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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古战记:弯刀与箭痕全文阅读

作者:大漠鹰眼     蒙古战记:弯刀与箭痕txt下载     蒙古战记:弯刀与箭痕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一章 定计夺马(二)

    怯绿连河中游,南岸,一片半荒漠化的草原上。

    帖木真和博儿术小心翼翼地趴在一处沙丘后,透过沙丘上的一墩墩沙蓬草,偷偷的向沙丘下方,一处干旱的草地上观察着,而那两匹马,则被他们放在了沙丘下方,藏了起来。

    “来来来!马脸塔赤,我们再来走上一合!”沙丘下方的草地上,传来了一声粗豪狂野的吼叫,是一个赤裸着上半身,肌肉结块精壮的魁梧大汉,只见他猛地从参杂着沙土的草地上举起了宽刃大刀,指向了一个双手持矛的马脸瘦子。

    “啧啧,马鲁台,你的刀法退步了不少嘛,就塔赤那副干瘦的身板儿,我光是用耳朵听着兵器的撞击声,你就已连攻三刀了吧?竟然都没能将他打翻在地?”

    在二人的身前不远处,站着一个手持弓箭的矬子,他正背对着打斗的两人,此时他并未转过头来,只是故意发出嘲讽的笑声,以挑拨起持刀大汉的更大怒气。

    “呸!闭嘴吧,汪古儿!你这个矮矬的猴子!用你那双眯缝小眼儿,好好干你警戒巡察的活计吧,再敢多说一句,我就用我的大刀,将你的小眼儿剜出来,泡马奶酒喝!”大汉一听矬子的嘲讽,心中大怒,他本欲上前,一脚踹翻不远处的矬子,但,当他的眼角余光瞥见左侧不远处,正靠坐在一棵榆树下闭目养神的,脖子上挂着十字架的男人时,他的脚步习惯性的停下了,最终,他只能恨恨地骂了一句。

    哼!若不是马里丹大首领定下的规矩:不得干扰警戒的同伴。他真想要好好的教训一下这个近来越发肆无忌惮的矬子,好让这矬子知道,究竟谁是彪悍凶猛的棕熊,谁又是滑稽可笑的猴子!

    而在魁梧大汉的右侧不远处,一个肥硕的胖子正坐在一块石头上,他呵呵的笑着,正在取下腰间各色的长短刀具,用磨刀石磨了起来,而他的身前,篝火已然烧起,铁锅已然支上,在他所坐的石块旁边,一张毡子上,放着几只已然剥了皮的黄羊、狍子等野物。但最令人恐惧的是,和这些野物放在一起的,还有两个已然一动不动,被剥光了衣服,正仰面躺着,全身赤裸的年轻漂亮女人。

    从这两个身材苗条、面容俏丽的女人身上的伤痕,以及她们小腹下部流出的已然粘在大腿根部的鲜血来看,显然,她们极有可能是处子,并在生前遭遇了不幸的强暴。

    而更加可悲的是,看这胖子磨刀的架势,还要将她们的尸体与这些野物的尸体一起,剁了刮了煮于锅中,以作晚饭。。。。

    在离那胖子的不远处,还有两个看着身高几乎一致的家伙,正在拿着铁骨朵走来走去,显然他们和弓箭手矬子一样,是负责另一个方向的警戒巡查之事的,而他家的八匹马为一个群队,就在离这两个家伙不远的草地上吃着草。还有七匹马,则未解马鞍,结成另外的群队,隔着不远,亦吃着草,显然,这七匹未解鞍的马,是匪帮七人的坐骑。

    “.....”

    正好是七个人,还有那棵榆树下插着的黑狼头旗帜,帖木真默默的看着下方的情景,他现在几乎可以确定,沙丘下的七个家伙,就是他要找的人——达尔汉匪帮!

    他和博儿术回到追踪的主线后,继续沿怯绿连河南岸,向东搜寻,不久后,就进入了这片半荒漠化的草原带,而当他们二人驰到此处沙丘附近时,伴随着风声而来的,他们听到了沙丘后发出的呼喝声和兵器的对撞声。

    于是,他们二人轻轻的把马放在了下面,在悄悄的步行了一段儿后,小心翼翼地爬上了沙丘,向沙丘下的干旱草地上小心观察,就看到了一个彪形大汉手提宽刃大刀,正与一个持矛的瘦高个儿比武,一个胖子正在磨刀,两个双胞胎、一个矬子正在警惕的负责警戒巡察,而那棵唯一的榆树下,正有一个脖子上挂着十字架的男人在闭目小憩,在他的旁边,则插着一杆黑狼头旗帜。

    “可恶!畜生!这些家伙居然连,连人肉都要吃吗?”博儿术压低声音,暗自握紧了拳头,咬着牙小声道。对于一向热血、侠义而正直的他来说,这些匪帮的残忍暴虐,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让他此刻恨不得马上就冲出去,将他们一一砍翻在地,方能解他心头之恨。

    帖木真先是看了一眼沙丘下的七人,而后缩了缩头,皱眉看着博儿术,低声斥道:“小点儿声!只看那持刀大汉与马脸瘦子的过招儿,无论是出刀的力量与速度,还是用矛的灵活与出矛角度的刁钻,都可以看出,这两人绝非一般的盗马贼!他们不愧是达尔汉匪帮的悍匪,当真身有长技,悍猛异常。更遑论还有其他五人,恐怕个个都不简单。那矬子和另外两个长得几乎一样高的家伙,一前一后负责着警戒,你的声音稍微高点儿,或是有什么异动,恐怕就会惊动他们了!到时候,就凭你我二人,正面厮杀起来,怎么能是这七人的对手?”

    “那你说怎么办?追了这么久,难道现在要逃跑吗?你的马不要了?”博儿术沉默了下,而后小声催问道。

    “让我想想,想想。”帖木真嘴里小声念叨了一句,而后他左右转着头,观察着这片沙丘周围的地形。

    帖木真的双目定在了沙丘的东北方,那里,在广阔的半荒漠化草地上,有一小片隐约可见的小树林。

    “走吧,我们悄悄绕到那片小树林里去,在这无遮无挡的荒漠平地上,我们是无法打败匪帮的,也许在那片小树林里,我们会找到战胜悍匪、夺回马匹的办法。”帖木真仰头看了一眼下午的阳光,神色凝重,他们要抓紧时间想办法了,因为,再过一两个小时,太阳就要落山了呢。

    帖木真带着博儿术,悄悄的伏在马背上,片刻之后,就绕到了那片小树林里,他发现这片小树林里的土壤由于荒漠化和干旱,因而比较松软,长在其上的多为生长不良的白杨和榆树。

    帖木真从马上翻了下来,他抓了一把松软的土壤,看着遍布林中的一些较为尖锐的枯枝,以及头顶的榆树上,不时飞出黄蜂,“嗡嗡”作响的蜂窝,心中逐渐有了计议。

    想到被匪帮打成重伤的弟弟合撒儿,想到那两个遭遇强暴、哪怕是死了都要被煮着吃了的可怜女人,达尔汉匪帮的凶残暴虐,激起了帖木真心中无法遏制的怒火。

    最终,他咬了咬牙,直视着博儿术,沉声道:“博儿术,我们要把那些家伙引到这片林子里来,就在这里,给他们致命一击!否则,我咽不下这口气,怎么样?敢不敢跟着我搏命一把?”

    “嘁!有什么不敢的?我之所以跟着你,就是冲着击灭他们来的!”博儿术看着帖木真,铿锵有力的回道。

    “好!不愧是我蒙古男儿!”帖木真看着面前眼神坚定,毫无畏惧的少年,赞了一声。

    接下来,帖木真开始和博儿术一起,在树林中进行布置,他们将尖锐的枯枝削成木刺,在恰好都有马蜂窝的两棵榆树中间,用弯刀刨开松软的土壤,将木刺一排排竖着埋在土壤里,又用落叶虚盖着那一排排的木刺,让它们不至于太过明显。

    木刺、马蜂窝、石油,一个完整的诱敌之计在帖木真的脑海中形成。

    他看了一眼已然埋好,被落叶虚盖着的木刺,转头对博儿术道:“接下来,我们要这样。。。。”

第三十二章 定计夺马(三)

    傍晚时分,沙丘下的干旱草地上,一堆篝火烧的正旺,大锅里飘出了野物煮烂发出的肉香,当然,如果有人仔细闻一下的话,还会从中闻出一股诡异的味道,胖子仍然面上带笑,他那长短不一的各色刀具已然都被收了起来,而他所坐的石块儿旁边,无论野物还是女人的尸体,都消失不见了,只剩下留在毡子上的些许猩红的残血。

    离锅不远处,持刀大汉马鲁台盘腿坐着,他将宽刃大刀插在草地上,先是狠狠的嗅了一口肉香味儿,而后看着笑呵呵的胖子,大声夸赞道:“真香啊,忽拜,你这胖子庖厨的本事,是越来越厉害了啊。”

    此时,靠在榆树下,戴着十字架的马里丹已然睁开了双眼,他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那煮肉的大锅,就收回了目光,一边用左手抚摸着胸前的十字架,一边用右手轻轻敲击着身侧双刃战斧的斧面,似乎在思考着下一次抢掠的目标。

    胖子忽拜听到马鲁台的夸赞,笑的更开心了,又过了片刻,眼看着锅里的“美食”火候差不多了,他便朝着榆树下的马里丹弯腰抚胸,恭敬的开口道:“大首领,我们可以开饭了。”

    马里丹闻言站了起来,他提着战斧,往篝火处走来,当看到他动了,坐着的马鲁台、塔赤才敢站起来,各自提着兵刃,相继往大锅处走了过去。

    “是谁?”

    当达尔汉匪帮的三人往大锅处走来时,突然,负责警戒的矬子汪古儿发出了尖锐的喊声。

    他的弓箭瞬间举了起来,弓弦拉满,箭矢前指沙丘。

    他这一声喊,一下子吸引了匪帮其余几人的注意,几乎是在他喊声发出的瞬间,马里丹、塔赤、马鲁台瞬间各自散开,成三角之势,兵刃前指,望向沙丘之上。

    而负责另一个方向警戒的双胞胎麻子亦是几步越到了塔赤、马鲁台身后散开,警惕的观察着沙丘。

    “哒哒,哒哒。”一匹黑脊白马驮着一个身穿灰白色布袍的人,从沙丘上慢慢走了下来。

    那人在马背上被横驮着,他的脸上,身上都沾满了暗黄色的沙土,布袍上还有几道被刀割破的口子,以及一些暗红色的血迹。此时的他,在马背上,一动不动,显得狼狈不堪。

    “这家伙是被人抢了吗?还是在部落间厮杀过后,掉了队的?”看着马匹驮着的人逐渐靠近己方,已然快要下了沙丘,而马背上的人还是一动不动,矮锉的汪古儿稍稍放低了弓箭,颇为幸灾乐祸的笑道。

    马里丹看着越发靠近自己这边的一人一马,眯了眯眼,淡淡开口道:“马鲁台,等马过来,去看看他是否还活着,若是他还没死,问清楚他是哪个部落的,我想,或许天主把他送过来,就是在指引我们,去往他的部落里传播主的福音。若是他已然死了,就把他扔得远一点儿,让草原上的野兽尽情享用他的尸体吧,这样,也算是他造福这世间的生灵了。”

    此时马鲁台、塔赤、双胞胎、胖子等都解除了战斗姿势,向马里丹处围了过来,他们在等着那一人一马靠近,想要看看此人究竟是否还活着。

    什么玩意儿?传播主的福音?抢劫就是抢劫,你丫咋不再说的冠冕堂皇一些?帖木真趴伏在马背上,身体虽然一动不动,心里却疯狂的吐糟起来。

    近了,近了,帖木真感觉马匹已然驮着自己下了沙丘,快要到马里丹几人的跟前了。

    博儿术,你小子一定要给力啊,千万别给哥掉链子,否则,哥的命可就要交待在这儿了。

    随着越发靠近几个悍匪,帖木真在心中默默祈祷。

    当他感觉到驮他的马被人牵住了缰绳,停下脚步的一瞬间,他知道,机会来了。

    “就是现在!”帖木真在马匹停下脚步的下一个瞬间,故意微微用力,显得趴伏不稳,“砰!”的一声从马背上翻了下来,滚到了草地上,仰面躺着。

    而在他滚落下马的一瞬间,早就潜藏在沙丘后的博儿术动了,他拉满弓弦,沾了石油的火矢瞬间射出。

    在达尔汉匪帮的注意力完全被倒地的人吸引之时,电光火石间,火矢如飞流一般,射向了黑脊白马的马臀。

    而达尔汉匪帮没有注意到的是,此时,驮着帖木真的那匹马的马臀上、后腿面上,已然沾满了黑色的石油。

    火矢精准的射在了马臀上,瞬间点燃了马臀,妖艳的火光迅速蔓延到了马腿,“希津津!”,刹那之间,黑脊白马发出一声痛苦的嘶鸣,前腿离地,人立而起。

    这一变故在突然之间发生,令匪帮众人猝不及防。

    燃烧的马匹开始胡乱踢蹬,匪帮七人本能的向后退开,趁此众人注意力再度被疯狂的战马吸引之机,仰面躺在地上的帖木真一跃而起。

    他从布袍内掏出事先藏好的、装满石油的皮囊,在匪帮七人惊诧之际,大步踏前,抡起拧开的皮囊,大力横扫,黑色的石油顿时倾洒而出。

    “这家伙!这是?”悍匪毫无防备之下,七人的身上或脸上都沾上了被洒出的石油。

    “博儿术!”看着匪帮几人想要围过来,帖木真大喊了一声。

    博儿术在沙丘后长身而起,迅猛的拉动弓弦,几只火矢飞射而出。

    “刺啦!”

    “啊!”

    马脸塔赤、矬子汪古儿的脸上、头发上沾上了石油,几乎是在火矢射中他们面颊的瞬间,烈火在他们的整个头颅上都燃烧了起来,焚烧骨肉的声音“刺啦”作响,巨大的痛苦使他们纷纷扔下了兵刃,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声。

    老大马里丹、持刀大汉马鲁台、胖子忽拜的袍子上也燃烧了起来,急的他们迅速的想要将之脱下。

    帖木真在草地上一个翻滚,躲过了双胞胎麻子之一掷出的铁骨朵,他瞅准时机,一把握住了塔赤丢在草地上的长矛。

    “噌!”

    帖木真矮身,敏锐地一矛刺出,结果了马脸塔赤那痛苦的生命。

    乱的差不多了,先去抢回我家的马再说!

    帖木真手持长矛,看到了前方离榆树不远处的,自己的八匹马。

    他想要往马群处而行,双胞胎麻子妄图拦住他,帖木真大吼了一声,双手握矛,奋力前冲,一矛钉死了一个失去铁骨朵的麻子,而后,博儿术在高处的火矢随之而来,帮他一箭射穿了另一个麻子的头颅。

    “快去!”博儿术在沙丘上重新拉弓,大喊了一声。

    “好!”帖木真不曾回头,重新持矛往马群处冲去。

    “嗖!”一股劲风直袭后脑而来,将近一年多来,面对危险形成的本能,使得帖木真下意识的在奔跑中低了低头。

    “砰!”在他低下头的瞬间,一柄双刃战斧从他的头顶划过,重重的插在了前方的沙地上。

    我去,这么猛!帖木真未曾停下奔跑,只是他的头顶有几缕断发飘了下来,显然,刚才低头要是慢那么一点儿,他的脑袋就要被斧刃深深的砍入了。

    帖木真奋力的奔跑,身后,马里丹、马鲁台和忽拜的身上也沾了少许的石油,因而被博儿术居高临下的火矢干扰,没能及时追上来,这也是为什么马里丹选择了掷出战斧。

    帖木真拼命奔跑,顺利的来到了他家的八匹马前,他毫不犹豫的骑上了那匹作为头马的黄骠马,而后回头大吼了一声:“博儿术,撤!”

    随即他便一抓马鬃,狠狠地一夹马腹,引导马群,往预先设伏的小树林驰去。

第三十三章 林中厮杀

    “哈!”

    帖木真一马当先,引导马群向小树林中飞驰,很快,博儿术从沙丘后绕过,追了上来。

    “喂!帖木真,有三个家伙跟上来了!”博儿术纵马狂奔,他向后飞快的瞥了一眼,大声道。

    “很好!就怕他们不来呢,就按照咱们的谋划,将他们引到小树林里,好好地阴他们一把儿!”帖木真目视前方,大声回道。

    在他们二人及马群身后四十步开外,有三骑紧紧的跟了上来,马踏之处,尘土飞扬,正是匪首马里丹、彪悍的马鲁台和胖子忽拜。

    帖木真早就料到,即使有石油助攻,但仅凭自己和博儿术两人,力量还是太过薄弱,在这些具有丰富战斗经验,危机意识又极强的悍匪面前发起突袭,即便能够使对方中招,但大概率也无法将其全歼,总会有人躲过石油燃烧的突袭,追赶而来的。

    所以,现在要进行计划的下一步,将这些可恶的家伙引入林中,让他们尝尝木刺和马蜂蜇咬的美妙味道!

