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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路九公子     贵妃请自重txt下载     贵妃请自重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五十七章:违心(520加更)

    花萼楼二层,瀛夙内力深厚,自然对外面的一举一动都能有所掌控。

    他坐在榻上,想起来姚氏今天做的那档子龌龊事儿,心头就是一阵后怕。

    若是当时他离娇娘远了点儿,未能接住她,那小身子板儿摔在地上,可不就是掉层皮这般简单。

    想起来此,瀛夙眉头如打了个结绳一般,绞的厉害。

    两个祸害,他绝不会多留!

    陆子虞若是竖起耳朵听,也能听见外面七七八八的嘈杂声,可眼下她心无旁骛替跟前男人涂药膏,纵使外头刮风下雨,也半分惊扰不得她。

    一边涂,一边轻悠悠吹凉气,“怎样,好些了不?”

    其实这伤对瀛夙来说,也就比蚊子叮疼了些,瞧着背上血迹斑斑,可擦拭干净后却能发现不过就是破了皮罢,随意涂个药,歇几日自能痊愈。

    此时听着身后美娇娘嘘长问短的,瀛夙却是嫌弃自己伤得不够重...

    若是伤得再重些,虞娇娇是不是就能在花萼楼多待上一阵儿?

    “四娘问您话呐,还疼不?”陆子虞坐在他面前,又是问了一遍。

    瀛夙心虚撇开脑袋,一本正经扯着谎,“还是有些疼,想来要过段儿时候才能好了。”

    茯筠制的药膏自是绝顶好,只需涂上了,不出一刻钟便能止血消疼。

    他受的伤本就不重,涂了药后,差不多已经算好了一大半儿。

    可陆子虞一问,他却张口吆喝喊疼,其中隐晦不言而喻...

    陆子虞瞧见瀛夙后颈有一块儿紫青淤痕,伸着小手过去揉捏了两下,“这儿呢?可是也疼的?”

    她傍晚时沐浴净身过了,身上隐隐溢着沁人娇香。

    换下的衣裳被侍女拿去洗,花萼楼里没有女儿家的衣裙,只好先穿着眼前男人宽大干净的亵衣。

    那娇躯玲珑有致,穿了宽大衣裳后更显得挺翘丰盈。

    随着身子凑过来,不仅是一袭艳香扑鼻,更朦胧捎带一抹白颤颤...

    瀛夙喉咙发干,微微摇了摇头。

    “可是都发紫了!”陆子虞跪着身子,绵软的掌心在淤痕之处打着圈儿舒缓揉按。

    她动作不大,可那酥白晃得颤颤。

    瀛夙轻轻咳了一声,大掌覆在陆子虞小手上,“娇...娇娇,别揉了,倒也没多疼...”

    再让她揉下去,自己非得去洗个冷水澡不成!

    陆子虞担忧朝着那紫青之处看了一眼,也不矫情,“得!既然没事儿了四娘便赶回府去,省得让家里人担心嘞。”

    说罢,便是要起身从床榻上下来。

    瀛夙冷不丁伸长了腿,把陆子虞轻轻一绊。

    霎时,温香软玉跌入怀中。

    “你...”

    “娇娇难不成要穿着男人的衣裳归府?”

    “我早让下人回府拿衣裳了,如此小事儿可不值得您惦记!”

    “若是拿了衣裳,为何到了人定之时也不送来?”

    陆子虞思忖想了想,觉得也是奇了怪。

    按理说,九皇子府虽在京郊,可若下人办事爽利,不出两个时辰衣裳也该拿了回来,可眼瞅着夜深人静,竟然半分动静都没有?

    忽而想到了什么,眼梢轻轻上挑,带了讥讽,“可是爷又从中作梗?”

    若是下午便让人回府去拿衣裳来,想来早都该送到了,可苦等无果,那便只有一个原因...

    眼前这位爷定是交代了人要把自己今夜留在这儿!

    瀛夙面色冷然,死不承认,“爷睡了一下午,哪儿就从中作梗了?想来应该是那办事儿的下人路上困住脚了...”

    陆子虞狐疑瞟了他两眼,身子轻轻压过去,徐徐勾惑,“真不是?”

    瀛夙身子一僵,紧绷绷地从嘴里挤出来两个字,“不是——”

    话音刚是落下,门外便想起了茯筠的欣喜声,“爷、四娘子,陆国公府哪儿已经差人传过话了,就说夜深四娘子不便回去,等着明早儿再安排了马车把人妥善送回去。”

    不等瀛夙应声,陆子虞扭着头朝门外问道,“谁让传的话?”

    “...”

    外头倏然寂静无声,再看榻上男人脸色,青云笼罩难看极了。

    还用说,还用想?

    陆子虞眯了眯媚眼,喜怒无色瞧着眼前人,“行呐!爷如今扯谎的本事,倒是比那太上老君炼仙丹还炉火纯青呐?”

    瀛夙气着那口无遮拦、不动脑子的呆鸡,可这会儿又不得不先把娇娘给哄好,“这儿是京郊,晚上夜路太过危险,若是敢碰上贼胆猖獗的歹徒,后果可是不堪设想的!”

    事到如今,纸已经保不住火了。

    瀛夙虽然想把人给留下,可如今京中局势日益紧张,他担心瀛栖那疯子会为了针对自己,不惜怕歹念搁在虞娇娇身上。

    无论如何,只有人是待在自己身边儿嗯,他才能彻底放下心...

    陆子虞知晓他这般做也是为了自己着想,外头清清冷冷,只剩下星月交辉。

    她若较着劲儿非要回去,也是折腾了不少下人。

    再说,这花萼相思楼她又不是没睡过,何必装出一副矫情做作的模样来?

    陆子虞不犟了,懒着身子打哈欠,“行,四娘今儿就睡这儿了。爷的药膏既然涂完了,那便去楼下赶紧歇息吧!”

    瀛夙听着小丫头说今夜留宿在这儿,心头的甜味儿还没涌上来,后面的话又让他阴沉了脸!

    听这意思,是想赶人了?

    上次是谁拽着他衣裳喊怕的?

    又是谁娇嗲嗲的让自己留下来的?

    陆子虞瞥见男人一动不动,自知他心头又在琢磨什么事儿。

    “爷不会是不想走吧?难不成相同四娘同床共枕?”

    瀛夙眉梢淡了些,正欲颔首承认,又听着小丫头吹捧道,“京中人人都传,说九皇子最是洁身自好,不近女色的。您这作风当属京中儿郎们的表率,四娘也钦佩至极,您不会打着幌子趁人之危吧?”

    他算是明白过味儿来,小丫头这是变着花样调侃自己呐...

    心一横,颇为道貌岸然颔首,“爷自然不会趁人之危,我下楼去睡便是!”

    话落,真想抽自己几个大嘴巴子...

    好端端的机会,就这般溜走了?

    陆子虞坐在榻上,玉腿叠交在一起,姿态慵媚朝着门边儿一指,“如此,便是赶紧着吧,别慢慢吞吞的不动弹,弄得人家还以为您不想走呐...”

    瀛夙愁眉苦脸,他确实不想走...

第二百五十八章:所愿

    瀛夙磨蹭着下了榻,三步当成五步走。

    他心里那叫一个悔啊,早知道如此,刚才就应该没皮没脸的赖在榻上...

    狭长的眸子幽暗沉沉,忽而闪了一霎,似乎想到了什么。

    推开门,瞧见茯筠还站在外头听墙根儿。

    他模样怯怯,想来知晓刚才自己说错了话。

    见着主子爷出来,赶紧仓皇倒退几步。

    “楼下屋子收拾了么?”瀛夙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陆子虞听得仔细。

    茯筠一时不明白他家爷什么意思,正欲颔首搭话,一道冷冽的视线落在他身上。

    清冷,又透着威胁...

    茯筠当下便是明白了。

    他面露为难之色,抻着脖子朝屋里方向吆喝,“楼下的床榻好像坏了,江总管这段儿时间忙,也没差人来修整...”

    坐在榻上把玩着发梢的陆四娘险些笑岔了气,就不能找个好点儿的借口?说是床榻坏了,谁信?

    九皇子府里的物件摆设,虽说不是金雕玉砌的,可结结实实定能算得上,好好一张床榻,怎会无缘无故就坏了?

    瀛夙听着屋里半晌没动静,朝着茯筠眯了眯眸子,言辞带了些责怪,“好端端的床榻,怎么说坏就坏?要是真坏了,难不成让爷今夜去睡大街上么?”

    茯筠面上愁苦,心头却是存着笑。

    他配合着自家爷演戏,“哎呦喂,这可如何是好?那床榻不稳,您要是睡上去,夜里再给摔着喽?这背上刚遭了罪,受了伤,可不敢如此折腾!”

    陆子虞听着,虽没说什么,可眉梢还是拧巴了一下子。

    那床榻不会真有事儿吧?

    还没来得及想,就听见楼下轰的一声,似有什么东西塌了...

    屋里的陆子虞不必说,已然花容失色赶紧下了榻。

    茯筠也是吓了一大跳,急噔噔迈步下楼探情况。

    他心头有股子预感,刚才的动静应该跟那床榻分不开。

    推开一楼厢房一瞧,正好瞧见屋里一位身披黑袍的男子正缓缓把剑插入剑鞘之中。

    这人茯筠再熟悉不过...

    是墨崖!

    他惊愕看了一眼那断成两截的床榻,又瞧了瞧姿容淡然的墨崖。

    嘶,是个狠人呐。

    看来为了他们爷能同四娘子重归于好,府邸中的人都使出了劲儿。

    茯筠忍住笑,朝着楼上扯脖子喊道,“爷,床塌了,您别折腾着下来嘞。”

    楼上许久无话,他又是添了一把火,“要不您去冷凝轩睡?”

    陆子虞赤脚盈盈倚在门上,不冷不热朝瀛夙问道,“冷凝轩是何地方?”

    瀛夙装傻充愣想了一会儿,“应该是个库房?”

    美人心知肚明,轻轻嗤了一声。

    她一边儿把屋外的男人拽进来,一边儿朝楼下没好气地喊道,“去什么冷凝轩?你家爷今夜就睡这儿了!”

    楼下再也没了话茬...

    瀛夙瞧着拽在自己衣带上的葱白细指,不着痕迹勾了薄唇。

    这醋味儿,真是让人享受至极!

    陆子虞瞥了他一眼,抬唇吩咐,“站着等一会!”

    话落,便自己开始忙活。

    她先是从旁边的雕纹木柜里找了两床厚些的锦被,摊开朝着地上一铺。

    又把榻上剩下的一床薄被子拿了下去,最后再添上一个枕头,算是把这地铺给拾掇好了!

    “您睡这儿把。也算有个地方,不至于睡大街上去!”陆子虞坐在榻上,玉足晃荡的勾人。

    瀛夙瞠目结舌看着地上铺好的被褥,“不是睡榻上?”

    陆子虞似笑非笑看着他,“您舍得让四娘睡地上?”

    她明知道自己不是那意思!

    就..就不能睡一块儿?

    瀛夙一时哑口无言,只觉得自己又被这磨人精给摆了一道。

    他憋屈躺在地铺上,轻轻叹了口气。

    行!

    她虞娇娇就作吧!

    等着日后进了门,非得日日夜夜折腾她不成!

    被子里凉透透的,比不得有美人在怀。

    他是不近女色,对旁的姑娘根本连瞧得兴致都没有。

    可偏偏对她,那真是半分都抵抗不得。

    光是瞧瞧,都想把人给生吞了,更别说那娇香软语,趴在他耳侧喊声“夙哥哥”,真是要连命都要给她了!

    可眼下,只能看,不能吃...

    这不是没事儿给自己找罪受?

    瀛夙还想同榻上娇娘说说话,忽而屋里却是漆黑一片,惟有一捧月辉照在窗棂上。

    陆子虞放下轻纱幔帐,躺在锦被里不知也想些什么。

    她侧头朝着地上看了看,那清绝之姿在朦胧月下更是让人心动不已...

    若是没他,想来自己今日这一劫也是难渡。

    瀛夙躺在地上,睡意全无,“嘶...这地上怎么有些冷!”

    陆子虞蹙了蹙眉,翻了个身子朝里头。

    又是无话...

    瀛夙悄悄把被子掀开,又让自己的胳膊腿儿都露在外面,“看来真是入秋了,这地上的寒气都丝丝往外冒。”

    榻上的人轻轻翻动,显然心里有些松动挣扎。

    “这本来就病着,若是明天再得了风寒——”

    话没说完,便被人干脆打断,“上来!”

    瀛夙腾地一下起身,利落钻进了陆子虞的被窝里。

    如此还没得愿,蹑手蹑脚把身子给挨了过去,见着没声制止,又大着胆子把娇软揽在怀里。

    陆子虞感受着那冰凉碰过来,本想挣脱开,却又舍不得了。

    地上这么冷?

    这位爷明儿个起来,别还真给冻着了...

    罢了,给他暖暖也不是不行。

    陆子虞朝他怀里又缩了缩,沉沉睡过去。

    本是了无困意的瀛夙,佳人在怀便舒坦着染上几分倦色。

    恍惚间,他听见怀里的小丫头含糊道,“这枕头有点小...”

    小?

    九皇子的鸟本来就小!

