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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女子上位记全文阅读

作者:小小奈何啊     奇女子上位记txt下载     奇女子上位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96

    “这,想必大王是因为王妃一事吧。哦,如此大王就不必担心了,朕已经派了许多人前去寻找,相信很快便能查出到底是何人胆大妄为了。介时,朕一定给大王一个交待!”

    凉皇搓了下手,收在后头,走了两步侧身道“大王还是暂且留下吧,朕已经答应要给大王设宴的。岂有,退回去的礼啊。”

    “皇上的心意,本王谢过。然,本王执意要离开。”仲容恪言完,与之眼中争锋相对着。

    在彼此对视了好几瞬时,凉皇才收去凛然的眼神,转为笑,拍了拍手,道“既如此,那朕也就不多留大王了。来人,放行。”

    侍卫们各个都面面相觑的,犹豫着还是缓缓退开了。

    此刻,纳兰清如在不远处瞧见了,慢慢的走了过来。

    “多谢,皇上。”仲容恪翻身上马,后面跟着阿远与探子,驰骋离去。

    凉皇望着其背影,恢复了正色,冷哼了一声。

    “皇上,您为何要让这边疆大王离开呀。”纳兰清如纤腰可握的,媚然说道。

    “朕若不放他,还能怎么办?”他转头,质问道。

    她敛了敛神情,有些讪然。

    凉皇叹了口气,与之并肩走着,身后跟着丫鬟太监们。

    他道“朕,本以为。可以如此顺利的同那仲容恪联手起来,一起对抗西谟的小皇帝。可偏偏,偏偏怎的这王妃好端端的,就在来朕的凉国之前被人掳走了呢?唉,这真的是,匪夷所思啊,匪夷所思。”

    纳兰清如抿嘴,为了不让他起疑,便陪笑着道“早听闻王妃美貌动人,许是,许是路中被贼匪掳走了也说不定。只是可惜了,白白让皇上特地为之准备的宫宴呢。”

    凉皇寻思着她说的话,微脚步停顿了下来,偏头,指着道“贼,匪?不不,听那手下说,是几个黑衣人。且身上带着我凉国的银两刻印,你说说,这是个什么事。”

    什么?!她震惊错愕着。

    真是该死!险些坏了她的大事!

    纳兰清如恢复镇定,勉强笑道“皇上,这,这怎么可能是我凉国之人所为呢。臣妾觉得呀,定然是有心之人利用,想要陷害栽赃给咱们凉国,好坐享其成呢。”

    “哦?爱妃有何见解?”凉皇感兴致的出声询问道。

    她兀做镇定的勉强微笑了一瞬,侧身走了几步,提醒着道“皇上你想啊。皇上如此大肆的请边疆大王与王妃来我凉国设宴款待。这消息,定然是被极其关注我大凉之人所晓。那么,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呢?究竟是想要如何?”

    凉皇咂舌了一瞬,细细的寻思着她所言。

    片刻,他敲定道“爱妃此言是说,是说那西谟皇帝知晓了朕暗暗拉拢边疆大王,所以便趁这个时候,假扮成我大凉之人伪装。趁此将王妃掳走,并留下印记,好栽赃给我凉国。以此,来破坏我大凉与边疆的和睦?”

    纳兰清如点了点头,娇笑道“正是,皇上好生聪明。臣妾便是这个意思。你瞧,那边疆大王是否听说王妃失踪的消息,便在我凉宫待不下去了,前去找寻王妃了?”

    凉皇点了点头,认为其所说甚有道理。

    “那依爱妃所见,朕现在该如何自处?”他先前还未注意到纳兰清如竟这般的聪慧,倒是他将她贬做一般的女子了。

    她低低的娇笑着,道“因为此事,皇上想必夹在此中间,陷为两难。若帮助边疆大王寻找王妃,便是公然的同西谟过不去。此事本来就与皇上无关,既然西谟真正目的在于边疆,那么便可在此时抽手全身而退个干净。”

    “然。”她继续道“皇上既已同边疆大王联手共同抵抗西谟,王妃又是在前往我凉国之时为人所掳。皇上若没有个什么表示,自也是说不过去的。”

    凉皇来到她身旁,询问,“那爱妃觉得,朕该如何做。”

    纳兰清如轻笑一声,抬头望着他,玉手攀在他的胸口前,娇声道“皇上嘛,自然是要派人表面做做样子,寻一寻的。只是……切不可将王妃寻到。”

    “哦?这又是为何。”他不解。

    “皇上莫不是忘了,这王妃乃是西谟之人啊。是为了和亲才远道嫁过去的。边疆自从与西谟进行了此和亲之后,便再无战争来往,和睦久矣。”她心中打着算盘,邪笑道。

    凉皇沉思着,灵光一现,道“爱妃的意思是,仲容恪暂还不知此事乃西谟所为。若是朕这么快将王妃找到了,那么便毫无意义可言。若表面功夫做做,拖一拖。让仲容恪亲自去寻,介时发现是西谟为之,那边疆与其之和睦便荡然无存了。”

    纳兰清如笑道“正是呀。皇上,西谟皇帝知晓我凉国有意拉拢边疆大王,不惜出此下策贸然来挑拨离间于我们。我们,是不是也应该就此,将计就计呢。”

    凉皇被她唬的一愣一愣的,将她方才所言之话全部尽信了去,便讨教道“全听爱妃的,爱妃说朕该如何是好。”

    她见皇帝被她所欺骗上钩,有了可以挑拨的空档,于是便悄悄在其耳边附语了几句。

    凉皇瞬时乐开颜,宠溺的掐了一把纳兰清如的面颊,道“你真真是朕的好爱妃啊。”

    “能为皇上分忧解劳,是臣妾的荣幸。”她谦逊着道。

    但在其看不见的视线下,她却暗暗的狞笑了。

    此事乃她一手所谋划之,哪有什么西谟啊,这凉皇也太好骗了些。

    至于那黑衣人,她是失策了,那银两害她差些暴露了,还好她想来了这个法子。

    不仅可以撇清自己的嫌疑,还可以趁机嫁祸给西谟,让其互相争斗厮杀,她便可以安享其成了。

    那姜瑾此刻肯定在花楼里头接客呢,永远都不会再有人阻碍到她了!~

    纳兰清如心头畅快的笑着。

    即便是仲容恪去找又如何?怎么可能会发现花楼里,竟藏着一位边疆王妃呢?

    想到这里,她更加痛快。

    但是,纳兰清如却没有想到,黑衣人将姜瑾带去了西谟花楼。

    这一场的乌龙,究竟会怎样演变呢?

    另一头,君无弦准备同众人一并出发,前往边疆。

    但就在此刻,一只灰鸽拼尽全力回来,翅膀上还沾染着干掉的血迹。

    合须瞧见了,立马将其捞下,发现已是没了脉搏。

    他有些怅然,精心训练的灰鸽,竟会如此忠心,冒死也要含着一口气飞回来。

    路途上,一定生了什么变故。

    他看见其腿上有白纸缠绕,便立马拆卸下来,递给了身旁之人。

    大将军姜怀与元堇德,还有顾逊之急切的在一旁看着。

    君无弦神色微动,缓缓打开白纸,却发现上头空无一物,没有一个字迹。

    “瑾儿是想告诉我们什么?”顾逊之沉思道。

    “为何上头一个字也没有?”元堇德也争相好奇不已。

    大将军是见过世面的,他当即就晓得,道“王侯。”

    君无弦示意他不必说,径直的回了房门,以火烛在白纸下方相映。

    没过多久,上头的字便缓缓现了出来

    仲容恪受邀前去凉国,凉皇欲同之密谋联合对抗西谟。望王侯万不要为了阿瑾一人,闯这空城虎穴。还请速速将此信告知皇上,让他做好万变之策。

    阅完上头的文字,他的一双剑眉拧了拧,如一股细绳一般。

    “瑾儿说什么了?”顾逊之夺过,细细的看了一遍,神色复杂不已。

    他将此书信给了姜怀,元堇德一并在旁阅着。

    “这是什么时候的。”君无弦的语气平淡无澜。

    合须立马查看灰鸽的伤势,从而推论道“回主子,约莫有三四日了。”

    “三四日了,都三四日了……瑾儿她定然已经到了凉国了。”顾逊之蹙着眉头道。

    君无弦却缓缓摇头,低低道“不。”

    几人纷纷不解的望着他。

    “若,姜小姐抵达凉国。定然比在边疆自由的多。只稍寻个空档机会,便能秘密差信,同本候报个平安。”

    他轻叹了一声,坐了下来。

    姜怀几人面面相觑,也相继着若有所思的缓缓坐下。

    “本候只担忧,此行凉国路途遥远。姜小姐她,会否已生了变故。”君无弦温润的指尖来回摩挲着木桌,似在沉沉的思虑着。

    “这……不如,老夫命人前去那必经之路一探,便能知晓了!”姜怀提议道。

    顾逊之皱了皱眉,“不行,本世子不放心瑾儿,我要亲自前去凉国一探究竟!”

    “万万不可,世子身份尊贵,怎可冒着一路艰辛前去。还是由老夫过去吧,毕竟是我的小女,不能再劳烦各位了。”姜怀深深的作揖着。

    元堇德也自告奋勇,但奈何他年纪尚浅,没有出过远门,不谙世事。自然是不会那般精明。

    “主子,我去。”一番抉择之下,合须站了出来分忧道。

    君无弦微抬眸,定然了几分,道“……也好。”

    几人便没有再多说,只是顾逊之依旧无法放心姜瑾。

    他已经同瑾儿分离了许久,日思夜想,终究是无法再按捺这份思苦。

    所以他便打算,悄然的默默前去,将瑾儿顺利带回。

    姜怀回去将军府后,没有将此事告知姜氏,生怕她期待了许久又失望的一场空。

    顾逊之英勇策马,夜里出发,前往凉国打探消息。

    此间,仲容恪与阿远还有探子三人返回边疆,在路上经过那草屋,进去左右查看了一番。

    “大王,王妃失踪前,便是歇在此。”阿远蹙眉指着道。

    “是属下办事不力,不该丢下王妃兀自去寻草药,才使王妃遭奸人掳走。”探子一副罪该万死的单膝叩下。

    仲容恪没有理会,只是缓缓蹲身,将黑衣人的面布摘下,露出了面容。

    再将其外头的装束褪下,展现出里头的衣物。

    他的一双豹眸暗凛,带着无尽的森寒,启声道“凉国人。”

    阿远与探子如雷贯耳,震惊不已。

    “你留在凉国,秘密打探找寻。阿远同本王回军营,再做下一步打算。”他冷静的命令道。

    “是!”

    于是二人便沿途探查。

    “大王,这里有深浅足迹,朝着前头过去了。”阿远蹲身在地,以手探之。

    黑衣人来时定然没有带马,所以掳走王妃,是靠着一路轻功而去。

    所以这脚印才是深浅不一,断断续续。

    在这深林之中,极少有人来往。经过昨夜一事,更是无人比他们来的快。

    根据以此分析,这脚印一定就是那黑衣人所留下来的。

    仲容恪走到了前头,发现足迹已然没有,随而待之的是一路马车碾压过的痕迹。

    直直的,在那前头都有。

    阿远会意,道“大王,只要寻着这痕迹一路过去,相信便能知晓王妃所在了。”

    这马蹄的印记看的出来,行驶的非常的快,几乎是十万火急快马加鞭那般的快速。

    若是一般人家的车马,怎会如此赶急?

    只有做了那等见不得人的事,想要急切达到目的,才会如此。

    仲容恪了然,眉宇间带着阴鸷。

    他面上虽看起来沉着万分,万般无异,但心中却是空落落的,仿佛瞬间失去了什么,有些撕痛。

    “上马,追。”言完,一个利索的翻身而上。

    阿远也一并策马,随后跟上去。

    马车的痕迹一路蔓延,他们驰骋了一日,终是抵达了边疆。

    但在其交界之处时,马车的痕迹蓦然转变,从右方而去了。

    仲容恪见了,深锁眉头,眼神一直望着那前处。

    “大王,那边是……”阿远急急道。

    他抬了抬手,示意他不必再说。

    “末将不明白,为何黑衣人将王妃带去西谟?如此,不是……”

    他叹了口气。难道真的是天意么?

    她那么千方百计的想要回去,此番,却真的回去了。

    阿远心中一痛,回忆起曾与她说过的那些话,以及表露的心意。

    这些通通都不会再有了,不会了。

    她既然回去了西谟,就永远不会再有机会回来边疆了。

    他有些怅然。

    许久,仲容恪低沉沙哑道“回军营。”

    魁梧的身形在月色之下,有些落寞。

    阿远心中五味杂陈,上马掉头,往边疆的方向跟着而去。

    姜瑾再次醒来,依旧是在花里胡哨的帐中。

    她微撑起身子,发现手腕上的伤口一痛。

    她定睛一看,竟被包扎了起来。

    房门瞬间被轻轻推开来,小莲端着燕窝粥走进。

    “阿瑾姑娘,自你昨日不舒适起,我便一直关注着。没想,你却是中了五步蛇之毒,兰姨她便请来了郎中为你医治,这下你终是醒来了。”她将帘子收起,自顾自道。

    姜瑾此刻才回想起来。

    昨日这小莲为她梳妆完毕之后,她便在后房与那些个姑娘互相认识了一下,然后跟着学了她们所跳之舞,紧接着便感觉胸口发闷疼痛,便昏了过去。

    “这是兰姨特地为阿瑾姑娘准备的燕窝粥,快些喝下吧。只有身子好起来,才能尽早接客,在兰姨这里有一席之地呢。”小莲默默的端起,将勺子放进去轻轻翻搅着,而后递给她。

    姜瑾凤眸一暗,道“多谢。”

    迟疑着,她便舀了一口吃下,一碗粥便喝了个干净。

    一夜未进食,确实很饿。

    小莲微笑着,说道“阿瑾姑娘,兰姨还吩咐了。说你的这个名字呀得改一改,虽然好听是好听吧,但听起来不像是我们花楼里的姑娘。所以兰姨便给你想了个名儿。”

    姜瑾递给她粥碗的玉手一顿,问道“什么名。”

    小莲回想了下,笑着回道“兰姨说姑娘生得这般的倾国倾城,容貌绝色,似如天仙一般。便赐姑娘名为,卿儿。”

    清儿?

    这跟美若天仙有什么关联……

    她扯动了下唇角。

    “哦,兰姨还让我同姑娘解释下。这个卿哪,是卿卿佳人的卿。不是那个清水佳子的清。”小莲见她如此,便道。

    姜瑾点头接受。还凑活吧。

    但是如此,便无人知晓,她是那个阿瑾了……

    若想要从这里顺利的出去,她不能太过于急躁。

    在边疆待了数月,已然懂得了许多世故。

    “替我转告兰姨,卿儿多谢兰姨赐名。”她端庄典雅道。

    小莲见她一举一动,以及这说话方式与周身的气质,容貌,都看起来不似平凡人。

    那又为何会沦落在此呢?

    而且,平凡女子为何会无故中了蛇毒,她们城里亦不是什么深山老林,哪儿来的蛇呀?

    她心中对这个卿儿疑虑万分,但她只是一个下人,负责姑娘的梳洗打扮的,不能多管闲事的。

    见卿儿这么坦然自若,相信她也是自愿的吧。

    不过,小莲暗想,活了这么些年的,还真真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女子,同为女子的她,若是男儿,也定当垂涎三尺的。

    “那卿儿姑娘好好歇息,小莲这便下去了。至于何时接客一事,兰姨自会过来相告的。”她说完,便掩上了房门离去。

    姜瑾开始笃思着。

    若这样无动于衷下去,处境一定不会好的。

    既然她已经在西谟,就说明,比在边疆不知有希望了千百万倍。

    至于如何能让君无弦等人发现她就被藏身于这个花楼里人,势必要搞些吸引人的大动作的。

    她的脑子飞速的动着。

    记得曾有一回,同顾逊之逛街市之时,她便与他经过了此花楼。

    那个时候……

    姜瑾开始回忆着点点的片段

    “来呀爷,快上来呀”

    对。那些风尘女子是站在一横栏前,约莫是二楼的位置,对着人来人往的街道上招手拉客的。

    她当时也因为避讳,所以走的飞快,只是匆匆瞟了一眼。

    所以,如果她也能够同那些风尘女,去二楼的走道上,对着底下人来人往的街市上叫喊,定然会引起注意的。

    不过,须得等到相识的人从此边路过。

    对,就是这样,就是这样。

    姜瑾心中按捺不住的兴奋与喜悦。

    只要能离开这里,只要能离开这里。

    她就可以,她就可以回家了啊……

    嘴中有些酸楚的苦涩。

    等到回去的那一刻,她等了多久?

    本以为,或许只能苟且一生,伴在仲容恪左右,在一片荒芜之中了此余生。

    但后来君无弦的传讯,让她开始有了希冀,她重拾信念,决定哪怕只有一丝一毫的机会,也要回去。

    只有回去了,她才能看到希望。

    只有回去了,她才能将心中想要说的话,通通都告诉他。

    起先,姜瑾以为若想要救赎她离开边疆,只有君无弦等人使计攻入军营,或是两地之间的交战,使她趁此回归。

    谁都不知道,那段难熬的日日夜夜里,她想了有多少。

    无数个回去的方式,她想了无数个。

    但,却从未想到。

    仅仅在一夕之间,她再次醒来,却发现自己,已然回到了西谟。

    这仿佛是做梦一般,让人一时难以接受,喜极而泣。

    虽然姜瑾不知那黑衣人为何会如此匆忙的将她送到西谟,但她可以肯定的是,黑衣人定然不知晓自己的母国就在西谟。

    她猜测,或许是黑衣人不想让仲容恪寻到她,所以才从凉国与边疆之中,皆没有选。

    而是择了就近的西谟,一花楼处,将她草草丢下卖去。

    殊不知,她日思夜想的,黑衣人竟无意间了却了她的心愿,让她回来了。

    这是多么大的乌龙啊。

    姜瑾想着想着,便笑了,是苦涩酸楚的笑。

    很快了,很快了。

    这下,她是真的要自由了,要回去将军府了。

    只要这段日子,她能在花楼里安分守己,默默等待街市上来往之人,看看有没有可靠相识的,便能够趁此逃脱了。

    一步之遥,只差一步之遥。

    从顶端迅速掉底端,是什么滋味?

    她微摇了摇头,来到了铜镜前,以梳子轻轻的打理着一头青丝。

    从现在起。她便是卿儿了。

    在变回阿瑾之前,她都要小心谨慎的周旋在此。

    万不能在最后成功一刻,失了最好的机会。

    此间,合须已然到了凉国与西谟的交界之处,只要再往前走几十里路,便能到凉国都城了。

    而顾逊之也是一夜的策马驰骋,正前往边界一地。

    秘密跟踪的北疆侍从见此,忙让另一个回去通禀北疆王,说世子想要离开西谟,方向看样子是朝着凉国而去的。

    而剩下一个则是悄悄的跟过去。

    元堇德回了纳兰府,就见叔伯纳兰王正秘密的做着什么。

    他在一旁不动声色的窃听着。

    “记住,夫人每每传递过去的信件,都要截获拿回来。本王是不会再纵容清儿了。”他说道。

    那人诺了一句,迟疑着还是道“但大小姐这段时日,也是好些日子没有来书信了,属下怕会不会是大小姐出了何事?”

    纳兰王冷哼了一声,“能有什么事。夫人派心腹随在清儿身旁,若有何事,他必回回来通报。可想而知,她是寻到了谋生之路,便不再需要我纳兰王府了。如此也好,省得为本王丢尽颜面。”

    “那若夫人起疑怎么办?”

    “你命人模仿清儿的字迹,给夫人回信,让她安心。”纳兰王言完,便负手走了。

    元堇德这时候见他朝着自己的方向过来,左右也避不开。

    便装作什么也不知晓的,方进府一般。

    他对着那还没偏头瞧见他的纳兰王,喊了声“叔伯。”

    纳兰王偏头,胡须微动,老眉凝着朝着他过去,道“堇德啊,找叔伯有何事啊。”

    元堇德笑道“也没事,不过是恰好见到叔伯,想着给叔伯问安。”

    “还是你懂事啊,唉。”

    “应该的叔伯。”

    纳兰王想到了什么似的,疑虑了一瞬,问道“堇德啊,叔伯怎么见你,近日时常往外跑。可是那外头,有什么吸引你的?”

    元堇德的神色慌张了一瞬,随即灵光一现,挠了挠头道“也没什么。就是,就是前几日上街市之时,偶然救了个姑娘。她便知恩,时不时邀我出去走走。叔伯知道的,堇德一向不会拒绝人,便想着,走走就走走吧。”

    “哦,是这样啊。叔伯明白,年轻人嘛。”他重重的拍了两下其臂膀,便径直从其身旁绕过,离开了。

    元堇德松了口气,好险。

    若是被叔伯知晓,他是在同王侯等人密谋姜大小姐之事,定然不会放任他如此的。

    他也知自己只是个王家小公子,不该着手这些事情。

    但他毕竟是放心不下姜瑾。

    他承认,方过及冠之年,还不通情事。

    但隐隐的,那颗心,就这么开窦了。

    元堇德想着,面上划过一抹可疑的红霞,他轻抬手臂遮掩。

    “……不可,不可动妄念。”

    他摇了摇头,回了房。

197

    探子摇摇头,心事重重,怎么想也想不到,只能暂且先到凉国,再将此事通知给大王了。

    走一步看一步再说吧。

    阿远眉头紧凝,他只怕姜瑾会再有危险。

    现在他们的路程也只是行了一点,方离开边疆就遭受了如此杀机。

    他难保,接下来的路途之中,还会不会有那些黑衣人在等待着,埋伏着。

    早知如此,他应该再多带些人护送的,只是没有想那么多罢了。

    现在思来思去,还是觉得自己考虑不周,让王妃陷于险境中。

    至于这些黑衣人到底是谁派来的,他不知晓。

    但见那银两,证据确凿的是来自凉国。

    那凉皇,到底打的什么主意,会否真的是凉宫里的人所派,想要陷害王妃的。

    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为何要如此?

    这些都是阿远所想不通的。

    现下他坚毅的只有一件事情,那便是从始至终,都要一路好好护送王妃,确保她的安危。

    等平安到达凉国之后,他再告知大王,让大王当面向凉皇讨个说法!

    想到这里,阿远目中怒火中烧,冷哼了一声。

    马车里,侍女阿佩与含烟尽心尽力的照料着昏睡的姜瑾。

    她清丽的面上与白皙的玉手上已是干干净净的了,那血迹早已擦拭的荡然无存。

    还有外衫已经换上了干净整洁的一套。

    含烟瞧着,心中叹着气。

    侍女阿佩见此,也是有苦不能言的,替王妃感到委屈。

    经过方才一战的众人,皆不知这突如其来的杀机到底是谁所派,目的又是什么。

    这样一个谜团深深的困扰着几人。

    而那方才被阿远与姜瑾所伤的流民哀嚎着在地,踉跄的爬起来,到一个竹子下靠着。

    “他奶奶的臭娘们儿,下手真狠啊!”其中一个捂着伤口,龇牙咧嘴道。

    “但是她没有杀了我们,足见还是有一丝宽容的。说到底,也都怪咱们忘恩负义,非要拿了好处得寸进尺的。我就说吧,就不应该自讨苦吃的,现在我们都伤成这样了。”另一个流民只觉得不值,心头也有些愧疚。

    毕竟从来没干过这等偷鸡摸狗的事情,头一回干就变成这番境地,不是自食恶果是什么呢。

    “给老子闭嘴!他奶奶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那面带凶恶的流民从身上掏出那根钗子,忙不迭叫苦。

    “可惜了老子看病的费用定叫这钗子抵消了,真是倒霉,白忙活一场!”他愤恨不已。

    流民的数量大概有四五个的样子,皆哀嚎着负伤。

    “就当是个教训吧!”一直没有开口的认命道。

    他们本来就是这一带普通的老百姓,但是经过那些贪官污吏的剥夺,害的他们家破人亡的,只能出来乞讨。

    候了好多天才碰上今日肯给他们口饭吃的人,却没想,都是因为同伴的贪婪,才导致他们伤成这样的。

    “早说这等遭天谴的事情不能干,这就是报应啊!”那人捂着肚子责怪道。

    “都他奶奶的给老子振作起来!咱们要想活下去,只能干这等偷鸡摸狗的事情。前几日还饿不怕么!我们乞讨,但谁可怜我们?唯有变成强盗,他们才怕我们,才会给我们银子!”那嚣张跋扈的流民凶狠道。

    “你说的也不无道理,但是我们连刀剑都没有,两手空空的。连件像样的衣服也没,现在还伤成这样,怎么去抢啊!”另一个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想了。

    那流民寻思着想法子,眼睛一尖,便看到了那死去的黑衣人手中的刀剑,立刻欣喜道“兄弟们!我们有兵器了!”

    几个流民相互看了一眼,十分不懂,但见其一瘸一拐的过去黑衣人身旁,拿起了刀剑,个个都眼睛一亮的兴奋不已。

    他们拿了刀剑,还从其身上搜刮了许多银两,喜悦不已。

    “有钱啦!咱,咱们有钱啦哈哈哈!”那些个流民捧着银子高兴的不知如何是好。

    “老子就说吧!从现在开始,我要自封为大,你们几个愿不愿意追随我啊!”那嚣张的面相凶恶的流民得意问道。

    “愿意!咱们都愿意!”流民们纷纷有了希望。

    只要有钱财,有活下去的希望,不管是偷还是抢,都要谋生。

    “好!兄弟们都跟随老子回去养伤,回来后就干票大的!”强盗举起刀剑,以示上天。

    他们现在不是流民了,而是彻彻底底的强盗了。

    其中一个本不愿意的,但想着为了生存还是得如此。

    他们乞讨了那么多日,没有一个人理睬的,也就一根钗子,但也不能解他们的燃眉之急。

    只有做了强盗,才能源源不断的让那些过路人乖乖拿出银子来。

    “哎,这银两的下面刻着什么字啊。”有一个古怪的询问道。

    “管他的刻什么字,只要是钱,就行了。”另一个兴奋的左擦擦右擦擦的。

    “对啊,咱们中间又没有识字的,别管那么多。”

    那人挠了挠头,左右看了看,便也没再上心了。

    马车缓缓行驶了许久,有了前车之鉴后,阿远与探子便更加小心谨慎万分。

    此间,天色也渐渐的暗沉下来。

    从晨时到午时,他们皆没有吃食。

    现下到了夜幕,忽觉有些难以赶路了。

    而含烟她们则是都用过了。

    因为一心顾着赶路与方才所发生之事,便几乎忘记了吃饭这等事。

    姜瑾醒了过来,半撑起自己的身子,觉得精神了许多。

    她掀开帘子,有些惊诧,“已经天黑了。”

    “是啊。你刚才醒来,要不要喝点水,吃些干粮。”含烟关切道。

    “不用了。”她顿了顿继续道“对了,给我些。领队他们想必还没有用过,赶了一日路了,也是疲乏了吧。”

    “对哦,我倒是忘了。”她拍了拍脑袋。

    侍女阿佩立即从包袱里拿出另外准备的水囊与吃食递给姜瑾。

    她掀开帘子,对着外头道“先停一停。”

    探子勒停了马,阿远也收停马缰,下了马询问,“王妃怎么了?是有哪里不适?”

    她抿嘴,摇了摇头,道“并非。只是我方才想起来,你二人一路护送我们。一日都未用食用水了,实在抱歉。给。”

    望着面前人儿递过来的吃食与水囊,他犹豫了会儿道“不用了,末将不饿。”

    “怎么能不吃饭不喝水呢?拿着吧。你还得存着精力,平安护送本王妃。”姜瑾见他迟疑,便直接递到了他的手中,再将另一份给了探子。

    “多谢王妃。”二人诚恳道。

    “说来也是我不好意思了。竟忘了,你们怎么也不提醒我呢。”她心下有些愧疚。

    探子一笑,道“一心想着赶路,又发生了那等事,便忘了。”

    提及此,姜瑾的凤眸便黯然了几分。

    阿远示意他不该困扰她的,探子便立即改口道“我们,我们怕吃食与水不够。这此去凉国,车马行的比较缓慢,恐怕要耽搁几日的,”

    “不用担心,足够的。”她回头望了眼包袱,对着二人道。

    二人皆没有说话,一片静谧之下,她望了望外头渐渐黑沉下来的天色,道“这附近……有没有什么客栈?天色快要黑了,总不好夜宿野外吧。”

    阿远有些懊恼,方才过来都没有好好看着些。

    探子四处瞧了瞧,这里荒郊野岭的,一看就是少无人烟住的地方,想是没有什么客栈了。

    如果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能碰到一些住家,或许可以恳求收留他们一晚。

    姜瑾见两人为难,便道“罢了,我看此处,也不像是有人的地方。还是接着赶路吧,不过,要留意一些。不管是草屋也好,破庙也罢。只要能有个歇脚的地方,就停下。”

    “可是,可是王妃的身份何等尊贵?怎能住那等地方?”探子很是为难,若是回去让大王知道了他照顾不周,定是要不悦的。

    “不用在意这些。有的住,总比沦落在野外来的好。此事没得商量,这是本王妃的命令。好了,行路罢。”姜瑾放下帘子,不给他二人反口的机会。

    含烟皱着眉头,叹息着。

    侍女阿佩也是搅着手指,呆呆的看着一处,默不作声。

    马车里头备了小灯盏,点燃一瞬,就亮了起来。

    “冬日里头有些冷,这马车虽然宽敞,但毕竟也躺不下我们三人。再者,他们也赶路一天了,若是没能好好休息,不能保证可以养精蓄锐,对抗不好的突发之事。”姜瑾解释道。

    “王妃,我知道的。”含烟微笑点了点头。

    侍女阿佩也表示理解。

    她虽然常年在边疆军营里做着侍女,但是日常起居也是极奢华的。

    如果真要住破庙破草屋里头,也是能将就的。

    既然王妃都不介意自己如此高等的身份,她又介意什么呢?

    “先睡一会儿吧,此处定然会有可以落脚的地方。但也不知何时能寻到,暂且眯会儿。”姜瑾对着二人道。

    侍女阿佩打着手势,表明自己不困,要陪着她一起。

    含烟也是,有了先前那段刺杀,她是想睡也睡不着了。

    生怕什么时候,又突然来了那群黑衣人。

    姜瑾知晓她们心头所虑,下意识的握紧了金钗。

    马车又陆陆续续的行了一会儿,马车里静谧一片,油灯微黄的光照着,更让人昏昏欲睡。

    外头已是传来虫鸣的叫声,与时不时掠过林中飞鸟翅膀扑腾声。

    她眉头皱着,微微掀开布帘,外头的天黑的很快。

    希望今夜不要是个多事之夜。

    她的预感一直很准确,但是姜瑾却不想要这等感觉。

    侍女阿佩早已是不知不觉的昏睡了过去,脑袋磕了下来。

    她瞧着,将起下巴微微抬起,将她靠在后板上。

    含烟也是觉得困乏不堪,眼睛都要睁不开来。

    姜瑾一直忧心着,望着布帘,一刻也不敢放下警惕。

    想到先前的事情,她便心有余悸。

    若不是她及时反应过来,那黑衣人恐怕就要了她的命了。

    阿远一边缓慢的驾着马,一边顾虑的时不时回头瞧着马车。

    探子也是左右的查看着,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的。

    这厢,一只五步蛇悄然的扭动着身子,顺着那马车的抬板,幽幽的昂着蛇头,探进那马车帘中。

    姜瑾靠在板后,一双眼睛望着上头,若有所思着。

    直到听到含烟“啊”的犀利一声,她才惶然看过来,发现一只五步蛇盘旋在她的腿上。

    侍女阿佩惊醒,在瞧见了场景后,捂着嘴惊恐不定的直往她身旁退离。

    姜瑾心头凛然的望着与她对立的蛇,吐着红红的杏子。

    她自来就怕这些东西,但是如果在此怯场了,必定会被其咬死。

    她默默的向身旁挪移了几分,眼神示意含烟不要出声,不要轻举妄动。

    含烟惊吓不定的喘着气,胸口上下起伏着,快要哭出来一般。

    姜瑾吞了口唾沫,面上带着点点的汗意。

    她手中举着金钗,与五步蛇对立着,谁也没有再动。

    外头的阿远听到声响,觉得有些怪异,但也没见再出声,便继续行路。

    侍女阿佩恐惧的捂着嘴,身子不停的颤抖着,眼中噙泪。

    忽然!就在此时!

    五步蛇瞬间狠狠的飞身过去,在三人来不及反应之下,咬伤了姜瑾的手腕。

    她忍着剧痛,面容有些扭曲的将蛇头抓住,一根金钗狠狠的刺了又刺,直到五步蛇不再动弹为止。

    她喘息着将蛇丢了出去。

    “王妃!王妃!领队快停下!王妃被蛇咬了!”含烟惊慌失措一片,不知如何是好。

    姜瑾瞬时感觉身子发冷,嘴唇渐渐变紫,被咬得伤口血往外流。

    她哆嗦的靠在后板上。

    探子就在此时瞧见了一稻草屋,但也无暇顾及,忙与阿远进了马车。

    “怎么样!”

    “王妃方才因为我,被毒蛇所咬。现在该怎么办?”

    阿远望了姜瑾一眼,道“末将得罪了!”

    他抓过她的手腕,在她左右挣扎拒绝的情况下,丝毫没有犹豫的将毒血吸出。

    “不行,不行……你也会中毒的。”她气若游丝,嘴唇发白道。

    他将她打横抱了下来,含烟与侍女阿佩在后头相照着下了马车。

    “那儿有个草屋!”探子急急的接着,将门口的栅栏拿去,径直走进了屋内。

    阿佩瞧见着,便回头将马车里的油灯拿过来,一路照着到了屋子里。

    此时,在众人察觉不到之下,黑衣人望着他们的身影,对着另两个人道“这次不能再出错了!不然主子饶不了我们!”

    “是!”

    一阵细索之下,便没了踪迹。

    进了屋子里,油灯照着,阿远将姜瑾稳妥的放在床榻上。

    “这附近根本不会有什么郎中的,怎么办?”含烟急急道。

    侍女阿佩也是无措的急切点头,想说话却没办法说出来,担心不已。

    阿远望着床上的人儿,道“我去寻!”

    “不可,不可……”姜瑾无力的吐出话来。

    “为什么不可!这样下去你会毒发身亡!”他急急厉声道。

    一旁的探子有些惊诧,但早听闻领队喜欢王妃,便也没有多言,只道“这里由我看着,领队且快去快回。”

    阿远点了点头,风风火火的一挥衣袍,迅速攀上了马离去。

    姜瑾无力的收回手,面上大汗淋漓。

    “怎么办,怎么办,都是我不好……”含烟掩面担忧不已的哭泣着。

    侍女阿佩灵机一现,她忙支吾着比划。

    但探子看不懂,她便拍拍含烟的肩膀,示意她看自己。

    “你想告诉我什么?”她迷茫的看着她急切的样子。

    阿佩恨自己哑了,无法开口说话,急的直跺脚,便当下搜索着。

    在屋子里寻了一根稻草比喻,以手作捣泥状,和扇风状。

    好一会儿,含烟才明白过来,立即道“你是说!现在应该找药草来暂时稳定其毒性!”

    侍女阿佩欣喜万分的忙点头。

    “可是,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毒蛇,我也不懂什么药草,该怎么找……”她怪只怪自己曾作为府中小姐时,没能好好读书。

    阿佩表示自己知晓,她曾服侍大王时,无意间看到了他摊开在桌面上的书卷,那上头就绘画着方才瞧见的那等毒蛇,唤名五步蛇,那下面还详细的记载着用什么草药来暂时救人一命。

    “是什么草药!”探子抢先一步问道。

    她在屋子里搜寻着纸笔,但没有寻到,便发现那灶上的土灰,以手指沾染,在地上画着。

    探子默默记住,道“现在外头天已黑,我去寻!”

    含烟犹豫了一分道“可是……我们……”

    她顾虑着,这荒郊野外的只有她们三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且姜瑾还中了蛇毒昏迷着,若是趁此白日里的黑衣人寻到了这里……

    探子也想到了这点,犹豫不决。

    “我去吧!”含烟笃定道。

    侍女阿佩立刻摇头,拍拍自己的胸脯,示意自己最是清楚不过这药草长得什么样,自己去最适合。

    “可是你一个女子……”探子还是迟疑不定着。

    这时,姜瑾忽然剧烈的咳嗽着,伏在床榻上吐了口深色的血。

    几人忙上前询问,“王妃,你怎么样了,王妃!”

    她只觉胸腔疼痛不已,浑身酸麻,只迷迷糊糊听得外界一声声的叫唤,但没有办法醒过来。

    “还是我去吧!这夜里,女子总是不安全的,比起外头,还是屋子里放心些!”探子从衣物里拿出一物,递给了含烟道“这是属下在离开军营之前,刻意准备的毒粉。若真遇到不纯之人,以此撒之,便可换取逃命的机会。”

    “也只能如此了,快去快回!”她默默接过,望了一眼床榻上的人儿,对他道。

    “烟娘放心,属下定然会尽快回来的!”探子最后瞧了瞧地上侍女绘画的草药模样,深深记住,而后谨慎的查看了下周围,将屋子掩好。

    含烟将门栓拴上,再吩咐侍女将所有能阻挡的东西都挡在门前。

    “还有这个!”她在灶上发现了一把菜刀。

    侍女阿佩点了点头,在屋子里也寻到一锋利的锄头。

    二人相视了一眼。

    外头,黑衣人见到探子离开了屋子,便道“走!”

