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薛宝钗
第二日一早。
薛蟠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躺在自家床上。昨晚怎么回去的都不记事,醒来口干舌燥,便扯着嗓子换丫鬟倒茶来。
于是他一边敲打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一边忍不住想起姓顾的小子那张貌似潘安的俊美脸庞来。
可惜,这般好颜色的男子他没法下手,却也是没那个色胆。
却说薛蟠正坐在床上遗憾,便听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抬眼望去,却是薛姨妈端着茶匆匆而来,身后还跟着薛宝钗。
于是冲两人憨笑道:“妈和妹妹进来什么事?”
薛姨妈见他一副宿醉未醒,头疼的模样,不禁又是心疼又是恼怒,便将手里的茶递了过去。即是心疼又埋怨道:“凤丫头说寻你过去谈生意,醉拉拉的回来,莫不是哄我?又去那些地方耍了。”
薛蟠自床上一跃而起,脸上笑的跟朵菊花仿佛,得意洋洋的道:“妈说的什么话,我能拿她来哄你不成?”说着从怀里拿出顾焱给的配方。又夸夸其谈笑道:“妹妹是没瞧见,顾公子生的那叫一个俊。”
宝钗听这不省事的哥哥东拉西扯,只细细听了两句无关紧要的事。就从薛姨妈手中接过了配方,蹙眉看了起来。
这方子倒写的详细,可见姓顾的公子也是生怕自家不能理解。特意在秘方上分别写了哪些步骤可以让仆人知晓,哪些只能亲信来做。
“我的儿,你瞧了这方子,觉得可靠?”薛姨妈见宝钗看的仔细,慈眉善目的挽着她胳膊。
薛宝钗心中先是一动,随即却蹙起了秀眉,捏着帕子在从薛蟠口内问:“哥哥没问,这香水营生怎么个销售?”
薛蟠哪里记得这些,将大脑袋一晃,起身换了件衣服讪讪笑道:“妈和妹妹不要急,昨儿就和顾公子约好了,今儿去看铺子和买材料。妹妹还想问什么,我记着留心就是。”
宝钗还想说什么,只听家仆同喜在外边禀报,“大爷,王家的仁大爷和一个叫顾公子的来了。”
薛蟠忙转了身子,颇有些激动地道:“妈妈瞧,刚说就来了,快些去准备茶来。”
薛姨妈用眼夹了他一眼,怪好笑的同宝钗出了房间,一面拉着宝钗悄声道:“一会子你在屏风后听上几句,妈又不懂这些。你那哥哥我又不放心,只委屈你听个响儿。”
但碍于宝钗平日都是端庄谨慎的,生为女儿家自是不能随意见了外男。为了家族营生偏不得不这样失了礼数,轻手轻脚的隐身于屏风后面。
片刻,听见薛蟠和王仁,还有一位年轻公子的笑声传入耳乐。
“姑娘?您这是……”
莺儿的突然出现,将宝钗唬的心直打鼓,立即示意她不要说话。
却说她也是被自家小姐这反常的举动,搞得一头雾水。在心里暗自揣摩:自家这大小姐素来稳重的很,往日里大爷带朋友回来,都不曾出来过。今儿怎么跑来窥视?
这边就像没头苍蝇似的想不明白,听了薛蟠唤。她这才提着裙摆,叠声应下去了。
到了大厅,莺儿只见蟠大爷和仁大爷身边坐着个俊美少年。身后立着个威风凛凛的带刀男人,不容多想薛蟠便让她去煮好茶来。
薛宝钗从那屏风后向外窥探,便见顾焱居中而坐,天然间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贵气。举止投足更是文质彬彬。
和素日里薛蟠带回来的纨绔子弟分明就是天差地别。只见那人俊美绝伦,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外表看起来好象放荡不拘。
但眼里不经意流露出的精光让人不敢小看。一头乌黑茂密的头发上带莲花冠,浓浓的剑眉下却是一对瑞凤眼,风情都在无限旖旎的线条中。
听三人谈笑,宝钗不经意间多了几分认真留神起来。
眼见着茶也喝的差不多,顾焱便给薛蟠说,“王家那边需要蒸馏酒的工具,我已经给王姑娘说清楚。只差薛兄弟这边,偏你昨儿醉的厉害,怕你没听进去。所以这才想着同你一道去街上购置齐了。竹管什么的倒是不麻烦,只是这大锅需要特别打造。白酒也需要高度数,最好在50度以上。”
那薛蟠却好奇的问道:“平日里喝的酒不行吗?”
王仁道:“若是普通酒水就成了,这香水也就不稀奇,岂不是人人都能做出来。”
这话一出,薛蟠豪气冲天笑道:“这简单,一会子我让家仆去打听,不消一日功夫。保管把金陵最好的酒全都买了。”
顾焱立即打断他道:“这不是法子,要想将成本降至最低。将来最好还是自己盘个酒坊,酒是个重要环节。”
薛蟠混不在意的笑道:“顾兄弟你说得对,一会我们出去将金陵所有的高度酒都买些来。”
呵呵,果然是财大气粗的家伙。
顾焱斜了他一眼,晒道:“薛公子果然是爽利,只是盘酒坊的事。以后在做打算,先在金陵当个试点而已。”
“哥哥真是话也不多细想,张口就说。”宝钗在屏风后暗自摇头,却是已经把顾焱的话,全理解了下来。
她自想的出神,这种香水若在金陵能试卖成功。又没人能仿造出来,却是能给薛家带来很大利润。再来家里在户部挂名,没准哥哥能把香水往宫里销。
宝钗双手紧紧捏着帕子,如今薛家生意不如从前。家里好多营生都被同行抢了去,偏生哥哥不堪大用。
若是能用香水,挽回损失。自己和妈妈也不用在日日担心。心内一激动,宝钗不禁身子轻轻移动。
嘎吱~
那红木彩绣荷花屏风,忽忽悠悠晃了晃摩擦的地板一响,又很快停了下来。
莺儿惊讶的掩嘴住口,紧张的往屏风那瞧。
那薛蟠傻头傻脑,也不知薛姨妈让宝钗去当了“旁听”。起身就是暴斥一声,瞪了双牛眼朝屏风囔起来,“好个没规矩的杀才,是谁躲在哪儿?”
“大爷,是……”莺儿急道,偏不知怎么说。
顾焱却是眼尖,见那屏风下方是一双粉色小靴突然的往里缩了回去。显然也是被惊吓到了,那双小靴虽是少女的粉色,却是及其素雅。上面无半点花色和点缀,这般单调的鞋子,难不成是哪个丫鬟?
他倒没把心思往薛宝钗那想。
虽然吧,再来的路上,他已经想好了各种和宝钗说话的方式。也很期待见一见能和林黛玉齐名的美人。后来一想,以薛宝钗的性格,又怎会见他这个外男。
薛蟠就是个脑瓜单纯的,想也不想的便起身卷了袖子过去,扬手就要给不成规矩的下人一个教训。
哪成想,只刚过去他的脸就一阵青一阵白的僵硬在原地。
王仁道:“怎么了?”
薛姨妈里间听了薛蟠的囔叫,心下担心,唤了莺儿过去。只听了几句,也是急的不知如何是好。
宝钗给薛蟠比了个静音手势,正想着法子全身而退。
顾焱摸了摸下巴,皱了皱眉头。以薛蟠的嚣张跋扈,若是小丫鬟,他又怎会这副表情。
他心里暗叫一声:是宝钗。
真是让人哭笑不得,薛大傻子把自家妹子坑了,现在两人正下不来台。
正羞愧难当,不知如何自处时。就听顾焱突然笑道:“薛兄弟,有什么事回来处理,先去城中将东西买齐再说。”
“是,对一会子说。”薛蟠顺坡而下,转身拉着顾焱,三人说笑间已经出了大厅。
见人走了,莺儿才跑了过去,见宝钗还有些恍惚,摇了摇她的胳膊唤道:“姑娘,快些回屋,可吓死我和太太了。”
宝钗见莺儿这般焦急样子,回了神来。不觉噗嗤一笑,拿着团扇轻轻在她脑袋上敲了敲,调侃道:“他倒是个细心的,定是瞧出哥哥的窘样,这才…”
不过只片刻在屏风后观察顾焱的言行举止,和方才替他急中解围。
宝钗对他的第一印象,倒是不生厌,颇有些好感来。
第32章:薛蟠闹人命
在金陵那是薛蟠的地盘,大家见了也都退避三舍。身后也是时常跟着四五个彪悍豪奴,一壁禅了衣袖的灰尘,他扭头朝两人笑说,“买东西花不了多少功夫,让人运到铺子去就成,一会子去听曲儿吃酒。”
薛家的铺子特意腾出间宽敞的旧时杂货铺。铺子方方正正,找人按照顾焱的要求打了货架。金字招牌,同王家铺子一个样,都叫【万宝阁】。
铺面的后屋有个小院,挨着三间小房。正好分别用来蒸馏酒、研磨花粉、调配香水。不同的屋子安排不同工人,互相阻断。而达到不会让完整的秘方被人知晓。
且都是薛家仆人,纰漏至少不会太多。
王仁听便,自是欢喜的应了,有呆霸王带着吃喝玩女人,不花分毫。这样的好处谁不爱叻?
顾焱他是真为了来江南做营生的?
开什么玩笑,真个想自己赚钱。等十五封王立府,自己一大把人手和地皮。完全可以自己单干,他就是为了来看金陵这几个金钗的。
眼下王熙凤和林黛玉都搭上线了,薛宝钗却是有些吃力。心里琢磨着自己的花花肠子,三人到了铁匠铺。
让铁匠按照图画上的锅来打造三口,又将附近白酒拉了几车回去。收购花瓣、干花、之类,办全了薛蟠遂命这些家仆回了去,充当起导游,一路给顾焱介绍金陵的美色。
话说王家,自昨晚王熙凤得了准。一早就让平儿唤了来旺夫妻来,两口子一个负责去铺子打点,一个单理采购打造用具。
随即自己换了男装,领着平安如意四个丫鬟起了轿,亲自去铺子清点,少了什么,多了什么。马不停蹄地请了金陵手艺老练的木匠,做了几排货架,打了招牌。
王熙凤拿着顾焱给他的清单,微微蹙起了秀眉,小半刻。她将清淡卷了起来塞进衣袖,问身边的平儿,“那人说除了四季能买到的花瓣还有哪些?”
平儿道:“顾公子说,竹管、小瓷瓶、烈酒、大口锅云云,一概不能少。来旺家的问了好几次,我都复听了,没少什么,姑娘可是觉得缺漏了些?”
王熙凤笑说,“你倒是好记性,没缺什么。让他们仔细做好了,该填什么只管说。”一面进去,往椅子坐了,其他三个丫鬟少不得各自监督工匠,只留平儿在身旁捏了别肩膀。
她自椅子上沉吟不语,忽地有些好奇问:“咱们家管事学问如何?”
平儿道:“好像是个秀才呢,在咱们王家也干了十几年。”
王熙凤点点头,“咱们老这样像没头苍蝇似的瞎撞也不是个头,赶明儿让管事拿些书本来教你认写字,你也好帮我。省的每次遇上不懂的都去问,耽误时辰。”
免得以后被那坏小子拿不识字来笑话了我。
却说薛蟠领着两人打了车马直往金陵一绝的秦淮河去。
秦淮河长江下游的一条支流,大部分在金陵境内。
被称为“十里秦淮”,这里算得是金陵最繁华的地方之一,也是众多游客来到金陵的必玩之处。
乘船夜泊能欣赏秦淮河的绝美风光,到了晚上周边连排的画舫更是一道靓丽风景。
而夜晚画舫的风月女子。她们巧施粉黛,轻歌曼舞,笛韵悠扬,胡琴吱呀,桨声灯影里的秦淮梦,让无数英雄才子甘为佳人一掷千金。
薛蟠就是这里的常客,金主人物。
只等三人到了,便是一群迎头堆笑的龟奴上前讨好,一口一个薛大爷叫着。
“薛大爷,今儿又来捧红棠姑娘,我家妈妈特意留着她。”另一个龟奴当仁不让,挤开同行邀请道:“薛大爷今儿定是来见我们绿纱姑娘的。”
“胡说,薛大爷最是疼爱巧巧姑娘。”
王仁和顾焱完全被透明化了。
薛蟠从茄袋子里取出几两银子,随手抛到三人怀里。伸成了脖子炫耀起来,“今儿让我顾兄弟说,想去哪玩个舒坦。”
众龟奴这才把目光扫向他身后的两人,一面上前溜须拍马。随至来到河边其中一条画舫上,里间四五个年轻姑娘扭身围了上来。
王仁也不客气,顺手揽了其中两少女的细腰,亲亲我我上了楼。龟奴笑道:“薛大爷,二楼靠窗雅间给您留着,晚上还能看风景。”
入乡随俗,顾焱也是一手一个少女搂着,便听屋里几个小厮吹拉弹唱起来。
那薛蟠搂着个老相好,端了酒一口饮入腔内。用舌尖递送与少女。两个相搂相抱,鸣咂有声,少女更是陪着薛蟠脸儿相贴,腿儿相压,并肩一处饮酒。一时上了酒兴,薛蟠也顾不得旁人,狗皮膏药似的往少女身上压。
王仁道:“顾兄弟这水榭名居的姑娘可是好功夫。”给他递过去一个男人都懂地色咪咪表情。
薛蟠胀了那话儿,正解腰上马。
谁知雅间的门突然被人一脚踢开,在金陵谁会惹有呆霸王称号的薛家?