    帖木真和博儿术伏低身形,纵马狂奔,期间,惊险的躲过了五六只来自马里丹射出的锋锐箭矢,但对方的箭矢似乎不多,在几箭过后,就没有再向他们射来了。

    “快到了博儿术!准备好!”帖木真已然看到了那片小树林,急声提醒了身旁纵马的少年一句。

    他们开始控制马速,好让后面的悍匪跟的更近一点儿,很快,二人纵马驰到了那两棵上有蜂窝并布置了木刺的榆树前不远。

    帖木真回头瞥了一眼离马群和自己越来越近三个悍匪,他的嘴角上扬,目光微聚,再近点儿,对,你们可以靠的再近点儿。

    当马群眼看着就要冲过两棵榆树间的松软草地之时,他狠狠地扯了一把黄骠马的马鬃。迫使它在靠近两棵榆树前的一瞬间,马头偏转,硬生生的改变了它驰骋的方向,使它最终绕过了两棵榆树中间的草地。

    由于它是头马,所以剩余的七匹马在头马变向之后,紧跟着改变了飞驰的方向,纷纷偏离了那两棵布满木刺的榆树间的沙地。

    而在黄骠马偏离直线,即将绕过两棵榆树间的草地时,帖木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马背上一跃而起,双臂奋力上抓,抱住了其中一棵榆树较为粗壮的横枝,悬空半挂在了榆树上,避免了被同样偏离直线的其余七匹战马踩踏于脚下的悲惨命运。

    再看博儿术,这小子也已按事先商量好的,敏锐地一个翻身,从马上跳了下来,滚到了另一棵榆树的树下。

    由于帖木真和博儿术变道的太过突然,在进入林中时他们又故意放慢马速,因而独臂的马鲁台、胖子忽拜就跟的太近了,猝不及防之下,两个悍匪根本来不及改变方向,战马飞速前冲,带着巨大的惯性踏入了两棵榆树间——那布满木刺的陷阱!

    当二人的战马踏入陷阱中的瞬间,“咯嗞!”声大作,尘土飞扬之下,马腿被尖锐的木刺刺穿,战马发出撕裂的哀鸣,连人带马重重的向前摔去。

    “砰!”战马倒地,发出巨大的声响,“呃啊!我的眼睛!”胖子忽拜那肥硕的身子被甩下马背,面朝草地跌了下来,不幸的是,他的胖脸触碰到了被落叶虚盖着的一根木刺,只是一瞬间,尖锐的木刺便深深的插入了他的一只眼睛,鲜血从他的眼眶中流淌出来,巨大的疼痛使他趴在地上,发出了震天的哀嚎。

    而马鲁台则要幸运一些,他看似粗豪,实则极为敏锐,十余年厮杀逃生所积累的经验,使他在战马即将倒地的瞬间,高跃而起,在下落的瞬间,他将大刀横向朝下掷出,宽大的大面重重的落在草地上,覆盖了一部分木刺,而他落地之时,则恰好踩在了刀面上,木刺没能将他刺伤。

    在八匹马都从榆树旁绕过后,帖木真迅速的松开横枝,跳了下来,当他落地之时,恰好马鲁台也刚好躲过一劫,刚刚踩在了刀面上。

    “博儿术,送他一样好东西吧!”帖木真咧嘴一笑,拾起被马群踩踏过的长矛,而后开始往八匹马踏过的方向奔跑起来,边跑边大喊了一声。

    “你这家伙,要好好享受啊。”博儿术早已取下背着的弓箭,他一箭射出,榆树上的马蜂窝瞬间被箭矢射了下来,而他自己则朝着帖木真跑去。

    马蜂窝落在了布满木刺的草地上,大群愤怒的马蜂“嗡嗡”的飞了出来,朝着马鲁台和忽拜袭来。

    “狗崽子,我要杀了你们!”马蜂疯狂地蛰着马鲁台赤裸的上身和脸颊,帖木真二人躲得较远,就看到马鲁台一边向他们二人逃跑的方向狂追,一边狂抡大刀,妄图用刀驱赶如影随形的大群马蜂。

    “他过来了,博儿术,再让他尝尝天火的滋味儿吧。”帖木真和博儿术各自靠在一颗榆树后躲着。

    当马鲁台靠近之时,帖木真拧开另一个皮囊,突然出现在马鲁台前方不远处,皮囊横甩,大量的石油喷洒而出,转瞬间将马鲁台的大半个身子侵染成了漆黑的颜色。

    而后,他向后翻滚,远离了这悍匪。

    “这是?你们居然——”马鲁台看着溅洒了自己一脸、一身的黑水,微微一愣,他可能未曾想到,这两个少年竟然还有这种燃烧起来极为可怕的东西。

    但他没有时间想更多了,“咻!”一只火矢飞来,插入了他的胸膛,而后又一只飞来,插入了他的头颅,转瞬间,他的头上、身上的石油被点燃了起来,火势以极快的速度向他的全身蔓延。

    “呃啊!”马鲁台只来得及发出一声闷哼,很快他就变成了一个冒着浓浓黑烟的火人,巨大的痛苦使他短暂的乱动挣扎起来,并引燃了周围的几棵树木,最终,他倒了下来,在地上翻滚,然而火势已大,他终究会被彻底烧成灰烬。

    “那个带十字架的家伙没有中招,我们可能还得厮杀一场,不管了,我们先走,先去找我家的八匹马,它们应该跑不远。”帖木真看着已然燃烧起来的几棵树木,对博儿术道。

    若是在马里丹到来前,自己二人能骑着马跑路,那还是跑路好啊,何必非要和他硬拼呢。

    “好!”博儿术应了一声。

    随即,帖木真二人各持兵刃,朝着八匹马踏过的蹄迹,向树林外追去。

    但不幸的是,当他们刚好跑出树林,已然看到了不远处吃草的八匹马时,身后却传来了马蹄声。

    “哒哒,哒哒。”马蹄踩踏泥土和树叶,慢慢靠近了他们。

    艹,看来今天非得硬干一仗了!

第三十四章 斩杀悍匪

    帖木真慢慢的转过了身来,望向了那渐渐靠近自己二人的身影。

    “马里丹!那可是达尔汉匪帮的匪首!帖木真,如果今天能把他杀了,我和你也算是为草原除了一大害了啊!”博儿术持弓在手,亢奋道。

    这小子就想着出名!

    熟不知,能力压众匪,当上凶残匪帮的首领,能是简单的人物吗?那武力值不得爆表啊,本来努力想要避免贴身肉搏,以智取为上,想不到最终,还是要白刃相加,见见血了。

    帖木真握紧了长矛,警惕的看着已然驱马步出了树林,脖子上挂着十字架,右手提着双刃战斧,在他和博儿术对面不远处勒马停了下来的马里丹。

    这家伙高鼻深目的,倒是有几分白人的样貌特征。帖木真眯眼打量马里丹,心中想到。

    马里丹仍然是那副扑克脸,即便死了几个同伴,也不见他有丝毫的伤心和愤怒。

    他用那冰寒的微蓝色双眼凝视着两个少年,淡淡开口道:“天主很喜欢你们的聪明和勇敢,因此,你们今日就要去往天堂,跪于主的面前,聆听主的福音。”

    屁的天堂?老子还没活够呢,你这个披着神棍外衣、假借上帝之名的变态杀人狂!

    帖木真在心中骂了一句,他朝着马里丹碎了口唾沫,大声骂道:“要厮杀就厮杀,哪来那么多废话!”

    “马里丹,先受我一箭!”博儿术则更加直接,飞流一箭,射向对面的匪首。

    “叮!”箭镞在靠近马里丹时,被双刃战斧无情的打偏了,马里丹出手阻挡的速度之快,只在眨眼之间。

    “让我来送你们去见天主!”马里丹纵马冲了过来,右手抡起战斧,直冲帖木真而来。

    在他的战马靠近的瞬间,帖木真惊险的躲了过去,随即一矛刺出,直指马里丹战马的后腿。

    马腿受伤之下,战马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嘶鸣,马里丹见机较快,敏锐的从马背上翻了下来。

    “一起上,博儿术!我们宰了他!”帖木真大吼了一声。

    博儿术刚才射向马里丹的一箭,已然是他最后的一只箭矢了,现在,他看到马里丹落马,遂毫不犹豫的扔下弓,拔出了腰间的弯刀。

    “杀!”帖木真和博儿术攻了过去。

    帖木真手持长矛,奋力前刺,攻向马里丹的上半身,博儿术则矮下身形,双手握刀,砍向马里丹的大腿。

    在帖木真二人攻到马里丹身前,眼看着就要将兵器刺入对方的身体时,马里丹就像弹簧一样,猛地向后跳开。

    这一下,帖木真和博儿术的攻势变老,长矛和弯刀纷纷落空,仅仅只带起了一股劲风。

    就在他们二人兵刃力道已尽的瞬间,马里丹再度前冲,速度极快的扑到了帖木真和博儿术身前。

    “小心!”博儿术大喊了一声。

    马里丹的双刃斧凶猛的砍向了帖木真的头颅,“呃!”帖木真咬牙发出一声闷哼,身体努力后仰,同时长矛大力横档。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长矛被一股大力砍成了两段,马里丹斧刃下劈之势不减,即便帖木真已然努力后撤,但斧刃的速度太快,仍然划破了帖木真胸前的布袍。

    “砰!”势大力沉的一拳,却是马里丹在斧刃劈向帖木真后的瞬间,猛地扭身,左拳如闪电般挥出,一拳砸向了博儿术的面颊。

    “博儿术!”帖木真握着断成了半截的长矛,勉强稳住了身形,他看到,在那一记重拳之下,博儿术的身体飞了出去,被生生砸出了三米之远,而后重重的摔在了草地上。

    “噗!”博儿术趴在草地上,喷出了一口鲜血。

    “还死不了!”少年努力的晃了晃脑袋,艰难地爬了起来,随即,他吐出一口夹杂着碎牙的血痰,咧嘴笑着。

    帖木真握着折断的长矛,几步靠到了博儿术身前,他在观察着马里丹,对方正在向他们走来。

    “等他再靠近一点,我们作势前冲,但你实则要后退,在你后退时弯刀就给我,我拖住他,你去拾起弓和那只方才射偏的箭,博儿术,你只有一箭的机会,一定要射中他,哪怕不死,也要让他受伤,只有这样,我们才能赢!这件事没商量!”帖木真飞快地低声道。

    “....”博儿术靠着帖木真的胳膊,出奇的没有反驳,只是沉默的点了点头。

    “杀!”当马里丹走近时,二人作势前冲,下一个瞬间,弯刀转入了帖木真之手,博儿术飞速后撤。

    帖木真一刀劈出,与马里丹的战斧相撞。

    好大的力道!帖木真咬牙举刀相抗,但斧刃压迫之势越来越大。

    “呃!”在被对方斧刃相逼,压制之时,马里丹突然右脚猛力踹出,帖木真的肚子上狠狠挨了一下,刺痛使他瞬间向后倒了下去,躺在了草地上。

    但他的手上,仍然紧握着弯刀。

    “去见天主吧。”马里丹居高临下的一斧下劈,直奔帖木真头颅而来。

    帖木真强忍住剧痛,在草地上猛地翻滚,堪堪躲过了致命的一斧。

    当马里丹从草地里拔出战斧,准备再劈时,博儿术手持弓箭,拉满弓弦,一箭激射而出。

    猝不及防之下,箭镞射中了马里丹的左胸口,趁他攻势受阻之机,帖木真双目猛地大睁,用尽全身力量,从草地上一跃而起,大吼了一声:“还是你去见吧!”

    他的弯刀迅猛的横扫而出,寒冽的刀锋划过一道弧线,马里丹的头颅被生生的砍了下来,一股鲜血猛地喷涌而出,溅洒在了帖木真的脸上、身上。

    “呼,呼!”

    帖木真看着马里丹那滚到一边的头颅,看着那无头的尸体缓缓的倒下后,他大口的喘着气,软倒在了草地上,仰面躺了下来。

    “帖木真,你没事吧!”博儿术急冲冲的跑了过来,看着满脸是血的帖木真,急声问道。

    “我能有什么事儿?不过终于,可以结束了啊。”帖木真仰头看着天空,喃喃自语着。

    此时,傍晚的草原上下起了雨来,夹杂着泥土,不断滴落。

    帖木真扭头看了一眼燃烧起来的小树林,那是马鲁台身上的火引燃的,想不到如此快就将整个树林烧着了,幸好有这卷着沙土的雨,否则,又要有大片的草原被烧成白地喽。

    真是罪过,看来以后在草原上,还是少用石油燃烧对敌的法子才好。

    “走吧,博儿术,我们该回去了。”帖木真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水,捂着肚子,艰难的爬了起来。

    “帖木真,你是好样的,是个勇猛的巴特尔,我们结为安答吧?怎么样?”博儿术突然看着帖木真,认真道。

    “哈,那你以后要叫我大哥了。”帖木真拄着弯刀,笑看着少年。

    “大哥!”

    没想到这小子倒也利索,竟然如此郑重的抚胸,双目炯炯有神的看着自己。

    “在击灭匪帮之后,能和你博儿术结为安答,也是一桩美事。”帖木真走上前去,扶住了少年的肩膀,郑重的喊了一声:“博儿术兄弟!”

    “呃,就是现在哥哥身上,实在没有什么好的信物和你交换啊。”帖木真摸了摸自己的布袍,苦笑道。

    “大哥你看!”博儿术指向了马里丹的无头尸体。

    “怎么?”帖木真颇为不解,难道是要将这悍匪老大来个分尸,一劈两半儿,然后我们哥俩每人一半儿作为信物?太变态了吧这小子。

    “马里丹的腰间挂着一柄鹰头手杖呢,而他的手里还紧握着一把双刃战斧。我去将鹰头手杖取下,大哥则将双刃战斧取下,我们就在此,以共同斩杀的敌人,所获的战利品作为交换的信物!大哥给我双刃战斧,我给大哥鹰头手杖!”博儿术指了指马里丹的尸体,大声道。

    可以嘛,这小子眼睛很尖啊,也不是只会冲动出风头嘛,关键时刻脑子还是蛮灵活的。

    帖木真右眉一挑,笑道:“好啊。”

    于是,两人各自上前,从马里丹的身上取下青铜铸造的鹰头短仗和斧面刻有狼头的双刃战斧。

    二人相对而跪,帖木真接过了鹰头手杖,博儿术则接过了双刃战斧,由此二人正式的结为安答。

    帖木真看着手中的鹰头短仗,发现在仗身上谐刻着一些古怪的文字,或许是突厥或回鹘的文字吧。他又试着拔了拔那鹰头,竟从短仗中抽出了一把细长的短剑,其剑身嘛,就跟欧洲剑客们所用的相似,乃是细剑,极其利于突刺。

    哈,这手杖之中,原来暗藏玄机啊,他感叹的摇了摇头。

    随后,帖木真二人收好各自的信物,在雨中带着八匹马,开始往回赶路了。

第三十五章 声名大振(一)

    历经三天三夜,帖木真与博尔术驱马回到了阿鲁剌惕部的驻牧地,也即怯绿连河上游由北向东而拐的大“几”字弯处,回到了博尔术的家。

    当他们来到一处颇为宽大,看着至少能容下五十余人的毡帐外时,恰好看到一个有着圆乎乎脸颊、身材不高的中年男人从帐中走了出来,他的辫发梳的极为整齐,右耳上戴着一枚月牙状的白玉耳环,穿着白色丝绸制成的袍子,那面料即便不走近去摸,只凭眼睛看到的,其白洁细腻的质感,也使人下意识的觉得,那肯定是上等的面料,而在他的胖腰上,还系着一条镶了金边的腰带。

    中年人出帐之时,本是一脸忧愁,面色不佳,但当看到骑马而来的帖木真二人时,他的脸上先是露出了惊讶,继而一下子变得激动了起来。

    此时,帖木真听到,身旁的博儿术朝着中年男人喊了一声:“阿爸!我回来了!”

    “博儿术,我的儿子!”中年男人激动的落下了眼泪,长生天知道,自从儿子前几日不告而别,杳无音信后,他是多么的焦急万分呐,要知道,博儿术可是他唯一的儿子啊。

    帖木真跳下了马,先是看了一眼已然跑向中年男人的博儿术,又看了一眼自己身上已然烂了几道口子的破旧布袍。

    我去!这小子果然没说谎啊,那个穿戴的如此精致的中年老男银,肯定就是他的老爹纳忽伯颜了,看着就很是有钱的样子,瞧瞧,又是丝绸、又是玉耳环、又是金腰带的,还有眼前这足可容下五十余人的“草原豪宅”,果然,博儿术是个富二代啊。还有,自己二人一进入阿鲁剌惕部的营地,就先后看到有十数个每人都赶着几百匹马、几百头牛和几百只羊的牧人在向博儿术抚胸行礼,显然,他们赶着的数量庞大的畜群,都是这小子家的财产啊。

    再瞧瞧咱,特么的!虽说是有啥乞牙惕氏的贵族血脉,祖上也出过蒙古的可汗、巴特尔啥的,算是阔过,但现在就是一落魄之家,若不是这次追回了那八匹马,就真成了草原无产阶级了。

    木有对比就木有伤害!唉,比不了,比不了啊。。。。

    帖木真的心中,一个垂头丧气的迷你版“小人儿”,双眼正在流出心酸苦逼的泪水。

    当博儿术跑到纳忽伯颜身前时,纳忽伯颜先是双手从上到下摸了他一遍,在确认他没有受多重的伤后,博儿术还在那儿大大咧咧的对老爹表示,自己屁事儿木有,哪知纳忽伯颜的脸色却是一变,从刚才的喜极而泣变得愤怒起来,他突然朝着独子的屁股上踹了一脚,骂道:“你小子的胆子渐长啊,是以为自己的翅膀硬了,可以自由的飞来飞去了吗?竟然敢不打招呼,扔下我惩罚你的活计,私自溜走?”