    瀛夙倏然清醒。

    他黑着脸把怀里的人调了个身,又犹犹豫豫蹭了蹭。

    “虞娇娇你自己说,小不小?”

    陆子虞被折腾的有些不舒服,可也没醒。

    她捏过,娇声嘟囔,“烫...”

    瀛夙身子僵直,不敢再动了。

    月色愈发清明,他眸色却更是幽暗潋滟,犹如一潭池水,深不见底。

    陆子虞撂下手里的东西,双手环上那精壮坚实的腰腹,像个糖人儿般。

    瀛夙鼻息沉沉,喉咙紧绷。

    刚才那冰凉凉的身子,早已经如火般炙热滚烫。

    “四娘想...想吃...”

    话一说出来,瀛夙只觉得气血翻腾,整个人都不好了!

    吃?

    虞娇娇要吃...

    “四娘想吃西街糖葫芦...”

    “...”

    瀛夙一把掀被子坐了起来大口喘气!

    他朝着身旁那呼呼大睡的娇娘叹了口气,无可奈何披件衣衫出了花萼楼。

    再回来时,身子像是刚被冰块儿镇过...

第二百五十九章:暗潮

    翌日,一驾马车在陆国公府后门停了好大一会儿才离去。

    马车上下来的美娇娘,丹唇红如胭脂饼,面靥挂着两抹霞。

    若是有人顺道经过,见此定会想入非非...

    陆子虞揉了揉自己略微肿痛的唇瓣,嗔怒瞪着那愈行愈远的马车,“登徒子,下嘴没轻没重的!”

    她皱着鼻子嘟囔,可心窝滚烫甜腻。

    趁人不注意,赶紧敲门进了府邸。

    出来迎的是落宁,一见自家小姐,先是把人从头到脚细看了一番,又紧张兮兮地问道,“小姐,您没受什么委屈吧?”

    她昨儿个听人说,小姐被九皇子给留宿在了府里。若按照之前那关系倒也好说,现如今二人闹着别扭,再去九皇子府留宿,怎么着也有些说不过去...

    万一那九皇子兽.性大发,对着她家小姐做了什么出格的事儿?

    落宁翻来覆去折腾了一夜,越想越是惶恐不安。早上天还没亮,她就赶紧穿戴好守着后院门口。

    陆子虞被落宁拉着转了一圈儿,又一圈儿,“哎呦!好落宁,再让你给我晃悠下去,非得栽跟头不行。”

    落宁狐疑瞟了两眼陆子虞的唇梢,“您真没受委屈?那九皇子没逼着您做了什么事儿?”

    陆子虞轻咳了一声,心虚绕过落宁急急朝前走,“他能逼着本娘子做什么?”

    左右也算是自己半推半就,总不能全都说是人家逼迫的...

    落宁自然也盼着小姐同九皇子重归于好,可毕竟她是陆家人,自然不希望小姐在这情爱一事上吃了亏。

    前有郡主一直寻衅滋事,后有王家娘子出手截胡,总归这一路崎岖难走。前些日,她瞧着小姐身体一日比一日瘦弱,就连喝茶端着茶盏的手也是颤颤巍巍,天知晓自己瞧着心都快碎了!

    好不容易小姐最近气色补回来些,她真是怕极了挨着九皇子又得遭罪受。

    罢了,只要小姐好,刀山火海她也得跟着去!

    陆子虞同落宁一路从后院绕到海棠苑,刚准备过了抄手游廊返回揽月阁,却瞧着一道清瘦俊影迎面而来。

    来人一身青衣圆领宽袖长袍,袍上绣了三四只丹霞白鹤,发髻用一根玉钗固着,面上虽带有三分苍白,却自携袅袅仙气。

    眉目雅致,姿态翩翩。

    离得远,也是能感受着那位山水儿郎的清爽温润。

    陆子虞顿住步子,朝着来人先行施礼,“言公子。”

    她知晓眼前这位公子哥儿与自家兄长相谈投机。交情好,时长来府中做客倒也没什么。

    言怀瑾没曾想在这儿遇见了陆子虞,清目俊眉划过一丝欣喜,后又平静笑着还礼,“虞妹妹可是出去玩了?”

    陆子虞听着他这般唤自己总觉得有些不舒服,眉头刚蹙了下,便听着清徐缓慢声解释,“在下同陆兄一见如故,情谊深厚。四娘子既是陆兄的妹妹,自然也可算是言某的妹妹。”

    他逐字逐句,丝毫不显得做作虚假,反而真情一片。

    陆子虞望着那澄澈的眼眸,似乎一下能看清到底,可又有些看不透...

    “言公子似乎有什么遗憾伤怀的事儿?可是心底苦闷?”

    言怀瑾身子一僵,面上的温浅笑意更浓了些,像在遮掩什么,“虞妹妹何处此言?”

    她不会瞧出了什么端倪?

    陆子虞恍惚察觉自己有些唐突了,赶紧报之一笑,“言公子不必介怀,四娘刚才心直口快,一时冒失了些。”

    眼前这位公子总是宽和待人,那艳如骄阳的温笑实则明媚,可总感觉他的心里悲凉一片...

    是错觉?

    言怀瑾眸子掠过陆子虞那有些破了皮的唇瓣,酸涩一瞬涌上心头,可又不得不含笑问声,“虞妹妹似乎这些日子心头舒畅了不少?”

    陆子虞一滞,面颊微红着应道,“兴许是心结解开了...”

    言怀瑾敛目,手指蜷缩,“那便好!”

    说罢,施礼急匆匆的迈步离去。

    他不能再多待,怕待久了,就变了心意!

    她说的不错,自己确实满腹苦闷。

    因为她便是他这辈子最大的遗憾伤怀...

    陆子虞眼瞅着言怀瑾那仓皇的背影,不禁摇了摇脑袋嘀咕,“真是怪人!”

    秋夜,九皇子府书房外的树梢被吹的吱吱响。

    瀛夙坐在房中书案旁看折子,时不时拿起笔在折子上勾勒几下。

    “叩叩——”

    “进。”

    门外响起一道极为轻细的敲门声,瀛夙搁下毛笔唤人进来。

    房门推开,迈步进来的是一位身穿褐色短衫,面容极为普通的中年男子。

    国字脸,粗粗的眉,鼻梁算不得挺拔,唇也略显肥厚,这是放入人群里极为不起眼的面庞。

    可这男子惟有一双眸子出彩,黝黑明亮,透着睿智和沉稳。

    他进了屋,谨慎又扭头冲着外面看了几眼,待没有发现端倪后才轻轻将门阖上。

    “主子,这是那人给冷凝轩传的信。”短衫男人上前施礼,从怀中摸索出一封秘条。

    瀛夙挑眉来了兴致,挥手让人上前。他接过秘条看了两眼,便是赶紧把秘条扔了出去。

    转而面上涌现出一股子磅礴怒意,眉穴上的青筋暴起,双手成拳死死攥着。

    该死,他果然把念头打在了她身上!

    “唐丰,你确定这封信是他传出来的?”瀛夙声暗音沉,丝丝缕缕透着肃杀。

    被叫唐丰的中年男子颔首,“应该错不了,他们皆是信了我已经被收买。”

    瀛夙奇怪,“你到底是怎么让人信的?”

    “那王氏身边有一侍女,总是对我嘘寒问暖...”

    女儿家的手段,总之不就是那些...

    瀛夙看了他一眼,揉了揉眉心,“也是难为你了。这秘条等着过几日再递到她手上吧!”

    “是!”唐丰退了出去。

    想着刚才那秘条上的内容,瀛夙只觉得怒不可遏,若不是早早把秘条给扔了出去,他真是恨不得撕碎了!

    倘若这东西今日自己没瞧见,那等着秋闱狩猎之时虞娇娇真是出了事儿...

    瀛夙沉眸思忖,修长的手指一下下叩在桌案上。

    既然他动了念头,倒不如将计就计,还他一份大礼!

    屋内气氛渐渐透着些诡秘,像是一层层计谋被人抽丝剥茧看了透彻,可又能若无其事的当做一切都没发生过...

第二百六十章:花灯

    兜兜转转了些日子,眼瞧着中秋将至。

    城中街上这几日又设起了花灯,大的有比三层雅楼还高,小的就提溜在手上把玩的那种。

    不知因为何,陆子虞好些时候都没瞧见过那位爷了,本想让人去悄悄打听,可又怕被他发现了过后再笑话自己。

    可马上都要到了中秋灯游,她还想同他一道上街凑热闹呐...

    陆子虞坐在揽月阁有些怄气,手里那用来做灯笼的绸布被她一下下剪成了碎布条。

    正是郁闷想着,门外传来了一阵轻快的叫喊声,“虞姐姐,虞姐姐——”

    这声音她有些熟悉...

    打了个激灵,赶紧把剪子和绸布搁在竹篮里。起身刚走到外头,一道娇粉色的人影便朝着自己扑过来。

    “哎呦!公主可小心。”陆子虞笑着接住瀛宛,把她的身子给稳好,又蹲下问道,“您怎么跑出宫了,可是偷溜出来的?”

    瀛宛笑着摇了摇头,朝后一扬下巴,“小疯子带我出来的,母妃也是同意了!”

    陆子虞往后看过去,却见苏婉婉脸黑着走了过来。

    “谁小疯子?我看你才小疯子!”苏婉婉双手环胸,朝着瀛宛呲了呲牙。

    苏婉婉今日替母亲进宫看望穆贵妃,出门时就多嘴说了句要来陆家,哪知晓便被瀛宛给盯上了,死缠烂打非要让自己带着她一道出来...

    燃文

    瀛宛咕哝了两下嘴,倒也没出言继续跟苏婉婉掰扯,当着她未来嫂嫂的面,这性子多少也得收敛些。

    “虞姐姐,你做什么呢?”瀛宛拽着陆子虞的手进屋,全然似把苏婉婉给抛在脑后。

    这小丫头过河拆桥,倒是忘了是谁把她给带出来的?

    苏婉婉眉心跳了跳,翻了个白眼跟着进屋。

    瀛宛虽性子直爽,可到底也是生养在宫中的贵人,端着的规矩丝毫不差。

    她进了屋,也没东张西望,反倒是老实坐在小桌旁,“虞姐姐,这些东西摆了一桌子,你是打算做何呐?”

    陆子虞拎着绸布给她看了看,又把切好的细竹片儿摊开,“马上都要到了中秋,这不是闲来无事想做个灯笼。”

    瀛宛欣喜瞪大了眼,“灯笼?宛儿也想做个灯笼!”

    她在宫中长大,每逢佳节时,灯笼都由内库房发放到各处宫里,金尊玉贵的公主,哪里有机会亲自做上一盏自己喜欢的灯笼样式。

    陆子虞见她还未长开的眉眼处处透着好奇和欢喜,一时也被带着童趣盎然,“好,四娘来教公主。不知公主想做个什么样式的灯笼?”

    瀛宛一本正经把手中的绸布搁下,“虞姐姐别叫人家公主,叫宛儿便好!”

    陆子虞愣了一瞬,最后拗不过瀛宛也就改口亲昵了些。

    二人专心做着灯笼,倒是把苏婉婉给晾在了一边儿...

    “丫头,你皇兄最近哪儿去了?”苏婉婉啃着果子含糊道。

    这话其实是替陆子虞问的,这些日子她每每来揽月阁,都能瞧着四娘心不在焉,好似心里揣了什么事儿。

    自从那日赏菊宴,她算是瞧出来了,四娘同表哥还是藕断丝连牵扯不清...

    表哥这些日没露面,四娘虽表面没展现出什么,可私下走个神儿却是常有的事!

    既然她抹不开面子打听,那还不得是自己出马?

    瀛宛想了想才道,“过些日子不是秋闱狩猎,皇兄八成去了北郊的狩猎场布置。”

    苏婉婉急急吞咽了口中果子,“狩猎?过几日就去?”

    京中每年秋季,昭帝便是会带着众卿官眷一同去北郊扎营狩猎。

    说是狩猎,其实不过算是对诸位皇子的历练,也让众卿一同见证罢了。

    若想登高位,不仅是文能安邦平天下,更要武能鞍马定乾坤!

    朝中事务,早被昭帝分成了四份交给四个皇子掌管,如此行径算是文试。若要论武试,就得说起这秋闱狩猎...

    陆子虞看似一门心思制灯笼,实则也竖起了耳朵仔细听。她还以为那位爷最近改吃素了,没想到是被重要的事儿给绊住了脚。

    提起来狩猎,苏婉婉兴致高涨,“乖丫头,可有小道消息说什么时候出发?”

    瀛宛撇嘴,“表姐不是一直都喊人家疯丫头么?”

    陆子虞忍不住掩唇轻笑,美眸朝着苏婉婉一挑,“瞧瞧,让你平日里总欺负宛儿,这下子有个什么好事儿也憋着不跟你说!”

    苏婉婉讪讪咳了一声,搓了搓手里的香梨若无其事搁在嘴里啃。

    行,疯丫头找着靠山了!

    以后她可欺负不动了...

    瀛宛一边悄悄跟陆子虞咬着耳朵,一边戒备防着苏婉婉偷听,“虞姐姐我跟你说,狩猎要到中秋后几日才能去,你可别跟小疯子说...”

    不等陆子虞缓过神来,苏婉婉哈哈大笑,拿着咬了一半的梨得意道,“我听见了,不就是中秋后几日就去?你个疯丫头倒是忘了表姐耳力极佳!”