    正当他们打算进屋的时候,忽然又折了回来。

    只见一长相粗糙的胡须男子,浑身粗麻布衣的拎着一大块生猪肉,哼着歌一路走进了屋子。

    待他如往常一样想要推门进屋时,忽然发现门怎么也推不开。

    “怎么回事,见鬼了。”又狠狠的推了推。

    含烟与侍女阿佩心下抖然不已,猜测到恐怕是这屋子的主人回来了。

    “别怕,别怕。我们有刀。”她手上拿着菜刀紧张道。

    那莽夫不信邪,狠狠的以魁梧的身子撞着门。

    “他娘的!谁!到底是谁在我家中作怪!快些给我把门开了,别让我逮着你个兔崽子!到底是人是鬼!”他踹了一脚道。

    那三个黑衣人躲在暗处默默看着,示意不要出声,看看再说。

    侍女阿佩惶然不已,手脚并跺着,紧张的支支吾吾的,也不知她想要表达什么。

    “现在王妃的性命都在我们二人身上了,一会儿若是那人破门,我们便以手上的武器自保。一定要坚强,知道了吗?为了王妃。”含烟望了一眼榻上的人儿,笃定的抓紧了菜刀,吩咐着,

    阿佩噙着泪郑重的点了点头,手上握得锄头拽的紧紧的,大有一副要战斗的模样。

    “听我的,我们暂且先退离几步。那外头的人迟迟不见声响,定然觉得很是怪异。便会以身破门,介时若他有匪意,我们便以武器来对付之。千万不能心狠手软。为了自保,我们两个女子,只能狠心了。”含烟坚毅道。

    二人敛了敛心神,专注的拿着手头之物,一步步的退离,而后对着怦怦作响的门准备着。

    “怪事,老子在这深林里头待了多少年,什么妖魔鬼怪没见过。莫不是并非鬼魂,而是有人刻意在里头霸占老子的巢穴?”莽夫停顿下来,略一思索道。

    “定是这样的!呸,看老子抓到你怎么收拾!”他对着手掌低啐了一口,摩拳擦掌的想要狠狠的踹门。

    这时,三个黑衣人示意可以动手了,便悄然的靠近着。

    莽夫重重的拾来一旁的东西抡着门。

    每抡一声,含烟与侍女阿佩的心皆跟着颤抖一下,神经都紧紧的崩张着。

    此时,只听得沉闷的一声,门瞬间被破开。

    那阻拦之物被莽夫一一挪开,才见到了里头的两个人儿,再一瞧,床榻上还躺着一个绝色。

    “乖乖!了不得了!了不得了,老子这艳福不浅哪。屋里竟有三个美人儿,嘿嘿嘿。”他搓着手,惊讶散去,渐渐朝着二人逼近。

    “美人儿啊美人儿,说说,你们是怎么进来的呀。是不是,就等着老子回来呢。”莽夫垂涎不已,哈喇子都要流出来了。

    在这深山里,有好些年没开过荤呢,憋的难受。

    这面前的人儿,定是上天眷顾他所送的。

198

    “放心,我做事自有分寸。”她知晓阿佩是在担心她。

    此话,她没有发声,而是用口型道出来。

    将士就在帐帘外头,习武之人的耳里超乎常人,所以定会被其听见,起了疑心的。

    阿佩点了点头。

    “从今日起你便是本王妃的侍女了,一定要给我伶俐一些,手脚利索点。不然本王妃可是要罚你的,绝不会手下留情。”

    姜瑾怕这片刻的静谧也会让将士发觉不对劲,便大声的故意说给外头的人听。

    而阿佩已是个哑子,所以没有回音。

    外头的将士偏了偏头,望向里面。

    见那女侍恭敬的站在一旁,而王妃则是趾高气扬的模样。

    他想了想,没有什么异常。

    “本王,从未给女子办过生辰礼。此番,便交予你了。”仲容恪抬眼望向她道。

    含烟当下有些悦意,但面上则是推脱道“王上如此信赖,烟儿恐无法妥善完成好。”

    “你与她同是女子,此事交给你,最合适不过。莫再推脱了。”他收回视线,冷然道。

    她见好就收,便皱着眉头装作有些迟疑的样子,点了点头。

    但心底则是高兴不已。

    方才听姜瑾那般说,她便猜到了她的意思。

    这场宴会,定然不会就这般风平浪静了。

    而仲容恪又将此事全权交给她去置办,那么便可以帮助她了。

    凉国边境,心腹听从纳兰清如的命令,买通了西谟的一个关系,成功将消息迅速散发至了皇宫里。

    这时,尉迟夜在后花园里走动着,却听见这样一个对话。

    “你们可听见了?据说皇上派去凉国的几个西谟将士,被那凉皇给当作不法之人,给杀了。还将那头颅悬挂在城门口上,供人观赏。假意是说要杀鸡儆猴呢!”一个丫鬟绘声绘色的说着,面上还带着些毛骨悚然的恐惧感。

    “天哪,这等事情你又是从何知晓的?怎的我们都不知道啊!”另一个丫鬟只觉唏嘘不已。

    “快别说了,万一有人过来了。”其中一个比较机警的丫鬟道。

    “怕什么,现在这个时辰都没有人过来的,你胆子也太小了点吧。”那丫鬟嘲笑着笑道。

    尉迟夜的面目愈加的黑沉,他对着身旁的李公公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即会意的朝着几人过去。

    他重重的甩了甩衣袖,冷哼着一声回到了寝殿里。

    “速去凉国调查,看是不是方才那些丫鬟所说之事!”他对着一片空旷的的大殿道。

    一个黑影默默的闪出,诺了一句便又悄无声息的离去了。

    他这般想着,就觉得急火攻心,拳头锤了下去。

    “岂有此理!”尉迟夜的眉目阴鸷万分。

    第二日早朝的时候,他命令各大臣纷纷发表意见。

    “诸位大臣近日想必也有所闻,朕想听听你们的想法。”

    众人知晓皇帝说的是何事,现下宫中已经传遍了,他们想不知道想不关注都难。

    只是,这到底是流言蜚语,还是确有此事,暂时还不得知。

    这言论又是从何传来?若是西谟之人,怎的会知晓遥远的凉国之事。

    那么,便只有一种可能了。

    “皇上,老臣建议,还是应该派人暗暗的打探一番,看此事是否属实。”尚书大人站了出来,手禀立牌诚恳道。

    “朕已经派人过去了,无风不起浪,此事定是有人刻意传播之,好来通报朕。”尉迟夜认定是真,没有虚假。

    兵部尚书参道“皇上,老臣认为。这闲言散语十有九成乃是真的。然这源头又是从何而来?若是西谟之人散布,那他又怎的知晓凉国境地之事?”

    他继续道“老臣斗胆猜疑,定然是那凉国挑衅,刻意安排凉人过来通报焉。”

    此言一出,众臣纷纷赞同。

    尉迟夜紧缩着眉头,如一根细绳般拧着。

    达到目的后,心腹便回去了凉国,同纳兰清如将事情说了出来。

    她邪邪笑着,端庄的饮了杯茶道“嗯,你做的很好。”

    “谢主子。”

    “接下来,那属下接下来该做什么。”

    纳兰清如笑着,放下杯茶,“不用了,这段时日,就等着看好事发生吧。”

    心腹道了句是,便悄无声息的退下了。

    尉迟夜派往凉国之人经过几日的来回后,秘密的回来,向他说明了此事。

    好啊,明知是他西谟的将士,却还要公然如此辱之。

    这口气,他如何能咽下?!

    早朝之上,其道“近日朕派往凉国打探之人已回归,确认无疑,实乃我西谟将士。”

    一时间,众臣纷纷窃窃私语,议论纷纷的。

    尉迟夜一双眸子黑沉,道“凉国实在欺人太甚,朕的这口气着实咽不下。众卿如何看待焉?”

    姜怀站了出来,诚恳还手禀道“皇上,凉国此举分明乃是挑衅我西谟,不将我等大国放在眼中。若不是做些回礼,岂不是证明我西谟懦弱无人了?”

    皇帝点了点头。

    另一与之对立的大臣却道“皇上,老臣以为大将军所言太过于鲁莽之。国与国之间理应平和相待,不若派一使臣前往讲和,也好过兵戎相见。”

    姜怀神色无异。

    这时候尚书大人回道“老臣附议大将军所言。凉国此举分明是嘲弄我国,有意滋事挑衅,即便去讲和又又何用?到头来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还是应当回而以礼,让凉国知道我西谟的厉害。”

    尉迟夜沉思,他怎会容忍别国欺负到自己头上来?

    “尚书大人言所极是,既然凉国不将我西谟放在眼里,挑衅之。老臣认为,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为好。”兵部尚书附议之。

    一时间,众臣皆赞同。

    那与姜怀对立的大臣黑了黑脸。

    “众爱卿所说不错,那依你们看,应当派何人委此重任呢?”尉迟夜巡视着底下道。

    “既是大将军所提,那么这差事自然由他做较为妥善。”一位大臣禀道。

    姜怀并不想揽麻烦事,便推脱道“老臣乃一国大将军,这等风头之下,不可轻易离国。还是由朱大人代替老臣吧。”

    那朱大人便是同他对立之人。

    “皇,皇上,老臣……”他见姜怀将事情揽在他的身上,便忙想推个干净。

    尉迟夜却一口答应道“那此事就这么说定了。”

    “皇上!”朱大人急切道。

    “散朝。”他就当作没有听到似的。

    因为没有更好的人选了,他也不想再多言废话。

    众臣纷纷离去,姜怀对他禀道“还望朱大人能够好好干。”

    便跟着同僚一并出宫了。

    “装腔作势!”朱大人低啐了一口,“等着瞧。”

    回到大将军府,姜怀便看到了顾逊之。

    姜氏面带喜悦的与之交谈,而丫鬟阿俏也是来了精神劲的端茶递水着。

    大小姐如果能够早日回来就好了。

    她这么想着。

    “世子,此事就有劳你了。”姜氏还未好好的同他礼过,这厢身子骨好了,便能够对他道谢了。

    “大夫人说哪里话,瑾儿的事便是本世子的事,况且,我也不想让她多待在那里一日。所以会尽快与王侯商议,前去相救的。”

    顾逊之昨夜深更半夜才从君无弦府中商谈回来,面带了些疲倦。

    “世子。”姜怀由丫鬟脱去了披风,走了进来。

    “大将军。”他回礼。

    他叹了口气,道“只可惜小女的生辰快要到了,是不能在府中度过了。”

    姜氏听他这么一说,便也跟着心伤起来。

    顾逊之没有言话,思绪纷繁。

    边疆那头,含烟照着仲容恪的吩咐,开始大肆操办起来姜瑾的生辰。

    虽然在本土,与西谟并不一样,但是也无处不充斥着喜意。

    表面上的风光华丽,更能衬托出不为人知的暗涌。

    她等着这个机会,等了许久了。

    只要能将军中布防图与边疆地形图得手,就一切都好办了。

    姜瑾一边在期待着,一边又在十分的忐忑着。

    日子一天一天的也是过的极快,在生辰即将到来之际,她表现的异常安稳。

    前一天夜里,仲容恪忽然来到姜瑾的营帐中,说了一些话。

    “本王昨夜做了个噩梦。”他的面上带着些疲惫,坐在了她的榻上。

    她的凤眸颤了颤,问道“是什么样的梦。”

    他凝神注视着面前的人儿,将她猝不及防的带进怀里,环绕着。

    姜瑾错愕,背对着他坐在其腿上,整个腰肢被有力温热的大掌裹着。

    “本王梦见自己身处在一片血泊里,满身伤痕的看着你离我渐行渐远。”仲容恪满是男子气息的在她耳畔低低道着。

    似没有了白日里头那般阎魔,他的语气舒缓了不少,也带着些恐惧与无助。

    她没有说话,只是心头颤然了几分,没有太大的波动。

    “自从你来到本王的军营里,我可曾亏待过你?你的这般处境,都是我给的。你不喜委身于本王,我便也不强求与你。可至始至终,你却终究没将我放在心上。”仲容恪与往常不一般,变得十分的平和。

    这让姜瑾有些害怕,他到底想要说什么?他是不是发现了她想要做什么,所以才会对她说这些话?

    还是,只是单纯的由梦而心扰,同她诉诉?

    “王上,想要说什么。”她皱着眉头,微微偏头望着他道。

    仲容恪看着咫尺之近的可人儿,想起她为那友人不惜主动吻自己。自那时,他的心底便真正住下了她。

    “本王知道,你时时刻刻都在打着心思,想要从我身旁离开。但是,我是绝对不会让你走的,绝对。”他又恢复了往常的鬼魅,浑身散发着冷意。

    姜瑾心慌了一瞬,她不知道自己哪里出了纰漏,是否让他发现了自己即将要进行的计划。

    但她深刻的明白,不能自乱阵脚,不能想的太坏。

    “王上,你觉得阿瑾能够从你身边离开么?”她轻轻摇着头,低叹。

    此举是做给他看的,姜瑾想让他对自己放下戒备之心。

    仲容恪的一双豹眸漆黑了几分,他道“不管你有没有心思,本王都绝不会让你离开的,少做无用功了。”

    她蹙了蹙眉,凤眸波澜万瞬。

    顷刻,她的身子被放开。

    他站了起身,背对着她道“莫要仗着本王对你的宠爱,而为所欲为。后果,你知晓的。”

    姜瑾自嘲的笑笑,表面应了一声。

    仲容恪离开之前,吩咐将士看好她。

    她在营帐里头,越想越发的不明白。

    不会是阿佩出卖她的,只有可能是有什么端倪被他发现了。

    但她知晓,他绝不会明白她的计划是什么的。

    不然也不会这般试探的过来,同她说这么多了。

    因为不清楚,所以只能警告她。

    想是,想是她收了阿佩,引起了他的猜疑。

    但无可厚非的是,仲容恪有句话说得是对的,他说他知道自己一直存着离开的心思。

    不错,她便是这样。

    但一心想要走的人,如何能留的住?

    姜瑾只当他今日没来过,那说过的话也是左耳进右耳出的。

    本就得冒险去做的,如果不做,便一点的机会都没有了。

    现在困住她又有何用?生辰那天还是得出来见人的。

    她想着,便出神的躺回了榻上。

    次日一早,营帐外头便开始热热闹闹的了。

    将士进来通报道“王妃,今日是您的生辰,属下不会在此看着了。”

    姜瑾点头,唤来了女侍。一番妥当的洗漱过后,便穿着整齐的走了出去。

    她去了那宴上,见上面摆放妥当的,要到夜间才开始。

    路过一处一处,纷纷有侍女与将士祝福着她。

    但她只是淡然的点点头,表示接受他们的好意。

    这厢,领队阿远见那面前的人低头略有所思的过来。

    他站立不动的,想让她就这么走过来,再靠进他的怀里最好。

    但姜瑾发现了面前的靴子,便回神的抬头,见到来人后,她还未开口,便被其抢过去了话道“恭喜你了。”

    她知道他也是在祝福她,便微笑着回之,“多谢领队了。”

    “领队……今夜也赴宴么?”姜瑾别有机杼的询问出声。

    阿远怔了怔,以为是她对自己有所期盼,便自作多情的有些吞吐,道“我要看守军机处,不能赴王妃的生辰宴了。”

    说着,还带着掩饰不住的失落。

    她的凤眸不经意的亮了亮,很快便遮掩过去,她想了想笑道“那岂不是会错过许多了,当真有些惋惜,若能一起热闹热闹,也是好的。”

    阿远微愣,附和道“是。”

    “不打扰领队了,本王妃四处逛逛。”姜瑾从容的从他身旁而过。

    他久久的望着,心中默默道但愿能够帮到你。

    她背对着,眼中闪着光。

    军机处,军机处。

    她心底默默念叨着。

    不正是藏有军中布防图与边疆地形图之处么?

    姜瑾仿佛发现了什么极大的奥妙一般,步伐匆匆着。

    今夜,将是一个未眠之夜了。

    机缘巧合的,军机处竟是由那阿远看守。

    如此,她便可以完全加以利用了。

    需要他的时候到了。

    她想着,挺直了背脊,一步步走在军营中,不经意的熟悉着这路线。

    姜瑾今夜想要行动,就必须将这里各大小的线路摸清。

    相信没有人会怀疑到她,相反,只是因她今日生辰,便一路受着将士们的祝福。

    她默默的在脑中规划处一条线来。

    自助者,天助也。

    姜瑾非常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今夜,她是想要亲力亲为。

    即便阿佩再忠心,到底不是自己,所以不会那般的放心。

    这等大事,她只有亲手去做,才会心安。

    依照着她谨慎的性子,绝不会打草惊蛇的,会自行把捏得当。

    “王妃是要去哪儿呀?”一个将士瞧见了,上来招呼道。

    “随意逛逛。”姜瑾面无神情道。

    “小的平日里很少见到王妃,但也听说今日乃是您的生辰,这厢便给您道福了。”他谄笑着拱了拱手,带有讨好之意。

    “嗯,你可知宴会准备的如何了。”她装作什么也没事的随意看看,像一个过来审查之人。

    那将士禀道“已经妥善完毕了,大王对王妃可真是细心不已啊。”

    姜瑾没有言话,随意道“本王妃四处逛逛,你忙去吧。”

    其应了一声,便退下了。

    她松了口气,没有被人怀疑,自是再好不过。

    天色很快便阴沉了下来,宴会之上该来的人都来了,一片热热闹闹的。

    只不过同西谟不一样,边疆人豪放不拘,再加上仲容恪并没有把这些将士们当做下属看待,而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

    宴会座位有限,除开各个将领,再加上曾跟着一起的老兄弟之外,其余的便让他们自行在影响外头欢愉。

    该上的菜色与美酒,皆乃公平款待。

    这时,营妓们被强行拉出来助兴,她们都不情愿的欢歌盛舞着。

    而侍女们则是一旁默默的伺候着,等待着各个大人的命令。

    含烟伴着仲容恪一道出来,来到了生辰宴之上。

    姜瑾作为此次的寿星,最后压轴出来。

    “王妃来啦,王妃恭喜你啊。”几个将领纷纷先喝上了酒。

    她早已习惯这里没什么礼节之分的,便皆对着几人点头,走上了那上座,位在仲容恪身旁。

    一身边疆的丽服加身,她对着众位笑道“这是本王妃嫁予王上以来,所为我准备的第一场生辰宴。这杯酒,我要先敬王上。”

    姜瑾为自己的杯中倒酒,她很有分寸的,举起。

    再由一旁的女侍倒了一杯递给她,她再交到仲容恪手中。

    “王上。”她唤了一句,将酒杯凑了过去。

    仲容恪定然的接过,一口饮下。

    姜瑾事先从军医那寻来醒酒药,吞服了下去。

    此方,她没有犹豫的一杯而下,这样就会暂缓酒力。

    “好!好!”众将皆拍手鼓掌,称王妃好酒量,果断不已。

    她微笑了笑,将空的一小杯酒放下。

    “我等祝愿王妃与大王,能够永结同心,恩爱两不疑,早日生个子嗣。”将士们将原先准备好的祝词,齐声道了出来。

    虽曾经对她有所不满,但近日由此可见,大王对这个外来的王妃极其恩宠与上心。

    他们不敢与大王对着干,便索性的接受了这王妃,觉得她安分守己即可

    “多谢众位将士,这第二杯酒便是敬你们的。”姜瑾的酒力还没有回上来,依旧清明着,不知是不是有那药丸的功效相撑。

    她又倒上一杯饮下,将空空的酒杯端庄优雅的侧翻,证明给他们看,自己的诚意。

    底下的将士们一看,哟这王妃果真是豪气,竟同他们边疆之人的脾性相似,便好感了几分。

    仲容恪蹙了蹙眉头,低声提醒道“少饮些。”

    诸位都是习武之人,便听到了这一声的关切,纷纷开始吵嚷起来,嘴中充满着调侃,无非说的就是大王护内,现在有了王妃就不要他们这些个粗鄙的兄弟了。

    妥妥的见色忘友也。

    含烟在一旁默默的陪笑着,心里头却担心着她会不会喝醉了。

    但这场宴会既是由她操办的,她便上了心思,在此之前,特意将姜瑾的壶里掺的酒劲尚浅之酒。

    但喝多了也会容易醉下的。

    此番她瞧着,觉得其酒力还算可以,便一面宽心着一边又担心着。

    仲容恪的面上难得露出了几丝笑意。

    众将士们错愕不已,忙揉了揉眼睛,以为自个儿的眼花了,直到有人呼道“我们大王,我们大王方才可是开了笑颜?”

    “我也瞧见了,以为是花了眼,却不想真是……难得啊难得!”他们只有在打了胜仗之后才会看见大王自傲的笑脸。

    自从这王妃来了之后,便也没有去征战了,许久未曾打过仗,这厢竟在王妃生辰宴上露了笑颜。

    大王果真是对一个女子上了心了。

    姜瑾则是第二回。

    头一回见其笑面,是他带着她骑马之时。

    罢了,不想也罢。

    “那倒是本王妃的好福气了。”她笑着说道,目光带着哗众取宠的意味,望向仲容恪。

    “有了本王的宠爱,王妃自是好福气的。”他收敛了笑容,恢复了如常,面上虽不阴冷,但也淡淡。

    姜瑾眉眼柔和,低低的掩嘴一笑,娇滴动人。

    众将士看出神去,但在见到大王冷冷的视线时,忙收回了眼。

    “大王好生护内,连王妃的美颜,都不让兄弟们细瞧。”一将领砸了砸吧嘴,开着玩笑道。

    “对了,王妃来我们边疆也好些时日了,怎的子嗣都无消息呢?”另一个将领站了起来,面带着调笑,举着酒杯高声道。

    姜瑾勉强的笑道“这等事情,看的是王上,不是么?”

    她装作很是专情的模样,瞧了身旁之人一眼。

    将士们皆“哎哟”“啧啧”着,对着仲容恪挤眉弄眼的。

    其实,姜瑾不否认,若这里不是边疆,她并没有拘束在此,那么定然会喜欢这里的自由。

    君臣之间,多的是和睦融洽,而在西谟,便有诸多的礼节与规矩,每每宴会之上,她都是面无神情的自顾自吃着菜,最后散了。

    “王妃是在说,本王没有狠狠专宠于你?”仲容恪挑眉,一双豹眸紧紧凝着她。

    她的凤眸动了动,笑道“随王上如何作想。”

    见如此,将士们当下眉来眼去的,喜悦的瞧着二人间的打趣。

    而此时,一片黑暗无灯火的军机处,阿远正站在帐外,抬头望着那轮明月,听着宴会上传来的此起彼伏的笑声。

    有将士提着酒罐子过来,撞了一天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这人嘛,还是得尽欢。女人都他娘的算什么呢是吧,这不有兄弟们相陪么?来,喝酒!”

    他递了过去,阿远看了一眼便接过,狠狠的灌了几口再给他,道“多谢。”

    “没事儿没事儿。”将士看了一眼里头的酒,幸好没给他喝完。

    “其实属下也能够猜到,毕竟领队你上回对王妃做了……做了那等事情,也不怪大王给你穿小鞋。”他唉声叹气了一瞬,蹲坐了下来。

    阿远没有作声,兀自从他手中又拿过酒灌着。

    “哎,领队,慢点喝慢点喝。我是来给你借酒消愁的,但也不是让你这么个喝法啊。”

    将士想上去夺过,却被他一把拂开,闷声道“少废话。”

    他汕汕道“那成吧,领队你就在这喝着,可千万别又干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

    说完,他便带着点不放心走了。

    阿远摇晃着手中的空酒罐,身子开始热起来,酒劲渐渐上来。

    他将自己的领口扯了扯开来,露出泛红的肌肤,一阵凉风吹了过来,清醒了几分。

    宴会之上,姜瑾已然有些醉意,但她努力的克制着头晕的自己,蓦地,在看着众人热闹极致之时,便装作清醒十分的模样。

    她对着一旁清明的仲容恪道“王上,我想去方便一下。”

    他示意侍女跟过去。

199

    姜瑾围绕着其走动了一圈,心中打着小算盘。

    “王上迟迟未归,本王妃着实担忧的紧哪。更何况,那凉皇的心思也未知。若是边疆少了王上,敌人趁此偷袭,光有领队在此镇压,恐怕也难以抵抗。”她的凤眸眨了眨,不缓不慢道。

    “末将这便派人过去,向凉皇说明此事,请大王回来。”阿远禀手道。

    “不可。既然是凉皇亲自邀请过去的,现下我边疆派人过去,定然会扫了两方的兴致,让其不悦。不若,本王妃亲自过去一趟吧。作为王妃,只邀请大王,而未邀请我,实在不合礼节。”姜瑾定了定说道。

    阿远思索了一会儿,坚毅道“王妃不可。末将受了王上之命,要在此看守着你,保护你的安危。绝不能让你以身涉险。”

    她深深叹了一口气,“可本王妃在军营里头,寸布也不能离开的。又迫切的想要知道王上在凉国宫中如何,凉皇又与他说了些什么。如果这些不能够知晓,那本王妃留在这里干担心又有何用,不如以身涉险过去,亲自瞧一瞧,那凉皇到底想要做什么。”

    她言完,坐了下来,一副神情抑郁的模样。

    阿远明白她的心思,对于她,他是再了解不过的了。

    她一心只想着离开,怎么可能会关心大王呢?

    “那末将,该如何才能够让王妃宽心。”他直接道出。

    姜瑾的凤眸波澜了一瞬,她起身诚恳道“将凉宫里所发生的一切,细到点点滴滴,包括谈话都命人差回来带给我。不许有任何的隐瞒与刻意不让本王妃知晓。”

    “否则,本王妃便绝食绝水,来祈祷王上平安无事。”她以此要挟之。

    阿远眼底复杂了一瞬,不明白她到底是不是真心关心大王,但无论如何,都不能放纵她这般任性。

    为了她的身子,他还是答应了。

    “多谢领队。”姜瑾微微一笑。

    他嘴角有一丝苦笑,多希望能像那日她醉酒之时,唤的他一声阿远。

    虽然,也不知那是否是真心的。

    含烟待其离开后,便来到了她的营帐中,问道“怎么样了?”

    “果不其然,凉皇定然以合作的要求将仲容恪暂且留在凉国。只是,那探子定是顾及到我来自西谟,是外来之人,不相信我。便只报了个平安给那阿远。”姜瑾饮了杯热茶。

    “若这么说的话,岂不是不知晓凉皇与他密谋的什么。那西谟也是一点也不知情的?”

    她开始担忧了起来,毕竟公子也还在西谟国,若是那两人趁此谋划什么,也会让他防不胜防的。

    “不行,我得想办法通知公子。”她面上带着紧张与笃定。

    姜瑾发神的思忖,开口道“可是,军营里戒备森严。现如今,除了上回侥幸的侍女,还能借助什么来传递讯息?”

    含烟也是眉头深锁着,一时半会儿想不出个什么法子来。

    这厢,西谟国王侯府中。

    合须急匆匆的进来通报道“主子,我们的暗哨在边境发现。那仲容恪带着一批人马朝着凉国的反向而去。现在算算日子,已有两日了。”

    等到暗哨回来,就差不多这个时间了。

    君无弦波澜平淡的眼眸怔了怔,执的墨笔也是轻顿了会儿。

    “主子,我们难道真的明日就要出发吗?若是皇上发现了,定然会怪罪下来的。”他在那边境一带,发现了西谟将士的驻扎兵卒。

    “你说。仲容恪此时不在边疆?”他温润的眼眸幽如潭水,重复一遍道。

    合须迟疑了一会儿,道“是。”

    君无弦放下笔墨,深思熟虑了一番,道“立即秘密传讯去边疆。”

    “主子,为何……?难道不怕被发现吗?”他关切问道。

    “不会。她一定,也在等着我。”他垂了垂眼帘。

    “……是。”

    合须退下,匆匆的将训练有素的一只灰鸽抛去,有了上回的路程,此去更加熟悉。

    一阵寒冷的风吹拂了进来,他低低的又掩嘴轻咳嗽了几声。

    刹那间,他伸出白皙的玉手,轻抚上那装有一卷卷小纸条的木匣子。

    里头,均是他二人来往的书信,上头有她娟秀漂亮的字体。

    睹物思人。大抵便是如此。

    “姜儿,姜儿……”他轻轻温柔的低唤着,但没有任何人回应。

    凉国,皇帝一早便过来询问东西的,好一番关切,问道,“朕同你说的事情。大王可考虑清楚了?”

    仲容恪依旧正色着一张脸,冷冷面无表情,他暂且没有回话。

    “哦,大王放心。若是你能同朕合作,这其中的好处绝对不会少了大王的。”凉皇再次试探性的开口。

    “本王,已经考虑清楚了。”他语气冰冷道。

    皇帝立刻喜悦又带着紧张,有些支吾道“那,那大王想的如何了?”

    仲容恪随意的从腰间拿出一玉帛,顷刻散了开来,递给了他。

    “这,这是……”他接过时木然了一下,待看清上头的图绘过后,震惊不已。

    “此物!此物大王是从何得到的?太好了,太好了。朕真的没有猜到,原来大王早已有此心思。”

    凉皇将图纸摊开,只见上头写着西谟地形图。

    他一时兴奋不已,万万没有想到。

    “我凉国!能有边疆大王的相助,定然能够一举将西谟端下!”他只顾着自己开心,却忘了礼节,便全然不顾自己的身份,忙将其邀请坐在自己高位之旁。

    “本王看见皇上的诚心,一时所动。这,便当作见面礼了。”仲容恪的一双豹眸深了几分。

    “好!好!为了庆祝朕与大王结盟。朕决定,设宫宴大肆恭迎。介时,也希望王妃能够到来。”凉皇听信纳兰清如所言,便开口央求道。

    他没有说话,似在顾虑。

    “放心,既然是王妃,朕定然会好好招待的,绝对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怠慢。若大王不答应,那么朕的这场宫宴,便没有意义了。”他再次劝着。

    “王妃,不喜热闹。本王不知,她愿不愿意。”仲容恪的剑眉凛然。

    “愿意,当然愿意。朕知道,大王同王妃感情甚好。想必王妃一人留在边疆,也甚是担忧挂念大王的,何不一同过来呢?朕会好生招待的。”凉皇的面色带着诚恳,不容人推辞。

    “如此,本王谢过皇上。”他没有再推。

    皇帝眉开眼笑,立刻吩咐舞女们上来助兴。

    美食美酒的,好好款待着。

    纳兰清如则是命丫鬟偷偷的去窃听着,这会子便回来复命了。

    “娘娘,成了。”

    她闻言,嘴角勾勒出一抹邪邪的笑,赏了一番。

    姜瑾啊姜瑾,本宫偏偏不让你过的如意。

    既然你在边疆,无法害你。

    那么,本宫便想法子把你弄过来,在凉国宫中,便有的是下手的机会了。

    纳兰清如放声笑着。

    老天爷对她可不薄啊。怪也只怪她姜瑾,永远只能栽在她的手里了。

    她得不到的安稳与幸福,也绝对不会让她得逞!

    她重重的冷哼了一声,眼神犀利如鬼。

    丫鬟骇然几分,忙告退下去了。

    门外的侍女清潭听到了一切,知晓王妃也要来凉国,心中便觉得甚是忐忑。

    她好不容易想要在凉国这个地方另谋生路的,但却一个个的,又来搅绕她。

    不行,既然已经被大王认出来了,就绝对不能让王妃也看出来。

    不然,她隐姓埋名,长路迢迢的来此,做了这么多的功夫,就都白费了。

    清潭想着,便踏离了寝殿。

    此时,边疆军营处,姜瑾想要出帐透透气。

    “王妃,你不能出去,大王有吩咐。”将士立刻伸手阻拦道。

    “那有领队陪着本王妃,你们可放心?”她看向不远处的阿远道。

    “阿远!”姜瑾唤道。

    感觉人儿在呼唤,他便急急走了过来,问道“王妃有什么吩咐。”

    “这里头啊,实在是太闷了。本王妃想出去透透气,但是他们呢又不放心。所以阿远哪,陪本王妃走走吧。”她顺便还撇了将士一眼。

    “好。”他心中喜悦。

    见到领队这般,两个将士也不再阻拦,互视了一眼,便由二人去了。

    漫步在齐小腿高的草丛上,那风儿喧嚣的有些厉害,姜瑾不自觉的拢紧了衣裳。

    阿远见势,怜惜的立刻将自己的披风取下,严严实实的盖在了她娇小的身子上,挡去了寒风。

    她有些诧异,怔了怔,笑道“多谢,那你……不冷吗?”

    “末将征战杀场多年,生死都不怕,区区寒冷,对我没有一丝一毫的影响。”他说道。

    姜瑾身子暖了暖,微笑了一瞬,说道“其实我知道,王上受邀去凉国,其目的是什么。”

    阿远的眼神不自然了会儿。

    “放心,我不会怪你的。你也是忠于王上。”她只是试探他,会否知晓凉宫里的事情。

    果见,他没有言话,代表默认。

    她与其并肩走着,风儿吹得声音被掩盖去了大半。

    “你有想守护的人吗?”姜瑾忽然问道。

    阿远的身形颤了颤,没有回话。

    “我有啊。在西谟,我的父亲母亲,还有阿妹以及全府上下之人。我想守护他们,但是很多时候,却是有心无力。比如我知晓王上会同凉皇联合起来,对抗西谟。但却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听着,身在此地没有办法拯救他们。”她站定,凤眸紧紧的凝着他。

    “如果,你也有想要守护,拼命保护的人。那么一定也能理解我的无力。”姜瑾拢着他的披风,正视着他的眼睛道。

    阿远心底叹息,说道“我明白。”

    她静谧了一会儿。

    果然,她证实了自己的猜想。

    原先还在猜疑是否真如自己所想,但一番试探他过后,她终是得到了答案。

    “所以,阿远。你能不能,帮帮我。”姜瑾走近了一步,与他拉近了距离。

    他的身形很高大,所以她只能抬起头,仰望着他,眼中带着稍许的期盼与渴望,还有真挚。

    面对于这样灼灼的眼神,他闪躲了。

    她不死心,伸出姣好的白皙玉手,拽住他的袖子,恳求道“我阿瑾,从未如此低声下气的求过一个人。但是此番,我便是要请求于你,希望你能够理解我。”

    姜瑾的秀拳紧紧的拽着他。

    阿远心底一遍一遍的叹息,也无法伸手覆在那秀拳之上。

    他只能压抑着内心的渴望与情愫,缓缓道“你希望我如何帮你。”

    二人四目相对。

    她偏了偏视线,走动了几步,侧身道“无论如何,都要阻止这场战争的发生。”

    “末将只是一个将领。”阿远提醒她道。

    “不,我相信你可以的。你是王上的贤内助,在商议的时候,可以多多建议于他。”姜瑾正色道。

    他从鼻息间发出轻叹,说道“但是我不保证,可以将这场战争,化干戈与玉帛。”

    姜瑾闻言,欣喜道“如此就够了。谢谢你,阿远。”

    能为西谟拖住一些有利的时间,这就够了。

    看着她眉笑眼开的模样,他也跟着笑了笑。

    这会子,一只灰鸽在那天空中盘旋着,她满面震惊的愣了愣。

    “怎么了?”他顺着她的视线,转过头去。

    姜瑾忽然道“没什么,只是觉得。今日的天空真美啊。”

    阿远还未看到,便收回了视线,抬头仰望着,跟着感叹道“是啊,若你能一直在这里就好了。”

    她不自在了一瞬。

    他也有些尬然,补充道“虽然知道你不会一直留在这里,总有一日会离开。但却还是希冀着。”

    “你为什么,不把我想要逃离这里的计划,告诉王上。”姜瑾出声道。

    “因为,我想守护你。你方才问我,有没有想要保护的人。我现在可以回答你。我有,那便是你。”阿远的眼中带着情深意切,深深的望着她。

    她勉强的笑着。

    “我不会将你一辈子都绑在这里,与其让你日日不幸福,倒不如放你离开。那夜,你嘴中唤的无弦,约莫便是你欢喜之人吧。”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有些黯然。

    姜瑾没有否认,选择沉默。

    “在没有遇到你之前,我阿远只是个不懂世间情事之人。一开始对你的排斥与冷漠,也是因为顾虑大王的安危。后来也渐渐为你所吸引,再是对你做了那等不堪之事。”阿远说着,心头有些愧疚。

    那次的冲动,让他很后悔很自责。但是她却选择原谅了他,恳求大王没有杀了他。

    自那日起,他便发誓要守护着她。

    在情义与情意之间选择,他无法真正背叛大王,但也不想看着她这样不幸福。

    所以,便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既不助她离开此地,也同时在放任着她暗暗的小动作。

    她以为他什么也没发现,其实,他都知道。

    “都过去了,阿远。”姜瑾宽慰一笑。

    “你真的,没有介意?”他上前一步,与她贴近问道。

    她不自禁的低头,笑道“一直以来,你也帮了我不少,我又怎会介意呢。”

    “若我不是这个身份,若你心里没有人。那么,再有次重来的机会。你会不会选择我与我一起?”