    “阿爸!我——”博儿术没啥防备,猛地屁股上挨了一脚,还不服气,想要反驳。

    “给我站好啊!再让我踹一脚,要是敢躲,就再去挤三十天的马奶!”纳忽伯颜在博儿术的头顶扇了一下,笑呵呵的开口道。

    “大叔,您就是博儿术的父亲吧?”帖木真看到博儿术挨了一脚,他暗自发笑。此时看到纳忽伯颜还要再踹,他也不忍心让这小子再受“体罚”了,毕竟,事情是因他而起,博儿术的不告而别,最终是为了帮助自己夺回马匹啊。因此,他走到了纳忽伯颜身前,笑道。

    “你是?”纳忽伯颜早就注意到了这个虽然衣衫破旧不堪,但却身材高大、容貌俊朗的大个子少年,他的双目是多么的有神呐,按照蒙古人的说法,这个高个少年完全可以称之为:“面上有光、眼中有火”。

    说白了,纳忽伯颜就是要表达:哟嚯!这是谁家的精神小伙儿!

    “我叫帖木真,来自乞牙惕部。大叔您就别怪博儿术了,他这几天擅自离家,都是为了帮我夺回马群。要不,您也踹我几脚,解解气?”帖木真看着纳忽伯颜,以手抚胸行了个礼,微笑开口道。

    “阿爸!他就是也速该巴特尔的长子啊!我俩一起诛灭了达尔汉匪帮呢,而且还结为了安答!”还未待纳忽伯颜说话,博儿术就先抢着补充道。因为与帖木真结拜为安答,所以这一路上,他自然就对帖木真的家世有了更多的了解,此时,抢着说这几句,就是为了向纳忽伯颜表明,面前的帖木真,绝非一般的蒙古牧民。

    哦,是也速该的儿子啊,难怪刚才自己在他身上,看到了一些似曾相识的影子,一样的明锐如鹰的眼神,一样高大的身材,一样是往人群中一站,令任何人都无法忽视他的存在。

    纳忽伯颜这一部的阿鲁剌惕人,游牧地靠近漠北草原中央的强部克烈部,因而早在纳忽伯颜的父亲还活着时,也即二十余年前,为了躲避蒙古人与塔塔儿人旷日持久的战争,他们便投附到了克烈部的治下,为克烈部的忽儿札胡思、脱斡邻勒两代可汗上缴牛、羊、马、毡、各色奶食、裘皮等实物税,继而得到了克烈部的庇护。

    而当年也速该曾先后两次帮助脱斡邻勒可汗,从其叔父古儿汗、其弟额儿客合剌手中夺回克烈部的汗位。纳忽伯颜想起了当年,也速该率领乞牙惕部勇士一往无前、悍不畏死的与敌厮杀的场景,当年相助脱斡邻勒汗复位的战事,作为附庸的阿鲁剌惕部,曾坚定的跟随着脱斡邻勒,与也速该并肩作战过啊。

    想当初,虽然我自己武艺不精,但也远远的看见过也速该巴特尔彪悍勇武、豪迈激昂的传奇风范呐。纳忽伯颜看着眼前的帖木真,一时陷入了回忆之中。

    “大叔?”帖木真看着面前有些发呆的中年男人,不禁喊了一声。

    果然是有遗传的啊,纳忽伯颜现在这略显呆愣的表情,和自己初见博儿术时,那小子发呆的表情是何其相似啊,该不会,也是在想啥美事儿吧?帖木真在心中暗自吐糟。

    “噢?哦,我只是刚才想起了一些往事啊,帖木真呐,大叔怎么会为难你呢?很好,你很好啊,博儿术能帮上你,还能和你结为安答,我很高兴呐。看你的样子,想必很是疲惫了,也受了不少苦吧?来,快随我到毡帐里来,先好好的吃一顿,也给大叔仔细讲讲,究竟出了什么事?”纳忽伯颜回过了神来,热情地把住了帖木真的胳膊,一边把他往自家的大毡帐里拉,一边笑着开口道。

    博儿术的老爹不愧是老社会人了啊,就是精明,瞧瞧这话说的,让人如沐春风呐,不过貌似,我总算是沾了点便宜老爹当年名声的光?

    帖木真一边笑着连声说好,一边跟随着纳忽伯颜,进入了眼前的“草原豪宅”。

    接下来,帖木真自然是受到了纳忽伯颜的热情招待,各种奶食、手把羊肉、烤羊肉、烤牛肉、清澈到不带丝毫膻腥味儿的“黑马奶酒”,鹿肉、狍子肉、野猪肉等各色野味儿应有尽有,当然还有草原蓝莓、野草莓等时令野果儿,真可谓是极其丰盛的一顿宴请了。

    而在宴席上,帖木真也将自家的八匹马被达尔汉匪帮所劫,自己如何与博儿术因误会结识,如何一起追踪匪帮,最后又如何将其斩杀的经过,全都一一告诉了纳忽伯颜。

    当然,席间,博儿术这小子出于向自己父亲炫耀的目的,插了不少话,各种夸大帖木真和自己如何聪明神勇,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匪帮吓得到处逃窜,匪帮最后如何跪地求饶,两人却为了万千牧民着想,最终杀了那七人云云。

    听得帖木真自己的尴尬癌都犯了,心中直感叹这家伙真是能吹啊,几天前,到底是谁,被马里丹一拳给打的差点儿爬不起来了的?这小子全都选择性的忘了啊。。。。

    看着还在唾沫星乱飞,颇有些激动、手舞足蹈的博儿术,帖木真无奈的摇着头,这小子虽然颇为勇悍,气力不输成年勇士,但,果然还是个小屁孩儿啊。

    “原来是这样啊,能以智谋战胜凶悍的达尔汉匪帮,并能取天火为己用,帖木真,你不愧是传奇巴特尔也速该的儿子啊,乞牙惕氏的再度兴盛,要因你而起了吧?”纳忽伯颜看着博儿术摆在自己面前的那柄马里丹的双刃战斧,又看了看帖木真放在小案上的鹰头短仗,笑着感叹道。

    “大叔,这次真的要谢谢博儿术,没有他,我不可能一个人夺回自家的八匹马,哦对了,为了诛灭匪帮,博儿术和我上路追踪时,所骑的您家的两匹马不幸战死了,这回,我就从我家的八匹马中,任您选出两匹,作为赔偿可好?”帖木真一脸抱歉的看着纳忽伯颜道。

    “说的什么话!大哥,你是看不起我吗?我博儿术帮你,难道是为了图谋你的马?不行,我不会要的!”博儿术抢先开口,大声回绝道。

    这小子太没礼貌了!有你爹这个老社会人在这儿呢,他还没发话啊。虽然吧,我其实心里也不想给,但总要做个样子吧。。。。帖木真心中暗暗想到。

    “嗯。。。”纳忽伯颜眼珠一转,想了想开口道:“这样吧,帖木真,你家现在也不富裕,等将来吧,你家什么时候有了现在马匹的十倍,也即拥有八十匹马时,你再任我在八十匹马中间,挑选两匹好马,如何?”

    果然是老社会人了,纳忽伯颜没有直接表示自己很富有,大手一挥说我不要你赔了,而是推到了“将来”、“自家有了八十匹马”这个完全不确定的时间再说赔偿之事,这样做,既不炫耀自己的富贵,也不至于伤了还是少年的帖木真的自尊心。

    他在表现出自己的友好,以此与帖木真结个善缘,说白了,通过帖木真表现出的能够带着博儿术,以少年之身,以仅仅两人之力,就诛灭了匪帮的胆识、智谋,都令一向精明的纳忽伯颜刮目相看,他对帖木真的友好,就是类似于一种对潜力股的长线股票投资,一旦将来股票一路上涨,帖木真真的崛起并重新复兴了家业,他也就为阿鲁剌惕部、为自己再多结下了一个强援。

    还是老社会人会做人呐,说实话,现在我家的马实在是太珍贵了,少一匹我都得心疼死,既然你这么说,我可就顺坡下驴了啊,当然咱也不是不赔的嘛,等将来我阔了,还是要还大叔家两匹马的。。。。

    脸厚的帖木真,只是“真诚”的假装推让了两下,最后“无奈”地看着纳忽伯颜,郑重道:“大叔,那就说好了,等将来我家有八十匹马时,您一定要来挑两匹好马带走啊。”

    “哈哈,一定,一定。”纳忽伯颜眼中带笑,仿佛看穿了帖木真的心思,但却仍然高兴的回道。

    “博儿术、帖木真,既然你们已经结为了安答,就要好好交往,互帮互助,无论何时,都不互相舍弃才好啊。”纳忽伯颜举起了牛角杯,示意帖木真和博儿术端起酒来,沉声道。

    “大叔说的好,既为安答,永不相弃!”帖木真端起盛满“黑马奶酒”的牛角杯,看着博儿术,郑重道。

    “帖木真永远都是我博儿术的大哥!”十三岁的博儿术小脸紧绷,端起酒来,铿锵有力道。

    “好,好!少年人正该有如此信念!”纳忽伯颜畅快地大笑了起来。

    随后,帖木真与纳忽伯颜、博儿术父子开怀畅饮,又在纳忽伯颜的挽留下换了一身干净的布袍,在“草原豪宅”里与博儿术一起休息了一夜。

    第二天清晨,在纳忽伯颜的安排下,为帖木真的黄骠马换上了全新的马鞍、马镫,又为帖木真装了一整只烤熟的肥羊羔肉,带了两大皮囊“黑马奶酒”,才放心让他上路。

    但没想到的是,当帖木真走时,博儿术硬是嚷嚷着与他结伴而行,一路帮他赶着八匹马回去,理由是害怕帖木真一人上路,可能会遭遇别的盗马贼、劫匪,纳忽伯颜扭不过,最后只能答应,让博儿术带着部中的三个悍猛勇士一起,护送帖木真回往阔阔纳语儿湖畔。

    “帖木真呐,多多保重,有什么难事,记得在阿鲁剌惕部,你还有朋友可用呢。”纳忽伯颜拍了拍帖木真的肩膀,轻声道。

    “好,大叔,我记住了,您多保重,我一定会来看您的。”帖木真点了点头,真诚道。无论如何,纳忽伯颜父子,都对他是关怀备至啊,这份情,他得认。

    “阿爸,我们走了啊。”博儿术翻身上马,大声道。

    “你小子少给我惹点事就好,滚吧,滚吧。”看着生龙活虎的儿子,纳忽伯颜嫌弃的摆了摆手道。

    “大叔保重!”帖木真翻身上马,最后看了纳忽伯颜一眼,随即赶着自家的马群,带着博儿术等阿鲁剌惕部四人,再度踏上了回家之路。

    “帖木真,帖木真,恐怕这个名字,很快就要在草原上响彻起来了吧。”想到达尔汉匪帮覆灭于帖木真之手的大事件,望着帖木真等几骑纵马远去的身影,纳忽伯颜久久的站立在自家毡帐门前,喃喃自语道。

第三十六章 声名大振(二)

    离家数日,因为不想让诃额伦她们担心太久,因而从博儿术家出来后,帖木真一行也是昼夜兼程往回赶路,终于在三天后,赶回了桑沽儿河河谷之地,阔阔纳语儿湖畔的自家毡帐。

    亲人见面,自又是一阵激动的相拥和关心,帖木真将博儿术介绍给了母亲诃额伦和别勒古台,又让围过来抱住自己大腿的几个小屁孩儿帖木格、合赤温、帖木仑叫博儿术为哥哥,并告诉了他们,是博儿术帮自家夺回了八匹马。

    在几个小孩子崇拜的眼神中,博儿术得意极了,用手直抠后脑勺,开心的仰头哈哈笑着,还不时抱起帖木仑和帖木格亲上一口,他那样子,简直像极了樱木听到晴子夸他“好厉害”时的模样。

    诃额伦高兴的看着博儿术,直夸他精神抖擞,开朗活泼,是个好孩子。

    她也赶紧指挥着豁阿黑臣和别勒古台,好为护送自己长子和八匹马而回的阿鲁剌惕部三个勇士支起一个新的毡帐,也让他们有个舒适的休息之所。

    而后,她让帖木真带着博儿术往毡帐里去坐下休息,吩咐速赤格勒带着几个小家伙去把昨日采摘的野果、别勒古台猎到的几只野鸡和野兔烤了,好招待博儿术一行。

    看着母亲擦拭湿润的眼角,虽然流着汗水,却高兴的样子,帖木真心中感慨万千:或许,是他这残破的家,许久都没有真正的朋友来做客了吧。光顾他家的都有谁呢?是凶猛狡猾的草原狼,是想至他们于死地的仇人塔儿忽台,还有,那无情抢掠他们的达尔汉匪帮。。。

    世人仿佛都忘了,她曾经的地位是那么的高贵,她是乞牙惕部首领也速该的妻子啊,她就这样被遗忘在了茫茫的草原上。。。。

    母亲的心中,或许是有着太多的委屈和不甘了吧?

    帖木真扶住了诃额伦,他的喉结动了动,终是轻声道:“额吉,您歇一歇吧,让豁阿黑臣和别勒古台去支起毡帐就好。”

    “他们俩不行的,帖木真,你别管了,快去把博儿术带到毡帐里坐着吧,你要好好感谢他呀,这孩子,看着就让人喜欢。”诃额伦摇了摇头,反倒催促帖木真道。

    “好,好,都听额吉的,哦对了,合撒儿怎么样了?他的伤?”帖木真答应了一声,随后想起了走时合撒儿那重伤的样子,关切的问道。

    “合撒儿啊,长生天护佑着这孩子,他虽然伤了内腑,但终究未至要害,我和豁阿黑臣几人采了不儿罕山的草药为他治疗,现在,他已然醒过来了,就是还在咳嗽,浑身仍然乏力,无法下地行走。但额吉有信心,只要坚持服药,数十日后,他定能再度纵马,驰骋于这草原之上。”提到合撒儿,诃额伦的笑容稍收,先是抚胸仰头,向长生天祈祷了一句,而后看着帖木真,反而宽慰他道。

    “天快要黑了,先招待博儿术他们,而后,你再去他的毡帐看他,反正,你们今晚是要住在一起的。”诃额伦提醒道。

    于是,在夜幕降临后,帖木真家又支起了一个毡帐,如此一来,总共就有三个毡帐,一个是诃额伦、豁阿黑臣、速赤格勒、帖木仑、帖木格住,一个是帖木真、合撒儿、别勒古台、合赤温、博儿术住,还有另一个较小的,则给那三个跟随博儿术而来的阿鲁剌惕勇士暂住。

    晚上的食物还算丰盛,至少以他家现在的生活条件而言,席间,帖木真向母亲几人讲述了结识博儿术、击灭匪帮的经历,当然少不了博儿术的夸大其词,但这小子总算还要点脸,当着诃额伦他们的面,他不好夸大自己的功劳,于是就一个劲儿的夸赞“我大哥帖木真如何英勇云云”,听得帖木真又是一阵眼皮直跳。

    在欢宴过后,帖木真带着博儿术来到了合撒儿所在的毡帐。

    “合撒儿,我家的马找回来了。”虽是夏日,帐内却篝火烧的旺盛,帖木真看着裹着毡子、半靠在毡帐内壁上躺着的合撒儿,他看起来仍很虚弱,脸色发白,看到帖木真带人进来时,他仍在不住的咳嗽着。

    “咳咳!马里丹如何了?”合撒儿带着黑眼圈儿的双眼扫过帖木真和博儿术,声音略显嘶哑,径直问道。他仍未忘记那个可恨的匪帮首领对他的羞辱,这几日以来,他每晚做梦都在想着杀死那可恶的家伙,想着亲自割下那人的头颅。

    “死啦,死啦,我亲自砍下了他的脑袋。”帖木真无奈的摇了摇头,盘腿坐到了合撒儿身旁,看着他道。他这傲娇又腹黑的弟弟啊,果然极其记仇。

    “死了,死了,死了吗?”合撒儿嘴角微扯,似是想笑,但最终却微微皱眉,喃喃自语道。

    唉,执念太深啊,这小子。。。。

    “这是博儿术,博儿术,这是我那被匪帮打伤的弟弟,合撒儿。这回啊,多亏博儿术帮忙,我才能夺回咱家的马。”帖木真指了指博儿术,而后又示意博儿术坐下,为二人互作介绍道。

    “博儿术,今日帮了我家,将来,你一定不会后悔的。”合撒儿朝博儿术点头致意,认真道。

    “哈哈!大哥,你这兄弟身上有股子傲气,和我不想上下嘛。。。”博儿术嘴角扯了扯,看向帖木真道。

    傲慢的家伙,最讨厌了!

