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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凭栏汀雨     就爱肖想表少爷txt下载     就爱肖想表少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一章 剑起风林动

    郜馨儿的血色哀求,撼动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弦,一时间我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邱步泽身上。

    只见邱步泽眼中掀起波澜,他眼眸一闭,猛的退了两个大步,到了黑衣人身后,冷静异常,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冷然喊了一声,“杀。”

    一字杀如万箭穿心,郜馨儿一下子瘫软在地,任由六道狠厉的身影直奔近前,她彻底陷入绝望,而狄楼迅速将孩子塞给郜馨儿,“郜馨儿,现在还不是绝望的时候,你要活下去,否则你的孩子也会死无全尸!”

    突如其来的黑衣人,将郜馨儿怀中的孩子吓得嚎啕大哭,而狄楼和五个白衣女子顷刻就迎了上去,挡在了郜馨儿身前,与黑衣人斗在一处。一时间,小孩子的哭声和狄楼他们与黑衣人刀剑相向的声音此起彼伏。

    郜馨儿想要护着孩子离开,但是却被缠斗的十二人团团围住,只得小心的护着孩子左躲右闪。

    刀剑无情,郜馨并不不通武学,她躲避的很费力,几次就差点就被刀剑所伤,我朝周无伸手,“借你剑套一用”,周无不明所以却还是递了过来,我又道,“这几个黑衣人有些像我遇到过的一伙叫‘七杀囚’的恶匪,为首的是他们老大,虽然是个盲人,却最是厉害,恐怕红影都不是他的对手,你要小心。我先去探探虚实,我总觉得邱步泽一定还有手段,你切继续盯紧了他,且你身份特殊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露面。”

    说完,我就丛林中跑出,直奔我刚才挑选的七杀囚中最弱的一个,原因无他,上次他们作恶的时候,我伤了这人的一条腿,他的旧伤复发,只需要我剑套一击。

    那有腿伤的七杀囚,正色咪咪的和白衣女子打斗,嘴上该说着下流的话,“这位妹妹想必还没得过男人滋润,不如你跟我寻个去处,风流快活一夜,不比在这里拼个你死我活还要痛快。”

    那白衣姑娘年纪与我相仿,一张杏眼狠狠地瞪了那色痞一眼,“休要胡言乱语。”

    那色痞还不死心,手放肆的向白衣姑娘胸前袭去,白衣姑娘剑锋倒转,用剑柄击中他的手腕,没料到那色痞本就是佯装,另一只手硬生生摸了一把那姑娘的手。

    得手了还放肆的笑出声来,“哥哥们,这几个小娘们细皮嫩肉的,不如我们拿下去林里快活一番?”

    我依然快步跑的他的身后,听得那七杀囚老大突然出声,“老七小心你身后。”

    我不屑的笑了笑,在那老七回头的瞬间,猛然蹲下身,双脚发力弓步前行,右臂持剑套上下起伏横扫,那老七躲闪不及,顷刻被我打中腿上的旧伤,掀翻在地。这倒不是因为我三年多前下手太重,他还没痊愈,实在是因为那是这个老七周身最薄弱的地方,也就是死穴。

    见他中招,我马不停蹄的起身追了几步,纵身一跳,一脚踩在了他惯用的左臂之上,一手猛然拉起他的左手,猛然用力一掰。

    只见那囚老七面色一白,听得他一声哎呦呼痛,啪嗒一声碎响,他的手臂脱臼了,再听的,咯噔一声剑落,我抬脚挪步,弯身捡起他的佩剑。

    囚老七被我打蒙了,冲我哎呀咧嘴好不热闹,“你是谁,敢偷袭你七爷,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否则我们兄弟要你好看!”

    我冷哼一声,“恶人自有恶人磨,对你这种色痞就得用小人的办法,我说过你再作恶被我抓到,绝不轻饶,断你一只脏手,不过废了百天就可以痊愈,可你的心坏了,三年多也没见得有变好,这般对你,算轻得了。”

    说话间我来到了郜馨儿身旁,对她道,“郜姑娘,别怕,我是狄先生的朋友,来帮你的,跟我来。”

    囚老七刚想爬起来,又被那白衣姑娘一顿找打,只能鼻青脸肿的躺在地上哎呀乱叫,他冲我乱吼一声,“他大爷的,你到底是谁?”

    一边其他几个黑衣人有心抽身帮他,却被狄楼等人死死的压制住,囚老七无奈大喊了一声,“大哥,救我!”

    我边护着郜馨儿母子避开打斗的人群,带她们躲到一边,边紧张的注视着七杀囚的老大,他才是这场争斗的主角,远远看着他一头未老先衰的黑白发色,很是显眼,我看不清他此刻的神色,只觉他自顾自的左右微微晃动的头部,为的是不停的用左右耳朵听清眼下的局势。

    比我料想的还快的时间,他迅速开口,“老六,百汇”,又停了片刻,“老五,乾坤”,两句言简意赅的话,迅速改变了场上的局势,两个与囚老六和囚老五打斗的白衣女子很快就落了下风。

    我知道,若是再任由囚老大继续指点下去,场上形势大变,狄楼他们都可能必死无疑。我得去阻止那个男人,让他分心。

    我见囚老七又被那白衣姑娘打了个半死,短时间内成不了什么气候,只能满身是伤的趴在地上,我连忙将郜馨儿母女交给了那个白衣姑娘,经过林中不忘记把周无的剑套扔入周无所在的茂密的林中,想着周无总能接住,便也没有多留。

    顷刻间,我来到了七杀囚老大的身侧,几年不见,他依旧如记忆中一般,额前留着一抹碎发,一双瞳眸毫无生气却只像是发愣一般,看上去与常人无异,他身上的气质与其他的七杀囚截然不同,文雅的像个陌上君子,只可惜这般人物确是恶人之首,虽然不见他作恶,但是纵容何尝不是一种罪孽。

    想着我手里的剑起风动,径直刺向他的胸膛,我并没有用多大的力气,早知他定然会轻松躲开,可谁知他岿然不动,剑峰刺破他的胸膛,划开他的胸膛,鲜血滴落,我连忙收手,可剑上已经沾染了他的鲜血,我惊讶至极,脱口而出,“为什么不躲?”

    这时对面的男人才微微动了动身体,面带微笑,仿佛身上的伤根本存在,淡然开口,“骆姑娘,好久不见。”

第三十二章 赌局

    想不到这人他还记得我,看来我当年接连打败他们六兄弟,又和他打成平手,给他留下了很深刻的羞辱,眼下他这幅笑容灿烂的模样,有点像是终于找到我要灭了我,故而忍不住开怀的样子。

    可一想他为何受我一剑,我还是有些茫然,只是淡淡道,“七杀,囚!”

    对面的男人脸上似乎又多了几分欣喜,“想不到骆姑娘还记得我们,刚才多谢了。”

    欸,他谢我,是在和我说话吗?莫不是我三年不行走江湖,这江湖人说话都这么前言不搭后语了?

    他听我沉默,像是猜透了我的心思,“刚才骆姑娘手上力道减了几分,趁在下发愣的片刻,只伤了我的皮毛,可见骆姑娘还是良善如往昔,也不往在下惦念骆姑娘这几年。”

    额,他真是误会了,我那是懒得用力,明知道他会躲过,傻子才拼尽全力啊,谁知道他发什么鬼楞,我又一想,不对啊,他刚才说了,惦念我?我后背一凉,难不成他这是等了我三年,熬夜修仙练功,见了我就要咔嚓一刀了结我的意思吗?

    不等我怎么回答,那七杀囚老大继续道,“在下叫义刹,今年三十有二,虽然眼下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可是我怕错过了,很难再寻得姑娘芳踪,其实从三年前,姑娘一袭绝顶武功落花流水后,我便对姑娘有了异样的感觉,姑娘转头对我们又是一番责骂,说我等为何大好年华一身本事却多作恶事,我便已将姑娘记在心间。”

    他莫不是疯了,被我又打又虐还转而对我存了心思,我皱皱眉,唯一能想到的就是,“你又想使什么计策?”

    “刚才我再遇姑娘,心间一痴,才呆愣住,我对姑娘不是虚情假意,不知怎样才能让姑娘相信?”

    义刹的疯话让我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故而一愣,正在这时,一道熟悉的身影来到我身边,我侧眼,是周无,他与我并肩,温柔地看了我一眼,道了一句,“我来了。”

    我并未料到周无会出手,他此时出手对他只有弊没有利,他一个武林世家公子,自小学的应是,不掺和官府之事,不为家中招惹是非。他的父亲周昆阔,在江湖也是有名有号的人物,为人侠义,不参与江湖纷争,一心追求武学至高至纯的境界。

    如此境况,周无是为忠楼出手还是有一丝为了我,我不想深究,只是静静看着他。

    周无转头,对义刹道,“我无心听到了二位的对话,说句公道话,我若是这位江湖朋友,一旦发现自己倾心骆姑娘。一定会拼尽全力想办法找到她,不顾一切的来到她身边,将她纳入自己的保护下,听她言,做一个正道之人,哪怕是街角做苦力,也能给她一个安稳踏实的家,还有,若拼尽全力也没有找到骆姑娘,今日再见,想的不应是如何得到她,而是帮她,助她所愿,让她和她的朋友平安”,他一串话说完,又道了一句,“因为爱一个人就要信任她,相信她的选择,守护她。”

    周无说的那般认真,就像是在认真的的诵读一段诗文,他说如他想,我信了。

    义刹朗笑一声,“不过是一个乳娃娃,空口胡言,骗骗小姑娘罢了,若你境遇如我,你又能做到几分,什么是善什么是恶,你看得清眼前事,断不清天下事。”

    就在我以为义刹要出手的时候,义刹转头对邱步泽道,“对不住了,我们兄弟要食言了”。

    接着他在我不解的目光中,对周无道,“小子,你敢承认你也喜欢骆姑娘吗?若你今日能赢我,我便放了那对女子和那个男人”,义刹指了指郜馨儿母子和狄楼。

    我心中一惊,义刹他哪只眼睛看到周无喜欢我了,周无他不过是凑巧看着像为我出头一样罢了,我又瞥见邱步泽要跑,连忙岔开话题,“邱大人,你要去哪里?”

    刚才义刹一番话,本就让七杀囚的打斗停了下来,我的一句话,顿时让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挪到了邱步泽的身上。义刹临阵倒戈,翻脸不认人,邱步泽此时离开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义刹放了郜馨儿母子,邱不泽没有后手,他怕狄楼反杀;二是邱步泽还有后手,他不怕做不死郜馨儿母子。

    只是我思虑间,邱步泽早就上了马,扬长而去,七杀囚此时挡成一排,让我们无法追击邱步泽,不过眼下邱步泽的身份特殊,就像是个瓷娃娃,你打不得更杀不得,毕竟律法中只有国法皇命才能伤朝廷命官分毫。

    如此,我们便只能放任邱步泽离开。

    义刹生怕大家记不得他的话,又重复道,“这位小兄弟,刚才一席话,让在下受教,但是你敢同我比试吗?若你赢了,我们兄弟七人放你们离开,否则的话,休怪我们不客气了,要你们的命,我要骆姑娘的人。”

    “不行,凭什么听你的,我是谁的人,只有我自己做主”,我立即脱口而出,又转向周无,声音压低,“义刹他的功力奇高,你硬拼不是他的对手,只要我们同心协力,你们拖住七杀囚其他人,有我在,肯定能赢。”

    周无笑着看了我一眼,转头直直的看着义刹,满目坦然,“如何不敢,只是如同骆姑娘说的,她不是物件,是有血有肉有感情的,即便你我都喜欢她,她倾心于谁由她说了算,我们赌不得这个。”

    周无说了他也喜欢我?

    我脑袋顿时一片空白,面目赤红,身体发热,心脏砰砰直跳,我感觉手指都有些不听使唤,手里的剑几尽滑落,可看向周无他却神色如常,他该是为了在义刹面前保护我,才这样说的吧。

    义刹转头,一双空洞的眼睛像是在看着周无,挑衅道,“你如此说,却是个君子,我很欣赏你,只是骆姑娘我势在必得,我不会对你手下留情”,忽而他嘴角上扬,想到了什么,“我们换个法子赌,今日我看在骆姑娘的面子上,不会伤你们性命,若我赢了,你离开骆姑娘身边,永远不能追求骆姑娘,若你赢了,我今后也不会纠缠骆姑娘。如此是你我的事,不知这位公子,敢赌吗?”

