来往，当然，时间久了也有见面的，像极了后来的网友面基。
要了五个信封，在装邮票的纸盒里翻来翻去的，大姐有点不耐烦了：“翻什么啊，不都一样嘛？再翻能翻出来花？”
终于，在盒子底下，鲜艳的红色猴票出现了，正好八张，两个四连，顾十年带着歉意一般的笑：“就这个了吧，多少钱？”
大姐没有丝毫的怀疑，顾十年走出来差点没有抑制住心中的喜悦蹦起来，骑上自行车飞一样的消失在了这一片，生怕那大姐会追出来似的。
东西到手，顾十年马不停蹄的去寻找能让这东西脱手的高人。
高人姓于，别名于老二，主要是因为上面还有个姐姐，这于老二在边城二道贩子的圈子里是有名的，家里也有资本，是边城著名的杀猪大户，只可惜于老二志不在此，打死不继承祖业，将家里的产业扔给了于大姐，自己开了个租书店，私底下捣腾各种二手交易。
顾十年最初了解邮票也是从于老二这里知道的，很清楚于老二的路子，这几张猴票一出现，绝对是年内边城二道贩子最大的一笔交易，若是一张也就算了，这里可是八张。
到了书店，就看到于老二端着一碗面条，蹲在椅子上，一边吸溜一边津津有味的看着一本不知道什么名的书，时不时的还露出猥琐的笑容。
“二哥，吃着呢？”
于老二抬头：“哟，你小子，吃了没？没吃一起吃点。”
顾十年也不客气，锅里还真的有面，自己动手盛了一碗，往旁边一坐，吸溜了两口才说：“二哥，托你个事儿？”
“啥事说，别吞吞吐吐的。”
“弄了几张猴票，想脱手了，二哥有门路吧。”
“啥？”于老二的看过来的瞳孔明显在放大，随后紧缩，摇头笑了：“你小子别特么忽悠我，猴票是你能弄到的？”
顾十年猜到了他不会信，放下面碗，掏出了一个被包起来的四连张，小心翼翼的打开，放在了桌子上。
第二章 仗义于老二
“顾十年，你真的不参加这最后一次的聚会了吗？”
边城一高的校门前，林惠问着顾十年，一旁还有几个同班的同学，有的在交头接耳，有的看向其他的地方，却没有人在意顾十年是如何决定。
这是高考后的最后一次聚会，结束了，大家就各奔东西，开始去体会那梦寐以求的大学生涯。
一旁的李明拉了林惠一下：“班长，算了吧，咱们聚会都是凑钱的，大家平分，他家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
话还没说完，林惠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他的钱我出。”
每人二十块的份子钱而已，看似不多，但对于97年的夏天的一个学生来说，这钱不少，李明听了这话，脸色阴晴不定的扫了顾十年一眼，怒火转移了过来。
“你到是放个屁啊，去不去？林惠都给你出钱了，你还犹豫什么？”
对话大家都是听到了，听林惠说要给顾十年出钱，都露出了鄙夷的神色，间或也有人带着同情的样子。
顾十年家境不好，大家都知道，一个没有父母只能跟奶奶相依为命的人，穷是必然的，也正因为穷，随之而来的便是恶意满满。
似乎穷是一种病的道理一直存在着，直到有人说出来，大家都生怕染上这种病，于是趋之若鹜的想要去巴结那些有钱人。
顾十年斜眼看着李明：“你要是能听懂放屁，我不介意现在就给你放一个。”
“你……”
不给李明再说话的机会，顾十年看向林惠笑了笑：“算了吧，这两天我可能要出门，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
说完这话，再不理会，转身就走。
林惠的脸上满是失落的神情，李明很是跃跃欲试的想要揍顾十年一顿，结果还是没有那个勇气。
顾十年很清楚，李明的恨意来自于林惠对自己的好感，毕竟林惠是班长，长得也不错嘛。
如果是上一辈子的话……
算了，自己一个十七八岁的身体里装着一个油腻大叔的灵魂，怎么还会跟你们这些小屁孩子扯淡？
在那些同学的眼里，顾十年还是那个顾十年，只不过只有顾十年自己知道，自己已经不是那个顾十年了。
走出没多远，于老二抱着膀子笑眯眯的看着依依不舍离开的林惠，露出一个很猥琐的表情：“我说你们那个班长不错啊，发育的真像样。”
这一点他还真没说错，如果单说颜值，或许林惠不是顶级的，但就这身材，不光是同龄人吧，超越这个年龄段的也没有多少能比的，是那种让人看了就会想入非非的那种。
顾十年瞪了他一眼：“走吧，先办正事要紧。”
“哈哈……”于老二笑着搭上了顾十年的肩膀：“你这帮同学还不知道你马上就要成为万元户了吧。”
万元户这个词啊，在九十年代绝对是高端大气上档次的，但在如今的顾十年看来，这个词也太土鳖了。
九七年的边城大多数人人均工资在三百到五百之间，当然也有能赚都更多的，那是少数，想要靠着工资成为万元户，对大多数人来说，那都是天方夜谭，多少人为之疯狂的奋斗，最后也只是徒劳。
“钱到手了再说吧，钱没到手说什么都是空话。”
到了于老二的店里，这货摆出一个急不可待的表情：“趁着人还没来，拿出来，让兄弟先把玩把玩。”
看着他那个样子，顾十年很不情愿的将东西掏了出来，摆在桌子上，那是八张红彤彤的邮票，两份四连张，懂行的人看到会惊呼起来。
八张猴票，在那个收藏热的年代里，不能说是可遇不可求吧，但也不是随意就能看到的。
盛世古董，乱世黄金，邮票虽然比不得什么古董，但是在顾十年眼里，这猴票已经算是奢侈品了，九十年代，老百姓的生活日渐好转，收藏热也被带动了起来。
玩不起好东西，当不了耍儿，那就玩点能玩得起的，于是邮票成了一些人喜欢的东西。
猴票因为设计者和发行量的原因，成了集邮者的宠儿，大龙票玩不起，一些人就以收藏猴票为目的，九七年官方给出的指导价格是四百元一张，但是顾十年知道，私底下交易猴票已经炒翻了天了，尤其是这97年年中，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八千一枚的价格，更别说四连张这种稀罕货。
见到这稀罕玩意，于老二的眼睛一下被吸引了过去，想直接用手拿，顾十年冷冷的说道：“用镊子，你的专业素养呢，喂狗了？”
于老二没好气的瞪了一眼：“话说你还没告诉我从哪儿弄到手的呢，咱们边城谁手里有好货，按说没有我不知道的啊。”
这话人家到是没说错，于老二专门干这一行，边城著名的二道贩子，但凡是玩这一行当的都和他多少有点关系，按理说这种好货绝对逃不过他的魔掌的。
但很可惜，顾十年是先知，也正因为有着前世的记忆，他很清楚该如何得到这些东西，猴票原主那个胖大娘们也并不是什么好人，在老公公过世后争夺家产中将老头留下的一些东西都抢走了，结果一些邮票就被她当成了普通货给甩了，据说这女人后来知道了猴票的珍贵，后悔了很久。
不过无所谓了，顾十年才不会为了这些而心中有愧，世间罕物，有德者居之……
大约半个小时后，有人登门，进来的是一个魁梧的汉子，穿着黑色的半袖T恤，络腮胡子显得十分的粗豪，浓眉大眼，一脸的凶相，声音浑厚的问道：“哪位是于老板？”
这声音把于老二吓了一跳，直接跳了起来，顾十年更是眼疾手快，将猴票瞬间藏好，那汉子到是看的真切，露出一个鄙夷的神情：“春城来的，来收货的。”
这话一说出来，于老二才长出一口气，撇了撇嘴：“吓我一跳，还以为来了个打劫的。”
第三章 第一桶金
小店并不大，这是于老二的老窝，明面上从事的就是租书的业务，但实际上于老二还干着牵线搭桥的活。
其实这位文化不高但很义气的邻居二哥家境不错，但人家就是放弃了家传的屠宰业务，非要自己走自己的路。
汉子身后跟进来一位老者，满头银发，红光满面，而且身材也很高大，穿着很标准的白色半袖衬衫，一双皮鞋铮亮铮亮的。
顾十年打眼看过去就知道，这才是正主儿，以中年人的阅历极快的在脑海里分析这位老者，断眉是说这人果决，双眼炯炯有神，自带一股子上位者的威严，红光满面，这是吃的很好，身体健康，白衬衫的上衣兜里能依稀看的清楚，那是一盒华子。
总之两个字可以形容，就是‘有钱’。
玩收藏嘛，第一要求就是有钱，没钱的人别搞这玩意儿，邮票比不得古玩，但猴票这种东西，也不是一般人就收着玩的。
有钱是好事，有钱代表着自己的第一桶金基本就有着落了，顾十年没有那种可悲的仇富心理，但看到这样一个貌似有钱的老者，第一感觉还是觉得这人好忽悠，未必就真的懂猴票的行情。
“哟，来了这是，快坐。”于老二是个天生的自来熟，跟谁都是这样。
说是让坐，他这里也只有两把椅子而已，汉子让老者坐下，很直爽的说：“看货吧。”
听着这话，顾十年的眼角直抽抽，这弄得跟做违法交易似的，要是不知道的人听到再给举报了。
老者似乎也听出了话里的不妥，瞪了那汉子一眼：“大军，不要乱说话。”
被称作大军的汉子挠了挠头，憨笑了一下，便不再做声，到是顾十年记住了这个名字，主要是太好记了，星爷电影里那个会特异功能的也叫这个。
老者看了看于老二，又看了看顾十年才微笑着说道：“是这个小朋友的猴票吧，我姓秦，认识一下？”
“于冲。”
“顾十年。”
于老二和顾十年各自报了名字，到是大军看了看于老二：“介绍人说不是叫于老二吗？”
“我爸再没文化也不能给我起名叫于老二吧，绰号而已。”于老二翻着白眼很是不忿的样子。
猴票摆在桌上，秦老拿着镊子小心翼翼的看着，虽然很仔细的样子，不过顾十年还是看的出来，这老人家也是个门外汉。
“这品相一般啊。”
见秦老开口，于老二这才开始说话：“这您就不懂了吧，这品相啊……”
讨价还价，是个必须的过程，这才显得买卖是有诚意的，顾十年听着于老二滔滔不绝的说，知道人家是为了自己好，想多要点，不过呢……
于老二的嘴，唬人的鬼……
“秦老。”顾十年打断了于老二的话头，很直率的说道：“这品相确实一般，八张邮票，两个四连张，就不算这四连张的溢价了，您看就按单张市价来算，行吗？”
于老二有点恨铁不成钢的瞪了顾十年一眼，也没再说什么，东西是人家的，人家愿意怎么处理是人家的事。
秦老微笑着缓缓点头：“你这小伙子到也实在，好吧，咱们就痛快点，那什么指导价格就不说了，私底下交易都是八千一枚了，你这是两个四连张，我给你八万。”
卧槽？