    “.....”帖木真无奈的看了看合撒儿,这小子就连道谢的话,都说的如此别出心裁,啥叫“将来一定不会后悔的”?不说“谢谢”也就罢了,还给人开空头支票?果然是一点都没变呐。。。。

    “唉,好了,你们也算认识了,博儿术,别在意啊,我这兄弟说话就这样,他人还是不错的,是个可交的朋友。”帖木真拍了拍博儿术的肩膀,抱歉的一笑。

    “呵呵。”博儿术看着合撒儿,挑了挑眉。

    “大哥,现在,你可以给我说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了。”合撒儿再度咳嗽了一声,淡淡开口道。

    于是,帖木真又再度复述了一遍夺回马匹,诛灭达尔汉匪帮的经历,当然,免不了博儿术在其中插话,大肆对自己二人的武力值进行炫耀。

    哼哼,你这个病鸟儿,知道我的厉害了吧?我的武勇,你是永远无法追上的。博儿术一边插话,一边看着合撒儿的表情,期望能从他的脸上看出震惊与羡慕。

    但他失望了,眼前的傲慢小子只是专心地听着,除了偶尔皱眉,大多数时候都是那副平和的表情,期间未曾打断过自己和帖木真的讲述,他既没有震惊,也没有表现出羡慕崇拜。

    哼,装什么啊?你肯定是在心里偷偷的嫉妒我。。。博儿术恶意的揣测着。

    “也就是说,达尔汉匪帮七人已被大哥彻底诛灭了?”合撒儿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双刃战斧和鹰头短仗,再度确认道。

    “是啊,是啊,全都去见长生天了,哦不对,马里丹恐怕是要去见他的天父了,嗯,说不定这会儿正坐在天堂里,亲自聆听主的福音呢?”帖木真点头道。

    “大哥,我家的机会来了!”合撒儿双目中精光一闪,沉声道。

    “什么?”帖木真歪着头看他,不明所以。

    “大哥还想过这样穷困的日子吗?还想我家被仇人追的四处逃窜而无力反抗吗?还想被悍匪、盗马贼轻易的夺取财物,而束手无策吗?”合撒儿直视着帖木真,咬牙道。

    “.....”

    帖木真低下头沉默了,是啊,十二世纪的漠北草原真的太特么凶险了,自家谁都没惹,却有这么多的麻烦自动找上他家,野兽、仇敌、盗马贼时时刻刻都威胁着他的小家,这一切都是因为他家没有力量,没有力量自保!那在这弱肉强食的残酷草原上,就只能任人欺辱、践踏!

    帐内的气氛有些凝重,连博儿术都收起了笑脸。

    要想活得好,老子就需要相当的力量,才能自保!

    “说吧,你想干什么?”帖木真再度抬起头来时,神色异常严肃,双目炯炯有神的盯着合撒儿。

    “利用诛灭达尔汉匪帮的机会,在整个东部草原上宣扬大哥的名声,让数万、数十万游牧人都知道是大哥诛灭了凶名赫赫、残忍暴虐的匪帮,让他们知道,也速该的长子帖木真,已然是一个勇武彪悍的巴特尔了!”

    “只要大哥的名声传播开来,就会有无数中小部落、氏族、散居的牧民,那些弱小者,来投附我家,寻求大哥武力的庇护!我家就可趁此机会,聚合部众、复兴家业,到时候,不但可以自保,就是将来举兵攻伐仇敌,报泰赤乌人欺辱我们的大仇,也未尝没有可能!”合撒儿毫不停顿,一口气说完,他重重地喘着气,眼神坚定地盯着自己的兄长。

    “诛灭匪帮,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没有博儿术,我是做不到的。”帖木真不再看向合撒儿,而是转过头望向博儿术,淡淡道。

    “博儿术,我问你,取来天火,定计灭贼,是否是我大哥所为?”合撒儿直勾勾地看向博儿术道。

    “是,帖木真大哥智谋出众,这回诛灭匪帮,全凭他的谋划。”博儿术是真心敬佩帖木真的,或许他会在其他人面前自夸炫耀,但在结拜大哥帖木真面前,他却会心甘情愿的、毫不吝啬的夸赞他、支持他。

    “好!我再问你,是否是我大哥亲自砍下了马里丹的头颅?”合撒儿又问道。

    “是,大哥武勇过人,若非他在,我的命就丢在马里丹的手里啦!哎呀,合撒儿!你想说什么就说,不要磨叽,只要对我大哥有力,我博儿术无不支持!”博儿术被合撒儿问得烦了,径直开口道。

    “好!博儿术,我要你回往阿鲁剌惕部后,向你们部落中的那颜、牧民们,向来到你们部落中走亲戚、做客、歇脚的其他部落的人们,大力宣扬我大哥诛灭匪帮的经过,越夸张越好,当然,你要注意,要展示出马里丹的双刃战斧,那是他的标志,还要告诉他们,马里丹的鹰头短仗就在我大哥的手中,那也是那匪首的标志,东部草原的牧民们几乎都认得,以此来让他们相信你的话,记得要多找些你的朋友、仆人,要在不经意间说出来,比如是在和他们喝酒宴饮之时,当做一则草原奇事来说,让他们都去向各自的好友宣扬,要记得,诛杀匪帮的经过要有多个不同的样子,越神奇越好,总之,要让那颜们、牧民们知道,是在我大哥的英明带领下,达尔汉匪帮才能被最终诛灭的!”合撒儿咳嗽了一声,继而又是一口气对着博儿术说了一大段,说完喘气不止。

    “.....”

    帖木真看着合撒儿喘气的样子想到,嚯,这是要搞宣传攻势啊,也对,古往今来,要想成事,宣传一定要先搞好啊,这是争取人心,让大众了解己方的关键,前世那个伟大的政权,宣传不就是搞得一流嘛,要向伟大的政权学习啊。

    “怎么样,博儿术?能做到吗?也不用太夸张啊,觉得为难,就算了吧。”帖木真笑着摇头道。

    “嘁!有什么难的,我还巴不得牧民们都知道我大哥的威名呢!本来就是大哥领着我灭了匪帮,大哥的功劳最大!既然为东部草原除了一大害,当然要大力宣扬了!至于我嘛,只要人们提到我时,知道我也帮了忙,参与了诛灭匪帮就好喽。”博儿术瞥了一眼合撒儿,又看向帖木真,咧嘴一笑。

    “好!无处不在的长生天作证!我们就这么说定了!”合撒儿盯着博儿术,沉声道。

    “长生天作证!说定了,我回去就办!”博儿术以右手抚左胸,郑重的点了点头。

    于是,在这夏日的夜晚,一座毫不起眼的毡帐内,帖木真、合撒儿、博儿术三人一起密谋,定下了复兴乞牙惕部家业的第一步!

第三十七章 声名大振(三)

    “嗳,你听说了吗?达尔汉匪帮被人诛灭啦!”

    “什么,骗人的吧?那七个悍匪,可是个个悍勇凶残啊,我当初还远远的看到,他们把几个反抗者的头颅砍了下来,挂在了马尾巴后了呢,哎呀,那吓得我,赶紧就藏了起来。”

    “真的,真的,我听说啊,是一个叫帖木真的少年领着人诛灭了他们,那帖木真呐,好像是当年那位彪悍勇猛的也速该巴特尔的儿子呢,哎呀,听说他眼中有火,悍匪们一看到他的眼睛,就全被烧成灰烬啦!”

    “老巴林,你在那儿胡说什么呢,明明是帖木真出生时手里握了块髀石般大小的黑色凝血,你们不知道了吧,我告诉你们啊,那块黑色的凝血就是一枚哈剌苏鲁锭长矛的矛尖儿,帖木真平日里都把它给吸入了手心儿里,一般人是看不到的,但当他面对匪帮之时,手掌心一张,那块黑色凝血就显出了身形,而后它不断变长变大,几个眨眼的功夫,就化作了一杆有两人高的哈剌苏鲁锭长矛,帖木真矛锋那么轻轻一指,那达尔汗匪帮的七人呐,连个喊叫声都没来得及发出,就瞬间全都化作几摊血水啦,听说,连骨头渣子都融化的找不到喽。”

    “哎呀,不是那么回事儿!我听说是帖木真带着他的好安答博儿术追到匪帮后,他们二人眼看就要被杀了,但帖木真突然听到了长生天的神谕,只见他右手朝天,五指张开那么一伸,一团熊熊燃烧的天火就从天而降,被他握在了手中,但帖木真却连一根汗毛都没被天火烧伤,而后他向匪帮扔出了天火,那团天火在匪帮的几人面前又分出了数团儿,任凭匪帮那几人如何躲,天火团儿都像长了眼睛似的追着他们跑,最后,他们筋疲力尽,全都被天火烧死啦!”

    “哦呦,是真的吗?这样说来,帖木真是受到长生天护佑,能运用长生天力量的有福之人呐。”

    “哈哈,我就说嘛,也速该巴特尔当年是何等的悍猛难当啊,他的儿子能差的了?我看呐,帖木真的身上就是有长生天的气力在不断运转着呢。”

    “我还听说啊,帖木真的力气,有三只棕熊同时扑杀雄鹿时熊掌挥出的力量那么大呢,他就是凭着天生的神力,那达尔汉匪帮啊,都被他出手,个个都撕成碎片啦。”

    “喂,知道嘛,阿鲁剌惕部不是有个富有的那颜纳忽伯颜嘛,他有个儿子叫博儿术,我听说啊,这博儿术一见到帖木真,就从他的身后看到了一道闪烁着金鹰图腾的神光,听说当他看到那神光后,他不由自主的就拜倒在帖木真的身前啦,当他跟随帖木真一起诛灭悍匪时,他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孩儿,愣是因为得到了神光的护佑,突然就变得气力大增,目光敏锐,彻底神勇起来啦,这才能跟着帖木真,一起诛灭了匪帮啊,说来,这孩子是沾了帖木真的光啦。”

    “帖木真不得了哟,听说他为人豪迈宽厚,总是乐于帮助穷苦人,这才得到了长生天的护佑,拥有了无敌的神勇呢。”

    “嘿嘿,你们不知道吧,悄悄告诉你们,听说泰赤乌部的那个吝啬贪婪的胖子塔儿忽台,曾经卑鄙的带着五百泰赤乌部众去偷袭帖木真的家,哪知帖木真有万人难挡之勇,结果怎么样?愣是被帖木真一人杀死了四百多人呢,最后,帖木真将他们引到了不儿罕山,你们是知道的吧?不儿罕山的深处是多么的诡异莫测啊,那可是神魔的栖身之处,结果帖木真进山后,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全须全尾的出来了,倒是塔儿忽台那些泰赤乌人呐,听说他们一进山,天空中就响起了震天的惊雷,如大蛇般的闪电接连劈下,将剩下的一百多个泰赤乌人都劈成了飞灰,一点儿也不剩啦。”

    “听说就连帖木真家所住的阔阔纳语儿湖畔的湖水,都因为有了他的到来,而变得更加清澈了呢,长生天呐,帖木真是有着多么好的德行啊。”

    随着博儿术回到阿鲁剌惕部,帖木真三人定下的“宣传攻势”随即延展开来,那些阿鲁剌惕部的那颜、百姓们,来到他们部落中做客、走亲戚、歇脚的其他部落的氏族首领们、牧民们,开始逐渐听到了关于在帖木真的英明神武之下,达尔汉匪帮七人尽数被其诛灭的草原大事件,各种版本的传说层出不穷,且被传得越来越广,知道的人也越来越多。

    那些返回各自部落的那颜们、牧民们,又将这则“草原大事件、奇事”带回了各自的部落,于是在整个夏日的七月、八月、秋日的九月间,主儿勤、札剌亦儿、雪你惕、巴鲁剌思、兀良哈、晃豁坛、弘吉剌、巴阿邻、合塔斤、撒勒只兀惕、那牙勤、亦乞剌思、豁罗剌思、朵儿边、泰赤乌、塔塔儿诸部诸族,从不儿罕山至哈剌温山岭(即大兴安岭)、从斡难河至也里古纳河(即今额尔古纳河)、从怯绿连河至阔涟湖、捕鱼儿湖,遍及整个东蒙古草原,都逐渐的将“帖木真诛灭达尔汉匪帮”的大事大肆传扬开来,几乎每一帐牧民都会在三两相聚时,谈起帖木真的神勇特异,谈起他豪迈宽厚的高尚德行,由是,帖木真——声名大振!

    .....

    土兀剌河上游,黑林,克烈部驻牧地。

    一个四十余岁的中年男人从一个巨大的白色毡帐中走了出来,这个巨大的毡帐与一般蒙古人的毡帐有所不同的是,在这毡帐的顶部竖立着一个高大的十字架,它是一间供克烈部景教徒(即基督教聂斯脱里派)祷告的“草原教堂”。

    “可汗,我已打听清楚了,是也速该的儿子帖木真诛灭了残忍狡猾的达尔汉匪帮。”见到中年男人走出了毡帐,来自只儿斤部的大那颜合答黑吉低头抚胸行礼,沉声道。

    中年男人皮肤略黑、束蝎尾辫发,身穿洁白襄着金丝线的宽大布袍,在听到合答黑吉的话后,他略显凹陷的眼眶动了动,看似浑浊的双眼中精光一闪,最终他笑了起来,拿起胸前的白银十字架吻了吻,温和的开口道:“是也速该的儿子啊,多少年没有他后人的下落了?他们在无人相助之下,奋力搏杀,最终得到了主的护佑,他的儿子就像雏鹰一样,要重新在这草原之上飞起来喽,好,很好啊。”

    这个长相周正,使人一看就下意识的觉得,他像个正派角色的中年男人,就是克烈部之主——脱斡邻勒!

    “可汗,我们是否要重新和也速该的后人建立起联系?毕竟,帖木真的名声已经逐渐在整个东部草原上传扬开来了。我们克烈人要想插手蒙古人的事务,光靠一个弱小的附庸阿鲁剌惕部是远远不够的,我们需要更多有实力的蒙古人成为我们的附庸,让他们当我们的前锋,支持这些附庸去和强大的蒙古泰赤乌部、主儿勤部、札答阑部等诸部厮杀,只有这样,我们克烈人才能在蒙古人的内斗中,坐看他们互相厮杀耗尽实力,而我们则可趁势夺取他们的牧场,占有他们的女人和畜群,让所有蒙古人都成为我们克烈人的奴隶。”合答黑吉低声道。

    “呵,不急,帖木真,或许很快就会来主动找我了。”脱斡邻勒嘴角微扬,轻声道。

    “可汗?”合答黑吉抬头发出疑问。

    “你先下去吧。”脱斡邻勒淡淡的瞥了他一眼。

    “是,可汗。”只是一眼,合答黑吉就感觉到有一股寒意侵袭而来,他不敢再多说,恭敬的抚胸低头,默默的退了下去。

    诃额伦,你把也速该的儿子养的很好啊,当年在也速该死时,你们孤苦无依,但你却始终不曾带着他的儿子们来投附我,你就像个雌雪豹一样,总是甘于默默地趴伏在雪地里,等待时机,现在,帖木真终于凭借自己的力量打出了名声,想必,你很是得意吧?

    脱斡邻勒双手背于身后,眯眼看向浩瀚的苍穹,心中想到。

第三十八章 声名大振(四)

    阔涟湖畔,扯克彻儿山与赤忽儿忽山之间的广阔牧场,弘吉剌部营地。

    “阿爸!有帖木真的消息了,嚯嚯,那小子现在可不得了,他竟然仅仅和一个十三岁的少年一起,就将凶暴残忍的达尔汉匪帮七人全都诛灭了啊,他不愧是也速该巴特尔的儿子!”长相清俊、身材匀称的草原帅哥儿按陈快步走进了一座颇为华丽的毡帐,亢奋的大声道。

    “按陈,我教你的都忘了吗?都已然是成婚的人了,说话竟还如此轻浮急躁,喜怒皆形于色,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一个靠在水曲柳木材打造的雕花木床上,手中拿着一卷书册的帅大叔微微皱眉,开口训斥道。

    “我错了阿爸,不过,您就先别看那契丹文版本的《中庸》了吧,我刚才说的,您,您都听到了吧?”按陈先是嘴上迅速敷衍的认了个错,而后又大着胆子问道。

    按陈可是知道的,自己这阿爸在部落中号称“薛禅(智者)”,一向是醉心汉人典章文化的,当他看书时,那叫一个专心致志,往往看到紧要处,别人叫他,问他话,他都不会理睬的,或者虽然理你了,却压根没听进去你问他的话。因此,他才再度开口确认了一遍。

    “嗯,我知道了,按陈,你先出去吧,记得把你额吉叫进来,她在看着女奴们挤马奶呢,去吧。”

    “也速该被塔塔儿人害死,已经过了八年了吧,我等了八年,或许现在,我可以再等等了。”中年男人微微闭眼,用书卷轻轻的敲打着膝盖。

    这个一脸文化人气息的中年帅哥儿,就是弘吉剌部的大那颜,精通契丹文的智者——德薛禅!