第三十三章 假扮

    周无转头看向我,一把将我拉了过去,瞬间我和他呼吸相连,周无开口,“我拖住义刹,你和狄楼趁乱带着郜馨儿母子离开,放心,有宋大哥他们帮衬,我不会有事,你且小心,我脱身后沿路去找你。”

    他说的急促,只等我眼眸一应,便脱离开来,径直看着义刹。

    “我不敢”,周无回的坦荡。

    所有人都诧异的看着他,他又道,“我不过是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江湖中自有高人,这位义刹大哥,武功想必高强,我既然没把握赢,怎能图一时口快,逞英雄,放弃我追求幸福的机会。”

    他转头看了我一眼,“我可能会输,但我不会放弃。”

    这一眼,深邃悠远,让我的心跳的更快,可我又知他是为了刺激义刹,这人情绪一起伏,破绽就更容易显露。

    果然义刹他面子上受不住,不疑有他,便火速出手,和周无斗在一起,忠楼埋伏的两个大哥,也纵身跃出林中,跑了出来助周无一臂之力,其余几个七杀囚,也围了上去。

    狄楼看了我一眼,我朝着郜馨儿的方向侧侧头,他会意,对着几个白衣女子说了几句,紧接着狄楼与四道白色的身影跳入了七杀囚的包围。

    余下的一位白衣女子跑到了郜馨儿母子身边,又朝我看来,“姑娘,我们走。”

    我看了眼身后,剑光纵横交错,顾不得多想便跟了上去,有狄楼和周无一道应对义刹,我放心了很多。

    “前面不远,就有我们的人马车接应,郜姑娘,孩子先给我吧,我帮你抱着,你还能走的快些”,白衣女子柔声说完,听闻郜馨儿多谢声,又从郜馨儿手中接过了孩子,便带头一路狂奔,不消片刻,我们身后已经听不到刀光剑影的声音。

    很快我们便到了接应的地方,一位黑衣男子驾着马车等在暗处,白衣女子让郜馨儿母子和我上了马车,她则同黑衣男子一道坐在了马车前,一边拉起了缰绳,又随即道,“虽然我们暂时安全了,但邱步泽阴险狡诈,不见得会不留后手,我们还是多加小心。”

    黑衣男子同她一道驾着马车,狂奔而去,我心中早就有了一个打算,“郜姑娘,我们是第一次见面,我也是刚听闻你的事情,你的果敢让我钦佩,为了你们母子的安全,不如你同我换了衣衫,一旦等会儿有人追踪于你,我穿着你的衣服可以引来他们。”

    郜馨儿面色温柔,连忙摇头,“你是骆姑娘吧,刚才救我们母子脱险,多谢了”,又接着道,“生死由天,若是还有追兵,定是要取了我们母子性命才罢休,我又怎么能让骆姑娘陷入这般困境,你们帮我是情义,不帮我是常理,我已经感激涕零。只是可怜我这年幼的孩子,怪只怪,我当年不听父母言,鬼迷心窍非要跟着邱步泽私奔,眼下想来,也许那个时候他对我的几分喜欢也不过是见我是富家女的缘故罢了。”

    她边说边无声的哭泣,那掉落如串珠的眼泪濡湿了她的衣衫,她怀中的孩子却熟睡如懵懂小兽,紧紧依偎着他的母亲,并不知道危机正逐步临近。

    我叹了一口气,只得拿孩子威胁她,“郜姑娘,孩子还小,离了母亲,恐怕很难活下去。”

    她面色一惧,绕是刚才邱步泽说出狠厉决绝的话,她也没有表现出脆弱,如今她眼中带泪,“若是我不幸遇难,恳请拂照我的孩子,请把他送到苍梧郡郜老爷那儿,那是他的外公外婆,请也把邱步泽的事告诉他们,让他们小心,虽然没了我,但有了他外公外婆,总有孩子他一口吃的,饿不死。”

    我打断了她的话,“郜姑娘,以你的身手,你跑不了多远就会被一击毙命,而我不一样,我武功很是厉害,一群人围攻,我也有办法脱身,信我,我不是盲目帮你,我穿你的衣服引开追兵,且能自保,你们母子又能活命,你不要再犹豫了,快点和我换衣服。”

    终于郜馨儿点头同意,“骆姑娘的大恩大德,我们母子没齿难忘。”

    我们匆忙换好衣服,我又让郜馨儿,用她包袱里的孩子衣服,伪装成了一个假孩子,我抱在怀里,我有摊手向她,“你身上有什么一直贴身的物件能证明你得身份的吗?”

    郜馨儿闻言从脖子上取下一块美玉,那玉温润无比,想必是她贴身带了多年,只是看着做工有些粗糙并不精美,她把玉拿在手里,紧紧握住,不舍给我。

    我心下有些明白,这恐怕是邱步泽赠她的,我沉默着,等着她自己想开,片刻,她像是下定了决心,“骆姑娘,这是邱步泽在我离家后第一年生日送我的,我一直贴身带着,我离家抛去所有身份,也只有这算是个信物了吧,如今物是人非,骆姑娘大可拿它随意处置,一切有劳了。”

    我接过玉佩,带好,就听闻马车外男子道了一声,“好像有情况,小心。”

    我拉开车帘,道了一声,“两位,我已经与郜馨儿姑娘换了衣裳,怀里抱着是个假孩子,不知道狄楼是否还有准备,一会儿又来追兵,我可假扮她,为你们争取时间。”

    白衣女子回身,抱拳,“多谢姑娘,实不相瞒,前面路上是个岔路,我们再岔路不远处还准备了一辆马车,等下郜姑娘母子下车,走个片刻,便可换乘新的马车离开,我们则继续引开追兵。”

    我眉头一皱,轻念,“就怕遇到更高的对手。”

    转眼到了岔路,黑衣男子停下马车,月光朗照,此处山路泥泞,地下深深浅浅有了车辙和几个脚印,那黑衣男子与白衣女子一道跳下马车,他两个分别弯身细看,还从地上捡起一块布片拿起。

    我纵身下了马车,“有什么异常吗?”

    他们的神色紧绷,白衣女子带我看了一边的车辙,“这般印记的车辙,圈中带圆鼓点,并不是我们这一带马车轮子的样式,而是非富即贵的贵族马车的印子,而且不是一般的权贵,是皇城贵族的车辙样式。”

第三十四章 下山被围

    皇城,我心中的一个想法愈加强烈,嘴上却继续问着,“另一边呢?”

    黑衣男子递来一块布片,那藏蓝色的布很是厚实,看似朴素无华却暗藏玄机,我思忖片刻,没有保留,“这好像是官家所穿的衣服。”

    他们二人点点头,“我们也是这般想的,这甚至可能是军中衣物”,他们说着眼眸中满是“麻烦”二字,我非常明白他们的心思,行走江湖,仗义行事,最要不的是得罪官府,更要不得是,招惹了皇城里的贵族。

    我眼神流转,有了打算,“眼下,只能智取,我有个提议,我抱着假孩子上另一辆马车,去会会车辙的主人,而这位大哥,请驾着空马车,往另一个方向继续前进,迷惑敌人,至于郜馨儿母子,请白衣姐姐,带她们隐如山林,伺机而动。”

    他们二人对视一眼,黑衣男子道,“姑娘,我们本就是江湖门派中人,纷争习惯了,倒是你,还年轻,莫要牵扯进来的好。”

    我摇摇头,“若我不去假装郜馨儿,为她拖延时间,那些官家寻来,她们逃不掉的,必死无疑。”

    白衣女子连忙道,“不如让我来假扮,姑娘你带郜馨儿母子离开,与狄楼他们汇合。”

    我又摇头,“且不说我有些自信,武功要略胜过白衣姐姐一些,就这时间也来不及了,狄楼他们打败七杀囚,用不了片刻,一定也往这边赶来,要想和他们汇合,没有多少时间再做打算了,等你们汇合,时机成熟,从林中藏匿着走出招瑶山也是可行的,只要不走这些再明显不过的山路,就还有希望。但是给你们的时间不会很多,我若是被捉,一旦被发现,拖延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搜山,还有个铤而走险的办法就是,你们在暗中跟随马车,一旦我被捉,你们即可偷偷离开,那时对方放松警惕,你们能占些先机,等到了附近镇上,白衣姐姐快马带他们连夜离开,越远越好,但是我建议先不要往苍梧郡方向走,对方若想赶紧杀绝,一定会沿路追寻,而且在苍梧郡等候她们母子。时间不多了,我们行动吧。”

    他们二人便不再推辞,嘱咐了我几句小心,便分头行动,白衣女子带郜馨儿母子躲到了林子中,黑衣男子处理好我们留下的印迹,就驾马车离去,而我沿着昏暗的山路有了几百米,就看到一辆马车停在路边。

    我将肩头搭着盖在假孩子身上的布巾使劲拢了拢,左顾右盼的,来到马车后面,只一眼,我心凉了半截,那车辙也是圆中带鼓点的样式,看来接应的马车也被掉包了,那么会不会埋伏的大部分人马到底在哪边呢?

    我又装作什么都没看出,因为这般眼力不该是郜馨儿该有的,我粉饰太平,来到车前,一个过于英武的男子犀利的眼神扫射而来。

    我心中一凛,这应该是个军士,嘴上却颤抖着,问道,“请问,您是狄先生的朋友吗?”

    一阵寒风吹来,那男子张口,“我是来接你们母子的。”

    那声音低沉,煞是好听,可惜在我听来却如催命亡音,我连忙露出喜色,“有劳您了。”

    那男子神情正色,一跃下了马车,又拿出一条木凳,让我踩着上马车,末了,他正气凛然的面容深深看了我一眼,问了句,“孩子睡着了?”

    我点点头,“奔波一夜,他应是累了。”

    那男人收起木凳,撑臂翻身上了马车,“夫人坐稳,我们且出发了。”

    我有些不安的坐在马车里,望着眼前男人高瘦挺拔的背影,不知他何时发难。

    “夫人打算去哪里,我送你们离开”,那人说的正色,就好像他真的是来接郜馨儿母子的人一般,真是好伎俩,若我不是发现了马车破绽就要信以为真。

    “真是有劳你们了,我想回老家,去找孩子的外公外婆,虽然当年我和他们断绝关系跑了出来,但儿行千里母担忧,我知道他们一定在等我”,我将站在郜馨儿的角度,设身处地的替她说着话。

    马车快速的行驶着,耳畔的风声微微作响,那男人缓缓开口,像是早就知道了什么,开口道,“夫人的老家莫不是苍梧郡”,又道,“我劝夫人先找个别处从长计议,若是邱步泽想对夫人赶紧杀绝,一定会奔去苍梧郡。”

    又是苍梧郡,不知道狄楼有没有派人给郜馨儿父母报信,真是有些担心他们的安危。

    我装作可怜,咬着嘴唇,“可我不知道还能去哪里?”

    那男人开口道,“出了招瑶山,前面就是零陵郡,不如到了那里夫人再做打算。”

    我只得应声好,却不知周无还能不能找到我,眉眼不禁泛起愁容,手不自觉的搂着怀中的布衣孩子,轻柔的抚摸着他的后背。

    许是我演的太像,又许是他也心虚没注意到我的异常,马车一路前行,那驾车的男人没有发现我并不是郜馨儿,一路无言,很快马车驶入零陵郡,淅沥沥竟下起雨来。

    这秋末初冬的夜雨,最是寒戾,透过窗帘,我伸出手,那雨并不大,打在人脸上却分外清冷,手指间感触到有股刺骨的寒意。抬眼路边满树的枝丫只剩了几片树叶,摇摇欲坠将要掉落,那树叶枯黄中还带着些红彩,好像还残存些希望一般。

    马车驶入一座院落内缓缓停了下来,那男人旋即下了马车,帘幕被从外提起,“夫人,下车吧”,他道了一声,朝我伸手。眼下院门外还站着两个通体黑衣的男子,像是站岗放哨一般,我竖耳听着周遭,并没有听到什么异常,想着总不至于下车就要被万剑穿心,我弯着腰起身,环抱着假孩子,余光一直小心的看着周遭。

    那男人见我并没有回应他的好意,干脆的一把拉住了我的手,瞬间我冰凉的手指被他一把暖化。

    男人眼神里有了一丝触动,似乎有些怜悯,手上却还是并不温柔的将我拉下马车。

    我刚挣脱开他的手,忽而院落中不知从哪里窜出三个穿着夜行衣的男人,瞬间将我团团包围。

    很好,我成功吸引了火力。

第三十五章 羞辱

    几双眼睛紧紧的盯着我,就算是足不出户的郜馨儿也该知道眼下的情形应是上错了马车。不知不觉间,雨势大了起来,冰冷的雨滴拍打在我脸上,冻得我面色白了几分,在外人看来却以为我是害怕所致,我声音也有些打颤,问道,“你们到底是谁?”