顾十年和于老二都瞪大了眼睛，原本想着也就是满打满算能弄个七万就不错了，没想到人家是真大方啊，还给加了一万，这简直是意外之喜。
九七年啊，一万块在边城这个地方那是一笔巨款的，顾十年终于可以肯定了，这老头就是那种有钱烧的类型的。
看着那几摞老版的百元大钞，顾十年知道自己不是在梦里，就是于老二眼睛都直了。
猴票被大军小心翼翼的装了起来，秦老起身就要离开，顾十年迟疑了一下问道：“秦老，您收了这猴票，是打算转手还是为了收藏？”
秦老愣了一下：“怎么？这还有什么说法吗？”
顾十年犹豫着，还是说道：“如果是收藏也就没什么了，要是想转手，劝您要尽快。”
“哈哈。”秦老笑了：“纯粹为了收藏而已。”
走到门口，人又回头：“你还在上学吧。”
顾十年点头：“是，刚高考完”
这句话让大军也多看了他几眼，秦老缓缓的点头：“哦？哪所大学？”
“林大。”
“哦，不错，都在春城。”
人走了，很洒脱，顾十年之所以会想到提醒这个秦老，还是看这人没什么架子，有钱，却没有一些人的那份铜臭气息，想着应该是个好人，也就说了。
九七年的下半年啊，是邮票市场寒冬期的开始，那些专门囤积的人赔了不少，邮票价格在这个时候不是简单的下跌，而是断崖式的下跌。
没有什么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的事情发生，于老二的注意力全在那些钞票上，等着人走了，匆忙关了门，拍着顾十年大笑：“哈哈，小子，你发了啊。”
“怎么？想分点？”
“切……老子是那样的人吗？顾十年，你这是在骂我知道吗？”
于老二分文不取，如果是外人，他会收个手续费什么的，但是这是顾十年，反正他也不缺钱，放着家里那么好的事业不干，非要弄个破书屋在这里靠着。
上一辈子，顾十年就曾经问过这个问题，为什么放着那么伟大的屠宰家业不要呢？
人家抱着膀子，四十五度角望天，信心满满的说道：“为了梦想而追求自由。”
钱没有全都存到银行，而是存了五万，留了三万在手里，这年头啊，银行还是用存折的时代，边城这地方要普及银行卡那都是好几年以后的事了，比不得大城市，更没法和南方发达城市比。
一切办妥，拉着于老二：“走吧二哥，还得劳您老大驾陪我回家一趟。”
于老二撇嘴：“你小子，用得到我的时候就二哥了，用不着的时候就于老二？”
顾十年笑了：“哈哈，二哥是那么计较的人吗？”
“二哥为啥不计较？”
第四章 十年还是个孩子啊
“婶子，不是我说，你家十年还是早点进入社会的好，高中毕业就可以了，找个工作，你看前面胡同的老孙家那俩小子，高中都没念完，不也挺好的吗？能养家糊口就行了。”
这个声音很熟悉，顾十年都不用细想，就知道这是邻居二婶，自己的第一把吉就是她给联系的，奶奶省吃俭用的给自己买了一把二手的吉他，直到自己穿越回来之前，那把吉他都放在卧室最显眼的地方。
“呵呵，没事，没有多少钱，我家十年是要上学的，不上学没有文化是不行的……”
一句没有多少钱，顾十年控制不住的眼泪就流了下来，他很清楚奶奶所谓的没有多少钱是如何来的，那是奶奶每天吃着咸菜硬生生的省出来的，可恨那个时候的自己只顾着高兴，全然不知道这些。
奶奶姓王，全名王秀兰，在嫁到顾家之前，王奶奶说不得是书香门第，却也是读过书的，在早先的旧社会，顾家在鲁东也是富户出身，于是乎在那个动荡的年代里，顾家太爷爷也成了被打倒的牛鬼蛇神。
失去了祖荫的顾爷爷带着一家人逃离了那里，来到了这个边陲小镇落了户，只是落下了心脏不好的毛病，也是早早离世，王奶奶的一生是孤苦的，也是倔强的，在任何人面前，王奶奶从来都不会说顾十年的不好，也从来不会在顾十年面前说别人家的孩子怎么样。
王奶奶的眼里，只有顾十年。
开门而入，屋中的声音戛然而止，顾十年带着象征性的笑容对二婶点了点头：“二婶来了啊。”
“哟，十年回来了啊，刚刚还说起你呢，寻思着劝劝你奶奶，你也是的，早点参加工作，养活你奶奶不是挺好的吗？”二婶说完这话，才看到于老二也跟着进来，面色稍微有些不自然了起来。
到是于老二压根没想搭理她，很随意的进来和王奶奶打招呼：“奶奶，来看您了，渴死我了，先喝口水再说。”
“我给你倒水，你这孩子。”看到于老二，王奶奶很亲切的招呼着。
顾十年明显看到奶奶的神情的变化，抢先说道：“二婶啊，学还是要上的，我奶奶我自然也是会养活的，以后我一定会让我奶奶过上最好的生活的，这个就不劳您操心了啊。”
二婶也不是个没眼色的，听的出来些许的火药味道：“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婶子也是为了你好，你这成绩我也知道，也上不了什么名牌大学，你指着什么让你奶奶过上好日子啊。”
“因为我是顾十年。”
顾十年的神情变得彻底冷了起来，双眼注视着邻居二婶，没有丝毫的退让。
对这种每天家长里短到处拉家常的家庭主妇，顾十年说不上好恶，只要你不惹到我，怎么样都行，惹到我就绝对不行。
邻居二婶是个什么人，他很了解，长舌妇，还有些毒舌，就是这种人了。
“啪……”
王奶奶轻轻的拍了顾十年一下，笑眯眯的说道：“怎么跟你婶子说话呢？”
说完看向邻居二婶：“他婶子，别往心里去啊，十年还是个孩子啊。”
这个时候，于老二放下水杯，直接从包里掏出来三沓钱，放在了桌子上：“奶奶，过来是给您送钱的，这是十年卖邮票赚的，您可得收好了。”
钱是好东西，没有人会不熟悉的，谁也不是傻子，这是整整齐齐的三万块，绝对不掺假的，饶是王奶奶一向镇定，也惊住了，更不用说邻居二婶，已经目瞪口呆了。
这周边邻居是个什么情况，顾十年很了解，别人家或许强一些，就这个邻居二婶，家里要是能有五千存款，自己都敢倒立撒尿的。
确定这不是做梦，二婶急了：“卖邮票能赚这么多钱？你们……你们别是干了什么犯法的营生了吧。”
其实不光是二婶会这么想，王奶奶也有这种想法，顾十年不过一个刚刚高中毕业的学生，怎么就卖邮票能赚到这么多钱的。
于老二看着二婶轻蔑的一笑，转身对王奶奶解释了起来：“奶奶，这也是运气，这猴票啊……”
口若悬河，滔滔不绝是他的本事，解释起来也是有条有理，那也是耗费了十几分钟的时间才让王奶奶彻底的理解了。
只不过八万块变成了三万块而已，到是让二婶听的更为惊诧，看着她那提溜乱转的眼珠，顾十年猜想她明天或许会去买邮票吧。
二婶走了，极不情愿的样子，顾十年猜测，估计今夜二婶是睡不好了吧。
“奶奶，这两天让十年跟我出趟门啊，用不了多长时间就回来。”
“好，好，跟着你出门我放心，让我家十年也长长见识。”
突然到来的三万块解开了燃眉之急，王奶奶已经是乐得合不拢嘴了，看着奶奶开心，顾十年也开心。
要出门，并不是和于老二一起出门，只是为了让王奶奶放心罢了，至于顾十年要去哪里……
笔记本上写着大大的两个字：“沪市。”
在这两个字下面，还写着一排字：“奶茶粉，小商品市场……”
华夏的地域面积太大，改革春风已经吹遍了南方大地的时候，北方小镇还在严寒之中，顾十年需要沪市的技术，领先于北方市场的产品。
第一桶金既然已经到手，那么接下来就要开始钱生钱的游戏了。
虽然痛恨老天爷让自己重生到了高考后，可也庆幸是97年这样一个时间，马上要踏入的二十一世纪啊，那对于华夏来说，可是一个造富的时代，凭借着自己的先知能力，若是不能走向辉煌，那真的找个树直接吊死算了。
顾十年很清楚，拼文化知识，拼先进技术，自己没那个本事，自己的本事就是对未来市场发展的认知，只要在经济井喷之前积累出一定的财富，那自己就可以开始自己伟大的投资计划。
相比于实业，又或是IT等等，顾十年觉得投资才是最刺激的，也是最充满诱惑力的。
第五章 偶遇
在未来经济格局之下，衡量一个人的富有程度，不是他拥有多少货币，而是他拥有多少资本，投资正是一个将货币转化成资本，并不断的累积或是倍增的过程。
在这一点上，顾十年相信自己比很多投资者的眼光都要好，因为自己是一个先知。
在他赚了大钱这件事还没有在胡同传开的时候，就已经出了门，原本不打算带多少钱的，王奶奶还是硬塞给了他两千块钱，让他不要省着，既然出门，就是见世面，喜欢什么就买什么。
顾十年也没有推辞，在离开胡同之前，终于听到有人说：“这十年啊，打小看着就是个精明的，果然我是没看错啊。”
从未有过这样的夸赞，现在也出现了，到是让人不自觉的摇头苦笑。
于老二也确实是要出门的，不过不是和顾十年一起。
在那些同学们聚集在一起准备来一场不错的告别宴的时候，顾十年已经上了边城去往春城的客车。
边城并没有直达沪市的火车，只能是先客车到春城再转火车去往沪市。
客车上，看着车窗外边城市郊的一片平房，顾十年灵机一动，怎么把这个地方给忘记了呢。
这一块地方已经是鲜有人居住，平房都是破败不堪的，那些房子就是卖都没人愿意买，但是他知道，在几年后，这里将会是国道和高速必经之地。
在那之前，有个明显是有内线消息的人来了这里，买下了这块地方，然后种满了树苗，后来是赚了一个盆满钵满，当然，赚的不是卖树苗的钱，这里面的道道儿当时自己还不明白，到是有人给说过，征地的时候，这里可不是按照用地面积给钱的，是按照树苗的数量给钱的。
距离那人来这里收购这里的地还有两年的时间，顾十年很开心的笑了，九十年代，边城的房价那是低的可怕的，这里的平房虽然没有实力全都买下来，但挑着几个重要的点先买下来还是可以的。
打定了主意，在车上睡了一觉，再醒来已经是进了春城，寻了一处小饭店吃了一口，便匆匆赶去了火车站，时间还是富裕的，顾十年没有对自己太过苛刻，直接买了卧铺，运气不错的是一张下铺。
绿皮火车的时代，速度上姑且不说，那环境啊，尤其是遇到几个脚臭的，爽的你不要不要的。
看着这熙熙攘攘的候车大厅，顾十年突然很感慨，或许这个年代的人永远都想不到华夏的发展速度是多么的快吧，用不了多少年，不仅仅是这候车大厅会变得焕然一新，美轮美奂，那遍布全国的高铁更是让交通进入到了一个新的层次。
上了车，刚刚放好了自己的背包，还没等坐下，对面中铺探出一个头来，带着眼镜，有些差异的看了顾十年一眼：“是你？还真巧啊。”