    阿远问出话后,面上带着点可疑的浮霞。

    这是他头一回,对心仪的女子表达自己的心意。

    姜瑾心中轻叹,若是被他知晓,这一切她都只是在利用他。

    那么,他一定会很伤心难过的罢。

    抱歉,阿远。她在心中默默道。

    “你不用回答我,我也知晓了。”他见她迟迟不回应,眼里黯淡了几分。

    “我相信,你定然会遇到一个互相喜欢之人的。”她微笑着道。

    阿远失落一瞬,随即缓了缓,苦涩说道“希望如此。”

    姜瑾因有所顾虑,便带着些不自在,说道“阿远啊,我们出来时间已经不久了。军中还得日常巡逻。有劳你在此陪我了,回去吧。”

    他带着些犹豫,杵道“你,不跟我一起回军营?”

    她笑了笑道“我想在这里透透风。你看,草原多辽阔,看着人都舒适许多。”

    说着,还不忘短暂的望着那前头停驻的灰鸽。

    “好。”阿远放下忧虑,最后再不放心的瞧她一眼,便回去军营里了。

    她也不是不知道,如果现在逃跑,根本没办法出去。

    所以他便不担心她会趁此离开。

    姜瑾瞧见他的身形渐行渐远,便心下狂喜的上前几步,提裙在没入小腿的草丛中寻觅。

    方才还看见的,那灰鸽就落入这草壤里啄食,怎的不见了?

    她低着身子四处寻着,忽的一物扑棱着翅膀飞了出来,抖索了一瞬。

    她当下便骇然,而后指着它道“你啊,真是淘气。你的主子没有训练好你么?”

    姜瑾不知道,此鸽乃是合须所训,自是随了他的不正经的。

    她一把将其从地面上抓了起来,再顺了顺它的羽翼,道“劳烦你传讯啦。不过,虽然这样可以掩人耳目,但是……嗯,着实丑了些。”

    灰漆漆的一团,不知晓的还真以为是什么放逐的野生鸽子呢。

    借着高高的草丛,她蹲了下身子,抚着灰鸽,自言自语道“想必,他是从中探听到了仲容恪离开边疆去了凉国。所以会想到我定会想方设法向他传讯,但奈何没个媒介。这厢,便将你这小家伙派来了,是不是呢?”

    姜瑾暗道君无弦细心,他们之间的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想到这里,不禁心头有些喜悦。

    这种悄然的感觉,既刺激又忐忑的。

    “不过,有点委屈你。因为我将你带回军营,得偷偷的。所以你就乖乖待在我的衣袖里吧。”她言完,便将自个儿的两处衣袖松了松,尽量往下拉扯,而后遮住灰鸽。

    就这般,缓缓的走向了军营。

    领队阿远见她回来了,舒了口气。

    原来她还是明白的。

    姜瑾从他的身旁走过,刻意装出十分坦然的模样,但做贼心虚,对上他打量和略带些疑虑的眼神,还是会紧张一分。

    “我,回帐了。”她微微一笑,转身而去。

    阿远点了点头,并未说什么。只是那眼神却在她的衣袖处来回探视。

    总觉得,有些怪怪的。或许是他关切则乱,想多了么?

    姜瑾吐了吐气,右手拂开帘子走了进帐,发现含烟正等待着她。

    “你回来了!”她面色带着些许的忧虑,道“你同那领队,都说了些什么?我瞧见你二人在那军营外头唠了好长一会儿。”

    她抿嘴,从衣袖里缓缓将灰鸽拿出来。

    “这,这是……!”含烟一瞬间的惊诧不已带着十分的欣喜。

    她忙接过,顺着其羽翼,再从灰鸽的两腿上仔细瞧了瞧,在其毛里也翻了翻。

    “这是公子命人放来的?可……为什么没有提示。”她疑问的稍稍举起,再次的探看了一番。

    姜瑾微一笑,坐在倒了杯茶水。

    “你可知道公子想要传达给我们什么讯息?”含烟也紧跟着坐在她的对过,极认真的问道。

    她饮了一口,见她如此喜悦的模样,不禁摇了摇头,“你的心思藏不住了。”

    含烟瞬即面上红了红,道“阿瑾你不要多想了,我,我……”

    “这个灰鸽,便是他想要传递给我们的讯息。”姜瑾郑重道。

    可是?她怎么左看右看都找不到什么标记啊。

    “在哪儿?”

    “我二人此番在仲容恪的军营里无法脱身。而王侯也打算使计前来相救。势必会在那边境派遣自己的心腹驻守,观察着边疆的一举一动。前几日,仲容恪受邀,前去凉国都城。此消息王侯定当知晓。”姜瑾起身,两手柄在腰间,不紧不慢道。

    含烟眨了眨眼,想了想,抬头道“那这又能说明什么呢?”

    她微测了侧身,回之,“我们不是正好缺少一个可以透露消息回去的媒介么。”

    此话一出,其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样。公子,公子是想让我们以这灰鸽作为传讯的媒介,方便透露消息于他。”含烟咧开嘴角,满心的欢喜。

    太好了,太好了。终于可以联络到公子了。

    这段时日,她真的好思念公子,但奈何又不能轻举妄动,连累到阿瑾。

    姜瑾将她眼中的喜悦皆看在眼底,不作任何表达。

    “阿瑾,你,你不要误会了。烟儿虽喜欢公子,但是,但是绝对不会同你争的。你相信我。”含烟见她静谧着,便当下想到了不好的地方去,连连解释道。

    “欢喜一人有何错?王侯亦不是阿瑾一人的,烟娘莫要多想了。放心吧,我怎么会怪你。”她对于她的卑微小心,觉得心中怜悯之甚。

    “你要相信公子,他对你是真心的,我可以看的出来。”含烟再道。

    姜瑾还是头一回从别人嘴里听到,君无弦欢喜她,且那般的真挚。

    她有些怔然,不自在的岔开话题道“此番,仲容恪虽不在边疆。我们虽也有了这灰鸽。但是,还是要更加的警惕才是,万万不能够露出什么破绽来,使我们身于不利的处境之中。”

200

    王侯在照料着阿姐。她心中难免吃味。

    她连精心绣的荷包都未能送出去,再见也不知是何时了。

    姜乐默默的叹了口气,终究还是随同主母一道回了府。

    半夜醒来,姜瑾觉得甚是口渴,想要起身时,见那黑暗处有一人影。

    姜瑾瞬时警惕了起来,“谁。”

    君无弦听得声响,点燃了油灯,房内敞亮了起来。

    她的眉头松了松。

    摸着绣鞋起榻,她径直来到桌前,倒了杯水喝下。

    凉水下肚,灼烧感好了许多。

    “王侯怎么在这里?”她望着面色略显疲惫的他道。

    “不放心,遂在这里看着你。”君无弦淡然道。

    姜瑾没做声,揉了揉眉间。

    “姜小姐同元小公子吃酒了?”他的眼眸盯着她看,让她忽觉有些心虚。

    “祝他及冠。”她颔首,手中还捧着杯水。

    君无弦凝视了她一眼,脱去外裳,走至床榻上,躺了下来。

    姜瑾有些错愕。

    “王侯莫不是睡错榻了罢。”她木然。

    没有听到声响,只见他就着自己方才睡的地方,和被而躺。

    姜瑾反倒睡不着了。

    她在一片灯火的照亮下,看着他的侧影。

    “麻烦姜小姐替无弦吹了灯火。”他清越的声线响起,抬臂半朦胧的瞧着她。

    姜瑾恍惚了一瞬,愣愣的熄灭了油灯。

    黑暗里,她的思绪纷繁。

    君无弦的心思难测。

    占了她的床榻,让她不能睡眠。是成心的么?

    她摇了摇头。罢了,趴桌上睡吧。

    姜瑾拢了拢自己单薄的衣衫,环绕自己,趴下沉睡。

    待听到鸟鸣枝头时,她依旧昏睡着不醒。

    能闻得外界的声响。却是醒不过来,困意万分。

    迷迷糊糊中,感到自己身上一暖,便没了意识。

    “姜家的小姐,可起了?”房门传来一阵轻叩,关切道。

    好一会儿,门外的人仔细听着,未见声动。

    “我进来了。”元堇德轻轻推门,见到趴在桌上的姜瑾,身上还盖着男子的衣袍。

    他迅速望向那床榻,空无一人。

    这就奇怪了。

    或许……是王侯离去之前给她披上的吧。

    他抚上她的肩头,低声道“该起了。”

    姜瑾闻声,惺忪的醒来。

    在瞧见是元堇德的时候,她微微颔首。一副端庄有礼的模样。

    他不禁想着昨日吃酒之时,她那疯疯癫癫醉醺醺的样子,与此时真是天壤之别。

    这女子有多少面呢?让人有些猜之不透。

    “没事,我吩咐下人准备了早膳,你梳洗下就用吧。”元堇德说完,有婢女进来,端着水盆。

    他见了,便暂时退下避之。

    姜瑾道“有劳了。”

    一通洗漱过后,用了纳兰王府的早膳。

    她思忖,只怕纳兰清如还不知晓她此刻依旧在这府中。

    那么,君无弦同顾逊之呢?

    姜瑾整理了一下衣衫,去寻二人。

    在一房中,正见君无弦以银针刺之。

    “王侯在做什么?!”她有些骇然,望去顾逊之的面容,苍白不已。

    君无弦以针在他的头部,颈部,腰部,都稳稳的扎捻着。

    “我略通些医术。”末了,他放下,拔去银针。

    姜瑾默,站在一旁不打扰。

    她以为君无弦是在谋私。

    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片刻,他收回了银针,放在一布包里卷好,搁置在一旁。

    “世子丢失的那部分记忆未回来,暂且不知晓是如何何人施此幻术,亦不知其目的。”他干脆的挥了挥袖口,随意的将被褥往上一拎。

    姜瑾看着,很是同情顾逊之,想替他将被角掖掖好。

    说来,她知晓是纳兰清如做的,但却没有法子揭穿,因为此幻术只有她知道该怎么解之。

    所以姜瑾便处于了被动,如果此事大动干戈到皇帝尉迟夜那边,那么顾逊之的性命堪忧,她不敢拿来赌之。

    “那日的婢女同小厮,我昨日并未再瞧见了。”她冷静的开口。

    君无弦颔首,道“始作俑者想必已经做了个干净。”说完,有意无意的在她面上流转。

    姜瑾本想一人扛着,但说好他二人同僚,若是因此隐瞒,被他发现。那么他们中间就会生了嫌隙。

    “我见过纳兰清如了。是她做的。”她思忖着,将昨日的事情同君无弦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话毕,她道“皇上那边,暂时需要隐瞒之。”

    君无弦点头。

    沉默时,有一小厮过来传唤,说皇上召见。

    二人对视一眼,凝起了眉。

    匆匆出去后,便看到府门众人跪在了一地,恭迎着皇帝的到来。

    姜瑾与君无弦疾步上前,跟着扣下。

    尉迟夜扫了两人一眼,道“昨日之事,今日解决。朕,要听个说法。”

    便收回了视线,负手从众人面前踏了进去,坐在了中厅高坐上。

    纳兰清如扬起一抹邪邪的笑容。

    纳兰王与夫人站在左侧,元堇德与小厮站在右侧。

    中间叩着纳兰清如与君无弦、姜瑾二人。

    尉迟夜眉头紧锁道“说吧。你们做了什么。”

    君无弦回复之,“回皇上。如姜小姐与本侯昨日所言,句句属实,不敢欺瞒。”

    皇帝明显不相信,道“可有什么证人?”

    “皇上,清儿有证人。”纳兰清如眼色示意一旁的小厮过来。

    元堇德见身旁的下人出列,有些惊诧。

    小厮跪下,诚惶诚恐道“回皇上。奴才昨日瞧,瞧见这位小姐与公子进了同一间房,许久都未出来。”

    “紧接着便看到了另一身着华贵的男子,满是怒气腾腾的闯入,与这位公子大打出手,跟后便听得重响,再次望进去便瞧见那后者躺在了地上。”

    他道自己正好同过来的李公公撞见,便将公公带了过去,才有了后头之事。

    尉迟夜鼻息沉重,似有怒气。

    “大胆!”他厉喝一声。

    小厮吓得连忙磕头求饶,久久匍匐在地面上。

    纳兰清如添火加油道“皇上,莫说这小厮了,清儿也是亲眼瞧见啊。众人皆知世子欢喜姜小姐,这传言又同王侯大人牵扯不清的,想必是二人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惹得世子大发雷霆罢。”

    她轻轻咳嗽了一声,掩嘴故意大声说道“为了不让世子将此事说出去,便对世子动了手脚。也不知世子如何了,应该请太医过来诊断诊断是何原因才是呀。”

    这一点,倒是提醒了尉迟夜。

    他眉眼动了动,诧异道“世子还没醒?”

    此话一出,旁观的几人有些震悚,纷纷将目光投向了君无弦。内心猜测不已。

    纳兰清如柔声道“清儿不知。只是,清儿以为姜小姐同王侯大人昨日散会时应当离去了的,却不想还在府上,难道昨夜……”

    她说着,故意停滞了下来,带着小小的惊讶之意。

    这时候,姜瑾坦然回道“禀皇上,世子是如何变成如此的,阿瑾不知。只是身为他的好友,见他受难,不得不留下来照料。”

    尉迟夜冷哼了一声,“那王侯呢?又为何留下来啊。”

    他已然是相信了纳兰清如的所说。

    君无弦道,“奉姜大夫人之托,不放心姜小姐一人,无弦便答应在此关照。”

    尉迟夜听着,却理解成了另一个意思。

    什么时候这将军府同王侯府的干系,如此相近了?怕是平日里头,没有少来往吧。

    “如此说来,王侯同姜小姐的关系,很是亲密啊。”他讽刺道。

    二人无言。

    尉迟夜转而吩咐,让人立刻从宫中调来最好的太医,给世子诊断医治。

    纳兰清如得逞的一笑。不急,这好事还在后头呢。此仇不报,她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上回姜瑾害她如此,在府中紧闭,让亲人失望透顶,还牵连了父亲。

    这次,她要还回来。

    而且,还要一次打一双鸟的还回来。

    她诡异的笑着,心里头打着接下来的算盘。

    君无弦沉思,他们正处于下风。为了不波及到姜瑾,只能看一步走一步了。

    此事从一开始,他便完全在外。明暗之间,他落了下成。也是意料之出的事情。

    在此期间,尉迟夜喝了几盏茶。

    外头有下人报,说俞太医来了。

    紧接着,进来一满头大汗的老臣,手里拿着药箱子。

    “老臣,叩见皇上。”他的衣袍都汗湿了。

    “很快么。”尉迟夜放下瓷杯。

    俞太医连诺,将头叩得低低的。

    自从皇贵妃小产,见识到那张太医之死后,作为同行,他便一直小心翼翼的,谨慎着,也愈加的恭敬。生怕自己也会落到那等下场。

    受到皇上召唤后,他便坐着下人的马匹一刻也不敢耽误的加急过来。唯恐皇帝不满意,步了那同行太医的后尘。最快~手机端:

    “来人,带俞太医去瞧瞧世子。”李公公一直在旁,得到命令后,便恭身带他过去。

    来到了顾逊之的房内,公公瞧见一婢女鬼鬼祟祟的离开,疑惑不已。

    “俞太医,请。”公公推门,看世子完好无损的躺在榻上,心下松了松。

    上前走了两步,太医瞧了瞧顾逊之的面色。说了声得罪,以手掀开他的眼皮,看了看眼睛,而后连同齿舌也一并瞧了瞧。

    很快,他便思虑满头。

    然后他打开了自己的药箱子,从里头拿出垫布,把脉了好一瞬。

    却丝毫瞧不出什么异样。

    “怪事。怪事。”俞太医连连道。收回了手。

    “世子这是怎的了?”李公公狐疑,询问出声。

    “我见世子唇舌,皆呈黑紫色,面色无血。可见这乃中毒之状。但把了把脉后,却发现其脉象时而平稳,时而波动,真是怪异啊!”俞太医没了皇帝在身旁,便放胆说了出来。

    李公公当下眉头锁了锁,道“可能判断是何毒物?”

    俞太医思索了许久,迟疑着,还是道了出来,“老夫也不能够彻底的确信,但是从医数十年,也听说过这等奇事。”

    “方才,老夫掀开世子的眼皮子。却发现他的眼珠在不受控制的轻轻转动着,可见其幻。”俞太医起身,心中波澜不已。

    李公公从未听说过这等怪事,惶然万分。

    “那世子这是……?”

    “他中了幻毒术。”俞太医稳而言之。

    见公公面露骇色,诧异着,他解释说“此毒可说术,此术可言毒。先毒之,而后术。”

    李公公沉默着,不明白其中的意思。

    他问“如何能解这毒术?”

    俞太医摸了把胡须,“解铃还需系铃人。先施其术,让世子醒来,并寻回因此而落下的记忆。后以毒攻毒,打散其肺腑尚存的害气,从而疗以目明。”

    李公公这厢是听懂了。

    这下可不好办。二人的眉头深深的皱着。

    “如果放此拖延,此毒术会祸害到什么程度?”

    俞太医的眼里放光,郑重道“初期狂躁不已,暂时失忆失明;中期五感尽失,宛若残人;后期如走火入魔,癫狂不已;恐七窍流血,暴毙而亡。”

    李公公向后踉跄了一步,不安的咽着唾沫,惧怕不已。

    他的声音颤抖着问“那,那可还有什么其他的法子?”

    俞太医顿了顿,摇头,“老夫从未碰过如此症例,不曾搜查过相关资料。”

    公公默然。

    “但是,老夫可以开些暂时抑制他体内毒素的药物,然并非长久之计。待此药成了耐性,便终究难逃那最后一步。所以须得尽快找到这幕后之手。”俞太医心中波澜万千。

    也不知是何人竟如此的阴毒,下次狠手。

    李公公点头,便带着太医离去,掩好了门。

    来到皇帝面前,将方才所述一一道了出来。

    只听一声脆响,杯子碎裂在地上。

    尉迟夜勃然大怒,眼神如炬的望向底下的二人。

    纳兰清如窃笑,“皇上,想要查出是何人为之还不简单吗?直接去嫌疑之人所住的房内,便能证实猜测了。”

    姜瑾强稳心神。她才晓得这幻毒术竟如此之凶。

    她心下不宁,深深的担忧着顾逊之。

    尉迟夜开口,“去。将全府上下里里外外,仔细的搜个遍,发现可疑的东西就呈上来。”

    公公借了些许人,搜查了起来。

    一个时辰过后,李公公带着人回来。

    “回皇上,有一婢女发现了可疑之物。”一小厮如实禀报道。

    姜瑾的眼皮子颤了颤。

    尉迟夜摆手,示意那身后的婢女走上前来。

    姜瑾定睛一看,正是今日早上,由元堇德差来给她洗漱装扮的那名婢女。

    她扣在地上,对着皇帝道“回皇上。奴婢小秋,今早时由元小公子差遣,服侍这位姑娘。”

    她头一偏,恰巧是姜瑾的位置。

    尉迟夜让她继续说下去。

    “奴婢当时给姑娘梳洗的时候,正好随意的一瞥,便瞧见了那椅子上挂着一男子的衣袍。奴婢觉得很是可疑。”小秋不动声色的坦然说着,看起来不似撒谎。

    尉迟夜深信不疑,等着她继续道。

    “方才李公公唤我们去寻可疑之物之时。奴婢便想着早间那事,便去了姑娘的房中,好一番的搜索。终是犹豫的翻了翻那衣袍,发现了其袖口里的怪异。”婢女小秋说完,从自己的腰间掏出一枚帕子,对着一旁的李公公,让他呈上去。

    李公公接过,呈给了尉迟夜。

    他疑思着,缓缓的打开手帕,见到了那里头之物。

    是些细细的圆状物,呈银黑之色,看不出有何特别。

    他迟疑的,伸手过去,想要捻起一些探究。

    “皇上小心!”婢女小秋突然眉急心头,大喊道。

    尉迟夜忙收回了手,心下不定

    “皇上恕罪,奴婢不是有意如此的。只是,只是奴婢猜测,见着此物就不善,恐是毒物。”小秋匍匐在地,紧张道。

    尉迟夜讪汕,将帕子合了起来,视而不见。

    而俞太医却在一边疑虑不已,他“嘶”了一声,发出了疑惑。

    “怎么了?有什么古怪么?”尉迟夜看着他如此之态,便询问道。

    俞太医回神,禀道“回皇上,老夫只是觉得此物有些眼熟,像是在哪卷书中瞧见过……。”

    说着说着,他的声音越来越小,突然一个答案跑进了脑中,他大骇不已。

    “是,是幻毒,是那幻毒!”他的面色恐惧,猛然指着那手帕之物道。

    尉迟夜被他惊了一跳。

    望着呈上来的手帕避之不及。

    李公公见势,让那婢女赶紧收下去。

    末了,他平了平定心思道“姜小姐,你还有何话要说?让朕猜猜,这件男子的衣袍,恐怕是王侯的吧!”

    纳兰清如娇笑着道“可不是呢吗,皇上,清儿早就说过了,看见他们两个神神秘秘的。昨夜怕也是睡到一起了罢。”

    元堇德听不下去了,大喊道“你闭嘴!”

    纳兰王爷的脸色沉了沉,“堇德,有点分寸。”

    他喘着怒气不言。

    尉迟夜将视线转移到了元堇德面上,道“小公子有什么意见啊?”

    他回之,“实不相瞒皇上,堇德与姜小姐乃是好友。昨日及冠,便想邀她一道吃酒为我助兴,却不想她醉倒了,堇德便扶她去房内歇息了。”

    他再道“关于这衣袍,乃是堇德的。至于为何会有这幻毒,堇德猜测,是有人故意想陷害姜小姐与王侯所为之。”

    姜瑾猛然望向他,凤眸充满了不可置信。

    他为何要将这麻烦揽到自己的身上去。

    元堇德避开她的目光,面色十分从容。

    他虽不知是何人有意陷害。但既是在他府中出了这等事,他就有权保全他二人。

    纳兰清如不置可否的一笑,“皇上。堇德方才也说了,同这姜小姐乃是好友。那么,替她揽下一个小小的罪责,想要护她周全,想必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元堇德平日里本就与她不多接触,也十分讨厌她,便指着她道“撒谎的人明明是你,你为何要处处针对姜小姐与王侯?”

    纳兰王爷沉着声道“堇德,够了!”

    “叔伯!”他不甘的反驳道。

    但见其厉色,他还是选择隐忍了下来。

    尉迟夜见是纳兰家事,便没有多说话。

    “让皇上见笑了。”纳兰王爷面无表情赔礼道。

    “不打紧。只是这小公子的气焰不小啊。”他笑着说道。

    元堇德愤愤别过眼,望向外头。

    尉迟夜收回目光,正当他思考要如何处理的时候,外头忽然传来一阵疾声道“皇上,世子他醒了,现在正往这边过来!”

    纳兰清如慌了慌。

    她明明唤婢女去给顾逊之动了手脚,他理应现在不会醒来的!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呢!要是他此番过来搅了局,那么她的计划便不会顺利的进行!

    她恶狠狠的望向婢女小秋。

    小秋骇然的摇头,表示自己什么也不知晓。她明明给世子服了昏睡药的。怎会突然醒过来?!

    君无弦与姜瑾,不动声色的交汇了一下眼神。

    他的针灸起了作用,让顾逊之提前醒了过来。

    这会子,众人都在静静地等候着世子过来。

    一片寂静无声之下,顾逊之亮相在等人的面前。

    纳兰清如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

    不过,她很快的便收敛了下来。

    即便他醒来又如何!那段记忆他是不会想起来的!

    莫说她狠。为了能够扳倒姜瑾,她必须要狠心如此。

    但是她懂得分寸,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她是不会让她心爱之人死去的。

    顾逊之的面色依旧白皙,他望了眼众人,在里头找到了跪得直挺挺的姜瑾,心下松了口气。

    “皇上。”他对着尉迟夜拱了拱手,礼道。

    尉迟夜面露惊讶之色,“世子醒了?可有觉得身上有何不适么?”

    顾逊之摇了摇头,道“承蒙皇上的关心,本世子安然无恙。”

    俞太医摸了把胡须,疑惑不已。

    感受到皇帝的视线后,他一凛,忙出来跪道“皇上,老臣没有欺瞒皇上,世子所中之毒确实是幻毒啊。”

    他说完,再迟疑的瞧了一眼顾逊之,发现确实是好好的。

    “至于这世子为何表现的如此完好。老臣就不知了。”他将头垂的低低的,额上落下了一滴冷汗。

    纳兰清如的面上阴晴不定,眼里波澜万瞬。

    尉迟夜怀疑,“世子,当真无事?”

    顾逊之轻笑了一下,拱手道“无事。”

    纳兰清如疑惑,她眨着眼睛思虑。

    “纳兰小姐,方才话不是很多么,怎的不说了。朕还想听听你的意见。”

    尉迟夜将她面上的所有神情看透。

    本是全然相信她,现在却变成了半信半疑。

    他明白有了上回之事,势必在纳兰清如的心底,对姜瑾产生了恨意。

    但也不能尽然说这二人没有嫌疑,所以便只能边观边看之。

    纳兰清如扯了扯嘴角,勉强的笑了笑,道“这太医都查过了,世子是何症状,那便不会扯谎的。至于世子殿下为何看起来完好无损,想必是病有反复罢。”

    尉迟夜点了点头,觉得她说得有些道理。

    “既然世子醒了。那么可否同朕道来,那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喝了杯茶水润润嗓子。

    姜瑾的双腿跪得有些发麻,下意识的抬手锤了锤。

    顾逊之见了,眼中闪过一抹心疼,道“还请皇上让几人先起吧。”

    尉迟夜抬了抬手。

    几人谢过,便站起了身。

    纳兰清如微微锤了锤腿,笑看着,站得端庄。

    元堇德眼中满是怒意,死死的瞪着她。

    “好了,朕已经答应你的要求,让他们起身了。”尉迟夜放下杯茶,“说吧,事情是怎么一回事。”

    他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元堇德有些担忧的望着姜瑾。

    君无弦的眼中高深莫测,猜不透其内心所想。

    “回禀皇上。我也不知晓这其中究竟如何,因这毒术,我失去了一部分的记忆。”他如实的回禀道。

    尉迟夜并不是想听这个,他的眼底复杂了一下。

    而纳兰清如则是坦然的一笑。

    她就说么。顾逊之中了她这幻毒术,怎么可能会记得当时的情景。

    他此番过来也不过是撑个场子罢了,没什么用。

    “还有呢?接着说。”尉迟夜正了正色,询问道。

    姜瑾面容淡淡,她在他的身前,遂无法看到他的脸色。

201

    婢女去沏茶,末了,端了过来。

    她忽然歪着脑袋有些疑思。

    尉迟茗嫣瞧她如此,不禁问道“你怎么啦?”

    婢女忙回过神来,将杯茶递到了公主的手中。

    “究竟是怎么啦?快说。”她端着杯茶啜了一口。

    “奴婢想着,这元公子的及冠礼就要到了,公主要不要……”婢女说完,便低下了头。

    尉迟茗嫣秀眉轻皱。

    这个元堇德,她生辰宴上的时候他就没来,而且连个礼物的影子都未见着,至于吗。不就是小的时候同他闹崩过,撕了他所有书塾的书吗?

    要说那时,她还年幼,同一些同龄的孩子们一起读书。

    只是那会儿她的身子不大好,时常抱恙。

    有一日歇了几天过来,便被小小的元堇德辱了“既是病秧子,还来学书做什么,回去躺着吧。”

    当时她便怒气腾腾,张牙舞爪的就冲他扑了过去,二人扭打成了一团。

    现在想想,也不知是哪来的力气同他干架。甚至还当着他的面,将他所有的书纸全部撕了个烂,飞散在他的面前。

    小小的元堇德当下就哇哇大哭了起来,想要动手扯她的书,但是碍于她是公主的身份,便不敢造次,终究还是瞪了她几眼,哭着跑了。

    尉迟茗嫣的眼神恢复了清明,掩嘴低低笑着。

    只是现在,越长越大,元堇德就变得愈加的冷漠起来了,连近他的身都困难。

    她对于他,也是有着深深的愧疚的。

    “算了吧,还是不去了。他不会想要看见本公主的。”尉迟茗嫣耷拉着脑袋,逗着赤狐。

    婢女寻思了一会儿,嘴上诺了一句,但心底却是想要暗暗的帮公主一把。

    这会子将军府里。姜瑾淡淡的饮了一杯茶水,聆听着阿俏所言。

    “什么?!”她闻言,险些将口中的水啐了出来。

    “是真的啦小姐。阿俏亲耳听到的。说那皇贵妃的弟弟元堇德,再过两日便要办及冠礼啦。”阿俏努力的道着。

    姜瑾还是无法置信。

    她还以为元堇德同她差不多的年纪,甚至还要小一些,竟没想都要及冠了。

    “阿俏,我问你个问题。但不知道你晓不晓得。”姜瑾见她消息如此灵通,知道她是在下人们那听来的。

    也不知她将军府里的下人们是如何晓得那么多的。

    阿俏点了点头“小姐你问吧,阿俏把知道的都告诉你。”

    她嘿嘿一笑。摆出十分乖巧温顺的纯良模样。

    姜瑾犹豫了会儿,将杯茶放到桌上,道“我听得纳兰清如唤皇贵妃一声姑姑。而且元堇德亦是她的亲弟弟。那这皇贵妃为何会姓元?而不姓纳兰呢?”

    阿俏开心的一笑“小姐呀!你这可是问对人啦!”

    她诧异。不会连这等私密也晓得罢?

    “奴婢今日也是听那些下人们谈起的。而那些下人当中,就有认识宫里的丫鬟太监的。所以这一传十,十传百的。基本就都知晓了。”

    “说这皇贵妃与其弟元堇德并非是亲属纳兰王氏的,而是后头认的,具体这其中的水深火热,奴婢就不晓得了。”

    姜瑾听完笃思的点了点头。

    阿俏再问,这元小公子的及冠礼该怎么愁。

    “我与他,冲突过。想是不会在受邀名单里了。礼物就不必备了。”她将玉手托至下颔道。

    阿俏迟疑,眉头紧紧皱着,觉得这样还是不妥。

    万一元小公子不计前嫌,邀请大小姐了呢?

    虽然她也不知道小姐怎么开罪他了。

    “小姐,依奴婢看。还是准备下吧,以防万一。”她忧虑道。

    姜瑾点头。

    这些事情,她并不上心。

    忽然,她想到了什么,询问道“阿月可在屋内?”

    “奴婢方经过之时瞧见了,见二小姐在亭中似乎在绣着什么。”

    绣花么?阿妹何曾会这些细节活了。

    姜瑾起身,只道她去寻阿妹谈会儿,便拉门而出了。

    她步履生风的来至亭中,正见阿月嘴角带着幸福的甜蜜,低头一丝不苟的绣着针线。

    她笑了笑,默不作声的在一旁坐下。

    姜乐感觉到人影,心慌万分,以为是主母姜氏,忙要低头行礼。

    待听得一声清脆的笑声时,猛然抬头,才见是自家的阿姐。当下便舒了口气。

    “阿月怎的似贼人一般,可是在做什么?”姜瑾缓和了面色瞧她。

    见几天不见,阿妹近日似乎是愈加的秀丽起来了。也不知是逢了何等好事,乐成了这样。

    姜乐镇静的笑道“阿姐就莫打趣阿月啦。实则是前几日,王侯来府上寻阿姐。我便同他相谈了几句,将我母亲的事情同他说了。王侯真乃神仙心肠啊,竟相帮于我,差了药郎去了我母亲那边。”

    她满面的崇拜,心花怒放。

    “王侯真真是个好人呢。”姜乐面色带着悦意,双颊也微微泛着红。

    一阵微风吹来,没有声响。

    姜瑾的一双凤眸敛了敛,她轻轻笑了。

    “阿月亦是个痴心的。”

    被阿姐如此打趣,姜乐的脸更加通红了,面上带着娇怯。

    看见她手中绣的荷包,便知晓她何等的心思了。

    “阿姐看,如何?”姜乐将针取下,微微举起来展示着。

    “甚好。你的这份心意,相信王侯会明白的。”她淡淡的笑着,温声温语的。

    两姐妹说说笑笑,天色便暗了下来。

    走在回房的小道上,姜瑾的思绪纷繁万千,她也不清楚,为何凭端的忧愁起来了。真是越发的弄不明白自己的心思了。

    她轻叹了一声。

    不经意的,她便撇向了那块假石。借着泛着淡淡柔光的月色,来照耀着前行的路。

    姜瑾仿佛能闻得一阵悠扬的笛声,与伴随着凄然的点点箫声。

    她遐想着,收敛了心思,踏回了房门。

    次日,管家低身身子疾步走了过来,叩响了房门。

    “大小姐,可起了。”

    “嗯,进来罢。”

    管家推开了门,瞧见了在铜镜上正戴珠钗的姜瑾。

    他缓步过去,轻声道“大小姐,宫中吩咐过来,说明日便是元堇德,元小公子的及冠礼了。还望大小姐能够赴宴。场地便在纳兰王府上。”

    听见最后几个字眼,她的手顿了顿。

    “知道了。”她淡淡的回答。再次拾起一钗嵌入了发间。

    阿俏端着早膳过来,瞧见了管家,便径直将饭菜放到了桌上。

    管家交待完后便打算退下。

    “稍等。你可晓得,除了将军府,还有谁也受邀了么。”姜瑾偏头。

    管家低着个头遐想着,眨了两眼,道“老奴不知,但老奴猜想,皇上与皇贵妃还有公主,以及王侯和世子等人,应是会去的。其他的,老奴就不知了。”

    说完,埋头恭恭敬敬的等待着她的回应。

    姜瑾颔首,道没什么了。便让管家退下了。

    太匆忙了。她什么也没准备。

    明日就是元堇德的及冠礼了。想来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遂不大关心这些。

    她不禁来到桌前,看着满桌的菜,动了动筷子。

    “阿俏,坐下来同我一起吃罢。”

    姜瑾见她近日瘦了不少,约摸是替她操心的,不禁心生了怜意。

    阿俏连连摇头,道着尊卑有别,万万不可。

    她放下筷子起身,关上了房门。

    “吃吧,没事。”姜瑾从柜里拿出备用的碗与竹筷,以帕子擦净,递给了她。

    作为下人,吃的怕是不会好到哪里去吧。不是剩下的,便是冷菜冷羹的。

    阿俏了解小姐的性子,最是执拗,她要是不答应,怕是小姐一顿早膳要搁到午时了。

    她迟疑着便坐了下来,提了筷子。

    “以后你就同我一同用膳。记得多备个碗。若是我母亲问了起来,你就说是我命令你的。”姜瑾接二连三的朝着她的碗里夹着肉。

    “多吃点,太瘦了。还说要保护我呢。”她淡淡的笑着。

    阿俏的眼里噙着泪,很是感动。

    一边吃着菜,一边拼命的点头。

    姜瑾将她的头发绕到了耳后。

    “快吃吧。”她轻笑。自己也夹了一口。

    阿俏破涕为笑,颔着首。

    日子过得飞快。不知不觉,便到了元小公子的及冠礼这一日。

    皇帝尉迟夜今日神清气爽,鬓发打理的干净整洁,一丝不苟。

    由于是个特殊的日子,皇贵妃便解除了禁足,稍作打扮,将自己的面色看起来红润一些,便一同坐着马车去纳兰王府赴宴席了。

    临出宫前,尉迟夜吩咐侍卫守好城门,不得有一丝的松懈,须得时刻的警惕着。

    若不是那元堇德的及冠礼,按着此刻边疆战事兴起之间,他也并不想冒这个风险。

    将军府上,姜瑾今日一袭清丽淡紫衫,圆孔珠玉耳扣,紫翎金玉钗,衬得她的面容愈加清丽,美若冠玉,身形纤细如柳。

    阿俏沾沾自喜,好不底气道“我们家大小姐,可真是神仙般滴人儿啊。”

    姜瑾笑着,轻轻摇了摇头“贫嘴。”

    出了房门,碰到了前头的阿月。

    姜乐今日是一袭水蓝裙,发间嵌着淡绿玉钗,唇如胭脂,额处垂下点点金色流苏,看起来十分的清纯翘楚。

    “阿姐!”她面带喜色,提裙朝着她走了过去。

    姜瑾淡笑着,与她的双手交握。

    “我的阿妹长大了,愈加的倾城了。”她发自内心的夸赞着。

    姜乐被夸得不好意思,娇羞的低了低脑袋。

    “阿姐。你说王侯今日会来吗?”她从身上拿出了一枚精致的荷包。

    这是她很久就想给王侯的,一直都没能有机会。

    昨夜她熬了一晚上,才完成了这只荷包。

    本来她对这些是一窍不通的,但同那些下人们学习了一段日子,便做成了。

    心下是既担忧又期待着。

    望着阿月手上的针孔,姜瑾垂了垂凤眸,道“会的,会来的。”