    瀛宛气呼呼瞪了过去。

    日头差不多落了半截,二人的灯笼倒是做好了。

    一个是龇牙咧嘴的老虎头,一个是莹白乖巧的兔子,两个样式算是相配相称的。

    陆子虞把那个兔子样式的灯笼给了瀛宛,她倒是觉得小姑娘活泼可爱,更是适合这个些。

    瀛宛接过有些爱不释手,“虞姐姐,等到中秋那日,你我可要一同在朱雀大街碰面。”她扬了扬手里的花灯,“到时候就寻这个兔子,我也带着兔子去寻老虎!”

    苏婉婉揉了揉她的脑袋,“那日街上人多,贵妃娘娘肯定不会放你出来的,你也别跟着凑热闹了,自己在青鸾宫点着玩玩就行!”

    瀛宛显然不乐意了,板着小脸振振有词,“宛儿自然有办法出来,也定是让母妃颔首同意了的!”

    陆子虞蹲下身子,笑着哄劝,“好!到时候虞姐姐拎着老虎也去找你,可若是贵妃娘娘不同意你出来,也不能闹腾。”

    瀛宛忙不迭颔首,“这是自然,虞姐姐放心便好!”

    三人又聊了一小会儿,瀛宛才恋恋不舍跟着苏婉婉出了陆国公府的大门。

    她看着自己手里的小兔子花灯,笑的是一脸满足,压根儿没想过日后会被自己那不要脸的皇兄给肆无忌惮的抢走...

第二百六十一章:后招

    九皇子府,冷凝轩。

    王若茀站在屋内,手中死死攥着一张纸条,恨不得将其给捏碎了。

    她身子颤抖不止,胸脯也跟着沉沉浮浮,不知道是气,还是怒...

    屋子里的八仙桌,红漆凳,妆奁面镜,钗环首饰盒她都有些渐渐看不清,脑袋里那股子绞痛更是让她头晕目眩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阿若赶紧上前搀扶着自家小姐,“小...皇子妃可是有碍?”

    她把人小心给扶坐在凳上,又是添了一盏温茶。

    不等茶盏搁在桌上,王若茀一把抢过来,用足了力气把那茶盏打翻在地,顺带也把茶壶给摔在了门上。

    这般还觉得不解气,拎着桌上的绸布一块儿掀翻,什么瓜果碟子,蜜饯小盅,全然哗哗碎了一地。

    王若茀像是疯了,怒红着眼睛,把屋里能砸能摔的东西全给折腾了一遍。

    阿若哭着劝阻,可发疯的人哪里肯听她半句话!

    一刻钟过去,乒铃乓啷的摔打声落下,屋里已经是狼藉一片。

    地上的碎瓷片,黏糊糊的蜜饯,打翻的茶水搅和在一起,那场面真是惊心动魄。

    “他竟然想要那贱人,还让我帮着他?”王若茀眼角的泪珠止不往外哗哗淌,可她唇梢却是噙着讥笑。

    又哭又笑,瞧着像是真疯了一样!

    阿若跟着也是呜呜咽咽的哭,“您这执念不放下,什么时候才能过一天安稳日子啊?奴婢自小跟着您,这有些东西不是付出就能得到的,您怎么就是看不开,看不透啊!”

    前些日子她肩头受了伤,如今又被王若茀这么一通闹,伤口不愈反而撕扯的更疼!

    阿若脸色苍白,嘴唇上的血色也了无褪去。

    她一边强忍着伤口的疼痛,一边哭着劝慰自家小姐。

    没人能比她知晓,那凡事处处要争强好胜的女子,不过也是命途坎坷的可怜人罢了...

    王若茀哆嗦身子,僵硬抖了抖手里的纸条,“我若能看透,十年前便该看透了!他是我的劫,就是上辈子的冤孽。可又能怎么办?若没了他,我便如那行尸走肉一般,倒不如一了百了的死去算了!”

    话落,她竟然一把将那纸条给塞入嘴里,大口嚼咽吞进腹中。

    “小姐,小姐!”阿若顾不得规矩,赶紧抠王若茀的嘴,“您别傻了,这不能吃,不能吃啊——”

    “这是他的字,是他的...”王若茀艰难抻了抻脖子,把那一团纸条给咽了下去。

    “小姐,那是蛊!不是您的本心,都是虫蛊作祟,求求您别糊涂了,别喝那药了!”阿若哭声压的极低,生怕这话被人给听见。

    王若茀目色呆滞,身子瘫到在桌上不停抽搐。

    她话音虚弱模糊,“我...我要见他,我要见他一面...”

    她知道那是蛊,她一直都知道!

    只不过诸事种种,都是自己一厢情愿罢了!

    冷凝轩的屋脊上,一道黑色身影孤零零坐着,他摸了摸自己胸口的莲花烙印,冷声嗤了一下站起身。

    面上狰狞的疤痕在朦胧夜色下映衬透着诡异,墨眸中,隐隐透了三分暗金潋滟...

    翌日下了朝,昭帝把陆瑾延给唤到了朝晖阁。

    陆瑾延刚迈步进去,便是瞧着圈椅中的昭帝更为苍老了一些,自从乞巧宴后,那模样日复一日的消瘦。

    颧骨和眉棱骨,像是山丘一般突显在脸上。两个月前还合身的龙袍,此时松松垮垮罩在身上,宽大的有些滑稽...

    “陛下。”陆瑾延恭敬叩首,眸底却划过一丝奇怪。

    若是圣人有大事儿相商,怎么就只唤了自己一人,可若是没什么大事儿,叫自己来御书房又为了何?

    天子的心思,总让人琢磨不透。

    “爱卿来了?”昭帝揉了揉眉心,疲惫着朝姜贤挥手,“看座吧!”

    姜贤诺了一声,赶紧搬过一张凳子来,“陆大人请坐。”

    不等陆瑾延坐好,昭帝便漫不经心地问道,“瑾延觉得朕立老九为太子可好?”

    陆瑾延愣了一霎,赶紧跪在地叩首,“事关国体,臣怎好妄自非议?还望陛下唤些朝中元老来,一道讨论这事儿才好!”

    昭帝叹了口气,“你先起来。”他用手指虚点了点陆瑾延身后的凳子,“坐下来陪朕好好说话,别动不动就拘束着往下跪!”

    陆瑾延苦笑,他也不想往下跪,可耐不住这位天子说出的话兹事体大,若自己一个不慎没答好,指不定这次又得远离京多少载!

    昭帝扶额叹息,“朕这些日子,身体是愈发不好了。想着朝中还未立下太子,有些心急便惹得头风发作。”

    “请陛下保重龙体康健,切勿大动肝火伤了固本。”陆瑾延劝道。

    “事到如今,朕怎能不心急?”昭帝摇了摇头,从怀中掏出一抹绢帕,帕上赫然印着血迹斑斑。

    陆瑾延见此,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抬眸骇然瞧着昭帝那毫无神采的面容。

    眼窝深陷,皱纹犹如一道道鸿沟,条条交缠着。

    一代贤君,忽而就老了?

    到底是随着万物变化,还是另有隐情?

    “你也瞧见了,朕身子一日不如一日,若是太子迟迟未立,恐朕有个三长两短,朝中必然大乱!”昭帝面上虽笼罩着一层病气,可话音仍不怒自威,蕴着那该有的威仪。

    陆瑾延困惑,“陛下为何要同臣商量?”

    若立太子,不应该唤来诸位大臣一同协商?怎么反倒只把自己给叫进了御书房?

    “你如今是真朕最信得过的人。其余人,朕信不过,更不敢信!”昭帝沉沉吐了口浊气,面上似有些无奈自责。

    他虽被世人称一代贤君,可手段还是不够杀伐决绝。当年登位之时,他私心娶了王家女为后,一来是想借王家的势力坐稳皇位,二来也可制衡其他几个世家大族。

    殊不知,一时失足千古恨!

    没想到王家最是私藏祸心,出了一位皇后,更大着胆子在朝堂上胡作非为!

    他四个儿子中,惟有老四与老九能坐稳这龙椅。老九性子稳妥,手段才谋皆是出众,惟一不好之处,就是有那王家女在后宅之中。

    老四...

    身怀金岐一半血脉,杀戮心太重!

    昭帝有些为难,最后还是提笔写了封诏书交给陆瑾延。他未直接宣太子也是有心在试探暗中的几股势力。

    浑水之中,其实更好摸鱼。

    只要把渔网撒好,但凡在水里扑腾的,来日都势必沦为刀俎鱼肉...

第二百六十二章:中秋

    中秋之时,月如水洗。

    虽不算圆的彻底,可那姣好明媚的清亮却荡着银辉。

    一层层,一圈圈,有看头极了。

    家家户户忙着挂灯笼,分月饼,吃团圆宴。

    京城内,四条大街都设了花灯迅游,比不得乞巧那日壮观,可也称得上喜气热闹。

    半大的娃娃骑在大人脖子上看灯,手里再拎着个模样精巧的小灯笼,乐呵呵能美上一夜。

    街上有逛热闹的,自有卖吆喝的。

    不少小商小贩推着车在道旁卖东西,最为多的便是自己做的花灯,其次就是娃娃们喜爱吃的小零嘴儿。

    什么果子蜜饯,糖饼年糕,西街的糖葫芦,南街的糖人,东街的龙须酥,北街的茯苓饼...

    孩子们眼馋,瞧见了就走不动道。

    一手提溜着花灯,一手扯着大人撒娇垂涎。

    朱雀街的花灯今年最为好看,街门口震着一座嫦娥戏兔花灯,灯下还有不少猜灯谜,套圈儿的打哄玩意儿。

    陆子虞身穿掐腰薄菱海棠裙,外罩了一层素色鎏金褙子,云髻上的发钗是暮沧斋时兴的点翠流苏。

    她出门时怕这打扮招摇晃眼,特意还带了一层面纱。

    那本窈窕美艳的姿容,虽说挡着一半看不全,可半遮半掩更是勾人...

    刚拎着虎头花灯下了马车,俨然不少百姓驻足纷看。

    瞧那马车的样式,在看看这位娘子的穿着,闭眼都能猜着这是贵女出街赏灯来喽。

    还不等回过神,两道身影便是站在那贵女身后。

    一男一女,似乎还在争论什么。

    “我先跟四娘去看花灯,顺道再找找瀛宛可是真出来了!”苏婉婉挽着陆子虞的手臂,佯装一副不耐烦的模样同身旁男子搭着话。

    陆之辰暗戳戳瞪了一眼自家小妹,“我也去看花灯不行?顺道还能保护着你们俩!”

    本来这小疯子说好出来同自己一块儿去猜灯谜的,怎么下了马车就要跟小妹一块儿?

    早知道如此,他还不如不来呐!

    “你保护着我俩?不添乱就不错了...”苏婉婉鄙夷看了他一眼,只觉得那细胳膊细腿儿的真是不盈一捶!

    陆子虞似笑非笑多看了男人两眼,“三哥想去猜灯谜?”

    陆之辰思忖想了会儿,好像也没多想去...

    “还是想跟婉婉一块儿去套圈儿?”

    套圈儿可是新奇,她会想同自己去么?

    陆之辰斜眼看过身边儿那黑色劲装打扮的女子,心头隐隐有些期待。

    可他弄不明白,自己提起来套圈儿兴致也是淡淡,怎么想着能跟她一起,便是心肝乱颤?

    这念头一时让陆之辰红了脸,平日里的碎嘴子,此时紧张的语无伦次,“我...套圈儿不...不是,我不想套小疯子...”

    结结巴巴了半天,差些给舌头都咬掉下来,最后干脆长叹一口气闭紧了嘴巴。

    一向能说会道的陆三少,竟然提起来苏婉婉打了磕绊...

    陆子虞媚眼一眯,全然明白了自家三哥的心思。

    难怪他今日非要同自己跟婉婉一块儿出来赏灯,往年中秋,这人可是把自己锁在账房盘账呢!

    看来泼皮猴也是个知道好歹的,没变成闷葫芦死活不开窍!

    “婉婉,你先同我三哥去玩罢,刚巧前些天我的胭脂水粉用完了,这会儿便是绕路去暮沧斋拿一些能用上的,晚上回去也好补进妆奁里。”陆子虞云淡风轻地说道,丝毫让人察觉不出有何端倪。

    苏婉婉踌躇犹豫,小脸绷着紧紧的,“那...那若是碰不见宛儿了?”

    小丫头虽然闹腾,可也是自己的表亲,若不得贵妃娘娘照看自己偷溜出来了呢?

    陆子虞看出她的顾忌,“我让流戈守在这儿,若是瞧见宛儿就带来寻我。”她噙着笑看了一眼自家三哥,“你不是不喜欢瞧那脂粉东西,我让惊羽陪着我去就行,你跟三哥先去逛逛吧。”

    苏婉婉有些动摇,圆润的指甲一直抠着腰间琅琊鞭。

    惊羽惯是心思灵的,她察觉出陆四娘的用意便也上前劝道,“表小姐放心去罢,四娘子我有我护着,十三公主让流戈盯着就行。”

    陆之辰待在一旁不做声,可那唇梢不由自主渐渐勾起。

    他也不知自己窃喜个啥,就是一听小疯子能跟自己走,脊梁骨上似乎插了对儿翅膀...