未见找茬人的面,薛蟠已经满是怒火的起身囔将道:“驴牛射出来的贼亡八,不开眼了。”为了在顾焱面前,表现一番男儿气概,他伸腿就是朝来人一脚横踢过去。
进来那人,身后还跟着两人。瞬间就跟推骨牌似的一面排倒,口内痛呼,“哎哟,谁敢踢我。”说的那是一口到正不正,乱七八糟的蹩脚中原话。
“了不得,大爷走错了地儿……”登时跑上来几个龟奴,往眼前一瞧,吓的魂飞魄散。
傅青在顾焱身边,已经皱眉警惕起来,王仁站起身子扫过去。这才全身汗毛都立了起来,那被踢倒之人,竟是个红眉毛绿眼睛的洋鬼子。
薛蟠也是一怔,这洋鬼子怎地也爱跑这地儿?
其他豪绅他打的不少,可洋人还是头一次,当下有些心虚起来。
“快扶卧齐莱,我咬投诉你们。”洋老操着一口不怎么流利的中原话,被两个同胞扶着,喘了两口气。突然面色阵阵白,捂住心尖儿,一头倒地开始抽搐、一会子功夫神志丧失,呼之不应。
“这可不关我的事,我就踢了一脚,谁晓得人高马大个人,就倒了。”薛蟠往后退了几步,那几名洋人立即叫人找大夫。
不下片刻,城里的坐堂大夫一番望闻问切,将医具收进药箱叹气道:“没救了。”
傅青在他耳边悄声道:“公子爷,打死人了?”
顾焱观察了半响,摇摇头,“薛蟠才多大,不可能在醉迷糊的情况中,将这洋人一脚踢死。方才那力度根本不足以踢死。只怕是这人本身有什么病,急火攻心之下……这事没那么好办。”
随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楼里的妈妈左瞧不好得罪,另一边又是福郎思牙来的商人。
如今大乾朝正在与他们国家做丝绸布匹买卖。
不多时,秦淮河边一阵敲锣打鼓,原是现任金陵应天府的伊大人来了。
第33章:慢着!病发而亡
却说那应天府伊大人听闻,不下半月他就要走马上任。不偏不倚这时候给他整了个烂摊子。
听衙役来禀,是金陵的薛蟠打死个洋人。他脸上更是愁的成了苦瓜脸,这薛家不好惹,对面又不能马虎了事。两边做不好,对他的官途有太大影响,这叫如何是好。
薛蟠也是吓到了,若是普通人。家里打发些银子也就了事,偏死的是洋人,就怕他们不依不饶的闹将起来。
到时候让他舅舅王子腾晓得了,那比死还难受。
“这是怎么回事?”伊大人先是疏散开人群,摆了官威。不等薛蟠家仆回话,两个洋人已经抱着同伴尸体,叽里呱啦说了一堆。
伊知府皱了皱眉,五句就听懂了三句,于是笑着脸好生哄着道:“两位远道而来的朋友不要着急,本官一定给你们做主。”唤来几个衙役将尸首抬回衙门,又请了轿子把两个洋人接过去。
等人走了,这才笑着上前对薛蟠说,“还请薛公子走一趟,待本官请仵作验明,一定给你还公道。”
薛家那边听闻薛蟠出了事,薛姨妈又是妇人。一时做不得主,于是找了族长出面。
宝钗安抚着她,小脸也是一阵煞白,“妈妈且不要担心,倘若真有什么,还有舅舅在。”
“他就像没笼头的野马,好好的出去盘生意。怎的又往那些个地方去了,我是管不住。若是这事了下,等你舅舅回来,干脆把蟠儿送去京城管束。”薛姨妈伤心的抹着泪,被莺儿宝钗搀扶着回屋内坐下。
金陵薛家族人竟来了二十多个,将衙门堵的死死。又把周边看热闹的百姓撵走,一面给这些衙役小哥塞银子。
作为目睹一切的证人,王仁和顾焱,傅青三人也在场。
“啪!升堂”
知府手里的醒目一拍,两排衙役拿着杀威棍,非常齐整的喊着“~威~武~”
“带犯人。”
薛蟠被一群衙役押上前,做做样子的跪下。另外两个洋人因是外来客人,待遇不同便站着,伊知府眼光一扫在顾焱主仆身上,断喝一声:“见了本官为何不跪?”
顾焱拱手道:“顾某有官身理应不必下跪见礼。”朝傅青使了眼色,于是他从怀里拿出腰牌,给伊大人掌了一眼。
作为官场混的,伊知府见好就收,忙让人赐坐。
薛蟠又将当时情况说了一遍,知府拿着仵作的验尸词,让旁边执笔的师爷念。
“尸体身上并无其他伤痕,咽喉部未有中毒迹象,其腹部明显受外力损伤。初步结论是外力损伤造成,急火攻心…”
薛家族人立即上前一拜,“大人,薛蟠今年不过十三岁。又如何一脚能踢死身高八尺的壮年男子?”
“这是大家亲眼所见,难道还有假吗?你们这样包庇犯人,我要上京告你们去。”两个洋人面面相窥齐声道。
“稍安勿躁。”知府老爷又是拍了拍醒目,问薛蟠,“可是你踢的?”
薛蟠撇了一眼地上的尸首,手指尖不听使唤的打颤儿,“是……不是…我只踢了一脚。”
知府大人沉吟半响,这案子怎么判?
“慢着!”
就在这时,见顾焱从椅上起身走至薛蟠面前,一抬手。眉目肃然冷静道:“大人且慢,这事是他自个儿死的,大过不在薛蟠。最多算个误伤。”将手指了地上的死人。
“你胡说什么?”两洋人登时红了脸,气愤填膺、横眉瞪目囔将起来。
薛家族人,及薛蟠看向他表现出震惊之色。
“顾兄弟…”薛蟠感激涕零,梗着脖子道:“我虽是个没本事的,纨绔子弟。却偏是佩服兄弟这样讲义气的好汉。
不管今儿你能不能帮我,今后我都拿你当兄弟看。”
知府困惑道:“顾小大人,您说的什么意思?”
顾焱也不搭理薛蟠,带着傅青三两步走到尸体旁,傅青用佩刀挑开遮尸布。他再次仔细看了数次,心中已经了解大概。转身朝知府拱手道:“还请大人,再找个身高体重接近他的汉子来。”一指洋人,二指薛蟠,“在找个和薛蟠同等身材的衙役出来帮个手。”
“两位朋友,你们的友人突然死去,我深感不幸。可是你们也不能冤枉我们…”
“大人,两位友人请看。”顾焱蹲在尸体旁边,用傅青的佩刀指着面部。
“死者脸色,发青发黑,主要是缺血缺氧所导致的,普通打伤死亡,面色不会呈现这种颜色。也就是说,死者本身是患有心脏类疾病因突然发病,导致呼吸不畅。猝死而亡。”
“死者被薛蟠踢前,已经喝的大醉,找错了门。酒色皆沾纵欲过度,更是他发病的原因之一。”
两老外直气的筛糠似的乱颤,半响才顿足道:“分明是他踢死的,你们都是一伙,你说的话我们是不会信的。”
顾焱斜眼冷笑,“两位友人怕是早知道死者有心脏一类的病。”
此言一出,众人便都是一愣。
“还请这位衙役大哥喝了两坛酒。”他一面让和薛蟠身材相等的衙役喝了酒水,醉了五六分。将人领到堂中央。一边又让个码头干苦力的瘦高汉子站着。
“他们将情况与你说清了吧?无大病?”问了清楚,拿了二两银子放入他手里,“这是你受脚的酬劳。”
那汉子得了钱,笑呵呵站直了身板,壮胆往肚子一拍,“来吧!”
“大人,薛蟠当时喝的已有五六分醉,力气也使不上全部。我们便用衙役做个实验。”说着吩咐已经有些晕晕倒倒的差役,上前狠力踢了一脚苦力汉。
那汉子吃了一脚,身子往后退了好几步,脸上露出有些吃痛表情。过了一会子,啥事也没有的拍拍肚子。
诸如此般,又是请了三四组重复表演给洋人看。
“大伙清楚了?正常人吃了一脚,若是本身无大病,是根本不致死的。综合这洋人,死状。分明是有着心脏疾病,加上纵欲过度,饮酒不劝。吃了一脚,一时发作才自己害了自个儿。”
顿了顿,他严肃道:“薛蟠有罪,只能算打架斗殴。”
这半真半假的又是解说,又是实验。把洋人哄的也是说不出话来,且因他们的确知道这位商友有先天心脏病。
说白了,他们也只是来中原经商的,求的就是利。
应天府知府,见坡下驴。
“仵作你怎么验尸的?”而后笑眯眯对洋人道:“此事不若就赔偿银两了事吧?”
两人只得应了,又问薛蟠。
薛家族人自然是答应,随即知府转换了脸色,醒目一拍。
“薛蟠酒后莽撞,误伤他人。导致这谁一时恼怒。因旧疾复发猝死而亡,薛家料理其身后事,赔偿白银三千两。”
两老外得了许多烧埋银子,也就无甚话说了。并且从海上远到中原经商,运气差的半途死在船上不在少数。
“顾兄弟多亏你了。”事后,薛蟠感激地上前捧着他手,千谢万谢起来。
“举手之劳。”得亏他前世见过心脏病突发死亡的这些症状,才大胆的胡乱加在那洋人身上。并弄虚做假的找了人来实验。
这一来吃酒的兴致也没了,薛蟠告辞,家里薛姨妈还担心着。王仁也是先一脚的回去给凤姐说了今天这有趣的判案。
“公子爷,他们两家等铺子装潢好,制造第一批香水也需要时间。咱们干嘛去?”
两人往客栈住下,顾焱拿扇子敲了敲他胳膊没好气道:“咱们该吃喝玩乐,就不要累着。得空就去王家见见王姑娘,没事也去薛家瞅瞅薛姑娘……”
“这…”这才是公子爷的目地吧?
第34章:凤姐儿认字
却说薛蟠每月总有几件不大不小的官司缠身。
只是不累及人命,多办也就银子解决。因此这些日子薛姨妈费尽心思,将这头野马困在家里。安分不了三日,他就打着去审查铺子进程的事儿同一伙狐朋狗友潇洒去也不必详说。
再说铺子的事进行十分顺利,收购花瓣,酿制蒸馏高度酒。两家就在铺子后院,不吭不响地把香水风火搞了起来。
估摸也就在囤积个一周货,就能正式营业试点。这些日子,顾焱就闲了下来,金陵各处风光也都逛了。
身上的银票越使越多,骑着白马路过薛家宅邸,他摇摇头。
哧!
这薛宝钗不易见,于是缰绳一调方向,往王家走。
傅青牵着马,朝他瞅了眼,淡淡道:“公子爷,如今都七月夏季了,咱们从宫里头出来也有小半年了吧?”
“许是吧,时间倒过的快。光是路程就花了两月功夫,实际也没待多久。”顾焱摸了摸下巴,心里暗忖,也不知贾雨村几时上任。
香菱也没出现,若是等贾雨村上任金陵应天府,估计也就这两月时光。那香菱,应该也在金陵人贩子手中。
心里边胡思乱想着,已经到了王家。他翻身下马间,已经有眼熟他的小厮上前说话,一面替他开了小门,便去了两三个去给王熙凤禀报。
为此因为每次进小门,傅青都很不舒服。
顾焱信步走在前头,手里甩开折扇,混不在意。
“正门人家是给有头有脸人物开的,或者长辈、平辈到访。第一,咱们和王熙凤同辈,那就是小辈。第二,就算把咱们俩都算五品侍卫,开不开正门也该王子腾决定,目前他并未在老家,避免事多。走小门也没什么,本公子最不在意这些繁文缛节。”
正走着,平儿从大厅内出来。一头看见人已经来了,忙将手里的几叠废纸藏与身后。
快步迎了过去,嘴里笑道:“顾公子今日怎么得闲来了?”偏有意将话音提高了几分。
顾焱见她行为可疑,偏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于是侧了身子去瞧,平儿见势就躲。反而俏皮道:“公子瞧什么呢?我手里又没蜜儿。”
“平儿还需要什么蜜儿,你自个儿就是那香甜可口的糖蜜。”用扇子挑起她耳垂上的翠绿珠。
对于自家主子调戏女子的日常行为,傅青选择性失明的转过身子,头仰天。
平儿笨拙的掩饰身后“秘密”,脸上红馥馥啐道:“公子不该拿奴婢打趣。”
“那你给我看看,藏了什么?”伸出手来,龇牙笑了笑。
“许是公子看错了?平儿手里并没有东西呢。”
“是吗,看来真是我走眼了呢,行了你去忙吧,我有公事跟你们小姐说。”顾焱假装放弃,将眼神看向别处。
平儿这才松了一口气,侧身福礼转身朝另一个方向离去。岂料身后的顾焱突然紧跟上来,不等她反应。手疾眼快,直接从平儿腋下穿过,夺了几页废纸。
平儿转身急的半是紧张半是埋怨,道:“公子,你怎么能耍诈。您别打开看…”
“噗~哈哈哈”
顾焱打开废纸,只见裁剪的方正宣纸,正中间却是写着几个三岁小儿似的蝌蚪文。于是一副老先生模样,点评道:“这蚯蚓画的挺形象的,可是你家姑娘杰作?还是平儿你写的?”