    姜乐闻言,咯咯的笑着。

    不远处的主母姜氏瞧见了,眼神里透露着淡淡的不悦,朝着二人走了过来。

    她睨了一眼姜乐,翻了翻眼。

    然后拉着姜瑾的胳膊道“阿瑾啊,跟母亲一道走吧。晚了可就耽误时辰了。”

    她点了点头,对着阿月道“妹,一起吧。”

    感受到主母不善的视线,姜乐摇了摇头“阿姐先去吧,阿月在后头跟着便是了。”

    姜瑾心中一动,但是为了不让阿妹难堪,便一口答应了,随着母亲一块走在了前头。

    阿俏将大夫人鄙夷的目光给看了个遍,心中却愈发的同情起这二小姐来。

    待人都走的看不清了,姜乐才叹了口气,踏着步子跟了上去。

    还是认命吧。人生来就是不平等的。

    注定卑贱的她,也只会一直卑贱下去。

    但是,一想起那如谪仙般的王侯,她就心痛不已,一直不甘心着。

    总有一天,总有一天她要改变自己的处境。

    为了能够配上王侯,她不能就这样的自我放弃。

    姜乐的眼神凛然了几分。

    坐上了马车,四人面面相觑。

    主母与姜瑾坐在一块,而阿月则是与丫鬟阿俏坐到了一起。

    一路上磕磕碰碰的,气氛冻结着。

    姜瑾头顶众多的珠钗碰撞着,发出清脆的响声,更是衬得里头静谧无比。

    “阿妹,怎的不说话。”她柔声道。

    缓解着僵硬的气氛。

    “没有,阿月只是在想着事情,多谢阿姐关心。”当着主母的面,她只能小心翼翼的回答着。

    姜瑾余光瞧了母亲一眼,敛眉道“再过一会儿便到了。”

    姜乐木讷的点头,下意识的整理了下发饰,见有没有乱掉。

    她担心,要是见到了王侯,不能给他最好的印象。

    主母姜氏看着,将眼神望向了别处,掩饰不住的鄙夷,不屑一顾。

    姜乐咬了咬唇,看见了阿姐的眼神,默默的容忍了下去。

    而一直默不作声的阿俏,希望这马车能够尽快到达纳兰王府。

    不然,她实在承受不住这压抑的气氛了。急需着透透气。

    主母总是能给她这样压迫的威慑力,瞧着就有些怕,所以很能明白二小姐此时的心情。

    马车稳落的停下。

    车夫瞧见那上头的金牌匾后,下了马。

    上前有礼的对着门口的小厮说,他们将军府的主子已经到了。并出示了象征其身份的佩玉。

    小厮匆匆扫了一眼,便示意他们进去。恭敬的站在了一旁迎接。

    车夫报备完以后,来到了马车边上,轻声提醒了一句。

    主母姜氏和颜悦色的执起姜瑾的玉手,让她同自己一块下去。

    见势,纳兰王府的人敦子忙过来,跪在地上,供贵人踩踏。

    姜瑾的秀眉蹙了一蹙,绕过了他,轻轻跃下。

    “阿瑾啊,这些下人都是应该如此的。你呀,就是心太善了。”主母姜氏嗔怪道。

    她并未言话,只沉默着点了点头。

    随后而下的是姜乐,她睥睨的望着马下的人墩子,心中沾沾自喜着。

    也只有每每这种时候,她的内心才能彻底的高傲起来。知晓自己无论再怎么卑微,也终究是个主子的。

    于是她便挺直了胸脯,刻意重重的踏了上去。阿俏担心她会摔,就顺势搭了把手。

    如此,姜乐便更加底气了,由她搀着下去了。

    她没有什么贴身婢女,就连平日里最普通的丫鬟都不愿意为她做事,万事都得自己来,活的一点小姐的风范都没有。

    人墩子起来,揉了揉背,心想着同这女子是有什么深仇大恨。他一面嘀咕着便站到了一旁,等待其他的贵人过来。

    “阿妹,过来吧,同姐一起。”姜瑾端庄礼至的唤道。

    主母姜氏虽然心有不悦,但当着纳兰王府的下人面前,也不想有失了分寸,让人笑话了去。

    姜乐喜悦不已,忙过去,拉起阿姐的手,一同踏进了府。

    她此刻就是高高在上的小姐,没人敢将她践踏。

    进了纳兰王府后,一片喜色与祥和缭绕而来。

    四处打点的异常精心且精致。两排贯连着挂有五彩的灯笼,看起来美丽不已。

    中间有长长的类似宫中大殿铺至的红布绸,想必是为了恭迎贵客用的。

    踏着那红布绸,只觉脚上轻盈万分,丝滑不已,连心情都变得更加好了起来。

    这厢,有个低眉顺眼的婢女过来道,她是王爷特意吩咐过来招待贵客的,若由她带领便能早些到那酒会之中了。

    三人颔首,道谢。

    婢女面带微笑在前头领路,穿过了一道道的长廊,几人一边欣赏着美景,一边轻嗅着扑鼻的芳香。

    在那前头,恍然站着一个男子,他的身形比挺。

    婢女看见了,匆匆疾步上前,行了个礼。

    待走了过去,才瞧清了人脸。

    姜瑾等人知晓,此人便是今日酒会的主人。元小公子,元堇德。

    只见他缓缓转过身来,一身鲜艳的深朱色礼衫,头戴着及冠礼帽,衬得他整个人愈发的俊逸动人。

    颇有那及冠之势。

    主母姜氏与姜瑾等人微礼了礼。

    从他身旁经过时,他开口叫住了她。

    其余的人身形颤了颤。

    她对上他的眼,对着母亲与阿妹道“母亲,阿妹。你们先去,阿瑾过会儿再来。”

    二人未言话,点了点头。

    见她们走远后,她顺着他的视线瞧着那外景。没由来的,她恍然觉得他稳重了十分。

    “今日是元小公子的及冠礼,阿瑾在此祝愿小公子福禄双至,万寿无疆。”

    虽以这词形容一少年不太恰当。

    但按照及冠礼的礼数来说,这句话是必须要说的。

    元堇德的眉眼温了温,看不出那日宫廷的跋扈。

    末了,他道“多谢。在这之前,叔伯同我说过,让我放弃童年志超,成长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所以即日起,我便要舍弃那般幼稚与轻狂,不得再任性了。”

    他似个老成的小大人一般。

    姜瑾心中赞许。贵为养子,这其中的辛苦想必要比一般孩子多担一些的。

    犹记那日宫廷里,他那般狂傲的对待自己,不禁掩嘴笑了笑。

    “有,有什么好笑的。”元堇德有些赧然。

    她回道“我这笑,实乃赞许。为小公子感到高兴罢了。”

    他愣了愣,望着她清丽秀气的脸,微扭过头去,低咳了几声,面颊泛着点红,道“对,对不起。”

    姜瑾惊讶。木然了一瞬。

    听不到回音,他再次轻咳了几声,抬起手臂掩着自己的俊脸,道“那日宫廷,我不该那样待你。实然,实然是你太过聒噪。我那时恰好情绪不佳,说来也是,也是你自己自找的。”

    姜瑾方期盼的脸,瞬间黑了一分。

    他瞧不见她的表情,连连放下手臂,偷偷望她。

    恰好,四目相对,眼神灼灼。

    他错开,望向外头的景色道“反正,反正本公子已经同你道歉了。就再也两不相欠了。无事便莫要再来打搅本公子了。”

    姜瑾不语。不晓得要说些什么话回他。

    元堇德感觉都是自己在说话,甚是无趣,便有些不满道“我都同你道歉了。你怎的不领情。”

    说完,便一眨也不眨的盯着她看。

    瞧着瞧着,他竟有些深陷了,半晌移不开眼。

    “元小公子。”姜瑾淡淡提醒他道。

    有风而来,她的一袭灵动的紫衫与墨长的青丝随风而温柔细腻的拂动着。

    元堇德收回了留恋不舍的目光。

    面颊泛着点点的绯意。

    少年初尝情滋味,肯为伊人独憔悴。

    他有意无意的在她姣好的面容上流转。

    “咳咳,那本公子带你进去吧。”元堇德迅速转身,星目闪闪。

    姜瑾低低道“是,多谢小公子引路。”

    言罢,二人一前一后的走在寂静的回廊里,默不作声。

    她抬眼望向前头负手的他,轻轻叹息。

    却不知,是因何而叹。

    他身着一身红礼衣,周边都因他而失了彩。

    身形纤长,三千青丝由玉冠而束,翩翩俏佳郎。

    音容俊美,洗脱了沉重的戾气后,多了几分孤傲与沉稳。

    这般出尘的儿郎,今日及冠了。

    “瑾儿!”身后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她转身,就对上了顾逊之似笑非笑的眼睛。

    今日的他,身穿一身月牙色的衣袍,衫领上以金丝绣着华丽的飞腾,目光清朗,剑眉斜飞,整张脸看上去十分俊逸。

    他大步流星的走上前去,三步做两步,来到了姜瑾的身旁。

    元堇德的步伐微停滞。

    “瑾儿,你来得好早啊。”顾逊之轻挑着眉,打趣着她。

    姜瑾淡瞥了他一眼,眼神过去,提醒道“前头是元小公子。”

    顾逊之顺着她的目光,看到了前头背对着他的元堇德。

    他笑着,神清气爽朝那前方道“元小公子,又见面了,幸会幸会。”

    元堇德默默转身,对他并无好感。

    但是出于礼节,便来至他身前拱了拱手道“世子,幸会。”

202

    待在边疆,待在仲容恪这里,她就永远是个翻不了身的奴隶,而且还随时冒着犯错的危险,就比如前几日,她替她受了罚。

    一个不小心,便是万劫不复,被扔去营妓堆里的,又少么?

    在这里,一个低等的下人,便是这般任由人践踏,不公平着。

    但若她能够忠心待她,那么,倘若事成能够回去西谟,就能够给她安定,给她身份,让她在她这里,是平等的,做一个真正的人。

    侍女听了,顷刻泪流满面,她不知该说什么,只觉如雷贯耳,深深的跪了下来,给她磕头道“王妃待奴如此,奴感激不已。定然会忠心效劳,万死不辞。”

    久久,她才缓缓直起了身子。

    姜瑾与含烟相视一笑,侍女也跟着破涕为笑。

    “起来吧,我也是极运气的遇见了你。切记,要小心谨慎,性命最重要,知道吗?”她关切的提醒道。

    侍女忙拼命的点头,眼眶通红着。

    没想到,有生以来,她还能够翻身。

    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嗯,去吧。有什么情况就告诉我,一定要小心。我这身子不便,无法关照着你。”姜瑾和颜悦色道。

    侍女擦了擦眼角的泪,便领命的疾步而去。

    含烟见她走了,便问道“此女,你当真放心?”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姜瑾微微笑了笑。

    女侍走了出来,恭敬的将两手放在腰间,低低着个头,还不望左右瞧几眼的继续照着熟悉的路线过去。

    这厢,另一个下人做好了手头之事,便打算同其唠嗑唠嗑,却见那洗衣处并没有其人影,且还像是洗到一半走了的模样。

    她有些好奇的嘀咕着,“阿佩去哪儿了呢?”

    这厢,军机处,已然哗声而起,纷纷高谈阔论着。

    里头的布局很是简单,只是一桌一椅,那桌上便是边疆的地形图,众人围聚在一起,显然有些兴奋。

    平日里那些在大王面前说不上话的将领,此时也能够发一发表自己的意见了,心中个个欢呼雀跃着。

    而距离仲容恪主帐最近的领队阿远,则是日日处理着事宜,这意见么,少说也提了不少了。

    所以在他看来,便如同往日一般,没什么可兴奋的。

    几个军将的领头都热乎的在商谈着,仲容恪一一听着他们的意见,思忖着。

    而阿远却是闭口不言的,不知在想着什么,似乎与这氛围有些不着调。

    这会子,有一将领发现了,便挑衅道“阿远领队,你怎的不加入大家一起探讨呢?可是瞧不起我几个的想法,有什么高见啊?”

    仲容恪闻声,冷然的微抬眼。

    另外几个也争相附和着,平时他们同大王是很少能够接触到,一直尽心尽力的看管着军营。

    可是这阿远凭什么这么能耐的,能够在大王的左右,时不时就能够提点意见,再捞点好处的。

    他们的功德却只能够被埋没,这将领职位,都成了个挂名的了。

    阿远知道同僚的嘲讽,但念在都是一个总营里的,且都为了大王所办事,便没有理会他们,自行加入进去,查看着地形图。

    有两个心中暗暗的低啐了一声。

    装腔作势。另几个心中很是不平衡。

    趁着众人商议的热化之时,侍女阿佩听从了姜瑾的命令,默默伏在帐外窃听着。

    并没有任何人知晓,都一心投入着自己的愤慨之中,忘乎所以。

    而那些将士们勤加练习着,没有心思去关注任何。

    阿佩假意的缓慢的走着,不断的绕着整个军机处。

    听到了许多东西,但却没有什么怪异之处。

    是在正经的讨论着。

    过了一会儿,那先前在寻她的下人,恰好经过,看到了熟悉的身形,以为自己看错的重新后退两步侧身,发现正是那阿佩。

    她古怪的望着,“阿佩这是在做什么呢?鬼鬼祟祟的。她不会是在窃听吧?糟了,得快些阻止她!”

    下人忙左右巡视了一下,急急跑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后者是三魂七魄都吓没了。

    “你在这里做什么呢,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赶紧回去,别被大王大王了!”她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说着。

    阿佩面带惊诧道“你怎么也在这。”

    “我先前找你来着,发现你不在。就随意的晃荡晃荡,刚好手头的事情也都忙完了,闲的很。此处不好说话,还是换个地方吧,你这样很危险的知道吗?”叫小柳的下人忙将她拉走。

    此时,军机营里,仲容恪的豹眸闪了闪。

    “继续说。”

    他疲懒道。

    “末将以为,西谟痴心妄想,竟想以一女子和亲,来平息两地之战,乃为暂缓之意。”将领伸出一手,说的头头是道。

    “大王,末将也赞同。想必西谟国是想趁着这个时候来蓄精养锐,好准备与我边疆发战。”另一名将领拱手道。

    仲容恪喝了杯水,仔细的听着。

    领队阿远道“那又如何?几位将领是对我边疆将士没有信心么?区区西谟而已,若他们敢来,我便让其有去无回!”

    “说得轻巧,领队不会是打惯了胜仗开始得意忘形了吧。据我所知,近几年的西谟已不如以往了,他们壮大了许多。领队可不能太过松懈,小心骄兵必败。”最后一句是说的重中之重的。

    仲容恪微拂了拂手,放下茶碗,冷沉道“今日是来商议的,各位尽管提各自的意见便好。本王不希望看到有争议出现。”

    众人低低的应了一声,汕然不已。

    外头,阿佩被小柳拽到了一处,指着她轻声道“你说你,你是不是不想活啦。到底是谁给你的这个胆子啊,你跟我说说,为什么呀,为什么要偷听军机呢。你难道不晓得,这是死罪吗?若是被发现了,少不得你好果子吃的!”

    “可我也没有听到什么……”她越说下去声音越低。

    本还以为能够听到些关于王妃母国之事,却不想大王他们讨论的皆是普通的军中事宜,她根本听不懂。

    “幸好有我,你该庆幸呢。”小柳得意的说着。

    其实,她不知晓。正是因为她的到来,说的那些话,才让仲容恪有所察觉的。

    阿佩无奈道“不会的,我没有发出声音,大王就不会知道。而且里有讨论的热火朝天的,没人注意到我的。但你一来,我倒是怀疑有没有被发现了!”

    许是做贼心虚,即使小柳的声音很小,但她总觉得能被大王给听了出来!

    所以这会子心中倒是有些忐忑了。

    别什么也没听到,却被发现了!

    “应该没有吧,若大王发现了你。咱们还能在这儿说话吗?”小柳自己心中都有些虚。

    阿佩想了想,皱着眉头,觉得不能空口回去,每个交待,便想继续回去窃听。

    “你疯了吧,你还要去吗?你这是明摆着送死呢!”小柳拽着她的胳膊,有些生气道。

    要不是平日里头她俩关系算好,怎么会这么关切着她呢。

    阿佩拂开她道“你就放心吧,我真的必须要这样做。你是我最好的友人,所以一定要理解我好吗?”

    小柳很是生气,觉得自己的好心当成了驴肝肺,便随便的摆了摆手,说不管她了,便赌气的转身,一路嘀咕着气极的走了。

    没了好友的干扰,阿佩总算是得了清净,便重新回到了军机营外,不动声色的屏气凝神听着。

    “大王,这地形图上皆画着我们的埋伏之人所处之位。”将领指着每一个地区上所标注的符号。

    外头的人儿怔了怔,想要探脑去瞧,但又怕被发现,便只好努力的倾听着,企图能了解到一些重点。

    “整个边疆,我们的军营所分散的各个点,分别是这几处。”将领探指而去。

    仲容恪点了点头,“甚是精细。”

    将领受宠若惊,被赞赏了便拱手言谢。

    而一旁的领队阿远则是不屑一顾。

    前者愤恨的睨了其一眼,不就是在大王身旁多待了点日子么,就得意的忘形了。

    相信过了不久,大王定然能看到自己的能力的。

    他心中冷哼了一声,继续讲解着。

    “而这张,乃是边境的布防图。具体归为我们的人所驻扎之地。”将领点着道。

    言罢,众人纷纷赞赏,但另一个却出声道“若是我等能窃取到西谟国内的布防图,就不必这么大费周折了。”

    此言一出,许多人纷纷恍然大悟。

    “然,我们要如何去窃取?这比登天还难啊!”

    “是啊是啊,这个不好做,不好做。”

    几人皆摇着头,感叹的觉得惋惜着。

    阿佩将这些全部听了个仔细,想着这就是关键所在了。

    边疆的地形图与布防图,是最重要的。

    如果到了他人的手里,想必是不堪设想的。

    仲容恪微抬豹眸,问道“西谟国,近日可有什么消息。”

    “回大王,没什么动静。只是,恐……有诈啊。”一个旁听的人颤颤道。

    “派人混进去,打探打探。”他阴沉的开口道。

    那人道了句是,便下去吩咐。

    恰好,阿佩一个激灵的侧身朝着另一个方向掩之,没被其发现。

    好险,她顺着心窝。

    仲容恪面带疲乏,疏懒道“还有什么要说的,尽管提之。”

    几个将领你看我我看你的,也一时想不到该说些什么了。

    “若再有何事,便再议吧。本王乏了。”

    他浑身散发着王者气息,冷然不已的甩了甩衣袖,踏了出去。

    此时帐外,已无一人。

    阿佩早就及时的匆匆离去了。

    仲容恪的幽深的眸子阴冷了几分,

    将领纷纷感叹道“大王如今还是这般的意气风发,大家伙儿又有何惧呢?”

    “是啊是啊,只要有大王领导着我等,便能够打得一片好江山啊!”

    众人的将心纷纷上扬。

    领队阿远正要离去,却被身后之人调侃道“前几日我可听闻了件事,正是关于我们这阿远兄弟的。”

    他停顿了步伐。

    “哦?何事何事?快说说。这阿远兄弟的诽言可不多啊,还是头回听闻。”

    另一个乃其军好,便帮腔着说道。

    那将领冷冷的嘲讽笑着,看向那正要离去的他道“阿远,走的这么快做甚呢。”

    蓦地,依旧掀开了帘子离去。

    将领愤恨的目光如炬,咬着牙暗道,等着瞧,早晚收拾你。

    那名女侍匆匆的回到了洗衣处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小柳虽然心中有气,但见她平安无事的回来了,便也不再兀自气恼着了。

    趁着此时只有她两人时,问道“你老实给我交待,你到底想要做什么,说。”

    小柳装作严肃的模样,以棒槌指着审问。

    阿佩道“此事,我不能告诉你。”

    “为什么呀,你是不相信我吗?我同你这般好,又怎会出卖你?”她讶然惊诧道。

    “不是这个意思,是我真的有苦衷。你要是真同我好,还是不要问了吧。我相信你,真的。”

    王妃这件事情,怎么可以同任何人讲呢?若是自己倒是可以说出来。

    小柳叹了口气道“好吧,我替你保守秘密就是了。”

    她继续弯着腰锤洗着衣服,自言自语道“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前段日子我就听说一个侍女犯错,被还是王妃求情给谴走的,不然怕就是如那营妓的下场了。”

    阿佩听着沉默不语,心不在焉的洗着衣物。

    仲容恪回到了帐中,没见到任何异象。

    “王上。”“王上。”

    姜瑾与含烟同声唤道。

    她一副清然的模样。

    “这几日不安定,即便伤好了,也不能出去。”他坐了下来,将一旁木盒子里头的兵器拿出来,仔细的以墨帕擦拭着。

    “是。”姜瑾讽刺的一笑。

    她将视线投向那块帕子上,依旧是深深疑问着。

    在西谟,他还是贼寇首领之时,她就怀疑他的身份。

    仲容恪,到底是何方人士?难道真是边疆人么?

    既如此,为何去到西谟,紧接着再次回来,一举坐上了这等高位。

    在此之前,他又在做什么?

    还有那块墨帕上头的图腾,到底代表着什么?

    姜瑾觉得匪夷所思,琢磨不透。

    还有,还有一样东西,她至始至终都没有忘记过。

    那便是公主所赐的出宫令牌,还在他的身上。

    已过了这么久,这样东西,还会在他这里么?

    因来到边疆,回去的路也不知是何日,她便将此事抛在了脑后。

    但此番,她有了可以离去的机会。

    这出宫令牌,自是要想法子拿回来的。

    还有方才那侍女,也不知窃听的如何了。现在仲容恪在这里,她没有办法唤她进来。

    “王妃,怎的这般瞧着本王。”仲容恪眼也未抬的,沉声道。

    含烟也发现了,但不好提醒。

    她这样胆大的视线,带着审问与打量,确实不太合礼数。

    姜瑾闻声,默默的收回了视线,道“没什么,闲的慌,想些事情便出了神。”

    她伸手拾起一旁桌案上的糕点,咀嚼了几瞬。

    “想什么。”他抬眼,停止了擦拭。

    迫于他的追根问底,她想了想,回之,“嗯,想了许多。比如,脚还没好,手就伤了。如此也太过废人了,这骑术也不知何时才能够学好。”

    姜瑾拐着弯子。

    仲容恪冷哼了一声,“心思倒不小。伤成这样,还想学骑术。”

    她微微一笑,反讽道“是啊,阿瑾便不应该让王上教我马术的,不然也不会牵扯到这后头诸多之事了。”

    “你是在怪本王?”他一双黑金的豹眸紧紧凝着她。

    含烟出来打岔圆场道“王上,王妃她不是这个意思。”

    仲容恪阴冷无比的反问,“那王妃此言何意。”

    姜瑾没有说话,让他自行以为。

    “本王是太过于放纵你了。”他话落,便唤来了一将士,让他将她带下去,禁在别帐中,不得出去。

    她任由其带下去,无论含烟如何求情都不能幸免。

    来到了旧帐,将士没好气的将她丢了进去。

    姜瑾在其离开后,微笑了一瞬。

    计划得逞。

    她刚刚是故意那般的,挑战他的底线,惹怒他。

    不然,时时刻刻在仲容恪身旁朝夕相伴着,她哪有什么机会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只有远离他的视线,才能够有一线的希望。

    这时,姜瑾踉跄的撑地缓慢起身,来到那帐处,却见将士就守在门口。

    “给我唤个侍女过来。”她命令道。

    “王妃想要做什么?还是别玩什么把戏了,大王今日如此动怒,想是王妃做了什么不该做的才招惹至此,劝王妃还是别白费力气了。”这将士本就看不惯她,这厢见她失宠了,更加无法无天了。

    姜瑾讥讽道“你说得不错,只是因为本王妃说了让大王不顺心的话才变成这般。待大王气消了,本王妃依旧风华一盛。倒是你,如此势利眼,就不怕自食恶果么。”

    她此言带着重重的威胁。

    将士迟疑的想了想,还是有些惧意的照做了,他立马换了个态度,好声好气道“王妃说的是,小人立马去寻。”

    蓦地,便去找女侍了。

    姜瑾拐着脚坐在了榻上,若是有他在此。

    这伤,早就好了。

    她望着,轻叹了一口气。

    西谟,王侯府中。

    合须日常得到消息,便进来通报。

    “主子,属下去大将军府中探过了,将军已然准备完妥。元小公子也是随叫随到。你看,什么时候……”他皱了皱眉,询问道。

    君无弦一袭月牙袍,身形纤长,负手站立在木雕环形的窗前,久久的凝视着那外头的景色。

    “本侯知晓,再等等。”他的喉结滚动了一瞬,身形轻纱悄然拂动。

    “是。属下还探听到,那前几日凌辱西谟女子的蛮人,实乃边疆之徒,现关押于大理寺中,由主掌使审判。”合须提了一提。

    君无弦缓缓转过身来,衣袖翩翩,温润俊逸的面上,带着几分了然。

    而另一头的凉国,纳兰清如费尽心机的踩着一片后宫妃子争宠,特别是那宁妃,她要趁此除之而后快。

    只要没了她,自己便能是最得宠的一人了。

    这日,纳兰清如秘密的将心腹唤了进来,命他去准备,毒杀宁妃,一定要做个干净,再嫁祸给另一妃子即可。

    心腹领命,当夜便混入了一群奴才里头,并事先按照主子的吩咐,唤来另一妃嫔。

    在此之前,他准备好了毒针,就等最好时机的一刻。

    此间,妃子进来对着那宁妃道“妹妹近日可安好啊。”

    两人皆以为是由对方邀来的,便皆打着圈子试探,不知想要做什么。

    “安好的很。来人,上茶。”宁妃面上带着一抹笑意。

    心腹便在这个时候上来。

    “姐姐尝尝,这是妹妹特地在异域进贡而来的新茶,好喝的紧。”

    宁妃吟笑着。

    那嫔妃转了圈眼珠子,道“还是妹妹先喝吧。”

    她怕这其中会有什么古怪。

    而宁妃却是心底冷哼的,暗想着,她可不会做这等低陋之事。

    这般思着,便抬手饮了杯茶。

    就在此一瞬间!心腹把握好时机,将毒针悄无声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入了那宁妃的体中,深深扎入。

    宁妃瞳孔瞬时瞪大,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不敢置信的看着嫔妃,指着她半句也言不出来,便直直的倒下了。

    心腹此刻压低声音呼道“来人啊!快来人啊!娘娘吐血了!”

    末了,便趁着一片混乱之下悄悄离开了。

    那妃嫔恐惧不已,双手颤抖,两腿发软的瘫坐在地上,伸手去探其鼻息,心中猛然一凉!

    “不,不是我杀的,不是我!”她害怕的踉跄朝着外头冲去。

    宁妃的贴身丫鬟恶狠狠道“快拦住她!就是她害了我们娘娘!快传太医!”

    嫔妃被抓了起来,使劲挣脱道“快放了我,放了我!你们好大的胆子!”

    此事闹得沸沸扬扬的,凉国皇帝听闻了便急急的赶了过来。

    “不是臣妾,真的不是臣妾啊皇上。臣妾,臣妾是被人栽赃陷害的,请您细查啊!”她跪在地上,眼泪流成一片。

    那后头宁妃的贴身丫鬟跟着跪下,指着她道“皇上,请皇上为我们家娘娘做主啊!平日里头,娘娘就同这位妃嫔不和。却没想,今日她竟对我们娘娘下了杀心。请皇上做主,请皇上做主啊,还我们家娘娘一个公道,不能让她死的这么不明不白啊!”

    凉皇盛怒,一气之下,废了妃嫔的位份,并将她打入偏僻之院,终生不得踏出一步。

    “皇上,皇上冤枉啊,真的不是臣妾做的,臣妾什么都不知道啊。皇上,求您彻查此事啊!”妃嫔的头都磕破出血,麻木着。

    凉皇望着毫无生气的宁妃,心痛不已,眼底似还有泪花,他不管不顾的,任由下人领命将那妃嫔带了下去。

    “皇上,皇上真的不是臣妾,真的不是啊,皇上……”声音凄惨厉人,渐行渐远。

    “陛下,请您节哀顺变啊。”一旁的公公开口提醒道。

    “下去吧,让朕好好静一静。”他随意的摆了摆手。

    公公下去之前,遣散了殿中下人,掩好了殿门。

    心腹完成了任务,便迅速的掩人耳目将装束换了下来,放在那火中烧毁。

    “如何了。”纳兰清如见他来了,便慢条斯理的饮了口茶水。

    “回主子,成了。”他蹲身回道。

215

    “好了。”一番功夫后,头饰皆装扮完毕。

    小莲与装扮的姑娘皆看痴了。“……真美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

    她左右对着铜镜,没什么感觉,觉得二人有些夸张的。

    或许是自己看了十多年了免疫了吧。

    “回神吧。”姜瑾无奈道。

    “我若是男子,定然穷极一生都要将卿儿姑娘给娶回家的!”小莲无比羡煞的望着她的面容。

    “可惜你是女子。”她无情的打击。

    “嘿嘿开玩笑的。”小莲默默将准备好的衣裙递给她,道“这是兰姨为姑娘准备的一群,姑娘快些去屏风后头换上吧。”

    姜瑾望着那薄如纱的飘仙裙,秀眉紧紧的蹙着。

    她摊开来上下看了看,果然……是花楼女子风。

    “这……”她面上带着犹豫与为难。

    小莲道“这已经算是好的了,外头的姑娘们穿的才是毕露呢。”

    姜瑾无奈的接受,到了那屏风后头,换了上去。

    但实在觉得羞耻不已,还是打算换下来。

    “不行,卿儿姑娘必须要穿的,这是兰姨吩咐的呢。姑娘就别让小莲难做了。”她见那屏风后头的人磨磨蹭蹭的,过去一看,果然。

    姜瑾低头一看,胸前的沟壑若隐若现,下至白皙的双腿。

    这不是,这不是……

    引人浮想翩翩吗。

    “可我实在……”

    “卿儿姑娘。”小莲正色打断道“你若想从花楼里出去,寻个富贵人家好好过日子。就比如得这样,你得成为这花楼里一等一的头魁。”

    姜瑾暗想着,她说的对。

    她就是要吸引更多的人,更多的人。

    这样自己的机会才会越来越多。

    “好,我不脱就是了。”她放下了手。

    “嗯!那小莲就去忙了,在夜晚来临之前,姑娘都不能出来的。”她说完,便和另一个女子出去了,关好了门。

    现在花楼里定然是忙成一片的,先前听说兰姨要做场子,这氛围得多大?

    姜瑾心中一边在忐忑紧张着,一边又希冀着。

    仲容恪快马加鞭的赶着路程,一路烟尘四起。

    经过了昨夜一夜的驰骋,终是到了西谟与边疆的交界处。

    而此间,君无弦的指腹轻轻摩挲着那白卷上娟秀的字体。

    他少有的心乱,思绪不宁着。

    骨节分明白皙的玉手,单指轻叩在桌上。

    蓦地,他唤道“合须。”

    一片静谧无声。

    君无弦叹了叹,自行披上了似雪的貂绒,笃定的掩门,走出了府。

    但愿能如吾所想,你真的在这里。

    姜儿。

    花楼里,姜瑾只觉冷然不已,现在还没开春,依旧是冬日。

    但相比在边疆,西谟的冷倒是要好一些的。

    这么大冬日的,真的要穿这么薄如纱的衣裙出去站着让人看么?

    不行,她想着,还是从屏风后头取下一件绒毛披风,将自己整个身子严严实实的罩住了。

    现在快要到午时了。

    也不知外头如何了。

    君无弦纤长的身形似雪,一身白貂绒相衬,让他俊逸脱尘的面容更加温润。

    行在路上,引来不少的女子甚至男子的青睐。

    “娘,那位哥哥真好看。”一个小女孩指着道。

    “哎呀傻孩子,不要拿手指着人家呀。”孩子他娘说着,也跟着瞧过去,顿时红了红脸。

    他的长如墨的青丝贴着背,款步而行。

    紧抿的唇微启,呵着白气。

    众人行走街市上,纷纷瞧见了这位白衣胜雪的公子,皆痴呆的自觉让出一条路来。

    “那位公子真好看啊……从未瞧见过如此谪仙般的人儿。”一名女子就位于其不远处,倾心道。

    “我们不如上去询问下,是哪家的公子吧?”另外几个女子一同道。

    “好啊好啊。”

    于是,顿时半条街的女子都围了过来。

    君无弦停顿了脚步,面上并未有怒意,反而带着温润的笑。

    “啊,他笑了,笑了。真好看啊!”几个女子兴奋的跺着脚,带着娇羞,敢看也不敢看的。

    “可否请各位姑娘们相让,在下还有些事需要处理。”一阵清越如风的声线传来,让人仿佛至于绵绵的温柔乡中,另人沉醉矣。

    那些女子们并不打算让开,就在此时,另一头有许多的男子闻声而去。

    “前头出了何事,怎的这么多人?”其中一个女子探脑望道。

    “管他呢,有这翩翩如玉公子在此,我才不想去看看呢。”

    君无弦幽如潭水的眼眸瞬息万变,他敛了面上的温润之色,抬步向着前头走去。

    围在那儿的姑娘们不敢和他对视,面对那渐进的人儿,条件反射的让开了。

    从身旁轻轻走过时,还隐隐约约能闻见一阵清雅的淡香。

    “啊,公子……”姑娘们皆惋惜。

    努力的嗅着方才他离去所留下来的隐隐暗香。

    “我们是不是被公子讨厌了啊?”

    “应该不是,那位公子看起来好像是有事情的样子。我们还是别打扰了,就远远的看着吧。”

    这时,另一个姑娘出声道“那前头叫喝的不是花楼吗?公子好像朝着那个方向过去了。”

    啊……

    此话一处,姑娘们咬唇不语。

    唉。好容易遇见个这么谪仙的美公子,竟然还是同普通男子一样,好美色。

    她们瞬间觉得恹恹,都散开了。

    君无弦觅声而去,不知为何,时隐约觉得,那心头人就在他的身边。

    这种感觉,已伴随了他多日,直至今日,他才真正打算出门探寻。

    “哎我听说啊,咱们西谟第一花楼里新来了个大美人儿啊。”一个男子指点着道。

    闻声,君无弦温润的眉头跳动了一瞬。

    “什么?新来的,还是个大美人儿!人呢,我想瞧瞧啊!”

    “嗨别想了,只有有钱的大户人家才能得见真颜。听闻今夜开始竞拍,价高者就能抱的美人归啦!”

    “啧啧,真是期待啊。虽然买不到,看看也是好的。你可别骗我掏钱啊。”

    “什么话你说的这是,我能骗你吗?你悄悄那边,是不是有个场子,那就是花楼里特意安排今夜举办的竞拍大会呢。”男子一边说着,一边指着那方向道。

    众人皆顺着其看过去,一见还真有,看来是千真万确的事了。

    君无弦缓缓收回视线。

    “哟,这位美公子,怎么样,是不是也想去啊。”这男子乃是原先一早由老鸨买通,刻意在街上拉人伪装成路人的,说点好话,再看看哪个大户人家,顺便捞点提成。

    他微抬眸,平视启声道“在下不好美色。”

    “不好美色?不会吧,像公子这样画上的人儿怎会不好美色呢?不如这样,我看你就很派头的样子,想必是家境不错的。你给我点银子,我带你去最前排的位置怎么样?”后面一句,那人刻意在他身边低声谄问道。

    君无弦抬步要走。

    “啧啧,看来是个断袖啊。”那人故意激将道。

    众人听着也怀疑的纷纷指点。

    “请这位兄台注意言辞。”他淡淡道。

    “哟还不让说了,那你要不是断袖,你就证明给大家伙看啊是不是。若是你进了那场子,就证明你不是断袖,怎么样?”那人心底打着小算盘,若是拉了这么有钱的公子过去,指不定能买下那姑娘,捞个大提成呢。

    他生得这般好看,身上那件貂绒也是极罕有的,定然非常有钱。

    “是啊是啊,公子就证明吧。”路人里头,有几个是同此人一起的,遂帮腔。

    君无弦眼眸微动,转身道“罢了,既然兄台如此说。那在下只好证明了。”

    他拿出一银,递过去低声道“位置的事情,就有劳这位兄台了。”

    那人见钱眼开,瞬间眼睛亮着接过,兴奋道“好说,好说。”

    “看来真不是啊。”

    “是啊是啊,散了吧都散了吧,还等晚上才开始呢。”路人们纷纷无趣散开。

    君无弦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里,眼神灼灼的望向那花楼。

    回想起方才那人说的

    “花楼里近日来了个新来的,听说是个大美人儿呢。”

    回忆褪去,他心中暗暗道希望本候猜得没错。

    这厢花楼里,姜瑾轻轻拉开房门,便瞧见那楼下门口处有一小厮谄笑的进来。

    “姑娘还是进屋吧,兰姨吩咐了姑娘是不能出来的。”

    “不打紧,我就在这看一会儿。”她在二楼的房门外,观察着底楼的来来往往之人。

    “嘿嘿,兰姨啊,你猜我给你拉来个什么样的客人。”那厮就是方才在街市上装模作样之人。

    老鸨不动声色的拢了拢发髻,傲慢道“拉来个什么人儿啊。”

    她不信就这小子的穷酸样,还能拉来什么大富贵人家,不过是让他在街市上吆喝吆喝罢了,也没存多少希冀。

    “嘿,兰姨你这副模样可就小瞧我了。方才啊,我在那街上碰见一个,哎哟!真真是美如谪仙般的如玉公子郎啊。”那厮绘声绘色的描述着。

    !!!姜瑾浑身颤了颤。

    是他,一定是他……一定是他的!