    “那好,我们先去逛着,待会儿嫦娥花灯下碰面就好。”

    听见小疯子首肯同意了,陆之辰搁在袖口里的手不禁挥舞了一下。

    不行,他感觉自己有点飘忽忽...

    红墙宫内,殿上设了小宴。

    酒过三巡之时,昭帝显然有些疲惫了,便让王皇后主宴,自己先回到殿后休憩。

    中秋家宴,无那么多规矩。

    昭帝一走,这宴上显然有些冷清。

    “九皇子。”王皇后笑吟吟看着瀛夙,“今儿是家宴,怎么没瞧见你带九皇妃过来?”

    瀛夙呷了口茶,淡漠道,“病了。”

    王皇后自明其中缘故,凤目敛去幽光,一副担忧的神色展露而出,“病了?可有让太医瞧过?”

    瀛夙轻嗯了一声,后再也无话。

    他性子一向如此,外人前就是清心寡欲的模样,若是自家娇娘跟前...

    穆贵妃撂下筷著,不咸不淡地说道,“既然是病了就该好好在府里养着,天本来就冷了,倒是再一冻着落下病根就麻烦嘞。”手懒洋洋一伸,春迟赶紧扶着人起来,“臣妾也是吃饱了,便先领着人回宫说说心里话,皇后娘娘慢用吧!”

    王皇后笑着颔首,倒也没说什么。

    回青鸾的宫的路上,瀛宛显然是有些着急的,恨不得多生出几条腿来走路。

    眼瞧着天色渐晚,她跟虞姐姐说好要一同在朱雀街碰面的。

    “母妃赶紧些,我还得回去拎花灯呐!”瀛宛心急如焚,步子迈的快极了。

    穆贵妃瞧了身后心神不宁的自家儿子一眼,声音略有些发响,“你那兔子灯母妃让春迟给你搁好了,回去拿着在宫里玩玩也就罢了,别去朱雀大街烦陆四娘子!”

    瀛宛嘟囔着嘴正欲撒娇,且听着耳边响起一道清冷疑惑的声音。

    “什么兔子灯?”

第二百六十三章:兔子

    青鸾宫,穆贵妃津津有味看着一大一小争那兔子花灯。

    瀛夙这些日忙的抽不开身,好不容易把事情安排在中秋前忙活完了,为的就是今日能陪着自家娇娘过个中秋罢了。

    他本想晚一会儿就去陆国公府,却没想到人已经被眼前这丫头给邀去了朱雀大街!

    幸好这事儿他提前知晓了,要不然一会儿去了揽月阁还不得扑个空?

    盯着手里白敷敷的兔子花灯,瀛夙有些执拗,“松手,给我!”

    瀛宛哭丧着脸,死活不肯松,“这明明是虞姐姐给我做的,皇兄想要再去找虞姐姐做,这花灯能不能不跟宛儿抢?”

    这兔子她喜欢得紧,又是未来嫂嫂送给自己第一件东西,怎么说,也得不能怂把它给护住了!

    “不能!”瀛夙冷声淡淡道。

    “可这是我的!”

    “写你名字了?”

    “皇兄,你不能这么...这么不...”要脸。

    瀛宛瞅着那愈来愈黑的脸,哆嗦着嘴把手给放开了。

    她还是怂了...

    一个大男人拎着兔子花灯,这模样怎么瞧都有些滑稽。

    穆贵妃憋住面上的笑意,抬步走到瀛夙身前,“你也是,好歹宛儿是妹妹,怎么如此蛮不讲理抢妹妹的东西?”

    瀛夙不以为然挑了挑眉,显然这话他未往心里去。

    “西街糖葫芦,明儿给你送几捆过来。”

    瀛宛眨巴着眼睛,这算是赔礼道歉了?可她还是想要那兔子灯...

    瀛夙拎着灯负手在后,冷俊的下颚一扬,“不要就算了。”

    “要要要,我要!”瀛宛赶紧出声,恋恋不舍又朝兄长身后偷看了一眼,“那您能不能带着我一起去见虞姐姐?”

    她都把灯给他了,这点儿要求总能应下吧?

    期盼着抬首,皇兄面无表情看着自己...

    那模样,分明就差把“不愿意”这三个字给烙印上去!

    瀛宛心灰意冷,哇的一声哭出来跑进了屋。

    穆贵妃蹙了下眉,轻声埋怨着儿子,“你不带她去倒是给个解释,这幅冷冰冰的模样再吓住她喽?也就是四娘子能捂着你,旁人谁愿意受这气?”

    “母妃教训的是,儿臣都记下了。”

    穆贵妃摆摆手,催促道,“赶紧走,赶紧走。母妃帮了你倒是把那冤家给得罪了,你走了我还得好好哄她去!”

    瀛夙讪咳了一声,“明日我差人送些有趣的东西进宫。”

    话落,便是拎着兔子灯扬长而去。

    屋内,瀛宛趴在桌案上哭的伤心。春迟在一旁手足无措着哄,可半分起色都没有,反而那哭声愈发的大。

    穆贵妃上前,拍了拍瀛宛发颤的小肩膀,“哎哟,哭成个泪人喽。那兔子灯母妃知晓你喜欢,可你皇兄还得用来去给你寻嫂嫂,宛儿不是也想让四娘子给你当嫂嫂么?”

    “兔子灯还能换嫂嫂?”瀛宛止住哭声抬头,袖子上已然湿了一大片。

    她本该伤心,可一听见“嫂嫂”两个字全然忘了哭。

    到底是个娃娃,就算在宫中呆久了,人情世故她多少能看透一些,可对儿女情长还是晕晕乎乎。

    穆贵妃哭笑不得替她擦泪,捎带把那兔子灯如何能“换”嫂嫂一事慢慢讲给她听...

    陆子虞在暮沧斋拿了些胭脂饼便匆匆赶回朱雀大街,她瞧着流戈仍是一人,心里涌上了些紧张,“可是瞧见了公主?”

    流戈一向性子活泼,跟她说些什么都是大大咧咧不当回事,可眼下神色凝重,眉头紧锁。

    她抿唇摇了摇脑袋。

    自己在朱雀大街差不多寻了三四圈儿,都没能瞅见瀛宛公主...

    这到底是根本没从宫里出来,还是路上出了岔子?

    陆子虞瞧见流戈一摇头,心里顿时有些慌乱,“仔细寻过了?整条街上当真没人?”

    “从您去暮沧斋时,奴婢便一直不停歇的找。不仅把街上给找遍了,就连那些孩子们稀罕的点心铺也进去找了一圈儿!”

    惊羽在一旁听得心惊胆战,“那...那猜灯谜,套圈儿——”

    “也找了!”流戈朝她看过去。

    陆子虞眉心突突直跳,心里的后悔劲儿遍布全身。

    她当初就不该答应小丫头一同看花灯,那可是昭帝身边最为疼爱的公主,倘若敢出了半分岔子...

    “惊羽,你现在去宫中打听,问清楚公主今夜可是出了宫门。”陆子虞稳住心神,抬眸又看向流戈,“你去找我三哥和婉婉,让他们帮着在街上一起寻人,热闹有趣儿的地方多留心仔细找!”

    “那四娘子您的安危——”流戈急声问道。

    “不必管我,先把公主的踪迹给寻到再说!我随着人流在朱雀大街一同找,公主若真出来了,顺着这虎头花灯也是能找到我的。”陆子虞断了流戈的话,拎着手中的灯笼晃了两下。

    她当时跟瀛宛约定好了,中秋之时二人凭灯相见,眼下这人群不散,反倒还拥挤的越来越多,寻人是困难些,可寻灯却一目了然。

    她们在揽月阁做的花灯本就模样特别些,又是一对儿的。

    放在灯堆里,打眼一瞧就能认出来!

    几人分别前往各处。

    朱雀街上,各色斑斓的花灯乱迷人眼,可陆子虞抻着脖子只想赶紧找到那雪白白的兔子灯。

    眼前一道白晕晃过,捎带着陆子虞的心也被牵引起。

    她拨开人群匆忙乱看,可那白影却已然消失不见...

    “兔子花灯,兔子花灯...”陆子虞嘴上念念有词,一不留神却被个半大的孩童撞上了腰肢。

    她心慌意乱压根儿没把重心搁在脚下,腰上这么一受力,娇躯摇摇晃晃朝地上跌去...

    身边儿两个会武功的人都被派了出去,也没人这会儿能扶得住她。

    陆子虞咬唇自认倒霉,可手中的虎头灯她却还死死护着,生怕掉落地上再给压坏咯。

    裙摆翩飞,像是艳开百媚的画屏。

    倏然,一双大掌揽过那下坠的柳腰,顺带把人给拥入怀中...

    陆子虞瞧着一闪而过的兔子花灯欣喜难言,她以为是十三公主和侍女正巧赶到扶住了自己,噙着笑盈盈抬头,却是蓦地僵住。

    眼前这淡漠的面庞俊美如斯,眸狭幽暗,唇薄透红。

    一身黑金长袍衬的身影如竹修拔,坚实的怀仍是清清冷冷...

    “爷?”陆子虞媚眼微睁,下意识唤了一声,后又羞赧粉了桃腮。

    瀛夙不着痕迹挑了眉,缓缓俯身在美人耳畔一字一句,“兔子,总算找到了老虎...”

第二百六十四章:哄罚

    “兔子,总算找到了老虎...”

    这话说的缠绵缱绻,如一阵温风惬意钻入了陆子虞耳中。

    她身子本就无力瘫瀛夙怀中,如此又被一阵撩觉,更是浑身发软...

    不远处的人群中,陆之辰和苏婉婉面面相觑。

    “咱们还...还过去么?”陆之辰猫着身子,探头探脑朝着自家小妹那儿瞧了一眼,生怕被人瞧见似。

    苏婉婉瞪着他,不由自主也把膝盖弯了弯,“我表哥手里的兔子灯就是小十三那盏。看样子,小十三的出宫计划应该被表哥给截胡了。灯都给抢了,小丫头不得哭的伤心死!”

    表哥也真是,为了讨四娘欢心,竟然这般坑妹妹...

    一个大男人家拎着个兔子灯,那模样多少瞧着有些怪异。

    “有表哥护着四娘倒也不用担心了。”苏婉婉扯过陆之辰的手臂,拽着人朝不远处的涣阳楼走去,“别管了,出来逛这么久我也是肚子都扁了,本娘子请你喝点儿好酒去!”

    陆之辰惊慌失措叫了一声,“你...你想干嘛?”

    莫不成,是想把自己给灌醉了再...

    他被这念头吓了一跳,身子打了激灵,双手交叉紧护在自己胸口,“我...我我告诉你,我可是好儿郎,你不能胡来啊!”

    说完,便又急急补了句,“就算你会武功,也不能逼着人家。你敢乱来,我可是会叫的。”

    苏婉婉抽了下唇梢,用着一副看二傻子的模样看着他。

    这泼皮猴脑袋里想什么呐?

    再说,她苏婉婉是会用强的人么?

    本想朝着那傻不愣登男人的脑袋上打过去,可瞧他面上泛着惊惧,苏婉婉心头霎时涌着一股捉弄之意。

    手没去解鞭子,反而把陆之辰猛然拽到自己跟前,“三少,花好月圆之日,不如跟本娘子找个地方坐坐?”

    陆之辰俯眼,他怎么瞧着小疯子脸上有股子恶霸的匪气?

    这是想强抢民男?!

    颤着身子讪讪赔着笑,“苏...苏娘子,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

    苏婉婉咧嘴一笑,勾着男人的脖颈到自己跟前,“强扭的瓜是不甜,可解渴啊!”

    旁边不少百姓指指点点,都似没想到一个姑娘家竟然在街上如此大胆。

    陆子辰瞧着眼前杏眸闪烁,一时觉得明亮皎洁,尤其是那无惧无怕的洒脱,让人有些舍不得移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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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胆的张扬,如火如霞...

    他心肝颤一下,浑身战栗。

    一向能说会道的人,此时半个字都挤不出来。

    苏婉婉瞧他神色渐渐有些认真,误以为这是生气了便赶紧耸肩笑笑,“逗你的罢了,不想去的话咱们就各回各家喽。”

    她笑着松开了他的脖颈,恢复如以往大大咧咧的性情。

    垂下去的手,还是微微失落攥了一下。

    果然,他是嫌弃自己粗俗的...

    那一点儿都不检点的话她都说出来了,想来泼皮猴...

    苏婉婉苦笑耷拉着脑袋,忽而一双大手拉住了她朝前走,“涣阳楼的叫花鸡好吃得很,本少带你尝尝鲜!”

    涣阳楼她从小吃到大,何须让他带着自己去尝?

    苏婉婉看着那牵着自己的手臂,轻轻舔了下唇瓣,笑得不动声色,却又温甜如蜜。

    “谁要吃叫花鸡...”她小声着抱怨,可脚下顺从被人带着走。

    陆子虞这边从瀛夙怀中站稳了身子,她神色复杂看着那兔子花灯,“这...这灯是宛儿的吧?”

    这位爷,该不会是抢了小姑娘的东西?

    男子汉大丈夫,还能干得出这种事儿?

    本以为男人会反驳,谁知竟然厚着脸皮儿承认,“不错,正是她的。”

    瀛夙惬意拎着那兔子灯,面无表情扯谎,“她今晚上吃多了,肚子不大舒服。出宫不得,便特意把花灯交给爷,死活非要让我来替她赴你的约!”