    那驾着马车的男子眸子动了动,身体自然的挡在了我身前,阻止了几个黑衣男人的靠近。

    那几个黑衣男人不明所以,像是有些惊讶,却异常恭敬道,“少爷,小姐让我们把这个女人带进去。”

    那个被称为少爷的男人,并没有挪开身子,磁性如水的声音斥责了他们一句,“小姐胡闹,你们也跟着胡闹”,又道,“你们注意警戒,我带她进去。”

    那三个黑衣人,异口同声称是,然后留了两个人在外,另一个跟在了我身后。

    “这位夫人,请吧”,为首的少爷还算礼貌,将我带进了屋内,顿时亮如白昼。

    我深吸了口气,跟在了他的身后,本来我是想下了马车就逃跑的,就算这天实在湿冷,我也不想进屋去暖暖身子,奈何这屋内小姐对郜馨儿始终是个麻烦,我好人做到底,尽量帮衬着让她对郜馨儿打消了戒心才是。

    这一进屋,扑面而来的是周身的暖意,我缓步走进房内,屋内并不算宽敞的床榻边坐着一位身姿婀娜的少女,衣着看似寻常实则却极其华贵,看样子,顶多十五六岁,她头戴面巾,却挡不住美艳的面容,是个不可多得美人儿,真是平白便宜了邱步泽。

    她身旁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妪端着茶碗站着,见我进来,放下茶碗,低声提醒那少女道,“小姐,她来了。”

    我猜到了他们的身份,沉默着等他们说明来意,那被称作少爷的男子开口,他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举手投足却没有丝毫青涩,他弯身递过一把圆木凳,“你还抱着孩子,请坐吧。”

    他这般身份却如此体恤于我,我倒是有些惊讶,没等我开口道谢,那美艳女子气愤道,“哥,你干嘛帮她?”

    那男子宠溺的望着自家妹妹,语气多是无奈,“雅儿,不得无礼。”

    我打开肩头的布巾,取出那个假孩子,“实不相瞒,我怀中的孩子是假的,为了保住他的性命,我将他交给了别人。”

    那美艳少女的眼睛闪动,“果然是个毒妇,最懂得欺骗人。”

    我也不知她哪里来的这么多偏见,顾及他的身份,我也没有反驳,眼见了她哥对我的态度,还算平和,我想着今日他们也许能不动刀剑,平白放我走也说不定。

    站着的年轻男人,眼神里泛起狐疑,却没有言语,静静看着那少女身边的老妪来到我近前,抬手就要给我一个响亮的巴掌。

    我没拿布巾的手,一把抓住那老妪的手腕,阻挡了下来,我若没有猜错,眼前的美艳少女应该就是看上邱步泽那个郡主,而她身边的这个老妪可能就是个宫里的嬷嬷。

    我对着那嬷嬷的眼睛道,“念您年长,是个长辈,我不做计较,再有此举,我不会客气了。”

    见我放开了她的手,那嬷嬷抬手趁机又是一记巴掌,我眉头一皱,迅速格挡开她的手,撑开她手臂的力道加重了几分,引得她猛的退了个趔趄。

    我平眉冷目,盯着虽然没有开口说一句话,却定然是幕后主使的美艳少女,开口道,“我与你们无冤无仇,念在刚才引路的公子,虽然骗我上了马车,却没有为难,一路上待我宽厚,我不多计较,若小姐公子无事,我这就离开。”

    那嬷嬷赶忙大声训斥道,“大胆,愚妇,不知廉耻,未婚有子,如今还敢出言不逊,还不跪下。”

    我冷笑,“出言不逊的是你,先动手打人的也是你,为老不尊的也是你,跪天跪地跪父母,不知你们是何人,要我跪得?”

    那嬷嬷冷声一哼,“真是目光短浅的贱妇,你眼前的正是庆王府的世子和小姐,还不速速跪下。”

    她嘴巴说的狠毒,却不敢上前与我动手,生怕我再一还手,把她这把老骨头伤个好歹。

    庆王府?我脑海里想到了什么,却没有捉住。

    既然话到了这份上,我不得不恭敬的对着那庆王府世子和小姐行了个万福礼,忍住怒气,直接忽视了那个恶嬷嬷,眼神扫过他们兄妹二人道,“不知世子小姐,见我所谓何事?”

    那嬷嬷许是因为我刚才让她没有得手,让她失了面子,她便每每言语间带刺,不停讥讽我,“放肆,世子小姐都还没发话,容得你胡乱攀谈?”

    她先是焦躁动手,后是恶言恶语,容这般嬷嬷在身边伺候不说,还当成心腹走哪里带着,我便断定,这庆王府小姐也不是什么好人。

    我还没开口,那小姐终于发话,“成嬷嬷”,只一句,那嬷嬷便心领神会,收敛了一些,不再言语,可我不会领这个庆王府小姐的情儿,她不过是为了王府脸面,做样子管管下人,实则,成嬷嬷的每一次羞辱我,额不,是羞辱郜馨儿的举动言语,都是她默许的安排和指使。

    那少女抬眸,看着我,言语毫无客气可言,张口就直呼姓名,“郜馨儿,你可当真不知我找你是何意?”

    庆王府的小姐绝不是吃饱了撑的看看郜馨儿和她谁长得更美,我猜她之所以还被称为王府小姐是因为没有年满十六岁,才还没有被册封为郡主,从她今夜仅有几人护卫的样子看,她肯定是偷跑出来的。

    贵为皇亲国戚的庆王府小姐,娇纵如此,应该是,“想看看逃过邱步泽追杀的女人,到底是有几分姿色曾经勾住了邱步泽这几年的心思,又是到底有几分能力,还能活命到现在”,我如实回答了那个小姐的问题。

    她倒是没有想到我如此看淡,只是在眼神里微微错楞,旋即又道,“你着实有些趣味。”

    我有趣味,邱步泽也不好这一口啊,千万别误会了郡主,可我又不能拆穿自己的身份,扯扯嘴角,苦笑,眼下这郡主说白了不就是妒忌郜馨儿占了邱步泽正妻的位置吗,我得夸夸她让她有优越感,才不能继续对郜馨儿母子不利,否则,皇族可是手眼通天,郜馨儿母子将永无宁日。

    刚才那嬷嬷对我不客气暗地里也是这郡主唆使,看着她们平素可没少干这掌嘴让人跪下的事儿,眼下多亏了邱步泽已经让郜馨儿死心,要不将来郜馨儿和这郡主共侍一夫,即使她伏低做小,这日子也定是艰难无比,想到这,我嘴边卖起惨来。

第三十六章 仗剑出手

    “哎,此刻,便想起我十五六岁的时候,虽然远没有郡主您此刻脱俗的美丽,可也算比寻常乡野村妇略多分姿容”,我暗自看了眼郡主的反应,听闻我捧高她贬低自己的言语,她面目和缓了几分,看来这拍马屁有用,我又继续道,“我年幼无知,哪里跟郡主这般知书达理,我不过翻看过几页乡野杂谈,便鬼迷心窍的非要背井离乡的去城里,世面没见到,却把自己舍进去了,懵懵懂懂孩子也有了,不知不觉间,一晃而过,我都人老珠黄了,还识人不清,不懂人心,什么俗世情爱,我要不得了,我不过是想要个安稳日子,教养我的孩子,看他成人,悲凄如我,郡主您说,谁还忍心,对我这下堂弃妇再起杀心,不留活路,岂不是天理不容?”

    余光里世子手臂环抱,脸上神情好像在回味一般,眼前郡主面色如常,眼神凌迟着我,我说着卑微的话,却将理说了个明明白白,郜馨儿母子已经被邱步泽遗弃,无意与她一介郡主争夫,眼下她若是还有杀心,就是没有良知违背天理。

    半晌,郡主开口,“你的胆子真的很大,我怀疑,你真的是郜馨儿吗?”

    早知道女人多疑,我提早从郜馨儿那要来了贴身信物,就如同周无好事做尽,我还是故意装糊涂,不认为他是真的对我有意,只因他转变太快,额,想岔了,我一脸不甘心,从脖颈提出那块玉佩。

    “你为什么不回答,莫不是真的让本小姐猜对了?”

    郡主的质问声又至,我才缓缓开口,“并非如此,只是郡主一问,我思来想去,竟然周身没什么物件能证明身份,说起来悲悯,倒怕郡主以为我博取同情,故而不知如何开口。转念我脖颈间这玉佩,倒是穷困潦倒时,曾爱美的一点慰藉,兴许有所证明。”

    那郡主瞪了我一眼,怪罪了一句,“疯人疯语。”

    我又把玉佩塞回,想着总算能给郜馨儿一点交代,她嘴上说着任我处置,可她心里应该不会这么快抉择。

    忽而,那郡主脸色一变,“我乏了”,她抬手撑撑额头,又随性一摆,“浪费我口舌,与她这种女人胡扯,做了她吧。”

    她这话一出,身后的那个黑衣男人夸啦拔出长刀,提起刀就要压在了我的肩上。

    我灵巧闪过,到了世子身侧,“敢问郡主这是为何?”

    “呵,我说郜馨儿你有罪,你可知罪?”

    她脸上笑的蛮横,却没有料到我竟然承认了,“我有罪”,她面色一怔,我继续道,“我罔顾人伦,五年没有孝顺生身父母,如今还让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我有罪;我叛经离道,为了自己以为的爱情,无名无分为一个要杀我的男人,生子养育,操持家务五年,我有罪;我枉为人母,给了孩子生命,却给不了他优厚的生活,给不了他完整的家,如今我连一个完整的母亲都给不了他,我有罪;我管不了自己的男人,让他在有我的情况下,还去招惹郡主,欺骗世俗,以小人之狠,塑造了伟岸君子的形象,我有罪。”

    郡主面色越来越难看,若是此刻刀在她手里,恐怕她顷刻就要了我性命,她开口,讥讽道,“你这般伶牙俐齿,不还是沦为弃妇?”

    我心中愤懑不平,“呵,是我遇人不淑,可也是我重获自由,世俗的枷锁、弃妇的名头,我郜馨儿不要,谁也强加不得。”

    突然世子从旁,猛然拍手,“说得好”,我惊愕的对上他戏谑的眸子,在他紧接着的话中,彻底呆如木鸡,“可惜,你不是郜馨儿!”

    我想说点什么,院内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一个黑衣人蹿了进来,“不好了,世子,有十几个江湖杀手正朝这里赶来。”

    十几个杀手,我神色一怔,想来,这皇族也逃不掉这些你死我活的乱七八糟的事。

    世子神色严肃,“还有多远?”

    “已不足十里。”

    “银峰,金戈,你们先带小姐从后门离开,成嬷嬷,你去府衙找人救援。”

    听罢,那成嬷嬷得令,迅速奔着后门方向跑去,这人虽然恶倒也忠心。

    银峰不放心的问道,“世子,您呢?”

    世子叹了口气道,“这多半是冲我来的,留我在这里抵挡,雅儿就能多几分安全。”

    “我和您一道”,金戈连忙说道。

    “不行”,世子推了他们一把,“听我的,赶紧走,不知道还有没有埋伏,你们要誓死保护雅儿的安全”,世子又抚摸了一下郡主的后脑,“雅儿,你安心去,哥哥很快就去找你。”

    此刻郡主脸色惊恐,才像个十五六岁的少女战战兢兢的跟着两个护卫逃走了。

    转瞬,屋内只剩下我和世子,世子这才注意到我这个尴尬的存在,他有些惊讶道,“姑娘,眼下我们自顾不暇,你且快走逃命去吧!”

    我其实刚才可以趁乱离开的,可没来由的,正义感爆棚,我留了下来,许是我终于记起,街头巷尾的市井流言,庆王府的世子年少时就随父从军历练,他年少有为,骁勇善战,而庆王爷所率领的军队,纪律严明,多次抵御外贼,若不是朝堂局势有变,庆王爷失了军权,我想此刻我该是见不得世子的。

    “我留下来,帮您”,我由衷的说道。

    他摇摇头,“多谢姑娘好意,你快些走吧,要真是来追杀我的,那必然是武功极其高强的杀手,何必连累姑娘呢?”

    想了想他又道,“郜馨儿母子的事,你放心,我会管住小妹,不做错事,不伤她们性命。”

    “那就多谢世子了”,屋外雨声渐大,我侧耳倾听,“来不及了,他们到了。”

    世子将他的佩剑递给我,我摇摇头,“不必了,世子留着自保吧!”