    她的凤眸无限的波澜着,身子往前走了一步,想要更加听清楚那厮所说的话。

    “姑娘还是进屋吧,别让我们难做。”身边的人提醒道。

    “就一会儿。屋中太沉闷,不过透透气罢了。放心,我怎么会为难你们。”她说着,眼神一定不定的望着底楼。

    “兰姨我这儿做的都是男人的生意,可不做女人的生意啊。你同我说那公子郎作甚,我这里只有女人,不收男人的。”老鸨明显是想到了那处去。

    小厮暗骂她迂腐,但面上还道“错了错了兰姨!我见那位公子啊气质非凡,一身如雪的貂绒相衬,哎呀一看就是了不得的人物,肯定很有钱了!”

    “然后呢?”老鸨开始感兴趣的询问。

    “然后兰姨你猜怎么着。那公子本对我们的花楼丝毫没有兴致的。看着也是不好美色之人,但最终还是凭借我的激将法,成功的将他揽了过来。”小厮沾沾自喜的得意着。

    “我不信。”老鸨偏了偏头,一副鄙夷的样子。

    “哎你还真别不信,我啊,就说了一句话。就让他来参加我们的竞价会了。”

    “什么话?”

    “我说呀,他是个断袖。如果没办法证明自己,那就是妥妥的了。当时周边好多人呢,估计他也是面子上搁不住就一口答应了。还让我为他选个极佳的位置呢。”小厮看了看周围,凑近过去压低声音道。

    老鸨立刻欣喜的合不拢嘴,“若真是这样,少不了你的好处的。”

    她就不信,再怎么不好美色的男人,待看到她们卿儿时,一定会迈不开腿的。

    无论如何,都会竞价而上的!

    小厮也偷偷喜着,狗腿道“谢谢兰姨,谢谢兰姨。”

    老鸨喜悦的随意摸了摸发髻,转身望了一圈,就见二楼的房门方合上。

    哎呀卿儿啊卿儿,你可真是我兰姨的招财树啊。

    她心头暗道着。

    掩上了门后,姜瑾坐在了床榻上,拉拢了身上的绒披风,有些忐忑紧张。

    虽说是为了能够出去,而配合穿的这件冷飕飕的薄如纱的衣裙,但如果真的是他,他真的来了。

    当着众男子的面前,穿的这般衣不蔽体,定然是羞耻万分的。

    她与他分别了三季,从夏至冬。

    不短暂,也不漫长。但是对于她来说,却像是度过了几年一般难熬。

    姜瑾叹息了一声。

    再次相见过后,他的神情又会是如何?

    “卿儿姑娘,兰姨让我们给你送午膳来了。”

    “进来吧。”她缓声道。

    就在开门的一刹那,姜瑾听到了外头的嘈杂,便问道“外头有何事,这般喧哗?”

    “我也不知道。”

    她作罢,接过了膳食。

    待她吃完后,让人送出去碗碟。

    趁此,便问道“你们可知外面生了何事?”

    “好像听到,说城内来了个穿着奇异之人,但那相貌也是俊美的惊人,所以那半条街的男女老少都围过去看了。”

    穿着奇异之人?俊美的惊人?

    姜瑾的眉头恍然跳了跳。

    她的凤眸里带着些许的不自然,将碗碟交给其中一人手中,“麻烦了。”

    便掩上了门,坐在椅上若有所思。

    她心中猜测着,但不敢确信是不是他。

    已经来到西谟有几日了,边疆的人一点动向都没有。

    难道,他们真的有在寻她?为什么呢?她对于边疆来说,不过就是一个别国的女子罢了。

    这王妃也是不实的。

    但方才听人所说,只有一位穿着奇异之人。

    姜瑾不敢置信,也不想去证实。

    她忐忑不安着,她不愿意再回到仲容恪的牢笼里了。

    如果真的是他,他为何会知晓自己在西谟?

    又为何,只身一人来此?

    让姜瑾不知道的是,其实仲容恪不光是因为她一人所来,还为了那虫毒的解药。

    解药之处,便在西谟,君无弦的手中。

    此番他想一并拿了解药,再暗中找寻她,将她带回边疆。

    不行,不行……

    现在她开始陷入了矛盾之中。

    一心想要吸引众人的姜瑾,只是为了能够锋芒毕露让她顺利回到将军府,或是让君无弦发现她在此。

    但仲容恪如果在此时恰巧来了,那她势必要涉险了。

    她不敢赌了。

    究竟是上竞价会还是不上?

    姜瑾缓缓摇了摇头。

    她有的选么?罢了,还是看天意吧。

    此刻的街市上,那些个女子一脸娇羞的模样,互相窃窃私语道“方才走了个谪仙公子,这会子又来了个俊美郎儿。只不过,他的穿着好生奇异,是别国来的吗?看着也,好阴冷的样子……”

    “是啊是啊,总感觉给人很害怕的样子。”

    几个女子虽喜美色,但是也心头畏惧着。

    仲容恪至始至终皆阴寒着面容,薄唇紧抿着,他驾在马上环顾着西谟的街市。

    一阵风拂过,从他身边缓缓行过一白衣胜雪的如玉公子,他步履轻款,青丝贴着后背,袖口生风的轻轻飘动着。

    女子们一颗芳心瞬间袭过去,皆兴奋不已,果然还是这温润公子更得她们的心啊。

    “公子且慢。”仲容恪三分森寒的声音从后传来。

    君无弦站立停住。~

    蓦地,他轻笑了一声,声线悦耳清越。

    “不知这位阁下,找在下有何要事?”他并未转身,但见其身形,就能猜想那正面是何等的风华。

    女子们望着他的侧颜,温润如玉,痴痴不已。

    仲容恪道“见公子的身形,让我想起一个人。”

    他道完,眼神冰寒的扫向人群。

    众人愣了半晌却见他依旧盯着,便了然过来,晓得这是两人要谈话了,就迅速散开了。

    君无弦微侧了侧身,道“普天之下,似在下身形之人众多,阁下是认错人了吧。”

    仲容恪的眼中闪过一抹狐疑,他道“打扰公子了。”

    他冷冷的跨上了马,从其身边缓慢踏过时有意无意的撇了他一眼。

    一阵风拂过,青丝飞扬,挡去了君无弦的面容。

    一双深潭如水的眼眸,动了动。

    仲容恪周身散发着寒冰的气息。

    不会错的。

    曾在西谟为寨领时,他与其正面交锋过。

    那身形与气质,还有平淡如水的声线,相相吻合。

    普天之下,身形相似的人确实众多,但似他如此的,应是不多见。

    他冷哼一声,解药是必须要拿到的。

    他的王妃,也要带回边疆!

    阿远因不放心大王只身抱恙前去西谟,便事先安排了探子暗中跟随着,以防不策。

    在行至一空旷之地时,仲容恪翻身下马,冷然道“出来吧。”

    探子愣了愣,躲在草丛中的身影缓缓毕露。

    “大王。”他面上带着些尴尬。

    “谁让你跟来的。”

    “是……是领队不放心大王的安危,遂派遣属下默默跟行,以确保大王完好无损的返回边疆。请大王恕罪。”他单膝叩下等待发落。

    “本王正好缺个人手,起来。”仲容恪沉声命令。

    探子应了一声,便问道“大王有何吩咐。”

    “方才本王在路上遇见的那位公子,你暗中跟着他,找寻到他的住处。”他的眉间带着点点阴鸷。

    “这,大王为何要如此做。”探子不是很明白。

    “解药,在他的手里。”仲容恪确认无疑。

    “是,属下这便去跟踪。”他立马去办。

    但原路返回到那方才的街市上时,却发现整条街上,那抹白衣胜雪的身影消失了。

    探子心下疑问,但也不好就这样回去复命,于是便四处暗暗寻着。

    虽然不明白为何大王如此确信,那虫毒的解药就在那人身上。

    然他暗暗跟着大王时,也一并看见了那公子,就晓得他是个不凡之人,想来大王做事,自有他的道理。

    而且,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就短短功夫不见了?

    此人定然是个不一般的男子。

    探子继续隐蔽的找寻着。

    君无弦回到府中,褪去雪白貂绒,当下,便有人翻墙而过。

    他侧颜望了一眼,悄无声息的站立。

    君无弦曾在西谟与仲容恪两厢交锋过,但并不知后来他到了边疆,还坐上了边疆大王的位置。

    方才他从其马边行过时,见其穿着打扮便知是边疆人,在看到了其面容后稍许的震撼了一瞬。

    知晓他曾是寨子里的首领,当街被识出,也是意料之外的事情。

    只是,为何他会以边疆的穿着来西谟,目的又是什么。

    这些,皆是他暂且还不得知准备打探的事情。

    “王侯大人,是属下。”他是合须派来联络他之人。

    君无弦收敛了眼底的锋芒,缓声道“凉国可有消息了。”

    “合须大人连续寻了几日都没有一丝一毫关于姜大小姐的踪迹,想来或许不在凉国都城,但是却发现了另一件事情。”

    “何事。”

    “前日夜里,边疆大王只身匆匆骑马离开,朝着西谟的方向而去了。”这也是合须之前派人在边疆留意着所得的消息。

    君无弦的神情划过一抹诧异。

    回想起方才街市上的一幕。

    他瞬时,了然于心。

    “本候知道了。”

    “另外,合须大人说现在正前往边疆探寻,看看姜大小姐会否在那儿。”

    “不必了。”君无弦的心中,已然有了一个答案。

    “让他回来。”他道“本候有重要的事情吩咐他。”

    那人诺了一声,匆匆翻墙离去,通报。

    仲容恪,来了西谟。

    若猜的不错,方才街市之上,就是他了。

    他来此的目的,君无弦猜的也是八九不离十了。

    此间,顾逊之将整个凉国都翻遍了,也没有办法寻到姜瑾一丝一毫的踪迹。

    他与合须正前往着边疆。

    “不对。”他突然停下来道。

    “世子怎么了?”

    “若瑾儿在边疆,为何那仲容恪据你的探子所报,匆匆离开去了西谟?”

    “这,属下也不是很明白,或许那边疆大王是别有目的?”

    顾逊之迟疑了一会儿,猛地敲定道“瑾儿,瑾儿在西谟!”

    合须有些惊诧,道“世子此话怎讲。”

    “来不及说了,快些同本世子赶回西谟探查!”

    于是两人便急急的离开了凉国。

    暮色快要黑沉下来,姜瑾愈发的忐忑紧张。

    千万,千万不要是她所想的那样,仲容恪来到了西谟。

    白日里她听到了许多关于那外头穿着奇异衣裳的美男子,在街市上策马而过的消息。

    还有的说一定是蛮夷之人混进了城内,更有的直接道出是边疆人,说凉国有和亲的基础,想是边疆出了什么事,来进城找他们皇上来了,之类的话。

    这些皆困扰着姜瑾。

    没有亲自看一看,她不想去相信那就是仲容恪。

    眼看着自己就要有机会出去了,只差一步,只差一步就能够回到将军府了。

    她不想在这个时候生了事端。

    但若这次她放弃了,下一次便不会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所以,还是得赌,必须得赌。

    她只盼望着,君无弦能够快些发现她,将她救离这里。

    姜瑾胡思乱想着,房门被轻轻的推了开来。

    “卿儿啊。”老鸨谄笑着。

    “怎么了兰姨。”她闻声立刻掩饰了自己眼中的神情。

    “没有没有,只是想来告诉卿儿该做好准备了,吃完这晚膳啊。我们就可以出去了。外面的台子啊都搭建好了。”老鸨坏笑着,命人将膳食端进来。

    姜瑾如往常一般接过,没有多想。

    “那你先吃着,过会儿兰姨再来通知你。”她说道。

    她点了点头,见其退出了房门。

    见那膳食,她隐隐约约有些不安。或许,是自己多虑了。

    这么想着,她便吃了下去。

    但忽然,感觉脑袋有些晃晃,发沉,姜瑾还没有察觉到的,便倒了下来。

    碗碟摔碎在地上。

    奇女子上位记

216

    这世间的痴男怨女众多,还是早放手早解脱的好。

    合须的手一松,婢女便冲了出去。

    他想着,终究是一起服侍主子的,总不得让她穿成这样就跑出去了,定是会被歹人给盯上的。

    于是他便不放心一同跟着追了出去。

    “王侯……这般拒绝于爱慕你的女子,得有多少回了?”

    她不合时宜的望着门口,忽然道。

    君无弦淡淡回之,“没数过。”

    姜瑾默然。

    怕是数也数不清了罢。

    毕竟他这等谪仙般的容貌,莫说是女子,就连少些男子瞧着都动心。

    房门未关,一阵风吹过,君无弦低低的轻咳了几声。

    姜瑾轻轻皱了皱眉头,起身过去将门掩好。

    “立秋了。王侯还是要多着一些衣物的。”她时常见他身形单薄着。

    蓦地,他走至那屏风后头,加了一件外衫。

    “如此便很好。”她对他微微笑着。

    君无弦面色清润,他轻声道“本侯已答应姜小姐添了一件外衫,那姜小姐是不是也应当答应本侯一个要求。”

    姜瑾微愣,这是什么道理。

    她只不过是善意的关切而已,怎的成了要求?

    “王侯请说。”她叹了口气,还是顺着了他。

    “姜小姐很瘦。无论何时何地,都要好生照料自己才是。”他缓声道。

    每每抱着她的时候,他都觉得十分硌手。

    姜瑾瞬时无言。

    她沉默了好一会儿都不知该说什么。

    她还以为君无弦会说些无理的要求来。却没想只是为了让她多吃点。

    她真的很瘦么?

    “男子大多都喜欢女子这等身段吧。难道王侯喜欢微臃些的么?”姜瑾好奇问道。

    他听着,轻轻一笑,如沐春风。

    “非也。”

    “本侯喜欢姜小姐这等的。”

    她的胸口因他的这句调侃,忽而砰跳的厉害,似要跃出嗓子眼一般,不仅面色带着点点绯意,连耳朵都是热乎的。

    “王侯,还是不要开这样的玩笑了。”姜瑾敛目,十分经不起撩拨。

    君无弦的低低的笑着,如琴弦一般曼妙。

    他嘴角的弧度愈加弯了弯,“姜小姐听不得情话?”

    她闻言,更加面红耳赤,咬唇不语。

    他说对了。她便是如他所说的这般。

    君无弦就此打住,不再调侃于她。

    “今夜,姜小姐不如歇在本侯的府中?”

    她沉吟了一番。

    如此频繁的留宿,会不会闲话漫天呢。

    但照着这个日头,若现在赶回去,少说也得几个时辰的路程,到将军府已是天黑了。

    姜瑾没有带武艺高强的随从,车夫也是府内最普通不过的下人。

    白日里倒还好,若是夜间,她便要好生担忧了。

    自从那次被半路打劫,她便有了提防之心。

    想到这岔,她便不由自主的想起那首领。

    已是个把月过去了。亦不知他们会往哪里安寨?

    姜瑾最担忧的便是公主送给她的,那随意自由出入宫中的金令牌,至今还在那贼寇首领的身上。

    经过这后头一系列的事情,她也基本忘了这档子事。

    如今思来,也着实令人忧心的很。

    更是在这个风盛的势头之下,若再出了什么动乱,那她便是罪加一等了。何况此事,她还未曾同君无弦说起过。

    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暂时还不是担心这个的时候,目前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在想什么。”君无弦直直的望着她。

    姜瑾摇了摇头,道“阿瑾今夜就不留宿在此了,多谢王侯的招待。”

    她打算回去,自行好好想想。

    合须正巧回来,将婢女寻了个安生的地方。

    “主子,就让属下送送姜小姐吧。”

    他听到了她的话。

    君无弦无声的点头。

    合须一路护送着她平安的到了将军府,此刻天色已暗沉。

    她简单的道了个谢,便只身进了府中。

    走在了石子路上,姜瑾的思绪纷繁。

    宫中,纳兰清如正冷静的盘算着她的计划。

    太医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不敢打搅她。

    “你说,我要是能寻个人替代,是不是就不用去边疆和亲了?”她冷不妨的道来。

    “这,这恐怕不妥吧大小姐。”他哆嗦的规矩候在一旁。

    纳兰清如气道“有什么不妥的?!那你说还能有什么办法!反正我是不可能会去边疆那等蛮夷之地和亲的!那样只会生不如死!”

    她的眼睛里充满着血丝,喘着气道。

    太医当下便汕汕的封了嘴。

    “你去,去帮我找个武艺高强的人来。我自有用处。”她吩咐道。

    “可是……”他犹豫不定着。

    这大小姐若是自作主张,生了什么事端,别说王爷那边过不去了,他的脑袋在皇上那边可就保不住了。

    “大小姐,还是听我一句劝吧!现在边疆的和亲使团都快要入境了,这会儿是插翅难飞啊!如何能逃的出去啊。”年轻太医匍匐在地上,恳求道。

    纳兰清如看着他这副孬种的样子就十分的生气,她一脚将他喘开道“你要是不肯去做,那我现在就立刻杀了你!”

    她的面目狰狞,从发上拔下一金钗,恶毒的看着他。

    太医吓得惊魂不定,忙连滚带爬的过来,磕头道“大小姐,我也是为您的性命着想啊,这是在宫中里头,周边处处都是皇上的人,若是大小姐被发现了,可就人头不保啊!”

    纳兰清如听着,喘着气息,渐渐放下了钗子,开始思考他所说的话。

    他说得没错,如此贸然的出去。定会打草惊蛇。

    但她绝对绝对不能嫁去边疆!

    都是那个姜瑾!都是她。一步步将自己害到了这番地步。

    她要是不做点什么的话,怎的对得起她此番的境地。

    什么郡主,呸!她不屑,根本不屑这个位置!

    就算是死,也不能嫁过去。现在还没有彻底弄死那个贱人,她不甘心!

    纳兰清如的胸脯上下起伏着,一双眼睛通红。她躺回了床榻上,细细的想着。

    她要想个很好的计划,一不做二不休,把姜瑾顺利的换过来,替她嫁到边疆去。

    只是那个女人一向谨慎,要怎样才能将她叫过来?

    她双手环绕着,思忖着。

    年轻太医见自家大小姐终于情绪稳定下来了,便心中稍稍的舒了口气。

    他默默的将地上的东西清理着。

    “你过来。”她灵机一动,招呼道。

    “那外头是不是有只鸽子?”她瞟了眼。

    年轻太医定睛一看,确实。与她相视了一眼,便走过去抓住。

    只见上头似乎还绑着一个纸条,他看了看周围,忙递给了大小姐。

    “信?”

    她略带些惊讶的打开,发现正是自己母亲的字迹!

    她有些泪意,原来母亲并没有不管她!

    上头写着清儿,若是有什么需要的,便以此鸽飞回告之,母亲一定会为你张罗的。

    纳兰清如有了这媒介,便能谋事了。

    她急急道“有没有纸墨,快!”

    年轻太医想了想,自己的药箱子里曾经备过,一直没派上用场,这厢却能用上了。

    他连忙去翻找,递给了她。

    将墨砚磨好,纳兰清如一字一字的书写着,然后轻轻吹干,交给了他道“记住,别让任何人发现了,否则我要你的脑袋!”

    年轻太医连连点头,跟后便将纸信塞在信鸽的腿上,来到了外头,对着守卫相反的方向,放了出去。

    此时深更半夜的,应当是无人能够注意的,这一点便是最好的掩盖。

    第二日一早,有个自称是纳兰王派过来的小厮,说要给大小姐送点吃食过来。

    侍卫面面相觑,板着个脸,对他伸了伸手。

    小厮立马明白过来,从腰包里掏出一些银两给之。

    “劳烦两位爷通融了。”他谄笑着道。

    侍卫掂量掂量了银子,瞄着他手机的东西,傲慢问道“手里拿的什么?”

    小厮哈着腰礼道“也没什么,就是些吃的,喝的。我们家大夫人不放心郡主在宫中条件如此凄苦,眼看着郡主也要出嫁了,便在那之前多照料照料些。”

    现在大小姐都被皇上封为了郡主了,他便改了改口。

    侍卫想了想,便放他进去了。

    “谢谢二位爷!”小厮迅速的走了进去,收敛了笑容,改为正色。

    他的神情谨慎,小心翼翼的打探着四周,然后推进了房门。

    纳兰清如听到声响,忙下了榻上前过去道“可是我母亲派你过来的!”

    小厮将她要的东西放在了桌上,跪下来道“小姐现在已经是郡主了。但在奴才的心中您却一直是王府的大小姐。此番奴才也是大夫人命过来的,按照大小姐的吩咐,将所需之物给您带过来了。”

    他重重的磕了个头。

    纳兰清如喜不自禁,跟后就打开了那沉重的包裹,看了看。

    顷刻,她的嘴角轻轻的扬了起来。

    母亲还是很在乎她的。她昨天信里想要的东西,眼下全部都齐了。

    “替我回去告诉母亲,清儿一切都安好。劳你跑一趟了。”

    她学聪明了,现在是她依仗他人的时候。千万不能出一点的纰漏。

    为了她的计划能够顺利的成功,不能再出什么差错了。

    小厮点头,末了不忘道“还有没两日,边疆的和亲使团就要过来了。大小姐一定要保重。”

    纳兰清如没有说话,让身旁的年轻太医送送他。

    蓦地,她见他回来了,便掩好了房门。

    将东西放到了床榻上。

    “大小姐,这些都是什么?”

    “自然是,可以相助于我的东西。”她的嘴角带着狞笑。

    年轻太医也不好多嘴,意识到自己不该如此问,若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那就当真性命不保了。

    纳兰清如忽然对着他道“去请公主过来。”

    “公主?大小姐请公主过来做什么?奴恐请不动啊!”他身为纳兰王府的一个小小下人,别说公主了,连面都未曾见过。

    况且他现在这等下人身份,大小姐又是这般的境遇,请到公主,怕是很难。

    “我让你去你就去,不管用什么法子,也要将她给我叫过来!”纳兰清如呵斥道。

    年轻太医连连诺声,便推开了房门,在距离侍卫不远处的地方,来回的踌躇着。

    他的手心拍着手背,看起来很是无措,嘴中一直念叨着“怎么办,怎么办才好啊!”

    蓦地,半柱香的时辰过去了,他瞬间想到了一个法子。

    他推进了房门,对着纳兰清如礼了下,便将药箱子拿了出去。

    “慢着。你想做什么?”她狐疑的看着他。

    年轻太医解释道“回大小姐,奴现在是由王爷安排在宫中照料着您的,是以太医的身份相照,如此便能好办事了。”

    她听着,缓缓的点了点头。心中冷哼了一声。

    原来是这样么,她还当他想要弃了自己逃跑呢。

    不过,谅他也没有这个胆子。

    纳兰清如随意的摆了摆手,便让他下去了。

    太医出了房门,来到侍卫面前,点头哈腰道“二位爷,能否放我出去一趟。”

    侍卫一脸疑惑,这院子里不是一直都住着一个郡主么,怎的凭空还冒出来一个瞧病的了。

    “哦是这样,前几日纳兰郡主她害了一场风寒,便由我过来照顾着,但此番郡主的病情还没有彻底好,眼看着也要嫁去边疆了。这身子,恐怕会影响了这场和亲。所以我便想着,回去再拿些补点的药材过来替郡主诊治,好让她快些好起来。”年轻太医诓着。

    侍卫听踏说得头头是道的,便信了。再加上做什么也不能耽误到西谟与边疆两国的和亲。

    于是便放行了。

    “谢谢,谢谢两位爷。”年轻太医礼着,拿着药箱子胆战心惊的出了院子。

    在距离很远的地方过后,他才重重的舒了口气。

    纳兰清如将包袱里的东西,拿出来,摆在桌子上。

    她昨日在信中,同母亲说了自己的计划。

    本还抱着或许不会使之赞同的念头,却没想,母亲终究还是帮了她。

    这包袱里头,有一套茶具,还有一个小玉瓶,以及几副人皮面具。

    她事先早早将茶具洗净,倒了两杯茶水,在那上头的杯口上轻轻抖了些粉。

    这小玉瓶里的药粉,不是什么毒粉,只是能让人亲触到了,可以让其昏迷一段时日的功效。

    做事,要么不做,要么就好好的做。

    如果单纯的在茶水里下药,那么必定会引起怀疑。

    所以她便想着,只要分得清是哪个杯,便将那口上撒了药粉的那杯递过去即可。

    这样,便能神不知鬼不觉了。

    纳兰清如静静的坐在桌前,等待着她的计划顺利进行。

    年轻太医一路问着丫鬟太监们,才寻到了公主的寝殿处。

    这会子,贴身婢女正打算出去。

    “这位姑娘,公主可在里头?”他战战兢兢的询问道。

    她皱了皱眉,瞧着他的眼神很是古怪,“你是哪个院的太医,为何这么年轻。找我们公主做什么?”

    “不瞒姑娘,实乃是郡主有话想要对公主说。”

    “郡主?”婢女思索了一番,才想起皇上已经封了纳兰清如做郡主了。

    “行吧,我带你去,你自己同公主讲。”她虽然疑惑为什么纳兰清如会找公主,也不知道有什么话要讲,但还是得去回禀一番才是。

    尉迟茗嫣正逗弄着赤狐,看到婢女回来,后头还跟着一年轻太医,十分的不解。

    “这是怎的了?本公主好好的,不要瞧病啊。”

    “回公主,他说是郡主有话。”

    婢女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郡主?就是那个即将要送去边疆和亲的纳兰清如么?

    她无端的过来找自己做什么?

    “有什么话,就说吧。”尉迟茗嫣散漫道。

    因为阿瑾姐姐,她同她便也是对立的。

    年轻太医叩首回道“我家郡主说,再过两日她便要去边疆和亲了。这段时日,她在院中已经悔过了,觉得甚是惭愧,很想同公主道个歉。望公主能够赏个脸,抬驾过去,她好亲自给您赔罪。”

    纳兰清如什么也没教他,一路上,他便都是自己寻思着想出来的话。

    只要能够将公主弄去僻院,他的任务就完成了。

    虽然不晓得大小姐想要做什么,但他想着,毕竟是公主,她应该不会乱来的。

    便如此放心的做了此事。

    尉迟茗嫣听着,不屑道“哟呵,这会子要走了,才良心发现呀?之前她是怎么对待阿瑾姐姐的,这还好有本公主呢。她应当给阿瑾姐姐道歉才是,反正本公主是不会原谅她的,不去!”

    她扭着头,一副没好气的模样。

    年轻太医面露为难,一直不停的流着汗。

    “公,公主,您还是去一趟吧。虽然我一直是奉命在郡主身旁照顾的,但抛去太医一位,也是个下人。公主还是不要让我为难了。”他在地上磕着响头。

    尉迟茗嫣的秀眉紧紧的皱了起来,她道“可本公主就是不想去,不想瞧见她那张脸啊。”

    贴身婢女无奈的摇了摇头,也不好说什么。

    “公主请想,边疆是何等之地,郡主已是深深忏悔过了。她此行就要嫁过去了,怕是永远都回不来了。郡主最后的愿望便是能够亲自向您道个歉,不然她会愧疚一生的,您忍心吗公主?”

    年轻太医发挥着自己的利嘴,不断的劝说着。

    要是他不能将公主带回去,怕是大小姐要断了他的脑袋了。

    尉迟茗嫣犹豫不定着。

    片刻,她恹恹的摆了摆手道“好吧,本公主答应了就是了,你起来吧。反正也是最后一次了,本公主就勉为其难去见见她吧。”

    太医喜出望外,忙站起身。

    他在前头给她带着路。贴身婢女也跟着一道过去。

    来到了僻院门口,尉迟茗嫣傲慢道“这里便是纳兰郡主住的院子?”

    两个侍卫以为是在问他们,听到声音后立刻禀了禀,“属下参见公主。回公主,这里正是郡主所在的僻院。”

    她点了点头,道“本公主要进去。”

    侍卫默默的退开,给她让了一条路。

    待她停在门口时,年轻太医便上前叩门。

    只见纳兰清如一脸微笑的打开,面上换上了一副祥和,她道“公主来了。”

    尉迟茗嫣狐疑,她当真改过了?

    整个人竟完全变了份气质似的。

    她当做没听到似的,十分散散的走了进来,环视了一圈道“郡主住的地方可真是简陋啊。”

    纳兰清如心中忍耐。她现在变成这样,都是她和姜瑾害得,还有脸说出这种话来!

    但她很快便收敛了眼中的锋芒,转为柔和,道“是啊,通过这段时日,清如已经在这里深深忏悔过了。这如今也快要嫁去边疆了。”

    她说着,便叹了口气,兀自坐了下来,倒了杯茶水。

    尉迟茗嫣也跟着坐下,好奇道“你难道就真的甘心嫁过去?”

    纳兰清如微笑,“不甘心又能有怎么样呢?公主你看我,现在住的是什么,用的吃的又是什么。皇恩难违,圣旨难抗啊!”

    听着她这么说,尉迟茗嫣的心底泛起了点点的同情。

    虽然她已经做了那样的错事,但是现在看来,她也是诚心悔过了的。

    “不说这个了,公主。清如以前曾做过让您不满的事情,这些个夜晚想起来,当真觉得是愧疚不已,所以今日,便借着还能有机会见着公主,便想着同你道歉赔罪。”纳兰清如说着,将一杯温茶缓缓推了过去。

    她的心中暗暗冷笑着。

    尉迟茗嫣望着茶水。觉得心里怪怪的,有些不舒服,便犹豫着没有喝。

    “公主不喝清如的赔礼茶,可是不接受我的道歉。”她叹了口气,眼中带着深深的自责。

    “这个……”尉迟茗嫣迟疑着,眉头蹙了蹙。

    趁着这个空档,纳兰清如眼神示意,让太医带婢女出去。

    他会意。

    “姑娘,有点事情需要你帮忙。”他对着其贴身婢女道。

    “什么事?”她不解道。

    “一点小事,还望姑娘外出说话。”太医低道。

    贴身婢女瞧了一眼自家主子,便还是跟同他出去了。

    纳兰清如得逞的一笑,拿着杯茶,自己先喝了一杯道“清如这里的粗茶比不上公主殿内用的,还望你不要嫌弃才是。”

    见她喝了一杯,尉迟茗嫣迟疑着望着自己面前的茶水,便也饮了下去。

    “多谢公主赏脸。”她的嘴角阴阴的笑着。

    没过多久,尉迟茗嫣便觉得自己的脑袋昏沉不已,看物眼花缭乱,支撑不住的便晕了过去。

    纳兰清如轻松的做完这件事后,将她搬到了自己的床榻上,而后在屋子里头寻一物,来到了房门前。

    她试探的对着外头喊道“请那位姑娘进来下,公主有吩咐。”

    贴身婢女听了走了一半路边折回过去,踏进了房中。

    千钧一发间,纳兰清如忽然抬起一物对着她就是一砸,婢女便两眼一翻,身子歪倒了下去。

    奇女子上位记

217

    “多大年纪?”

    “约摸及冠之年。”

    姜怀的身形凛了凛,他想到了与如今之事有所关联的地方。

    那日最后见世子一面,是在其得知阿瑾被纳兰清如陷害,去了边疆和亲一事,自那日开始便没了音讯。

    而正好,听两个下属所言,均与其靠边。

    难道……

    姜怀细细的思索着,摆了摆手,示意二人退下。

    “大将军,属下们办事不力,还请您责罚。”

    “不怪你们,下去吧。”他宽厚道。

    两位下属互相看了对方一眼,便诺了一声退下了。

    若真是如此,北疆世子是去救阿瑾的。

    那么他又为何会回来?

    姜怀想了想,唤来了奴仆道“快去备马,我要去宫里一趟。”

    仆人十分不解,大将军这不才从宫中回来吗。

    但也没有道出心中疑问,只是默默的去操办了。

    一番功夫后,他来到了皇帝的寝殿,在外头道“皇上,老臣有事觐见。”

    尉迟夜正头疼不已,容婢女揉捏着,这厢又听到此言,真真觉得烦躁不悦。

    “进来吧。”

    婢女见大将军来了,便退下,让其议事。

    “有什么事。”他身子略微前倾道。

    姜怀拱了拱手,收袖,道“回皇上,老臣以为,世子定然是去寻小女了。”

    尉迟夜的眉头紧了紧,“大将军此言何意?”

    姜怀想了想,他总不能将自己暗暗派人去寻阿瑾的事情抖露出来吧。

    “那日自从世子知晓小女深受陷害去了边疆后,便再也没见到他了。依照往日,世子对小女上心不已,老臣便这厢猜测,或许皇上应派人前去瞧瞧。”

    尉迟夜当下黑沉着个脸,不知所思。

    另一头,西郊城林旁的客栈中。

    顾逊之的手指轻动,似要醒来。

    侍从坐在桌上,不言不语的深思着。

    又是一会儿,他突然开始面上大汗淋漓,伸手凭空抓着,口中念念道“瑾,瑾儿……瑾儿……”

    瑾儿?侍从百般疑虑。

    “世子!世子醒醒!”他紧张的唤道。

    “瑾儿,别怕,别怕……”他依旧处在一片漆黑的梦中,面容看起来痛苦不已。

    侍从也没在唤了,等着主子醒过来。

    世子口中的瑾儿,会是他爱慕之人吗?难道同世子的受伤有关?

    他联想着那边境之处。

    这时,顾逊之忽然坐起,满头大汗。

    他错愕的望着自己所处的地方,看到了侍从。

    “我这是在哪,你怎的在这儿?是不是父王,父王他来了!”他赶忙起身。

    “世子,你这是在西谟,大王他还未过来!”

    西谟?顾逊之木然。

    他想起,昨夜正与那些边疆人恶斗,却忽逢了一阵飕风,再便是什么也不知了。

    “我要回北疆!”他笃定道。

    侍从立刻点头,带着点点的欣喜,“我这就差信回去,告知大王!”

    顾逊之默不作声,身形纤长而立,周身的气质似变了一般。

    瑾儿,我一定会救你出来的,一定。你再等等,再等等我。

    他的内心燃燃着。

    边疆那头,下属过来回禀领队阿远道“报!边境昨夜突遇一场飕风,我们的人无一幸免,现在死伤不少,还有的竟失踪不见了!”

    “什么?!”

    该死!他的目光阴鸷着。

    “至于领队所说的,王妃那友人,属下当真未瞧见。领队,您还是快些报与大王吧!”下属一脸骇然与紧张,心有余悸。

    “我知道了!快些去将受伤的弟兄们安置好!”他愤然道,转身迅速去了那营帐内。

    此时,姜瑾恰好要出来透气,便见他怒意汹汹的朝着仲容恪的主帐走去。

    她的眼皮子跳了跳,恐生了什么事端,便疾步过去,与他并肩走道“出了什么事?”

    他无心给她解释,待回过神来,已是见他进去。

    姜瑾候在帐外,听着里头的声响。

    “回大王!昨夜边境突袭一场巨大飕风,将前线的弟兄们卷的卷走,死伤诸多,其余的甚至失踪不明!”阿远正色严谨道。

    含烟微微有些惊诧,她抬望着身旁之人的脸色。

    仲容恪的目光愈加的冰冷,浑身如寒。

    “随本王过去看看!”他一把掀开了帘子。

    这时,姜瑾迅速侧身垂目。

    他的眼神在她的身上流转了一瞬,便抬步而去。

    含烟跟后过来,瞧见了她,道“王妃。”

    “我都听到了。”她回之。

    “你那友人,不知如何了。”含烟忽然想起这岔,便道。

    姜瑾心脏扑通扑通的跳着,她眉目紧紧皱着,“你快些回帐中,命女侍相陪。我得过去一趟。”

    军营里没了仲容恪与领队,她此番也要前去查探,实在不放心含烟一人留在此地,便急中生智的想到这点。

    “我知道了,王妃一切小心。”她道完,便差了女侍陪自己在帐中等待。

    姜瑾松了口气,欲要离开帐营,却被一下属阻拦道“王妃这是要去哪。”

    她换上了至高无上的威严,厉声道“本王妃要去哪儿,你有什么资格问我,滚开!”

    她现在急火攻心,根本做不到什么坦然自若。

    下属愣了愣,平日里见这王妃一副乖娘子的模样,现下却变得这般凶恶,他心头有些畏意。

    “没有大王的指令,属下不能够放王妃离开。”他低头禀道。

    姜瑾的眼神加狠,说道“本王妃只是关心昨夜边疆战士的情况,想要随王上一同前去看看,这也不行么!”

    下属犹豫不定着,终是挪不开半步,依旧挡在她的身前。

    她的胸脯因这怒意而上下起伏着,微微喘息,怒目而视。

    她对着前头走的不远处的仲容恪,大声唤道“王上!等等阿瑾!”

    前头的人怔了怔,转身,一双豹眸分辨不明其意。

    下属微愣,放眼过去,见自家大王停下了脚步,也没有回头。

    “王上在等着我,还不快给本王妃让开!”姜瑾瞪着他道。

    “是是,属下这便放行。”他低着身子让出一条道,供她过去。

    她疾步提裙而去,赶上了他,同他并肩。

    “多谢王上。”她平敛了心神道。

    仲容恪一言不发,抬着信步再次朝着那边境走着。

    每往那前头多行几步,姜瑾的心便紧了一分。

    逊之,逊之,你一定要活着回去!