    这话能信就有鬼了...

    “真不是您抢来的?”陆子虞勾着红唇调侃问声。

    “不信?”瀛夙淡淡扫过那一双含情脉脉的媚眼,话音透着威胁。

    陆子虞牵强扯出笑来,“哪儿能啊,人家信还不成。”

    她要是敢不信,这位爷还不知道又得使什么法子折腾自己呢。

    “许久未见,你这小嘴儿惯会编谎了?”瀛夙俯身,清冷气息喷在陆子虞面前,“该罚!”

    罚?

    怎么罚?

    陆子虞想起等会儿要跟他共乘一驾马车回去,又想想马车要被人给好好“罚”上一顿,不由羞赧了玉面。

    她抬起媚眼嗔瞪着他,“您没影了这么些日子,回来不哄人也就算了,怎还想着‘罚’人家呐?”

    说罢,懒懒翻了眼皮儿就要迈步走。

    瀛夙轻笑着同她并排,徐徐的话音落了过来,“那就一会儿,边哄边罚?”

    刚说完话,手臂便被人拍打了一下。

    他攥过那软若无骨的小手,朝着自己身旁带了过来。

    虎头灯同兔子花灯打着圈儿晃悠,一时相配至极。

    月色清艳,扯长了二人依偎在一起的衣香鬓影...

    红墙琉璃瓦内,凤霞宫。

    中秋团圆节,王皇后特意下令让丫鬟、太监们今儿都早些回房休息。偌大的宫院,一时寂静无声,诡秘万分。

    凉幽幽的西风卷着叶子跑,恍惚中,一道黑影悄无声息闪过。

    屋内,王皇后坐在妆奁前。

    她懒洋洋拔下自己的鎏金红翡护甲,漫不经心地笑道,“进来吧,别站在外头喝西北风!”

    房门被人从外推开。

    正在服侍王皇后卸妆发的梅英姑姑动作更为利落,她手法娴熟快速,像是有些功夫。

    待发钗都取下了,便扭过头朝那黑袍人行过一礼迈步离去。

    “你既然来找本宫,想必是打算开始动手了吧?”王皇后瞧着折子门阖上,倒也不避讳同屋中人讨论着。

    有梅英在外守着,她丝毫不怕谈话声会被人听见。

    黑袍人坐在凳上轻笑,“到底什么都瞒不了您,说您是这天下谋略第一的女子倒真是一点儿不为过。”

    王皇后拔下护甲,又取过篦子梳发,“别贫了,你我彼此罢了。都是唱着戏的人,瞧谁不都跟明镜似的?”

    她慢悠悠梳着发,冷漠的眉目透过妆镜朝身后看去,“你说是么,四殿下?”

第二百六十五章:浮现

    凤霞宫内的黑影慢慢将那阴柔俊面展露而出。

    他轻车熟路拎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斟满了茶,邪魅的眼眸暗金沉浮,“母后说的不错,儿臣确实打算在秋闱时动手。”

    四皇子瀛栖,幼年丧母,故而从小便由昭帝交给王皇后抚养。

    二人除却是半路母子关系,更是多年来暗中勾结的盟友!

    外人只知晓四皇子同王皇后是明面上的母子,私底下并未有太多交集。殊不知,他们早已经狼狈为奸,就在昭帝把瀛栖带进凤霞宫的那日!

    “本宫劝你还是不要轻举妄动,那老东西还没病入膏肓,等虫蛊啃食了他心肝之时,不妨再斟酌行事!”王皇后撂下篦子,端身走在瀛栖跟前的桌旁坐下。

    瀛栖蹙了蹙眉,“前些日子那阉人传了信来,说是父皇在朝晖阁宣召陆国公。”他端茶呷了一口,面露狡黠,“会不会二人暗中商秘了什么?”

    “你倒是消息灵通,不过这事儿本宫早有耳闻,好像是同立储有关!”王皇后冷幽幽笑道。

    “立储?如此说来,倒是更应该早些动手!”

    “陛下心思谨慎,若真是商量立储一事,断然不会让风声走漏半分。既然本宫能触到些蛛丝马迹,那便绝不会只是立储这么简单,应该是施展了障眼法,故意迷惑人罢了。”

    瀛栖听着有些道理,可还是觉得放不下心。

    他思忖半晌,唇梢挂了冷笑,“若是真的...”

    那老东西的心思最近有些难以捉摸,不知道是故意而为,还是有人在一旁出谋划策!

    “不必多想。他做事一向是慎之又慎,不到万不得已的境界,断然不会出下策、行险事。”王皇后笑着去看瀛栖,一脸高深莫测,“风声放出来,想必是准备撒网捕鱼,若这时候咱们出手,那就是着了他的道。”

    到底也是同床共枕多年,王皇后有那个自信能轻易揣测出昭帝的想法。

    她笃定,立储一事必然是他撒下的诱饵。

    瀛栖看眼前女人如此坚信倒也不再多说什么,可自己心头的顾虑并未全然打消散尽。

    老九那儿,他必须要让骨仆盯紧了...

    “听说,九皇子府中已被你安插了细作?”王皇后意味深长问了句,“还给她送了封信过去?”

    瀛栖眼眸微不可查缩了一下,“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您!”

    看来这女人身在高墙之中,也是能轻而易举查到宫外的事。

    假借暗中为二皇子招揽幕僚,实则都被她自己收入囊中!

    “送信人听说是位运粮的小厮,不知可靠得住?”

    “让人盯了许久,行径无异常之处才敢信任了些。”

    “这么多年过去了,茀娘仍是对你一往情深,看来当年的情蛊下得倒是不错。这是一招妙棋用的好了,说不定来日可对右相诛心刮骨。”王皇后眼里划过一丝憎恨,那阴郁缭绕,看得让人毛骨悚然。

    她早已经不是当年那初入宫时的王家女了,历经这么久的风霜算计,她看得透彻,惟有把杀伐大权牢牢握在自己手中,才可让那些害过自己的人千疮百孔、痛不欲生的苟活在世。

    王家女,是世上女子都可望不可求的。

    那荣华璀璨羡煞旁人,那锦衣华服沉甸迷醉,等荣华散尽,待金袍褪去,徒留下不过是一身躯壳。

    世间的情爱,对她们不压于是水中捞月,远瞧近看,无非是缥缈梦魇...

    人的皮囊,腐木心。

    “娘娘深谋远虑,竟能早就把她算入局中,有她心甘情愿做内应,此次秋闱狩猎,咱们的计划定能万无一失!”瀛栖指腹摩挲着茶盏,桃花眼中是阴戾的占有欲。

    秋闱之时,他定要在老九的软肋上狠狠插上一刀!

    “那丫头也是个痴情的种。可惜,可千不该万不该,投身进了王家!”王皇后攥起细长的指甲,风韵的眉眼带了丝疯狂的狠厉。

    王家负了她,她便要覆了王家!

    “陆家小娘子是个美貌的不假,你可别中了美人计,把大事儿给忘了!”王皇后讽笑。

    瀛栖笑哂,“美人再好,可也比不得天下痛快!”

    美人他要,天下他更是垂涎!

    “得了,没什么事儿你便走罢,本宫也是乏了。”王皇后起身朝内室走去。

    瀛栖懒散也跟着站了起来,他微微朝那身影施礼,“儿臣不打扰母后休息了!”

    刚是撩袍推开门,却听屋内传出一道轻笑声,“四殿下别忘了,你想要的是皇位,本宫要的,也是皇位!”

    瀛栖唇梢挂着一抹讽意,可话声并未放肆,“儿臣自然知晓,请母后放心。”

    话落,便是纵身掠去。

    凤霞宫内,明月当空。

    往后天涯种种,谁也猜不透因果如何...

    待人走后,梅英姑姑端着手从外进来。

    她走到王皇后身旁,手指轻轻在那眉穴揉捏,“娘娘就真不怕养虎为患?”

    王皇后轻阖凤目,短促笑了一声,“没等到猎物被捕杀殆尽之时,老虎是友。倘若猎物没了,这老虎本宫自然留不得!”

    “自从他踏足凤霞宫跟娘娘您谈条件时,奴婢便觉得其人不好掌控。好在这么多年过去了,倒也没闹出什么事儿,可尘埃即将落定,娘娘一定要处处留心。”梅英一边替王皇后按穴,一边轻声叮嘱。

    王皇后思绪被拽回了十几年前。

    那一身脏不溜秋的皇子被陛下交给自己,陛下前脚刚走,后脚他便要让自己杀一人。

    当时的金岐十二皇子!

    曾经,金岐同东瀛接连大战,三年一小场,五年一大场,最后闹得两国皆是民不聊生,国库空虚。

    两国为祈共存,便签下了休战条约。

    东瀛向金岐送了战马千匹,金玉无数。

    为表诚信,金岐也送来了一位质子。

    那位质子年幼,身子也似患有虚疾。

    不过一两年,便是发了毒疮暴病而亡。听说太医来看的时候,全身溃烂流脓,都已经瞧不出人形了。

    左右不过是一个质子罢了,金岐也未把这当一回事儿。

    可当初那位质子因何而死,只有她王皇后最是清楚。

    那是活生生把人推到枯井中去的,想来如今那质子的骨骸还被丢弃在枯井中。

    她替当初的瀛栖的杀了人,可也利用他成为自己收揽权势的的羽翼。

    这本就是一场追逐的博弈,谁利用了谁并不重要。

    最重要的,不过是谁能笑到最后...

第二百六十六章:出行

    中秋往后顺了几日,清风凉爽,正是适合狩猎踏游的日子。

    轿撵、马车、军队,一行人浩浩荡荡从玄武门出发去北郊狩猎场。

    最前是五千金吾卫骁骑,身穿黑甲银盔,腰间挎着寒刀铁鞘,红色雉鷄尾随风荡在空中。

    面无喜怒,戒备森严。

    那一个个英魂气胆的模样,倒是让不少贵女脸红心跳。

    金吾卫后,是宫中贵人们的轿撵仪仗,多有百人成群,少有十人结伴。

    昭帝正襟危坐在轿撵中,瞧着眼前犹如神兵的金吾卫倒是感慨,“这陆家二郎确实是难得一见的将才,军中风气不仅如此清肃,就连军魂也是差不多锤炼出来了。”

    姜贤步子紧随在轿撵旁,他年过半百,可走了这么远的路仍是轻快一身,气息分毫不乱。

    他揣着浮尘笑眯眯答话,“还是陛下慧眼识人,竟然当初能发现了陆将军这块儿瑰宝。”

    昭帝笑着摇了摇头,抬手虚捣了捣姜贤,“你啊你啊,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都是好听的很。”

    远处的王皇后朝着梅英使了眼色,让其悄悄插人到昭帝身边儿。

    不一会儿,一个模样娇俏的侍女便迈步到前面的龙撵旁,“陛下,皇后娘娘唤奴婢前来服侍您。”

    坐在轿撵中的昭帝一言不发,双手拇指来回绕着圈儿,像是心头在思量什么。

    姜贤瞧轿中没动静,停下身子怒瞪那小侍女。

    他压低了声,“陛下小憩,轮得到你来打扰?赶紧给咱家从哪儿来回那儿去!”

    小侍女咬着唇俯身施礼,赶紧担惊受怕的跑了回去。

    惊扰了圣人休息,这事儿可大可小...

    王皇后淡扫过轿撵下那哭哭啼啼的丫鬟,“得了,是你时运不好。本宫想抬你一把都不成。”

    小丫鬟抹泪回到了人群中,这一幕好巧不巧被瀛烟瞧见了。

    她这几日总是为难,自己到底是要在九皇兄这一棵树上吊死,还是要另谋出路!

    若是一心打算成了九皇兄的人,正妃位置被王家那贱人占着,凭她的身份,坐稳侧妃之位定不会有岔。

    可她是好歹也是郡主,怎可为妾?

    更怎么能容忍王家的小贱人骑在自己头上?

    但论起来最有望登上高位的,还数九皇兄。

    她贪恋权势的滋味,倘若今后嫁给了普通臣子,那不就是从云端跌入幽谷之中?

    瞧着刚才那畏手畏脚的小侍女,瀛烟便是咬紧了牙关,做出了艰难抉择。

    只要有权,她忍辱为妾也罢了。

    凭借自己的手段,定能有朝一日把王家女给扯下来。只要她进了九皇子府,一切还有机会再拼再搏!

    想到此,那阴郁多日的眼眸倏然诡异亮了起来。

    陆子虞坐在马车中头晕目眩,此时正软着身子犯恶心,“这山路怎么走了这么久?颠颠簸簸的,何时才能到头?”

    李琼把鸡翅木案上的杨梅蜜饯拿给她,“还得有一阵儿呐,要不你先吃点儿酸的开开胃。”

    从京中到北郊这一路确实不好走,翻山越岭的,跟取经那么难似。

    她第一次参加秋闱狩猎,也是被折腾的不行...

    陆子虞捏了一颗杨梅蜜饯搁在嘴里,能把那恶心劲儿给压下去,可还是起不到舒缓的作用。

    “若是有雪松木便好了,闻上一会儿就能无碍。”李琼长叹了一口气,啧啧摇头,“可出门急倒是忘了准备,要不我让银翘去找哥仨问问?”