    八年来,他的独女孛儿帖一直被他养在身边,细心呵护着,德薛禅一直记得,也速该当年曾为九岁的长子帖木真,与自己独女订下的婚约,但现实是残酷的,也速该死了,他的部众都纷纷离散了,自己曾派人去寻找过,但不幸的是,每次都未能找到诃额伦母子几人,他们就这样消失在了茫茫草原上。

    而他的女儿孛儿帖今年已经十八岁了,却还未成婚,就整个东部草原上的女子来说,这样的情况都极为罕见,也不正常。他实在是等不起了啊,所以近来,他在和妻子搠坛商量着,将孛儿帖改嫁给撒勒只兀惕部的一个大那颜之子,只是此事还在商量阶段,自己还未答应对方的求婚,也未收取任何聘礼。随着帖木真名声的传扬,现在看来,他或许可以再等等了,毕竟,有希望的等待才有价值啊。

    也里古纳河沿岸,苍茫雄阔地哈剌温山(大兴安岭)西麓,广阔的森林草原之上,数十骑彪悍的骑兵向风一般略过,“哈!”骑兵们手持弓箭,纵马驰骋,发出豪迈的呼喝声,这是一只狩猎的队伍。

    突然,一个长着九叉大角的雄鹿从森林中奔了出来,它的速度极快,左奔右跳,灵活的躲过了数个骑兵射出的箭矢。

    眼看雄鹿就要一头重新扎入另一片树林之时,一骑一马当先,追到了它身后三步开外,哪知雄鹿突然转身,那盘曲尖锐的九叉大角反向前抵,直冲跟随它的一骑而来。

    “大首领!”身后的骑兵们发出一声惊呼。

    “畜生找死!”那一骑之上,一个精悍英武的少年大喝了一声,在雄鹿前撞之时,他身下战马已然受惊的前蹄离地,人立而起,发出嘶鸣。

    只见,在雄鹿即将撞过来的千钧一发之际,少年敏锐的踩上马鞍,后仰着纵跃而起,他在半空中拉满弓弦,向下凌空一箭,“嗖!”,锋锐的箭镞流星般迅猛划下,深深地插入了雄鹿的头颅正中。

    “砰!”雄鹿在惯性之下,往前挣扎着跳了几步,最终哀嚎一声,重重地倒在了草地上。

    “大首领威武!”

    “札木合大首领!巴特尔!巴特尔!”

    看着少年那临危不惧,纵跃一箭的神勇,随后赶来的骑兵们高举弯刀、弓箭,大声欢呼了起来。

    “哼!我札木合看中的猎物,一个都跑不了!”少年手持强弓,嘴角微扬,他踩着九叉大角雄鹿的鹿头,居高临下的说道。

    “哥哥,我确认了一个消息。”一个身材偏瘦弱,眼神颇为阴翳的少年走了过来,低声道。

    “哦?绐察儿,你又知道了什么?”札木合拔出了插在雄鹿头上的箭镞,抹着沾在其上的残血,对一母同胞的弟弟淡淡道。

    “你的好安答,乞牙惕氏的帖木真诛灭了达尔汉匪帮,他现在在整个东部草原都出名了。”绐察儿沉声道。

    “.....”札木合听后,沉默的将箭镞插入了箭囊,不看绐察儿,而是径直往骑兵们聚合在一起的地方走去。

    “哥哥?我们札答阑部要警惕啊,帖木真终究是也速该的儿子,而也速该可是曾统领过整个乞牙惕部、泰赤乌部的啊,现在,帖木真有了自己的名声,再加上纯正的尼伦蒙古血脉和也速该之子的身份,难保他不会重新崛起,如果真是那样,那投附在我们札答阑部治下的乞牙惕部众,恐怕极有可能会离开我们,重新投到帖木真麾下的啊。”绐察儿追了上去,着急的低声道。

    札木合停下了脚步,他没有转身看身后的弟弟,只是语气冰寒的开口道:“你想干什么?”

    “我想,不如,趁他现在立足仍未稳当,我们派兵去——”绐察儿走到札木合身侧,做了一个手刀下砍的动作。

    “绐察儿,你是要让我,向我那穷困潦倒、直到最近才稍稍有些名声的安答下杀手吗?”札木合皱眉,右手已然握拳。

    “哥哥,那些投附我们的乞牙惕人,还有其他尼伦蒙古部人,他们没有一个是真心拥戴你的,他们只是没有地方可去,所以才来投附你,寻求你的庇护。暗地里,他们都在看不起我们札答阑人呐,他们轻蔑的称呼我们为外族孽种、是非蒙古人的杂种,他们和我们从来不是一条心,现在,他们看到尼伦蒙古,看到乞牙惕氏又有了希望,一定会离开我们,去投奔帖木真的啊,若是坐看帖木真发展壮大,到时候,恐怕咱札答阑部,最终会逃不过被其吞并的凄惨下场啊。”绐察儿沉重道。

    由于札答阑部的先祖札只剌歹,是尼伦蒙古先祖孛端察儿抢回来的孕妇所生,并非孛端察儿的亲生血脉,因此,尼伦蒙古的氏族那颜们,都轻蔑的称呼札答阑人为“外族人”、“异族人”“孽种”,只是现在札答阑部强大,因而他们不敢公开辱骂,但私下里,还是在咒骂札答阑人,从骨子里看不起他们。

    “绐察儿!少给我说什么尼伦蒙古,什么血脉!我札木合从不信那些!我只相信我聪明的头脑和手中的弓箭,草原上实力为尊,而我札木合就是最有实力的其中之一,有我札木合在,札答阑部就会一直强盛下去,乃至最后统一整个蒙古部,到时候,什么尼伦蒙古(纯洁高贵)、什么迭儿列斤蒙古(出生一般),都将在我的脚下匍匐,只有我札答阑人,才是真正的高贵!至于你担心的那些愚蠢的乞牙惕部众,要走,就让他们走好了,可他们若是再想回来,就没那么容易了,选择回来,就要付出代价!”

    札木合听到关于血脉、尼伦蒙古,以及对札答阑部的蔑称后,他的情绪才略显激动了起来,他昂起头,大声对绐察儿道。

    “不要去管帖木真安答了,做好你自己的事吧,我的弟弟。”说完后,札木合有力的右手扣住了绐察儿的肩膀,微微用力捏了捏,而后便继续向骑兵们走去。

    帖木真,是他幼年时结下的安答啊,当他还是个孩童时,跟着父亲去往乞牙惕部办事,乞牙惕的其他孩子,一听他是札答阑人,都要么嘲笑他、讽刺他,三五成群的上来揪他的头发,欺辱他,要么就是向他碎唾沫,还有的则一见他就躲得远远的。

    只有帖木真呐,他毫不嫌弃自己,和自己一起玩耍,一起在结冰的河面上打髀石,一起掏鸟窝,作弹弓,一起射箭摔跤,互相比试,他们是如此的要好,并最终结为了安答。

    他怎么能忘了他们儿时美好的友谊呢?

    我札木合,可以杀任何人,但,就是不会杀你,我的安答,帖木真。札木合的目光望向了西方的天空,心中想到。

    .....

    斡难河中游,月良兀秃剌思之野,泰赤乌部塔儿忽台驻牧地。

    “什么?帖木真诛灭了达尔汉匪帮!”塔儿忽台握紧了拳头,暴躁的大吼了一声,他想要从胡床上坐起来,但终究因为肥胖,一个起身太猛,没能站稳,反而又坐了回去。

    “是啊,主人,小人直到现在都无法相信呢。”脱歹小心翼翼的看着上首,没站稳又坐回去的塔儿忽台,小声道。

    这个坏雏鸟儿,孽种,竟然干成了这样的大事,可恨啊,自己被卑鄙的安忽合忽出和巴合赤连兵偷袭,虽然打退了来犯之敌,但部众牛羊着实损失了不少,而那两个家伙却没有损失多少兵马,现在,他们肯定在酝酿着下一次攻打我呢,肯定在暗处静静的等待时机呢。

    我的兵马现在实在是太宝贵了,暂时分不出心来去收拾帖木真,再等等吧,相信用不了多久,我就会彻底打败安忽合合忽出和巴合赤,等我砍下了那两个狗崽子的狗头,统一了整个泰赤乌部,我再兴兵攻伐帖木真,也为时未晚!一个孩子,哪怕侥幸诛灭了匪帮,但也只是区区匪帮而已,他又能有多少真本事呢,哼!

    于是,塔儿忽台再度将精力放在了筹谋对付泰赤乌部自家宗族兄弟的身上了。。。。

第三十九章 编练士马(上)

    在阔阔纳语儿湖畔,不断的有散居的贫苦牧民、还算富有却严重缺乏安全感的中小氏族首领们、自我感觉弓马本事还算不错,却又着急换个老大跟随的热血青年们,他们或是自己找来,或是向博儿术一家打听帖木真的情况和营地所在后,继而找来,总之,陆陆续续,拖家带口,赶着自家的畜群、拉着勒勒车,逐渐的往阔阔纳语儿湖畔汇聚而来。

    帖木真的脸都快要笑的麻木了,秋日里,他正在又一次迎接一位来自雪你惕部的中年矮个儿氏族首领,对方向他行礼,当看到帖木真那足有一米八的身高后,他的一双小眼儿立时绷的老大,不断地用手比划着自己和帖木真那令人绝望地身高之间的差距,继而连连感叹,嘴里念叨着“果然是长生天护佑之人,他才能长得如此高大啊”。

    帖木真已经习以为常了,自己这一米八的个头儿,放到现代可能不算最高,但放到这十二世纪末的东蒙古草原上,在大多数成年蒙古人的身高目测均不超高一米七的大环境下,他却的确算得上“天赋异禀”了。

    据帖木真这将近一年的草原生涯来看,也就达尔汉匪帮的匪首马里丹的身高能和他不相上下。但那家伙据说是有克烈人和乃蛮人的双重混血血统啊,长得也偏向白人,而并非东部草原的蒙古人。因此,这让他有理由相信,或许在占据中蒙古草原的克烈部和占据西蒙古草原的乃蛮部,还是有人的身高能和自己一样,甚至是超过自己的。

    好不容易将这个一见面就惊叹自己的身高,又有些神神叨叨的中年老男银安排给合撒儿那小子,吩咐他去帮助老男银安排合适的地方扎营,而另一个扯着嗓门,看起来风风火火的肥壮的大叔就带着一队五十余人的马队向他驰了过来,人未到,但那粗豪的笑声却先传了过来,嘴里大声嚷嚷着:“帖木真!帖木真在哪儿?快让我看看,也速该巴特尔的儿子,是否真的像传言中的那般彪悍勇武!”

    于是,刚收起笑脸的帖木真,只得再度挺上微笑,转身迎了上去。

    唉,这真是痛并快乐着啊,我要感谢博儿术小兄弟儿的卖力宣传,感谢东部草原各部那颜、牧民们的“自来水”,从我诛灭达尔汉匪帮后的三个月里,“帖木真”仨字儿可谓是强力吸粉,如果在现代,我要开通微博或抖音账号的话,怎么说现在也有个几十万粉丝了吧,帖木真默默想到。

    至九月末,帖木真一家准备从阔阔纳语儿湖移营过冬前,总计约有六百余帐(一帐平均五人)牧民投附到了帖木真治下,也就是三千余人的部众啊。

    帖木真看着那一圈圈冒着烟火气的古列延(圈子),看着那各为群队,加起来足有数千匹的马群,心里已经很满足了,特么的,混了小一年,总算是摆脱赤贫、跨过饥饿的生死线,成为一名小有财产的草原“中产阶级”啦,我容易嘛我!

    接下来,该干点儿什么呢?嗯,对了,我吸纳部众的目的在于自保,既然要自保,那就需要自己的军队,毕竟,这残酷的草原上诸部分立,牧场你争我抢,盗马贼时时出没,如果没有一只召之即来、来之能战、战之能胜的精悍兵马,恐怕自己这“中产阶级”的好日子也过不上几天呐。

    要未雨绸缪哟,这只军队的人数不需要太多,两百人足够了。毕竟,以目前投附自家的牧民人数,再结合草原上自古兵民合一,男子年十五(含)以上皆为兵的传统来看,除了日常训练和遇敌厮杀外,在无战之时,男人们还需从事牧马、牧牛羊、狩猎以补充食物等生产劳动,那么除开老弱妇孺,在自家现有的部众中,每十五人拣选一名精壮为兵是比较合适的。

    嗯,就这么决定了,待移营之后,就开始编练士马!帖木真暗暗握拳。

    十月中,秋风萧瑟,牧草枯黄,草原上一片万物衰败的景象,帖木真带领部众,自阔阔纳语儿湖出发,浩浩荡荡的北上,历经十数日,终于在入冬的第一场雪降下前,抵达了斡难河上源一处盆地的向阳面——阿鲁兀忽可吾地方,并在这里扎下了冬季的营盘。

    夜晚,帖木真将合撒儿、别勒古台两个年长的弟弟叫到了自己的毡帐内,开玩笑,总算是有了些部众了!稍稍富裕起来后,作为乞牙惕部的首领,帖木真终于有了一个独属于自己的毡帐,总算是不用再和几个弟弟挤在一起睡了。

    “合撒儿,别勒古台,当下已是初冬,按照我们当初吸纳部众,以求自保的目的,现在,我决定要开始编练士马,建立起属于咱家的军队了。”帖木真盘腿坐在篝火旁,看着二人道。

    “太好了,我们是该有一只自己的军队了!”别勒古台一听,高兴的喊了一声。

    合撒儿倒是没那么激动,他微微点头,看着帖木真淡淡道:“大哥有什么想法?尽管说好了。”

    “这月余以来,我仔细查看咱家现有的部众情况,我认为除开老弱妇孺后,当取年十五以上四十以下之精壮两百为兵,较为合适,你们以为如何?”帖木真开口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按照草原传统,每一个年满十五岁的男人皆要上马为兵、下马牧养,而我们有三千余部众,我也查看过,其中十五以上七十以下的男子约有五百余人,但大哥却想十五人才抽一人,是否太少了?”合撒儿皱眉道。他认为帖木真很没有必要和他们讨论选兵的人数问题,因为草原上早有兵民合一的传统,只要是十五岁以上七十岁以下的男人,不管是谁都要当兵,哪怕你老的满头白发了,只要你还没死,只要还没活够七十个草青之年(草木纪年法,以草青为一年),那就仍然需要为部落厮杀。

    而更加残酷的现实是,在这十二世纪的蛮荒草原上,大部分蒙古人都活不到七十岁,也就是说,一个草原男人,只要他年满了十五岁,那么他极有可能需要一辈子当兵厮杀,直至战死或老死为止。

    帖木真看着合撒儿,摇头道:“不!我认为以我家现在的情况,这些部众新附我家不久,人心未定之下,不宜将成年男子尽选为兵,就如那些满头白发、年老体弱的,我们可以让他们安享晚年,逢有节日就送去奶食、肉食看望他们,以此展现出我家宽厚待人、体恤百姓的美好品德,让他们帮我家继续宣扬名声,也让他们的儿子、孙子更加死心塌地的为我家效力。再说了,我听说过一句话,兵在精不在多,拣选出四十岁以下的精壮两百、勤加操练,其力量绝不比五百良莠不齐、成色混杂的军队弱!甚至在遇敌时,其彪悍勇猛、灵活机动的能力会更强!”

    “唔。。。是呢,我家还需收揽人心呢,此时确实不能太过苛待部众,嗯,两百,两百,暂时来说也行。”合撒儿皱眉自语道。

    “......”帖木真无奈的看着合撒儿,他知道,自己说的“兵在精不在多”之类的理由,这小子压根儿都没听进去,只有那句“收揽人心”的理由,说到了这家伙的心坎儿上,被他听了进去。

    我怎么忘了,这小子的心中只有利益啊,好在他顾及的也是我家的利益,帖木真摇了摇头,重新开口道:“怎么样?我这样说,关于选兵两百的人数问题,你们还有什么要说的?”