“呀!”
平儿羞地双手捂着脸,原地跺脚数下,劈手就是抢夺。顾焱一个漂亮转身,闪避过去。用扇子抵在她腹前含笑道:“男女授受不亲,平儿姑娘在上前,本公子可要喊非礼了。”
平儿被这厮的嘴皮功夫,羞恼的脸颊儿滚,手儿也滚,偏拿他不得法子。只能妥协咬着樱唇,略略压低了嗓音,“姑娘最是在意脸面,公子万不可嘲笑了她去。”
“这有什么,学写字是好事。值得表扬,我嘲笑她什么?你放心,不会让她责骂你。”说着已经抬脚往里面走了。
“平儿、平儿你这小蹄子在外面做什么?”早先有小子来禀,说是顾公子到访。王熙凤这才让平儿把这些不堪入目的字,来个毁尸灭迹。见她半日不曾回来,试探性唤了几声。
这边平儿连忙应了几声,愁眉苦脸看了一眼顾焱,提着裙摆先进去,和王熙凤交谈几句。
凤姐已经涨红了脸,一双精明的凤眼扫在走进来的顾焱身上。
顾焱只见凤姐那身段模样,端的平欺神仙,赛过嫦娥。坐在摇摇椅上,表现的很是平静笑道:“顾公子来了?”
天气非常好。阳光从窗外的柳条间射进来,照在凤姐脸上。更显的光彩夺人美艳不可方物,身上珠光宝气在阳光下闪闪发亮透着反光。
凤姐将素手轻轻一摆笑道:“请坐,平儿倒茶来。”让安如意三个丫鬟端来些干果蜜饯。
顾焱摇摇手笑道:“不必麻烦,今日来就问个事。香水的赶制如何了?”
凤姐道:“连夜赶着,你放心。”
“嗯,进账后你也需亲自过目。这些重要事情总交于旁人多有不便。”他顿了顿,用鼓励王熙凤的语气补充道:“其实女孩儿学些文章,不算的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在我看来就是狗屁。”
凤姐方知他说什么,掩饰笑道:“你是来笑话我呢?”看了一眼平儿,她连忙头摇的拨浪鼓仿佛,分说道:“姑娘不是我。”
“不是平儿,是我刚巧来撞见,强夺了她手里纸张,她一个弱质女流,怎拗的过我七尺男儿。”
凤姐解释道:“谁有功夫写字,不过是闲来打发时间。我一个女儿家又不考状元。”
顾焱被凤姐死要面子的回话逗笑了。他说:“就当为了赚银子,认字比不认得总归有好处。”连说了好几个成语,凤姐听得脑子一团乱,偏又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意思。
见她紧蹙了眉头,猜这里头意思的模样,甚觉有趣。
“看吧,这就是不懂文章的烦恼,凭你想破头皮,也不得其解也。为了营生,可别因(阴)小(湿)失大。”得意的将扇子,在胸前摇了几下,显得自己才高八斗似的。
对于他时常抠字眼,挑逗凤姐之事。
王熙凤只是拢着鬓发笑道:“我是不如顾兄弟懂的多,正想跟你学认些字。”
“好啊!”他正走到凤姐身边,哪里晓得王熙凤伸脚就是故意想将他绊倒。
顾焱往前跌了几步,险些出洋相。自稳了一些,左脚又是往右脚一个交叉,往凤姐身上倒过去。
“哎呀!”
王熙凤反应不及,反吃了一个强上压身,推他不开。平儿唬的连忙上前拉开,只稍用力。顾焱就将凤姐连身带人,一面滚到地上。头钗散落一地,殃及池鱼,连带平儿也滚倒在地。
王熙凤张手就打,嗔道:“你这无赖。”
顾焱压住她手,反笑道:“可是你先使坏,我不过将计就计。还敢不敢害本公子了?”
“呸,还不让开。”
“嗳!好男不跟女斗。”顾焱自己跳开凤姐一米远,认真道:“初学,还是从蒙学的开始,现在学习倒不晚,不必招待。”转身就逃,一面唤傅青,“唉,突然想起了有急事找薛蟠,快给我牵马。”
凤姐一头凌乱,在平儿和后来的丫鬟整理下,指着门外破口大骂。
“算你跑的快,迟一步,姑奶奶拔了你的皮。”红了面,咬咬嘴唇,嘴里说着不饶他,转身偏吩咐四个丫鬟,将一些简单的书本找来。
第35章:香水开张前
香水生意开业在即。
薛家与王家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买了几十挂红鞭炮,挂在新铺子边,用长长竹竿系着。
引来金陵百姓驻足观看。一群人议论纷纷,终究不知道这要卖个啥。只瞧的里间四面都是货架,全用红布遮挡了货物,搞的神神秘秘。
上面价牌写着,五两银子一瓶。
围观的人无不张目结舌,暗骂黑商。
“卖了什么东西,竟要五两?难不成嫦娥的玉兔?”
“这城西和城东,王家和薛家同开的,谁知道他们玩什么把戏?”
不少商人也来打秋风站在门口垫脚,伸长脖子往里边瞧。
王熙凤手下的几名掌柜今天一早就在铺子里忙乎,概因凤姐心系营生,因此在家待了一会,闲不住。装了男儿模样,带着四个丫鬟也赶着去了。
薛家那边也是同样,同喜同贵作为薛姨妈的得力助手。帮着薛蟠将铺子里打点妥当。
薛家实力雄厚与王家又不同,薛姨妈需要族人帮衬,于是把营生都分摊给了金陵薛家族长,挑选出来的几户,一人掌握一道工序,共同赚钱。到时候薛家都开香水,这是顾焱默许的。
王子腾虽也富有,而这营生却是王熙凤应下,侄女的生意他哪能不要脸面抢。所以对于王熙凤想同人合作的事,王子腾没看好,但也是默许了。
凤姐这才能仗着王家威风,盘铺子,打着王子腾名号,免得遭其他商贾使坏。
反正不管他们开几家,赚多少,合同上顾焱都按总数分红利。薛蟠穿的花里胡哨,笑意洋洋叉腰站在自家店门口,手里拿着张纸条吆喝起来。
“咱们店里的宝贝,全是限量供应,早买早有,一人限购三瓶。”这是顾焱给薛蟠写的,饥饿销售。金陵先搞香水的噱头和名声,大规模量产等回京城再说。
对于众人的不解,和嫌弃。薛蟠也不理会,只一应夸赞,“你们别这副表情,爷卖的就是宝贝。想要?那要看你们本事,先抢先有。到时候求我,也是没有多的,一天只有三百瓶。”
“薛蟠,你吹牛也太夸张了。”呛他的乃是同样在金陵属于大商贾的子弟,薛家不少生意,有些就是他们合伙抢去。
“五两,小心亏的当裤头,哈哈哈…”
薛蟠一时吃了几人排头,卷袖就要上前理论,被同喜同贵拉着劝解。
“大爷,别听他们。太太出门前吩咐了,今儿开张大喜日子,莫惹事。姑娘也叮咛了爷,诸事要多忍让些。”
薛蟠原本气的面暴青筋,听管家又是拿薛姨妈,又是宝钗出来压他火气,这才败兴的转身回去坐着喝茶。
将事情全部抛给同喜、同贵。自个儿的心思又飞到爪哇国,想着楼里的这个姐儿好,那个粉头妙。只恨不得快些到及时,卖了东西好一头钻石榴裙里快活才是正事。
商人为利不涂,不敢明面和王薛作对,可一旦这香水在金陵形成垄断。盈利达到令这群商人眼红,暗地里的使坏,且看之后,现在不必说来。
金陵某客栈
“爷,快日上三竿了,今儿是香水开张,您不去瞧瞧?”傅青在他耳朵悄声说了几句。
顾焱翻了翻身子,将整个身体摆成“太”字。
这每日起来,都是一柱擎天。
当真烦恼,按理说他十三岁,在古代不小了。早到了开荤年龄,可想到二世为人,这第一次总要有些正式感,也不能胡乱给了人。
也就“耽搁”下来。
强压旺火,简单梳洗番,打理衣冠整齐,骑着马同侍卫悠哉前往【万宝阁】。
好在之前商船上,已经替香水打了一波免费广告。所以此时两家店外,有一批商人是晓得内幕。他们苦笑不跌,“难怪顾公子找了王家和薛家合作,在金陵谁比的过他们两家?”
偏这群商人抱有其他侥幸想法,比如从两家进货,卖到其他州去。
这倒不急,为了扩大生产。顾焱肯定会建立一个总盟,薛家、王家,就像代理。在由他们批发给其他商人互利。
现阶段这体系未成熟,只便走一步看一步先说。在者他并非就单单香水是利器,手头不知道多少能赚钱的。
先给王家、薛家一点甜枣。
等王子腾和薛家听由自己摆布,在给大骨头。若是王子腾不愿,那就好聚好散。
倘若发展到,王子腾以势力压人想独吞,他只好站在更高,以皇权欺他。
却说顾焱骑马到了王熙凤的铺子面前,眼前黑压压一片,将马绳丢给傅青去找地方栓好。推开人群,便见王熙凤身着一身白袍,有模有样拿着扇子,潇洒在人群前面解说。
“诸位公子不要急,一会子自见真面目。”平儿几个丫鬟也扮男装,侍立在左右。
不少姑娘见了凤姐容颜,露出花痴模样张望。反把他这个“真俊俏”的公子视若无睹。
“顾公子!”平儿欢喜叫了几声,凤姐这才上前将他提拉过来悄声笑道:“今儿头一天,真打算只卖三百瓶?咱们蓄力这些日子,连夜闷声的制造,已经囤了好些。”
顾焱将她拉到离人群远些的地方,冷静道:“物以稀为贵,按量的卖给他们,我不是说了嘛?得不到才珍贵,先让金陵的勋贵帮咱们打广告。”
“打广告什么意思?”凤姐不懂,急着问。
“怎么说?意思就是让一部分有钱人买了回去,在他们圈子里阔气显摆一回,让没想到的人,心心念着。”大概意思给凤姐说了一声,又让来旺拿了几瓶试用的过来。
凤姐一面瞧了,忙拿衣袖盖住,嗔他道:“不是说等吉时到了,在揭开。你这是要做什么?”
他望着凤姐不解的眼神,笑了笑解释,“这神秘摆了几天,也够了。距离开业不足一个时辰,胃口也吊足了,你且看着就行。”接过来旺手中的几瓶香水,来到众人面前高举。
这些看热闹、皆是富家子弟、富太太身边丫鬟之类,举目望去。只见这少年举着两瓶小小的白瓷葫芦状的东西。
有人猜测戏谑道:“难不成是卖什么壮阳滋补药?”此话一出,惹的一众小媳妇们俏脸通红。
“是了,也就这些药值得这价。”
“非也,俗不可耐,依本公子看。这定是修道所食用的,灵丹妙药也。”
就在这群人笑呵呵的讨论中,顾焱朗笑一声,左手持扇轻轻敲打在右手瓷瓶上。伸长了手臂,在众人眼光里,一扫而过,揭开谜底。
“错也,这既不是壮阳药、也不是习道所服灵丹,而是能除异味,持久芳香的仙子液。只需喷洒几滴,便能如同香妃,自带体香。夫妻闺房能增加趣味,书生才子之间能雅俗共赏。
少女能避除杂味更添清贵高雅。此物大乾朝只有王薛两家有卖,别无分号。乃是远在福郎思牙国的一个传道士所发明,经本公子九转十八弯,才求回来。来之不易,用料及其珍贵,工序繁琐。第一次营业,全是按照同为汉人,打的友情价,头七天只卖五两,过后恢复十两。”
哗————
人群暴动了。
“十两,你们怎么不去抢?”
有商人开始带头不满起来。
王熙凤听他一本正经胡说八道,她却是掌握了全部工序的,材料分明不值几个钱。
到底是自己这一边的,于是上前帮衬道:“那皇宫里头,贡品香皂也不是人人能用的,价钱也不菲。而我们的这仙女水,叫做香水。现今连皇宫里的娘娘都没的用,日后说不得宫里也要找我们采办。”
顾焱不得不为王熙凤点点赞,还是挺会忽悠人的。于是乘热打铁说,“咱们这是奢侈品,就是给有头有面的人使,倘若几文钱的东西用在身上,你们也没面子不是?”
几个不差钱的公子,想了想却是这个道理,于是支持囔道:“说的没错,若是人人都能用,本公子还不稀罕呢。”
嗳!我就喜欢这种,财大气粗的。
第36章:生意火爆
“这位太太,瞧你家里就是贵不可言,怎么还带香囊这般连丫鬟都有的俗物呢?”
顾焱的目标先是这群已经成婚的富贵太太,于是靠着英俊的面孔。在不接触她们的情况下,笑道:“这位太太伸出手掌来。”
于是滴了几下在她手中,登时一股清香扑鼻。那位富太太自是欢喜的在手心拍了拍,眉眼皆喜:“的确比香囊味道更浓。”
他接着又给其他几位太太试用,这时王熙凤见机,让几个店里的丫鬟去服务这些妇人,更方便。
顾焱在给这群穿着不凡的公子哥,书生试用。一面解说,“咱们铺子里,香水味道有几种,可以挑选喜爱的。无论是自用,还是送人都可以。若是送人,我们这里还有礼盒,里面可以放三瓶,与普通不一样。够显身份,足够面子,作价是二十两,七日后恢复三十两。”
王熙凤一愣,在他耳边悄声困惑道:“咱们什么时候,还有礼盒装了?”