    我话音刚落,院内便传来了打斗声,世子径直跑了出去,我便也跟在了他身后。

    十数个黑衣人齐刷刷的提着砍刀围住了三名护卫,我心下盘算,我刚来时,门口有一个护卫,屋内跑出三个护卫,一共是四个护卫,其中两个已经跟着郡主离开了。如今,加上我和世子,一共不过四人。

    刚才我和世子出来时,两个护卫不敢恋战,保存实力的虚接了几招,缩小着范围。

    我眼眸一动,甩着布巾挑了边角一个黑衣人扔了过去,那人反应迅猛,想要用剑缠绕住布巾,我心中暗笑,见布巾缠绕的紧,飞身拉住布巾一角,借巧力,一把抢过长剑,道了一句,“谢了”,回握长剑在手,那被我夺剑之人恼羞成怒,上前与我拳脚。

    我旋身与他周旋,不出几招,便割伤了他的手臂两侧,顿时血流如注。这人武功并不低,要比七杀囚里的六杀,七杀还要高不少。

    这伤虽然要不了他的性命,眼下却足以让他不足为惧,这人此刻算是废了。

    我回头,看世子与两个护卫互相依靠拼剑,两个护卫都挂了彩,我看出他们此刻仅能自保,还奋力护着世子,而脱身根本就是痴人说梦,便抽身提剑,来到他们身侧,冲着两个侍卫说道,“我去撕开一道口子,你们护着少爷离开。”

第一章 中毒

    雨势越来越大,我看见世子刚毅的脸上满是雨滴,他的嘴一张一合,但我的耳畔分外嘈杂听不真切他说了什么,是让我小心还是让我别去,不管了,剑起,他已经拦不住了。

    我利落的用剑刺穿了一个围困着世子的杀手的胸膛,我微微侧目,只听得噗通一声,那人吃痛倒地,我用剑很有分寸,这一剑不会要了他性命,顷刻又有三个黑衣人将我围住。

    “我们一起上,先做了她”,一个黑衣人狠声道,我心下有了计较,快速直奔他身侧的一个高瘦的黑衣人,那黑衣人迅速提刀格挡,他的力量很大,那力道大的我手一麻,手臂都跟着一震,我佯装着倒退了一步,眉头一皱。

    那黑衣人见我露了破绽,举刀迎头劈来,一侧另一个黑衣人见缝插针射出了暗器,这两下夹击,几乎形成了死角,我猛然压低上身,一招仙女送祥瑞,躲过飞镖,剑锋还顺势划伤了那扔暗器黑衣人的手掌,我的力道好大,就控制在让他的手掌只能完整的保留着的程度,不等他哀嚎,我随即旋身,那举刀的黑衣人有两下子,一路追击我而来,我如螃蟹般侧步躲避,直至他的大刀来不及收势,劈落一地雨泥。

    见他中计,我回身,健步如飞,一脚猛然踩在他提刀的右手,纵身借力而起,另一脚出其不意的踢中那人面部,那人面目吃痛,流着鼻血,仰头就要退后。

    我一脚已踏上雨泥,再次脚尖点地,发力,带起佩剑又是一剑,这一剑划破了仰头倒退的黑衣人的侧脖颈,又是噗通一声。

    亏得是黑夜,若不是如此,这一夜我不知要见多少道血雨。

    转瞬,围攻我的三个黑衣人,能打的只剩下一个。

    “你们现在退还来得及,若不然,你们受伤的同伴活不过今夜”,我给他们留了活路,可走不走是他们的事。

    两个黑衣人迅速拖走了受伤的同伴,而眼下又三个黑衣人直接向我发起了攻击,“这小娘们有些厉害,兄弟们一起上。”

    他们言语嚣张,功力不浅,可却不是我的对手,很快便被我再次放倒。

    又是三处血泊,今夜看到的血却比我往日见到的还要多,我也无奈,可若不将他们刺伤,片刻的仁慈就会让我们几个性命葬送。

    回身,能打的黑衣人已经不到五个,我看向世子,大声喊到,“你们还不快走。”

    世子不肯离去,“这场祸事因我而起,怎可临阵脱逃。”

    “世子愚钝”,我真是被他给气着了,“既然如此阵仗来杀人,一计不成必然还有后手,到时候想走就来不及了。”

    雨磅礴而下,我的衣衫已经全都湿透了,我呢喃着责骂他的话,他许是没有听到,这功夫儿利剑又砍伤一名黑衣人,我提着雨剑向世子靠拢。

    世子他的胳膊有了擦伤,已然见了血,有一个侍卫胳膊受了重伤,耷拉着面色苍白,世子护着他,帮他抵挡,却没有留意将自己的后背露了出来。

    我快跑两步,飞剑而出,掷落有声,噗嗤,穿透了那个黑衣人的肩胛。

    这时世子才意识到他刚才的危机,转头笑着看我,突然他的表情一怔,“小心。”

    与此同时,我听到了雨声中身后突如其来的脚步声,是有人想偷袭我,我侧身躲了过去,脚下一滑,跌倒在地,嘴里喝了一口雨水。

    常言说得好,“这人倒起霉来,喝凉水都塞牙。”

    谁料到,我倒下的地方正好有个黑衣人躺在那里,他手一伸,噗嗤一声,一个飞镖射中我的胳膊。

    我先是侧身猛的踹了那飞镖的人一脚,这才把他的飞镖家伙踹到了一边,一个护卫眼疾手快,去踩了个稀巴烂,我起身猛然一个踉跄,还是稳住了身影,我拔掉了飞镖,用内力逼出一冲毒血。

    时间刻不容缓,庆王府的小世子能不能活过今夜,似乎全靠我了,手起剑落,又是一个漂亮的弧度,很快黑衣人都被我们放倒,世子上前,他的面容终于不再是岿然不动的满目正义,眼神里微波粼粼,雨似乎有些小了,却已经遮不住他常年军中健硕的体魄,胸膛一起一伏,“姑娘,你还好吗?”

    我点头,“你们走,我帮你们抵挡一阵。”

    他眉目间又是一动,那脖颈间有什么在涌动,突然我一阵眩晕,紧接着一股炽热的力道紧紧锁住我的手腕,“姑娘,多谢。”

    雨声忽而又大了,在我耳畔声声作响,我不知道世子他要到何方,我还是冷然抽回了手,知他是因为知道我中了镖上的毒,怕我不良于行,我开口道,“我已经把毒血排出,无碍。”

    才缓得空隙,我正想弯身去搜黑衣人身上的解药。

    手间又是一热,世子塞过一个瓷瓶,“我刚才找到的。”

    我接过瓷瓶,注意到了他手臂的划伤,他有心了,“谢谢,世子。”

    我仰头吃过解药,身体里却越发有一股寒气在游走,我没有表现出来,正想着是否就如此别过,世子的目光依旧凝视着我,“姑娘,连累你了,还是请先同我们一道离开这里吧,我恐怕自有黑手再来追杀这些杀手,灭他们的口,再遇到他们,我们的处境就更难了。”

    如此我便跟在了世子身后,跟着他们踏雨而行。

    又走了不知几条巷子,过了不知几道街角,他们放缓了脚步,雨似乎也有了收势,世子气息依旧很稳,沉声道,“零陵郡虽然大,却没有城防护军,府衙里面的人恐怕抵挡不了这些江湖杀手,而最近的可以调度的城防护军还要到全州”,世子如是说。

    “全州离这里并不远,只是若我是想要世子性命的那人,既然已经打草惊蛇,就不如撕破脸皮,斩草除根赶紧杀绝”,我善意提醒,“就如同世子刚才说的,他们定然还有人来收拾这里的残局,要不了多久就会有人发现,世子您逃了。”

    “姑娘说的极是,我在这里备了一处藏身之地,我们先去那里躲躲,再做考量,此时无论迅速逃向何方,都有被截杀的可能,如此不如静观其变。”

    ”世子思虑周到“,我倒是献丑了,深陷权争斗旋涡的他,如何会是单纯简单的呢?

    说话间我们已经走到了一间禁闭的木门前,一个护卫用着奇怪的规律敲门,片刻先前叫金戈的护卫从墙头探头出来朝我们招手,看样子他们已经先行平安护送郡主到了这里。

    进了院落,金戈又将门紧紧锁住,继续躲在暗处警戒,我们一行人则进了屋内。

    在一间并没有窗户的房间内,掌着昏暗的灯,郡主和剩下一个护卫银锋已经在屋里等候。

    世子横扫一眼,看到郡主没有受伤反而半躺在一旁睡着了,不禁嘴角一弯,轻声道,“银锋,去拿些干净衣服来,再烧些热水来。”

    另两个受伤的护卫为世子包扎完,又互相处理了伤口,退到了外间。

    半晌热水和一叠衣服,被端到了我面前,世子的眸子被烛火映照的有火苗在蹿动一般,“那个,姑娘,你收拾一下吧,这些衣服都干净的。”

    他说完也退了出去,将房门关上,我看了眼还在昏睡的郡主,快速褪下湿漉漉的郜馨儿的衣服,又用热水擦拭了一下,穿上了许是为郡主被的里衣,又套上了一套粗布衣衫,一件布袄。

    等我打开房门,一股姜汤的味道扑面而来。

第二章 春日之约

    世子端着姜汤递了过来,我连忙道了声谢,便一饮而尽,才刚放下碗,听得一道问询,“竟然还不知道姑娘怎么称呼”,我抬起头,对上世子澄澈的眸子,这眼神真不像是出自一个手起刀落杀伐果决的军士,一瞬间我微微怔住,忽而他的声音压低,却好听依旧如流水叮咚作响,“若姑娘不介意,可否告知……”

    他的声音越说越小,犹如流水九曲十八弯突然塞住了,我一语凝中,“骆清河。”

    可不知为何,世子一怔,我可不认为我的名字这般如雷贯耳,定是他听得有些误会,我干脆解释道,“骆谷雪深风裂面的骆姓,清河两岸柳明蝉的清河二字。”

    那眸光清澈如故,“如此诗意,姑娘当真是文武双全。”

    “世谬赞了,比不得世子热血男儿,上阵杀敌,我只是会些拳脚罢了”,我见那个护卫弯身进屋,正在叫醒郡主,心下知道,世子他们恐怕要继续赶路了。

    世子追着我的视线所在,便像是看出了我的疑问,径直回复道,“骆姑娘,刚才我派人探看了一番,那常嬷嬷并没有去找府衙救援,如此便知她和这次遇袭脱不了关系,而那些黑衣人果然如我所料,被灭口了。”

    我心间一怅,“我虽然没杀了他们,却也下了重手,让他们提剑不得,无法自保性命。”

    ”骆姑娘心善,可断然不必为此自责,那些黑衣人本就存着害人之心,我们不伤他们,他们就要杀我们,再说最后害人的是那幕后之人,若骆姑娘心下有些介怀,就怨我吧,是我拖累了姑娘。”

    我摇摇头,“我只是见不得性命被如此轻贱罢了。”

    内屋郡主起身,随着侍卫走了出来,世子顺势道,“眼下,我们探看到那些灭口之人朝全州方向去了,我们便另寻他路避难。趁着雨还没停,路上车辙不会留下太多印记,便即刻出发,不知姑娘何意,若没有要事,还请与我等同行,虽然此刻狼狈,但我还是有些办法护姑娘周全的。当然若是骆姑娘还有不便,此处可以供姑娘落脚,我已付了两个月的租银,姑娘尽管放心住下。”

    我连忙抱拳,“多谢世子好意,清河便不再同行了,还请世子和郡主多加小心。”

    世子眼皮轻垂,“我只是担忧那些黑衣人卷土重来,骆姑娘一人,让人挂怀。”

    世子言语温和,如春风和煦,我心下却总是闪过另一个挺拔的身影,“既然那些黑衣人已经被灭口,当是没人知道我曾协助过世子,便没了危机,我也很愿意同世子郡主一道前行,只是我与一个朋友有约,他说会来寻我,我不能失约。”

    世子眼中划过一丝失望,脸上却挂着客套的微笑,“那一定是骆姑娘很重要的朋友,真遗憾,我们只好就此别过”,转头,他让护卫去探看马车的情况。

    郡主刚刚与世子耳语了几句,知道了我帮世子脱逃的事,经过我面前,生硬的颔首,“你,假冒郜馨儿欺骗我的事,我不追究了。”

    她肯如此说,在我意料之中,可我想要的却是更多,“多谢郡主,郡主有天人之姿,又冰雪聪明,定会遇到一个如意郎君,那邱步泽就抛弃发妻,对亲骨肉都下得去杀心,绝非良人,今日他要杀得是郜馨儿,明日他要杀得不知会是何人,如此狼心狗肺之人,望郡主离他越远越好,莫要被他骗了。”

    那郡主目光又凌厉起来,像是想要冲我发一顿脾气,却终是在世子盈盈目光中,张口道,“那不过是我的一个玩物。”

    我直直迎上郡主的目光,“人相处久了就会了解脾气,若是聪慧异常的还能预料到对方下一步的动向。”

    郡主目光隐隐有所触动,“什么意思?”