顾十年一愣，迟疑了一下才想起来，这个人在边城到春城的车上是坐在自己旁边的，算是老乡了。
“哦，是挺巧啊，去哪儿？”
那人到是没有任何的疑心，半坐起来：“去沪市，你呢？”
“也是沪市。”
“那到是不寂寞了。”眼镜说着话，摆出一个很是难受的姿势，坐过硬卧的都知道，除了下铺之外，中铺和上铺都没有直身坐起来的资格的。
这个时候正是大家都在找自己位置的时候，很是混乱，眼镜到是有点想要继续和顾十年攀谈的想法，看了看这乱糟糟的场面，最终还是放弃了下来的想法。
直到火车开动了，车厢里的人们才安坐了下来，吵杂声却是依旧，有不相识的互相攀谈了起来，也有那一起的凑在一起说着什么。
顾十年对面下铺是位老人，白发苍苍，精神矍铄，只一个照面就感觉一股子书卷气扑面而来，和他一起的有两个人，一男一女，都是二十多岁的样子，女孩子很文静，没有那种让人一眼惊艳的美貌，气质却是妥妥的吸引人，让人忍不住就想多看一眼。
那个男的放好了行李，就摆出一副不满意的样子：“老师，要不我还是去换软卧吧，这硬卧实在是不符合您的身份。”
女孩的票是顾十年这边的中铺，老人是对面下铺，男的票是这边的上铺，也不知道这票是怎么买的。
老人带着和煦的笑容摇头：“不用了，这里就很好。”
听了这话，那男的似乎还想坚持，但是看到那女孩似乎也露出不悦的神情，就再没说什么，摇了摇头叹气的坐在了老人的旁边。
看着终于不乱了，眼镜从中铺爬了下来，坐到了顾十年的床上：“兄弟，有缘啊，我叫李泉，你呢？”
其实在九十年代啊，这样的自来熟一样的攀谈是很容易让人产生误会的，尤其是出远门的，很多带着巨款在身上，不敢有丝毫的大意的，一般陌生人的故意接触都会很避讳，生怕遭了道儿被人洗劫了。
不过顾十年到是没有太过忌讳，尤其是听到李泉这个名字，愣了一下：“李泉？李哥……冒昧的问一下，你是在边城方便面厂工作吗？”
李泉也露出了惊讶的神情：“哟？你怎么知道的？厂子里有亲戚？”
顾十年猜对了，边城方便面厂，这是个神奇的厂子，原本是国有，在得到沪市的技术之后，成为了边城的一家很不错的企业，销路一直都是不错的，主要是这一款方便面味道符合了边城人的口味。
而这家厂子神奇在哪里，在二十一世纪，当各种口味的方便面如雨后春笋般的进入大众的眼里，各家大公司为了争夺市场对产品不断地升级的时候，边城方便面厂却丝毫没有变换，甚至一直到了2020年，人家还是那一款老口味，二十多年坚持下来，硬是屹立不倒，但也没有能力去开拓市场，只是靠着这老产品，让边城老百姓把它养活下来了。
这款方便面很便宜，到了2020年也才涨到了一块五一包，顾十年偶尔想起来了，也会来上一口，会有种儿时熟悉的味道在里面。
当然，顾十年通过一个名字就猜到了这个厂子，是因为李泉这个人，在边城方便面厂最难的时候，就是这个李泉主动接过了厂长的位置，硬是将厂子给维持了下来，这在边城是被表彰过的，很出名的一个技术型厂长。
原本问问也是蒙一下的，毕竟同名同姓的人很多，没想到还真的蒙对了。
“哦，之前有个邻居在厂子上班的，现在不干了，那时候去找他的时候好像听人提起过李哥的名字，就冒昧的问一下了。”
理由很牵强，不过李泉似乎没在意，摆着手苦笑：“嗨，我在厂子就是个技术员，没什么大能耐。”
“李哥这去沪市是为了厂子出差？”
李泉点了点头：“算是吧，去沪市学习吧。”
顾十年听了这话就知道，李泉不想细说的，但他能想到，一定是沪市撤了，不会再给任何的技术支持，这对边城厂来说是很大的损失，边城厂存活可以，但是想要有多余的资金去搞技术研发，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想到这里，顾十年眉头一挑：“李哥，没想过去别的地方吗？就非要去找沪市的技术？”
第六章 被误会了
对李泉这人，顾十年是佩服的，年轻时不懂，年长了才知道李泉的不容易，不说他让边城厂坚持了下去，只是边城厂在边城就解决了多少就业问题，至于说地方税收上这样高层次的就不说了。
顾十年很清楚，这一次李泉的沪市之行根本没有任何的成果，沪市不会再给任何的技术支持，因为沪市原厂已经开始走上了转型的路子，方便面不再是他们的主营方向，用不了几年就会彻底被淘汰。
方便面这个项目，先有康师傅，再有统一，乘着改革开放的大潮进入大陆，陆续的建厂开发产品，其发展势头那是相当的猛。
97年，康师傅已经站稳脚跟，而统一的大陆总公司则是要在一年后成立，说白了统一的一切布局也已经完成，差的是最后的一步。
边城厂不是存活不下去，然而仅仅靠着那一种产品苟延残喘，这不是顾十年想要看到的。
当然并不指望边城厂能有康师傅或者统一那样的牌面，毕竟人家没进入大陆之前就是老牌企业，背后实力雄厚着呢，边城厂只不过一个小地方的地方企业而已，不能比的。
李泉没想到顾十年说的这么直接，沉默了片刻才苦笑了起来：“呵呵，能有什么办法，咱们边城什么情况你也不是不知道。”
顾十年也笑，边城什么情况他也清楚，地方太小了，就算是想要扶持某些企业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不管现在内地发生了如何翻天覆地的变化，边城的超高速发展也要在十年后，这就是一个事实，很可悲但又不得不接受的事实。
当然，这是大环境的问题，却不是边城厂现在要面对的问题，边城厂现在缺的不是雄厚的资金，也不是多么高端的技术，而是缺乏方向。
要适应大时代的需求，就不能固步自封，产品的多元化，不断的更新换代才是硬道理，边城厂能坚持下去，是因为多少年口味都没变，是边城的老人们喜欢的，但你可以坚持十年，二十年，再到以后呢？
“李哥，干脆面好像没有多难吧。”
李泉又是一愣，点了点头：“是没多难，但要想上马还是……”
后面的话他没说，但顾十年能看的出来他听进去了，从那个年代经历过的都会知道小浣熊和小当家这些牌子，有的时候还不是为了吃，只是为了里面的卡片，不得不说，这种营销手段在当时还是不错的。
顾十年不知道干脆面是怎么做出来的，这对外行人来说是很难的，但李泉是内行人，其中的一些原理自然是明白的。
从这个表情能看的出来，或许李泉不是没想过，只不过想要上马这套项目恐怕是有阻力的，如果是民办还好，边城厂啊，在这个时候还是太体制化了。
李泉沉默了，顾十年对面的一男一女也才整理完，带的东西不少，女孩儿帮着整理完了后，就上了中铺上面，男的给老者打来了热水，也坐了下来，只是女孩儿消失在视线里，顿时感觉失色了不少，不过附近有个女孩儿还是好的，空气都带着清香。
李泉的难处顾十年知道，自己也是口快了一些才说了这些，萍水相逢，完全没必要这样的，说的多了反而会让人心里起疑心，看着李泉在琢磨什么，顾十年自然不会再多说什么。
正打算也要躺一会呢，李泉突然说道：“兄弟，谢了啊，有些事总归不是我能拿主意的，还得看看沪市这边的，反正时间有的是。”
顾十年撇嘴，本来不想说了，听了这话，也不知道是不是意气用事，还是说了出来：“时间还多？李哥，这是你想多了，不是我危言耸听，在千禧年之前，边城厂不做出改变，以后再想变就很难了。”
时间有的是？这是一种拖延症的表现，当然李泉有李泉的难处，然而顾十年就是有点看不惯这样的坏习惯，未来的社会不是慢节奏的时代了，一切都在提速，不管是科技，还是经济，其发展速度让人想象不到的快，稍微有一点松懈，就会被这个社会抛弃，这就是未来的状态。
他这个反应到是让李泉吓一跳，推了推眼镜，一本正经的追问：“兄弟这话是什么意思？”
顾十年也觉得自己似乎有点过了，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抱歉李哥，有点失态了，我就那么一说，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您就当我没说就行了。”
说这话的时候，眼角的余光能看到对面铺位上那男的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在微微的摇头，这意思不言而喻，顾十年知道，这或许算是一种最简单的嘲笑吧，到是那老者虽然像是在看书，但始终挂着一幅和煦的笑容，他总感觉老者看书是假，听他们的对话是真。
李泉到是没有生气的意思，摆了摆手：“兄弟，说实话，咱们都是边城人，你要是知道什么跟我说说没什么的，你放心，我嘴严的很。”
“李哥，你不会是把我当成是知道什么内幕消息的了吧？”
顾十年终于明白了李泉的意思，瞪大了眼睛问着，李泉尴尬的笑了笑：“不瞒你说，咱们俩一起坐客车到了春城，又这么有缘在这里遇到，你年纪不大，我也看得出来，这么小的年纪就能自己出远门，还没有一点慌张，要说你是没见过世面的那些孩子，我是真的不信，边城才多大，能做到这样的，恐怕都是……”
指了指上面，后面的话就不说了，大家心里都懂，但是顾十年是真的想笑，你这是把我当成了官二代了？我还真不是啊。
“李哥你误会了，我真不是。”
李泉的脸色有些失望：“我知道兄弟是信不过我，毕竟萍水相逢的……”
“呃……”顾十年见他这样，犹豫了一下叹了口气：“李哥，你听说过世贸组织吗？”
这话一说出来，李泉愣住了，随后缓缓的摇头：“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到是对面铺位上的老者嘴角的淡笑消失了，若有所思的看了顾十年一眼，当然，顾十年不知道的是，上面铺位原本闭着眼睛的女孩儿也睁开了眼睛……
第七章 突如其来的辩论
之所以提起世贸这个话题，是顾十年发现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和李泉细说，这还是取决于知识面的匮乏，当然，顾十年知道自己没有办法去说，我知道未来是如何发展的。
李泉只是个技术人员，对于这些事情知道的还真不多，但是本着好奇心的原则，摇了摇头却很认真的问着：“兄弟，你给详细说说呗，这个……这个什么世贸组织的和我们厂发展能有什么关系。”