他面上笑呵呵朝着众人,嘴里悄声道:“方才刚想的。”
“你这人,真够坏。”凤姐撇了他一眼。
试用的两瓶很快使完了,许多后排没有试用上的纷纷不满,囔囔着快些开业,放他们进去抢购。
这时来旺跑下来拱手道:“诸位公子,太太不要急。店铺只那么大地,一会子难免踩踏伤。”随即让小厮点了爆珠,一阵噼里啪啦,好不热闹。
刚才说完,只见这群人跟打仗似的一拥而上,将店铺挤了个水泄不通。
“给我来三瓶。”
“我要一瓶。”
“给我来五瓶。”
来旺笑道,“这位公子,每人限购三瓶。”
有人急中生智,将自己的随身家仆分成两波,“去一人给爷买三瓶,正好送礼。”
“掌柜,来两瓶。”
“姑娘,姑娘不要挤。怎么能和这群男子接触。”有的丫鬟跟着自家小姐打转,好好的大家闺秀,怎的跟菜市大妈一样,就为了抢香水。
就连王熙凤,平儿,顾焱就是在一群人的推挤下。被排到了后面险些摔了。
顾焱吸了口气,朝凤姐笑道:“早知道他们拼死拼活的抢,我废那么多口舌干嘛?”
凤姐朝她笑着作揖,“辛苦公子,劳累公子,今儿回去好好替你解乏,好吃好喝供着您。”
这天下午,来买香水的人络绎不绝。无论是城东城西,还是城南城北,买了香水的人自然是回去,在朋友亲戚面前开眼,见识了香水好处,以及限量销售。其他人一个个结伴着骑马,赶轿来买。
王家铺子不到片刻功夫没了,于是一群人跟强盗无二,又闹哄哄赶去薛家那边。
且说那薛蟠就跟甩手掌柜,原本看热闹的人,没几个动心。忽然远处也不知怎么的,突然来了一堆人,二话不说,直接冲进薛家店子,囔着就要买。直接把银子丢到柜台上,“快,给我来三瓶。”
“快点,快点爷不缺银子,李公子买到回去给他媳妇使,若本公子家里母老虎没有,还不叫我好活。”
外头犹豫不决的人,懵了。还没反应过来,薛家也销售的空空如也。
那薛蟠得意的喝着茶,起身笑道:“看看,下次再犹豫,就和今天一样,打烊了。别耽误大爷出去寻乐子。”将铺子交给同喜,同贵,自是潇洒去了。
“明儿还是这个时辰,限量三百瓶。”来旺高兴的朝人群一吼,铺子里的木箱子装了满满的金银碎块。
凤姐身边的平安如意,四个丫鬟抬着箱子放进马车。看着钱盒子里满满的碎银,凤姐也是兴奋地脸上发红,连说话也是温柔带笑,再没有一丝对顾焱的轻视了。
三百瓶,只一天就卖了1500两银子,还是限量。除去人工,材料、纯利润也高达千二三。
这是什么概念?
高门贵族,一年的田庄各项进账才多少,凤姐是清楚的。一个月生产,能销售三四次。算个五千两,叔叔分去大成,她也能拿一千两,顾焱在拿走红利一千。一年王熙凤能赚万两银子。
坐在马车里,凤姐已经盘算起来。顾焱骑着马,在她旁边笑道:“现在还没扩大销售,卖的价高。等以后再京城扩展,价格自然要降到三两一瓶。以量销售出去,到时候才是赚的让你合不拢腿。”
凤姐嗔道:“呸,别说合不拢腿,硬夹我也是吃的下。”赚了银子,这些荤话王熙凤倒不介意了。
额!
———————
“夫人,今儿我在街上得了一瓶叫做香水的宝物,用来喷洒在身上能遮百臭,比那香囊强了许多倍!一整天都自带芳香,咱们闺女再也不怕狐臭嫁不出去了。和守备家的公子亲事有望哩。”某家豪绅老爷欣喜道。
某地才女诗园聚会场所
一位全身华丽,相貌不凡的小姐拿着团扇,优雅地举着手。故意将身上的清香,借扇风吹了出去。惹的其它小姐惊讶不已。
“妹妹这是什么香?”
“怎么味那么浓哩?可是哪家香囊出了新货,也不告之我们,还当你是好姐妹呢。”
“姐姐,我瞧你今日也未曾带香囊,这奇香是哪来的?”
“这刘小姐,向来不参加聚会。只因夏天到了,她这狐臭遮也遮不住。今儿是怎么了,不但来参加诗会,还刻意显摆显摆。”有些小姐,窃窃私语起来。
刘小姐笑盈盈看向众人,卖足了面子。这才捻着兰花指头,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瓷瓶,掌在手中掩嘴笑道:“妹妹们,难道不知道香水?现今咱们金陵里头,有头有面的公子,小姐,太太,哪个出门不带的?姐妹们的消息也太不灵了。”
“不过才五两一瓶,对于我们家来说,不过是一顿就食。姐妹们可要一早让仆人丫鬟去抢呢,一日只卖三百瓶,限量呢。过了七日,十两一瓶,朱妹妹家里可曾舍得,不如姐姐送你一瓶。”
可恶好气!但是被她装到了。
第二日一大早正卯时,来旺和薛家那边刚刚打开店门,就看到十几个人围在店铺门口,等着开张。
“诸位?都是来香水的?”
听到来旺的询问,那些人一脸的不耐烦,纷纷说道。
“这不是废话么?”
“不买香水,我们一早来干嘛?俺家公子给我下了死命令,若今儿买不回去,打折我三条腿呢。”
王家,薛家,这几日在家里数银子数的那个痛快,而有人欢喜有人愁。
自打有了香水,倒让香囊铺子,和一些胭脂水粉店的生意大打折扣。
概因王家、薛家势力。这些商人无从下手,眼红的紧。于是几家有头有脸的大商户,姻亲家里能和王薛稍微能抗衡的,开始咽不下这口气,打算使坏水了。
第37章:有人眼红
不下一月,突然金陵以及周边附近的花田,酒坊几夜间。被人全部收购了,并且以高价对外售出。让正赚兴头的王家和薛家瞬间没了主要材料。
薛家其他几户族人,奔走了附近好几个县,人家的花田都被高价包了出去。
迫于没有材料生产,王薛两家关闭了铺子,贴上【有喜事暂停营业的牌子】。薛家族长更是带着薛蟠,早早的来了王家,找了凤姐相谈。
“去请顾公子来,定是有人捣鬼,眼红咱们。”凤姐气的脸通红,叫了来旺立马去客栈找顾焱做打算。
而顾焱也是听了些消息,不难猜。这些商人吃不到葡萄,自己又造不出来,亦不敢明面和王薛两家作对。这是想垄断金陵花瓣和酒的生意,从这里赚高价,逼迫两家买。
“公子爷已经问了三家高度酒铺,和种花的商家了。都说全包了人家。”
“不急,容我想想。”顾焱骑着马,早在街中勘察情况。这些商人将东西买断,就让他们买呗。除了王薛两家大量需要,别人根本用不了多少。到时候卖不出去,他们只能低价抛售。
眼下就看谁的持久战打的久。
来旺带着家仆将客栈附近找了遍,不见身影只得回去。眼下薛家族人全聚集在王家,面面相窥起来。
薛蟠是个直肠子,偏也不在乎这些,“不就涨了些银子,咱们又不是买不起。”
凤姐听了,少不得瞪他几眼,一面拍桌愤愤不平说,“这哑巴亏,我王熙凤可不吃。”来旺挑开帘子,凤姐见了直接问,“可找到顾公子了?”
来旺摇摇头,低头说,“客栈的掌柜说,天字号的顾公子一早就出门了。”
“不如从扬州、或者其他地儿进货?”有薛家族人提议道,很快被凤姐反驳下来。
“运费都能直接高价在金陵买了,又何必花时间?”薛家另一房的掌权人叹气说了,其他人也就打消想法。
“刚开业就停了门当,这算什么事儿?”
凤姐不语,一时众人也不知如何解决。
顾焱骑着马,从金陵秦淮河周边一个个小吃摊尝过去。河附近有风吹来,暖哄哄地让人更加干热,只刚到晌午,整条大街都是热火朝天的感觉。
他手里的折扇摇个不停,额上细汗从鬓角滑落。
“公子爷,这会子去哪?”
“买药。”顾焱轻描淡写,将扇子指向远处一家中药堂。
“买药?这没病没痛,吃药做什么?”傅青皱了皱眉头。
“对买药,还要买贵的。”
“我不懂公子意思,不过公子自是有道理的。”傅青笑了笑,拉着缰绳牵引马儿到了药铺门口。只见顾焱翻身下马,什么也不说。
见了掌柜就说,“人参、冬虫夏草、鹿茸、灵芝、雪莲全要上品货。你们家有多少,本公子都要了。”将地址留下,给了订金转身,又去了其他药铺。
按照相同的法子,将小药铺需要的药材全买了。
“公子?”傅青看了他几眼,又有点欲言又止。
顾焱见他摸不着头脑,反笑了笑,目视前方道:“你想问买那么多药材干嘛?别问,回去就知道。”
经过一路逛吃逛买,很快到了下午四五点左右。两人回到客栈时,这才见王家的仆人,不知是第几回站在门口张望。
“我的爷,您去哪儿了?”
“怎么了?”顾焱还未下马,就被来旺亲自上前,替了傅青的工作,一面拉着马往王家走,一边说事情缘故。
顾焱笑道:“我这还没回去换衣服,你家姑娘就急着要我去?真当我是你家仆人?还是姑爷了。”
“顾公子,两家都焦头烂额似的,您怎么还有心情打趣。”只刚进王家仪门处,平儿迎了上来拉着他就往里赶。
“顾公子,姑娘等了您一上午,快随我来。”
“都这般急做什么?又不是赶着入洞房。”他笑嘻嘻,将脚步放慢,又问平儿,“你几岁入王家的。”
“奴婢从小就在王家。”她生怕自己稍不理他,这人又会使什么坏来捉弄,只得问什么就答什么。
问到一些难以启齿的私话,平儿不免越发红了脸,不时地瞅瞅顾焱。只见他突然停了脚,随后平儿得到的反应,却是整张脸被他两只手一左一右揪成了大饼。
“月亮都没有平姑娘好看哩,这小脸本公子越看越喜欢,如何才能讨了你来?”
夸人就夸人,上手捏脸算什么?
“公子…”平儿娇羞起来。
“男女授受不亲。”平儿迟疑片刻,方想起这句话他也曾说过。不觉扭开身子闪躲。待到顾焱放开她的脸颊转身往前走,并未过多动作,她才小跑着追上去。
“顾公子来了。”二门上的小厮高喊一声,一直传到待客大厅。凤姐听了,“蹭”地站起来,柳眉轻轻蹙动下,方又坐了下去。
薛蟠早等不及的跑出去相接,“顾兄弟。”
“薛兄弟也在呢?”他朝薛蟠拱手礼貌性笑了笑,进去时扫了个大概,才发现堂内坐了七八个不认识的薛家族人。见了他,都起身互相见礼,归坐毕。
只见凤姐坐在上首,并腿而坐的姿态显得高雅贵气。带着稚气的漂亮脸蛋上,一双丹凤眼不怒自威凌厉的眼神又令她看上去显得成熟。
习惯了发号施令的凤姐,一边手心捏着帕子吩咐丫鬟奉茶。一面同薛家族人含笑道:“各位叔伯别急,蟠哥儿你先坐下。”将所有人都点了个遍,这才对顾焱说。
“路上来旺给公子说明来意了吧?”
顾焱呷了口茶,翘着二郎腿淡淡道:“说了,很明白。”
“顾公子觉得此事怎么办最妥?”凤姐忙问。
“不怎么办,歇着。”
“嗤~”凤姐愣了半响,他向来古怪坏水也多,不知是真话还是假话。倒没显出半分惊讶的模样,也自端了茶抿了口,等着他继续说。
薛蟠急的起身原地打转,一跺脚,卷了半截袖子嗔怒道:“顾兄弟也没法子,还不如就按我的方法。带人去查,谁敢给我们家使绊子,叫薛大爷找出来,兜不了好果子吃。”
顾焱把玩着手里的折扇,用扇尖儿敲了敲桌面。
“薛兄弟你转的我头晕。”随即轻描淡写地补充道:“歇上一些日子,不是更好嘛?咱们香水更显不易得到。”他伸出一只手,朝薛蟠招了招。
薛蟠见了,立即贴了过去。
“这些日子,还望薛家将周边药材这些东西都买了。”将名字念与众人听了,凤姐更是不解。
薛家族人道:“平白无故,买药材干甚,跟香水又无半点关系。”
“有啊,卖花露水…”
“花露水?”众人一愣。
第38章:虚晃一枪
“若是他们又将药材垄断怎么说呢?”凤姐问了个关键,薛蟠笑道:“咱们偷偷先一步包了就行。”
“不必,就是要让他们晓得咱们买这些,还要显得急。”顾焱神秘一笑,折扇拍打着,将整个事情说了清楚。
“咱们先把药材大张旗鼓买了,有多少买多少。要办的风风火火,雷厉风行,一点也不犹豫。”
“公子,那咱们不是亏大了?”薛家族人困惑道,这种吃亏的事,商人最是忌讳。
“怎么会?一旦咱们赶着买,金陵以及周边药材铺必定涨价。这时候我们手里的药材已经饱和了。给咱们背后使绊子的人,定会依样画葫芦,不管多高的价也会拦截咱们。
我们的人乘机悄悄将手里的珍贵药材高价卖给他们赚一波银子呀。这损失不但回来,还能白赚许多~而他们花大价钱买,自然是亏的。”顾焱一把收了折扇,收敛起笑容,露出一丝冷意。
“可是公子不是说,那劳什子花露水要用这些药材?”凤姐听了半响,道了其中意思。不等她开口问薛家人早把下一个疑问抛了出来。
“花露水用的药材根本不是这些高价货。”说着让丫鬟拿来纸笔砚,将真正需要的写来,念道:“麝香,薄荷、金银花、硫磺、艾叶草、牛黄。这些平价药材,才是真主。前面买的那些不过是幌子,让鱼儿上钩的,他们不叫我们安生,本公子便要在狗头上放碗血。”
“花露水可算作香水的子妹副品,功效防蚊、止痒。一点不比香水差,定价二两就行。等他们花了大价钱,买了一堆无用,且对我们无害的东西。又将手头现银都花销出去,知道吃了憋,岂不是痛快?”