    我继续道,“有的人人前一个样子,人后一个样子。邱步泽若想杀人灭口,当是真真找了万无一失的杀手来把事做绝,但他却找几个随性随心的人胡乱了事,把郜馨儿母子巧妙的送到了郡主面前,借刀杀人,静观其变,末了知世子爱妹心切,必然随行,把这个消息卖出去,亦或提着世子的人头前去,不知能不能换一个锦绣前程和大把的如花美眷呢?”

    “大胆”,郡主显然是真的生气了,美目怒瞪,“你说了这么多,到底是想表达什么?”

    我再一次福身,“刚把言语冲撞了世子和郡主,还请见谅,我只是想告诉郡主,作恶的是邱步泽,即便刚才那些都是我的揣度,郜馨儿她不过是一个曾经为爱执着不顾一切的女子,却遇可怜之事的母亲,无论如何,请您高抬贵手,放过郜馨儿母子。”

    郡主面色不善,“从未有人在我面前如此大胆,我该是要你的人头落地还是要你到庆王府为奴为仆的好?”

    我心下一紧,手不自觉的握成了拳头。

    世子觉察到了我的紧张,连忙道,“小妹,你吓到骆姑娘了,莫要再开玩笑。”

    郡主娇嗔的瞪了世子一眼,又看向我,“这是我哥头一遭,守着我偏袒一个外人,还是个女人,我该是要讨厌你的。不论是你骗我,还是你刚才冲我说教,还是你勾走了哥哥的目光。”

    她好像还有话说,我便没有插嘴,又想辩驳世子只是出于礼节对我罢了,又不知如何开口,最终只能沉默。

    “可……”,郡主顿了顿,低头从腰上拿下了一块小巧的玉佩,“呐,给你。”

    她说的生硬,塞到我手里的动作却很是轻柔。

    我接过玉佩,上面还有丝丝余温,“这是?”

    郡主盯着我,这一次眼神里少了很多凌厉,越发像个天真的少女,“看样子,你不会跟我们走了,这玉佩是我贴身之物,若遇到危难,你拿它来脱身,可证明你是我庆王府贵客,本来这种东西该是我哥给你,但是他不爱这些饰物,身上空荡荡的很,再说他给你信物,会有损你名节。”

    我目光一热,原来郡主冷硬之下还是这般女儿家的柔肠,许是这些皇族附加给她的血雨腥风让她不得自我保护,“多谢郡主好意,我便收下了。”

    见我细细收好,郡主别开眼,又道,“你,也可以拿着它来皇城寻我,虽然你罗里吧嗦,年纪看着不大,说话却跟我额娘一般,但我身边多是阿谀奉承的人,你这样的我很久没见到了,你……”,许是她说不出我得空去找她探望的话,一时间语塞住了。

    我连忙接话道,“我知道一家乡里铺子,专门用当年的春茶做成各种趣味的物件,明年春日我给郡主带些去解闷,可好?”

    郡主顺着我的台阶应声,“嗯,你若忘了,我可不会轻饶你。”

    我应声说好,又逢侍卫说马车已经备好,郡主便随他去了,临了听她呢喃,“骆清河,算你运气佳,我今日心情好,你的脑袋便不要掉了。”

    我暖笑,抬眼,谁又能料到郡主是这般性情呢,世子还在室内,见我视线转回,才开口,“我听人说离别是为了更好的相遇,今日我对此深信不疑,骆姑娘,明面春日,再会。”

    我目送世子大踏步的离去,在漆黑的夜色里很快便没了影踪,小雨淅淅沥沥的依旧下个不停,我撑起一把油纸伞,朝着相反的方向踏雨而行……

第三章 强吻

    寒气愈盛,夜风吹起我额角的碎发,我沿着来时的方向贴着街角小心的边走边探看,身体蓦然觉得燥热起来,头比刚才更加的昏沉,我放缓了走路的速度,浑身顿觉疲惫不已。

    我正想找个僻静处再运气一番,忽然远处黑影幢幢,却静默无声,是来搜寻世子的人吗?我本意要躲避起来,步履却沉重似乎有万千斤沉重一般,让我几乎动弹不得。

    “糟糕”,我轻喊出声,眼前光影重叠,手掌无力,油纸伞顿时滑落,雨溅我满目,我举臂擦拭,再一睁眼,眼前顿时多了一道白色的身影。

    我抬眼,一只修长却苍白的手从地上拾起我的油纸伞,在我眼前举起,径直递到我面前,那邀约之意不需言明。

    我再看去,那伞下伫立着一位年轻的男子,一袭白衣森然,那面容满是书卷之气,清秀异常,一双琥珀眼眸明静如水,鼻梁高挺如小山,红唇勾勒出浅浅的弧度,只是他的面色过于惨白,像是失了血色营养不良的孩童一样,“你……”,我尚能言语,却不知如何回应。

    我双腿如灌铅一般动弹不得,那男子见我迟迟不动,径直伸手拉起我的左手,他的肌肤冰凉刺骨,体温寒的不像是人的温度。

    “来”,他的声音犹如从九幽之下传来,在我耳侧回荡不停,头痛的就要裂开一般,这时白衣男人握紧了我的手,我却已经没有力气再反抗,我痛恨的瞪他,“放开,放开我”,我也只有嘴巴尚属于自己。

    那人却像是没有听到一般,径直要拉起我的手,发力朝前面黑影方向走去。

    我的眼神有些涣散,身体被他一撤,噗通倒地,身下是冰凉的雨水,眼前是他鬼魅般的白色面容,“你是,来勾我魂魄的吗”,我忍不住问出口。

    那人淡淡的看着我,眼神里闪烁过我看不懂的情绪,他弯身,俊脸凑到我眼前,“你见过这般好看的勾魂使者吗?”

    我犹如被点住了穴道,浑身无法动弹,只能缓缓动动眼皮,嘴巴开合,诚实的吐出“没有”二字。

    他得意的纵容自己的嘴角愈加上扬,我缓缓又说出后半句,“我没有,见过勾魂摄魄的地狱使者。”

    当即那白衣男子脸色又白了几分,随即一勾手,将我打横抱起。

    “放开,你放开,我”,我只能用嘴巴垂死挣扎,可他根本听不进去,我忍住四肢百骸逐渐麻木的痛楚,改口道,“你,你是谁?”

    那男人手上的力道加重,抬眼往前看去,我追随他的视线也一同看去,无数的黑影藏匿于雾气弥漫的夜色中,我心下一紧,身体却做不出反应,这时才听得那男人突然回应道,“你可唤我郎君。”

    郎君?

    我一头雾水,随即问道,“你要带我去哪里,做什么?”

    那男人白着脸色,带我继续前行,我却听不到他脚下的任何声响,隔着衣物我也不曾从他的胸膛和胳膊感受到一丝体温,真是好生怀疑,他这一次迟迟没有回应我的话,只是默然走着,只有那一双有力的手臂一直牢牢的将我抱着,证明一切不是我的幻觉。

    雨不知何时停歇了下来,残存的水汽氤氲着聚窜成了一团水雾,让一切都看不清轮廓。

    啪嗒,啪嗒,我隐约听到了他的脚步声,转瞬又什么声音听不真切,好像一切都只是我的幻觉,就这样,仿佛走了许久,眼前的事物开始清晰起来。

    水街宽阔四起,雕廊拱柱,一半临水碧波荡漾,夜色中依旧泛起不明的涟漪,一面高耸的房屋接临而立,那尾檐翘起的尖顶上依附着一个个其状如马而白首,其文如虎而赤尾的怪异动物。

    突然,我感觉那男子停下了脚步,垂眼看去,面前一顶轿子即便是在夜色中也散发出刺目诡异的猩红色,那上面雕刻这繁复的花纹,我立刻认出这是一顶女子出阁的喜轿。

    紧接着,那花轿旁伸出一只苍白的手,径直掀开了花轿垂帘,我这才注意到,贴着喜轿两侧,还站着两列队伍,看身形,像是皆为男子,但当我仔细看去,不觉惊起一身冷汗。

    他们一个个如木偶一般呆立,眼神空洞,脸色毫无血色,惨白如纸,不,准确的说,他们脸上贴着一张张白色的纸。那张贴在他们额前,不知用什么粘贴牢固,那样子刹是骇人。

    这明明该是人死之后才用白布盖住的,而特意用白纸特意盖住的往往是面容被毁头颅不全的残尸。又想到他们一路走来,我非但听不到他们的声音,又感受不到那白衣男子的体温,顿时吓醒了三分。

    就在我想这些的时候,那白衣男人已经一把将我放到了喜轿里。

    瞬间,四周刺骨的寒意袭来,这感觉犹如我坐到了一座冰轿里,“好冷”,这股寒意与我体内过度发热的体温充斥着,让我更加难受,就在这时,我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香气,这香气有些像是终黎府祠堂焚香的味道。

    渐渐的,我周身的疼痛逐渐消失,是迷香,我在心中推断着,接着那男子也上了轿子,坐到了我身边,一把将我搂了过去,抬手为我系上了一件衣服,我隐约觉得那是一件赤红的披风,许是喜鸳鸯成双对的图案,因为在那男子的身上也披了一件。

    蓦然,他开口,“我是你的郎君。”

    接着他将轻柔隽秀的脸凑到我面前,气息轻吐,“你上了我的喜轿,自此我便是你郎君了。”

    “不”,我倔强的拒绝。

    他盯着我,那眼神缥缈淡然,仿佛我已经是他砧板上的鱼肉,“你已经是我的新娘了,你没得选择!”

    “是你强行把我抱上你的喜轿的,请你放了我,我不是随便的女子,我只是……”,不慎余毒未清,被姜汤充斥,体内起了反应,又淋雨受寒,才发起了高烧,又被他周身的迷香换下了自由。

    那双冷眸轻动,就那么看着我,“我”,他开口,“也不是随便的男人,既然选你上了我的花轿,便定是不负。”

    我看出他中泛起的情绪波澜,看出他要做的事情,费力的开口,“不,请不要!”

    那男人不顾我微弱的抗拒,伸手揽过我的腰,将我拢在怀中,刹那间他栖身间,迷香气息更加浓郁,我再也无法张口。

    蓦然他的脸庞在我眼前放大,他冰凉的唇压在我的额上,我除了吐气根本反抗不能,我不忍直视,干脆闭上眼,两行清泪滑落不止,打湿了我的衣领,也濡湿了我的心。

    周无,救我!

第四章 泪崩

    不知何时那白衣郎君放开我,用冰凉的手指抚摸过我的脸庞,擦拭掉我的泪水,“不要哭了。”

    我停止了哭泣,是我见他还有些怜香惜玉的心思,眼下反抗是丝毫无望,已经是砧板上的鱼肉,若是举止再激怒他,会不会今夜就失了贞洁,我心中便赌了一局。

    那白衣郎君见我如此,有些怜惜的看着我,”看你遇到我之前就受了难,今日我们只是待礼成,有了夫妻名分,莫要害怕,我不会用强,日后我们培养些时日感情,我们再补这洞房花烛夜,夫妻之实。”

    但愿他说话算话,我相信,不用半个时辰周无他就能赶了过来,就怕这白衣郎君到时候,将我藏匿,又人多势众,周无无处寻我,亦或无从下手。

    那白面郎君并不知我心思,将我的头颅压低,枕在他肩膀上,另一只手轻轻搂住我的臂膀,他口中念念有词,喜轿不自觉的被什么抬了起来,有条不紊的徐徐前行。

    该是被冻得瑟瑟发抖的我,却感觉到丝丝暖流在体内涌动,体内毒火攻心的热意也被压制了下去,半晌我才明白,是白面郎君在帮我。

    他既如此,虽然如同鬼魅般出现,却应是个人吧!

    不知怎的,困意如潮水般不断袭来,我终是抵抗不住,昏昏睡去,可耳畔还隐约听到些声音,还总能感觉到道冰冷的视线一直探究着看着我,也不知是幻觉还是什么?

    “你,叫什么名字?”

    “我的新娘子,系上这红绳,你我缘分便从此不解,不日让我亲手为你描红梳妆。”

    “清河,清河,你醒醒,我是来救你的。”

    “清河……”,似乎期间不停的有人在喊我,或是叫我“骆清河”,我想要睁眼看看却提不起一丝力气,末了又是一片无尽的黑暗。

    “清河,你怎么还不醒过来,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你快点醒过来好吗?”