华夏入世对边城厂影响不大，但是华夏入世影响的是未来国内市场的格局，甚至会影响到整个世界经济贸易体系，正因为入世，外来资本的进入刺激内需的加速，让经济发展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速时期，那么对于一个厂子来说，会不会有影响呢？
怎么详细说是个问题，顾十年还在组织语言的时候，对面的老者放下了手里的书本，和蔼的问道：“小朋友是学金融的？”
顾十年摇头：“不是。”
“不是？”老者似乎有些疑惑：“还在上大学？”
顾十年笑了笑：“下个月才会去报道，林大园林系。”
“呵……”那年轻的男子听到这话，不屑的嗤笑了一声，不过看到老者看过来，马上又看向了别处。
到是看向顾十年的眼神有些好奇：“看小朋友似乎对金融贸易有所研究，怎么会选择了园林专业的？”
这个问题……
顾十年很想骂这贼老天，这个重生的时间给的也太尴尬了，自己没得选啊，如果给我一次重来的机会，真的还会是园林专业吗？
可是能对人家说自己没得选吗？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没办法，为了专业对口呗，家是那边的，林业部门是最好的选择，我能有什么办法。”
李泉见那老者插了进来，就闭口不言了，老者身上儒雅的气质有种让人折服的感觉。
“哦。”老者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又回到了原来的话题上：“小朋友对世贸有什么看法，你是觉得华夏需要加入进去吗？”
对于入世这个话题，很多老百姓是不太清楚这其中的环节的，其实华夏入世是经历了十三年的艰苦谈判才最终达成了协定，而99年华夏和老美的关于华夏加入世界贸易组织的双边协定算是奠基。
这些事情普通人不会知道，但一些真正关心着国事的，又或是参与其中的高端人士一定是都知道一些情况的。
顾十年原本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纠缠，迟疑了一下，还是没控制住说道：“并非是华夏需要加入进去，而是世界贸易组织需要华夏。”
或许是因为心中有气吧，在九十年代里，太多的人向往着外面的生活，甚至觉得外面的月亮都比自己家里的圆，崇洋媚外甚至在一些群体里成了风气。
果不其然的是那男子又是不屑的看了他一眼，终究是没忍住说道：“大言不惭，你知道国内的经济要落后世界平均水平多少吗？就敢说这话？”
老者没有阻止，而是笑眯眯的看着顾十年，似乎是在等着他的回答。
这个时候，顾十年眼角瞥见了一双白袜子从中铺荡了下来，还带着一股子香气，知道是那个女孩子要下来。
按说有美女，大多数人都会摆出一副争强好胜的样子，这是雄性生物的本能，可顾十年却是一副懒得理会的样子。
斜眼看了那男的一眼：“我和你很熟吗？”
“你……”那男的一怔，瞬间脸色涨的通红，那已经下来到了一半的女孩子也停滞在了半空中。
“哈哈……”老者笑了：“小朋友不要生气，我叫李从文，是一名老师，这两个都是我的学生。”
说着指了指那辆人：“这是汪旭，这是沈晗。”
汪旭表示不想理会，甚至带着很大的敌意，那沈涵下来穿好了鞋子，淡然的冲着顾十年点了点头，随后坐到了一边，很安静的样子。
李从文见顾十年依旧很淡然的样子，也不在意：“之前到是有人说过，华夏入世是双赢的局面，不过很多人都认为其实是华夏需要入世，对此也讨论过很久，小朋友似乎有着自己的见解？”
“他能有什么见解？一个高中刚毕业的能知道什么？”
汪旭的声音不大，却听的清晰，顾十年能想到，就这种人，要不是李从文坐在这里，估计自己已经揍他了。
或许就是置气吧，顾十年连看都没看他一眼，耸了耸肩：“在我看来，何止是双赢，华夏入世是三赢。”
“哦？”李从文似乎更加有了兴致：“何来三赢？”
眼角的余光能看到那汪旭似乎不服气的又想说话，却被沈晗拉扯了一下，这才忍住了。
“华夏，美联邦，世界贸易组织，这是三赢的局面。”
没有理会汪旭，顾十年一本正经的说着，不知道为什么，对面坐着的李从文给他的感觉很舒服，就是有种想要深聊下去的冲动。
当然，也或许是因为这旁边还坐着一个颇为不错的沈晗的缘故吧。
“你认为美联邦不会在华夏入世这方面施加一些阻力是吗？”李从文微微皱眉，模样越发的认真了起来。
顾十年微笑摇头：“或许阻力是有的，但美联邦更需要华夏入世。”
“为何？”
“经济贸易的主体是市场，是交易，是资本的流动，虽然华夏还是发展中国家，但华夏的经济总量已经是全球的第七位，并且成为了第十大贸易国，而美联邦的背后主体又是资本财团，那么最终的结局可想而知。”
言简意赅，顾十年没有理论性的分析这些，反正这些都是上辈子和朋友们在酒桌上说烂了的话了，随着步入二十一世纪，经济科技迎来了飞速的发展，整个世界都会为华夏的快速崛起而震动。
“就算是经济总量是第七位，美联邦需要华夏吗？只会夸夸其谈罢了。”汪旭终于是没忍住，不屑的说道。
顾十年斜眼看过去：“因为市场啊，小朋友，华夏有着全球最多的人口，这就是最大的市场，连这个都不懂？”
被他称作小朋友，汪旭顿时急了，到是一旁的沈晗噗呲一下笑了，如冰山消融了一般。
第八章 烈日下的少年
李从文颇有些意犹未尽的意思，似乎是为了照顾汪旭的情绪，还是结束了这次的谈话，就是一直旁听的李泉也觉得有些遗憾，不过这人不是一点情商都没有的，回到自己的铺位上，却是久久不能合眼。
绿皮车时代的速度真的是不敢恭维，哐当哐当的声音也吵的人难以入睡，对面的李从文到是睡的早，估计是年纪的问题。
半夜起来的顾十年发现上面的汪旭和沈晗都不在，脑海里不禁浮现起了一些龌龊的画面，摇头苦笑自己是怎么了，去厕所才隐约听到了车厢连接处的对话。
“沈晗，你真的不打算一起去美联邦吗？那边已经给我来了通知了。”
“这件事你还没有和老师说对吗？”
声音都不大，也只是听了个大概，这个时代但凡有点能力的往外面跑似乎是很正常的，有那么一群人还会特别羡慕这样的人，不过知道未来如何的顾十年才懒得管这些。
李从文也好，还是汪旭沈晗也好，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很明显人家的身份都要比自己高很多，与其多和李泉交流一下，也比和他们结交的强。
再说了，自己是去沪市联系货源的，也不会久留这个地方。
从这之后，顾十年再没有和他们谈论什么，顶多是和李泉一直吃个饭，两人说点边城的趣事，到也开心的很。
到了沪市下车后，就和李泉告别分开，后出站口的李从文看着顾十年离开的背影久久没有收回视线，发现了这一点的沈晗好奇的问道：“老师，您还对那个小子感兴趣呢？”
李从文摇头淡淡的笑了笑，没有多做解释，有些事情他的学生是不知道的，但是他很清楚，华夏和美联邦在双边谈判上已经进行了很久了，就某些层面上已经达成了共识，也就是说，美联邦和华夏之间达成协议只是时间的问题，可为什么一个刚刚毕业的高中生就会看到这些呢？而且他还是来自于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城市。
或许自己应该给林大那边打个电话啊……
沪市的发展速度，沪市的繁华不必赘述，顾十年来这里也不是来旅游的，这个时候沪市虽然是一线城市，但在他眼里，比之二十年后，现在的沪市还差的太远了。
直接寻找到奶茶粉的供应商，连带一应的用品全部谈妥，要知道这些东西的成本那是相当的便宜，连锁性质的奶茶吧在南方城市已经开始了攻占市场，但这东西在北方还是没有的。
至于说营养不营养的，顾十年才不考虑，反正都是什么专家说的，要是真听专家的话啊，那就啥都别吃了，连呼吸都是有毒的。
搞定这里，便直接乘客车去了衣乌，衣乌的小商品市场绝对是个好地方，顾十年计算过自己的成本，这些钱暂时来说，做大事就不要想了，那是做梦，做点小生意还是不错的，反正也马上要去春城了，衣乌的一些小商品是很有销路的。
这主要还是取决于这个时代的信息不算是通畅的原因，春城做为老牌的重工业基地，在改革开放的大潮中已经被落下了很多，而且春城市场上各种商品的货源都是来自于北三省其他两省，或许有人已经注意到了南方的好东西，不过这小商品能够直接从衣乌进货的还是少之又少。
没有什么磕磕绊绊的，做生意看的不是年纪，看的是你能不能拿的出钱，衣乌这边顾十年不是要马上拿到货，而是联系货源，至于要货，也要等到自己去了春城安排好一切再说。
来来回回也没用上几天的时间，顾十年可不会将时间浪费掉，回家后就发觉了邻居们看自己的眼神全都不一样了。
知道有邻居二婶那个大嘴巴，什么事都是藏不住的，也不知道这二婶是不是要去买邮票，不过这不关自己的事。
顾十年庆幸的是这个时代的边城人还抱着铁饭碗的思想，学校门口的门市房很好租下来，租金也不贵，一个不到二十平的小门面月租金也才二百。
房主和于老二算不上相熟，但也是个脸熟，财大气粗的顾十年直接签了三年的租约，那房主也乐呵的收钱。
说服王奶奶不是个难事，尤其是在顾十年用带回来的奶茶粉亲手调制让老太太品尝过后，也就同意了这件事。
顾十年的学费用不了多少，三万块在那里放着，把店面支起来，加上学费的支出都还有剩余。
就是装修上有一些难度，毕竟没法和多少年之后去相比，这个时代的装修工人也没有那个见识，边城这个时候连个装潢公司都没有，要是想要高大上一些，到也不是不可能，只能从春城去找，那造价就太高了。
别说是没必要那么做，那样的话王奶奶也不会同意，在她的心里，顾十年当下最重要的事情还是上学。
整个店面如何装修，顾十年都参与到了其中，谁让他是花钱的人呢，趁着离报道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索性就在这里给那干活的人当起了小工，也算是一种变相的监督吧。