    陆子虞虚浮无力摆摆手,瞧着模样可怜极了。

    软声细语,活像是病西施,“别惹他们了,再整出什么动静惊扰圣驾可就不好。四娘先眯着眼歇一会儿,到了地方再唤我起来便是。”

    李琼沉吟半晌,也是无可奈何颔首认了。

    队伍一路朝北行驶,不知过了多久才停下来。

    北郊猎场,乃是位于黛山脚下,郁郁葱葱的树木成林,站在地上深吸两口气便觉得心旷神怡。

    不过一会儿,便是有不少野鹿、兔子,狐狸从地上窜过去。

    郎君们一到地方便忍不住整弓跃跃欲试。

    天上飞禽,地上跑的,那可是让人眼前泛光。

    一年才能有一次机会来这北郊猎场,说不想在圣人跟前大展身手那是伪的。建功立业,仕途青云,这才是儿郎们最为在乎,也是最想一较高下的地方。

    此行跟随的侍从较多,安营扎寨也是动作利索。短短半个时辰,倒是把能用的东西都给拾掇好了。

    陆子虞掀开眼皮儿之时,恍惚觉得眼前人模样有些眼熟。

    矜贵清修的姿态,与那位爷行径无二。

    眼前人趺坐在马车上,手中捧着一本书籍仔细翻看。

    薄唇俊目,玉冠白面。

    一袍轻裘缓带,几缕墨发垂在胸前。

    这一副谪仙般的模样,当真是让陆子虞看的惊艳失神。

    “醒了?”男子声音虽携了冷清,可那宠溺之意毫不避讳。

    陆子虞微怔,后又赶紧坐起了身子来。

    她这么猛然一起,脑袋又接连晕疼,倒是朝着男子那儿明晃晃扑了过去。

    瀛夙撂下书,长臂把人给接住。

    他给怀里人调了个舒服的姿势,才启唇轻轻斥道,“起那么猛作甚?还嫌脑袋不疼?”

    陆子虞睡眼惺忪,还氤氲染着雾气,“您怎么在这儿?我嫂嫂呐?”

    刚醒来的女儿家,怕是自己都不晓得这软糯娇嗲的声音多是招人疼。

    “她们先进了狩猎场,你刚才小脸发白倒是不敢再折腾你了。”瀛夙替她把发梢拢了拢,又轻轻按着她眉穴,“现在可还难受?”

    那一股子雪松味儿扑鼻而来,好闻的让人忍不住吁了口气。

    陆子虞眼尖看见了瀛夙手腕上戴着的檀木珠串儿,忍不住小脸一红,比花还娇上三分。

    她轻轻摇了摇头,有些诧异开口问,“你把我嫂嫂赶走了?”

    瀛夙蓦地沉脸。

    他用得着“赶”人么?再说,也是有人求到他跟前,让自己先帮忙照看这磨人精的。

    刚才陆子虞虽是睡着,可面色难堪的紧。李琼本想让人去找夫君来瞧瞧,刚一掀开帷裳,却瞥见九皇子骑马而过。

    她思前想后了一番,觉得找九皇子兴许更有办法。

    瀛夙听李琼把这事儿说了一遭,便让车夫先停下车来,又让茯筠诊脉相看一番。

    小丫头没受过这种颠簸,一时晕了车才难受的很。

    他让车离队停下,等着人醒了后再进猎场中。

    身处北郊,难免还是要多留心些,指不定树林子中就忽然窜出来了什么东西。

    瀛夙让李琼先行跟着队伍而去,自己则留下来守着这磨人的小丫头。

    哪知人醒了,一句暖心话不说,还劈头盖脸的就先责问开来?

    “虞娇娇,爷看你是欠盘了吧?”

第二百六十七章:归帐

    “虞娇娇,爷看你是欠盘了吧?”略显出几分危险的话刚问出口,陆子虞小脸上渐渐晕了一层胭脂红。

    她近几日有些发现了,这位爷撩人的手段那是突飞猛进,时不时蹦出一句话,都能让自己心肝儿噗通半天。

    昔日都是她撩的他欲.罢不能,如今倒给反着来了?

    越是想,越是气!

    媚眼精光一闪,蕴着狡黠的潋滟。

    陆子虞如今是明白的,眼前这男人就算再嘴上逞强,可自己尚未及笄,他是不会真动手把她‘吃抹干净’的。

    既然如此,那她可是还能再作一阵子,别等着日后想作还没机会了...

    打定主意,美人眉梢眼角尽是风情,小手颤巍巍揪住男人的衣襟,“刚才马车颠簸的厉害,弄得人家浑身都疼...”

    都说江南女子是西子湖的春水做的,身段软成泥不说,就连说话声都如雨簌簌,娇的悦耳。

    陆子虞平常说话,能显出个四五分吴侬软语已是惑人不行,刚才那番话,算是用出了十分力气,嗲媚媚,跟唱小调似。

    话音刚落,那紧贴着她的身子果然僵了一霎。

    瀛夙眯眼看着她,淡漠轻道,“疼?那便疼着吧!”

    他明白的很,磨人精又准备开始折腾人了...

    本以为同她相处了这么久,好歹也能招架住刚才那媚声媚气,可他还是高看自己了...

    陆子虞嘟囔着小嘴,脑袋在他怀里蹭了蹭,“您不给揉揉么?”

    这乖觉的讨喜样倒是让瀛夙勾了唇。

    他伸手揉捏着那肩头,力道不大不小,一时让人舒服的哼咛出声。

    “唔...再用点儿力气...好舒服...”

    陆子虞半阖媚眼,悄悄打量着上首男人的神色。

    他沉着脸,模样是波澜不起,可该起的地方也是不含糊。

    察觉出自己身子不对劲儿,瀛夙便赶紧停下手,眸光深邃暗沉瞧着怀里作妖的女人。

    这绝对是故意的!

    “怎么停了?”陆子虞佯装不解的样子睁开眼,后又缓缓捂上自己的心窝,“人家这儿也是疼得很...”

    清容俊面上让人瞧不出半分情绪,可额头却渐蓄起了汗珠。

    陆子虞憋住笑,美眸脉脉,“夙哥哥不帮人家揉么?”

    她掏出绢帕去替跟前男人擦汗,一边擦,一边调侃着笑道,“哎呀,怎么到了秋天还发冷汗呢?该不会是肾虚——”

    刚是说完话,身子就被人抵在马车壁上,双手也被高高锢在了头顶之处。

    “唔...”冷清清的气息压过来,撬开她的嘴。

    陆子虞后悔了。

    她这完全是调戏不成反被轻薄...

    天作孽,尚可活;人作孽,气都快喘不过来!

    许久,身子被人渐渐松开。

    本就松散的发髻此时更乱,衣裳也松松垮垮挂在身上。再看眼前那人,仍是清修如玉,除了衣袍上有些褶皱...

    谁吃亏谁占便宜,倒是显而易见!

    瀛夙慢条斯理整好自己的衣裳,似笑非笑看向那在角落瑟瑟发抖的磨人精,“娇娇还有哪疼?说出来哥哥一块儿帮你揉揉!”

    陆子虞忙不迭摇头。

    “不疼了?”

    “不...不疼了,都好了!”

    “看来刚才给你‘揉’的不错。”

    瀛夙伸开自己的手掌,漫不经心瞧了两眼,“下次再疼,记得还来找哥哥!”

    找个屁...

    陆子虞暗戳戳瞪了他一眼,恨不得把那清心寡欲的面庞给撕下来,什么不近女色,规矩严谨,都是假的!

    瀛夙俯身过去揉了揉她的脑袋,“赶紧收拾好,咱们要进猎场了!倒也别气,反正以后还能让你欺负回来不是?”

    他轻哄着说完话,便解下玄青披风给陆子虞盖上自己下了马车。

    人刚出去不久,落宁便急匆匆上来了。

    她看着自家小姐衣衫不整,又想起九皇子刚才那一副神清气爽的模样。

    脸色微微骇然,“小...小姐,九皇子可是碰了你?这该死的王权富贵,真把咱们清白姑娘家不当人看了?奴婢这就出去找人理论!”

    陆子虞赶紧攥着落宁的手臂,羞赧着小脸摇了摇头。

    见此,落宁更是生气了,“您不能如此忍气吞声,一忍再忍着不说,这是助纣为虐啊!那位贵人不给名分不说,还如此霸着您、欺负您,这简直是目无王法!”

    她怒不可遏控诉着瀛夙的恶行,那火冒三丈的模样,差些把马车给烧着了。

    陆子虞捧着玄青披风小心翼翼地叹道,“都是我作的...”

    落宁这会儿也是被气糊涂了,她根本没听清自家小姐到底说的是什么,隐隐听着像是“都是我做的”。

    这九皇子竟然逼着小姐主动?

    天杀的,普普通通还不行,还整这么多花样来?

    落宁声音哽咽,“我可怜的小姐,竟然被人逼迫了...”

    话没说完,陆子虞赶紧捂着她的嘴,“本娘子好得很,什么事儿都没。就是刚才身子疼,让九皇子借着手劲儿按了按,你别给我胡思乱想的!”

    落宁狐疑看了她两眼,把嘴上的手扯了下来,“真的?真没出什么事儿”

    一阵马蹄声驶了过来,瀛夙勒马停在车旁,“收拾好赶紧出发,一会儿爷还得打猎呐!”

    陆子虞瞧着落宁僵了身子不敢说话,自己只好朝着外面小声应了一句,“知晓了,一会儿便拾掇好。”

    瀛夙欲要调转马头,忽而想到了什么,便又紧贴着马车一侧帷裳轻道,“进去了,万事小心些!”

    这话他说的认真,也是让陆子虞愣了一刹。

    前些日宛儿说过,这位爷一直在猎场忙活。看来,秋闱狩猎之行没那么简单,她帮不了他便罢了,可也最好别惹出什么岔子。

    陆国公府的马车朝着黛山猎场而去,后面不远处,还有一行人马紧随在左右护着...

    不过多时,几人便是进了猎场之中。

    两队人马一前一后,这时辰虽然说相隔不久,可也没让旁人起了疑心。

    陆子虞刚下马车,李琼便从帐子里迎了上来,“四娘,可是好些了?”

    她在帐中踌躇不定,心肝没有一刻是能静下来的,也不知晓把人交给九皇子是对是错。

    刚听见银翘说马车驶来了,她便赶紧出来瞧瞧,好在四娘脸色不比刚才那般憔悴,想来是九皇子照看的不错!

    陆子虞微微咳了一声,花容发窘,“好了不少,嫂嫂不必担心。”

    被拎着盘了那么久,她还敢不好么...

第二百六十八章:蹊跷

    陆子虞同李琼聊了一会儿便收拾东西去了自己的大帐。

    她的大帐已经被陆家随行小厮给搭好了,可有一点却是奇怪。按理来说,贵女们住的地方应该接连抱团儿的,可偏偏她的这座大帐被孤零零安排到了一旁。

    值守的金吾卫也是相隔很远,就算真出了什么事儿,等着人赶来相救只怕也是徒劳罢。

    不对劲儿,为何自己的营帐被插在这儿了?

    陆子虞眯了瞬眼,抬手拦下从自己身旁而过的小侍女,“那是宫里的侍女?”

    一身桃红缎子裙的小侍女毕恭毕敬朝着陆子虞施礼,“回娘子的话,奴婢是凤霞宫的人。”

    “你可知晓那帐子为何离其他的大帐远了许多?”

    小侍女茫然摇了摇头,似乎对这事儿也毫不知情。

    陆子虞瞧她回话时那指尖分明颤了一下,像是有些做贼心虚。

    虽不知道这又是谁打算跟自己玩心眼了,可她绝不会掉以轻心。更何况,刚才自家爷都已经提醒过了,就算话没说的直截了当,可自己不傻,其中隐晦还是能猜出来七七八八。

    既然没直接告诉自己,说明定是有人刚才在埋伏在暗处!

    “既然是凤霞宫的人,为何你要从哪儿过来?”陆子虞笑哂看着那神色愈发紧张的侍女。

    “奴...奴婢...”

    “呦,四娘子这是准备作何?”一道略显尖锐的声音传了过来。

    陆子虞顺声去寻,瞧着说话人也是怔了一下子。

    这不应该是贵女们住的地方,为何她会在这儿?

    瀛烟噙笑,晃悠悠迈腿走了过来。

    她今日打扮不同以往,一身艳丽明媚的窄腰襦裙,衣料是最为轻薄的月笼沙,发髻中盘钗的首饰都是宫里最为时兴的。

    人走进近时,就连身上也都晕染着一层凤桐熏香。

    凤桐是最为名贵的香料,传闻女子熏过后,可让靠近的儿郎心智迷失,邪欲攻心。

    不过这也是世间一种奇说罢了,陆子虞在凤仙楼时曾听凤仙娘子讲过这种香。

    凤桐香其实有两个名字罢了,其一是它的本名凤桐,其二是花街柳巷赐给的名字——贪靡。

    “凤桐”是一种木料,气味含香泛媚,最是适用青楼一些花娘子用。

    这香料一旦遇了男子汗液,便是顷刻成为贪靡禁香,只因它能蛊惑儿郎们的心,哪怕眼前女子是自己不喜的,但只要闻这气味儿时辰过久,也能心甘情愿与不喜之人合欢。

    可这香一旦深入使用人的心肺,轻则睡的久一些,重则便是会噬心疯癫。

    陆子虞在凤仙楼待过,对这香料自然熟悉的很。

    这位郡主把如此厉性禁香熏在身上,若说是无心之举,恐怕连三岁孩童都不一定信!