顾焱耸了耸肩膀,凤姐笑道:“你这是损人利己。”
“就这样办。”薛蟠登时来了兴趣,这样的“好事”他最是喜欢干。并且能搞得满城风雨,拍着胸膛作保龇牙笑道:“明儿我就带领众人将金陵,周边药材都扫落。”
“正是,有蟠哥儿招摇,他们定会摸不着头脑观察。等咱们抢着买,他们见了耐不住性子就会跟着,抢着买,到时候金陵缺货。咱们在高价抛出来,他们吃都吃了,咬牙也会连最后也吞了进去。”
凤姐一拍手,立即叫了来旺和几个家生子,“告诉我哥哥,到时候和蟠哥儿一起。”
一时薛家人散了,凤姐也就留他用晚膳。等着丫鬟摆桌,顾焱恢复往日作风,便拿凤姐打趣。
这时候从顾焱的笑容中,她才卸下方才焦急。恢复平日爽辣性格,倒也是偏过头,看着平儿笑起来,随后回头啐道:“你别惦记我们家平儿,卖了遭老头也不便宜你。”
顾焱无奈地双手一摊,“好心狠的美人儿。”
平儿在一旁恼道:“姑娘和公子打趣,光挑了我来。”又是委屈,又气恼的转身背了过去。
凤姐便笑,“人家只相中了讨你,我不挑你,挑了谁去?”
半响王仁回来,不偏不正的给顾焱抬手见礼。方才坐下喘了几口粗气,一面吃了茶。又把这几日打听使绊子的人查了明白回了王熙凤。
王熙凤一改笑颜,素手往桌面重重拍下,勾唇冷冷道:“原道是他们家。”凤姐眼光扫过顾焱,随即转笑解释。
“这扬家也是金陵老勋贵,祖上也曾随太上皇南征北战。老太公封了定国侯,如今子孙有三户在金陵成商,一户在京城。”
“不认识。”顾焱摇摇头,只听两人谈话。早有丫鬟摆菜,斟酒。吃饭毕,他这才告辞。
这吃了酒,上了脸。人就特别骚了起来,他一面大步流星散步,身后紧紧跟着傅青。以及四五个王家仆人护送,快步如风,步子突然来个急刹。
抬头看天,喃喃自语道:“这裤头里面松垮垮的,真真令人好不舒服。看来以后要做几条四角裤穿。”
傅青愣头愣脑追问,“什么。”
顾焱用扇子指着他裆下,坏笑道:“爷的无奈你是体会不了。”
“公子爷!”
“乏了,回去觉去。”一面笑呵呵,进了客栈。
这几日,王薛两家果然带着人手,排了好几辆马车去药店进货。那排头,就差敲锣打鼓。
扬家的探子见状,立即回报了主子。观察素日,见薛王两家不减购买力,心里越发没了底。
“他们这是做什么?香水生意就丢开不做了?”扬家掌权人,搓着手里的玉扳指,圆滚的一张脸,将五官拥挤起来。透着丝缝小眼狐疑起来。
“难道还留着后手?”他眼睛一转,便吩咐下去,“在盯几日。”
概因这些日子两家忙着和扬家打虚枪,营生也暂时关门。反而让顾焱闲了下来,有了更多机会游玩。
那叫芸依的清倌儿,听闻同自己的丫鬟上京去了。
顾焱将前夜写好的书信,装在竹筒里。这是寄给黛玉的,而古代送信都是找熟人稍带。
幸而天可怜见的,没想到大乾朝居然有信站。这种是官家开的,一般送各种官信,若是平民百姓,勋贵世家送信也是可以的,国家也需要盈利。这就好办了,花银子呗。
按照路程,来算。
挺贵的,对于老百姓来说。
譬如金陵送去扬州不远,尚且需要花上五百文,等着差役送公文时,顺道就给你带了。收信那边也要给点私人填头。
“顾公子你这香水什么时候开卖?…”
“顾老板,好些天了,怎得还不见开买,赶着送人情呢。”
当然,这些天闲逛期间,也路遇不少买香水的。颇有皇帝不急太监急的意头。
“顾公子你倒是催下薛家和王家,没货就说一声,让咱们干等着算什么礼?”
“额,不急先是有喜事,他们家八大姨七大姑家的小舅子的表姐大侄儿连襟讨小老婆,耽搁了。这几日你们不是瞧见了?正在购置珍贵药材,打算出一批更显贵的香水。”
那扬家小厮正缩头缩脑听,原来还真是转了弯的做香水,头也不回的去报喜等着拿赏钱。
第39章:墙角不好挖
摆脱这群打探香水的群众,两主仆随至一家乐器行。
前世他还是有些小爱号的,比如吹个萧、咳…
很正经的萧,当路过乐器行。嘴皮子有些技痒起来,想当年大学校演时,他还吹了两三首。一首为经典的笑傲江湖、还有千年等一回什么的。
“这位公子,本店乐器皆是上品您掌眼,马二快倒茶来。”
坐在柜台后面的中年男子抬头见他相貌堂堂,锦衣华服不禁喜道:“公子慢慢地选,俗话说得好千金难买心头好。咱们玉萧馆只卖有缘人,才不糟蹋了好物。”口中的好话一套接一套。
香茶奉上,点心摆好,倘若是衣着朴素,相貌平平。那这家掌柜全然是另一副姿态。
“将这把骨萧和苦笛取来我瞧瞧。”顾焱随手指了一把萧,一把笛。
掌柜拍马屁笑道:“公子真是好眼光,俗话说笛子不论从音色上来讲还是材质,苦竹都是能独当一面,与白竹、丝竹不同。这骨箫更是收藏把玩为雅。”说着又自取了一只玉笛出来摆在他眼前。
“倘若公子还想收藏笛,这羊脂玉做的笛子乃是本店最好的,传了三代。乃是宋晚期制笛大师的作品,向来被勋贵世家收藏,我见公子有眼缘,可以割爱。”
嗤…
这推销,只怕买走了这跟,又会从柜子下再取出传了四代的镇店之宝来。
不过这玉笛,的确看着挺上档次,人家也不是没资本就乱吹牛。
顾焱坐在椅子上,身后就是持刀而立的傅青,他手里把玩着苦竹笛子试吹了音色。将掌柜推销那劳什子三代传的玉笛“打入冷宫”,指着苦竹笛子笑道:“掌柜,我不稀罕那些。家里不知道多少,还是这苦竹笛,拿着轻巧舒服。”
将手里的笛子掂量掂量,转了个花儿,“多少银子?”
“公子不亏是行家…”掌柜瞅了一眼侍立再旁,冷冰冰的护卫。心道,不敢宰狠了,免得给自己惹了一身骚。
于是原本作价五两银子的苦竹笛,要了八两。
顾焱起身禅了禅衣服,将笛子放在柜台上,“我有意买,掌柜不诚心卖这买卖咱们谈不成。”
“别介啊公子,我都是实诚价。”
“公子别走啊…七两…”
“六两…真不能再低了。”
砍价女人怎么做的,在原价上砍一半,所以顾焱的心中价位是四两银子。
他转身伸出四根手指来,“这个数,我就买了。”
掌柜叫苦不迭,忙上前挽留他失笑道:“公子您不能这样啊,咱们做买卖的,很是忌讳开张生意谈崩的。这很影响气运,五两如何?小本买卖…都是大老远从外省进来的。”
“成吧。”这多一两也就不为难他了,这些小事不必斤斤计较了,再说现在不差钱儿。
这笛子不但可以提点品味,还能当个武器敲敲脑瓜子。顾焱满意地将苦竹笛插入腰间束带上,领着侍卫东走西逛。
却说这几日因为王薛大量买药材,各地药材铺,以及民间医馆都开始涨价起来。
顾焱看着左右金陵人文风貌,和傅青左一句右一句闲聊着话题,直到傅青突然近身喊了一声。
“公子爷,后面有人盯着我们呢!”
嗯?
顾焱也不回头,只淡定边走边笑,“别打草惊蛇,将他们引入小巷子来。”
脑海中瞬间就想到了各种可能,他皱眉道:“没准是使绊子的人,来者善敌不知,一会子引入小巷,你在将他们拿下。”
傅青冷着一张脸,点了点头。
两人一直将身后尾巴引入一条人烟稀少的巷子,快步走到转角处。傅青已经身立在边上,作出劈人动作。
只刚露出两个脑袋,便是闷声一个沙包大的拳头朝他们脑后劈来。
哎哟!
两个穿着家仆打扮的小厮,登时被劈趴在地上。傅青二话不说,一脚踩了两人背上,使他们动弹不得。只挣扎,他脚上就越发狠了几分力道。
“哎哟,哎哟,大爷疼!别踩了,腰快折叻。”
顾焱摩挲着下巴,看着地上两人惨样冷冷说道:“你们跟踪大爷是想做什么?若是说不出个好歹来,我这护卫可是下狠手不眨眼。”
“大爷我说、我说…我们没想害您。是我们家老爷,想请爷到酒楼一聚,特意让小的来邀。”
“什么老爷,邀请客人请帖也不下?就这样鬼鬼祟祟!”傅青又是一脚狠力踩了过去。
“啊!”
“大爷小的没说谎,我们家老爷是金陵扬氏商行的。”
见这两小厮不像说假,这才让傅青松了脚,提着两人后颈领子。一路随两人来到一家酒楼,上了二楼雅间。
刚揭开帘子,就见一个中年男子笑着起身走过来。
他穿着一身宝蓝色的衣服,戴着‘六合一统帽’,笑着一张脸拱手道:“公子就是顾四?香水的开发人。”
这人生的圆滚滚浑身都在冒油,全身跟球似的。更令人醒目的是,鼻子上有颗大黑痣,一说话就跟着蠕动起来。
一眼见,就是伙食不错的家伙。
顾焱点点头,坐在他对面。开门见山直说,“这位杨…杨先生找顾某有什么事,总不会为了请吃饭?”
“杨某就喜欢顾公子这样爽利的人。”他笑起来,脸上肥肉起了褶子这种笑很假很刻意。
顾焱打了个哈哈。
这人微笑道:“鄙人杨全德乃是金陵杨氏商行当家,想与顾公子合作。五五分成,绝对比王家和薛家出的更高。”
我是稀罕赚银子的吗?我是奔着两家女儿去的,咳……
顾焱淡定道:“这就可惜了,顾某向来一若千金,既然已经跟人合作,便不会毁约。”
“六四分成?”他在开出一个高价来。
“说了不是银子的问题。”顾焱摇了摇手,桌上的酒菜一口也没吃。
这杨氏当家人突然笑起来,嘴角上翘,可眼中却没有一丝友好。“顾公子,生意人都是为了利,眼前放着那比王家和薛家还大的利益,你不为所动。杨某很是佩服,可没有香水的材料,神仙也没法子。倘若从其他地方运来,这成本就大了。大家互相让一步不好吗?”
顾焱起身,走到门口冷笑道:“我这人打小就有毛病,最不喜欢让步,告辞。”
“哼!不到黄河不死心。”杨全德看着人走了,心下一气。浑身肥肉一抖,立即叫了小子来,“去花比他们高一倍的价钱,将金陵药材也收了,我倒要看看他们还能拿什么制。”
第40章:闷声吃肉
时光飞逝,不觉已过四五日。
很快顾焱就从来旺口中得到凤姐的消息。
来旺站在边上,身子稍弯曲略摆低了姿态笑道:“公子爷真被您说中了,这几日咱们两家已经刻意减轻购买,全让杨家买了。一直到了今儿早上,整个金陵那几样药材都断了货。”
顾焱卧在客栈床上,伸了伸懒腰,将脖子转的咔咔响。十根手指掰动起来,连看也没看来旺说,“明儿你们放消息出去,找几个面生的小子将王薛两家手里的药材全部倒卖出去。价格提高一些,既然杨家喜欢吃,就让他吃个饱呗。”
七月三日这天,天热得发了狂。到了晌午时分,地上已像下了火,一些似云非云,似雾非雾的灰气低低的浮在空中,使人觉得憋气。
经过这一次的高卖,让两家从杨全德那边赚了个差价。算盘的声音啪啪啪地响起在王家客厅,王熙凤止不住笑意口中不停问,“怎么样?白赚了杨家多少?”