大热的夏天，顾十年戴着一顶鸭舌帽，跨栏背心加短裤，挥汗如雨的在帮着做地面和贴瓷砖的工人筛着沙子。
恰恰几个熟悉的身影走过，有人惊呼：“顾十年？你不是出门了吗？怎么在这里干活呢？”
顾十年抬头看去，正是林惠，单双双和李明几个熟悉的同学，每人手里拿着一根冰棒，也不知道是要去哪里。
咧嘴笑着说道：“是啊，回来了，趁着没开学呢就干点活呗。”
李明撇了撇嘴：“谁知道是不是真的，算了，咱们走吧，别耽误了人家赚钱。”
也或许是因为顾十年实在是个脏兮兮的样子吧，几个人都不想靠过来，被李明催促着转身离开。
原本林惠是想要说点什么的，却也是欲言又止，只是走的最慢的她隐约听到一个声音：“小老板，歇会吧，这些活我们干就行了，你只要钱给到位，咱们保证活给你干好。”
“哈哈……没事，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第九章 那些年错过的
边城的郊区，顾十年指着那片被他惦记上的地方对于老二说：“二哥，过段时间我就要去春城了，这片地方你帮我留意着点，要是有人想要卖房子，就跟他谈，钱不是问题。”
于老二撇了撇嘴：“只要有事求我，就摇身一变成了二哥了，不是我说你啊，这破地方都快没人住了，你要买这里的房子干什么？有钱烧的？”
顾十年到是没有做过多的解释，也没法解释，这片地方开发还需要几年的时间，不只是国道和高速要从这里走，包括边城后来为了招商引资而设立的开发区也在这里。
这个钱总会有人会去赚的，谁赚不是赚？资本运作嘛，不就是钱生钱的游戏，只是有些人在投资时候要考虑风险，作为先知的顾十年大概率是不用考虑的。
哪怕是没有什么解释，于老二也会帮这个忙的，因为他是二哥，二哥最是讲义气。
“对了，你那店面弄起来了总不能就让老太太盯着吧，没想着雇两个人帮忙？”
“已经找好了。”
确实是找好了，是他自己的一个女同学季玲，也是个苦命的孩子，在学校不只是成绩不好，还总是受欺负，被人嘲笑，而最根本的是她的家庭条件也不好，还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父母都是给人打零工的，反正也觉得上学没什么用，这高中念完就算是不错了。
上一辈子是在中年之后才再次遇到了她，那个时候的季玲已经不再是学校时候那怯懦的样子，在边城开了一家小超市，人也开朗了很多，据说是嫁了个不错的男人，日子过的也算是安逸。
那个时候顾十年就在想，其实季玲长的并不丑，除了不会打扮，穿的土一点以外没什么别的毛病，可为什么这些人就是要将她边缘化呢？
不外乎两点啊，穷和老实……
回去的路上于老二问顾十年：“兄弟，我觉得你好像变了。”
“变了？怎么说？”
“以前的你不是这样的，自从这高考结束，你好像变了一个人，变的……怎么说呢，眼睛里好像只有钱。”
“哈哈……”顾十年笑了：“二哥，有个电影里说过，知道人为什么受欺负吗？因为你没钱啊。”
穷是没钱，老实是懦弱，季玲或许就是这样，她的父母也是如此，当顾十年给她开出每个月三百工资的条件下，一家人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于是季玲就开始每天到店里帮忙装修，甚至是她的父母有时也会来，这就让顾十年轻松了许多。
店面不大，也不是那么奢华的装修，速度还是很快的，到了店里的时候，就看到季玲在仔细的清理着一些垃圾，大面上的都已经准备完了，现在就差一些细节上的，比方说放上两个座椅，电路排线之类的。
刚刚走进店里，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似乎街角那边有人盯着自己，回头看了几眼，却又没发现什么。
季玲还是有些拘谨，原本的同学现在成了自己的老板，放下手里的抹布很谨慎的低声说道：“是林惠。”
“林惠？”
“嗯，这几天她经常会有意无意的经过这里，有几次想要进来的，看到我就走了。”
没想到的是季玲竟然还有这样的观察力，这倒是顾十年的意外收获，低头琢磨的时候，季玲又说：“聚会那天，我看到李明对林惠表白了。”
“啊……哦……”
“不过林惠没答应。”
顾十年眉头一挑：“你是想跟我说……”
“其实林惠对你挺好的。”
其实真的要说起来，和林惠也算是青梅竹马了，小学同校不同班，初中同班三年，到了高中又是如此，彼此之间熟悉的很。
要说没有好感是假的，林惠挺漂亮的，在这个学校，虽然算不上顶级的，但绝对是中上，而且林惠学习好，尤其是英语，十分的强，是这个班级的班长兼英语课代表。
最直观的一点，林惠发育的很好，在这一点上，已经是中年人的顾十年觉得，那些小屁孩真的没法跟林惠比。
直到毕业以后多年，顾十年才在当初的同学录里找到了看到了林惠留下的很小的一行英语。
“youshui。”
你的惠？
人都说十七八岁的喜欢是最纯粹的，可顾十年真不这么认为，十七八岁真的懂爱情吗？女孩子看男孩子更多的是帅气与否吧，而男孩子看女孩子呢？说白了还不是馋她身子？
他觉得林惠对自己的所谓的喜欢是出于怜悯更多一些，更何况自己心里还有那么一个人在，既然重生一回，就不能再走后悔的老路了。
犹记得当年第一次遇到夏初一的时候。
“你好，我叫夏初一，夏天的夏，初一的初一。”
“你好，我叫顾十年，顾家的顾，十年的十年。”
想到那个记忆里的情景，顾十年笑了，笑的很开心，然而……
当初分手是因为夏初一的母亲，顾十年的家庭跟人家比那是天差地别，夏母只是问了几个简单的问题而已。
“你能给初一什么？”
“你要用你那不确定的未来来赌初一的幸福吗？”
“爱情并非要长相厮守，看到自己爱的人能够幸福，那才是真的爱。”
刚刚毕业还未踏出校门的顾十年相信了，相信自己的离开也许是对的，可如今……
不禁摇头苦笑：“林惠要是再过来……算了，无所谓了。”
大家都是要各奔东西的，日后是否还能相见都是未知数，季玲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问起了别的：“老板，咱们什么时候开业？”
“哈……别叫老板，还是叫我名字就好，等我开学了，这里就得你照看着，我奶奶的年纪大了，还得辛苦你。”
“这是我应该做的。”季玲笑的很甜，其实她仔细的打扮一下，是真的不丑，虽算不上顶级姿色，但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我打算最多五天吧，这两天还得做一下宣传，然后咱们就开业。”
“好的老板，我会做好准备的。”
第十章 文艺范儿的离别
大热的天，边城最繁华的地段上出现了一队奇怪的组合，一个老太太，两个小伙子和一个小姑娘，头戴鸭舌帽，身上是标准的快餐店制服，不管是是太阳伞还是制服上，都能看到‘王奶奶奶茶店’的字样。
原本顾十年是不想要奶奶出来的，但是王奶奶是个闲不住的，怎么也阻止不了，然后于老二也来了，说是可以喝免费的奶茶，这个便宜不占白不占。
宣传的方式不只是发发传单，还有免费赠送，顾十年专门定制了一批很小的塑料杯，这一小杯的量也不过就是一口的量，让人尝尝鲜而已。
最根本的还是利用了人们喜欢占便宜的心理。
奶茶店会不会大火，顾十年没考虑过，只要能经营，让奶奶能够生活的安稳，这就是他认为最理想的效果。
无后顾之忧，他才能去春城大展拳脚，至于季玲提到的林惠的事情，他没考虑太多，并非是心无波澜，而是他知道，林惠去了京外那么高端的地方，据说以后还会出国深造，和自己的交集几乎为零，这样的事情也没必要考虑。
更何况，他不认为十七八岁这懵懂的，起源于怜悯的喜欢就是爱情。
宣传只做了三天，便选择了开业，这店面是在学校附近，顾十年很清楚，生意火爆也应该是学校开学的时候，现在嘛，无所谓了……
这三天里，到也见过一些同学，不是太相熟的，估计开了店的事情也已经传开了，直到开业的那天早上，门一开，顾十年就愣住了。
没想到第一个登门竟然是林惠和单双双，一个班长，一个文艺委员。
“怎么？不欢迎吗？我们来做你的第一个顾客了。”林惠笑着说。
“欢迎，当然欢迎了。”
将二人迎到里面，和王奶奶季玲也打了招呼，到是没有因为曾经的过往而有任何的尴尬，季玲上学时候受过欺负，那些人里是没有这两人的。
顾十年深切的感受到了王奶奶那审视孙媳妇般的眼神，不禁有些无奈。
宣传的力度并非很大，也没期盼着开业就会门庭若市，但时不时的会有人进来，林惠很聪明的拉着单双双要走，顾十年将两人送到门口，单双双先走开了几步，林惠才低声说道：“能单独聊几句吗？”
顾十年见奶奶和季玲也能支应过来，点了点头，和林惠走到旁边一处阴凉处。
“同学录上，我写的你都看了吗？”
“看了。”顾十年点了点头。
“哦。”见他没多说什么，林惠多少有些失落的样子：“过几天我就要走了。”
“去京城吗？一路顺风。”
“谢谢……以后，还会见面吧？”
看到的是林惠那充满期盼的眼神，顾十年略有些不忍，突然想起一段话，便说了出来：“这世间人来人往，车水马龙，我们在兜兜转转，擦肩转身，好在这世界是圆的，总有一天，会再相见的。”
林惠笑了，笑的很甜：“我知道了，那我走了。”
略有些不舍，还是走了，留下顾十年苦笑。
林惠好像是懂了，至于懂了什么，老男人顾十年大概是知道的，之所以用了比较文艺的说法，说到底也只是一种敷衍吧，对不确定的未来的一种敷衍。
奶茶店的出现，并没有成为引爆边城的什么商界奇闻，也真没那个能耐，但对于这种新式的饮品，回头客还是很多的，几天的时间就积累了不少客户，王奶奶和季玲的工作也开始步入了正轨。
顾十年特意告诉过季玲，不要因为人多就显得手忙脚乱，任何时候都不要慌乱，就按照步骤慢慢来便是，调制奶茶的过程本身也是一种宣传，更是让人看着安心的过程。
在最后叮嘱了于老二关于那块地的事情后，顾十年就离开了家，赶往春城。
他到春城比较早，距离报道时间还有一周，目的是要提前弄上一个店铺，开始自己的小饰品事业。