    她染的分量不多,想来也知晓这凤桐香的厉害!

    陆子虞回神,再看身旁的小丫鬟早已经没了人影。

    “四娘见过郡主。”

    “啧啧啧,这一副艳嫩的小脸真是如花艳美。”瀛烟端着架子站在陆子虞跟前,她眉眼冷抬,神色睥睨不屑,“就算生得好又如何,到底也是姻缘命薄!”

    说罢,得意洋洋撞着陆子虞的肩头走远而去。

    “小姐,这郡主又抽什么疯?”落宁暗瞪了一眼瀛烟的背影。

    刚才瀛烟一席话倒是让陆子虞能抿出几分玄机。

    为何瀛烟要提到“姻缘”二字,又为何她今日打扮风骚,就连身上也略熏禁香。

    这似乎,似奔着谁去的!

    “进屋再说。”陆子虞朝着自己的大帐走了进去。

    等着东西差不多收拾好了,她懒着身子打了一哈欠,手刚虚晃半捂着嘴,一股子熟悉的香味却是窜入鼻息。

    这是...

    凤桐香?!

    为何自己手上也会有这香?

    灵光一闪,她刚才伸手把那位凤霞宫的侍女给拦下了。

    如此说来,瀛烟的禁香兴许是王皇后给的?

    这弯弯绕绕一时到让人有些看不清了,陆子虞摇头叹了口气,打算先把这事儿给搁置到一旁。

    “落宁,去打听一番咱们帐子旁边儿谁离得近些。”陆子虞换了一袭干净的舒服的衣裳,捧着茶盏惬意吃着。

    不过一会儿,落宁便是沉着脸进来了。

    她舔了下紧绷的唇,似有不敢言说,“小姐,咱们这儿不是贵女该住的地方。这是宫里贵人们住的地。听随侍的管事说,贵女们哪儿大帐挤了些,没闲地儿给咱们再安排营帐,故此就挪到这儿来了。”

    陆子虞蹙眉思忖,难怪她能在这儿瞧见了瀛烟。

    可这事儿总感觉有些不对劲儿,猎场这么大的林子,怎能就说贵女那边安排不下营帐?

    “咱们帐子旁都是谁在住?”陆子虞压声轻问。

    落宁想了想,俯身在凑在陆子虞耳边呢喃,“旁边挨着的是瀛烟郡主,往前面稍走远一些便是四皇子的大帐...”

    “九皇子的大帐呐?离的可是远?”

    若夜里真出了事儿,她好歹也能摸清楚那位爷的地方扑过去找人。

    落宁砸吧了一下嘴,有些为难,“九皇子的大帐不知为何紧挨着郡主的,两个帐子都快绑在一块儿了!”

    陆子虞明白了,怕是瀛烟心里藏着什么龌龊心思呐。

    又是换轻纱罗裙,又是涂脂抹粉,甚至还熏了禁香,想来今夜是准备整上一出好戏呢。

    可她还是弄不明白,王若茀不是在那位王皇后的帮衬下已然进了九皇子府,怎么如今这位皇后娘娘不帮着娘家人,反倒还给瀛烟出谋划策,让其勾引九皇子去?

    这事儿怎么都说不通...

    正是想着,帐外传出一道尖细的小公公声音,“陆四娘子可是休息好了?这狩猎马上就开始了,您可要去场上观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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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子虞佯装身体不适,虚浮无力朝外头回道,“公公给带个话吧,四娘这会不大舒服,就先不去猎场上凑热闹了。”

    “那四娘子先好好休息,奴才这就回禀给姜总管。”

    待外面许久无声,落宁才奇怪问声,“小姐怎么不去瞧瞧?”

    陆子虞嗤了一声,把茶盏撩在木几上,“若是去了,估计又一堆人来寻我事儿。那场面见多也就烦了,倒不如静下来让我把今儿这事都给盘清楚。”

    她隐隐觉得狩猎一行没那么简单,若是稍有不慎,恐怕自己就得深陷万劫不复之地...

第二百六十九章:风雨

    猎场上,清风阵阵,吹得人神旷缥缈。

    北黛山有三座主峰拢聚,云苍浩荡,山峰冲云直上,远看犹如三足青铜鼎成托举之势。

    其余山峰攒簇蜿蜒,山口相接之处吞吐烟雾袅袅,像是神女身披蝉翼般的薄纱,支头横卧,枕地望天。

    山上丛林遍布,绿影叠嶂,时不时还能听见狼哮鹿鸣之声。

    山脚下,昭帝虚浮无力坐在龙椅之上。

    他面色微青,眼窝深陷,时不时还捂着帕子轻咳一两声。

    老太后坐在他身旁,略有担心地隐晦叮嘱,“陛下一路颠簸劳顿,夜里可得宣太医过去瞧瞧才好。”

    有些话不能当面点破,纵使再知晓昭帝如今身子骨不好,可若说的太明白,恐叫有些人心生歹念。

    王皇后瞧着昭帝咳嗽难止,赶紧吩咐侍女端来一盏茶。

    她面上略有担心,匆匆递了过去,“天凉,陛下喝口热茶润润肺。”

    昭帝面无表情接过,“皇后有心了。”

    端着茶凑近嘴边,可到底是否饮下入喉,谁也不知...

    战鼓隆隆作响,四位皇子以及一些才俊儿郎都是牵马入场。

    身穿劲装马靴,发髻高挽固着,背挎弓,腰戴剑,十足十的英姿飒爽。

    二皇子瀛钊走在最前,他身子略有臃肿肥胖,穿上了劲装更勒肚皮,走起路来歪歪扭扭,活像是被人在衣裳里塞了虫子,不舒服至极。

    瀛栖阴柔的面上始终挂着笑意,看样子对这秋闱狩猎不甚有兴趣。

    他侧过头,挑衅看了身旁的瀛夙一眼,“九皇弟箭艺高超,想必今年狩猎之冠还是被你收入囊中啊!”

    这话说得瀛涟不服,他冷冷朝天嗤了一声,“话别说的那么满,这马都未骑,怎么就先定了输赢?”

    瀛夙自顾自牵着马朝前走,似乎对二人争论置若罔闻。

    “瞧瞧这目中无人的姿态,真是有够让人受气的!”瀛涟怒瞪着那清徐款款的背影,恨不得扑上去将人撕咬开来。

    自从乞巧宴过后,他不仅在父皇跟前失了体面,更是在世人前丢了面子。

    而这一切,全是拜他瀛夙所赐。

    只要他在一天,父皇便永远瞧不到自己的好!

    “六皇弟也别恼了,老九自小便是天之骄子,不是你我能媲美的。”瀛栖懒懒散散地说道。

    “你上次坑我一次还不够?别想让我又着了你的道,当初若不是你把那灯给我,又忽悠着我寻他事儿,这些日的窝囊气还盖不到我头上来!”瀛涟撂下话就走,分毫不给人继续打嘴仗的机会。

    真把他老六当傻子了?

    这吃亏上当一次就够,还准备故技重施又想利用他?

    瀛栖颇有些意外挑了眉。

    没想到这二楞子竟然有长进了!

    瞧着儿郎们对狩猎兴致勃勃,坐在椅中的昭帝笑着起身。

    他缓缓站了起来,身子摇摇晃晃有些不稳,姜贤赶紧上前虚托着他的手臂才勉强把人稳住。

    王皇后目不斜视全然当没瞧见,可涂着口脂的艳唇轻勾而起。

    昭帝艰难撑着身子,“又是一年的秋闱狩猎,尔等可大展拳脚,也让朕大开眼界。谁若猎兽最多,便到朕跟前讨个彩头。”

    这话逐字逐句,说的极慢。

    昭帝微晃身子,宽袖一震算是宣布秋闱狩猎正式开始了。

    金吾卫敲响了战鼓,隆隆声在云崖青山间震耳欲聋。

    儿郎们的血气沸腾滚烫,都想在场上能大展拳脚。

    一听战鼓作响,利落翻身上马,扬鞭轻策,奔腾而去。

    秋闱狩猎,男子可深入到山上猎些块头大的兽物,女儿家就骑马在山脚打打兔子,射射雉鷄。

    若女子想上山也可行,但总归还是要会些功夫。

    苏婉婉从小便是习惯上山打猎,她双六之时还猎到过一头野猪,后被昭帝给好好赞赏了一番。

    让她在山脚下打兔子,那等于是大姑娘玩泥巴...

    刚准备策马上山,陆之辰便把人给拦下,“你...你也上去啊?”

    苏婉婉不屑嗤了声,“也?本娘子从没在山脚下打过猎!”

    “不是这意思...”陆之辰知晓苏婉婉误以为自己是来劝她待在山脚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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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用马鞭杆蹭了蹭头,有些窘迫着开口道,“我...我害怕,能不能跟着你?”

    这话不假。

    他是第一次上山打猎,就算心里觉得新奇,可多少还是怵的。

    荆子楚那家伙刚敲鼓就没个人影,大哥和言家公子结伴而行,二哥得寸步不离看护好圣人安危,反倒是自己落了单。

    眼瞧着小疯子也要上山,他便想凑个堆儿。

    “害怕?”苏婉婉讶然,驱马到了陆之辰跟前,压低了声道,“其实山上的猛兽都被赶去了后山,只要不闯进后山便不会有事儿。”

    陆之辰茫然看着她,只觉得这话说不说又有何意思?

    他头一年打猎,哪里知晓后山在哪儿...

    苏婉婉恨铁不成钢瞪了他一眼,夹紧马肚子朝山上去,“跟着我!”

    她面上虽然嫌弃,可心底还是甜丝丝的。

    陆之辰咧嘴傻笑,屁颠儿着驰马跟上,“得嘞!”

    二人一前一后,都上了山...

    瀛栖瞧能妨碍他的人都差不多走远了,才慢吞吞翻身上马。

    不经意路过王若茀时,朝其微微颔首。

    王若茀忍着撕心裂肺般的疼,指甲蜷缩在掌心,似乎要深埋入血肉中。

    他还是要她!

    唇梢展露一丝讥讽,扭过头朝着自己身旁的两个不起眼小丫鬟看去。

    瀛栖瞧王若茀让两个丫鬟拎着茶壶去了后方大帐,才安心策马上山。

    风流翩翩的桃花眼底蕴着一丝阴戾狰狞。

    过不了多久,他便是能好好品尝一番老九的心尖儿宝贝。

    那细皮嫩肉的,瞧着便让人眼馋。

    攥着缰绳的手指紧紧收缩,像是要把什么东西给扭断了。

    他朝暗中比划了个手势。

    霎时,丛林中几道身影窸窸窣窣悄然掠过,他们去的不是北黛山上,反而是朝着后山窜去...

    半个时辰后,陆子虞似乎听见自己的大帐外有些吵闹声。

    朦朦胧胧,她听得也不真切。

    揉了揉眉穴起身朝外走去。

    刚走到门口便是听见一道女子声,“这...这可如何是好,九皇子怎么会闯进了后山?”

    另一道女声也跟着惊惧响起,“后山?听说后山可是有吃人的东西,九皇子闯了进去该不会——”

    “你们说什么?”陆子虞一把撩开帐帘走到外面。

    她浑身发颤,凉意从心窝渐渐渗入骨血中...

第二百七十章:迷重

    两个小丫鬟似乎没料到帐中还有人,瞧着陆子虞出来,赶紧把嘴巴紧紧闭上。

    在背后嚼贵人舌根,可是要受皮肉之苦的。

    “你们刚才说什么?谁去了后山?”陆子虞攥着小丫鬟的手臂,声音有些发干。

    两个丫鬟面面相觑,哆嗦着身子不知该如何是好。

    落宁从帐中追了出来,见此赶紧把自家小姐拉开。

    可她无论怎么使劲儿,陆子虞都是死死不肯松手。

    “贵...贵人息怒,奴婢是前面猎场上当差的茶水丫鬟,刚才听人说九皇子闯入了后山,也不知这事儿是真是假就私底下议论,还望贵人勿要责怪。”小丫鬟战战兢兢地说道。

    后山?

    陆子虞揪住了话茬,可自己心肝也无形被一双大掌死死紧揪着,“什么后山?”

    另一个小丫鬟吞了吞口水,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北黛后山,听说有狼群和虎兽——”

    不等话说完,陆子虞提裙便朝着猎场跑去。

    她心里这会儿方寸尽失,满脑子都想着自家爷深处险境之中。

    他身边可有护卫跟随?

    身上的箭羽可够?

    若万一有个不幸...

    她顾不得仪容规矩,一个劲儿像疯了一般横冲直撞。

    层层恐惧如野兽在后面追逐、撕咬着她。

    快些,再快些...

    只有赶紧找到他,她整个人才能静下来。

    从大帐之处到猎场太远了,陆子虞跑了许久还未到。

    忽而,她似乎瞧见不远处有人牵着马朝这边儿走过来。

    “马...马给我!”她呼呼喘着气,不由分说夺了那小太监手里牵着的马匹。

    “这是我家殿下的马,可不能让你乱骑!”小太监慌忙去抢,可被一鞭子抽了过来,连连后退。

    “我问你,从哪儿去后山近一些?”陆子虞冷冷盯着小太监。

    她这会儿一股脑只想赶紧把人给找到,什么自己安危也全然不顾了!