账房管事的不停拿袖子抹汗,嘴里激动道:“回姑娘,只单我们王家抛售出去的药材,将成本扣下来。足足赚了杨家三千两呢。”
凤姐得意地将身子往后靠了靠,一拍手柳眉微微向上一提,笑道:“偏我不够银子,不然多买些。薛家那边八户,加上蟠哥儿家里。还不知白赚了多少呢。”
王仁贴着笑脸上前索要好处,摇着凤姐的袖子央求道:“好妹子,哥这些日子帮你跑了多少苦。火辣辣的烈日头,将我皮也刮了一层,没有功劳总有苦劳吧?”说着将袖子卷了起来,露出一条干瘦的胳膊来。
王熙凤轻轻推开他,居高临下的模样,拿葱尖儿指头往他头上顺势一戳,勾了勾红唇笑说,“平日你使银子还少了?哪一回我给你记账了,只怕你有多少就使多少。吃了,喝了我倒不心疼,只怕哥哥一味用在那些没头没脸地娼妇粉头上,好好的正经嫂子不早日娶了回来。竟将这些贴了下作的女子。”
王仁心下一恼,不满地站直身子,将袖子那么甩了几下,没好气道:“哪有做妹妹的管着哥哥吃喝玩乐?你就仗着二叔宠,压着我。谁亲谁疏你不知?我可是你亲大哥。”
凤姐听他恼了,当下给王仁顺了顺气,降了几分语气便说,“不指望二叔,指望你?”说着让平儿取了五十两来,摆在桌上。
王仁见了银子,什么也不恼了。只笑着脸好妹妹叫着,临走前嗤笑道:“哥知道,你指望二叔替你找个好人家,将来若是做了荣国府奶奶,哥哥还指望你哩。”
“呸!王熙凤不耐烦瞪了他一眼,王仁很是得趣,拔腿就走。
来旺回来时,凤姐又打听几回顾焱的动向,不在话下。
————薛家————
“哐!”
薛蟠将一堆白闪闪的雪白银子全倒在了桌面上。
这下薛姨妈当真是又惊又喜。原本她是很纠结拿银子买一堆无用的药材且又都是名贵的。看着薛蟠拿了家里好几万的银子出去胡买。
薛姨妈只是放心不下儿子这大手大脚花钱的本事越发收不住,才想着干脆收了手。
谁成想这薛蟠对顾焱的信任从上一次洋人事件中,提高到了亲兄弟似的,说什么王家,叔伯们都拿银子买了,若是咱们家不跟上。那就是对不起顾兄弟,他薛蟠丢不起这人儿。
好在宝钗从中劝解,薛姨妈才不放心地让小子跟着。
不过……
显然这次她是错怪薛蟠了。
于是笑眯眯地直夸道:“我儿这次总算聪明了回,这顾公子倒也是办法多。若是能多走动,你就好好跟人家相处,别总和那些不着边际的人来往。”
那薛蟠却已经不耐烦的道:“妈说的什么话,我把顾公子当兄弟。以后常走动是自然的,这次白白赚了好几万两,可叫我威风了。一会子我就邀请顾公子喝酒去。”
薛姨妈深吸一口气,满是宠爱道:“才刚夸你上进,就显了态。今儿不许你到处野,好好安生在家陪你妹妹与我在家吃饭。”
“妈!”薛蟠方起来,见自家妈不松懈的眼神,又自个儿败了兴的坐了下来,暗自叹气。
宝钗笑着摇摇头,冲外面吩咐道:“莺儿,去唤了同喜来。将银子清点好了,放进库房。”
薛姨妈早将宝钗拉在怀里,笑:“你哥哥若是对营生的热度,一直这样有兴头。便是咱们娘俩儿的福份了。也好早日给你寻个不错的人家。”
薛宝钗听了这话,红了脸半是撒娇、半是埋怨的道:“妈,女儿才多大?提这些做什么。”
“哪儿就小了?再过两年就能订亲哩。”
宝钗满面通红,往薛姨妈怀里挤了挤,娇滴滴撒娇一回。
这边薛蟠正自感无聊,一面听妹妹和薛姨妈闲聊,时不时插上几句话。
“前个儿金陵布行,进了一批上好的蜀绣。一会子我差人给妈和妹子买几匹回来裁衣裳。顺道去给妹妹将明年要用的冷香丸早些备上。”
薛姨妈笑了笑,抱着宝钗说,“我不缺那些,知道你孝顺,又疼你妹妹。”转眼一想,登时上手轻轻拧了薛蟠胳膊说,“你可别打着给咱们买衣裳的幌子,溜了出去。”
“……”
宝钗也说,“家里衣裳够多,倒也不差几件。”
稍一犹豫之后,薛宝钗也是劝说薛蟠道:“哥哥正是年少,多去走动接触世家子弟也是人之常情。对薛家是有益处,只是莫学了往日。
那些只迎奸卖俏的人,哥哥近些日子也少接触。不下一月,舅舅就要抵达金陵,这些日子哥哥还是安生些。”
听了王子腾马上就要回来,薛蟠什么精神也提不起来,瞬间干瘪了仿佛,瘫在椅子上。
王子腾倒是能唬住薛蟠,可他那一身倔脾气,却未必真的肯遵从长辈们的教导。只怕王子腾一走,他就固态萌发无人能管辖住。
却说杨家这些日子把珍贵药材全收了,家里的现银一下子几乎倒腾了百分之七十出去。
现银全成了珍贵药材,以及包了大大小小的花田,酒坊。只等着两家苦求无门,到时候只能从杨家高价买走。
想到这里杨德全便是笑得合不拢嘴,揽着怀里的几个姨娘吃酒。那姓顾的小子后悔去吧,岂料等了好些日子。
王薛两家不但没有动静,甚至也没一点风声。
分明金陵的材料都被杨家买了,他们怎么不急?
两家营生铺子,反而还在门上贴了告示。
说是要出夏季用的花露水…
第41章:有人急有人乐
“这就是花露水?和香水制作过程倒是相近,不过用料不同罢了。就这水儿,能防蚊虫叮咬。还能止痒清凉,功效那么好,我不信。”
顾焱在王家宅院里试验花露水,王家和薛家几个掌握核心技术的老仆围在一起拿笔细记。
王熙凤蹲在他身边,似笑非笑的说。
他龇牙笑了笑,紧挨着凤姐身边。拿肩膀轻轻撞了下她,便说,“管不管用,一会子我亲自替你抹在小手儿上试试。”说着话,一心三用伸了魔爪出来在她手上点了下。
“少贫嘴毛几毛八的!”王熙凤拍了他一下手背说,“咱们香水怎么办?金陵花田都给杨家包叻。”
“什么怎么办?他们如今手头没有多少现银,想在抢真正的花露水材料,也没法子。只能干瞪眼,至于香水…那些花儿盛开后,不早些卖了就会干枯。你说…金陵谁需要大量花瓣使?杨家没多少选择,除了放下身段低价卖咱们,或者烂家里。”
“这时候,咱们就乘机跟杨家签个长约,低价收他们鲜花瓣。虽说这样一来,杨家赚不了多少,至少不会亏成光裤衩吧。这种简单道理,他是理的清。毕竟没有一辈子敌人,谁跟银子过不去?”
王熙凤长出一口气:“还好你坏水够多,若是我的梯己银子败光。瞧我不放过你。”
说着说着就咬了牙:“你说你怎么这么坏!”
顾焱诧异望着她,嗤笑道:“你怎么不放过我?我长了两条腿,哪日跑了你也不知道,除非你给我一辈子捆在身边盯住了。”
王熙凤笑道:“你若骗我银子,没准捆你一辈子。你这样的坏人,就将关着,免得出去祸害别人。”
顾焱促狭的眨眨眼:“关一辈子?本公子可是不入赘的。我的梦想呀,就是三妻四妾。所谓男人不坏女人不爱!你说是不是这理?”
“嘁!”闻言,凤姐直翻了个白眼,伸手就捶了他几下。藏了面红耳赤的模样,转身啐他一脸唾沫说道:“你这个色胚,怎么竟说混账话,错非我早知你这性儿,若是其他姑娘,说不得轻生去叻。”
这两人打情骂俏,忽略了在场的其他管家。
几个丫鬟站在边上笑嘻嘻看着两人,特别是平儿羞的脸飞红。顾公子荤素不记的胡说也就罢了,偏姑娘还跟着胡闹起来。
瞧着顾焱折腾花露水,弄的满头大汗,凤姐不禁笑道:“说你是大家公子,偏又喜欢亲力亲为。哪儿像高门出来的?说你不是,却有吃穿用的,都是寻常人家比不得。怪的紧,身边只带一个冷面护卫,连个照顾的丫鬟都没。”竟就不顾女儿家身份,用手捏着帕子给他擦脸上的汗珠。
顾焱佯怒道:“让你把平儿这小丫鬟给我使,你又舍不得。看来是该买几个在身边使了,这样出门又是打手,又是丫鬟围绕,才更像纨绔子弟。”
凤姐听了,扑哧一声笑。擦汗的动作刻意使了几分力道,嫌弃道:“你哪日不惦记我的丫鬟?别做梦…”
“轻点?擦猪皮也没那么使劲儿的。”他埋怨起来,心里却是美滋滋地。
“我还不乐意伺候呢,平儿你来…”瞪了一眼,叉腰起身啐了几口。一面又去吩咐小子煮些凉茶来,大暑天地也不怕中暑。一群人蹲在院子里,凤姐摇着扇子,坐在一边歇了。
顾焱美滋滋笑道:“还是平儿温柔,快给我楷一楷。”随即对薛家几个管事不满道:“你们薛家怎地不见薛兄弟过来?”
同喜道:“我家大爷…一早儿有事。”
“他有个求的事,是去找乐子了吧?”
同喜愣了愣,陪着笑了几声。这顾公子对咱家大爷怎么那么了解?
顾焱本想问问薛宝钗,可是一想。薛宝钗不是王熙凤大大咧咧的性子,薛家仆人又怎敢乱说自家姑娘的隐私?
在者,薛宝钗虽无父,却是有母亲在身边。不像王熙凤,父母皆不在世,叔叔王子腾也不在老家。金陵老家宅子,就她和王仁,一堆丫鬟仆人,她二叔离开。凤姐就成了长房里的小管家,这般无法无天也不是无道理。
手里的动作未停,吩咐小子磨药粉仔细道:“这花露水,添加薄荷夏天涂抹清凉稍微能散热。若是添加艾叶草,牛黄、麝香这些能防蚊虫。每样都有比例,不可多也不能太少。酒精比例也需慎重,都记好了。”
王熙凤听着顾焱娓娓道来,不禁目光晴晴望着他问:“你怎懂那么多呢?又是什么福郎思牙的传教士教你的。”
顾焱笑道:“你不知道的东西太多了,这些海外国家掌握的知识可比咱们中原多。所以让你多读书哩,认些字。又不是非要考状元书里自有黄金屋,就是这个道理。”
“也没瞧你多有学问,有能耐你考个状元回来我就服你。”凤姐吃了他排瑄,少不得咬牙切齿激他几句。
顾焱不在意,反而乐呵呵地对傅青说,“你说,你家公子需要考状元吗?”
傅青憨厚地站在旁边,双手抱着刀摇摇头,冷冷道:“状元算什么,我家公子不稀罕。”
这两主仆,说话真怄人。
概因杨家知道上次吃了王八亏。这次王薛两家出去购买药材,却是犹豫了…
生怕这次又是虚晃一枪。且说因为夏天炎热,花儿被晒的垂头丧气,失去了鲜活。
杨德全愁的在家夜不能寐,金陵制胭脂的也吃不下那么多花田的量。
难不成白白枯死地里?
这可是白花花的银子,前面因为那些珍贵药材,让他损失了五万多两。这些花田、酒坊就让他折现进去几万两,加起来快超十万白银。
杨家在富,现银十万两也不是小数目。一般财富都是庄田、铺子、宅子那些不动产。且说杨家商行经营着米铺、布行、杂货、茶叶。自家的生意进货的现银,现在抽不出,这让杨德全后悔不跌。
杨三道:“二哥,下月要给扬州那边付账~还有京城大哥那边,每月也需要咱们银子结交京中官员。眼下哪里调大量现银去?”
“先把咱们商行东西便宜些兜售,稳个几日。”
“这也不是长久法子啊。”
“不如找京城的大哥想法子?”杨三愁眉苦脸看了一眼他。若非他私做主张,又怎会遭了人家道。
杨德全斩钉截铁说,“大哥在京城,哪儿有闲情管咱们。生意上的事,不必麻烦他。”
这种生意上的事,牵动定国侯。就会牵扯上王子腾,杨德全很是自负。商人之间的较量,输了也不能连累整个杨家。
且王家那边还有宁荣两个国公,史家两个,杨家目前还比不上。杨德全此时此刻只想大事化小,尽快解决燃眉之急。
第42章:麻烦制造机薛大爷
“行了,我也反复做了数次,你们在笨也该记住步骤了吧?”顾焱拍了拍手上的药渣,起身长吁了一口气。
“记住了,有顾公子言传身教,我们这群老儿又是手写记,又拿眼看。这般还出差错,活该被主家打折腿也不带冤的。”几个老仆叠声说着话,连带点头。
凤姐忙让平儿端了茶来解渴。他大口灌了下去,只两三下一碗就见底。平儿忙着又去倒了一碗来,王熙凤走到他身边笑说,“慢些,也没见过这样吃茶的。”
“口渴的时候,谁讲究优雅?”顾焱好笑的看了一眼凤姐,两人闲聊时,王熙凤正打算留他吃个晚膳再走顺便在问一些生意上的事情。
“了不得,顾公子…”这时门外突然有人高声急道。
王熙凤蹙着眉头,这里是王家。谁敢大呼小叫,却见原是薛家的人,来人是薛蟠身边的长随,叫什么涛儿的。
“没规矩的杂种,乱叫个什么?”凤姐劈头盖脸就把急眼的小厮骂了一通,这叫寿儿的方才反应过来。
扑通一声跪了下去说,“大姑娘饶命,实是我家大爷出事。”
“蟠哥儿出事,你不找我姑姑和薛家叔伯,跑这儿叫个什么?”