    “大哥定就好!”自从帖木真诛灭达尔汉匪帮后,别勒古台那是非常崇拜帖木真的,因而他自然一点意见也没有,他认为大哥这样选兵肯定是对的。

    “暂时两百人,人数上我没什么说的了。”合撒儿点头看向兄长道。

    “好!那就这么定了!”帖木真沉声道。

    接下来,帖木真和两个弟弟,开始讨论如何操练军队的具体事项了。

第四十章 编练士马(中)

    在经过了一夜的商议后,就如何操练军队,帖木真兄弟三人定下了详细的方略。

    虽然这份方略在合撒儿看来颇有些奇怪,因为它除了传统的骑兵骑射、骑马劈砍草人木桩、骑兵对练、一般狩猎和集体围猎外,竟然还要训练步战科目,除了步射、刀枪劈砍对练、摔跤等这些合撒儿还能勉强理解的项目外,有些听起来简直莫名其妙、匪夷所思,比如帖木真加入的一些用蒙古语发音都非常奇怪、甚至有些根本就让他听不懂的科目,什么“蛙跳”、“俯卧撑”、“来回摸地跑”、“接力跑”、“负重跑”、“四百米障碍”之类的。

    当他问帖木真时,帖木真的回答是:长生天又“托梦”给他啦,它在梦中降下了神谕,命他将这些训练法应用到军队之中,不得违逆。

    在帖木真一脸“严肃虔诚”的向他和别勒古台传达长生天的神谕之时,在合撒儿看来,面前的大哥就颇有几分神棍的气质了,这让他颇为怀疑兄长所说“神谕”的真实性,他倒宁愿相信,这可能是帖木真在作为克烈部附庸阿鲁剌惕部暂歇时,不知从什么地方听到看到的克烈人士马的训练法?也或许是大哥又道听途说了一些中原女真人的练兵之法?谁知道呢?

    帖木真信誓旦旦的表示,为了增强自家兵马的综合实力,因此不能只重视骑兵训练,要考虑到一旦厮杀时骑兵落马,不得已要进行步战时,军士要有更多的杀敌本领,要全面提高军士们步战的耐力、体力、拳脚的力量和敏捷、躲闪的敏锐力、撤退和重新集结的速度等等,因为这些理由,合撒儿算是勉强理解了开展那些奇怪的步战训练科目的目的。

    他带着怀疑的态度,暂且接受了帖木真的训练法,不过他还是要在后续军士的训练中好好观察观察,一旦他认为这些稀奇古怪的项目是毫无用处的后,他仍将毫不犹豫的建议帖木真废除它们。

    两天后的上午,帖木真在自己的毡帐中召集了他那三千余部众中,领有其中两千余部众的六个氏族首领,他们都是带着部众来投附自己的。

    而剩余的一千余人则是“无主的百姓”、“不分贵贱的游民”,即是一些散居的贫困牧民、有些弓马本事的青壮年勇士及其家人,这部分“无主的百姓”,一来投附帖木真,也就直接成为了帖木真直辖的部众,他可以自由的安排他们而不受任何人掣肘。

    但另外的那两千余人则不同了,他们是那六个氏族首领的部众,虽然在首领的带领下来投附了帖木真,但在身份上,他们仍只认自己的氏族首领,帖木真和他们始终隔了一层,因此,这部分人虽名义上是他的“部众”,但实际上,却仍是那六个氏族首领的私产。

    也因而,帖木真需要召集这六个氏族首领,向他们宣布自己拣选精壮、组建军队的决定,以及告诉他们具体的训练法。

    帖木真告诉他们,将在三千余部众中拣选年十五以上(含)四十以下的耳聪目明、气力强健、敏捷善射的精壮两百人为乞牙惕部的常备兵马。其中,根据这月余以来他考察的情况,在他自己所直辖的一千余部众中,按照每十五人抽一人的办法,可选出八十人为兵,而在剩余的六个氏族首领的两千余部众中,则要再同样选出一百二十人为兵,属于自己直辖的部众中选出的八十人,按照草原上自古以来的十进制军事编制,将这八十人编为一个百人队(实数八十人,后续如果有新投附的散民,可补齐缺额),由他的弟弟合撒儿担任百人长,旗下分出八个十人队,由他另一个弟弟别勒古台担任其中的一个十人队的十人长,其余七个十人队,则由帖木真根据所选军士进行训练比试后的成绩优劣,再亲自指定另外七个十人长的人选。

    至于属于六个氏族首领部众中选出的另外一百二十人,氏族首领们按照所领部众的多寡,自行选出一百二十人的兵额,而后自行商议,选出一名氏族首领来担任这一百二十人的百人长,至于其下的十人长,也根据六人所出部众的多寡,并非一定十人,可以二十人、三十人为一个十人队,这些十人队的十人长,由六个氏族首领自行决定,可以自己担任、也可以让自己的子侄代为担任,商量好后,报帖木真处同意。

    但要注意的是,六个氏族首领一旦选出了百人长、十人长后,这些统兵之人必须绝对服从帖木真的命令,服从军事训练,若有消极怠慢的,违抗军令的,帖木真有绝对的权力对其进行处罚,也即是说,无论是直辖选出的八十人,还是那一百二十人,一旦组合成了两百人的军队,就必须绝对服从帖木真的命令,听从帖木真的指挥。

    接下来,帖木真宣布了训练法,包括骑战和步战两部分,确定所选出的两百军士除狩猎外,整个冬季都不再参加其他的牧马、牧牛羊之类的生产劳动,只需专心训练即可。

    规定军士训练每三日可休息一天,休息的一天,军士们可以选择和三两好友相聚,也可以选择外出狩猎、散步什么的,总之那休息的一天可以随意安排,但帖木真特别提出,休息日可以饮酒,但不得影响第二天的训练,若是有谁因为酒醉烂醉不起、精神不振、迟到而耽误了训练,则要当众对其进行处罚。

    烂醉不起的,要把他拉出毡帐,剥光他的衣服,当众用冷水浇醒他,若他家里有牲畜,则罚没一头牛、羊或马,再当众鞭笞五鞭,若他家里没有牲畜的,则要当众鞭笞二十鞭。精神不振、迟到的,要剥去他的衣服,让他赤裸半身,当众鞭笞十鞭。若是以上情况连犯两次的,第三次时,要将他处以死刑,以正军法。

    在马战和步战训练各科目中,每三十日在各十人队间大比一次,选出其中表现优异的个体军士和十人队各一个,予以奖励,奖品由帖木真亲自发放,以此激发个人的武勇和团队的力量。

    要重视围猎训练,围猎则不局限于所选出的两百军士,所有十五岁以上男子均需参加,要事先派出几个十人队,负责仔细查探有什么野兽可猎、其数量之多寡,而后知道因从何处将野兽惊起,每个军士都要在各自十人长、百人长的带领下,按照规定的路线行走、合围,若是敢有延误和走错路线,导致有一头野兽破开猎圈逃走的,则要给那名军士严厉的处罚,鞭笞、杖刑或处死,由帖木真决定。要给围猎中表现出色的军士予以奖励,分给他更多的猎物,或奖励他一匹好马。

    到来年春季时,因为牲畜接羔,牧养任务重,到时再根据情况,调整训练时间,可改为每五日一训或每七日一训,其余时间则全力从事春季牧养,另外,春季训练时,因为马匹瘦弱,因而要侧重步战训练,让战马得到休养。

    对于选出的两百军士,若是他们家中有头发花白的老人的,每逢月初,帖木真要和氏族首领们一起,带一些奶食、猎获的野物、黑马奶酒等,去看望他们,关心他们。

    选出的两百军士,除日常训练外,每个十人队还要轮番负责营地附近和各个古列延的巡逻、警戒之事,遇敌要发射鸣镝、吹响牛角,要及时报告敌人来袭的情况,对于巡逻各个古列延时发现的偷盗、通奸、私斗等不轨之事,要及时制止,并将涉事之人带到帖木真的毡帐处来,由帖木真召集百人长、氏族首领们商议后,决定对其进行处罚。

    帖木真宣布完后,看着那六个氏族首领一边交头接耳的讨论、一边轻轻点头,他的嘴角微扬,开玩笑,老子开出的条件够优厚了,不剥夺你们的部众,还把选兵的年龄从十五岁到七十岁缩减到了十五岁到四十岁之间,给你们留下了一大批四十岁以上的男人,这样一来,你们还不就有了更多的男人可以从事牧养之事了吗?而且老子还让你们自选一个百人长和若干十人长出来,以你们自家的亲族来担任,唯一的条件就是军事上要绝对听我号令、不得违逆,若连这都做不到,还不满足的话,你们丫的就给老子滚蛋吧!

    老子若不能从你们那里得到一些实惠,要你们又有何用?

    果然,在进行了一番低声讨论后,这六个氏族首领全都同意了帖木真的编练士马之法,接受了帖木真军事上的绝对指挥权,他们表示,要回去再商议一下,以在部众和子侄中选出所需的一百二十个精壮和各个十人长,两天之后,即召集所选兵员,供帖木真查验。

    于是,帖木真与六个氏族首领出到毡帐外,杀马盟誓,六个氏族首领向长生天宣告,绝对服从帖木真的军事领导,若有违逆,愿受牛皮裹身、百马践踏之刑,帖木真亦宣誓对于六人永不相弃,甘苦与共,若违背誓言,亦受践踏之刑。

    同时帖木真还让他们宣誓,若是自己和他们之间有了矛盾,就要当面说清楚,不可受小人挑拨,若是当面说还是无法解开矛盾的,那么他们可以带着部众离开自己,自己不会阻拦。

    但若是有人在和自己有了矛盾后,受人挑拨,带着部众不告而别的话,一旦被自己发现,就会视此人为仇敌,届时自己将亲自带着兵马与他厮杀。

    杀马盟誓后,毡帐外,看着六个氏族首领小声交谈的各自离开的背影,帖木真微微一叹,自己还是刚有些名声、根基仍不稳固啊,所以还要迁就这些中小草原贵族们。

    他隐隐觉得,草原上的氏族首领们、牧民们每每可以随意投附其他部落的行为是不妥当的,但以他现在这点名声和威望,还不足以遏制这种随意性,更何况,就目前而言,他本人就是这种随意投附行为的受益者。

    留待以后吧,说不定将来可以有所改变呢?帖木真摇了摇头想到。

第四十一章 编练士马(下)

    两天之后的清晨,初冬的第一场雪已飘然而落,天气干燥而寒冽,一片空旷的草原之上,帖木真亲自查验了被拣选出的两百军士,他骑在马上,在他们面前来回打转,再度大声宣布了自己制定的训练法和军法。而后又宣布了各百人长、十人长的名字,由此拉开了第一天的训练。

    因为“四百米障碍”的木制器械还未造出,第一天的训练,就由帖木真亲自带头示范了步战的“蛙跳”、“俯卧撑”、“来回摸地跑”、“负重跑”、“接力跑”等科目。由于他声称这是长生天“托梦”给他降下的训练法,此时的蒙古人又极其虔诚的相信长生天的不时显灵,各部的萨满们不就是例子嘛,再加上帖木真以二人之力诛灭达尔汉匪帮的神奇经历,使他们也愿意相信,面前这个高大的年轻首领身上真的会有神迹显现,因而,虽然他们对这些训练项目感到奇怪,见所未见,但帖木真身上的神秘光环和证明过自己力量的彪悍勇武,使他们甘于模仿帖木真的动作,开展这些奇特的训练。

    经过几次演示后,帖木真命各十人队带开训练,要反复的练,今日熟悉之后,明日开始,再分时段进行骑战和步战的其他训练。

    特么的,累死我了,帖木真拍了拍头上和身上的落雪,轻轻的喘了一口气,看着已然开始进行训练的自家兵马,微微点了点头。

    感谢《士兵突击》之类的现代军旅题材电视剧,使他勉强还能知道前世那只英雄军队的一些简单日常的训练科目,当他不知道怎么训练兵马时,除了蒙古人传统的骑战练法,他就索性一股脑儿的将那只英雄军队的一些训练法加入了进去,既然连那么伟大的军队都在用的训练法,那肯定是对练兵很有用的了,他这样想到。

    还有关键的能够同时锻炼军士敏捷、速度、耐力、跳跃能力的“四百米障碍”,也得加紧安排上了,这几日我遍寻部众中会些木工手艺之人,也是运气,还真让我找到了三个,虽然吧,可能比起中原的工匠是差了不少,但当我说出要造的东西后,由于所需器械的工艺要求本就不算复杂,他们也就能够勉强听懂,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将就着用这三人,应该可以用木材、马鬃绳制造出简陋的“四百米障碍”所需的跳桩、矮墙、独木桥、高墙、高低跳台、云梯、低桩网等器械设施了。

    接下来的几天,各支十人队都彻底熟悉了帖木真设计的步战训练科目,而后分出时段分别进行骑战和步战的训练。而在帖木真的监督下,还选定了“四百米障碍”的场地,安排其余部众将制造好的器械尽数固定好,他一共设置了两个并排的“四百米障碍”场地,其目的就是为了方便各支十人队进行两两单兵或集体之间的比试,以此调动士气。

    在彻底完成场地安装后,帖木真召集两百军士,在他们面前再度演示了“四百米障碍”:第一百米百米冲刺到对面,第二百米通过五步桩、跃深坑、飞矮板、上高板凳、越高低台、上云梯、登独木桥、高板墙、钻低桩网,第三百米跳低桩网、过高板墙、钻桥墩、过云梯、过高低台、钻矮板墙、下深坑、三步桩,第四百米百米冲刺返回等一连串动作。

    看着围观的军士们连连惊叹,指指点点着那些器械的样子,帖木真嘴角微扯,开玩笑,哥那几年军旅片不是白看的。

    “好了,两个百人长、各十人长,先行练习,而后要在两天内,让所属军士大致熟悉这些跨越障碍的动作,两日后开展第一次各十人队之间的跨越障碍的大比,最后速度最快的十人队,将会受到奖励!”帖木真环顾众军士,大声道。

    一听有奖励,甭管是什么,都足以让人高兴,众军士情绪一下子高昂起来,各十人队间颇有些争先恐后要试试“四百米障碍”的架势。

    果然激励机制很重要啊,帖木真看着积极性极高的军士们,感叹了一声,在两日后的一整天,各十人队两两比试,轮番淘汰,最后决出了了优胜的十人队,竟然是别勒古台所带领的那一只,于是按照约定,帖木真给他们每人都奖励了一匹好马,对现在的他来说,也算是下了血本儿了。

    在奖励了别勒古台他们后,一切训练都走上了正轨,帖木真看着精神抖擞的自家兵马,心里稍稍有了一丢丢成就感,但当他在这天清晨看到十数名练习骑射的骑兵后,他的心中又苦笑了起来,因为他看到,这些骑兵所用的箭镞竟然是骨镞甚至木镞,而并非锋锐的铁镞,这一下子又把他打击的不轻。

    特么的,从这些天的观察看,我部众中拥有铁镞的军士着实少得可怜啊,两百军士,每人不到三枚铁镞,其余箭矢尽为骨镞、木镞,军事装备差的一匹,更别提神马甲胄了,根本就木有。而弯刀的数量勉强凑了凑,挤出了两百把,但经过几天训练吧,有些竟然微微卷了刃,可见这些刀的质量之差、冶铁锻造技术之落后。有鉴于此,帖木真不得不大量的命人砍翻木材,削尖后制作简陋的木枪,尽量减少弯刀的劈砍训练,增加木枪的穿刺练习。

    记得和博儿术的老爹纳忽伯颜交谈后,据他说,整个漠北都较为缺铁,只有中央的克烈部、西方占据阿勒坛山(今阿尔泰山)的乃蛮部、东北背靠哈剌温山(今大兴安岭)的札答阑部、据有薛灵哥河(今色楞格河)的蔑儿乞部的驻牧地内,才有少量铁矿出产,而自己所在的这地处三河之源的草原,却是不曾出产铁矿的,一点点儿也木有。

    唉,任重而道远呢,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我还是要想办法搞点儿铁才行,要不然,咱这装备也太落后了啊,而落后就要挨打。

    记得纳忽伯颜还说过,近年来,中原金朝的铁禁逐渐松弛,有中原、西域的大胆商贾将铁器走私到草原上贩卖,不过大部分都被东方的塔塔儿人吞了进去,而金朝为了笼络塔塔儿人,让他们继续当自己在草原上豢养的猎狗,对这种事,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乃蛮部太远,蔑儿乞人据说很凶残不好打交道,看来是要往克烈人和塔塔儿人身上打打主意喽,嗯,我还得好好琢磨琢磨,帖木真翻身上马,看着不远处骑兵们在雪地上来回驰骋弯弓的样子,摸了摸下巴,心中想到。

    接下来,在整个冬季,顶着寒风暴雪,乞牙惕部的兵马在帖木真的带领下,如火如荼的开展起冬季大练兵行动,骑战、步战、狩猎、围猎操练不止,通过编练士马,大大提高了军士们的团结协作能力和单兵作战能力,他们的耐力和体力、意志力也进一步得到提升。而通过几次杀鸡儆猴,严厉惩治了几个不遵军法、训练法的军士后,帖木真军法、训练法的严肃性、不容违抗性也逐渐被树立了起来,就连他本人的威信也大大提高了,军士们对他更是多了一份敬畏之心。

    在第二年春季,帖木真率领两百兵马和其余数千部众,再度移营南下,历经十数日后,来到了怯绿连河与桑沽儿河交汇处的曲雕阿兰之地,在此地扎下了营盘。

第四十二章 “大龄”青年娶亲记(一)