    她在心头默默的祈祷着。

    领队阿远神色复杂,一片静谧无声。

    她的脚步生铅一般艰难的走着,一心全在生死之上,丝毫也没有想到,她已是出了军营,离自己朝思暮想的地方更近一些了。

    边境乃西谟与边疆的交界之处,虽如此说,但两地还是相隔甚远。

    近的,也只是一片数不尽的树林而已。

    姜瑾跟随着仲容恪与领队阿远终是到了那前头。

    放眼望去,均是那些躺倒在地的将士们,有人嘴中还含着树叶与土壤。

    她虽心有怜悯,但是却不是时候。

    她的目光带着急切与忧虑,在这些人中寻找着那抹身影。

    姜瑾还不知顾逊之已然到了西谟,她只认为或许他便是在这些人的中间。

    那些将士们见到自己的大王过来了,便心下感动不已,还有的对着几具尸体抹眼泪。

    毕竟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弟兄们。

    “将这些死去的弟兄,埋了。伤着的,抬回去,令军医瞧瞧。”仲容恪的喉咙发紧,目光动容道。

    领队阿远诺了一声,配合那些人扶起伤员回去。

    “王妃在寻什么?”他转头过去,见她满目担忧。

    姜瑾定了定,满是嘲讽道“阿瑾的友人。”

    “不用寻了,他定然不在此。”仲容恪冷淡道。

    “王上如何知晓?”

    “要是能寻到,本王的人早便寻到了。”

    她想着,确实如此。

    那顾逊之他是回到西谟了么?但愿吧!

    姜瑾微微舒了口气,停止了探寻。

    “本王还以为,王妃是在替我边疆将士忧心,才这般赶过来。”他字句嘲道。

    她回应之,“那不过是王上的想法罢了。”

    她不承认,也不说出来,就让他自行爱怎么想便怎么想吧。

    左右现在顾逊之已经回去了,这些人没有一个知晓他是何等的身份。

    这一点,也是她掩护得当。

    从他来这边疆开始,姜瑾就故意隐瞒,为的便是今日。

    他若平安的回去了,便能揣动北疆与西谟双双联手抗之。

    即使仲容恪能有力抵挡,必然也会亏损不少。

    要问她为何如此自信两国能够联手。

    那都取决于顾逊之如何说之了,她相信着他。

    北疆堂堂世子却在此被人如此对待,西谟与边疆的仗也是不得不打的,为了能给顾逊之一个公道,只好同其联手,共同抗敌。

    鹬蚌相争,渔人得利。

    她便是这其中的渔人了。

    只是,君无弦……他会亲自过来么?

    姜瑾的心扑通扑通的跳着,无尽的思念与渴望呼即而出。

    也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

    领队阿远带着将士们过来,将这些负伤的人搬回去,供军医医治。

    她在一旁冷眼看着,也帮不上什么忙。

    仲容恪站得直直,望着那不远处,问她道“王妃可知晓那前面有什么。”

    姜瑾顺着他的方向看过去,如实道“一片荒芜,或者还会有树林。”

    “那里是什么地带。”

    她想了想,“西谟与边疆的交界。”

    “动心么。”他冷不丁的偏头望她。

    动心?这不是明摆着的么。

    前面就是自己国家的地质了,她能不动心。

    但是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只有她一个人,无法逃离。

    姜瑾没有回话,收回了眷恋的目光。

    “你恨本王将你留在身边么。”仲容恪的目光灼灼。

    “不恨。”

    “为什么?”

    “因为,立场不同。”她坦然道。

    他是这里的王主,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将一个喜欢的女子,强行留在自己的身边,又算得了什么。

    “随本王过来。”仲容恪负手在前头走着,身形坚挺,青丝束起,俊朗洒然。

    姜瑾眨了眨凤眸,默默的跟着他过去。

    来到了她的帐内,她微微有些惊诧。

    不顾其视线,他沉声对着外头站着的女侍道“本王要沐浴,今夜,要睡在王妃这里。”

    她身子僵了僵,无法动弹。

    “王上,既然王上要洗浴,阿瑾就退下了。”她的眼神带着些许的慌张不定。

    合须从房梁而下,来到他身侧,提醒道“夜深露重,主子还是回房歇息吧,这咳疾不能再狠了。”

    “无事。”

    他淡淡的抬望着那夜下柔和的月色,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主子思念姜小姐的心思,合须十分明白。但若因此您的身子亏恙了,那么属下就不得不多嘴了。”他坚毅道。

    虽然他也很惋惜,但也不想再看着自家主子如此下去了。

    君无弦没有作声,眼神灼灼的望着那月,似要将它看透了去,他侧颜愈加的温润,眉入云鬓。

    “嗯,本侯这便歇了。下去吧。”他低声命令道。

    合须最后不放心的瞧了他两眼,诺了一声便缓缓退下,悄无声息的消失而去。

    末了,不知过了多久,那黑夜之中忽有一阵翅羽声扑棱。

    定睛一看时,一只灰鸽正昂首停落在他的面前。

    君无弦的眼眸波澜一瞬,微抬袖,着手而去,将其栖于玉指之上。

    他借着点点柔光,细细的轻轻翻看着。

    见那灰鸽的右腿上,先前的那抹黑墨,早已是不见。

    “姜儿……”

    他的眼中波澜万瞬,喃喃的念着那另其朝思暮想的女子之名。

    蓦地,君无弦轻叹了一声。

    伴随着充满凉意的阵阵夜风,呢喃声随之掩没。

    边疆的营帐里,姜瑾和衣而睡,在一片漆黑的静谧之中,她却是无心睡眠。

    微微侧身翻了翻,她竖着耳朵,听见了外头传来的阵阵笛音。

    婉转而又流连。

    她知道,必然是仲容恪了。

    只是,她很想念曾在西谟的日子,在君无弦的府邸中,也有这般睡不着的时候,便踏出房门,时不时就能听见他的一赋无忧曲。

    姜瑾越想,俏鼻就越发酸。

    不能,不能再继续沉沦下去了。

    她对于他的感情,只能点到为止了。

    可这份情愫,又岂是能让她说控制便能控制的住的呢?

    她深深的叹息,朱唇轻启,附和着那外头的笛音,低低吟唱了一曲思君赋。

    营帐外头的笛音似乎是感知到了她,便愈加的配合之。

    直到许久,姜瑾吟吟着,便昏睡了过去。

    仲容恪也一并停下了笛音,在她的帐外,他的目光更加的深沉。

    次日,西郊城林旁的客栈,那上头的雅间里早已是人去楼空。

    侍从差信而回,报了平安。

    顾逊之英姿飒爽的驰骋着骏马,飞奔在前往回北疆的路上。

    他的一心,只在如何救回他的瑾儿之上,其余便没有什么更为重要的了。

    “世子,翻过前面那座山头,就能到达西谟与北疆的交界之处了。可否要停下来休憩一会儿,我怕世子长途漫漫,无法坚持。”侍从关切的提醒道。

    这关外风沙肆意,他们的干粮与水还算凑合,但不知这马能再跑多久。

    “你若是想要停,那便停,本世子还有重要的事情回去告诉父王,不能耽搁。”顾逊之眼神决然,再次挥起了马鞭,使其速度愈加快些。

    侍从听他这么说了,也不好再相劝,便将那马鞍上挂垂的水囊取下,抛过了去,道“无论如何,水是不可少的,世子还是饮几口吧。”

    他瞟了一眼,便迅速接过,灌了几口水,发出痛快的声音。

    再努力的驰骋着骏马,朝着目的地紧赶而去。

    侍从也加大了马力,挥打着马匹,快速的跟随过去。

    所行之处,皆扬起了漫天的风沙,尘烟滚滚。

    西谟宫廷之上,各大臣纷纷上了早朝。

    尉迟夜沉着面色唤来一下属,问道“那北疆而来的侍从,怎的不见他?”

    “回皇上,属下未曾注意过。”他如实回禀之。

    姜怀这时开口提醒道“皇上,老臣建议,此时应该派人着手去北疆探之。”

    “哦?为何。”尉迟夜身子前倾道。

    “北疆侍从寻不到世子,定然不会轻易放弃焉。但这会连其也一并没有讯息了,此事怕是同边疆一事有关。”

    那日,他有在宫中同皇帝细细道来过,然这些个大臣却是不知,故再借此朝堂之上言一言。

    “众人皆知,世子欢喜我家小女,自那日他得知小女被纳兰王的嫡女所陷害,和亲去了边疆过后,便再也没有出现过了。可见其中的利害。”

    姜怀此言一出,诸位大臣纷纷是点头附和。

    而纳兰王则是面色难堪不已,黑黑着个脸。

    “皇上,依老臣看,世子或许正如大将军所说,只身一人去了那边疆之地。”一位大臣站出来道。

    尉迟夜凛了凛眸,道“朕知道了。”

    此战,是不得不打了。

    退出朝堂,姜怀回到了将军府中,这时,阿俏面带悦色的过来道“将军,大夫人她醒了!”

    他忙一刻也不敢耽误的过去查看,却见姜氏正靠坐在那榻上,面色白如鬼魅,唇色无血。

    “夫人!”他过去拉住了她的手。

    “老爷,阿瑾……阿瑾……”她的眼里带着凄楚,止不住的纵泪。

    姜怀深深的叹了口气,坐在一旁,宽慰道“放心吧,皇上今日早朝之上,已经决定同边疆开战了。”

    姜氏的眼中急切了一瞬,她忙问道“这一打仗了,那阿瑾,阿瑾呢?”

    “阿瑾是我的亲生女儿,我又怎会忍心看她沦落。夫人放心,就算是有去无回,也要将我们的女儿平安带回来!”他的目光凛凛。

    姜氏无声的点头,默默道着“老爷,我心好痛,好痛。一想起阿瑾在那等虎狼之地,会遭受的不测,我这心,就如刀割一般疼痛啊……”

    经她这么一说,身旁的丫鬟阿俏瞬时哭啼了起来,十分凄惨的道着“小姐,小姐。”

    姜怀望着一主一仆如此,便道“莫要再哭了,就算拼了我这条老命,也要将女儿护送归来!”

    “我也不要你死,老爷你和阿瑾,在我心头都是一样的。”姜氏扑进了其怀里放声痛哭着。

    “好了夫人,莫要再哭了。等着看吧,阿瑾一定会没事的,一定会的。”

    他顺着她的背,安慰着。

    宫中,尉迟茗嫣秘密的吩咐贴身婢女,将一块玉佩交给她,道“记住,一定不要被人看见了。不然本公主同你,都不会有什么好罪受的。”

    婢女在其身旁服侍多年,也在这宫廷里摸打滚爬的,自是事事谨慎稳妥的。

    她诺了一声,便小心翼翼的推开寝殿的门,四下观察了下无异,便从容的当做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那般,朝着兵部而去。

    尉迟茗嫣忐忑的在殿中等待着。

    “也不知道这个法子可不可行,但管不了那么多了,相信王侯一定是对的。”她的一双手局促的搅绕在一起。

    那日她派贴身婢女过去拜访,目的便是能够从君无弦的口中探探阿瑾姐姐的处境如何,但婢女却听说他也不知。

    后来,竟没想他二人能够联起手来。

    不过,都是为了阿瑾姐姐,没有什么做不了的事情。

    于是君无弦便把计划同贴身婢女道来,并说自己手头的人手暂缺,需要公主的相帮。

    尉迟茗嫣便瞬时记起,先皇还在世的时候,便给她留了一支暗军,好在关键时刻,能够保护她。

    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便是用上它的时候了。

    她有些唏嘘感慨,心底也不禁惦念着先皇。

    但此刻最为重要的是,不知还能否调动那支军队。

    虽只有上百号人,但与君无弦的加在一起,便是绰绰有余了。

    再者,父皇给她留下来的军队,定不会是什么普通的,她相信,事情一定会朝着好的兆头上发展的。

    贴身婢女带着能够证明其主子的玉佩去了练兵营,一些将士们纷纷疑惑为何会有女子过来。

    将领上前询问道“姑娘过来我们军营做什么?可是皇上他有什么吩咐。”

    她有些不自然的勉强笑道“哦,也不是什么事。”

    他面露疑虑,问道“那,是来寻什么人的么?”

    贴身婢女望了望四周,悄悄低声道“奴婢奉了公主之命,是想过来看看先皇曾给公主遗留下来的一支护卫军的。”

    将领狐疑,他从未听说过这岔子的事,或许老将领能够知晓,但他已是早年间便战死沙场了。

    “本将对此事全然不知,这里人多口杂,姑娘还是请回吧。”他对着她拱手请示。

    贴身婢女见他下了逐客令,便当下也不知如何是好,她一个奴婢也是做不了什么主的,只得道谢后便匆匆返回了。

    将领怀疑,招了招手,唤来一名士卒,秘密吩咐道“跟着前头那女子,看看她是不是公主殿里的人。”

    士卒领命,隐蔽的跟过去,假意巡逻。

    奇女子上位记

218

    姜瑾走了一段路,在一片黑暗之中,她迅速转身,来到其身前,忽然指着她的后头喊道“有贼子!”

    趁着侍女回头之时,还未来得及看清,她便重重的在其脖颈之上奋力一击,使之晕迷。

    这个时候,她左右查看了一下四周,将其身子拖至了一旁隐蔽处,如此便不会让人发现端倪了。

    今夜所有的将士都在寻欢作乐,军机处只有领队阿远一人把守,她只能够一试了。

    此时,侍女阿佩也脱身,先前与之约定好的,这个时辰悄悄去军机处。

    姜瑾白日里头摸清了路线,也知晓军机处在哪儿,便悄然的轻声轻脚的一路遮掩的探过去。

    漆黑之下,只有月色的朦胧光线,她不经意的踏到了一处柔软,差点惊呼出声。

    “别走,别走……”阿远充满醉意的声音从地上传来。

    姜瑾知晓这是个大好的机会,便蹑手蹑脚的悄然绕过,进了那里头。

    一片油灯点燃着,她一边回头望着有无人,一边在那案桌上秘密搜寻着。

    在摸至两卷做工极好的图纸时,她按捺住喜色,想要摊开来细细瞧一瞧。

    就在此刻,阿远清醒了过来,在听到里头有细索的声音后,他谨慎的起身,抽出剑缓缓靠近那里头。

    在迅速掀开帘子的一刹那,只见那灯火之下,一娇俏媚然的女子,柔弱无力的撑着头,伏在案前。

    阿远在看清人儿的面容时,喉咙紧了紧,身上也传来莫名的异样,浑身燥热不已。

    “奇怪……嗯,本王妃怎的,来到了这里。”姜瑾踉跄着,满眼醉意的靠近过去,痴痴的笑着凑近了她。

    阿远闻到了浓烈的酒味,便皱了皱眉头。

    “领队,你说……本王妃怎的就莫名醉到了此处来呢。”她一边说着,一边伸出一双柔柔的玉手,游移在他的面上。

    阿远的喉咙不断的滚动着。

    “本王妃真是……越看领队,越觉得顺眼的很。心中想着,竟寻来了此处……”姜瑾灼热的气息喷洒在他的面上。

    “王,王妃。”他有些动摇,同时心中狂喜。

    “我在呢……唤我作甚。”她白皙的玉手依旧游移在他的面上,娇媚无比。

    阿远心中难耐,一双真挚的眼望着她,一把抓住其手,问道“你的心中,当真有我?”

    姜瑾咯咯的笑着,温柔无比的轻声回应,“嘘,不要让王上知晓了,好不好。”

    “我……”他实在按捺不住她的挑拨,便心中狂跳的想要低头一亲芳泽。

    就在他想要俯身之时,她的凤眸凛然了一瞬。

    随后,便听到外头有人呼道“王妃,王妃你在哪里啊。”

    含烟装作是不经意碰到的,便掀开了帐帘,惊呼道“王妃!”

    阿远忙放开不知该作何解释。

    只听得含烟急急道“还请领队勿怪,王妃喝醉了,烟娘就当什么也没看到,这厢便离去了,领队放心。”

    她装作很是担忧的样子,将人儿搀扶着出去。

    在此之前,姜瑾不动声色的将事先准备好的钗子丢下,安然由其扶出去。

    在出了帐帘的一刹那,她瞬时恢复了一派清明,迅速的将含烟拉至偏僻的远处,秘密的将到手的两图纸递给她,道“全靠你了!”

    她点了点头,当下便拿着图纸过去,恰巧碰到正迎面而来的侍女阿佩。

    她接过含烟的图纸,拿到偏僻之处,手中带着火烛,将上头的字画飞速的记在自己的脑中。

    阿佩乃是天生的过目不忘,所以姜瑾便是掐准了这点,放心让她去做。

    一会儿功夫后,含烟焦急万分的等候着。

    蓦地,其终是收好了图纸,交给了她。

    二人对视的点了点头,散开。

    阿佩趁着这个时候,将脑中记忆下来的东西全部再回想了一遍,再确认无疑的,秘密的走出军营,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纸笔,掩在高耸的草丛中。

    她一边回想着,一边画下来。

    而含烟则是一刻也不敢耽误的,再次同姜瑾配合。

    她立刻换上了醉态,由其搀扶着,发着酒疯道“我的钗子……我的钗子……”

    进了那营帐里,此刻阿远还没有发现任何不妥。

    “怎么了?”他眼底复杂的望着她。

    “钗子……钗子……”

    “王妃的钗子丢了,说什么也要回来找。还请领队帮个忙,一起寻寻吧。”含烟焦急说道。

    “好。”阿远皱着眉头,在四周开始寻觅起来。

    趁着这个时候,含烟为之把风,姜瑾则是将图纸放回了原位,再从刚刚落下的地方捡起了钗子。

    “找到了!”含烟欣喜道。

    阿远掀开帘子进来,便舒了口气,道“还请好生照料着王妃。”

    他担忧的望着醉醺醺的姜瑾。

    “领队放心。”含烟将其搀扶了出去。

    末了,阿远随意的望了望,心下疑虑了一分,但没有再细想,出了营帐继续把守着。

    渐行渐远的二人,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恢复了神色。

    “烟娘,一切就拜托你了!”她满面诚恳的托付道。

    含烟立即会意的对着她点头,而姜瑾则是趁着这个时候回到了自己的营帐,躺在了榻上,闭眼等待着。

    回到了宴会上,将士们都没有怎么注意到她。

    但仲容恪却问道“她去哪了。”

    含烟勉强的笑道“王妃醉了,烟娘是在那边上瞧见她的。这厢便将王妃送回了营帐,过来通报王上了。”

    他沉了沉脸,“不会喝酒,偏要喝这么多。”

    她没有再说话,只是陪笑着。

    底下的将士纷纷好奇道,“怎的不见王妃了?奇怪了,方才不还在呢吗?”

    “是啊是啊。”

    含烟这时候出声回应几人道“王妃不小心喝醉了,现下正在帐子里躺着呢。”

    将士们觉得扫兴,宴会上的主人竟然提前离席了,每个女人实在不好喝酒啊,扫兴。

    他们便道“那不如烟娘你陪我们喝吧,不知你的酒量如何?”

    含烟望了一眼仲容恪,摇头道“我,我不会喝酒的。”

    “这倒也是,还是王妃酒力不错。”其中一个将士砸了砸吧嘴道。

    “回去照顾着她,这里有本王。”他沉声道。

    含烟立即心中喜悦,点了点头便应了一声退下了。

    “唉怎么烟娘也要走了,这宴会还有何兴致啊。大王也太偏心了些。”有个将士喝醉了酒,举着酒杯摇摇晃晃的埋怨道。

    仲容恪招了招手,让那些个舞姬们上来,瞬时他们便没话说了,一心都在她们的身段之上,各个如虎如狼似的瞧着。

    侍女阿佩细细的将脑中所记一一绘画下来,现下此处没有人,能抓紧一些了。

    营帐中,姜瑾忐忑不安的等待着,时不时偷偷睁开眼,望着那帐帘。

    随即,那帘子微动,似有人走进来,她忙闭上眼睛。

    这时候,含烟低声道“王上还在宴上。”

    她睁开眼,见其将帐帘封上,朝着她走了过来。

    姜瑾半直起身子,关切问道“他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

    “没有,一切安妥。只是侍女那边,你可放心?”含烟皱着秀眉问道。

    “放心,现在就只能等她了。”她的担忧便在此。

    “那你打算拿到这两样东西过后,怎么才能带去给公子?”她的眉头无法舒展开来,恐此事不会这么顺利的进行。

    姜瑾摇了摇头,“暂且还没有想到,但是先得手再说。”

    含烟顿了顿道“也只能这样了,希望能够平安顺利。”

    她双手合十,心中乱如麻的祈祷着。

    这般危险之事,终是不能够心安的。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宴会散去,仲容恪满身酒气的来到了营帐里。

    见那榻上的人昏沉的睡着,而含烟也撑着脑袋,假装睡着了一般在旁边看着。

    他坐在了榻旁,伸手去抚摸姜瑾的秀脸,游移留恋不已。

    她的伪装很好,自始自终都没有露出破绽来。

    “你还在,真好,真好……”他嘴中含糊不清的念叨着。

    一旁的含烟不动声色的颤了颤睫毛,心中狐疑。

    仲容恪兀自的酒劲犯了,上了榻,睡在了姜瑾的身旁。

    渐渐的,呼吸浅浅了过去。

    这个时候,她同含烟两人瞬间睁开了眼,对了对眼色。

    后者不动声色的离开,掀开帐帘。

    在一片寂静之下,将士们都睡了过去。

    侍女阿佩满头大汗的在偏僻之处的草丛中,提着微弱的油灯,头疼不已的绘画着。

    含烟四处寻觅着,忽然撞见了一人。她方要尖叫,就听得一声,“是我。”

    领队阿远提着个油灯照亮了脸庞,“烟娘为何深夜在此,不去睡么?”

    她心虚的勉强笑道“方照料着王妃,直到王上进去了,我便才得以空子出来,想四处走走,透透气。”

    他怀疑了一瞬,但没有当面提出疑虑,只应道“深更半夜,军中尽是醉酒男子。烟娘还是小心些为上。”

    含烟微笑道“多谢领队提醒,我这便回去了。”

    阿远目送着她回到主帐子,才放心的继续巡逻着。

    此时是军中最松懈的时候,他作为一个将领,不可掉以轻心。

    所以,只好担负此责任,一夜不眠的在此巡逻着,看有何不法人士。

    这个时候,侍女阿佩一直在高耸的丛中专注的画着,身上有许多小虫咬着,又痒又痛。

    她没有办法顾及着,只能大汗淋漓的加紧画,争取第二日天亮之前,可以交给王妃。

    阿远在军中仔仔细细的搜查着,来来回回的。

    此时他突然注意到那丛中似乎有亮光,便悄无声息的渐渐靠近过去。

    侍女阿佩没有注意到危险的降临,正在匆匆的伏着地涂改。

    姜瑾不放心,总是悬在那,怕有什么变故。

    便轻轻转头看了眼仲容恪,趁着这个时候,她轻手轻脚的离开。

    在外头,她走了几步,忽然瞧见两处灯火,大感不妙。

    领队阿远缓缓逼近过去,就在这个时候,姜瑾发出一声“哎呀”的痛呼。

    侍女阿佩惶然转头,便看到了其,忙弃了油灯,带着图纸从草丛中掩饰着转换地方。

    阿远听到了呼声,觉得很是熟悉,便转身走了过去。

    就见姜瑾正坐跪在地上,揉按着脚踝,看起来十分无助的模样。

    “你怎么样。”他担忧的蹲下身子,伸手探过去。

    “是阿远啊。本王妃醒来觉得甚是口渴,恰巧女侍们也都歇息了,便想着自己出来寻口水喝。却黑灯瞎火的摸不着路,不知给什么绊了。”她信口诓道。

    “我这里有水,等我。”

    领队阿远迅速折回,去自己的帐中寻了水囊过来,并递给了她。

    姜瑾望着眼前的水囊,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这厢迟疑着。

    “王妃介意么?”他询问道。

    她勉强笑了笑,“怎么会呢,多谢了。”

    拔开那上头的塞子,隔着空倒了些水,碍于天黑他也瞧不清。

    “脚能走吗?”他关切的望着。

    姜瑾想为侍女争取多一点机会,便无辜的摇了摇头,道“恐怕要麻烦领队了。”

    阿远心中喜悦难捱。

    他一把将她稳稳的抱起,一路看着点的,送到了主营帐里。

    但惊诧的发现,大王并不在里头,反而那榻旁睡着含烟。

    她被稳稳的放在床榻上,但见他迟迟不离去。

    “领队,不用去睡么?”姜瑾询问出声。

    阿远木然,没有回应她的话,而是反问道“方才宴会之上,你进了我的帐中,对我说的那些,做的那些,可算数?”

    她眨了眨凤眸,微捶了下脑袋,道“本王妃,做了什么?那时酒劲太大了,若是让领队误会了,我在此道歉。”

    阿远心底叹息一声,道“算了,王妃好好休息吧。”

    他转身落寞的背影让她愧疚一瞬,她急急开口道“阿远,谢谢你。真的很谢谢你。”

    他的身子僵了僵,拂开了帘子,继续在一片又一片的黑暗中巡逻着。

    侍女阿佩有了前车之鉴,便十分骇然的一边警惕望着周边,一边画着。

    一路躲躲藏藏,转换地方的,便到了天明。

    姜瑾一夜未眠,满心的担忧。

    这日早时,将士们都纷纷戴上了头盔,开始有素的自觉训练着。

    而阿远也一夜未睡,精神劲不太好,揉捏着太阳穴。

    “领队,你去歇一会儿吧,这里有我就行。”有个将士不忍心,便关切道。

    “有劳兄弟了。”

    “说什么呢,大家都是自己人。去吧。”将士拍拍他的肩膀。

    阿远便回了帐子里歇息下来。

    仲容恪缓缓睁开眼,便发现身旁的人儿早已不见。

    他眉目阴冷几分,穿好衣裳出了帐子。

    含烟也跟着陆续起来。

    “王妃,可酒醒了?”在外头,他问道。

    “还不曾。”

    “本王今日要去围场,照顾着她些。”仲容恪命令完,便准备好装束驾马离开。

    含烟松了口气,忙走了进去对着姜瑾耳语了几句。

    她立马睁开了凤眸,带着星星点点。

    “机会来了。”

    她道完,便迅速起身,穿戴好衣裳。

    将换洗下来的则是亲自拿了出去,走到那洗衣处,只见侍女阿佩心神不宁的在那搓洗着,四周暂且无人。

    “阿佩啊,这是本王妃换下来的衣物。昨日的衣裳,可晒干了?”姜瑾开口提醒,将衣裳丢给了她。

    阿佩见来人,忙会意的点头,从一旁事先准备好的衣物拿了出来,谨慎的递给她。

    “嗯,今日的也快些洗了罢。”她装模作样的说了一番。

    这时,有侍女纷纷从别的营帐里拿来一堆衣物,嘴里还抱怨念叨着,看阿佩则是清静多了,便道“你可真好,做了王妃的贴身侍婢,就不用像我一样,每日要洗那么多的衣裳了。”

    阿佩不能说话,便只能笑笑。

    姜瑾将衣物小心翼翼的搭在手中,将里口的位置隐藏的更加隐蔽。

    回到了自己的帐中,那看守其的将士也没有再看守了,这厢便自由了许多。

    含烟趁着时机,也进了她的帐子里。

    二人心领神会的交汇了眼神。

    “挡着些。”姜瑾开口道。

    含烟了然,只身站在了她的面前。

    而她则是坐在榻上,从衣物里拿出两张手绘的图纸,凤眸顷刻凛凛,泛着星星点点。

    她不知晓阿佩有没有记错哪一处,但看着上头,她也隐约的记得,便是这样的构造。

    她轻抚着,再秘密的将其折叠着细小之状,从发髻上拔出一簪子,那簪子被她做了个小小的机关。

    微微转动一下,便能够将此塞入进去,神不知鬼不觉。

    “好法子!”含烟有些惊诧,她都不知道她暗暗的在进行着。

    姜瑾轻笑,“待在此处,若整日清闲的,岂不是荒废了?总要做些什么,以防万一的。”

    她再将钗子牢牢的嵌入自己的发髻上,稳妥不已。

    “那你打算,接下来该怎么办。既然已经得手了,我还是觉得需尽快通知给公子才是。”含烟提议着。

    “我又何尝不想。只是该如何才能秘密的将此送出去,又不怕中途被有心之人顺走呢。”这个便是一个问题。

    所以用鸽子实在不妥。

    她皱着眉头,现在是个烫手山芋,得尽快抛了去才是,免得夜长梦多,恐生变故。

    正想着,外头忽然传来几声纷争。

    姜瑾与含烟意味深长的对视了一眼,两人便掀开了帘子,朝着那声响过去。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她仪态万千的上前询问道。

    “回王妃,是前段时日被大王遣走的侍女,说自己实在走投无路了,希望大王能够发发善心再次容纳她。”将士说着,满是鄙夷与不屑。

    “侍女?哪个侍女?”姜瑾望着那前头苦苦哀求的人,看不清其面容。

    “这……”

    “罢了,你下去吧。既然王上今日不在军中,那么便由本王妃妥善处理此事吧。”她拂开,径直上前去。

    “大人,你就行行好吧。我真的是走投无路了,请你帮我引见一下大王,我真的知道错了。”侍女哀求着,但那名将士却不为所动的一把将她推开,道“滚开!”

    姜瑾蹙了蹙眉,凤眸微动,若有所思。

    她道“你退下吧,此事本王妃来处理。”

    将士如救命稻草一般忙谢着离去了,将这烂摊子给了她。

    侍女低低的哭泣着,在地上抹着眼泪,很是无措。

    她在其上头,漠然开口道“抬起头来。”

    侍女愣愣,停止了哭泣,见是她便猛然抬头,道“王妃,王妃,我真的知道错了。”

    在看清了面前之人的面容时,姜瑾立刻回想了起来。

    这女侍便是她初来边疆不久,因自己遭到领队阿远的敌视,便与其联合起来陷害顾逊之那名。

    她冷哼一声道“你害我友人,莫说王上不会重新接纳你,本王妃也是绝不会放过你的。”

    “不,不要啊王妃,奴真的错了,真的错了。”她一改称呼,重新称自己为奴。

    姜瑾甩了甩衣袖,面无神情的在她身旁悠然走着,道“你也知道,王上没有罚你去做营妓,也是本王妃不忍,替你求的情。若不是看在这份颜面上,你还能有机会离开?”

    她在心中打着自己的算盘。

    侍女没有说话,只是无尽后悔的哭泣着。

    含烟不动声色的低眉想着。

    “至于这回来么,就不想了。即便是我可以原谅你,但你也知晓王上的性子,他是不会再给你第二次机会的。没准,旧账翻了上来,一个不悦了。你还会大难临头。”姜瑾威胁着道。

    侍女恐慌的想着,觉得她所说有道理,但眼下来都来了,且是真的走投无路了。

    她扒拉着她的腿道“王妃就可怜可怜奴吧,奴再也不敢了真的,求您了。”

    她跪下来,对着她磕着头。

    姜瑾不为所动,淡然端庄道“想让本王妃原谅你,也不是不可以。这样吧,我给你指条明路。”

    她随意的扫了两眼四周,在其耳边低语了几句。

    侍女一片骇然,道“这,这奴不敢做……”

    她立马正色,冷然道“既如此,那你便只有一跳路。死。”

    “不,不……奴,奴答应王妃便是了!”侍女虽然心中恐慌,但这不可否认的确实是一条好走的路。

    姜瑾掩人耳目的从发上摘下来钗子,递予她道“你知道的。”

    其颤抖的接过,深深的叩拜之,便绝然的离去了。

    含烟看着总觉得担忧不已,很是不放心,便轻声用只有她们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你这太冒险了,若她为了将功赎罪,将你出卖了,可如何是好?”

    姜瑾笑了笑,凤眸闪着光,回道“你放心,那钗子上我涂了毒,相信她很快便能明白的。”

    “那你岂不是也中了毒?”含烟不经意的望向她的手指。

    “是,因担忧此钗会不甚落入到他人手中,便只好自行冒险了。不过我有解药,但接触过多,这两根指头已是木然了。”她伸出两指,从容的笑着。

    含烟摇了摇头,道“你与公子,真是相像。”

    姜瑾不置可否。

219

    顾逊之便绕过了她往那头走去,她也紧跟着过去,想要看看有什么事。

    姜氏的病情已经渐渐好转了许多,而姜怀今日未去宫中,正在房里宽慰着她。

    一阵叩门声轻启,二人凛了凛。

    姜怀不动声色的,谨慎侧身拉开了门,却见是北疆世子一时有些怔仲不已。

    顾逊之的面上带着些疲倦,道“我此番过来,是想要同二位说说瑾儿之事的。”

    前段时日,还满朝的寻这世子。今日见他忽然冒了出来,有些惊诧。

    “世子请里厢说话。”他立刻迎道。

    走进来后,就见大夫人姜氏病弱的在床榻上靠着,她充满歉疚道“不能待世子以礼了,还请世子见谅。”

    顾逊之伸出一手道“大夫人千万不要如此说。”

    “世子这段时日去了哪里?为何不见你了。”她代替姜怀问了出来。

    “自从听到瑾儿遭那纳兰清如陷害,和亲去了边疆。我便按捺不住的自行杀了前去,夜闯了边疆军营。”

    他虽已说得云淡风轻了,但两人还是错愕不已的愣愣着。

    “什么、什么?”姜氏微张着嘴,心中一片激动,她忙问道“那世子,可瞧见,瞧见我家阿瑾了?”

    她的眼中一片通红,带着泪意。

    顾逊之郑重点了点头,道“大夫人莫要太担忧了,我现在就将瑾儿的处境,一一同你二人到来。”

    姜怀让其坐下,姜氏心中紧张不已的扭转身子,迫切的听他说着。

    许久过后,他才将这经过一五一十的叙述了出来。

    “那就好,那就好……”姜氏掩目放声哭泣着,一颗早已死去的心又重新活了过来。

    顾逊之省略了一些,大则就说了,仲容恪没有强迫瑾儿,且尊重她,军中将士也不敢对其乱来,处境算是不糟糕的。

    以及将君无弦的计划也道了出来。

    “那女子含烟,可靠吗?”姜氏着实的松了口气。

    她还以为自己的阿瑾嫁去了边疆,一定是生不如死的,却没想到,还能够完好无损。

    但这其中他们却是不知晓的。

    顾逊之点头道“君无弦安插的人,定是可靠的。”

    姜氏大喜,她一时激动喜悦的不知该如何是好,一遍一遍的哭着唤着,“老爷,老爷,我们的女儿没事,我们的女儿没事,太好了,太好了……”

    房门外,丫鬟阿俏偷听到了他们的对话,瞬间捂着自己的嘴,低低的呜咽着。

    小姐,小姐没事……菩萨保佑,菩萨保佑啊,真是太好了……

    她如释重负的蹲了下来,泪花滚滚掉落着,心中的欣喜无比。

    “二老放心,我与君无弦,定会救出瑾儿的。”顾逊之坚毅的道着。

    姜怀听他这么说,便把自己还有那纳兰家的元小公子也说了出来。

    “老夫与小公子,世子与王侯。此番定然能够将小女平安带回来!”

    “元堇德?他不是纳兰王府之人?”他狐疑问道。

    纳兰清如与其关系,怎的能让他相信?

    “请世子放心,小公子为人正直,是非黑白分明。乃与我们同道,虽年纪轻轻,但有着一身的好武艺,一定可以为我等助力。”姜怀的语气中掩饰不住的喜悦。

    顾逊之迟疑的点头。

    “对了,本世子从北疆回来一事,还望大将军暂且不要告之皇上。”他低低道。

    姜氏与姜怀对了对眼,答应之。

    丫鬟阿俏连忙离开,准备将这个消息告诉二小姐。

    而此刻的姜乐,正在屋里头看着自己又亲手绣的一枚荷包。

    她想着,什么时候能够亲手送给王侯便好了。

    “二小姐,二小姐快开门啊!!”丫鬟阿俏兴奋的敲着房门。

    姜乐皱了皱眉,打开了门,就撞见其一脸神采奕奕,便问道“出了什么事了,为何这般喜悦?”

    阿俏急急喜道“大小姐,大小姐她!”

    然后她望了望外头,连忙进去,同她将方才所听到的一一同她说了。

    姜乐的面上看不出什么喜色,她愣了愣,还是象征性的笑了,道“太好了,阿姐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她转身对着菩萨像说道。

    丫鬟阿俏不禁乐呵呵道“二小姐可真是关心我们家大小姐,还将此观音像放在了此处。”

    “应该的,阿姐待我这般好!”

    但她却觉得二小姐好像不似以前那般活泼爱笑了,而是变得有些深沉了,她想着,可能是因为担心大小姐吧。

    “那奴婢就不打扰二小姐了,若有事便喊我。”她面带着笑意下去了,心中澎湃不已。

    一想到大小姐就快要被救回来了,就觉得开心不已!