林大有两个校区，一个是老校区，各种专业的基本都汇聚在这里，另一个新校区则是被金融院霸占了，这个时候的林大还没有大学城，但是校区也有自己的商业街，有小吃店，也有书店和饰品店。
顾十年比较欣赏林大一点的也是在这里，这些店面没有被某些关系户霸占，至于谁能在这里开的起店无所谓，学校有一条规定，就是店面里要优先雇用学校里的一些勤工俭学的学生，而且不能过分的压榨学生，只能是小时工，要留给他们学习的时间。
他知道这些店面基本都是有主儿的，如果自己拿不到店面，那就只能谈合作，仗着自己从衣乌弄到的样品，绝对可以打开市场，获得这些女大学生们的青睐。
还没正式开学，这里显得多少有些荒芜，有些店面都是关着的，开着的也是显得无精打采的样子。
一直走到了一个位置十分不好的店面，才看到上面贴着出兑的字样的店面。
说是出兑，其实是没有店面所有权的，顾十年知道，大概是老板经营不动了，想要把存货处理了。
好在这个店面也是个经营饰品的，到是挺符合自己的想法。
推门而入，映入眼帘的是有些杂乱的状况，展示柜里的饰品也是残缺不全的，反正到处都像是在告诉他，老板不想干了。
门响惊动了在那打盹的店主人，是个梳着高马尾的女孩子，身材高挑，揉着稀松的眼睛站了起来，无精打采的打了个哈欠才问道：“买什么？”
顾十年看到她这个样子就想笑，还是忍住了：“买这个店。”
“哈？”女孩一愣，伸懒腰的动作都停滞了下来，随后瞪大了眼睛：“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顾十年两手一摊：“开个价吧。”
惊喜之余，女孩才仔细的打量了一下顾十年，随后狐疑的问道：“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顾十年低头看了看自己这一身打扮，突然明了，这一身装扮怎么也不像是有钱兑下店面的人，这一身上下，衣服裤子加上那双白球鞋，总价格都不超过五十块，在春城这样的地方……
想都没想，从包里拿出了一沓现金，淡定自若的说道：“现在你觉得我是在开玩笑吗？”
第十一章 学姐的邀约
女孩子还真的是学姐，师范院大三的，名叫秦缘丽，这个店是她和同寝室的姐妹一起弄的，不过一般都是她在这里打理。
店里的货物不多，她要作价五百全部打包给顾十年，顾十年很清楚这些东西并不值五百，硬要说的话，三百块撑死了。
样式单一，老旧，并不吸引人，不过秦缘丽开出了条件，她可以出面和管理处将一切事情谈妥，省去顾十年接下来的麻烦。
其实在交谈当中，秦缘丽一直小心翼翼的，眼神里充满了怀疑，只因为顾十年的打扮太土了，虽然拿出了这么多现金来，但怎么看都觉得不是正道来的。
直到顾十年讲明了自己是今年的大一新生，这才让她放松了警惕。
顾十年没有在这件事上多做纠缠，答应了秦缘丽的要求，这样自己也可以省去和管理处的人打交道的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交谈中得知，秦缘丽能提前返校是因为学校的要求，这才让他想了起来，前一世来报道的时候就觉得林大是个很人性化的学校，每一间男寝都安排了一位靓丽的学姐在接待，十分的赏心悦目，而这些学姐据说都是师范院过来的。
或许曾经觉得这样的要求有些过分，但是相比起后来某些大学所作出的骚操作，这真的不算什么。
秦缘丽兴高采烈的回到寝室，准备给自己的室友报喜，没办法，顾十年太大方了，直接点钱。
“山霞，咱们的那些破烂总算是脱手了……”
报喜的话并没有引来山霞的关注，秦缘丽就有些狐疑的看着专注的盯着面前笔记本的山霞问：“你怎么了？”
山霞这才抬起头来，点着笔记本上一个名字：“老高说我负责的那个寝室的一个人，要我看到他之后直接送到金融院那边去。”
秦缘丽看了一眼愣住了：“顾十年？”
“怎么？你认识？”
“不会这么巧吧。”秦缘丽将五张大团结拍在桌子上：“刚刚买走了那些破烂的也叫顾十年。”
“大一新生？”山霞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是啊。”
“没问问是哪个系的？”
“忘了问了……”
山霞得到了导员老高给出的详细信息，园林系的顾十年被金融学院院长点名要走了，金融学院在林大那是拥有着优先权的地方，林大大部分的资源都倾向于金融学院。
两人一琢磨，这个顾十年不是成绩特别好，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人家背后有人。
颇有些大咧咧的秦缘丽没有山霞那么细腻，一摆手躺倒了床上：“算了，还不知道是不是这个顾十年呢，反正明天我也得帮他去办一些手续，到时候探探他口风就知道了。”
再见到顾十年，秦缘丽的眼前一亮，破球鞋已经换成了崭新的帆布鞋，破旧的裤子也变成了牛仔裤，白衬衫搭配上他178的身高，加上那刚刚洗过的头发，特别的阳光。
其实不过是地摊货变成了服装城的标准，但就这些许的变化，就会给人很大的改观，顾十年站在阳光下露出一口白牙笑着，那一刻秦缘丽竟然觉得有点恍惚。
管理处的事情进展的很顺利，有秦缘丽出面，交钱签字就完事了，林大的管理处相当的人性化，竟然还会按照假期减免一定的费用，和多年后那满眼都是铜臭味的时代完全不同。
这让顾十年觉得这些人十分的可爱，虽然古板，可那又如何呢？
一进一出的时间，秦缘丽就确定了这个顾十年就是山霞要特别招待的顾十年，在一切都办妥后笑眯眯的提出一个想法：“小学弟，学姐帮了你这么大的忙，是不是该请客啊？”
顾十年淡笑：“劳务费其实都在那五百块钱里了，学姐应该很清楚吧。”
秦缘丽撇嘴：“想请学姐的人多了去了，这样吧，你请客，学姐告诉你一个秘密如何？”
“什么秘密？”顾十年挑眉，难不成自己曾经混过的林大还有什么密辛是自己不知道的？
“那要看你的诚意喽，学姐满意了才会告诉你。”秦缘丽鬼魅的笑着，却看到顾十年在皱眉，又接着说：“你竟然还犹豫？害怕了？”
“怎么可能？”
顾十年答应了，目的并不是秦缘丽所说的秘密，他不在乎这些，只是觉得这个学姐够闯实，结交下来也许会有用到的一天，不过就是吃顿饭嘛，能花几个钱。
然而，万万没想到的是……
秦缘丽拉来了山霞，选的地方也不是吃饭的地方，而是离着林大并不远的一处新开的酒吧——礼拜天酒吧。
对于酒吧这样的地方，顾十年原本是拒绝的，上一世上学的那几年从来没有踏足过这种娱乐场所，后来也是在同事的邀请下才会来，大多时候都是借酒浇愁的状态，至于那些什么传说中的酒吧艳遇从来没有过。
对此，顾十年也曾疑惑过，自己的各项条件也不差啊，这是为什么呢？后来明白了，说到底还是因为穷，毕竟到酒吧里钓凯子的居多，富婆这种阶层的大概不会来这种低端酒吧的。
有心要拒绝的，却因为山霞的到来改变了主意，不禁感叹，缘分这个东西真的是玄妙无比。
前一世就是这个娃娃脸，带着甜美和纯真的学姐接待的自己，这张脸那时候可是给自己留下了很深的印象的，不过最后也只是留下了印象而已，完全没有任何的后续。
反而是到了酒吧门口的秦缘丽有点怂了，那模样明显是也没来过，看那样子，大概是想换地方了，顾十年笑了：“呵呵，怎么？学姐不敢进去了？”
秦缘丽瞪了一眼：“我有什么不敢的，走。”
酒吧的装修风格颇具有西部牛仔的气息，黯淡的灯光下，人到是不少，台子上有乐队在演唱着舒缓的爵士，气氛到是不错。
选了个地方坐下，秦缘丽和山霞就更加拘谨了起来，两人的到来吸引了不少的目光，这一点顾十年到是想到了，只不过他没想到的是，从打到了这里，就有人在盯着他了……
第十二章 想听我唱歌吗？
秦缘丽有着167的身高，穿了一双三厘米左右厚度的鞋子，这就把那短裤下的一双大长腿衬托了出来。
高马尾，白T恤，牛仔短裤大长腿，说不招人那是假的，后面跟着的山霞也有163的身高，丸子头，娃娃脸，搭配着背带裤……
所以顾十年能够感受到看向自己的目光都如同刀子一般。
能在这里混迹的男人，多是老色批了，哪怕是旁边有着女伴也不会吝啬自己的目光，这男人见到了漂亮女人，就像是女人见到了漂亮衣服一样，哪怕是不买或者买不起，也想要试一试。
到了这里，秦缘丽的本性也就暴露了，看似泼辣，其实内心里是怂的，顾十年随便点了一些东西，钱不多，两百都没用上。
看着他如此洒脱的掏钱的样子，秦缘丽明显露出了心疼的神色，山霞却是一直摆着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在得知了顾十年就是自己要等的那个顾十年，她就想要说出真相的，但是被秦缘丽阻止了，理由很简单，万一这个冤大头真的去了新校区，那自己刚刚甩出去的那些垃圾怎么办？人家要是翻脸不要了怎么办？
而最主要的是顾十年的做派给了她们俩人一个年少多金的错觉，反正在林大两年了，能这么大方的一般都是家境不错的。
顾十年也是看出了什么，所以给两人要的是饮料，而自己开的啤酒，那些所谓的洋酒他喝不惯，当然，也许这里那些所谓的洋酒都是贴标的假货。
东西刚刚上齐，没等对话开始，台上唱歌的突然变了，不再是那舒缓的爵士乐了，来了个大姐，一嗓子《人在旅途》差点没让顾十年喷了。
挺好的环境，突然蹦出了一个八十年代的歌，感觉心态崩了啊，到还别说，随着大姐那炸裂般的演唱，好多人还跟着摇头晃脑了起来。
看着一脸无奈的顾十年，山霞凑过来问他：“怎么？你不喜欢？”
她的声音和她的人一样，甜甜的，却不腻人的那种。
顾十年摊了摊手：“这样的环境搭配这么燥的演艺，太不搭调了啊。”
到是秦缘丽撇了撇嘴：“说的好像你很懂似的。”
酒吧的二楼包房里，有人说着和顾十年同样的话：“钱三儿，不是我说，你这整的，这一嗓子吓我一跳。”
说话的是个年轻人，隔着包房的玻璃窗看着楼下，露出了一脸的不屑，到是那钱三儿一脸的谄媚：“嘿嘿，这不是刚开业没多久，让张少来给指点指点嘛。”
“指点个屁。”张少歪嘴：“要指点你问军哥啊，他的酒吧都开了多少年了，你问我干什么？”