    这道声音,我很是熟悉,是表少爷周无的声音,可他怎么会对我说出这样的话呢?

    骆清河啊,骆清河,你昏迷了都不忘肖想表少爷!

    突然,我感觉到一阵温热触感出现在额间,那触感软软糯糯就像是冻糕一般,我蓦然转醒,喊着“冻糕”,睁开眼睛,室内温暖,光线昏黄,我看到一张近在咫尺,有些神情复杂的俊脸,有惊喜,有错楞,有羞赧。

    待周无看清我醒了,连忙将自己的手从唇边拿了下来,有些无措的看着我,就像是被抓包做错事的小孩子,我的视线扫视了一下他刚才因为不只是紧张还是什么触碰的嘴唇,倒有几分温软的感觉。

    呸呸呸,骆清河,你在发什么疯,一定是你自己梦里怀春,他周无怎么会偷吻你,等我彻底清醒过来,我见周无还是没有主动开口,便沙哑着嗓子喊他,“周无,你来了。”

    身体已经感觉不到燥热,体内气息平稳,看样子我的余毒被清除了,我知周无通晓些医理,还是确认了一下,“是你救了我?我感觉舒服多了。”

    说完我自然的低头看了眼自己抬起的胳膊,一下子愣住了,这衣服并不是我昏迷前所穿的粗布衣裳,是一套精致的女装,难不成是那白面郎君给我换的衣服,我心下一沉,一骨碌就要坐起来,可许是因为昏迷初愈的缘故,我用不上力气,周无连忙扶住我,“清河,小心,你刚醒过来,已经快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肯定没有力气。”

    “一天一夜”,我嘴上呢喃,这才有心看了眼四周,光线似明似暗,像是太阳落山前的余晖,心里不安的推搡了周无一下,“你闭上眼睛”,待周无不明所以,却还是乖乖听话,我才伸手从衣领扒拉起自己的里衣,又掀开被子看了看自己的裤子,又胡乱摸了摸自己身上,确认只是衣服被换掉,但是身体没受到任何侵犯,也没有疼痛感,这才匆匆盖上了被子。

    一侧脸,径直对上周无撑大的眼睛,我忍不住轻声斥责他,“不是让你闭眼睛吗?怎么偷看?”

    周无一呆,“那个,我听到很多声响,猜你是发觉了自己的衣服被换掉了,怕你多想,才睁眼的。”

    我一愣,试探着问道,“是你帮我换的衣服?”

    周无轻指了指角落里的一摊衣服,“就知道你这小脑袋瓜子最会胡思乱想了,别担心,是郜馨儿帮你换下的衣服。我在门口看守着,保证没有人偷看。”

    见到世子赠与的粗布衣服,我这才放下心来,又忍不住问道,“郜馨儿母子怎么还没去逃命?你们又是怎么找到我的?和七杀他们动手,你没受伤吧?”

    “你这样多问题,我就放心了,看样子你恢复过来了,清河,你等我一下”,周无说完从一旁拿过准备好的布枕放在了我的腰后,又推门喊了店里的小二,说是可以上小米粥了。

    这才回身进屋,为我倒了杯温水,又坐到了我身侧,“我,你也看到了,一点事也没有,我虽在学堂读书几载,也步入了半个江湖,防身保命的本事还是有的,不过略施小计就放倒了七杀囚,狄楼和我一路追你到了山下,却遇到了折返的郜馨儿母子,才知你假扮她,去引追兵了。我们一路追踪到了零陵郡,却没了你的踪迹,反而遇到了几个怪异的黑衣人,后来我遇到了一个男人扛着一个穿着喜服的女子,你猜他是谁?”

    “白面郎君”,我脱口而出,才发现周无本是与我打趣,想要宽慰我的,可我的回答让他不禁蹙眉,“他是抓走你的那个人吗?”

    我点点头,蓦然想起那人对我的轻薄和那浑身动弹不得,无法反抗,就怕失去贞操的恐惧无力感又浮上心间,不禁眼眶一热,强忍着泪珠不要留下来,“还好你来了。”

    周无递过手帕,没问我的遭遇,只是满脸的愧疚,“对不起,清河,都是我不好,是我没保护好你,让你受苦又昏迷了,其实发现你的是红影,是他救了你,在他将你背回客栈的时候,我才遇到了他,当看到你一身喜服的时候,我都快疯了,我生怕是有歹人伤害了你。”

    眼泪在我眼眶打转,可我倔强的别开脸,不愿留下眼泪来。

    “清河”,周无的声音响起,“那人若伤你毫厘,我还他千秋万丈,你莫要怕,有我在,你已经安全了,谁也无法再伤你。”

    我心中怅然,突然想起了终黎府,周无他早晚会知晓了我的身份,还会这般说吗?

    “清河”,周无轻柔的转过我的肩膀,“你不必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你只需知道,在我面前,你不必坚强,不必理智,你就只做一个想哭就哭,想笑就笑的自己就好,答应我,好吗?”

    这一刻,我的眼泪再也止不住了,如崩断了线的珠子散落一池春水,周无,我许是再也逃不掉你了吧!

第五章 小姐失踪

    我喝了温热的米粥,便将昨夜的经历告诉了周无,只是隐去了些细枝末节,例如那白面郎君轻薄我的事情。

    “白面郎君”,周无面容突然有些沉重,“清河,其实有件事,我要告诉你,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我一怔,“你说”,突然想起周无说过一句是红影救了我,可怎么没看到红影他人呢?

    果不其然,周无说了一句,如当头棒喝的话,“终黎玉,失踪了。”

    我顿时心如火烧,“什么,小姐她怎么会失踪,红影他不是一直贴身跟随小姐,保护她安全的吗?”

    周无的的瞳孔微动,眼神游移,我有种不好的预感,他有事想瞒着我,便道,“周无,跟我说实话吧,小姐怎么了,我有心理准备。”

    周无不由得轻叹了口气,“昨夜玉儿发现你被俘,便让红影去救你,红影为了不生事端,便尾随那喜轿,趁那白衣郎君离开的空档,才背回了你,谁知,就是这个空档,本来应该在客栈好好待着的玉儿,已经不见了,前后不过半个时辰而已”,末了,他又宽慰我道,“兴许是玉儿顽皮,跟你们捉迷藏,开个玩笑罢了。”

    可我并不那么认为,“以前小姐这样做过,摆脱了红影独自离开终黎府,红影自愿在忠黎府门前跪了七天七夜,直到他奄奄一息,才逼迫小姐答应,以后即便是出逃也会带着红影,而小姐若是想避开我,完全可以让红影救了我以后,一走了之,或是不将我带回客栈便是,所以恐怕是在红影救我的间隙,小姐才失去了保护,让歹人有了可乘之机,最后被人掳走。”

    我刚说完,房门被猛然打开,一个双眼带着红血丝的中年男人闯了进来。

    我看他定然是一天一夜没合眼的样子,心中顿觉大事不妙,叫了一声,“红影叔。”

    红影抬眼,见我苏醒,眼中闪烁起星星点点的希翼,“清河”,他尽量平稳了气息,“终黎玉不见了”,终黎玉,他一向这样招呼终黎玉,也从不喊小姐二字,我刚进终黎府的时候也不得其因,直到后来和红影熟悉,我追问他才知道,他愿保护黎终玉安危是因为欠了终黎府一个恩情,他自愿护终黎玉安全入府为仆,但他只是终黎玉的护卫,并不是终黎府所有主子的奴仆,所以小姐二字他从不叫的。

    连一向沉稳的红影都变得焦躁不已,我恐怕事态有些严重,便立即起身,准备更衣,一同找寻小姐,可刚掀起暖被,就被两道声音喊住,其中一道甚是凶恶,“骆清河,躺回去”,我诧异间,这声音竟然来自表少爷周无。

    红影也在一旁劝解,话语久违的多了起来,“清河,你快先躺下,如今并不是多几个人一同寻找那么简单,我们需要坐下来商量一下对策,你刚醒,先休息好,恢复体力才有力气找。”

    周无见言语并没有唬住我,我还在继续向衣物走去,干脆上前,身体力行,提溜着我,拖回床边,将我塞回了被中,不同于刚才的严厉,言语更是温和了许多,“清河,听话,你先躺下,我们听听红影的进展,再做打算。”

    就这样,我半躺着,听红影和周无讲述,知晓了昨夜的大概,昨夜周无狄楼他们找到了昏迷的我后,周无施药熬制,郜馨儿帮我换下了衣服,取走了她给我的玉佩,请周无代为转告她的感恩之情,便带着她的孩子随狄楼离开了零陵郡,亡命天涯去了,狄楼听闻我们有人失踪,又给我们留下了两个人帮忙,帮红影一起寻找,红影与他们找到了天明,又花费了大半日,得到了些零星线索。

    说四个月前,全州附近每到十六月夜就会出现有妙龄少女失踪的案子,月月如此,一连三月,而每当有冥婚的喜轿出现,就会有少女失踪,那些失踪的少女,已经有一人的尸体在湖中被发现了,谁料到这第四个十五月夜,府衙在全州步下了天罗地网,但是歹人却在有段距离的零陵郡犯案。

    “所以,我们兵分两路,那两个江湖朋友帮忙去全州及周边打探消息,我回客栈和你们碰头”,红影如是说。

    “已经发现了一个少女的尸体”,我微微蹙眉问道,见红影点头,我又道,“这是一个坏消息也是一个好消息,若假设这是一个人连环作案,若是失踪的少女都没有见到踪影,那么他可能只是为了图谋什么,或是在隐忍什么,不见到一定会要她们的性命,可若是失踪一个,死亡一个,那凶手便是凶残的掳走即灭口,眼下失踪了三个少女,只死亡了一个,那便是不幸中的万幸,说明他不会马上灭口,便给了我们营救的时间,只是可怜那第一个女孩子,还是被杀了。”

    “不”,红影吐露一字,脸上更是阴云密布,叹息道,“终黎玉失踪,疑云有二,一是这被发现尸首的不是第一个被掳走的少女,而是第三个少女,而昨夜,终黎玉被掳走的日子的,不是十六月夜,而是十五。这样便复杂了许多。”

    一向冷静睿智的的周无都不禁蹙眉,“却是复杂,这少女连环失踪案本就透漏着诡异,凶手为何偏偏只对第三个少女下毒手,而玉儿失踪与以往日子不同,也可能是他人作案,也可能是玉儿发现了什么端倪,来不及留下线索不告而别,亦或是凶手改变了主意,换了日子作案。如此,便要通知姨父才是。”

    周无说的姨父不是别人,正是忠楼的楼主终黎毅,红影闻言脸上有了一丝迟疑和犹豫,一张嘴张张合合,半响没说出什么。

    我注意到了红影的不安,心下觉得奇怪,还是问出了口,“红影叔,可是有不妥?”

    差点脱口而出的红影前辈还是被我收了回去,他大我一旬有余,又曾是武林传说,是我敬佩的侠客,称他一声前辈并不为过,只是平素都是小姐随从,我们朝夕相处了三载,也算熟识,叫他前辈略有不妥,便有时改口叫他叔辈,红影倒也没有反驳,默认了下来。

    红影迟疑了一下,眼神对我似有闪烁,下一瞬又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神情清冷,“小姐嘱托过,这段时间不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能跟终黎府有联系,说否则会让事情会变得更糟,而且更不能联系终黎毅,他离府会有生命之忧。

第六章 同塌而眠

    终黎毅,那是终黎老爷的名讳,小姐说不能与府里传消息,我理解,可为何不能告知老爷,老爷出府又有什么危险,是泱泱江湖忠楼都护不住的呢?

    周无认真的听着,追问道,“玉儿为什么这么说?”

    红影摇头,“不知道。”

    这时我想起了终黎府三姨娘说过的事情,我便说了出来,“有人说,三少爷前阵子惊马不是意外。”

    一时间屋内陷入了静默,如果有人要害终黎府的人,这时与终黎府联系,会不会让事情变得更乱?可若是没有了忠楼的天罗地网,会不会让我的小姐受到伤害?