    初夏的一日傍晚,当帖木真再度领着军士们完成了一天的训练,带着合撒儿、别勒古台和十个被选出的近卫回到自家营地时,当他刚刚翻身跳下了马背,老阿姨豁阿黑臣就迎了上来。

    “主人,您的额吉诃额伦夫人请您和两个弟弟今晚去她的毡帐里用晚饭,她有事要与您商议。”豁阿黑臣低头抚胸行礼,恭敬道。

    老妈有事找我?难道是对我近日来的频繁练兵有什么看法?是担心我抽调人力,耽误了牧养之事吗?帖木真心中想到。

    话说自从帖木真的名声传扬开来,逐渐有了三千余部众后,诃额伦总算是不像原来那般辛劳了,有了更多的女仆来照顾她的起居,也有了更多的人来完成挤马奶、制毡、采摘野果、野菜等日常劳动,她本来不必再亲自去做这些活计了,但她似乎天生就是个操劳的性子,即便现在有了部众,完全可以替她完成大多数的劳动,她却仍然会自己动手去干一些活儿,比如亲自编制马鬃绳、为帖木真兄妹几人制作皮帽、皮靴和缝制冬季所穿的皮袍等。她也会不时的在牧场上走动走动,看看仆人们挤马奶、作奶食、牧养牛马等是否用心。至于乞牙惕部中的军务之事,却是从不过问的。

    “哦?好,你们两个,把我的马牵过去拴好,合撒儿、别勒古台,我们这就去额吉的毡帐。”帖木真吩咐两个近卫将自己和两个弟弟的马牵了过去,而后便带着合撒儿、别勒古台二人往不远处的诃额伦毡帐走去。

    “额吉!”帖木真进入毡帐之内,向着坐于毡床上的诃额伦,抚胸行礼问候。

    “好,好,帖木真,你们都快坐,晚饭就要好了。”诃额伦放下了缝到一半的布袍,笑容和煦的招呼自己的三个儿子坐下。

    老妈的气色确实好了不少啊,和去年此时相比,脸颊都圆润饱满了不少,笑容也多了起来,帖木真看着母亲虽已有些皱纹,皮肤也不再白皙,但却仍旧有着成熟女人魅力的面容,他觉得,在这张脸上,还依稀残存着她年轻时的艳丽容光。

    片刻之后,一张木制的小几前,帖木真兄弟三人围坐了下来,女仆们乘上了野菜汤、烤肉、一些奶食和酸马奶。

    “帖木真,合撒儿,别勒古台,你们兄弟今日又在大肆操练士马吧,小马驹们的肚子肯定都饿坏了,快把头上的汗都擦一擦,喝一口清凉的酸马奶,多吃一些肉吧。”诃额伦看着三人,指着已然倒上的酸马奶,笑道。

    老妈提到了大肆操练兵马?难道她真的是对我定下的军法有了看法?是有人受不住训练的艰苦,偷偷的在她的面前告了我的黑状吗?帖木真擦了擦汗,心中微惊。

    我得问问母亲了,在喝了些酸马奶,吃了些肉后,看着仍旧笑呵呵等着他们吃完的诃额伦,帖木真率先开口问道:“额吉,听豁阿黑臣说,您是有事要与我商议?不知是什么?”

    “你们都吃好了?”诃额伦笑问帖木真三人。

    “吃好了!”帖木真、合撒儿、别勒古台互相看了一眼,放下了乘马奶的木碗,一齐点头。

    “好,好,帖木真呐,日子过的真是快哟,一转眼,你今年都已经十八岁了啊。”诃额伦看着帖木真,莫名地感叹了一声。

    嗯?这画风不对啊,这和我想的完全不一样嘛,我以为我们吃好了后,接下来,老妈就该把笑脸一收,对我们哥仨大肆操练兵马之事提出意见,开启训斥模式了呢,这怎么突然就感叹起我的年龄来了?

    等等!这样的感叹怎么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对了!前世我二十九岁都还是单身狗时,我那当高级会计师的老妈,也是经常这样感叹的,接下来就只有一个节奏——要被催婚了!

    果然,诃额伦接下来的话,验证了帖木真的想法。

    “帖木真,一个真正的蒙古男人,年满十五岁就该娶妻了,在草原上,大多数的部落首领、牧民们十六岁、或十七岁已然是孩子的父亲了,而你,我的长子,你已经十八岁了,却还未娶妻,这样你怎能真正成为一个巴特尔,让一众军士、百姓心服呢?”诃额伦脸上的笑容稍收,盯着帖木真沉声道。

    “我那阿爸不就是二十好几才娶了您嘛。。。”帖木真在嘴里小声嘟囔了一句。

    “你在说什么?你阿爸?他年少时蒙古部与塔塔儿部、蔑儿乞部厮杀不断,战事连绵,他每日跟着忽图剌可汗浴血奋战,一心杀敌,这才把自己耽误了啊,他当年的情况和你能一样吗?”诃额伦的耳朵很尖,竟然一下子就听到了帖木真的低语,她轻咳了一声,一脸“大义凛然”的说道。

    嘁!别以为我不知道,说白了,便宜老爹当年就是个颜控+身份控,一心只想要白富美,别的女人根本不考虑。他那眼光可高着呢,他娶老婆,那是既想要对方长得漂亮还要对方出身高贵,否则,他怎么会偏偏下手,从蔑儿乞人的一个首领手中,把您这弘吉剌部的“白富美”给抢回来了呢?

    但这话帖木真也就敢心里想想,完全不敢说出来啊。

    他的面上,还得连连点头,开口问道:“是,额吉说的是,那您是想要我?”

    “嗯,你应该还记得吧?你当年九岁时,你阿爸曾带你去过东部草原,阔涟湖畔的弘吉剌部德薛禅家,他在那里为你和德薛禅的女儿孛儿帖定下了一门婚事,还把一匹从马当做聘礼送给了德薛禅,如果没有后来的那么多不幸,想必你现在已是和孛儿帖成婚了啊。”诃额伦叹了一口气道。

    “哦?额吉难道是想要我重续婚约,去往弘吉剌部找到孛儿帖,将她娶回来吗?”帖木真挑了挑眉,低头道。

    “是有这个想法。”诃额伦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

    根据脑中留下的记忆,便宜老爹也速该当年确实带着九岁的小屁孩儿帖木真去了弘吉剌部定亲,路上恰好碰到了德薛禅,便被他拉着回到了自己家,让也速该看看自己的女儿如何,也速该算是一眼就看上了德薛禅的女儿孛儿帖,于是,就给两个小屁孩儿定下了这门亲事。

    记忆的碎片中,依稀还有些画面,隐约记得孛儿帖是个带着白狐皮小帽,小脸白皙红润,笑起来很甜的可爱女孩儿。

    嗯,印象中她好像还比我大一岁的样子,十九岁,在这时代如果还没出嫁,也算是个“剩女”了吧?

    小的时候长得不丑,就是不知道这女大十八变后,是越变越好看了呢,还是彻底长残了呢?一切都是未知数啊。。。

    想到此,帖木真本能的不想冒险,于是硬着头皮道:“这个,额吉啊,你看自从我九岁回来后,至今已有九年了吧?我家和她家彻底断绝联系已然九年了啊,孛儿帖好像比我还大一岁?十九岁的女子,恐怕现在早已嫁作他人妇了吧?”

    “那你也要去试试!我是知道德薛禅的,他那个人极重承诺,一旦答应了,就会遵守,你和孛儿帖有婚约在前呢,何况你的名声已然在东部草原彻底传开了,以他在弘吉剌部中的地位,他一定也听到了你的消息,知道了你还活着,或许他还在等着呢?”

    “以前我不提此事,是因为我家太过穷困,自家的几人都朝不保夕,又怎能让别人家的女儿来跟着我们受苦呢?现在,你有了名声,有了部众,乞牙惕部的家业稍稍有了复兴,我家总算是能在草原上初步站稳脚跟了,所以,你完全有能力去寻找,去娶回你的女人。”诃额伦一脸认真的看着帖木真道。

    “额吉。。。好吧,我去。。。”帖木真看着老妈那一脸认真的表情、不容自己拒绝的神色,他张了张嘴,最终无奈的答应了下来。

    我—去!十八岁啊,我才十八岁,后世甭说娶妻了,压根儿就连法定结婚年龄都没到,这会儿绝逼都还在上高中呢,怕是有些人连女生的手都没碰过,而在当下的草原上,我怎么就一下子变成了“大龄”单身狗了?

    唉,去吧,去吧,如果那什么德薛禅的女儿真的长残了的话,我就随便找个理由糊弄过去,到时回来母亲问时,就说他女儿已经嫁人就好了嘛,帖木真暗暗想到。

    “很好!你明日收拾行装,后日就出发!你和合撒儿明天去挑九匹好马带上,若是找到德薛禅后,他的女儿还未出嫁,就将这九匹好马作为聘礼送给德薛禅,虽然当年你阿爸已然下过聘礼,但毕竟隔了这么多年,也让他们等了这么多年,确实是我家有愧于他家,所以再送他家九匹好马,以为赔礼和下聘之用。”诃额伦满意的点了点头,重新和煦的笑了起来。

    “这个,额吉啊,若是孛儿帖已然成婚了呢?”帖木真小心的问道。

    “那就从这九匹好马中拿出两匹来,送给德薛禅,请他在弘吉剌部中代为探访其他那颜家的女儿,至于你剩余的七匹好马则作为聘礼,一定要为你在弘吉剌部中寻一个贵女成婚!总之,你这次去弘吉剌部就是去成婚的,无论如何,当你再度回来时,都一定要给我带回来一个儿媳,否则,你就别回来了!”诃额伦一字一句却又面带笑容的慢慢说道。

    “.....”

    帖木真叹了口气,点头再点头,他还能说什么呢?老妈这性格忒强势了啊,惹不起,惹不起哟。

    此时,合撒儿双臂在胸前交叠,一脸平和而又理所当然的点着头,淡淡开口道:“嗯,大哥是该成婚了,还要快点,后面还有我们呢。”

    “大夫人说的都是对的,毕竟大哥年纪不小了,成婚是好事啊,大好事。”别勒古台一脸高兴的样子。

    帖木真慢慢的转头扫视这哥俩,默默无语。

    于是,这一晚,帖木真作为一个十八岁的“大龄”草原单身狗,首次感受到了,来自家人对他单身狗身份的深深“恶意”。

第四十三章 “大龄”青年娶亲记(二)

    经过一番准备,在那场“催婚夜谈”后的第三天清晨,帖木真带着别勒古台和精选出的十名近卫,赶着自家选出的九匹黑脊白马,从曲雕阿兰之地出发,顺怯绿连河而下,向东去往阔涟湖畔的弘吉剌部驻牧地,寻找德薛禅一家的营地。

    至于为何不带合撒儿一起去,则是因为帖木真不在部落中时,还需要一个头脑聪明的自己人代为管理部落,而合撒儿恰好又是他任命的百人长,在诸弟中年龄最长,也最为腹黑有心计,留他在部落之中看家,帖木真离开时才能放心。

    而带上别勒古台则是老妈诃额伦的要求,因为别勒古台虽然没有合撒儿那么聪明,但却气力强健、质朴敢战,对帖木真这个大哥又非常的忠心和崇拜,所以带上他,在危险时,亲兄弟齐上阵,可以有个照应。

    自己走时听老妈说过,他们弘吉剌部因为靠近金朝临潢府边境一带,与汉人、契丹人交往频繁,因而受汉、契丹文化的影响较深,这数十年来,弘吉剌人已然从纯游牧的部族逐渐转变为了半农半牧的部族,因此,德薛禅一家很可能已然过着半农半牧的定居生活了,而不像其他草原部落那样到处游牧。

    老爹也速该当年是在怯绿连河注入阔涟湖(即今呼伦湖)的河口地区与同为注入此湖的兀儿失温河(即今乌尔逊河)之间碰到了德薛禅,并很快跟德薛禅回了他家,也就是那所谓的扯克彻儿山与赤忽儿忽山之间,因此,德薛禅一家很可能还在这一地区驻牧、定居,而自己首要的,就是去往那两山之间的牧场上寻找德薛禅的家了。

    由于不是行军作战,所以帖木真这一路上走的不是很急,此刻他便骑在那匹黄骠马上,一手用那柄鹰头短仗探入后背中挠着痒痒,嗯,不得不说的是,这柄鹰头短仗虽然看着有些年头儿了,但它打造的鹰嘴还是很有几分尖利的,很是适合用来挠痒痒,特别是在这炎炎夏日,草原上蚊虫很多之时。。。

    就是不知道,若是马里丹在天父处聆听福音时,看到自己爱惜异常,每天都要擦几次的鹰头手杖,此刻却被帖木真用作了痒痒挠,他的心中究竟该作何感想?恐怕会哭着喊着求他的天父许他“借尸还魂”,来找帖木真拼命吧?

    至于黄骠马,还是帖木真觉得和这匹马缘分不浅,自己曾骑着它将达尔汉匪帮诱入了树林中,也算和它并肩作战过了,因此,这次出远门儿,就把这匹黄骠马作为了自己常用的坐骑了。

    帖木真一边挠着痒痒,一边抬头看了一眼烈阳,唉,话说这草原上的天气还真是变幻无常啊,别看这会儿热的要死,整的跟到了非洲的撒哈拉沙漠一样,说不定再过一会儿,就是大风大雨骤然来袭,那风势能把你吹的睁不看眼、骑在马上歪了身子,那雨势也让你着实能够体会到眨眼间湿透全身,变成落汤鸡,进而冷的全身发抖的感觉。这绝对是这几日来帖木真赶路途中的切身感受。

    就这样,在炎热的夏日里,帖木真一行历经十数日,长生天护佑,中途在木有遇到类似达尔汉匪帮那样的团伙儿悍匪,算是顺利到达了怯绿连河的下游河口、阔涟湖畔。

    方圆八百里的阔涟湖碧波万顷,当来到它面前时,帖木真觉得,它恰似一面很大的镜子,镶嵌在了东方草原上,给辽阔的大草原增添了迷人的色彩,夏日里,湖畔水草丰美、野花遍地,不时有牧人赶着牛羊、马群逍遥而过,湖面上野鱼纵跃,水鸟低飞,蔚蓝的湖水与蓝天连成一色,朵朵白云在水面上悠然飘荡,风光秀丽,美不胜收。

    “呵,怪不得弘吉剌部有些人选择了定居生活呢,这要搁我有这么好的环境,我也定居不走了啊。”帖木真驻马湖畔,摇头感叹了一声。

    这东方草原(即今呼伦贝尔草原)的环境,比起三河之源的草原来,确实优越了太多了呢。

    但终究,帖木真没有在湖畔过多停留,而是继续沿湖往东,开始去往那两山之间的牧场。

    越往东走,东方草原的美景就越发显现出来,这里有无数的河流纵横交错,数不清的大小湖泊星罗棋布散布其间,为这片大草原和这里的部族提供了充足的水源,因而这里绝对称得上是水草异常丰美。

    帖木真目光所及,碧草绿浪,微风一吹,草浪滚滚,碱草、针茅、苜蓿、冰草等上百种不同的有着丰富营养的牧草遍布期间,极大的满足了畜群的牧养,而背靠哈剌温山岭(今大兴安岭),又使这片草原木材资源丰厚,茫茫的森林草原带亦遥遥可见。

    但这里也不仅是弘吉剌部的天堂,也同样还是塔塔儿、合答斤、撒勒只兀惕等部的牧场,他们相互之间时战时和,共同据有着这片东方的辽阔草原。

    塔塔儿人可是蒙古人的宿敌,不行,我得加快速度寻找了,别到时候老婆没娶到,先和塔塔儿人干起来了。帖木真暗暗想到。

    在往东走了一天后的清晨,他们遇到了一个蒙古合答斤部的牧羊人,并从他那里问出了去往德薛禅家的路线。帖木真大喜,遂按照那牧羊人的指点,开始径直往德薛禅家赶去。

    当炎热的正午到来时,帖木真所带马队的饮用水快要喝完了,于是,帖木真让别勒古台领着十个近卫,自去不远处的一条小河边打水,顺便给连续跑了三日的马也稍稍饮些河水,而他自己则带着弓箭徒步的慢慢往前走着,他要看看,能否为大伙儿猎到几只野兔、野鸡啥的,好今晚烤了吃。

    当帖木真一个人拿着弓箭,在绿浪滚滚的草原上仔细向前搜寻时,一阵悠扬悦耳的笛声轻缓的飘入了他的耳中。

    笛声婉转悠扬、和雅清淡、恬静悠远,如一条涓涓细流在身前流过,婉转清脆、轻吟浅唱,又如这天然的草原美景,无需铅华雕饰、清新自然,可谓绵延回响,飘过耳间、漫溢心间,令人沉迷。

    微风吹过,在秀丽辽阔的草原上,伴着笛声,帖木真不经轻轻闭上了双眼,他的双臂缓缓张开,手中的弓箭悄然滑落,额前散落的几缕发丝随风轻扬,布袍的袖口微微摆荡,这一刻,他陷入了这笛声之中,因为这笛声让他的心绪悠然间变得平和了起来。

    他的脑中不断的有画面闪现,前世的安逸,来到草原后独居荒野、雪夜杀狼、被泰赤乌人擒拿、历经艰辛的逃亡、家人团聚、血战悍匪,一切的一切匆匆而过,最终,这些画面在笛声中都像飞灰一样消失了,只剩下一片洁白,这一刻,他的嘴角微微上扬。

    他知道,这笛声在不经意间,将他这近两年来的暴力杀戮、狼狈不堪所积累的潜藏的阴暗情绪消弭于无形了,若是这些情绪一旦在将来爆发出来,说不定又会让他犯下怎样的错误呢。

    他要感谢这吹笛之人!