军哥端着一杯酒，就站在玻璃窗前面，另一只手插着裤兜里，聚精会神的盯着下面的顾十年，如果顾十年在这里，会惊讶这个世界真的好巧，这军哥正是去边城陪着老头买下猴票的人。
他压根没听两人的对话，被张少喊了几声这才回过神来。
“军哥，怎么了？碰到熟人了？”
大军笑了笑：“还记得老爷子之前去边城看老友吗？”
“知道啊，不是你陪着去的吗？怎么了？”
“上次去也很巧，老爷子在边城顺手买了几张猴票，遇到一个小朋友，很有意思。”
张少有点莫名其妙：“我姥爷喜欢那些东西，买了就买了呗，能有什么意思，咋地，还能是让人坑了不成？”
“那到没有。”大军摇头，玩味的说道：“有意思的是当时他对老爷子说，如果是收藏就无所谓了，如果是要转手，就要尽快脱手。”
“然后呢？”不只是张少听着来了兴趣，就是钱三儿也聚精会神的样子。
“嘿……”大军咧嘴笑了：“起初没觉得怎么，前两天到是留意了一下，这东西价格跌的飞快啊。”
“卧槽，这小子知道内幕？”
张少捏着下巴像是在思索着什么，钱三儿已经是抢先说道，说着他也注意到了坐在下面角落里的顾十年。
大军摇头：“不太可能，没那么大的本事，一个刚刚高中毕业的学生，有个屁的内幕。”
说着转头看向张少：“他马上要到林大报道了，而且就在下面坐着呢。”
张少一愣，随后脸色垮了下来：“军哥，能不提这事儿吗？我是真不想去啊。”
这个时候，楼下突然爆出了哄堂的叫好声，张少和大军向钱三儿投去了询问的眼神，钱三儿起身看了一眼：“是酒吧的特别节目，会选出幸运顾客，提供免单服务，军哥，不是我说，你说的那个小子到是很幸运，被选中了。”
话题被岔开了，张少起身走到玻璃窗前面笑道：“呵呵，钱三儿，免单也不能白免啊，让他上台。”
钱三儿也乐了，明白张少这是想看看这小子出丑：“得嘞，张少您坐着，我这就去安排。”
顾十年不喜欢麻烦，可麻烦偏偏喜欢找上来，这就像是墨菲定律里提到的，你越是怕什么，就越是来什么。
怎么也没想到这么个酒吧还搞这种噱头，感受着众人嫉妒的注视，就很是头疼。
台上的主持没想到老板钱三儿会亲自出面：“这位朋友有幸成为本酒吧今晚的幸运顾客，作为本酒吧的老板，在这里首先恭喜这位顾客，另外，本酒吧的规矩也改了，有请这位幸运顾客上台来为大家演唱一曲，本酒吧不禁提供免单服务，还会赠送特大礼包给这位顾客……”
话都没说完，又是一阵哄堂叫好声和口哨声，实则这里的顾客一多半都是和钱三儿相熟的，钱三儿亲自出面，也就都明白了这其中的一起，况且看着顾十年这货带着两个如此青春的女孩子，说不想看到这货出丑是假的。
山霞明显有点慌了，凑过来低声说道：“要不咱们走吧。”
到是秦缘丽一副不服气的样子：“唱就唱，怕什么，能免单呢，这可是一百多块钱呢，管他会不会唱的，只要唱了还有礼物。”
顾十年淡笑，突然凑到山霞近处问道：“想听我唱歌吗？”
“啊……”
不等山霞反应过来，他已经起身，淡然的走到了台上，从钱三儿手里结果了麦克风：“借个吉他用用如何？”
二楼的张少看着这一幕，颇有些兴奋的笑了：“哎哟，这小子挺有货啊。”
第十三章 你说巧不巧？
顾十年突然上台，堵住了好多人的嘴，原本那些心怀嫉妒的人还以为可以尽情的侮辱几句的，结果人家真的有这个胆子。
钱三儿还真的给面子，拿来了一把木吉他，顾十年试了一下音，压根不怯场，半坐在那高脚椅上。
“当火车开入这座陌生的城市，
那是从来就没有见过的霓虹，
我打开离别时你送我的信件，
忽然感到无比的思念。
看不见雪的冬天不夜的城市，
我听见有人欢呼有人在哭泣，
早习惯穿梭充满诱惑的黑夜，
但却无法忘记你的脸。
有没有人曾告诉你我很爱你，
有没有人曾在你日记里哭泣，
有没有人曾告诉你我很在意，
在意这座城市的距离。”
一首《有没有人曾告诉你》缓缓的唱出，顾十年没有期待有人能够听懂他的意思，只是刚刚走上来的时候，猛然间想起了自己前一世第一次踏入春城时的迷茫，也想起了悄然离开夏初一时候的心酸。
自然也没人觉得这是他创作的歌曲，不只是客人不会这么认为，秦缘丽和山霞也不会这么认为，到是听的入迷。
“他唱歌还挺好听的。”
看着山霞有些痴迷的样子，秦缘丽笑了：“怎么？看上这个小学弟了？”
“去你的，别乱说。”山霞的脸明显的红了。
二楼之上，大军也笑了：“这小子还真是有点能耐，没让人失望。”
张少歪着头，突然问起来：“军哥，你说他是要去林大的是吗？”
“对，我记得他说过。”
“嘿嘿，那就有意思了，我也不跟我妈犯拗了，看来这林大还是有点意思的。”
听到这话，大军松了口气，却想着总算是可以对老爷子有个交代了。
顾十年唱完就下了台，那台下稀稀落落的掌声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钱三儿到也是个讲信用的，真就把钱退了，还送上了所谓的礼品，一看是一瓶洋酒，顾十年要都没要，放在了那里带着秦缘丽和山霞走了。
只是秦缘丽出来后就寻了一处电话亭打了个电话，然后脸色很难看的过来说：“我朋友出事了，我要先走一步，顾十年你送山霞回去吧。”
说完这话就急匆匆的走了，让顾十年觉得这好像是安排好的似的。
到是山霞很善解人意的说道：“大概是她男朋友有事吧。”
“男朋友？同学？”
“算……是吧……”
她没再多说，顾十年也懒得问起：“那走吧，我送你回去。”
“好。”
看着她那略显羞涩的样子，顾十年笑了，果然还是那个山霞，一点都没有变。
然而……
有些事就是那么的巧合，也那么的如同剧本一样……
寝室回不去了……
甭管怎么回不去的，反正就是回不去了。
“你……带身份证了吗？”
顾十年这话问的明显多余，懂的都懂，就算是没带也总有办法的。
山霞摇头：“没有。”
看着她那无助的样子，顾十年皱眉：“要不……去我住的地方对付一下？”
“你……你想干嘛？”
我干嘛？我能干嘛？有点抓狂，解释了一下，山霞才明白，顾十年住的是附近的旅店，还有空房间，可以帮她开一个房间对付一晚的。
然而……
那个小旅店客满了，老板娘粗着嗓子说着：“你那是标间，两张床呢，再说了，男女朋友的还害臊不成？”
“我……我们不是……”
解释相当无力，见山霞快急了，顾十年拉了她一下：“要不先坐会，我再给你想办法吧。”
顾十年选的这个旅店还算是干净的，虽然比不得豪华宾馆，房间里还算不错，两张床上被褥都带着洗衣粉特有的香味，房间里也满整洁。
顾十年洗了把脸，这才对拘谨的山霞说：“旁边还有旅店，咱们去看看吧，应该还有房间的。”
山霞迟疑了一下：“要不……就在这吧，我……我相信你。”
这下反倒是顾十年有点窘迫了，缓缓的点了点头：“好吧，我……呃……好。”
没有太多的交流，关了灯后也是和衣而卧，顾十年睡不着，也不敢翻来覆去的，琢磨着隔壁床上的山霞大概也是如此吧。
然而……
半个多小时过去了，隔壁房间传来了悠扬的床上交响曲，抑扬顿挫，声声入耳……
顾十年差点没疯了，住了两天也没发生这种事，怎么今天晚上就全赶上了？
而更令他抓狂的是，十几分钟过去了，没有一点要消停的意思，反倒是更加疯狂了起来。
“你……你睡了吗？”山霞的声音传来，有些颤抖。
顾十年一下坐了起来：“我饿了，出去吃点东西吧。”
“好。”山霞也猛地起来了。
路边的混沌摊，顾十年记忆中的老味道，这种午夜大排档一般都会到凌晨，供应完早餐后就撤了。
山霞只吃了两口就放下了，很明显，大家都不饿，无非是躲灾罢了。
“对不起。”
顾十年以为说的是出来的事，头也没抬：“哦，没事，我是真的饿了。”
“呵呵，我说的不是这个事，是关于你报道的事情。”
“啊？”
秦缘丽的叮嘱早就无所谓了，山霞把顾十年转进金融学院的事情说了出来，这就让顾十年有点迷茫了，这是怎么了？怎么和上辈子完全不一样了，自己也没做什么啊？怎么就被转进了金融学院了？
见他惊讶的样子，山霞疑惑的问道：“你……不认识金融学院的院长？”
“不认识，压根不知道是谁。”
到是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太多，再回到旅店的时候，已经消停了下来，兴许是熟悉了吧，也兴许是真的累了，山霞躺下后很快就入睡了。
顾十年却睡不着了，人生轨迹发生了变化了，既然发生了变化，一定是因为自己重生回来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有关，会是谁？买邮票的老头？火车上遇到的李泉？还是那个李从文？甚至连于老二他都怀疑过，最终也没有一个答案。
这么一变的话，自己之前的盘算就都落空了，还需要从新打算了啊……
第十四章 大概是天赋吧
山霞醒来的时候才发现都已经八点多了，没想到自己在这样的环境下竟然睡的这么沉，旁边床上空无一人，被褥整齐。
桌子上放着简易的洗漱用品，还有早餐，早餐还是热乎的，旁边有一张纸条。
“看你睡的香就没打扰，走的时候带上门就好，约一下秦学姐下午到店里吧，如果有时间的话，谢谢了……”
没有署名也知道是谁，看到这些的时候，不免赞叹顾十年这个大男孩真的很细心，但见到要约秦缘丽下去去店里，心里又有点酸酸的感觉。
其实人和人的相处真的很奇妙，有的人是靠着坚持不懈的努力，而有的人则不需要，只是在某一个瞬间GET到某个点就可以了。
虽然顾十年否认了和金融院那边有关系，但在山霞和秦缘丽的眼里，这个大男孩应该是家庭不错的，在酒吧里毫不怯懦登台唱歌，并且还唱的很好，这就给人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加之昨夜发生的事情……
不多想都是不可能的。
洗漱用品用了，早餐也没有浪费，虽然没有吃完，山霞打扫了房间，最后满意的点头这才离开，只是离开旅店的时候，老板娘那惋惜的眼神实在是让人讨厌的紧。
金融学院那边顾十年并不熟悉，当初上学的时候，人家金融院的那都是高人一等的，后来的大学城也是以金融院为中心建立起来的。
在这里走了一圈，没有像是老校区那样的商业街，心里有些失望，打听了院长办公室的位置，直接就找了过去。