寿儿先是脆声声磕了几个响头,用膝盖移动方向。转朝对着顾焱拜了拜说,“我家大爷在翠红楼和别人打起来了,死…死…”
“啥?薛蟠死啦?”顾焱一愣,死了谁调戏柳湘莲?挂了香菱又会被谁买去,冯渊都还没出场呢。
寿儿僵住了…
王熙凤和平儿她们也僵住…
薛家、王家仆人脸上抽动几下。
“怎么,那谁死了?”见寿儿他们表情很惊讶,也有难看。顾焱知道他会错意了,虽说前世他不怎么关注原著剧情,但看的几篇文章里恰好就有写薛蟠这个人的。
所以对他谈不上喜欢,也不是讨厌。
“是被我家大爷打的那人要死了。”
难道是冯渊?没道理,冯渊那小子好像没什么势力,打死寿儿也不会特意来找他。
王熙凤急着说,“你是蛤蟆?戳一下跳一下,薛大爷怎么个样儿?”薛蟠在不争气,也是凤姐的亲表弟,焦急也是情理。
“是这样的我家大爷去翠红楼吃酒,跟杨家公子打起来了。”寿儿一口气把事情开始,发展、结果不带喘气讲完。说完之后,才大口喘气。
这下顾焱清楚了,真是猪队友呀。
眼下杨家就要低头了,偏这大脑袋给别人送软肋去。王熙凤也明白了,杨家打算逮着这事闹呢。
所有人脸色都不好看,到底还是薛蟠的命重要,于是看向顾焱。人家那边要和顾焱对话谈判。
顾焱掰着手指关节,理清事情。其实就是薛蟠和那杨家本来就是生意上的死对头。在一家青楼遇上,(也不知是不是杨家故意去撞地。)总之两个少年公子遇上了,一个嘲讽说,“你们家想卖东西,没材料。”
另一个得意笑道:“你们家白送了我们家几万两。”
结果就是互相怼着怼着,两边家奴打了起来,最后两边主子也滚地互殴。
薛蟠长的壮实,打了几拳那杨公子就倒地。被杨家抬回去,说昏迷不醒(谁知道真假?)
总之就是抓着这事,说要告薛蟠。
顾焱有点头疼,半个月前才出了洋鬼子的事,现在又惹了麻烦。
“傅青备马。”他微微颔首,朝几人抱拳道:“别急,我去会一会他们,事情不大。多半是杨家的苦肉计。”
顾焱一步踏出王家大门,坐在马上想事情。七月的热风一吹,顿觉更是烦躁起来。一双浓密剑眉硬生拧结成了连心眉。
这没有空调度日的夏季,简直就是灾难。
傅青见自家公子心情不佳便说,“爷干嘛老管他们破事。”
对呀!自己堂堂皇子,管这些鸡皮小事干嘛?
“这些是为了日后,增加本公子势力做打算,说了你也不明白。”想法虽然是一套,可出口的话就成了这样。
来到红楼,谁不馋金钗们?
……
来到翠红楼时,已经被围观的吃瓜群众堵塞了道路。傅青在前面开路,“劳驾让一让。”这些看热闹的大乾朝百姓回首扫来,一个个窃窃私语。
门口是杨家的打手守着,不让上面的人出去。说明自己的来意和姓名,这才被放上去。
“顾兄弟。”薛蟠见了他上前就是激抱,顾焱推开他便问:“打死了?”
“没有,不知道怎么样被他们家的人抬回去了…”扯着顾焱就往雅间移步,满是怨气道:“他老子在里头,不让我走非让差人找你来。”薛蟠吵吵囔囔说,“不是我薛蟠怕他们家…而是他们家有一房在京中…是个侯爵。”
得!还不是虚。
顾焱也不揭穿他,挑开帘子直接进去见正主。还是那张胖的跟球似的脸,见他来了便起身笑道:“顾公子我们又见面了。”
你儿子被打个半死不活,还有心情笑?
顾焱左右一瞧,屋子里占满了杨家的护卫打手。先是客气坐下,开口问:“令公子伤势如何?金陵最好的大夫可都瞧了。”
杨德全瞬间变脸哼了一声。那颗黑痣跟着动了动,语气很是不满道:“我儿被你们打伤,目前还在高烧不退,这当如何?”
“我薛蟠赔钱,你现在领我去瞧瞧。”
“我们杨家会短了看大夫的银子?不必去看…这事如果不给我们杨家一个交代,咱们扯大了理论。”
他抬臂往高处拱手继续道:“想我们杨家也是忠勇功臣之后,好歹在京中也还有族人,不是谁都可以欺负的。就算是你们王家、薛家、四大家族再如何欺人太甚,上头还有圣上。”
说到这,薛蟠缩了缩头登时变成了鹌鹑。
“那杨老爷是打算想私了,还是咱们上头去审?顾某初生牛犊不怕虎,凭你家在京中是谁。”顾焱完全没被他的架势吓住,反而笑了笑。
大大出乎意料。
杨德全在顾焱来之前所幻想的场景———不是这样的!
这小子也太雄叻。
“嗳?你这小杂…”
“砰!”
傅青在杨家护卫杂字后面还未说完时,已经横了一拳头过去。直接从他下颚往上狠力往上冲了拳。
那护卫本来身形也瘦小,就跟肾漏水似的。一拳就给打飞,砸在边上连“哎哟”都没喊出来就晕了过去。
“我家公子爷你也敢不敬。”打了人傅青还不忘丢句冷话。
“大胆!”杨德全大肚一挺的起身断喝。
周边护卫持棍将他们包围起来,薛蟠见了傅青的威风,心中最是佩服这些豪杰。跟风卷了袖子,一脚踩在板凳上硬气道:“我这兄弟的护卫本事不小,见识到了?还想打架…我们薛家也不怕。”
“杨德全,你的狗也不栓好?”顾焱冷眉寒齿,直接叫着他名字。“别以为你打什么主意我不知道,闹上去又如何?你们杨家不会因为你,得罪四大家族。别把自己逼到绝路…”
杨德全有如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冷水…
第43章:这事做的舒坦
“嗳,我告诉你们别动手啊我们薛家也不是好惹的。”薛蟠扬了扬脖子,有了傅青在连说话也钢了不少。
特喵,是谁动手?
杨德全为了给自己找个台阶,肥胖的脸上不知何时被汗水侵占。看上去油光光地,于是从容地掏出个手绢,擦了擦汗,“没规矩的狗杀才,还不丢出去。”这厮直接让人把出口狂言的家丁丢了出去。
川剧变脸都没他那么快,强挤出几分笑容说,“薛公子,咱们祖上也都算同出一个窝的。你将鄙人儿子打了,总该有个交代吧。”
薛蟠一眨巴,有点惊讶。这杨德全怎么变脸那么快?随即大脑袋一摇得意笑道:“是他不中用,我说赔银子你们又不愿。”
顾焱听得直乐,目光在两人身上转来转去,新鲜又有趣。杨德全想要救活生意,明腔暗调示意。偏薛蟠这人脑袋比较直,不太灵光。两人如同对牛弹琴,说了半天也没到重点上。
杨德全一看,果然不能跟薛大傻子说,于是将目光从新放在顾焱身上道:“顾公子,你觉得此事两家如何解决最不伤和气?”
顾焱伸出两根手指,也不为意朝杨德全笑道:“相信令郎并无大碍,我们也别藏着掖着。明人不说暗话,这里有两条路,一条明路一条暗路,就看杨家怎么选。”
他捏了捏鼻子上的大黑痣,须臾摆出一张看不出喜怒的冷脸说,“顾公子指的哪两条路?你说的话我不全同意,我儿子的确伤了。”
“那好,有多严重?我们现在就去看看…”说着顾焱已经起了身,杨德全一张脸登时难看起来,忙起身邀他坐下。
“大夫说他不宜见生客,需要静养,顾公子不如说说,如何补偿我家儿子受伤一事。”
“呵呵。”他冷笑一声,用指关节敲打着桌面,“杨老爷会错意了,不是补偿。而是王薛两家不计前嫌,给你们家送及时雨,所以薛蟠打伤你儿子的事就此抵消。”
霍!
薛蟠听傻了,怎么成了薛王两家帮助杨家了叻?
听顾焱这样说,杨德全十分闹心,脸上丝毫笑不出来。但是自己的王牌已经被这乳臭未干的小子看透了。
杨家目前的确不会用他一个分支来和四大家族闹不愉快。且不说京城定国侯,也就是自己的大哥。会不会为他做主,没准反手把他丢出去也不是没可能。
这个赌,杨德全不敢用身家性命来下注。
他很明白,自己没了大哥就会推老三上了他在金陵的位子。碍于面子,他强忍着不快冷笑一声说,“顾公子且说两条什么路子。”
“很简单~你们之前不地道将金陵花田包了,我现在也不追究。并且愿意就此与你们合作,你们杨家长期提供鲜花瓣…”杨德全心中一喜,而薛蟠和傅青则是更不明白意思了。为啥要便宜他们家,明明他们不讲道义,狠该让他们作死才对。
然而顾焱话锋一转,似笑非笑道:“不过,这价钱要比以前花农出的低二成。”
嗡!
杨德全脑子嗡嗡直响,立即拍桌恼道:“这样岂不是让我们杨家亏本卖你们,这算什么及时雨。你们分明是落井下石。”
“我再一次申明,这不是谈条件,而是我给你们杨家机会。”顾焱语气突然变得严厉,眼神里透露出凉意,补充道:“低二成价格兜售出来,你们杨家还能回血。那还是爷好心,若是我们不要…你们会烂多少在手里?哪一边亏的少,难道自己没点数?”
他讥笑道:“你若想走第二条路也可以,为了一点银子把金陵杨家拉上似乎不太聪明的样子?”
杨德全脸色一白,显得十分沮丧,半天才不情愿问:“这长期供应是多久,总该有个限吧。”
“三年,既然你们包了三年花田,那就应该把这三年的本还给我们。至于三年后,杨老爷如果愿意继续合作互利,可以恢复原价。”
这要不赚钱给王薛两家提供三年………
真心黑这小子!
薛蟠这听懂了,一拍手凑上来喜道:“还是顾兄弟有本事,这般绝损的点子,我怎么不知道呢?”
顾焱脸上抽了抽,你小子不会夸人能不能把嘴巴缝上?
杨德全暗暗叹了口气,最终妥协。双方签订了一张三年的长约,不但白让儿子被打了,还没讨着好处。
他实在没脸皮待下去,看着这几人胜利的笑脸。只能朝顾焱拱手道:“杨某不多留,犬子还需要回去照顾。”
临走薛蟠扬声道:“杨老爷记得明日一早让人送花瓣儿来。”
“哈哈哈,顾兄弟太舒坦了…”薛蟠笑眯眯拉着他,“走…去我家,今儿就在我府上凑合吃酒。”
顾焱深吸一口气,“薛蟠,你觉得我如何?”
薛蟠立起大拇指,憨笑道:“没得说,我薛蟠当你亲兄弟…你说什么今后我都信你。”
顾焱点点头,“那好…贴墙转过去。”
“啊?”薛蟠一愣…
“怎么,第一句话就不听了?我让你贴墙转过去。”
于是……
“我艹!”
“我让你贴墙转过去,你脱裤子干嘛?”顾焱眼珠子差点儿掉出来了。
薛蟠红着一张脸,回身抓了抓脑袋,“还以为顾兄弟也同我一样,好那口儿呢…”
你脸红个狗头!
于是薛蟠傻乐几声,提了裤子贴着墙,嘴里还一边问:“这是要做什么?”
哎哟!
跟着就是顾焱一只脚狠狠踹在薛蟠屁股上,他往前踉跄了两步大脸直接撞在墙上。
“顾兄弟你打我干嘛?”他转身揉了揉,龇牙咧嘴一蹦三尺高。
“舒服了…”顾焱长长吁了一口气,招了傅青下楼。
薛蟠紧紧跟上来,嬉皮笑脸说,“只刚才杨老不死的那模样我想起来就痛快,他们家以前不知抢了我多少生意,就算顾兄弟踢我三脚也受了。”
“不是说去你家吃饭?”顾焱望了他一眼,这薛宝钗有这样的哥哥。如何做到不生气的?
薛蟠派人把这好消息送回了王家,又叫小子快一步回去,让薛姨妈跟厨房准备吃的。
得了!