    姜乐为姜瑾就快要回归的消息是纠结不已,一来她早已认为她嫁去了边疆,便生生世世皆是那头的人了。

    但这会子听到她又要回来了,放当下便想去了君无弦那,她想着。

    如果阿姐回来了,那么王侯会不会不计较那些事情,迎娶了她呢?

    这不行,不行。

    姜乐的手指缠绕在一起,虽然之前她很为阿姐感到担忧,但她真正要回来的时候,却给她带来了阻碍。

    好容易,好容易她以为自己有机会了,但是为什么,阿姐要回来呢?

    如果她依旧待在那边疆,她或许还把她当做是自己最好的阿姐。

    但此番,姜乐犹豫了,甚至为自己这种不好的想法有些愧疚。

    自古以来,谁不想同自己的心上人生生世世都在一起?

    她也是一样的,对于王侯君无弦,她是想到了接近疯狂的地步。

    如果,就这样让阿姐回来了,抢走了她的心上人,那么她该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姜乐坐在床榻上不知所措,她将那观音像默默的拿出房去。

    她不能再祈祷了,不能。

    原谅她的私心……

    竟然阿姐在边疆那头过的很好,那么回来做什么呢?一日嫁为了人妇,便终生都是了。

    所以,姜乐自私的开始接受了自己的这等不好的想法与念头。

    她不想让阿姐回来,不想。

    “对不起。”她默默说道。

    而另一边的姜氏,喜极而泣,命人好好送送顾逊之。

    她只觉浑身都通畅了许多,这病情自然是一日比一日好。

    “老爷,世子他说得是真的,是真的吧。我不敢相信,我的女儿,竟好好的活着。真好,真好。”她抓着姜怀的臂膀,眼中掩饰不住的喜意。

    经过这一番,她对顾逊之是赞赏万分。

    知晓他竟能够为了自己的女儿,不惜冒着性命的危险,也要相救于她。

    “老爷,我已经迫不及待了。”姜氏喜悦的有些语无伦次,她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姜怀拍着她,宽慰道“夫人啊,你就放心吧,啊。阿瑾她一定会平平安安的回来的。”

    她点了点头,感叹着。

    另一边,凉皇派去西谟搜查嫌犯的几个衙门之人,在途径一处竹林之时,忽然发现了不对劲。

    “哎,你瞧瞧。那前头的人怎的如此眼熟?”其中一个迟疑着道。

    闻声,另外几人争相的看了过去,有一个提醒道“快些将画纸打开来看看!”

    一时间,众人均了然不已的忙打开,与前头西谟将领的面容相照,发现与画上之人一模一样!

    瞬间,几人相视了一眼,默契的点头。

    而此刻的西谟三人,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依旧自顾自的一路谈话朝着凉国的方向而去。

    这时候,突然一阵风叶四气,强大的气流蹦出。

    “好像有贼人!”其中一西谟将士提高警惕道。

    “不对吧!我们几个有什么好偷的!”另一个疑问出声。

    将领示意不要轻举妄动,只见那两边出来几人,迎面便杀了过来。

    三人恰好躲了过去,千钧一发之间,险些中了死招!

    “什么人!”西谟将领沉声喝道。

    “凉国衙门!”那人充满底气的说道,不给他们机会,再次攻过去。

    两方人手周旋了一番,凉国胜在人多,便处在了上风。

    而西谟只有三人,所以局势不容乐观。

    这厢,一个黑衣人悄悄埋伏在了一旁,细细的窥视着两方之战。

    西谟几人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准备逃跑。

    就在这个时候,黑衣人发现了端倪,便从身上掏出一根银针迅速飞向,含有剧毒。

    顷刻,还不及凉国衙门之人的趁胜追击,就见那前头的三人直直的口吐鲜血倒了下来,死不瞑目。

    “何人在此!”衙门的人骇然一瞬左右瞧了瞧,只见一黑影迅速逃脱,他打算过去追寻,但被领头的阻拦了。

    微查了下中伤的地方,发现三人乃身中剧毒,唇色发紫。

    “快些回去,通报皇上,嫌犯已降!”带头的冷静道。

    “是!”于是便有三人,一人拖一个的,趁着少无人烟之时,原路返回赶了回去。

    凉国宫廷之中,纳兰清如正妩媚的趴在一旁,给皇帝喂着果子,看起来十分惬意的很。

    忽然有人过来禀报,说那嫌犯有下落了。

    凉皇感兴趣的坐直身子,让人连忙带上来。

    在细看之后,他问道“死了?”

    衙门捕快回道“皇上,这三人确实乃西谟之人,但小的们还没来得及降服他们时,便被一个神秘之人给杀死了。”

    神秘之人?凉皇目光动了动。

    纳兰清如则是顿了一顿,替代其问道“什么神秘人,可有看清他的面容?这三人又是如何死的?”

    捕快愣了愣,说道“那人身形轻快且迅速,小的们并未看清,只见其黑影。这西谟三人,均死于毒发,小的猜想,或许是带有剧毒的银针。”

    凉皇摩挲了下下巴,似乎是在沉思着,道“暂且先交给钱知令。”

    捕快道了句是,便将那死去的几人盖上白布,带了下去。

    见其深思熟虑着,纳兰清如调笑着道“皇上,好容易您病好了,就不要着手此事了吧。”

    她眨着媚眼。

    其实最大的受益者就是她,而她也是希望这件事能够越闹越大。

    但是假话还是得说一说的。

    果见,凉皇也知晓此事的不一般,便缓慢的伸出一手示意她不必再说。

    纳兰清如见好就收,便也没有再多嘴,继续喂他吃着果子。

    “皇上日夜操劳,可要顾着点自个儿的身子才是呀。”她娇笑着。

    “你有心了。”凉皇拍拍她的手背,目光似要吃了她一般。

    纳兰清如脸娇羞着,道“这是自然的。”

    于是,二人说着说着,便又滚了起来,身形纠缠着。

    外头路过的丫鬟叹了口气,觉得自从来了这个娘娘后,皇上就整日的沉迷于情欲之中,这清妃,可不就是个妖女呢!

    先前宁妃在世的时候,恩宠也不至于如此。

    待纳兰清如回到了寝殿中,便立即唤了心腹,命令道“去衙门看看。”

    他领命,赶了过去。

    来到衙门中,那几个捕快将西谟三人的尸体抬到了杵作面前,让其进行一个尸检。

    一会功夫过后,果真确认无疑,乃身中的毒针。

    捕快将县衙知令钱大人给唤了过来,详细的将此事说了一遍。

    听完,他惊叹道“本官知道了!定是那西谟国想要来我凉国卧底,进行不为人知之事,待被发现过后,便派一人来针对自家人毁尸灭迹!”

    捕快有些错愕的听着,被其唬的一愣一愣的,觉得还真有些道理。

    钱大人正了正色道“此事本官要尽快告知皇上才是。”

    不管如何,西谟将士来到凉国,准没有什么好事。

    众所周知,凉国的关系并不好,且是敌对之国。

    所以他们只能往那不好之处作思,以此来猜想到他们真正的目的。

    县衙知令钱大人火速的进了宫中,而这厢的纳兰清如也同时从心腹那儿知晓了此事,便坐等着看好戏。

    “老臣叩见皇上。”他面上带着焦虑。

    而凉皇则是慢悠悠的,不缓不慢的让他起身浑身被丫鬟轻柔的捏着,舒适不已,哪里还记得死去的宁妃,不过是一时的伤心罢了。

    “钱大人可是有什么发现啊。”他歪着身子靠着,体态雍容。

    县衙知令便将自己所想给皆言了出来。

    凉皇当下便坐起了身,觉得他所说很有道理。

    “老臣以为,现在诸国纷纷对我凉国有所忌惮。派过来的卧底数不胜数,皇上可要有所提防啊。此番这三名西谟之人死的不明不白的,全然阻断了我等的审问,这幕后之人怕是有心如此。”钱大人一瞬间想到了许多,便将自己的想法全说了出来。

    凉皇一直附和着点头。

    “那你想怎么办吧,给朕一个方案。”凉皇体态雍容的继续靠了下去,丫鬟再次轻柔有道的揉捏着。

    钱大人心下沉思了片刻,随即一个很好的点子冒了出来,道“皇上,老臣认为,可以杀鸡儆猴焉。”

    “具体怎么做?”

    “将这三名西谟之人的头颅悬挂于城门处,这样好让别国也不敢再来犯,心知肚明。”钱大人说完,低下了身子禀道。

    凉皇觉得可行,此法甚好,便立即派人去为之。

    一时间,整个凉国可谓是热闹纷纷,人挤人的,皆堵在了一起,想不知晓此事都难。

    心腹听了纳兰清如的命令过来探看,发现那城门之出正悬挂着那三人的头颅亮相于民。

    百姓们只当是这些外来贼子做了极不好之事,争相的指指点点,嘴里没有一句的好话。

    他回去过后,便悄然无声的观察了一下四周,暗示了下纳兰清如,后者唤其进来。

    “主子。”

    心腹将城门口一事告诉了她。

    “此事我已经听说了。”

    这么大的一件事,宫中早已经传的沸沸扬扬。

    “那接下来该怎么做。”他单叩在地上询问。

    “你速去西谟,将此事放风给皇帝,其余的,就看他们的做法了。”纳兰清如狞笑着。

    她的这一招可谓是狠然,挑拨离间这种事情她最会做了。

    心腹凛然,便动身前往西谟。

    但他的身份不便,所以需买通宫中的太监,才能够将此事迅速传播开来,到尉迟夜的耳中。

    这厢,姜瑾在仲容恪的营帐里是愈加的坐立不安,她有极其强烈的预感,有重要的事情即将发生了。

    但是这个即将,她不知会是什么时候。

    边疆将士们个个骁勇善战,且有勇有谋,埋伏诸多。

    此地形皆对西谟过来的将士们极其极其的不利,恐会中了其圈套,被其一网打尽。

    还有那军中布防图,若是能将这两样图纸拿到,那么君无弦的胜算就会多许多。

    只是,这堪比登天一般难。

    她想来想去,都不知该如何去做。

    但是,侍女阿佩她知晓这两张图纸所藏的地方,难道要她去冒险么?

    姜瑾只是不放心,怕她因此暴露了。

    然这是最好的法子了,只能够试一试。

    如果不去做,那么便永远拿不到。

    她这般思虑着,便想要将侍女阿佩唤进来。

    这厢,营帐外有些声响,她的凤眸微动,上前几步探寻,却在掀开帘子的一瞬间,她感到惊诧不已。

    只见那前头正跪着阿佩!

    她身上明显还有被凌虐过的痕迹,正衣衫褴褛的被绑在外头一声不响的跪着。

    为什么她没有听到任何?

    姜瑾想要出去,却被将士拦了起来,道“王妃请回吧,大王吩咐了。您不准踏出一步。”

    “放肆,本王妃难道一点权力都没有了么!我只是想要知道,那侍奉我的女侍,为何会这副光景在此!”她的凤眸里带着不可置信以及措手不及。

    将士想了会儿便道“这侍女犯了事,但碍于军中人手或缺,大王便只惩罚了她。现在她只是个不会说话的哑巴了。”

    什么?!姜瑾如同晴天霹雳,面色惨白,身形微摇晃了一瞬。

    她看着那前头距离自己并没有多远的阿佩,正面如死灰的跪着,她的心就凛凛不已。

    “她,到底犯了何事。”

    将士想也没想道“此女鬼鬼祟祟的在军机处窃听,被几个兄弟发现了,便惩戒了一番,带到了大王面前,这才有了此景。”

    姜瑾咬唇不语,道“知道了。”

    “我要见大王。”她的一双凤眸如嗜血般冷然。

    将士骇然了几分,道“王妃若想要面见大王,属下这便去为您通报。”

    过了一会儿,他回来道“王妃,请过去吧。”

    姜瑾提着裙子,带着冷意的愤怒,朝着那主营帐走去。

    仲容恪正不动声色的与含烟对弈着。

    她现在了帘内,不作打扰的一直静静站着,等待他二人下好。

    含烟见到了她,面色担忧,道“王上,王妃来了。”

    他似没有瞧见她一般,依旧手执着黑子,充耳不闻的思索着,视她而不见。

    姜瑾暗暗隐忍着,站立在一旁,胸口微微上下起伏。

    一炷香,两炷香,三炷香的时辰过去。

    她的双腿有些麻意,但是却依旧挺直着。

    一局终是下完,仲容恪才起身,走到她的面前,注视着她道“有何事。”

    她微微一笑,方才这段时辰她想了许多,觉得不可这么轻易的为一个女侍所求情,开罪于他。

    所以,姜瑾便委婉的转换话茬,道“阿瑾的生辰快要到了。”

    是在冬月。

    只可惜每一年的生辰都是在将军府度过的,如今却是要在异国他乡。

    他的眼中带着稍许的诧异,似乎很震惊她会说的这个,而不是其他。

    “本王会大肆操办的。”仲容恪承诺道。

    “在此之前,还请王上送阿瑾一个贺礼。”姜瑾微笑着。

    “什么贺礼,王妃想要什么。”他低头睨着她。

    她的手指微微平指,在风拂过帐帘时,恰巧看到了那外头跪着的女侍阿佩。

    “阿瑾身边正缺个伶俐的丫头,不如王上便把送给我吧。一个哑了的女侍,相信使唤起来会更加得心应手。”这便是她拐着弯想要说的。

    若突兀的进门便怒气冲冲的职责他,说为何要责罚那侍女,只会更加引起他的不满。

    王者都是要颜面的,她现在更加清楚仲容恪的脾性,那便是不容任何人挑战他的权威。

    “为何,偏偏要此女。本王军中伶俐的丫鬟甚多,挑选个最好的送予王妃岂不更好。”他的一双豹眸黑金闪闪着,似要将她吞噬一般。

    姜瑾笑,回道“她合我的眼缘,且听那几个将士说。她犯了事被王上毒哑了。阿瑾便想着,那便留在我的身边尽心伺候着吧,左右我也喜欢清静。”

    仲容恪眼底波动了一瞬,他没有立即回应着其恳求,而是选择沉默了一会儿。

    “只是一个女侍而已,王上都不肯给阿瑾么?那这贺礼,我也不要了。至于这生辰么,王上忘了便好,省得麻烦。”她的语气平和,没有丝毫的气恼。

    像是在说着与她无关之事。

    “本王答应你。”他心底复杂了一瞬。

    姜瑾立即转换了笑颜,道“阿瑾多谢王上。”

    蓦地,对着他福了福。

    “这等西谟礼节,还是不要带来边疆了。”仲容恪低沉着道。

    她怔了怔,颔首。

    待掀帘出去后,姜瑾来到侍女阿佩的面前,充满怜悯的将其绳索解下。

    再将她面上的青丝拂到一旁。

    “你放心,你今日替我所做的一切。来日我必百倍报予你。”她的话里带着郑重。

    阿佩的眼中含泪,发不出一丝声,凄然的点着头。

    “你已经做的够好了,接下来,我自己做。”姜瑾压低声音,用只有她二人能听见的音说道“只是,你的记性可好?”

    她有自己的打算。

    阿佩愣了一愣,但还是用力的点着头。

    “那便好了,我正需要这点,你又对此熟悉不少。”姜瑾微笑着抚着她的发丝,接着道“我已经同王上将你讨要过来了,现在任何人都不能欺负你。若是动了你,便是动了我。本王妃,是绝不会放过他们的,你等着看。”

    她的凤眸里闪过一丝锋芒。

    侍女阿佩感激涕零,不知该说什么,只是低低的哭泣着。

    姜瑾将她揽过,安慰的拍着她的后背。

    仲容恪没有瞧见这些,只是坐在营帐中,若有所思。

    含烟见了,便上前道“王上,还是少思少虑些罢,对身子不好的。”

    近日,她能感受到他渐渐对自己失了兴致,连那等事也不做了。

    或许,是公子的药效起了?

    还是,被他发现了什么?

    含烟一边心神不宁的宽慰着他,一边又自行的胡思乱想着。

    姜瑾把侍女带进了营帐里,那将士瞧着奇怪,但也没说什么。

    毕竟是看她从大王那儿出来的,许是替其求情去了。

    她拉过女侍的手,在那上头一笔一划的,缓慢的写着,一遍又一遍。

    阿佩仔仔细细的看着,而后思量着,点头。

    眼神中透露着坚毅,让她放心。

    蓦地,她在姜瑾的手中也写着话。

220

    “嗯,也好。既然是贵客,那本宫就亲自去瞧一瞧吧。”她拢了拢发髻,扭着腰肢缓缓离去。

    二人慢慢的抬头,而后赶紧起身。

    “快走吧快走吧,若是再被人瞧见了,可是要挨骂的!”婢女拖着其快速的回去。

    “哎呀你慢些。”侍女还留恋不舍的再次望了那殿中一眼。

    真是可惜啊,若是能够有机会同那大王说说话就好了。怎的方才没有多瞧几眼呢,真是后悔!

    纳兰清如步履轻盈的提着裙子,端庄优雅的走上了侧面的三层台阶,来到门边。

    有两个丫鬟在门口站着,见到了来人,打算行礼,却被她及时的制止住了。

    她看到了此情此景,嘴角勾勒出一抹得逞之笑。

    “这个,朕请大王过来呢,也没有别的什么事情。只是想,趁朕国事尚还清闲的时候,多多同周边的友国来往焉。”凉皇松了松宽大的衣袖诚恳道。

    仲容恪面上无笑,端起一盏茶,直直的看了几眼,饮了一口。

    “大王觉得,朕这宫里新进的香茗茶,如何?”他身子前了一瞬,观察着其反应道。

    “尚可。只是本王,素来不是很喜欢饮茶。”他的豹眸上移,与之对视了片刻。

    凉皇错开了视线,当下有些凛然,陪笑道“是这样,那是朕的考虑不周了。大王喜欢喝什么,朕现在便派人传进来便是,来人……”

    “不必了。皇上邀本王过来,不是只吃一盏茶那么简单吧。何不明人说亮话。”仲容恪放下茶水,洒了几滴在外。

    “这个,这个……”凉皇食指挠了挠云鬓,一时也没有做好如何同他道出的准备。

    “大王远道而来,想必是腹饥了些罢。来人,将点心端进来。”纳兰清如明媚的声音响起,身后便走进来一位侍女,她早早的便准备好了这些。

    仲容恪在见到她人时,恍然了一瞬,心中疑虑四起。

    犹记姜瑾初次来边疆之时,当日见到的她,却是戴着的人皮面具。

    而那张脸,与面前来到之人,却是重合不已的。

    侍女将点心端至了皇帝与其面前,“贵客请用。”

    此时,她还不知晓这眼前的人便是边疆大王。

    “你……”仲容恪的眼眸错综复杂。

    侍女抬眼,却狠狠的震住了。

    “潭儿,做什么呢。”纳兰清如不悦的佯势提醒道。

    闻声,清潭的面惨白了一瞬,道“奴婢这就退下,请贵……请大王慢用。”

    凉皇观察着两人只见的怪异,便试探着迟疑道“大王方才,可是瞧上了那侍女?”

    仲容恪正色道“并非。只是,她与本王军营里曾撵出的一婢,面容相似。”

    “哦,原来是这样啊。哈哈,普天之下,面容相似之人也是有许多的嘛哈哈。来,大王请不用客气。这乃是朕宫廷中上好的御厨所制糕点,尝尝看。”

    凉皇伸手过去,拿了一块淡绿的糕点送入嘴中,入口即化,软软的清香不已。

    他发出一声满足之声,口齿不清的指着道“大王也用啊。嗯,好吃,真好吃。”

    一旁的将领黑了脸,暗道这凉皇怎的这般的昏庸,这番吃吃喝喝的想必也不是什么好皇帝了。

    仲容恪从未食过甜食,与边疆的饮食也全然不一样,但碍于其面子,便也装模作样的品尝了一番。

    “如何?朕没骗你吧,是真的很好吃。想必,大王所处的边疆,应没有这等美食吧?”凉皇如同笑面虎一般乐呵着。

    “本王的边疆,虽不如皇上的凉宫繁华。但也是足够富足的。”他沉声道。

    凉皇愣了愣,改口赔笑道“哦,朕不是这个意思,还请大王莫要多想了。为了赔礼,朕打算,今夜特地在宫中设宴,来接待大王的到来。你觉得如何?”

    纳兰清如也在一旁默默的掩嘴陪笑着,眼底止不住的妩媚娇柔。

    “是啊。大王好容易来一次我凉国都城呢,不如便歇个几日再回去吧。”她娇声的说道。

    “不了。本王军中要事繁忙,若皇上没什么要紧的事,心意到了便好。”仲容恪至始至终都正色着,并未开笑颜。

    此言一出,凉皇倒是有些不悦的,他的笑容渐渐在嘴边凝固,轻轻放下了盏茶。

    他叹了口气道“唉,朕是好心好意的请大王过来啊。怎的就这般拂了朕的面子呢,朕这心底,可真是不好受啊。”

    将领在一旁心中隐隐有些怒意,他隐忍着。

    这皇帝究竟是想说什么,磨磨唧唧的就是不说出实言。还不愿意放人,到底打算如何?

    仲容恪见其笑容收歇,当下抬眸瞧了眼端庄自然的纳兰清如,眉头深锁了一瞬,便答应道“既是皇上诚恳之至,那本王也不好拂了皇上的面子。”

    凉皇听到此言,便立刻又恢复了笑面虎般的笑容,说道“这就对了嘛是不是。大王好容易来朕的凉国一趟,路途遥远奔波,理应厚待厚待,方可尽我凉国礼仪之周啊。”

    “哈哈哈,来来来。喝酒,这是朕特地命人准备的,西域美酒,便等的今日之时呢。”他招了招手,便有丫鬟进来,为二人满上了杯酒。

    “朕在此,祝凉国与边疆,友谊共存。来,干了!”凉皇与其碰杯,一口饮下,随意的擦拭了一下。

    纳兰清如微笑着,优雅道“那皇上同大王便在此聊着,清儿这便去吩咐宫奴准备晚宴一事。”

    “好好好,爱妃去吧。朕在此作陪大王即可。”凉皇爽朗的笑着,回神与之交谈着。

    将领与几个将士们只低头喝着酒,心中一股子的闷气。

    这凉国皇帝可真会胡搅蛮缠的,若不是没有大王的命令,他们管这里是何处,在边疆又怕过谁?何必在此受此局限呢!

    去也不能去的,留也不能留的,凉皇的本意又是什么?

    纳兰清如出去后,仔细的吩咐了一番,便命人去打理。

    这厢,侍女清潭低头走了过来,道“娘娘。”

    “怎么了。”她傲慢的整理了下领口与袖口。

    “这,奴婢曾侍奉过的大王,怎会来到我们凉国都城了。”她壮着胆子迟疑问道。

    “大胆。这岂是你一个小小的婢女能够过问的。”纳兰清如翻了翻眼,搔首弄姿着摆了摆头上的钗饰。

    清潭抿嘴,道“奴婢,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方才在殿中瞧见大王,实为惊讶。且也被大王认出了面容,奴婢怕……”

    她闻言嘲讽的笑了一下,道“你放心。你既已经是本宫的贴身婢女了,本宫自然是会保全你的。至于你曾在边疆犯的事情,本宫不打算知晓也不会过问的。只要你老老实实的,听本宫的话,就不会亏待你的。”

    听到她这般保证,清潭立即欣喜的跪下,诚恳道“奴婢多谢娘娘厚爱。”

    纳兰清如笑着哼了一声,没有再理会她。

    此刻的边疆处,正皑皑大雪着,与凉国的灿烂日头截然相反。

    姜瑾掀开帐帘,将领队阿远呼了过来。

    “王妃,有何要事。”他皱了皱眉,低头拱手道。

    “王上可有消息了?是否已经抵达凉国?”

    她问此话,可不是在担忧仲容恪本人,而是她关心的此事。

    阿远偏头迟疑了一瞬,正然道“据前头探子来报,经过这几日的行径,大王已是去往了那凉国都城内。”

    她思索了片刻,再问,“有没有办法可以让人混进凉国宫内,打听消息。本王妃,担忧王上的安危,所以便想知道那凉皇,到底玩的什么把戏。”

    姜瑾撒谎不带面红道。

    阿远点头,宽慰说“王妃放心,这件事情末将早已安排妥当。”

    “那就好。记得一有什么情况,便及时的来通报我,本王妃也好真正安心。”她轻拍了拍他坚实的右肩。

    “是。”

    他撇了一眼被其触碰过的地方,缓缓退离。

    含烟从里帐出来,见她望着远处的大雪雾眼朦胧。

    “你打算怎么做。”她出声询问。

    将士们站的远远的,一副漠不关己的模样。

    姜瑾瞧了几眼两人,压低声音道“先了解那头的情况,再做打算,不然我什么也不知晓。”

    她点了点头,“也是。”

    “外头风大,还是回帐吧,以免感染风寒。”含烟关切道。

    她收回了远处的目光,颔首与之一同进帐,生了火盆取暖。

    “这天啊,也是说变就变的。忽然就冷起来了,忽然就下雪了。”含烟笑着,搓着手。

    姜瑾的思绪像是飘到了很远的地方,眼神直直的,一动也不动的,好似没有听到外界的任何一般。

    “你在想什么?公子吗?”她挡在了她的面前,疑虑问道。

    “没什么。习惯了,闲的时候就喜欢东想西想的。让烟娘见笑了。”她微微一笑,在火盆里以一根木柴挑动着,将新的火炭翻上来。

    “其实,我觉得,若抛弃一切不去作想。生活在这里,也是一件无拘无束的事情。”含烟轻叹了一声。

    “何以言得?”

    姜瑾望着她一张苦脸,不由得记起初次见面的时候,还以为她是什么不善之辈。

    仅在一日一夕之间,便爬上了仲容恪的床榻,还有了个不轻不重的位子。

    后来才知晓,原来她是君无弦派过来,刻意让其分身,安插在他身边,好照料着她的人。

    “对了,你本名,便唤这个么?”她想到这点,询问道。

    含烟闻声,笑了笑点头道“是。说来,这名字还是公子给我取的呢……”

    她的秀眸在火光里头闪闪,温柔不已。

    姜瑾没有介意,问道“那,可否由烟娘说说。你同王侯,是怎的相识的?又为何会答应,只身来此犯险呢。还因此为了我,牺牲了太多。”

    她每每想到这里,便愧疚万分,不知该如何补偿。

    “好啊,左右王上也不在。我便好好同你聊聊吧。”含烟微微一笑。

    那尖尖的火烛,因外头时不时透过缝隙潜进来的风儿,而点点的闪动着。

    姜瑾听她细细说着,时不时的附和一句。

    原来,含烟在还没遇到君无弦之前,只是个普通人家的小女,但因一场府变,作为庶女的她,带着病重的母亲,便被其大夫人与嫡女赶了出去。

    她知道,母亲只是风寒不得治,才拖延至此的。而她们却加以陷害,说母亲是得了疫病,必须得快些离去,还一口诽谤说她也连同沾染了。

    父亲是个没主见的男子,只听信了她们所言,便极其避讳了由大夫人主张了。

    那时候的含烟身形单薄,带着母亲流落街头,一改府中小姐的容面,不得已走上了乞讨之路。

    但是日子长了,百姓们便没有了怜悯之心。

    无路可走之下,她便去往了另一个国度,也就是西谟。

    但这种情势也只能维持一段时日,眼看着母亲岌岌可危,她做了最后的决定,打算将自己卖到花楼里去,用这银两来换取母亲的药钱。

    “但那时,单纯的我却不知被老板娘给骗了。”含烟说此话的时候眼中还带着憎恨。

    她被买进了花楼里后,签了卖身契,便欣喜的打算拿着银子去救母亲。

    那个时候,她将母亲安置在了一处破庙里,因为花楼里的老板娘是绝对不会允许她将母亲放在她的房里的。

    但当含烟想要出去的时候,便被人阻拦了。

    “干什么,干什么,想跑啊。”老板娘迅速命人将她在花楼门口团团围了起来。

    “不是的兰姨,我只是,只是想将这银钱拿去救治母亲啊。”

    “救母亲?你也不瞧瞧我这里头是什么地方!岂是你想随意出去便能够随意出去的!给我赶紧进去接客,你要是一个客人都挽留不住,你就终身别想赎身了!”

    老板娘顷刻怒起,吩咐下人将含烟给拖回去,狠狠教训一遍,看她还敢不敢不守规矩。

    “不要啊,不要啊救命!求求你了兰姨,我母亲还在等着我,真的。一开始不是说好的吗。”她死活不肯走,被其拖拽着。

    “说好的?我可没同你说什么话。别废话了,赶紧给我带进去,在外头像什么话,老娘这生意还要不要做的啦。”老板娘气急败坏的走了进去。

    含烟却哭着喊着道“我不走我不走!母亲还在等着我,还在等着我救命呢。求你们,求你们了,行行好吧……”

    “那后来呢?”姜瑾的凤眸里包含着一丝怜悯。

    后来,正当她无助的要认命时,君无弦,便来了。

    “前头发生何事了。”一阵清越温润的声线在人群中传来,让人听了如沐春风一般。

    被问的是个女子,在她转头的一瞬间呆若木鸡,仿佛身于梦幻之中,痴傻的瞧着他。

    “姑娘?”君无弦轻笑了一声,提醒道。

    那路人女子立即回过神来,心跳狂擂着。快要窒息一般,以至于连个话都说不出来。

    她随意的拉了拉身旁的男子,那男子回过身来,看也不看的问道“咋啦娘子。”

    “这,这这位谪仙公子问发生什么了。我,我结巴,还是你说吧。”女子道完,便满脸涨红的,不敢去瞧。

    男子在看到他俊逸出尘,貌若谪仙般的面容后,只觉眼前一亮,也跟着呆了呆。

    半晌,他才感到自行惭秽一般的道着,“这位公子是方才来的吧,你是不知道啊。那女子可怜着呢,据说是为了给母亲瞧病才自愿来这花楼卖的,结果那老鸨收了卖身契就反悔了,强迫那姑娘不让她出去,只逼着接客呢。唉也是可怜见的,她那母亲想必也是活不了多久了。”

    君无弦闻言,如墨般的眼眸波澜了一瞬,望向那正在死死挣扎的含烟。

    他步履微抬,径直走了过去。

    看热闹的众人皆呆滞不已,从未瞧见过生得如此好看的男子。

    “住手。”

    他纤长的身形站立,一缕缕微风拂过,将他似墨般漆黑的青丝缓缓吹动了起来。

    温和的声线如弦如铃一般动听。

    几人顿时停止了动作,含烟顺着声音的主人瞧过去,错愕不已。

    “你,你是何人,想来搅局么。”见他气质不凡,那小厮的底气也弱了下去,不敢大声喝他。

    “我要此女。”君无弦温润俊逸的面容平淡不已。

    那里头的老鸨听着外头的声音不对劲,忙走了出来,便见到了来人。

    “老妈子,他想要这女的。”小厮见主子来了,便窃窃的同她低语着。

    老板娘会意,立刻上前讨好道“哎哟,瞧瞧这位公子真如那谪仙下凡啊,这气质这面容,怕是我大西谟也是再寻不到第二个的。那,这位公子,是想赎了我这姑娘?”

    她谄笑着眨着眼。

    君无弦低笑,道“正是。”

    “哟,真是好福气啊烟儿,刚来就碰到个这么好的人家。可是,这……公子啊,你看,我这姑娘可是新进来的,还一次没有接过客呢,金贵着呢。你说……”老板娘打着马虎眼。

    众人瞧着热闹,各个都不敢吱声,不知是不是碍于其不凡的气场。

    “这些,够了么?”君无弦面带温和之意,缓缓从腰间拿出,递过了去。

    老板娘瞧着,一双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一般,傻傻的看着他。

    蓦地,她忙伸手接过,顺便还不忘谄笑着揩油了一把。

    他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的,收回了玉手。

    “够啦够啦!”她笑得合不拢嘴,恨不得去里头搬个高座出来供着。

    众人纷纷赞许着点头,夸道“这位公子可真是好手笔啊。”

    “是啊是啊,可真是善心啊,定然是为了救这女子才出手相助的。”

    老板娘扭着屁股从里头拿出卖身契递给了含烟,说道“好啦,现在你是自由身了。去谢谢这位好心的公子吧。”

    道完,便搔首弄姿的带着下人走进去,不再搭理了。

    “公子可真是好人啊!”

    “就是啊,不仅人生得这般好看,心地也是极好的!”此乃一娇怯的女子所言。

    “多谢各位。”君无弦轻笑着,拱了拱手。

    一对宽大的衣袖生风,衬着他温润的面容,微微摆动着。

    含烟便是那一刻,觉得他定然是上天派过来相救于她的仙人。

    “公子在上,请受烟儿一拜。”她顷刻跪了下来,满面泪水,感动不已。

    他见了,轻轻将她扶起,笑道“不必,举手之劳。能帮到姑娘便好。”

    言罢,便将自己出门所剩的其余银两皆交给了她,道“快些救治你母亲去吧。”

    “谢谢,谢谢公子,谢谢公子!”含烟哭泣着不知该如何是好,当下便不敢再耽误的,跑向那破庙中,替母亲找大夫医治。

    但,还是晚了。

    她不知自己是怎样替母亲做好的墓牌,只是在她的坟前大哭不已,就这样过了一夜。

    第二日,含烟便收拾好心情,觉得自己已经了无牵挂了,就算是做牛做马也要回报这份恩情。

    她无意间瞧见那银两上的刻字,知晓了他的身份,便一路问人找寻过去,才到了那王侯府。

    她欣喜不已,忙擦拭了眼泪,去叩门。

    果真,再一次的见到了他。

    君无弦换上了一袭素净的白袍,上头一尘不染,愈发的衬得他更加温润俊逸。

    “小女不知那日是王侯大人相助,请受小女三拜。”她低头,一拜还没完成,便被一双白皙分明的玉手抬起。

    “不用。”他清越低低的声线响起,让人如至林中般悠然。

    含烟换上了一副悲痛欲绝的神情,她开始叙述着自己的遭遇,并很感谢昨日有他的相助。

    虽然没能够保全母亲,但是因为有他,自己才能够从那生不如死的地狱里逃脱出来。

    所以,她便央求着他,能够将她收留在此,哪怕是做牛做马,她也要留下来报答他。

    “姑娘曾是府中千金小姐,又何苦来本候这里做侍女呢。”

    君无弦一边道着,一边将她请进来。

    来到一亭处后,再命人赐茶。

    “可,可是这些对于我来说都不重要。我只想报答公子的搭救之情。”含烟低低的恳求着。

    他将杯茶接过,轻缓的放其面前。

    “姑娘若真心想报恩,那便帮本候一个忙,可好?”他漆黑的眼眸波澜了一瞬。

    她什么也没想的,重重的点头,“公子,不……王侯大人有什么需要,尽管命令我。”

    君无弦低低的笑了一声,十分悦耳。

    他道“身份,不过一个称谓而已。你喜欢唤本候什么,便是什么罢。”

    “这……这怎么可以。”含烟面上带着羞怯,再糯糯的道了一句,“公,公子……”

    “嗯。”他放下杯茶,眼眸深远,道“本候近日,实有一事所扰。”

    道完,便忽的低低的咳嗽了几声。

    她当下急坏了,忙关切道“公子这是怎的了?是患了咳疾吗?有没有命大夫过来瞧过啊!”

    君无弦温和的笑了笑,“本候无碍。”

    含烟咬唇,眼神十分真挚道“公子你说,想要烟儿去做什么!无论是多么危险的地方,烟儿都能替公子完成!”

    她心中有预感。

221

    众人见了皇帝,纷纷跪下,但碍于太后躺在榻上未醒,便轻声叩拜。

    他摆了摆手,上前几步,问道“太后如何了?”

    旬太医收回手,眉头舒展开来,“请皇上放心,老臣已经仔细的瞧过了。太后的脉搏乃虚浮不稳之相,想是受了什么惊吓所致。等老臣开几副药草调理调理,便能缓过来了。”

    闻言,尉迟夜松了口气。

    他吩咐人拿来纸笔,供旬太医书写药方子。

    这厢,他的面色凝重深沉。

    “太后好端端的。怎会受了惊吓?今日随同太后一起的婢女是哪个?出来回话。”尉迟夜厉言厉语。

    只见一年纪轻轻的小婢女畏畏缩缩的走了出来。浑身抖成了筛子一般。

    “回,回皇上,是,是奴婢。”她来到了他的面前,更是颤抖不已。

    尉迟夜俯身睨着跪下的婢女,黑沉着脸道“太后今日都去了哪里?其贴身婢女又何在?朕见你很是面生么。”

    婢女大气也不敢出,身子叩得要触碰到地面,她低垂着脑袋回道“奴,奴婢小蝶,是新进宫来的。听闻阿缪姐害了风寒,便接替了她的职责,陪太后出殿散了步。”

    婢女小蝶满头大汗,滴落在地上。

    尉迟夜面上又沉一分,他道“那你今日带着太后都去了哪里,说!”

    小蝶只觉厉声悬耳,满眼昏花,她强撑着道“去,去了,去了……”

    她头一回进宫,根本不晓得这宫中的各个地方,叫不出来名字,慌乱的支吾着。

    “来人。”尉迟夜摩挲着手上的扳指,并不瞧她,并吩咐道,“将这婢女拖下去,斩了。”

    小蝶如晴天霹雳一般,汗如滂沱,难辨东西的求饶道“皇,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小蝶对这宫中不熟,叫不出来那经过地方之名。求皇上开恩,求皇上开恩啊!”