并不是对换了专业有多么的抗拒，顾十年就是想知道这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是因为自己的某个举动导致了蝴蝶效应，还是说自己重生后的人生不再是原来的轨迹了。
如果是人生轨迹出现某种变化，那自己可要从新整理头绪了。
金融学院院长丁汝安此时就在办公室，想着师兄李从文给自己推荐的这个素未谋面的学生顾十年，也是陷入了沉思。
李从文的话很简单，一个高中刚毕业的学生，能够关注到华夏和美联邦的双边贸易谈判这就不提了，能提出入世三赢这个观点，不管这个学生是不是有很深厚的背景，都值得栽培。
顾十年的资料就摆在他的面前，父母双亡，家中只有一个祖母，您是跟我说这样的人有深厚的背景吗？
高考成绩也一般，原志愿是园林，这摆明了是来混个专业对口来的，不禁怀疑起了师兄李从文是不是魔怔了。
也就是这样一个时刻，师生二人怀揣着各自的疑惑碰面了。
从顾十年的外表上，丁汝安没有看出什么来，很普通的一个学生样子，除了缺乏一些敬畏之外，再无异样。
在顾十年看来，丁汝安也是平平无奇的样子，和印象中的教授没什么区别。
“有人和我提起，你对华夏入世有着不一样的见地，所以我选择了你到金融院来，没想到你来的还挺快。”
顾十年眉头一挑：“姓李？”
这一刻他明白了，看来还真是因为自己在火车上的一番高谈阔论引起的蝴蝶效应。
“不错，姓李，你的思维到是很快。”丁汝安顿了顿又说：“李从文是我的师兄。”
这么说顾十年就明白了，师出同门，这样的有着一定地位的人之间是会有联系的，往好听了说这是师门情谊，说的直白一点，这就是人脉。
就这么一刹那间，顾十年觉得进了金融学院也不是什么坏事，原本是想来打听一下原委的，但现在知道了是李从文的举荐，一切的根源都是因为自己，人生轨迹是因为一次出行改变的，那便释然了。
如果能真的在这里起步，那么李从文也好，或者这丁汝安以及自己以后接触到的兴许就是自己的人脉底子。
他很清楚自己的长处和短板，长处是知道大势的走向，自己是先知，但短板是缺乏人脉，缺乏走进那个层面的阶梯。
总不能在知道大势的前提下，就直接去找某个人，告诉他，我要投资什么什么的，多半人家会当你是神经病，搞不好还要挨顿揍，这个世界上，上赶着不是买卖。
见顾十年到是镇定自若的样子，丁汝安问道：“顾十年，之前你对李从文说过的话是你自己总结出来的？”
顾十年点头：“是的。”
“哦。”丁汝安缓缓点头：“不是听别人说的？”
顾十年明白了，这多半是觉得自己这样的人应该不会说出那些话来，苦笑着摇头：“丁院长是不信对吗？”
语气中有些苦楚，还有些气愤，丁汝安马上摆手：“不不不，我只是好奇你是怎么想到这些的。”
顾十年两手一摊：“也没什么，无非是多看新闻，再有就是……”
“什么？”
“大概是我的天赋吧。”
“呃……哈哈……”丁汝安笑了，笑顾十年的自信，当然不是嘲笑，而是赞许的笑。
简短的会面，顾十年给丁汝安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就是因为这份自信，毫不遮掩的自信，顾十年拒绝了丁汝安马上安排他入校的决定，还是等到日子再说。
没别的，只是不想那么早被束缚住而已，而且下午还约了秦缘丽。
见到秦缘丽的时候，她人有些憔悴，带着黑眼圈，想着应该是昨夜发生了什么，顾十年没问，直接了当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学姐，我得去金融院报道了，这边是没法照顾的，有这么一个想法，雇请你来帮我照看，我按月给你开工资如何？”
秦缘丽一愣：“山霞都跟你说了？”
顾十年笑了笑：“这是迟早要知道的事，我并没有怪你的意思，这里我还是要经营的，这个提议你觉得如何？如果实在不想做的话，也请学姐帮我介绍一个靠得住的。”
“不，不……”秦缘丽连忙摇头：“时间是有的，就是你能给我多少工资？”
“你说吧，只要不离谱。”
“要不……一个月三百？”
看她试探性的问着，顾十年也没有讨价还价：“可以，我同意。”
“谢谢，要是……”秦缘丽再次面现难色：“老板，你能先预支我两个月的工资吗？”
“哈？”
第十五章 全新的环境
顾十年没有拒绝秦缘丽的请求，很大方的给了她两个月的工钱，不为别的，只因为秦缘丽是师范系的，也因为即将到来的夏初一也是师范系的。
前世里，遇到夏初一是大三的时候，这一世，不想再有那么多波折，所以提前做好一切准备，是顾十年想到的最好的办法。
其实仔细回忆起来，除了夏初一这个人之外，对她的家世，曾经，都不算了解，只是那个时候发现了一个名字很怪异，又和自己差不多的女孩子而已。
两人差不多的地方就是都没什么朋友，夏初一喜欢静，喜欢一个人坐在那里带着淡淡的微笑看天边云卷云舒，也喜欢看绿树春花。她就是那样的一个人，恬淡的如同空谷幽兰，与世无争，独自芬芳。
只是因为夏母的三个问题，顾十年就放弃了这段感情，自以为是给了夏初一幸福，随着年龄的增长，他才知道，夏初一在自己的心里的位置多么重要，二十年里梦中的女人永远都是一个人，这是十分痛苦的一件事。
后悔过，也曾想去寻找过，但最终还是怯懦了，现在重来一回，就绝不能再后悔一次了吧。
到是有些没心没肺的秦缘丽临走的时候问了一句话，差点没噎死顾十年。
“昨晚山霞可没回寝室啊，你们是不是……”
那语气搭配上那狐疑的眼神，颇为耐人寻味。
这种并没有发生的事情顾十年怎么会承认？山霞自然也不会承认，可越是不承认的事情，就越是感觉越描越黑。
秦缘丽预支，顾十年表现的很大方，也没有问过是为了什么，确切的说是不想问，有句话说的好，洪水滔天与我何干？
别人的事情就是别人的事情，和自己不相干的就高高挂起便是了，他要的只是秦缘丽欠下自己的人情就行了。
等待，是个最头疼的事情，这个时代的货运实在是无法言喻的，懂的都懂。
衣乌的货要到也是要在开学之后，这段时间顾十年恰好有时间将这个店面整理一番，再不能像之前被秦缘丽弄得那么颓废的样子。
盘算了一下手里的余钱，除了这段时间的开销和进货的钱外，还是有四万多，当然这不算是奶奶给带来的学费和生活费。
顾十年很清楚，自己要寻找机会，寻找那种能让这些钱倍增的机会。
当然，机会不常见，常见的那就不叫机会了。
几天后，终于是到了报道的时间，一切手续办妥，寻到寝室放置自己的东西，此时的屋子里已经有了两个人。
这里的寝室明显比老校区的要好一些，多了一个阳台，空间也要稍微大一些，不过还是一个屋八个人，上下铺的那种。
窗户边的下铺上坐着一个戴眼镜的，身材略微胖一点，但算不得胖子，可以称之为粗壮吧。
看到顾十年进来，起身带着礼貌的笑容：“你好，我叫崔岩。”
“你好，顾十年。”
顾十年介绍着自己，转头看向那个在靠门上铺的正在整理床铺的黑瘦的人，那家伙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刘奇。”
初见多少有些陌生，熟悉了自然也就好了，顾十年的铺位就在崔岩的对面，也是下铺，到是方便，对这些顾十年从来没有任何的要求。
一直到下午人才陆陆续续都到了，八个人到了六个，有个叫刘涛的颇为活跃，话也是最多的，大家互相介绍着来自哪里，其实都是本省的，说起来都不远。
直到某个状似老农的进来后，大家才止住了话头。
一身十分朴素的打扮，笑起来脸上好多沟壑，带着一口浓郁的陕北味道：“大家好，我是丁春秋。”
这个名字把大家雷了个不轻，等到他把行李都放下，崔岩才试探着问他：“老哥陕北的？”
“嘿嘿，是。”
顾十年不禁腹诽，从陕北考到这来？这不是疯了？就林大这个水平，你考个本省的不好吗？
丁春秋像个没脾气的，见谁都笑，聊了一会儿后，才知道他的年纪最大，刘涛就半开玩笑的问他：“老大，你家里怎么想到给取这个名字的？咱家老爷子是星宿派的？”
“嘿嘿。”丁春秋说话之前会先笑，笑的很憨厚：“我爸喜欢关羽，二爷喜欢看春秋，所以就取了这个名字。”
一直到了晚上，寝室里也才到了七个人，老大丁春秋是个实在人，老二邵海总是阴着一张脸，老三崔岩，老四就是顾十年了，刘涛是老五，老六程鑫涛沉默寡言，老七刘奇，大多时候都是在听人说。
因为缺一个，只能先这么排着，至于顾十年上面空着的铺位是谁，大家都有猜测，但也没怎么细聊。
早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独处的顾十年突然间多了这么多室友，就睡不着了，寝室交响曲真的是太强悍了。
丁春秋丁老大的持续性震颤加上崔岩的间歇性打雷，配合着邵海的咬牙和刘奇的梦话，这简直了……
备受煎熬了几日才算是舒缓了过来，直到军训快结束了，这神秘的最后一个室友才出现，还是导员亲自送来的，背着个吉他，行李很少。
“大家好啊，来晚了……”倒是个自来熟的样子，只是刚打个招呼，就看到了顾十年，人也愣住了。
张少张学亮是真的没想到会和顾十年一个寝室，之前的事已经淡忘了，外公买到手的猴票虽然是贬值了，但人家就是为了收藏，压根不在乎价值这个东西，而且就他的家世来说，这几万块钱还真的不在乎。
让张学亮喜欢的是那天顾十年唱过的那首歌，本打算有缘就认识一下，无缘就算了，却没想到缘分是如此的奇妙。
“是你？”
见他这么惊讶，顾十年也有些懵：“怎么？认识我？”
“呃……”张学亮迟疑了一下：“看着眼熟，你好，我叫张学亮，大家可以叫我亮子啊。”
很自然的盘了几句，张学亮成了寝室的老五，刘涛三个人只能顺延向后。
当丁春秋睡着之后，张少终于成了这个寝室第一个吐槽的人：“卧槽，这呼噜，够炸的啊。”
顾十年很想说，别着急，等着另外几个都睡着了你会爽翻天的。
这小子从上铺探下头来问：“我听说刚到学校一般都有高一届的老生下来踹寝，你们遇到过了吗？”
崔岩从对面也探出头来：“还有这事呢吗？没听说啊。”
这话音刚落，寝室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