    红影跟随小姐好几年了,比我还忠心可靠,他的话,我是深信不疑的,如今这般进退两难,让我脑海里有些混乱,我的视线也跟着不断的在室内游走,但很快落到了周无身上。

    “表少爷”,我喊他,他的眉头如约而至的皱成了小山,他顿时不解的看着我。

    我缓缓道,“我有个考量,还请表少爷拿主意,这事按常理还是要报给楼主的,而说话最能让终黎老爷信任的,表少爷你再合适不过了,所以需要表少爷回府走一趟。”

    我虽然有了主意,可毕竟周无和终黎玉是血亲,他来拿主意比我和红影合适。

    周无先是温和的允了我的提议,“我觉得清河所言很有道理,可今日就是正月十六,就是凶手会再次作恶的时间,我们即便去搬救兵也来不及,找到忠楼之人传话又恐怕有差池,所以不如我们三个先在这里探寻,若是过了今夜没有线索再兵分两路,一路向忠楼求助,一路留在原地继续等消息。今夜极为关键,我们先就地探寻一番,相信一定会有线索”,又转头对红影道,“红影大哥劳累许久,先回屋休息片刻,吃些东西,我们再做打算,晚上许是一场硬仗。”

    红影默然,抽身离开了房间去了隔壁,我坐了起来,有些颓然,“虽然我一路跟踪小姐而来,却从未想过小姐会有危难,在我心里她不过是去过闲散逍遥的日子罢了。”

    我刚说完,室内却静默的可怕,我看向周无,却对上他有些阴沉的脸色,“周无,你怎么了,看起来脸色好差?”

    他盯着猎物般的眼神盯着我,我不自觉的后背汗毛竖起,室内骤然又冷了几分,这几日温热的相处下来,我差点都快忘了,他是出了名的寒酷冰山,让无数大家闺秀江湖侠女芳心暗许却伤心而去,也让无数绝色妙人美艳侍女投怀送抱却无一例外被送出了房门。这也是我要放弃喜欢他的原因之一,肥环燕瘦他都不爱,怎么会垂青于我,我要的是一人一心,白首不离,强扭的瓜我不愿得。

    半响,他看够了,眼眸微动,“骆清河”,他的声音阴恻恻的,像是要向我讨债,亦或是我抢了他娶媳妇的老本,“你还知道我脸色不好?”

    我可真是无辜,难不成,“你昨夜没休息好?真不好意思,劳烦你一直照顾我。”

    “哼”,他撑着床,一个起身,迅速坐到了我面前的床沿边上,一双眸子仍旧死死的看着我,“我确实没休息好,担心你会被那白面郎君再次抓走,担心你醒了喝不到一口热水,担心你做噩梦一个人吓醒,可我很困。”

    他的话没头没脑,让我不知如何应对。

    “所以”,周无嘴角微扬,“我想了个好法子,我和你同塌而眠,搂着你,你一丝一毫的动作都能把我惊醒,你若安全,我们便能相携睡个安稳。”

    他这是怎么了,学了变脸了吗?一会儿如万年冰山,一会儿如春风和煦,一会儿又如地痞流氓,我有些肯定,他是故意把红影支走的吧?

    “你”,我带着不解,却并不信他,“你不会那样做的,因为你是个君子。”

    周无嘴角斜钩,“人前君子,人后却不一定是君子”,他说着朝我逼近,瞬间他吞吐得气息几乎要喷在我脸侧,我身子向后躲去,却发现无路可退,不等我眼神躲避,他话音又至,“特别是在喜欢我的女人面前,我可以是个无赖。”

    他在说什么?

    我的脑袋顿时一片空白,他发现了,怪不得,怪不得这一路他奇奇怪怪,对我超越了普通的主仆,让我有了暧昧的感觉。

    又羞赧又气愤的感觉刹那间如百爪挠心刺的我胸口发痛,眼眶发热,眼泪不争气得就要夺眶而出,我都无法准确描绘出此刻自己的心情,只知道我好难受,亦是难堪,亦是伤悲。

    “清河?”

    周无一语叫醒了我,我茫然的看着他,瞬间我看着他和缓了脸色,退了些距离,“你知道我为什么生气吗?”

    我不再去想凌乱在心头七缠八绕的情愫,收起了无助的心痛,正色起来,“生气?为什么?”

    周无叹了口气,“早知你头脑清奇,忘事魁首,我不该对你还抱有希望”,见我仍是眼神迷茫,他轻声道,“你想法把我支回终黎府,是要以身做钓饵吧?”

    “没有,没有,我真是这么想的,毕竟你是表少爷,也是半个主子,我和红影虽然不是签了卖身契的奴仆,也是府里服侍主子的,这种大事还是你回府禀报比较合适。”

    “哦”,周无并不相信,只淡淡说了一句,“你骗不了我,一腔热血的女侠,你为了一个初识的郜馨儿都甘愿冒险,为了不知道为何被追杀的世子拔剑拼命,更何况是你一心所向的终黎玉,你一定会想法设法救她,我都觉得白面郎君让你嫁给他,换你家小姐的命,你也会愿意的吧?”

    他说的对,我无法否认,“你说的没错,我是打算做诱饵,引出那个白面郎君,再顺势找回小姐。若是我嫁给白面郎君就能换小姐性命,我愿意。”

    周无冷声厉呵,“昨夜的教训还不够吗?你又要一个人去涉险,你将我置于何地?”

    我斜过视线,床幔轻垂,隐约有股芳香萦绕,我幽幽的道,“我和红影武功高强,比你留下更合适。”

    周无一双眼眸深深的望着我,犹如波涛般向我涌来,我几尽无力招架,他丰唇轻唤,“清河”,似有无尽甜蜜,“你真的是这么想的?”

    我习惯了逃避,迅速垂下眼帘,“你是少爷,我们是奴仆,保全你的性命总是没错的。”

    我不知道周无在纠结什么,我到底是为什么把回去唯一一个报信的平安机会给了他,又有什么重要的呢?可有一瞬,我想起他寒眸融化的神情,又像是明白她要的是什么,他要我吐露我心底的声音,吐露我最原始的欲望。

第七章 不谋而合

    就在我撑不住要褪去防备,告诉周无一声,“我是为你安危,希望你活命才这么做”的时候,周无开口了。

    “对于白面郎君,你想想还有什么细节遗漏的”,周无收回手淡淡的问道,仿佛刚才我们心底的较量不曾有过。

    “我实在想不出”,我摇摇头,那白面郎君像是有备而来,根本不漏一丝痕迹,我也不曾从话里知晓他的身份。

    周无嗯了一声,又嘱咐我想到什么随时跟他说,便起身去找红影,“眼下通知终黎府来不及,用用身边的忠楼的人还是可行的,清河,你且好生修养,我和红影只会一声”,等他和红影商量妥当再回到我这里,我已经穿好了衣裳,梳理好了发髻,对上他有些忧心的目光,我自嘲自己的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周无待我如朋友该是真的,他即便有时言语出挑,也无恶意,我怎么会揣度他是为了羞辱我才故意那么说的?

    “我没事”,我笑笑,“就是缺把剑。”

    周无要把配剑给我,被我婉拒,“君子不夺人所爱,等下路边我随便买把便是,无碍。”

    走了几步,周无告诉我他将贴身信物交给了红影,由他安排这附近忠楼的兄弟,又看似无意的缀了一句,“清河,你武功那么好,为何总不佩一把剑傍身?”

    剑,也是我心中的一根刺,他问的轻巧,我也不必答得沉重,可我不想再瞒他了,便避重就轻的回答他,“三年前,我出了意外,随身的佩剑掉落不知所踪,此后我便不再佩剑,也许是觉得我还有希望再找到我那把旧剑吧,到时候我总不能搂着新人笑,让旧人哭吧,那岂不薄幸?”

    “长情之人,念念必有回响”,周无小说呢喃,我听的清楚,却在装作什么也没听到,街边选了一把普通的佩剑。

    “你说什么”,我故意问他。

    周无却在我意料之外没有重复,只是问道,“清河,你觉得要报官吗?”

    我反问他,“我不知道,不过你和红影已经有了主意不是?”

    昏黄的日下,周无一身挺拔,卓尔不凡,“我赞同红影先不报官,他探得零陵郡官府也收到了安排,今晚也会全体出动,大肆搜捕,如此我们和他们兵分两路也是极好的,但也是极为冒险的,所以我有个思量。”

    的确,若是报官,误导了官府的判断,便会给歹人可乘之机,可若是我们不与官府通气,各忙各的,万一歹人还有帮凶,对我们下手,我们不见得都能平安。

    刚想到这里周无带我进了一家卖服饰的店铺,他在老板娘耳边说了许久,老板娘便眉开眼笑的为我们找了几套服饰,供我们挑选,周无为我选了一套鹅黄色少女的很,又多拿了一套大我许多的淡蓝色裙衣,我不解,直到回到了客栈,他守着我,迅速脱掉外衣,才解释起来,“清河,这蓝色裙衣是给我的,你帮帮我,我不太会穿。”

    我几乎明白了他的内心想法,“你要穿这套女子的衣服?”

    周无点头,笑容温和,“我说过的,定要护你周全,我自然舍不得你去当那白面郎君冥婚的新娘,自然要替你去当钓饵,你帮我打扮像个女子吧。”

    “举手投足都是破绽,近身了,自然会被发现的”,所以我并不赞成,“谢谢你,周无。可是还是我来吧,我这一次蒙面前往,不受迷药控制,自然能脱身的。”

    周无无奈,却也笑容满面,“我知你不会让我独自前往,便也给清河你置办了一套新衣,那我们便一同出行,两个女子相携,互相照顾,见机行事。”

    我说不过他,只得帮他仔细穿好衣服,又简单为他梳妆了一番,推搡他去知会红影一声我们的计划,我又为自己换好衣服、打扮了一番,才吱呜一声打开了房门,周无提着晚饭进来,见我穿了鹅黄色的衣裙,眼里瞬间有了异色。

    我有些不好意思,恼他一眼,“周姐姐,快吃饭吧。”

    周无楞楞的坐下,我见他不动筷子,轻声咳了一下,他才恍然,说了句,“清河,你今夜真美。”

    我却没有内心悸动不已,这不像是周无该说的话,事出反常必有妖,我都要佩服自己此刻的清醒,我这才注意到周无的余光在似有似无的望着一旁的菜色。他绝不可能是饿了,那就只剩下一个可能。

    我故作怔住,望着他,倒是他先不好意思了,修长的手径直拿起一双竹筷,刀起一片肥瘦得宜的肉片,递到了我嘴边,“你吃。”

    我几乎确定了他的动机,却无法表现出来,只是伸手接过他的筷子,又将肉连筷子放了回去,侧眼,周无清冷的脸庞在脂粉下多了几分仙气,这仙气中,隐约还有股炽热,像是在隐忍不发。

    “我实在没什么胃口”,我柔声道,说着起身绕到了他的身后,双收按住了他要转身的动作,“别回头,我有话想跟你说,看着你的脸,我会紧张的说不出来。”

    周无应了声好,侧脸放缓了神情,英眉朱唇,不禁溢出了几分温柔,我紧紧的盯着他的后颈,“这话,我一直想跟你说了,可是奈何我是女子,我开不了口,可眼下今夜歹人凶残,害人性命并不手软,我们算是朝不保夕,我本打算劝你回终黎府,不要和我一起冒险,可你偏偏不肯听。”

    周无嘴唇微动,“清河,你……”,却没有再说下去。

    我继续道,“我是明白踏身江湖便可能朝不保夕,所以有些话我还是想在今夜之前告诉你,不要留下遗憾。”

    “你说”,周无喉结一动,吞咽了一下口水。

    我一手无意的抬起,“表少爷,我一直对你存了别样的心思,我,我对你,是……”话音没落,我右手一个手刀重重砸在周无的脖后,他只来得及发出一声闷哼,随即昏了过去。

    我快速接住他下落的身躯,一把揽入怀中,将他的胳膊搭在我肩头,将他拖曳到了床榻上,稳稳放下,视线落在他的脸上,那睡颜真是安逸无比,我忍不住附身,在他额头落下一吻,才退身离开了房间来到了隔壁。

    隔壁房内,红影环臂闭目养神,直到我敲门进屋才睁开眼,蹦出一句,“我猜对了。”

第八章 行舟遇红莲

    “什么”,我不明白红影何出此言。

    “看来是你赢了”,他有些严肃得脸难得有了些笑意,“周无跟我说要把你迷倒,不让你今夜去冒险,所以我刚才就在想,你会不会也报了一样的心思,想要把他放倒,让他今夜不去冒险,看来我猜的没错。你们不谋而合,更秒的是,你不仅存了一样的心思,还技高一筹。”

    这一定不是我认识的红影,怎么他还有了看戏观众的自觉,我有些无奈,“并不是我技高一筹,只是他漏了破绽,被我提前察觉,才反将一军”,我骆清河从来都不是一个会用心机的人,要不也不会在三年前被人暗害推下了山崖。想到这里我摇摇头,此刻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红影从暗处走出,似乎才注意到我的衣裳,由衷道了一句,“清河原本也是个佳人。”

    “您就别取笑我了,不过是穿的嫩了些,装个少女,若不是这般适合当诱饵,我定然是不会穿的。”

    红影眼眸中人影幢幢,像是想着些什么,转瞬他又看向我,“我会在暗处护你,我们随机应变”,说完递过来两块荧石,“一旦他要带你离开,你便用此标记。若需要我们立刻上前,你便扔剑鞘为号。这零陵郡依山傍水,与其在暗处坐以待毙,不若坐着行舟涉水而绕,沿途我已安排好了,行周时,我会在你后面,你且安心。等下出了客栈门,我便不与你同行,多加小心。”

    我点头应下,又见红影差人照看周无,这才放心,提剑便出了客栈,此时天色已暗,路上行人已寥寥无几,等穿梭了几条石板路,到了江畔倒是意外的热闹了起来。临街的商铺一一开张,不时有少女妇人相携而入,我没有多做停留,几步来到水畔,三四个船家聊着天在等客人。

    我随意上了一艘竹叶舟,撑船的是一位四十有余的壮汉,穿着寻常的粗布卦袄,看着面生的很,我简单说了想绕水而行几周,越慢越好,那船夫不苟言笑,只是微微颔首,收了我的铜钱,待我在船身坐好,他一浆撑起,便离了岸。

    夜色微醺中,河面四平而阔,微波荡漾,远远望去,石桥的影子斑驳,两岸是五步一红莲,十步一花灯。再向岸边看去,夜灯璀璨,却自有水乡的恬静美好,并无杂乱的喧嚣。

    我开口问船家,“船家大哥,不知今日是什么日子?这街便如此热闹?”