第四十四章 “大龄”青年娶亲记(三)

    听了一阵悠扬的笛声后,帖木真慢慢睁开了双眼,他想要看看,能吹出如此动听幽远的笛声的人,究竟是谁?她或是他,又长着何般模样?

    于是,他的耳朵更加专注起来,循着笛声发出的方向,他迈开脚步,轻轻地走了过去。

    他的左前方,在层层草浪中,一棵高大的、枝繁叶茂的大树立于这波浪之中,帖木真不知道那是一棵什么树,但它在这夏日里,长得绝对足够茂盛,而更重要的是,在它的树干之后,似乎正靠坐着一个身影。

    树干遮挡住了帖木真的视线,使他仅能够看见那身影抬起的两条似乎穿着白色丝绸袍袖的细长手臂,还有那人手中横置而露出的半截横笛。

    有风吹来,带下了大树之上的几片树叶,也带起了那人耳后的缕缕发丝。

    三千青丝,随风飘荡。

    她或许是个女子,帖木真立于大树前不远,他没有选择走上前去,因为,笛声还未停止,他不想打断吹笛之人的雅兴。

    他再度闭上了双眼,使自己沉静下来,默默的感受这自然、清新的音乐之美。

    也不知过了多久,似乎是一瞬间,似乎是一年,笛声渐渐停了下来,如潮水退去。

    帖木真轻轻的呼出了一口气,当他再度睁开双眼时,他决定要走上前去,结识这吹笛之人,并向她或他表示感谢之意,他觉得,能吹出如此动听笛音的人,身上一定有着值得他学习的地方。

    嗯?当帖木真习惯性的往那棵大树下看去时,却发现树下没有了那人的身影。

    难道走了?帖木真双目微抬,本想往远处望去,但这一抬眼,却把他吓了一跳。

    嚯!这是谁家的女儿,竟然有这般爬树的本领!这才一会儿的功夫,她就从树干下爬到了大树高处的一条横枝上了?可以嘛,很可以!

    他的眼中,在这棵大树较高的一节横枝上,一个头戴白底蓝边立檐精致小帽,身穿同样白底蓝边绸面布袍,扎红色腰带,腰间挂着一只暗红色横笛,身材修长曼妙的女子,正在试图将一只小小的幼鸟放回枝杈间的鸟巢当中。

    爬的这么高,小姐姐胆子不小嘛,帖木真一边双手交叠在胸前,往树下走着,一边摇头笑了笑。

    他没有选择立刻打招呼,毕竟她爬的那么高,帖木真害怕突然打招呼会吓到她。

    当帖木真快要走到大树下时,专心致志的“爬树达人”小姐姐终于成功的将幼鸟放回了鸟巢,她轻轻松了口气,白皙的鹅蛋脸上,嘴角微扬,露出了一丝满意的微笑。

    但,她方才太专注了,现在精神一旦放松,意外就立刻发生了。

    当她想要从横枝上转身,向着树干处返回时,她的脚下没有立稳,刹那之间,便踩空了,她弯下的娇躯瞬间失去了平衡。

    “啊!”女子惊呼了一声,完了,我要掉下去了,好惨!

    “小心!”帖木真时刻在关注着女子的动作,此刻看到女子从横枝上掉了下来,他不经大喊了一声,脚下发力,飞步前冲。

    好在帖木真的速度够快,眨眼之间,只听“啪”的一声轻响,下一秒,一个柔软的身躯就落入了帖木真张开的双臂之中。

    嗯,一个完美的公主抱,很奈斯,不愧是我啊。帖木真心中得意的想到。

    但毕竟是从很高的横枝上接到了对方,重力下坠的力道,还是让他习惯性的往前踉跄了两步。

    接下来发生的事,证明他高兴的还是有点早了,就这么踉跄的两步,他的脚下便磕到了一块石头,被那石头一绊,他自己眼看着就要重新倒下去了!

    我去!帖木真在向前扑倒的瞬间,努力扭转身体,他还是有点儿绅士风度的,再怎么说也不能让他手中抱着的“爬树达人”小姐姐先他落地,给自己当了肉垫儿啊。

    于是最终,“砰!”的一身,帖木真仰面倒在了树下的草地上,而下一刻,他几乎要呆住了。

    “啵。”

    一个轻轻的、香软的所在,就那么毫无征兆的印在了他的唇上。

    嗯,还有那里,感觉她的应该也不小啊,帖木真嘴角不自觉的翘起,脑中瞬间有了画面划过。

    因为他主动做了肉垫,所以那位小姐姐自然就在倒下后,惯性般的扑倒在了他的身上,已至有此美妙时刻。

    此刻,帖木真在下,“爬树达人”小姐姐再上,二人的身体亲密的贴在了一起。

    “呀!”女子发出了一声清脆的惊叫声,随即她扶正了小帽,捂着小巧香软的唇,迅速从帖木真的身上爬了起来。

    “呼!”帖木真嘴角咧了咧,这小姐姐看着挺瘦,抱起来还是有些分量的嘛,嗯,看来她发育的很好,肉都长到了该长得地方了。。。

    当帖木真站起来看向对方时,他再一次呆愣住了,方才有树干遮挡,后来又只顾着救她,给她当了一回肉垫,因而没能仔细看清对方的容貌,现在,他才算是彻底看清了对方的样子。

    这,这完全就是一张又纯又欲的脸嘛,脸颊白皙红润,双眸明媚动人,她此刻微捂薄唇的小模样,真是要多清纯有多清纯,但当她悄悄向后退时,配上她虽然束着腰带却仍然盈盈可握的腰肢和修长的身段儿,又隐隐透出了一丝御姐的味道。

    我去,这小姐姐往后退的样子还真是让人难顶啊,简直有一种勾着任何男人冲上去怜惜她的冲动啊。就这身段,这颜值,虽然因为穿着白底蓝边的布袍,看不到她的腿吧,但仅仅目测她那不下一米七的身高,也可以想象出,那布袍下,绝对有一双迷死人的大长腿。

    帖木真忍不住在脑中重新构图,给面前的小姐姐换上黑色背心,披肩黑长直,牛仔热裤,行吧,彻底妥了,搁到现代,绝对是女神一枚,还是一定会有着万千舔狗争着舔的那种。

    这个小姐姐很不错的样子,非常符合我这现代培养出的审美观,别拦我,我要开始撩了。

    看到默默后退的小姐姐,帖木真挑了挑眉,他没有再往前走,而是笑着向大树之上的横枝抬了抬下巴,开口道:“你很怕我?女子难道忘了,刚才是谁把你救下来了?”

    “是要谢谢你呀,可是你,我刚才和你——”小姐姐停下了后退的脚步,似乎觉得,面前的高大青年没有进一步迫上前来,侵犯自己,似乎不是个坏人,当然,不可否认的是,对面青年的样貌就很俊朗呀,充满阳刚之气,长得并不猥琐凶恶,所以看着不像个坏人哦。。。。

    但刚才那是什么呀,我和他竟贴的如此近,彼此都能听到对方的心跳,感受到对方呼出的热气,最关键的是,我们居然那么轻易的就,就两唇相接啦。

    哎呀,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呢,千万不能让阿爸知道呀,他那个自诩崇拜汉人文化的样子,若是让他知道,自己违背了所谓的“男女大防”,居然和一个陌生男子亲吻在了一起,自己还不被他罚着再用契丹文,抄上几百遍《礼记》啊。

第四十五章 “大龄”青年娶亲记(四)

    “我说女子,你这样也太没有诚意了吧?我救了你,你还这样防着我,一声谢谢就把我打发了?你们东方草原的游牧人,就是这样感谢别人的吗?”帖木真摇头,笑着嘲讽了一句。

    “哎呀,你胡说什么呀,我们—,我们这儿的牧人才不是那样不知感谢的人呢,说吧,你想要什么?”女子小脸一绷,着急解释之下,差点儿就将自己的部落说了出来,但话到嘴边时,她终究反应了过来,想起了阿爸曾提醒过她,遇到陌生人,不可轻易暴露自己的身份、部族,所以她才临时改口,称自己为“我们这儿的牧人”。

    见没能从女子的口中套出她来自何部,帖木真眼珠一转,瞄向了对方腰间的横笛,笑道:“我啊,也不瞒你,你的笛音吸引了我,我正是循着笛声找了过来,我想。。。嗯。。。”

    “不行!这只横笛不行,这是我阿爸今年送我的生辰之礼,我是绝不会把它送人的!”小姐姐看帖木真瞄向了她的腰间,又说是因笛声而来,她一下子用右手握住了横笛,警惕地大摇其头道。

    “哦?那我当然不能夺人所爱喽,那我退一步,你要告诉我,你来自哪个部落?你的名字叫什么?”帖木真理解的点了点头,他的嘴角微扬,看着女子笑道。

    “嗯。。。。”女子皱眉看着帖木真,似乎在想着是否要告诉他。

    “唉,算喽,我帖木真怎么能一再难为一个女子,反正我也算是知道了你们这边儿游牧人的德行了,走喽,我还有正事要办呢。你一个人在这儿,要多加小心哟。”帖木真摆了摆手,假装苦笑一声,准备转身离开。他看出了女子心性的单纯,又从她急于向自己解释中,知道她绝非是一个不知感谢之人。

    果然,他听到了女子喊他停下的声音。

    “等等,你,你说你叫什么,你再说一遍!”没想到在帖木真即将转身时,却听到身后女子的声音猛然间变得激动了起来,甚至连她的声调中都带上了颤音。

    “帖木真!我的名字,怎么?”帖木真重又转了过来,他看着突然激动起来,眼角突然涌出泪光的女子,有些莫名其妙,这是怎么了?突然这么激动,是认识我吗?

    “帖木真,真的是你么?帖木真。。。。”女子呆呆地望着他,两行清泪顺着她白皙的面颊流了下来,微风拂面,她精致小帽后披散的三千青丝随风飘荡,她就那么温柔的看着他,喃喃自语。

    “喂!你怎么了?好啦,我什么都不要你感谢啦,哭什么呢?别哭啊,我最怕女人哭了。”帖木真看着呆立着流泪的女子,抠了抠后脑勺,摆手安慰道。

    “唔。。。你是,你是也速该叔叔的儿子帖木真?”女子听到帖木真的话,终于想起抹了抹脸上的泪水,看着帖木真紧张道。

    “咦?你真认识我?”帖木真疑惑的看着她。

    真的是他,她怎么能忘记他,当年,他九岁时来到了她家,父亲说,日后,他就是自己的丈夫了,而他要留下来,在自家住些日子,她当时不懂什么婚姻,但她很高兴,因为她只有两个哥哥呀,家里就数她最小,她也好想有个弟弟,这样,她就不是整天只能被两个哥哥教着,她的后面,也有人跟着她,听她使唤,被她教了。

    所以她比他大一岁,哈哈,她终于也要当姐姐喽,于是,在自家的日子里,她带着他尽情玩耍,她想教他几个自己认识的契丹文,想教他几句学自阿爸那里的诗歌,但他很顽皮很倔强,他从来不跟着她好好学习这些文化知识,他总是一脸不屑的说:蒙古人只要会握住弓箭,提起弯刀就够了,学这些汉人、契丹人的东西做什么呢?于是,她很生气,有那么几天都不想再理他,甚至明知道他怕狗,还故意放出自家的大黑狗吓唬他,他被狗追着摔倒了,幸好父亲路过,拦住了大黑狗,否则,她就要闯下大祸啦。

    她以为他会怪她,不再理她,但他没有,他只是默默的站起来,拍掉尘土,慢慢地朝她走了过来,而后歪着头,笑嘻嘻的反过来哄她:这样你就消气了吧,好好好,跟你学就是啦,以后都听你的。

    她笑了,于是她原谅了他,而她明明知道,这不过就是他在哄她罢了,他转过头去,又会不好好跟着她学啦,但她依然高兴,因为,他总是愿意哄她,让她开心,他看着她的眼神,总是那么的阳光温暖,他从不想真正伤她的心。

    她以为两人之间嬉戏、打闹、无忧无虑的日子会一直过下去,直到有一天,他的阿爸突然想念起他来,要派人将他接回去了。

    她的父亲没有理由阻拦来带走他的人,即使自己哭着求父亲让他留下,但父亲只是沉默的摇头,最终,他还是被带走了,他走的那天,天空阴沉,下着蒙蒙细雨,当他被仆从抱上马背时,他朝后望了一眼。

    而她则想要冲到他的马前,想要和他一起走,但母亲死死的抱住了她,那一刻,当她扬起小脸看向他时,她从他的眼神中,再也没有看到阳光、快乐和温暖,而只有阴暗、压抑和丝丝仇恨,她知道,他要回去了,但她不知道,为何他的眼中突然间变得充满了阴暗和仇恨之火?难道他还在怪自己放狗咬过他,怪自己总是喜欢当姐姐,指挥他干这干那吗?

    那一眼之后,他不再回头,骑马渐渐远去了。后来过了很久,塔塔儿人将他们杀死也速该的消息传扬开来,炫耀开来,她才知道,原来,他的阿爸被塔塔儿人害死了,而九岁的他,就这样失去了自己的父亲,不得不早早的面对凶险的草原厮杀。

    后来,他就彻底没有了消息,茫茫草原,何其辽阔,他的踪迹消失不见了,哪怕她的父亲曾派人几次去寻找,她每一次都想跟着去,却每一次都被聪明的父亲拦住捆了起来。在几次寻找无果之后,她的阿爸和额吉都沉默了,她知道,他们都认为帖木真一家已然凶多吉少了。

    她很是绝望,每每在夜晚流泪,但好在,她的阿爸是个重诺之人,仍然为了他和自己的婚约,等了数年,直到去年,当她的阿爸终于决定不再等待时,奇迹出现了,他的消息再度传来,这一次,他的名声彻底响彻起来了,他击杀了达尔汉匪帮,名震东方草原,她的阿爸笑了,阿爸说:我们可以再等等喽,过去不来,现在,他会来的,当他来时,恐怕就是你出嫁之时啦。

    果然么,他来了,来到了这里,他是来找我的么?

    她走上前了几步,她本想将一切告诉他,但却最终忍住了,他们的正式相逢,应该在她的家中,当他带好一切,正式拜访之时,当她有着更加美好的妆容、穿着更加优美的服饰之时,他们相见,那时,她要让他重新认识自己,她要把自己最美的一面展现给他。

    “我只能告诉你,我来自弘吉剌部,横笛不能给你,我把我的耳坠留给你,当做答谢,你快走吧,去办你的正事去吧,记得要快点去办啊。”女子跑上前来,取下了自己右耳上的一枚精美玉坠,塞到了帖木真手中,而后仰头看着她,轻声道。

    他像阿爸说的一样,果真来了东方草原,那么他要办的“正事”,九成九都是要去往她的家了,所以她小声催了一句。

    “嗯?”帖木真拿着玉坠,看着面前的美貌女子,再度疑惑了起来。

    “我先走啦,我们,我们一定还会再见的,帖木真。”女子在帖木真疑惑之时,快速转身,往前跑去,而前方离大树不远处,随着女子一声清脆的笛音,一匹枣红色骏马加速驰了过来,女子利索的翻身上马,笑容很甜的回头看了帖木真一眼,轻喊了一声:“我们一定会再见的!”

    而后,她便调转马头,往东飞驰而去了。

    “喂!你在说什么?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不公平啊,你都知道了我的!”帖木真望着女子骑马远去的背影,朝她大声喊道。

    莫名其妙,等等,弘吉剌部?一定会再见?咦?莫非——,帖木真脑海中划过一道闪电,他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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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古战记:弯刀与箭痕介绍:
“大汗!”
“大汗!”
“大汗!”
听着下方十数万骑兵高举弯刀,发出的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声,
帖木真四十五度角望天:我真没想当大汗啊,都是你们逼我的。
酒醉醒来,现代青年铁力莫名其妙的魂穿到了十二世纪末的蒙古草原上,起初,他只想苟的更安全些,努力远离各种草原纷争,后来发现做不到,于是想要拥有一些力量来自保,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宿命是逃不掉的,最终,在铁与火的烽烟中,他一步步走向了那至高的王座。

从漠北到中原,从西域到东欧,以血战天下的勇气,演义那段十二世纪末十三世纪初的狂野历史。

PS:非正史,勿深究蒙古战记:弯刀与箭痕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蒙古战记:弯刀与箭痕,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蒙古战记:弯刀与箭痕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