    若是能静下来想想,必定能察觉这事儿有蹊跷!

    曾经的陆四娘软肋是陆国公府,可今时今日还要再加上一个人了...

    她的理智、聪慧,在这一刻崩塌散尽。

    小太监听见她问后山,面上并未有多少意外,可嘴上却是在阻挠,“您...您要去后山?那地处危险的很!”

    “你可知道?”陆子虞急声。

    “那边儿有条小路,直行而上便可到后山!”小太监抬袖一指,不远处确实隐约有条小路。

    她策鞭驰马,扬长而去...

    落宁怕小姐冲动莽撞,刚才瞧人提裙而奔,本想追身过去,不料后颈被人手刃一刀昏了过去。

    两个小丫鬟瞧见四下无人后才显露出真面目。

    “这人就搁在这儿?”话音倏然转成男子的粗哑声。

    “等她醒来,主子的事儿也是该做完了。”

    “啧啧啧,那般娇容媚骨的,难怪主子能看入眼中。”

    “骨煞,你的话太多了!”刚才给陆子虞指路的小太监走了过来。

    他身子佝偻弯曲,声音也透着苍老。

    两个丫鬟打扮的人一瞧见他走了过来赶紧半跪施礼,“见过骨仆大人!”

    小太监抬手将自己脸上的面具撕了下来,一张伤痕遍布的狰狞面颊露了出来。

    “记住,我们效忠的从来都不是人,而是金莲圣令!”略显阴桀凌冽的声音掷在地上。

    “是——”两个丫鬟打扮的暗卫齐齐出声。

    陆子虞骑马刚上了一半的山坡发觉有些不对劲儿,若是那位爷真不小心闯入后山中,猎场的金吾卫知晓此事定会派人来寻,可眼下这后山却半分动静都无,反而处处透着几分诡异。

    好像这地方,除了自己便再也没有第二人...

    一股不详的预感油然而生,陆子虞似也有些明白自己踏入了别人布置好的陷阱之中。

    先是把自己安排在贵人们住的地处,后又使唤两个丫鬟把自家爷深入险境这事儿编成谎不经意说给自己听,然后再让太监给了她马匹,顺带指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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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得不说,这连环计确实使唤的绝妙,就连人心也揣测的透彻!

    可她陆四娘毕竟不是吃素的,短短些时候就已然破了局。

    轻笑一声,陆子虞策马掉头下山。

    不管如何,她都不该莽撞着轻举妄动,就算心里不踏实,一会儿下了山去前面猎场一问便知那位爷安危如何。

    她驰马顺着原路返回,越走越心惊。

    这层林叠嶂,竟然每个地方都是一模一样!

    掐着指头算了算,应该已经过了半刻钟,可她好似又到了刚才的地方。

    这...这是鬼打墙?

    不对,应该是有心人故意为之。

    怕她在上山的途中反应过此事不过是场诡计,便把这些林子树木都变成一个样。

    如此一来,就能把自己困在此地。

    陆子虞呼吸声渐渐急促,攥着马鞭的手掌心也开始生出了冷汗...

    她心头后悔不已,可比较刚才听见瀛夙涉身险境之时反倒心静了许多。

    自己能在林子中安然无恙这么久,想来暗中埋伏的人还未找到自己的下落。

    只要她破了眼前障眼法,便能下山求救。

    眼下无人可帮她,须得自己多争取出一线生机!

    陆子虞拔下自己的发钗紧攥在手。

    虽然是一支雀尾钗罢了,可比上刀剑更是能杀人于无形。

    只要有人敢离自己近些,绝对是可一击致命。

    陆子虞策马在树上刻下隐晦的记号,她心里虽有些后怕,可也知晓如此关头怕是没用的,她得不停歇找出路来!

    只要还尚存一口喘息之气,她便不会有颓靡放弃的念头...

    落宁不知晓自己晕了多久,她迷迷糊糊睁开眼,只觉得天色昏黄。

    身子一激灵,赶紧忍着脑袋的痛意勉强站了起来。

    小姐,小姐可是有恙?

    跌跌撞撞朝着猎场内走去,刚进了猎场,便瞧见九皇子驰马而归。

    落宁拨开人群冲了过去,旁边的金吾卫误以为她存了歹心,见此横冲过来赶紧拔刀相向。

    李琼厉声止住人动手,走上前把落宁拽入自己身后。

    瞧着她面上魂不守舍,李琼讶然问道,“怎么了?”

    瀛夙自然识得落宁的,他翻身下马也走了过来。

    落宁忍不住涕泪交织,她软身匍在瀛夙脚下,呜咽咽地哭着道,“九皇子,我家娘子她...她不见了!”

第二百七十一章:逃生

    “我家娘子她不见了...”

    落宁刚把话说出口,瀛夙面上的神色倏然冷若玄冰。

    李琼浑身一震,骇然瞪着眼问,“怎...怎么就不见了?可是她去了什么地方没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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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端端的一个大活人,怎可能会不见?

    她死死攥着帕子朝猎场上看了一圈儿,好似从未瞧见四娘来过前场。

    落宁抹了把泪,知晓如今哭着也不顶用,“我们的帐子安排在了贵人们住的地方,刚才有两个小丫鬟在帐外嚼舌根。”

    她朝着瀛夙看过去,“说是九皇子误闯进后山了!我家娘子想也未想,便是冲了出去寻人,奴婢心觉得有些蹊跷,刚准备出帐把人给追回来,却被那两个丫鬟手刃昏倒了!”

    李琼微滞,帕子攥的是愈来愈紧。

    她在前场呆了这么久,从未听说九皇子误闯进了后山。

    若这事儿是假的,便说明四娘是中了别人的圈套,如今危在旦夕!

    后山。

    李琼抬眼朝身后看去,眼底的惊惧不加掩饰。

    后山是北郊猎场的禁地,那里头的凶物不计其数,听说还有虎兽卧据山岗...

    就算是功力深厚之人,踏入进去也是生死难料!

    这般想着,李琼忍不住眼前发黑,腿窝一软。

    幸好银翘在一旁及时搀扶住她,要不然人得一屁股跌坐到地上去。

    “九...九皇子,臣妇求您想想办法把四娘救回来!”李琼眼圈儿泛红,忍住心头的后怕朝着瀛夙颤声说道。

    她父亲常在家中说,眼前这位皇子本事了得,想来如今只有他才能帮四娘渡过这一关。

    瀛夙听见了李琼求助之声,他微微颔首后利落翻身上马,“本殿先行一步,请陆少夫人前去御前找陆将军抽调金吾卫人手去后山帮衬!”

    李琼脊背一震,顾不得规矩朝瀛夙施礼,她赶紧提裙朝着昭帝那边儿跑了过去。

    如今夫君和三弟还未回来,除了让九皇子先行寻人之外,更是得赶紧去找老二帮忙。

    秋闱狩猎爹娘也不在,她身为长媳,绝不能此时倒下!

    一切都还未有定数...

    瀛夙冷目扫过山脚猎场,瞧见瀛栖未在,便心知是他耍了把戏。

    可秘条上说的明明是夜间才行动,怎么如今却提前了?

    是自己有所疏忽,还是那人设下两局,只为求稳?

    眼下顾不得他多想。

    尽管面上波澜不起,可天知晓瀛夙此时心中已经大乱,他紧绷着身子朝后山奔赴而去。

    路过王若茀时,深深看了其一眼。

    那寒光烁烁,似乎能把人凌迟而死。

    从前场往后山路有些远,可瀛夙对北郊地形早已经熟悉,他挑了一条小路策马而上。

    茯筠紧跟在后。

    他平日虽嘻嘻哈哈,这会儿全然明白事态紧迫性。

    若是四娘子当真出了什么事儿,只要有他在,哪怕人只剩了一口气也是能救回来!

    瀛夙骑马冷声,“放络子引。”

    络子引,是能暗中联系九皇子府暗卫的一种秘焰。

    只要放出去,不出一刻钟,方圆五十里府中的暗卫都要找寻到放哨之人。

    今日是秋闱狩猎,瀛夙怕暗卫太多引得几方势力注意,故而把带来的人都给撇在了猎场之外。

    捎带陆子虞身旁的惊羽和流戈,也是为掩人耳目未带进猎场之中。

    若他知晓瀛栖有两重准备暗中下手,断然会把所有暗卫调遣至虞娇娇身边,只为护她周全。

    可眼下说什么都是晚了,他得赶紧寻到人才行!

    茯筠听主子爷说要放络子引也是吃了一惊。

    这东西自他入府以来,总共也才用了一两次。若不是出了什么天塌地陷的大事儿,这东西断然是用不上的。

    今日四娘子出了事儿,他家爷竟然想也不想就要用络子引。

    茯筠心头骇然,可还是赶紧从袍里翻出一个木质炮仗般大小的东西。

    他双手在络子引旁边凸出来的机关一捏,霎时,一道白光冲天。

    后山,陆子虞兜兜转转了差不多有一个时辰之久。

    天色将暗,可她还是未从这片树林中找到出路。

    她一边骑着马,一边攥着手中发钗戒备看向四周。

    日头已落,若是夜深之时还未找寻到下山的路,恐怕自己凶多吉少。

    要么是被算计自己的人给找到,要么就是成为山林野兽的腹中餐...

    想到此,那本是求生欲满的心渐渐有些泄气。

    她呼吸絮乱,身子也开始微微发冷打颤。

    若自己死在了这儿,恐怕此生再也不能与君相见...

    浑浑噩噩脑袋发懵,且听身后传来阵阵窸窣声。

    陆子虞心头泛喜,以为是有人来寻自己,可又觉得不对。若是来寻她的,定会呼喊她名字,可身后的声音却像是衣裳急匆匆划过丛叶。

    美眸一睁,忽而明白。

    这不是来寻她的,这是那给自己下套的人来抓她的!

    声音愈来愈近。

    陆子虞攥紧缰绳,用力挥鞭。

    马儿吃痛,撒开蹄子猛地朝前奔驰。

    “在前面!”身后传出暗哑苍老声,“快追!”

    丛中的窸窣声更响了些,似乎使出了全部力气追逐前面那逃窜的身影。

    陆子虞骑着马一路横冲而驰,衣衫被许多丛叶给刮破了口子,面颊上也免不了被划出几道血痕。

    发髻蓬乱松散,整个人瞧上去狼狈至极。

    身后的黑影离她愈来愈近...

    陆子虞屏住气,俯身只顾朝前冲。

    她知晓,若是被那群人给抓去了,恐怕自己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美娘子还是别跑了,乖乖束手就擒吧!”一道黑影踏树凌空掠起,手作擒鹤爪朝陆子虞肩膀袭来。

    手离香肩仅有三寸之时,不远处丛中射出一支利箭。

    快如风,猛如雷。

    一箭贯喉。

    陆子虞只觉得面颊滚烫,似有什么东西喷洒在了上面。

    俯眼看了自己的衣裳,血迹斑斑...

    她猛然抬头朝前面林中看去,只见一道墨影正向自己奔赴而来。

    那憋了许久的恐惧霎时化成一滩泪水夺眶而出。

    他来了!

    来救自己了!

    “抓住她,快!”苍老嘶哑的声音又是响起。

    陆子虞不敢回头,她拼尽浑身力气朝前策马飞驰。

    忽而,身下马似被什么东西给绊住了,她自己也是凌空被甩了出去。

    墨影拍着马鞍而起,又腾空连跃三下,伸手将那娇躯接住。

    “别怕,我在!”

    陆子虞瘫在瀛夙怀里大口喘着气,她还未从刚才那惊险的追逐中缓过神来!

    丛中闪出十几道黑影。

    “呵呵,真是让人看了眼红!”人群中,走出一位佝偻年迈之人,“九皇子为保佳人只身而来,怕是今日要把命送在老夫刀下了!”

    话音刚是一落,只见瀛夙身后腾腾也闪出了数道身影。

    黑袍墨崖抱剑懒倚在树上,红衣颜如玉脚尖轻点树梢,白衣青槐、江沅一人持扇,一人抱琴,惊羽同流戈也是拔出了自己的武器,茯筠虽不会武功,可手上攥了好几个毒瓶。

    瀛夙紧抱着怀中人。

    看着自家娇娘衣衫破烂浑身还在打颤,面上血迹斑驳。

    他俊目泛着冷意,淡淡抬头看向不远处的一众黑影。

    “一个不留!”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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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子虞:今生的国公府千金,早知晓家族命途坎坷。这一世看她如何翻云覆雨,让家族重回巅峰。
众人称:听说京城九皇子是个清冷禁欲的人!
某妖孽:是么?他要是不对我动手动脚,我还真看不出来。
众人称:听说陆家四娘子是个乡下来的草包!!
某妖孽:不好意思,本小姐除了掏粪坑,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众人称:听说暮沧斋里的东西贵着呢,想必陆家四娘一个子儿都买不起!!!
某妖孽:让诸位见笑了,暮沧斋是我的私有财产。
众人称:...大佬您厉害
这是一个女人,处心积虑勾搭一个男人的故事,亦是一个男人,娇宠疼爱一个女人一生的故事。贵妃请自重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贵妃请自重,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贵妃请自重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