    船家有力的臂膀又是一浆,船身微动,拐入更大的水域,他修长的手许是因为常年浸水,露出了不同于脸色的惨白,“今日是冬月十六,红莲节。”

    “红莲节,这日子我并未听过呢,是这里特有的节日吧?”

    “嗯”,船家依旧是沉默寡言。

    “那不知红莲节,是何节日?”

    船家虽然性格沉闷,却是有问必答,“许久之前,这里出了一个叫红莲的姑娘,她不顾世俗,去追求的自己的爱情,但是后来她在撑船逃跑的时候,为了救一个落水的孩子跳入水中,孩子救上来了,她却失去了最后的力气,再也没有上来,郡上的人们感念她的恩情,便每年在她去世那一天在水边,系上纸扎的红莲纪念她,后来久而久之就有了红莲节,郡上的女人们在这一天三五成群上街,有乞求好姻缘的,有为家中父兄乞求出水平安的。”

    “原来如此,怪不得我看街上都是女子居多,这红莲倒真是一个善心的敢爱敢恨的女子,值得敬佩”,我由衷的说道,眼神里却有些担忧,今夜水街两岸多是未婚的少女,这对那残暴的捉人冥婚的男人来说,岂不是一个极乐欢场。

    我有一丝希冀,轻声喃喃,“但愿他的目标只是我。”

    耳侧水声不绝,向水深处看去,虽黑漆漆的看不到底,却映出皎月当空,还有两岸无数的灯火,回身望去,身后隐约有两艘木舟相随,我知红影在内,却没有多了安心,没来由的蹙眉着。

    突然船身缓缓停了下来,我撑起身子,张望着,原来是遇到了一处石桥,前面还有行舟。

    船家放缓了划桨的速度,桥边,一两个少女将精致的红莲灯放入水中,满脸雀跃,我想她们该是在乞求好姻缘吧!

    我嘴角浅笑,突然船家道了一句,“姑娘,要不要买一盏?”

    我这才看到行舟经过岸边,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婆婆在卖红莲灯,现下时节虽没有完全入了冬日,未曾下雪,这夜晚也是有些寒凉的,我不禁心中一动,喊了一声,“阿婆。”

    便买了几盏红莲灯,除留了一盏放在身边,准备给获救后的小姐,其余悉数被我放入水中,任其漂流向远方。

    我伸出放花灯的手还垂在船舷,我收回落在花灯上的视线,却蓦然看到自己手腕系的红绳,那是昨夜白面郎君为我系上的缘分结,刹那间我觉得那红色分外刺眼,有心回避,却觉得有一道灼热的目光在盯着我。

    我随着直觉看去,却对上船家汉子发亮的眸子,即刻他转过头去,就在我以为他不会说什么的时候,他开口问了句,“姑娘有个很爱的心上人了?”

    我哑然失笑,这船家应是没见过一下放这么多花灯的人吧,我不过是为了让那婆婆早些回家,多买了几盏罢了,这船家想是误会了,以为我对心上人执念很重。

    末了,我还是开口了,“并不是,是为了几个涉险的友人”,而对于心上人,我是有心肖想,却没胆承认,终于我把自己看透,也把结局预定。

    船家这一次没有沉默,倒是看出了我隐约的落寞一般,宽慰了一句,“姑娘所愿,一定会实现。”

    “谢谢”,我道了句谢,船便划过石桥,又稳稳隐入夜色中。

    突然,我想起了什么,刚才那船家回首间露出了耳后的肌肤,那里并不像是他脸色一般的日晒之色,反而如同他的双手一般,比常人早惨白的多。

    那种肤色的人,我至今只见过一人才有。

    想到这里,我起身迈步,来到那船家身后。

    那船家汉子闻声拿着木浆回身,一张路人的脸庞对着我,我抬手,径直从他脸上揭下一张面皮,一张惨白却清秀的面容呈现在我眼前。

    “是你”,昨夜的白面郎君。

第九章 有病

    “一日不见,娘子可曾想我”,白面郎君面容丰富了起来。

    “并不曾”,我冷硬的回答着,一见他我立刻忍不住胸中恼火,“你把那几个无辜少女怎么样了?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赶紧放人!”

    不知何时,水面泛起了蒙蒙雾气,白面郎君面容却俊秀如常,眼神也依旧清亮,“娘子都知道了?”

    “我不是你娘子”,我皱着眉头看他,也干脆将心中疑惑说了出来,“我看你相貌俊秀,不过是言谈举止怪异放浪了些,不愁找不到媳妇,应该还会有少女爱慕你才是,何苦非要掳走少女,办什么冥婚,你莫不是有什么……”,隐疾?

    真是看不惯他明明可以一副公子模样,偏要做个与世俗有违的变态。

    白面郎君闻言笑声不止,“我选的娘子,果然有趣”,转而他冷了脸色,白皙的皮肤更显苍白,“可若我不是活人呢?”

    “什么”,没来由的,阵阵夜风从背后吹来,月色下,白面郎君确实肤色惨白的不像是常人,我又想到了触碰过他冰凉肌肤,似乎并没有体温可言,我差点有些信了。

    “我说,若是我是个死人,又会有谁爱我?”

    他人已经站在这里了,脸皮也被我撕破了,话也被他说透了,我哪里还有回旋的余地,只得硬着头皮发问,“你能言能语,行动自如,有自己的思想,如何不是活人”,若说他是个妖物,我倒是更信服一些。

    “我祖上乃赶尸世家,通晓些奇术,自有些不为外人道也的法子,保证我尸身不腐,恍若重生。”

    怪不得他脸色异常惨白,此刻我脸色也有些变了,不知在雾气中,他能不能看的真切。

    白面郎君见我仍然迟疑,又道,“不过我神通广大,娘子大可放心,我还可以陪娘子很多年,而且……”,他的脸上突然浮起一丝暧昧之色,又道,“而且我,尚能人事。”

    他言语一出,我脸色顿时如开水煮熟的虾子,满是红晕,就差被剥皮了。

    “你,休得胡言乱语,还不速速将被掳的少女放了,我还能帮你在官府面前说两句,你听劝收手的话。”

    “哼”,不知道为何,白面郎君突然翻脸,难不成是他不愿提及官府?

    “死一个,和都死了,又有什么区别?让她们来地下陪我,不好吗?我赐予他们永生,她们不愿意吗?”

    见他说的满不在乎,我心中一凉,本有种他不是坏人的直觉,此刻却被全盘推翻,“当然不一样”,我立刻否定了他,“你杀了一个少女,让她父母双亲哀伤,兄弟姐妹悲痛,爱恋之人心如死灰,你的一刀,便斩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整整一个家,你会毁了他们。”

    “你说的,对却也不对,你所谓得哀伤不会多过三个月,活人的生活又会如常,没人会再记得你一个死人。”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是你的如何也跑不掉,不是你的强求也得不到,活着就做个温暖的人,爱人,死了就跟过去做个了断,尘归尘土归土,莫要留恋。纠缠活人,害人害己。”

    我大气凛然的说完,白面郎君拍拍拍起手来,一语戳破了我的伎俩,“娘子在拖延时间,后面该是有接应的人吧?”

    他说的没错,我之所以没有马上动手,就是想说话拖延时间,让我们的船减速,好让红影发现异常,做好万全准备。我觉得白面郎君敢在这里现身,必然是水性极佳,即便我会些水性,但他跳入水中逃遁,我也却不能确保万一,把他擒住。更怕就此打草惊蛇,害了小姐等几个少女,但是白面郎君一直撑浆滑动,让我无法轻易得逞。

    既然意图被他发现,我的手不禁握紧了佩剑,忽而白面郎君道了一句,“可是娘子,已经来不及了,你我都逃不掉了。”

    闻言我向四周看去,水面无垠,左右无岸,前前后后竟然没有一艘木舟,什么红影,连鬼影都没有!

    “这是哪里”,我平复着惊惧之意,我明明有好好看着船行进的方向,明明有一直沿着岸边涉水而行,难不成是我揭穿他面目时,他故意吸引我的注意,手下悄悄划桨将我带入了岔路。

    所以说,刚才他是故意露了破绽,让我发觉他脖颈处的异常肤色,引我去揭穿他的面目,从而吸引我的注意力,如此说来从我登船的那一刻,这一切包括放花灯便都是他设计好了的。岂不是,我在客栈是不是就被他盯上了?

    真是好深的心机,罢了,已经到了这里,自然有他的图谋,我且看看他要使什么手段。

    见他还在装着高深莫测,我干脆又问道,“你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玉生烟”,他说。

    “嗯?”

    “我的名字,叫玉生烟,娘子可以喊我相公,也可以喊我烟郎。”

    我嘴角微微抽动,我刚才还在怀疑他可能是有什么隐疾,现在看来,必然是心下就有病了。

    我干脆不再回应他的自作多情,等他先来回答我的问题。

    “娘子莫不是生气了”,他又自顾自说着,“娘子莫怕,这里是湘江的支流,乃是零陵郡外的一处水上岔路,隐秘之所,我带娘子来此,为的是等一个人,他来了一切都会有一个答案,因为一切也只是我的猜测,还未证实,所以我无法回答娘子的问题。不过眼下这里人迹稀少,没有追兵,我相信那人自然会现身。”

    他说的我更加糊涂,“你在等谁?”

    “嘘”,玉生烟一浆下去,我们又隐入了更大的雾气中,他一把按在我肩头,与我一同蹲下,“娘子所有的疑惑也是我的疑惑,我相信很快都会有答案,你听,他来了。”

    这一次他和我咫尺之隔,一丝温热的气息吐在我耳侧,还好他是个活人,也不知他装神弄鬼半天是何居心。只是为吸引我注意?还是戏耍我憨厚?

    正想着,雾隐中一道行周破水之声越来越近,哗啦,哗啦,逐渐一道修长的身影拨开雾气显现出来,是一个三十有余的男子,他欣长的身子很是挺拔,又不知为何,飘散着一头肆意凌乱的长发,那发丝随风飘动着,有着说不出的诡异。

    等他来到近前,我才发现他竟然赤足踩在木舟上,一身宽大的衣衫不整,就像是夜半刚从床上被拉起来一般,再看他身侧,一个古朴的画板上贴合着一张画纸,上面描摹着一位身姿窈窕的少女,只是细看那女子竟然没有面目。

    我正看得出神,那披头散发的男子来了一句,“咦,美人儿,你可让我好找!”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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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爱肖想表少爷介绍:
我是一个小小女侍,却看上了府里年轻貌美,冷颜冷语的大长腿表少爷。别看我平时胆子老大帮小姐打掩护,好让她在外面快活,但在感情方面我却缩头缩脑像个笨鹅,坚守着尊卑不同、主仆有别的传统,绝对不主动、不靠近、能躲就躲,将心事深深埋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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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更,没有玻璃碴)就爱肖想表少爷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就爱肖想表少爷,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就爱肖想表少爷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