还是去看看薛宝钗,缓解下心情。
第44章:见到了、又好像没见
却说上一回到金陵薛家时,他连薛姨妈都不曾见过长了什么模样。就更别提薛宝钗了,本来这地离薛家宅邸也不算太远。
傅青牵着马,薛蟠和他并排驱使着。薛蟠突然偏头朝他笑问:“顾兄弟打算在金陵待多久,若是你回了京城,少不得哪日我也去了就来寻你,也当叙旧了。”
他正想着薛宝钗呢,听着薛蟠的声音愣了一刻,随即也探问道:“营生的事顺利了,指不定哪日就不辞而别。倒是想起一件事,上回去你家还是奔着营生去的,显得急了没拜会府上长辈。现在我才晓得你家里还有小妹,这也没备礼物怎么说的过去。”
薛蟠听了,骑着马儿身子左晃晃右荡荡显得十分遐逸。那颗大脑袋上还别着花儿,就这样一摇一摆的相当喜剧。他摇了摇手,扯了嘴唇道:“你和我客气什么,就当自个儿家。我妹子什么都不缺,又不爱花儿粉儿,也不爱金银。家里一箱子都没入眼的,送了也是白搭。”
顾焱翻了个白眼,表现的大为震惊,提高了几分贝说:“这次怎么也算去你家正式吃个晚饭,哪来不带礼的。”
其实我就是想借送礼物,见见薛宝钗,怎么就那么个难哩。
这些日子他几乎被王薛两家的门子仆人给认熟了。不等三人近前,便有几个薛家小厮跑下来牵马见礼,薛蟠便问:“府里备好了吗?”
家仆道:“大爷派人回来禀报后,太太就立马吩咐厨房准备。又拿食盒在酒楼里端了些京菜,现今都在蒸笼里温着,只等大爷回来。”
却说到了那客厅门前,便听里面极其温柔的声音传来。薛姨妈自屋里迎出来,先拉着薛蟠好生看了一眼。
怨瞪他几眼这才转了身子拉着顾焱左右打量,嘴里含笑道:“这便是四哥儿了吧?成日家听蟠儿提起,就是没机会见上。今日一见,才晓得我们家这野小子和你站在一起,那叫一个猴儿一个玉童。”
“见过薛夫人。”他很随和的喊了一声,薛姨妈又看了一眼冷冰冰的傅青,暗自点点头,牵着顾焱往厅内坐了。
“莺儿快倒茶来。”坐在顾焱旁边拉着他的手儿又问:“听说你和我们家蟠哥儿同岁,怎地就一个天一个地。”让旁边侍立的几个丫鬟去厨房备菜,一时去了三个。
“今日来拜访,也算临时起了意。没带个礼物,薛夫人可别见怪。”
“哎哟,这说的。四哥儿帮了我们家蟠哥儿数回,我们家感激还来不及,还带什么礼权当自个儿家吃顿饭。”笑意盈盈打量这个少年,却是生的好样貌。
“那我不客气了?”顾焱笑了笑,他可是真不客气的那种。
他这名字一会叫顾公子,现在又成了四哥儿。
薛蟠起了身,正褪去外套也笑着说,“来时顾兄弟就说要给妹子选个礼物,我说不用哩。”顿了顿,他望了望左右,便问:“妹妹呢?”
“屋里绣花样子呢,近日病犯了就不大走动。”
薛蟠点点头,想了一会眼神呆滞几秒说,“早日里多给妹妹备些药才好,这些东西本就难凑齐。”
顾焱只微微一顿,笑吟吟问:“怎么,还有薛兄弟买不到的药。”话语刚落,薛姨妈就笑骂薛蟠说,“还以为你只晓得在外头吃酒,算你存着心,记得你妹妹。还不先去换身衣裳再来。”复而转身继续给顾焱解释。
“那孩子病说重也不重,却是马虎不得。这病是自胎里带的,犯病时就喘咳。总不见好,后来还是一个癞头和尚给了个方子,又送了句吉利话。原我们家也不当真,却没想果然见了效。”
“薛妹妹的病,倒奇怪。像及了我一个义妹,也是从小体弱,自出生就病怏怏的。”他心中感慨宝钗这病是什么(哮喘吗?),面上却是笑的春风拂面一般,“夫人可有去其他地方寻医问药?”
“整个大乾朝什么名医、海方乡下地里,能访的都问过。”薛姨妈摇摇头,两人正聊天薛蟠已经换了一声衣裳出来。
几个丫鬟正在旁边摆桌,男女不同桌的原因。薛姨妈只是在旁边坐着喝茶,整个圆桌上实际只有他和薛大脑袋吃饭。
因这天气实在闷热难当,薛宝钗胎里带出来的毛病便有些反复,故此近几日都在闺房中休养,偶尔间出来同薛姨妈说说家常。
她在里间榻上小憩着,静静绣着女红。
哗啦—
莺儿从外面进来,端着一盆净手的水。一边凑上来伺候宝钗梳洗,一边颇有些激动的道:“姑娘,那位顾公子来了呢,太太说请姑娘到外边坐坐。”
宝钗笑了笑,先放了花样子用那藕段儿似的胳膊一撑,自那榻坐直了身子,柔荑往盆里简单清洗。又从莺儿手里接过帕子楷了楷笑道:“顾公子多次帮哥哥,也算咱们家恩人。”
话音刚落,便见宝钗从榻上站了起来,将两只雪白嫩足往鞋里一套,拿了团扇遮住大半脸。只露出一双水汪汪的杏眼。
主仆二人一前一后,从侧门进到了待客的大厅。
她来时先给薛姨妈请了安,然后一搭眼,两人都瞧见了对方。宝钗便用团扇往脸上再遮了一些。
薛蟠便说:“妹妹这些日子可好些了。”
“劳哥哥挂念,好多了。”薛姨妈已经起身牵着宝钗,温柔摩擦着他的小手说,“这是顾公子,刚才还说像自家人。既是这样哪有不认个脸熟的道理。”
顾焱忙起身作揖,“见过薛妹妹。”
宝钗侧身道个万福,声音温柔。他也瞧不到脸,只见了双大眼不停眨着,“见过顾公子。”毕竟宝钗是个未出阁的女子此时已经有三分羞怯。
就这样…
没了,宝钗就坐到薛姨妈旁边,扇子就没离开过脸上。
看了个寂寞。
“顾兄弟吃菜啊,来喝酒。”薛蟠一面帮他布菜斟酒,嘴里说着不着边际的话。
他时不时的抬头去和薛宝钗对视,薛宝钗那边不应了,有些不适应便稍稍转过头和薛姨妈搭话来化解。
心里想着,这顾公子怎如此无礼。
自己这样,他应该会收敛?
宝钗回过来时,恰好又对上一双大胆至极的眼睛,那双眼睛生的很是好看,细长的瑞凤眼,像闪着光点。
被发现后,顾焱更是大方一笑。
他这一笑,宝钗感觉心就像被刺了一下,羞的连忙将头低了几分,一抹胭脂般的红晕从耳朵根蔓延到了脖颈。
第45章:顾公子硌到我了
薛宝钗穿着一身鹅黄与金黄同色浅结合的轻纱衣裳,褙子是从胸前开始便分开。头上戴着八翅大凤钗,脖子上挂着金项圈,下边既没有坠着一个金锁,也没有其他装饰。因为是夏季,轻纱面料很是轻盈,偶尔间风吹来,衣裳裙摆随风飘舞。
顾焱给目前所见金钗,在心中测量大概,黛玉身量最矮目前就到自己胸前。宝钗十岁却成熟几分,身量也达到他肩膀位置。
凤姐大概在他鼻梁处…
用饭毕,丫鬟撤了桌。两人又在边上用茶,此时距离宝钗更近了些距离。他便投机取巧,在薛宝钗与家人交谈时,窥看扇子下的整体模样。
真真的脸若银盘,眼如水杏,肌肤胜雪,安分随时,自云守拙。
薛宝钗自己受不住了那眼神,找了台阶问薛蟠,“哥哥近日亲自到铺子守着些。”
薛蟠正回话,外头有小厮传话。说是薛家其他房的一个太太来找,这边薛姨妈说了几句话,也就随去了。
留下薛宝钗坐也不是,离开也不是。
见此好机会,他干脆将薛蟠当做工具人,问的是他,眼神却盯着薛宝钗笑道:“那癞头和尚说需带着金器,可真管用?”
薛蟠一愣,未开口。侍立在旁边的莺儿笑着说,“一箱子的金器,姑娘都瞧不上,说是沉甸甸的。也就暂时搁在一边。”宝钗嗔了她一眼,莺儿才闭嘴吐了吐粉舌。
薛蟠道:“还说刻八字呢,现在还没刻上,我看都是虚的。刻不刻都一样。”
薛蟠无聊的搓着手上扳指,心思早稳不住一个劲儿往外飘。不时地给顾焱使眼色,带着他离开。这时候他哪里舍得走呢?
“癞头和尚,他不是给了方子已见成效,看来这和尚也不算胡说。”又问那八字是什么,薛宝钗自然不好说出来的,不过薛蟠在呀。
“不离不弃,芳龄永继。这八个字好,我看他的意思是,薛妹妹只需要吃他送的方子,配上个吉利话随身带着,就能受菩萨庇佑。青春永驻,是这个意思吧?”顾焱撑着下巴点头,看向薛宝钗。
“或许是吧……”
薛宝钗下意识瞧了眼他,手里的团扇不禁稍稍往下移了些。侧着头,用一双大眼睛凝视他几秒。俩人目光一碰,她又觉得好像不能这样,急忙匆匆转开。
嗳,宝姑娘太矜持了。
薛蟠再次拿身子挤了挤他,讪讪笑道:“嗳?你不是说要去看马球。”
嗤…
薛宝钗蹙了蹙秀眉,知道他这哥哥坐不住。于是拿话压他,“妈一会子还有话问。”
薛蟠笑着说,“回来在说一样,她现在不也忙着。”迫不及待起身拉着顾焱就要走,他立即用手断开薛蟠,“蟠兄弟你先牵马,我把礼物给了薛妹妹就来。”
乘着薛蟠在门口叫小子备马时间,在宝钗惊慌中,他突然就坐在了其旁边,两对衣角儿轻轻接触在一起。
薛宝钗眉头紧紧蹙在一起,身子往边上挪开点点。他笑着脸将身子倾斜过去说,“来时没选择礼物,身上也没几个值钱的…”摸了摸腰间,这鱼儿玉佩不行。黛玉拿了一个现在就剩半个。
只刚刚靠近,宝钗登时有些恼怒,偏着头瞪他一眼。水杏眼悄悄往他身子不经意瞧了瞧,胭脂红已经烧到了耳根。
“薛妹妹,你怎么耳根那么红?”顾焱打趣着。
“顾公子…顶…硌到我了。”她先是用了个词,方觉不妥。
顶?没有啊…
顾焱看了看身下,不至于强到【枝节横生】的地步,都盘出腰间了。
于是手一摸,直接从腰间掏出一根细长乌亮的东西,递到宝钗面前。
“你说的定是它了,我正打算把这根苦竹笛送给薛妹妹。”将笛子放在茶矶上,推到她面前。
薛宝钗仍然不动声色,只见那笛子侧面也刻着小字,脸上越发滚烫起来。
【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他这是什么意思?
逗逗就好了,点到为止嘛。若是王熙凤,他倒可以乱开黄腔。至于薛宝钗…
“薛妹妹告辞~”
迈出薛家,此时已竟黄昏。毒日头早落了半头山,金陵任然仿佛笼罩在巨大蒸笼中。顾焱手里折扇摇着,显得有些疲惫,架不住薛蟠的热情。
“这时候哪来的马球赛看?”
“我胡编的。”他很是诚实,笑呵呵的,“在家里头我一天也待不住,怪闷的慌。”
“那现在打哪儿去,我可是困的很,想回客栈歇了…”顾焱的一对眼皮早不安分的开始上下打架。薛蟠的喋喋不休更像一首催眠曲,恍惚间薛蟠突然叫了一声,他一个盹儿直接把自己瞌醒。
“怎么了?”抬头间,已经看见薛蟠下了马。
傅青上前说,“公子爷因为距离乞巧节不下半月。现在金陵庙会这边已经开始热闹起来,杂耍、说书、还有不少番洋女子…”
顾焱点点头,耍笑说,“难怪薛蟠急着出来。”
“他钻哪去了?”
进入庙会口,他也下了马,由傅青牵着。
这人也太多了。
“前边,我刚瞧着薛家小子和他身边两个家仆往哪儿挤过去了。”傅青指着前面戏台。
“不管他,走去那边瞧瞧。”管着他做什么,顾焱转了个方向往旁边瞧了去。
“这个怎么卖?”
卖面具的男人,见这少年穿的华贵,立即贴上笑脸。将长凳上平面簸箕里的一张花脸面具捧在手心,递将过去。
“我不是说这个,下面压着的那张面具。”
“噢噢!公子说的是孙大圣啊,五文钱一张。”男人遂脸上笑开花,复又递上去。
顾焱将孙大圣面具套在面上,又选了一张二郎神的给傅青。他说什么也不带,只在手里拿着,紧紧跟在身后。
“闺女,爹因无钱还债…过些日子替你寻个好人家?”一个瘦弱且看上去就不是好人的弓腰驼背男人,领着个十一二岁的少女,从顾焱两人身边擦肩而过。
人群里只是匆匆一眼,顾焱突然驻足停了下来。
噫?那低头的少女好些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