    她重重的在地上磕着,头破血流的。

    一旁的李公公看着很是不忍心,便道“皇上,不如将太后的贴身婢女唤过来,再问问。”

    尉迟夜瞟了他一眼,“去办吧。”

    李公公诺了一句退下。

    婢女小蝶满面泪水,感激的磕头言谢,“多谢皇上不杀之恩。”

    尉迟夜懒得瞧,坐在了一旁的椅上等待。

    很快,贴身婢女阿缪便佝偻着身子进来的,唇色看起来略显苍白。

    她低低的叩拜道“阿缪参见皇上。”

    到底是太后身边的,一点也不怯畏,得体万分。

    尉迟夜将视线转向了她,定睛道“可是你让她去服侍太后的?”

    阿缪瞥了婢女小蝶一眼,咽了口唾沫,强压着紧张道“是。”

    “你可知,太后现在昏迷不醒,正是这婢女所致?”他的语气虽然平和,但是对于阿缪而言,却是如针如刺。

    方才已经听李公公简便的说了几句,她便匆匆而来了。

    阿缪按耐住自己发抖的双手与双腿,规规矩矩回道“请皇上将此婢女交给阿缪审理。”

    尉迟夜冷哼了一声,不作回答。表示默认。

    阿缪缓缓起身,身形有些踉跄,浑身都在轻轻颤着。

    她来到婢女小蝶的身旁,只见她满眼噙泪,似在向她寻求庇护。

    阿缪轻轻拍了拍的肩膀,让她先平静下来。

    “我问你,你要老老实实的回答我。太后是怎么昏倒的,她可是瞧见了什么?”

    小蝶哭成了个泪人,拉住她的一双臂膀,道“小蝶只是陪同太后一起走在宫中,经过了一处上锁的屋子。谁知,那里突然飞出一只乌鸦。紧接着,小蝶便瞧见那屋里头好似有人影在走动。再转过头去时,便瞧见太后的双眼瞪大,竟直直的倒了下去。”

    她说完,尉迟夜的眼眸波澜了万瞬,有些震悚之意。

    阿缪大致也了解了,她道“不,不怪你。你是新进宫的,自是不晓得那里是皇宫的禁地。”

    她服侍在太后身边许久,只是晓得那里不容他人停留,具体这其中的奥妙却不知晓。

    太后久居宫殿,也不曾出来走动,听闻有处禁地,也并未去过,遂不知晓。

    但听小蝶那般说法,宫中很少有上锁的屋子,想来便是那处禁地了。

    “可,可阿缪姐。小蝶是真的瞧见了,那里头好像有东西,也不知是人是鬼。”

    婢女小蝶的瞳孔张大,满是可怖的骇异,她吓得浑身抖着。

    阿缪只是轻轻拍了拍她,不再理会。

    有些话该说,有些话却不该说。

    她跪在了皇帝的面前,回道“皇上,奴婢已经探查清楚。想来,小蝶是新来的丫鬟,不懂得这宫中的规矩。便犯下了这等错误。终归究底,是奴婢的管教无方,还请陛下责罚。”

    尉迟夜碍于她是太后的贴身婢女,打狗也要看主人。太后若是醒来,见他重罚于婢女。即便是母子,也会置气一段时日的。

    再者,她的身子也承受不住再一次的刺激。

    于是他妥善的想了想,开口道“阿缪管教下人无方,理应受罚。便自行去领二十大板罢。”

    “谢皇上开恩。”阿缪诚恳的匍匐在地。

    “至于,这婢女小蝶。朕想了想,念在她初入宫,不懂规矩之下。好在太后安然无恙。便打个三十大板,充配去浣衣局吧。”尉迟夜道完,甩了甩衣袖,起身。

    小蝶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忙谢过皇上。便随同阿缪与李公公一同下去安排了。

    尉迟夜来到太后的身旁,拉着她略微有些苍老的手,缓声道“母后。父皇已经不在了,所以母后一定要平安无事。陪孩儿久一点,再久一点。”

    殿中无声。只听得他一人轻声呢喃着。

    侯在一旁规规矩矩的下人,心里都清楚着,他们的皇上最是孝顺至极。

    亦不知过了多久,太后缓缓的醒了过来。

    她瞧见了身旁的儿子,支撑着便要起来。

    尉迟夜将她轻轻扶起,半坐在榻上。

    “夜儿啊。”

    太后的面容看上去疲乏几分。

    他点头,默不作声。

    “我方才睡着的时候,迷迷糊糊的都听到了一些。都是我自己乱走,不能怪她们。”太后宽容道。

    尉迟夜漆黑的眼眸转了转,道“母后都瞧见了什么?”

    太后的眼睛闪了闪,想到白日里头看见的,叹了口气,便附耳道了几句。

    “就是这样了。母后当时也是吓得,不知是不是看岔了。”她拉起他的手,包裹着。

    “此事,就交给孩儿吧。一定还母后一个安危。”尉迟夜坚毅道。

    太后想着,点了点头,躺了下来。

    他掖好被角后,深深凝望了几眼,便摆驾回殿了。

    遣散了所有的下人,他对着一片空旷,低声唤了一句。

    跟后,一个人影从上而下,来到了他的面前,静候吩咐。

    “替我去警告他,安分守己。”尉迟夜脸色阴沉的可怕,“顺便,将一个叫小蝶的婢女,杀了。”

    那人诺了一句,利索的离去。

    来到那禁地,只听得二人如此的对话。

    “我家主子特意命我来警告,还望阁下能够在此安分守己。”

    另一个陌生的声音哈哈大笑了一声,嘲讽道“他已经困了我这么多年,还要困多久?!”

    下手顿了顿,回道“该带的话我都带了,若是被我家主子发现,你再有什么不该有的举动,小心你的命。”

    只听得一声重重的冷哼,便没了声音。

    下手回去复命了一番。

    “朕知道了,退下吧。”尉迟夜手中把玩着扳指。

    又是一阵风,下手来无影去无踪。

    他放下了扳指,眼中冒着精光,散发着无比的寒意。

    这厢,王侯府上。

    顾逊之阻拦着,不让姜瑾出去同君无弦洽谈。

    “瑾儿,本世子不让你走,你是我的。”他强制的拽着她的手腕。

    只见,那白皙纤纤的玉手微微泛了红。

    姜瑾叹了口气,道“世子何时变得如孩童一般了?若是北疆王瞧见世子如此模样,想必定会失望不已吧。”

    这话果然有效。顾逊之松开了她的手,沉默不语。

    姜瑾微微笑了笑,道“阿瑾也是无意伤世子的。只是有事要同王侯相谈,还望世子能够宽宏大量。”

    顾逊之闷声,侧身不理会她,像是在吃味。

    她无奈,看了一眼碗筷道“希望阿瑾回来时,这膳食世子吃下了。”

    言罢,姜瑾推开了门,走了几步,在前头的廊里,见到了君无弦。

    “王侯久等了。”她上前,望着他的脊背道。

    君无弦缓缓转过身,道“我在宫中的眼线,传来了消息。”

    姜瑾的身形颤了颤,笑容僵硬在面上。

    这是他头一回同她说,他在宫中安插了眼线。

    见她不说话,他兀自开口道“宫里生了变故。”

    他道完,姜瑾忽然想起,方才离开之时,房门未关。

    顾逊之的耳力极佳,虽不会伤害于她,但是或许对王侯会有些不利。

    君无弦方要开口再道,她立刻急急的打断,“王侯,阿瑾方才想起来,有重要的事情要说。还请王侯随阿瑾来。”

    她自顾自的走到了前头,带着身后的他,一路弯弯绕绕的离开房门甚远。

    她瞧了瞧这距离,便安了安心。

    姜瑾抬眼,却对上了君无弦如沐春风般的笑容。

    他的眼神里满是笑意。

    末了,他清润道“姜小姐,不是同世子关系很好么?”

    她怔怔。他这是猜到自己的用意了。

    姜瑾没有说话,也不知道该如何道出。

    君无弦笑,“姜小姐这是在关心本侯?”

    “王侯可以这样理解。”她如实禀道。

    既然他二人乃同僚,自是要顾着他一点的,全然不能只为了自己。

    果不其然,顾逊之偷偷的在门边窃听着,发现没什么声音后便怪异的探头一看,二人已消失不见。

    “可恶的君无弦。”他使拳狠狠锤了下门框。

    但他却听到了不该听的。

    只是,为了不让瑾儿受牵,他是绝对不会把这个秘密说出去的。

    顾逊之老老实实的躺了回去,等待着她回来。

    君无弦很满意她关心的话语,便温润道“如此,无弦多谢姜小姐的提醒与关切了。”

    姜瑾皱了皱眉。

    她扯了扯嘴角,道“宫中,究竟生了什么变故?”

    能让尉迟夜听到消息后,风风火火的急切赶回去,怕也不是轻事了。

    “太后受了惊,已经请了太医过来瞧过了。”君无弦缓声道。

    太后?姜瑾对这个女子很是陌生。

    她便是尉迟夜的生母罢。

    想来,她前尘之事,有许多都不记得了,她时常想着,是否是自己丢失了一部分的记忆。

    “如何惊的?”她询问道。

    “看了,不该看的。”君无弦的眼眸波澜了一瞬。

    姜瑾沉思。

    “姜小姐可还记得。本侯头一回将你从宫中相接,回了将军府一事?”君无弦开口道。

    她点了点头。她记得的。

    那是尉迟夜想要将她留宿在宫中,父亲不放心,便请了他连夜将自平安送回了府。

    想来这一路,皆亏了他的相帮。

    “在那之前,姜小姐路过一处房屋,恰好被本侯碰见,及时阻止。”

    姜瑾想了想。

    没错。

    是有这么一回事。

    那个房屋太过怪异,而且还发出了一些细弱的声音,她因好奇而走过去,还询问两个婢女此事。

    恰巧被君无弦撞见,打断了她的询问。

    那时她对他存有警惕,不明白他为何要同自己作对。

    现在想来,他定是为了保护她的安危。

    “阿瑾记得。只是,太后的惊吓,也是因这屋子么?”

    “我在宫中各处,分别都安插了人手。连那禁地,也不例外。”君无弦漆黑的眼眸凝视着她。

    姜瑾的眼皮跳了跳。有种强烈的预感。

    她一直想要知道的事情,他或许能告诉她了。

    君无弦见姜瑾一副凝重的样子,不禁悦耳的轻笑出声,“姜小姐是在想什么?”

    她回过神来。

    她是在想,这件皇宫里的秘事,他是不是要告诉她了。

    “没什么,只是有些好奇罢了。”姜瑾淡然一笑。

    君无弦顿了顿,道“此事,本候自会告诉你。但是现在不是时候。”

    她点了点头。

    如今至关重要的事情便是,如何能解顾逊之这幻毒术。

    普天之下,纳兰清如又是如何做到的呢?

    想必,除了她,还会有他人知晓此术。

    “这幻毒术,王侯可晓得其他法子解之?”姜瑾询问道。

    君无弦思虑了一番,“没有。”

    她垂下来眼帘。难道真的要顺着纳兰清如走么?

    “不过。”他继续道“本候听闻,一些江湖人士最擅这些。或许,可以一用。”

    江湖人士……?姜瑾皱起了眉头。

    这类人远离高堂,无派别。乃闲散之人。

    若利用不当,也是后患无穷。

    她有听闻,这些江湖人士皆不受于皇帝的管辖范围之内。所以若是有什么事,也是一种麻烦。

    更何况,他们无纪无律,散散乱乱的,不见得能听从他人的安排。

    “怕是不妥。”她深思熟虑过后回之。

    君无弦动了动眸,“有何不妥?姜小姐是在顾虑什么?”

    姜瑾颔首,道“我们并不深解江湖,所以还是有些风险的。”

    她是对未知产生的担忧。

    “这一点姜小姐完全不必担心。”君无弦温润的声线传来,他伴随着点点的笑意。

    她疑惑的望着他,等待他的下文。

    只见君无弦站立不动,身形纤长,他对着周围淡淡唤了句,“合须。”

    姜瑾不禁左右观望。

    合须立刻从房梁上下来,跃至两人面前。

    她着实吓了一跳。

    “王侯,合须在。”他单膝叩下,等待主子的命令。

    姜瑾望了望房梁上头,这上头是有什么机关么?

    他可真是神通广大的。

    这么说来,方才他二人的对话他全部听到了么。但既然是君无弦的心腹,便没有什么好顾虑的了。

    “方才我同姜小姐说的话,都明白了么?”他望着下手,让他起身回话。

    合须瞄了一眼姜瑾,见她身旁没带来丫鬟阿俏。

    他回道“回王侯,属下明白,这便去打理。”

    君无弦颔首,“切忌小心行事。”

    合须诺,一个飞身,无影无踪。

    姜瑾收回了目光。

    原来这下手不单单只是个奴才而已啊。

    “王侯让这位下手去打理,可是他乃江湖中人?”她询问道。

    “正如姜小姐所说。”君无弦如实答复她。

    如此就好办事了。

    她低头深思。

    一缕缕微风拂过,将一片细叶吹了过来,稳稳落在了姜瑾的青丝上。

    君无弦心中微动,他轻柔的伸出手,替她拿下。

    因这一举动,她有些茫然。瞧见了他手中的细叶后,她不置可否的一笑。

    “多谢王侯。”依旧是有礼端庄的。

    他并未做声。已是习惯她如此。

    两厢沉默着,君无弦深深的注视着她清丽的脸,再往下瞧去,她的朱唇如玉。

    姜瑾无法面对他如此灼灼的目光,睫毛轻颤着敛了敛眉。

    自从那日过后,他们之间,就如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样的共处。

    “王侯若是无事的话,阿瑾便回去相陪世子了。”她两手福在腰际。

    君无弦抿了抿唇瓣,道“孤男寡女,不太合适。”

    姜瑾微怔,心跳如鼓。

    “除此之外,阿瑾也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做了。”再者,她也不能放着顾逊之不管。

    四周寂静无声。

    有一鸽子停在了回廊处。

    姜瑾细细定睛一看。

    这不是,这不是她的鸽子么?!

    她伸手一把将它从地上捞了起来,笑道“好啊,没有主子的吩咐,你竟然敢擅自过来王侯府上。”

    她戳了戳它的羽毛,害它不停的扑棱着。

    君无弦的面色温润,嘴角扬起了好看的弧度。

    他低低一笑道“想是一来二去的,熟悉了。”

    什么熟悉了。

    她看分明就是有人好吃好喝的招待着它,回到了自家主子府里后,无人细心照料着,便飞回来了。

    这种二心的鸽子,她不要了。

    姜瑾将它放回了地上,赌气道“你以后就跟着王侯了,再也不是我的鸽子了。”

    信鸽在地上来回的走动着,慢慢到了她的身边,围着她转。

    君无弦面带浅笑,眼神温柔的望着她。

    感受到了异样的视线,她轻咳了几声,蹲下了身子,戳着它道“可惜,你还得问问王侯要不要你。毕竟他已经有一个鸽子了,想必是嫌弃你的。”

    “罢了,见你这么可怜的份上。我就发发善心,勉强再收下你吧。但是你要是再对我不忠,那你就别回来了。”姜瑾抓了抓它的羽翼。

    信鸽在原地走了走动,便挥挥翅膀离去了。

    她跟着起身,见也无事了,便请礼打算离开。

    “等等。”君无弦轻声在她身后道了句。

    “世子现在已醒,看起来也无多大碍,无需照料。你若过去,势必会被他纠缠。”他信步走了上前,来到了她的身旁。

    姜瑾不晓得,他为什么会屡次阻拦自己去寻顾逊之。

    “不如趁闲,陪本候走走。”他的衣袖微微拂动着。

    她低头想了会儿,颔首,“好。”

    二人经过回廊,来到了一处两旁皆是花草之地。

    风一吹,便散发着着淡淡的花香。

    她恍然间,仿佛觉得这香气似曾相识,但却想不起来。

    “这些,都是王侯亲手种植的么?”她说完,有些后悔。

    她多话了。像这等府邸里的,草木都是由下人照管着这些,哪用得着主子呢?

    君无弦的玉手停留在一株鹅黄色的花瓣上,他淡然道“是本候亲自种的。”

    姜瑾微微有些惊诧。

    “很好奇么?本候为何亲手种植这些。”他收回了手,继续同她一道并肩走着。

    她点头,“想不到王侯还有这等闲情逸致。”

    君无弦忽然站定。

    他转过身深深久久的凝望着她,道“本候做的这些,都是因为一个人。”

    姜瑾的心“咯噔”了一声。

    她笑得有些勉强,问道“不知是哪位女子,能有这个荣幸之至。”

    “姜小姐怎知,是位女子?”君无弦反问她道。

    她扯了扯嘴角。自是知晓的。

    从第一回留宿在他府中,瞧见了那精致的绣鞋,就明白了。

    再是那女子闺房,里头的任何一物都布置的细心不已。

    想必,是他的心上人罢。

    只是她来了许多回,也并未瞧见一女子,除了那唯一的端茶婢女。

    姜瑾带着疑问,便询问了出声,“阿瑾记得,皇上曾赐予王侯二十西域美人,那些个美人,都去了哪里?”

    君无弦淡淡回道“遣散了。还有一个宁死不肯走的,收做婢女了。”

    她闻言,哭笑不得。

222

    蓦地,小二上来,将饭菜一一端至,谄笑道“二位客官请慢用,本店还有更多好菜,若吃完不够还可再点。没什么事的话我便下去了,悉听二位客官传唤。”

    小二缓缓离去,肩上搭着白布巾,忙活去了。

    纳兰清如与其心腹对上了眼,谨慎的暗示了一番。

    “这家酒楼的菜色可真全啊,本姑娘下回还要过来。”她佯势高声道。

    心腹凛了凛眼,也跟着附和之。

    楼下的小二面色顷刻便悦意万分,搓着手哼着小曲去忙了。

    这厢,外头忽然闯进来几个人,说有些公事要办,便兀自在里头一番搜寻。

    掌柜的忙讨好的过去道“几位爷,几位爷,我这里头没有什么可疑之人,都是打尖住店的客人,您往别处去瞧瞧吧。”

    为首的厉声道“走开!若是耽误了我们办事,这责任你可担待的起!”

    “可是爷,我这里真的是没有啊,千真万确。”掌柜急坏了,声音都十分抖。

    正在用膳的那些客官们都惊骇的看着不速之人。

    为首的怒了,直接将其扳开。

    掌柜迅速的给小二使了个眼色,让他立刻去报衙门。

    这群人没有手令,竟然敢私自扰乱民生,父母官是绝对不会轻饶了他们的!

    几个人手上拿着画像,对比着店中之人,均摇头不已。

    有个跑江湖的受不了他们如此横,便当下起了争执,掀了桌子在里头大打特打的。

    “我的娘啊,别打啦!求你们了,我的桌子,我的菜啊!”掌柜左右相劝着,却被人推到了地上。

    那些客官们吓得皆跑了,连银子钱都没付。

    “别走啊!你们别走!钱还没给啊!”掌柜有心去追那些吃霸王餐的人,但是不能够将自家店铺给弃了,于是便左右劝着,声音都有哭腔。

    那几个人,其中一个私自上了二楼,剩下的与那江湖之人打斗。

    心腹紧张了一瞬,而纳兰清如则是气定神闲的喝着茶水。

    那人见到了她,便狐疑了几分,将手中图纸与之对比。

    “你,把脸露出来。”他命令道。

    她好似没有听到一般,给心腹使了个眼色。

    他领命上前掐住那人的脖颈,厉声道“谁让你用这个语气同我们主子说话的。”

    那人将其手迅速反扳,二人较量着。

    纳兰清如趁此,缓步走了下去,想要离开这家客栈。

    “别让她跑了!”

    楼下同僚纷纷闻声,转而去擒她,却被身旁的江湖之人给制止道“当众非礼一个女子,算什么!”

    “你少多管闲事,此女指不定就是我们要寻的人,若是耽误了大事,我们皇……我们主上不会放过你的!”他话锋一转,迅速掩饰道。

    那江湖之人冷哼了一声,说道“就算是天皇老子来了我也不怕,你今日冒犯了我,休想要就此罢休,看招!”

    他快速的出掌,击在了其胸口之上。

    而另一个人则是追了出去,上前将纳兰清如的肩膀搭住,道“你敢走!”

    她面纱下带着一抹邪恶的笑,转身瞬间掀开了帘子。

    那人错愕万分,忙禀道“多有得罪,还望姑娘不要介意。”

    便极速的回到了客栈。

    纳兰清如抚了抚面上,道“这可真真好使,得亏母亲昨夜悄悄命人给我送来。”

    她放下帘衣,扭着腰肢走在道上。

    她不会担心心腹如何,因为,他是母亲安排给她的,武艺甚是高强之人。

    所以,相信很快便能完事了。

    这会子,有一批衙门的捕快迅速的朝着那家客栈过去。

    纳兰清如神色不妙了一瞬,她以手作哨提醒之。

    那二楼上的心腹听到声响,便不再同他恋战,一举将其拍开甚远,径直破窗而跃,没了踪迹。

    捕快提刀而来,便有一些人将他们一一钳制,为首的开口道“通通都不准动!我是衙门的人,谁敢造次!”

    那江湖之人很是愤然,极其厌恶这些好管闲事的捕快,当下便不悦。

    “说说,到底出了什么事了。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解决,非要闹成这个样子。”那为首的将剑放下,翘着腿问着一旁哆哆嗦嗦的掌柜。

    小二跟后进来,汕汕的站在一边。

    “回,回大人。实乃,实乃这些人突然在客官们用膳之时闯了进来,说要寻一个人。便一时间把我这客栈搅的是一败涂地的。”掌柜诉苦道。

    “是这样么?”那名捕快质问被擒拿住的几人问道。

    他们不愿意作声,只是奉皇帝之命过来捉拿纳兰清如的,却不想凉国的衙门如此好管闲事。

    若是此事闹大了,定对西谟有所影响。

    其中一个正色回道“我们府中逃了个婢女,她的手中拿着至关重要的东西,主子便差我等过来寻。”

    捕快的眼中怀疑了一瞬,问道“什么府邸,你家主子是谁?”

    “这些重要么?”那人昂着头,回之。

    捕快心下思虑了一番,道“不过,我怎的见你们这身行头,不似我凉国之人啊。”

    西谟将士凛了凛,带头的回道“莫不是瞎了眼不是,自国黎民都不识得!”

    “大胆!竟然敢跟本捕头如此厉言。来人,将这些犯乱之人,通通都给我拉下去,带回衙门再审。”他提起剑,大摇大摆的走出了客栈。

    掌柜的两相为难,他这些损失要怎么办?

    这么想着,他便一道跟了过去,提醒小二收拾收拾。

    衙门的人将这些人纷纷压制出去,但一出门口,西谟将士与那江湖之人便一个大反转,逃脱了去。

    带头的捕头大惊,狗急乱跳的指着前头喊道“快!快去追!快去!”

    他使自己定然几分,暗想这些人定不是凉国普通百姓,说不准是从别国来的奸细,便一并跟着追了过去。

    整条街上弄的鸡飞狗跳的,凉国百姓们纷纷惶恐不已,皆避之而不及的。

    那江湖人士最是熟悉地形,便三两下就销声匿迹了。

    而三个西谟将士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将百姓们的摊位一一掀翻阻止,绊倒了身后几个捕快。

    瞬间,便逃之夭夭了。

    “你们干什么吃的!快,快去追啊!人都要跑了!”带头的愤怒不已,将地下栽倒的几个人踹起。

    “什么玩意儿真是,倒霉透顶。不行,此事还得回去同大人禀之。”捕头思索了片刻,便迅速折回,朝着衙门过去。

    而另一旁的纳兰清如则是头也不回的,掩人耳目的疾步往前走着。

    身后的心腹忽然飞身到她的面前,使其骇然一跳。

    她的眼神中带着嗜血与狠毒骤然停下,道着“皇上对我可真是无微不至啊,寻了大半个月了,竟还不死心!真是可恶!”

    心腹默了默,道“幸亏主子戴了人皮面具,不然便没有好果子吃了。”

    他方才从她身边而过,便看了个明白。

    纳兰清如闻言,狠狠的瞪着他道“此事不准再透露半个字,若是被有心之人听见了,我要你的脑袋!听见没有!”

    心腹见她凶神恶煞,便连连诺声。

    她咬着牙,眼睛充红,秀拳紧握,暗想道那个姜瑾到底算个什么东西,竟值得皇上举国上下的去寻自己,至今还不肯放过她!

    看来,就如心腹所说,想要彻彻底底的在凉国扎稳根基,就必须得有所依附。

    可,如何能依附?

    纳兰清如想着。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一双邪目便露出了一片墨然,嘴角勾勒出一丝阴毒的笑容来。

    想要依附一个有权有势的男人,还不简单么?

    那凉国宫廷,她可是想去的紧!

    蓦地,她低声道“快些回去!我有事要同你商量!”

    心腹凛然,诺了一声,护着她一路谨慎的回去了居所。

    尉迟夜的书信俨然到了北疆国。

    侍从马不停蹄的将其呈上,递给了北疆王,道“王,这是西谟皇上派人差来的回信。”

    顾逊之的伤势经过调养已然好去了大半,此刻正与北疆王妃在一旁嘘寒问暖,说着在西谟发生的系列事情。

    但看到其信件,便停顿了下来,略有些急切道“父王,那西谟皇帝说了什么?”

    北疆王缓缓打开纸卷,眼神墨然了几分,带着点点怒意,冷哼了一声。

    北疆王妃动了动神色,道“那皇上不愿意战?”

    前者没有言话,将纸卷递给了顾逊之,道“你自己看吧。”

    他不解的接过,却见上头所写。

    大意便是说,现在这个风头还不是时候,还须等待最好的机杼进伐之,以免过于唐忽。

    他蹙了蹙好看的眉头,久久不语。

    西谟皇帝此言分明便是不想同北疆联手战之,便借口拖延。

    只是他如此逆行,朝廷众臣不会有诟言么?

    瑾儿身为一国之柱的大将军嫡女,如此不明不白的遭人陷害,和亲去了边疆,这事竟能不了了之?

    怕是大将军第一个不愿吧!

    皇帝既没有表明战,也没有表明不战,如此暧昧,是何心思!

    “父王,孩儿忍不下这口气。”

    顾逊之捏紧纸卷,来到他的面道。

    北疆王妃不知那西谟皇帝的书信里写了什么,便担忧道“果真是他不愿意同西谟联手?”

    “皇上只说暂缓,等待极好的时机。”他的面色十分不悦道。

    北疆王在那高座之上思虑不已。

    “父王,既然那西谟皇帝不愿,那我北疆便自行请战!”顾逊之的眼眸凛然,拳头紧握。

    他不能,不能再让瑾儿待在那等地方了。他就算拼尽全力,也要将她平安带回来!

    “不可如此莽撞。”北疆王缓缓摇头道。

    “父王,可边疆都已欺压到本世子的头上来了,想必也是不将父王您放在眼里的。倒不如趁着他们兵力还不健全之时一锅端了,若等到他日其羽翼渐丰,那便晚了!”顾逊之循循劝道。

    北疆王妃一介妇人,对于政事也是一概插不上嘴,便只能面色忧虑的瞧着他父子二人相谈。

    “让为父好好想想。”他的老眉皱了起来。

    “逊之,随同母妃出去说说话罢。”她拉着他的手,慈祥温和道。

    顾逊之没有拒绝,点了点头,迟疑的退离了宫殿。

    来到一处池边,身边不时有女侍走过,均有礼的对着他,还不忘流连着那目光。

    这些皆被北疆王妃悉数收在眼底,她拍着其手背,语重心长道“我儿看中的女子,想必是不一般吧。”

    顾逊之轻笑了声,有些不好意思道“母妃,这是自然的了,孩儿看中的女子。又怎会差呢。”

    北疆王妃听了当即和颜悦色道“我儿喜欢就好。”

    无论那女子现在是何等的身份,又是怎样的处境,若能接回来瞧瞧,看着顺眼,她便也不会在意那般多了。

    只要她儿喜欢便行。

    “只是父王那边……”他略有些担忧。

    北疆王妃笑着道“你父王身为一国之君,自是顾虑的多,就莫要叨扰他了。”

    顾逊之只是担心瑾儿在边疆,哪怕多待一刻,他都放心不下。

    “孩儿明白。”他回道。

    “你好容易回北疆了,母妃请了新厨子,给你做了些新花样。要多吃点,你清瘦了。”北疆王妃满眼疼惜道。

    顾逊之有些哭笑不得,“母妃从何处见我瘦了,分明是一如既往的模样。”

    “跟母妃贫嘴呢。”她宠溺的笑了笑。

    “没有,孩儿很正经呢。”他轻笑着。

    边疆那头,姜瑾正在营帐中梳洗,末了,待女侍出去后。

    随着又一阵的风灌入,她以为是侍女有什么事,便道“怎的又进来了。”

    一片无声之下,来人的身形有些怔怔。

    她发现了不对劲,便木然的转过头去,却诧然的发现是领队阿远。

    他先前对她那般,让她排斥不已,心中警铃万起。

    “你来做什么?”姜瑾冷声道。

    之前给他了点好脸色,却不想让其开起了染坊。

    现下他如此冒犯了她,又怎的能给他什么悦色。

    阿远静静的站立着,眼神复杂,那臂膀由白布包扎着弯起。

    虽然仲容恪所举让她着实吃惊了一瞬。

    但想想,若自己的王妃容下属欺凌了,能忍的下这口气也就怪了。

    他现在的这副光景,也是自作自受罢了。

    想是经过了此番,便也不会再对她有所冒犯了吧。

    “若领队没什么话说,那本王妃就要换衣了,烦请你出去。”姜瑾兀自的去寻换洗的衣物,视作他而不存在一般。

    “对不起。”阿远过了一会儿,终是说出了这句话。

    她冷笑了一声,不想作答。

    这才说对不起?有用么。

    如果不是仲容恪及时过来,她现在又会是如何?

    “你也不用同我说对不起,你应该同你的良心说才是。”姜瑾把衣物在床榻上折叠着,眼也未抬的道。

    “是我,是我没有控制住自己。”阿远低着头,充满忏悔道。

    她也不知他此举是不是真心来请罪的,但也与她没什么干系。

    “说好了么,说好了就请领队出去罢。现如今这个处境,若是让王上再瞧见了,怕是要新账旧账一起算,治你的罪。”

    她继续道“其实这倒也没什么,左右同本王妃无干。只是若因为军营里的将士们又开始非议于我,本王妃也是捞不着什么好处的。”

    姜瑾说的不过再清楚了。

    领队阿远听着,知晓她在心中恨着他。

    “那王妃,恨我么?”他默默道了句。

    恨?姜瑾不禁觉得十分的好笑。

    若是她与他有个什么扯不清的纠葛或者什么情分之类的,她倒也勉强恨一恨的。

    只是,她与他,什么干系也没有,撑死算个“同僚”的。

    这也是由于她二人先前约定好的。互相达成自己的目的,来暂时联手相助对方。

    其余的,还能有什么?

    姜瑾觉得,此人甚是自作多情。

    “领队多想了,本王妃哪来的恨?事情都过去了,还望你也不要耿耿于怀了。本王妃不计较便是了。”她道完,见他的神色焕彩几分。

    为了不让他想太多,也为了这种事情下次再也不会发生,她便继续道着。

    “只是,领队最好清楚了。你现在还能好好的站在本王妃的面前,同我这般平和的说话。也是因为我保下的你,不然只怕你现在已经在阴曹地府了。”姜瑾便是要想说明这个。

    他对她做了那样的事,她还开恩的为之求情,留下了其一条命。

    她想让他愧疚,让他亏欠。

    阿远的眼睛闪了闪,对着她道“多谢王妃开恩。”

    姜瑾见他如此低声下气,便好言了一番,“本王妃不想还有下次,还请领队你自爱。”

    他浑身猛然的颤了颤,对于她的警告而感到心痛不已。

    “你身为王上的军中将领,王上也是极其看得起你的。还望你能够一心辅佐王上,莫要有不臣之心。”她再次道。

    她这是要提醒他,仲容恪待他也不薄,如今能有今日的光辉,也非他一人起家的。

    若是背叛之,便是忘恩负义。

    领队阿远黯然了眼,道“末将知晓。”

    他十分神伤的,没有看她,道“王妃若没有话要说,我便退下了。”

    姜瑾很满意其表现,说明自己说的话也对他起了很大的关键。

    刚来军中时,他便对自己那般的凶恶排斥,屡屡以下犯上的。

    而如今,她便是想要借此挫挫他的锐气。

    他是臣,她是主子。这一点,得让其明确。

    “等等。”她忽的叫住。

    领队阿远的脚步停顿,心中还带着点点的期许。

    “别误会了,本王妃不是想说别的。只是,做人得要有信誉。我们既已说好的,你答应我的事得做到,我答应你的事也必然会替你完成。”姜瑾提醒着他道。

    她也不会傻傻的就此失了一个得力助手。

    如果没有了领队阿远,那么她也不会有什么好处可言的。

    既然做不成朋友,那也不能视作敌人。该用的还是得用。

    他默默的听着,道“请王妃放心,末将不会忘的。”

    末了,他脸色闷闷的离开,看不出什么好颜。

    姜瑾得逞的轻笑,如此甚好。

    只是,顾逊之有没有平安回到北疆,这是个值得忧心的事情。

    她这几夜都已经反复思好了。

    她想着,等顾逊之与君无弦过来救她时,这时候便可以借助阿远的松紧,来助她顺利离开了。

    这段日子,她是反复的想了又想,心中既期待又忐忑着。

    原先她也没有想这么多的,以为自己可能一生都要困顿于此了。

    但却不想,顾逊之的到来,让她重新有了希望。

    虽然姜瑾不想见到他为了自己而屡次以身犯险,但是这份情却让人动容。

    她亏欠最多的,便是他了。

    所以,也就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全力,去关切着他了。

    此间,主营帐中,仲容恪手支撑着太阳穴,看起来有些疲乏不已,面色也不是那般好。

    含烟不动声色的掀帘走进,见他如此模样,便甜甜的笑道“王上,烟儿给您熬了补汤,趁热喝了吧,凉了可就不好了。”

    她话落,便将这补汤轻轻放在了他的面前。

    “烟娘有心了。”他抬眼睨了睨她,转而单手撑着,瞧着兵书。

    含烟见他一直未动,心下便忐忑着,劝道“王上近日操劳不已,这身子想必也不是那般的俊朗了。不若烟儿喂你喝罢,王上可一边瞧著书,两不耽误。”

    她笑着端起汤碗,拿着勺子轻轻拌着,吹了吹。

    仲容恪疲乏的点头,什么也没说。

    含烟只觉自己计划得逞,便更加悦色万分,她端庄轻柔的将一勺子汤递到了其嘴边。

    “王上,小心烫嘴。”她的声音柔柔的,另人十分心动。

    他看了一眼汤汁,微抿下了一口。

    蓦地,道“烟娘应备上两份才是。”

    含烟的秀目惊讶了一番,问道“为何,要备两份呢?”

    仲容恪语气无异,翻著书卷道“你也该补补。”

    她听着,紧张了一瞬,很快便掩饰了下来,道“烟儿无需这些,只要看着王上的身子愈加愈好,烟儿便知足了。”

    她的笑容里带着几分娇羞。

    “来,王上。”含烟又舀起了一勺,递到他的唇边。

    仲容恪顿了顿,拂开,望着她道“你喝一口,本王喝一口。”

    含烟的心中顿时心惊肉跳,睫毛颤了颤,心头暗想着莫不是被他发现了。

    但碍于这等目光,她便当着他的面,神色无异的嗔怪道“王上也真是的,那烟儿便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

    她舀了一勺,放入嘴中,吞咽了下去。

    仲容恪的豹眸动了动。

    “好了,王上。这是烟儿好不容易给您熬制的呢,可不能浪费了去。听说男子喝了这补汤,对女子来说亦是好的。”含烟隐晦的暗示着,面色还带着娇羞。

    他想了想,便从其手中接过,道“本王知道了。”

    末了,一碗饮下。碗中见底。

    含烟的心口扑通扑通跳的极快。

    她接过空碗道“王上能够接受烟儿的心意,烟儿真真是高兴呢。”

    她掩嘴低低的调笑着。

    仲容恪没有回话,兀自瞧着兵书,投入起来。

    含烟的眼中却在这个时候,恢复了正色,她带着点点的狐疑。

    公子给她准背的这药,想必是慢性之毒,但具体该如何显现,何时显现,她却不知。

    所以她这厢便忐忑着,恐无法拿捏妥当。

    但是既是公子,那便能够世事算准的吧,只要选择相信他便好了。

    含烟道了一句,“王上,烟儿去将这碗放回去,再来陪您伴读。”

    仲容恪眼也未抬的,无声缓缓点头。

    她踏着步履掀开了帘子,最后瞧了两眼,见其并无异。

    快了,很快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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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青抱著一箱方便面,上面叠著几袋子面包还有刚才没吃完的烧饼,累得半死的回到宿舍,砰地一声把箱子扔到地上。奇女子上位记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奇女子上位记,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奇女子上位记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