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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河言     孺慕生欢txt下载     孺慕生欢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三章 替你爹教育你

    慕槐铁青着脸,白皙的脖颈上青筋恐怖地突起,黝黑的瞳孔里是压抑不住的怒火。

    慕生欢条件反射的往后退了一步,显然没想到会有这么巧的事,自己昨天一夜不归,他现在是不是来抽她的筋扒她的皮了。

    “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慕槐的声音透着一股咬牙切齿,看着眼前的人,恨不得拉过来就是一顿抽。

    而珍儿在一旁搞不清状况,只看他白衣覆身,眉宇间隐着一股薄怒,她不解的想到,难不成这欢儿老早就有相好了,可这进了欲花楼,往事可就得撇个干净啊。

    “这位公子可是要翻我们欢儿的牌子?”珍儿开口说道,不禁感叹自己为何如此机智,这样一来,这男子也定能知道欢儿是青楼女子,再怎么狗血的往事都会随风而逝的。

    “翻牌子?”慕槐差点将那一口牙咬碎,手掌间传来指节‘咯嘣咯嘣’的响声。

    慕生欢懵着一张脸,什么翻牌子?她没有牌子啊。

    “我哪有牌子?”

    “唉,现在计较这些干什么,你登台是早晚的事,往后不管谁来找你,都要先翻牌子。”

    珍儿说着还指了指楼下那一大块红木板子,只见上面密密麻麻的挂着不少牌子。

    “瞧见没,往后你的牌子也会挂那,客人若是点你了,就会翻你的牌子。”

    慕生欢了然的点点头,原来青楼都是这样的啊,可是往后她便是这的幕后掌柜,也要被翻牌子吗?

    慕槐看着她点头,怒火瞬间就被点燃了,不顾珍儿的惊呼声,一把拉过那人儿的手腕,顺手就推开旁边的房门......

    “啊!”

    “你谁啊你,坏人好事要遭报应的!”

    屋内一男一女赤果果的身体正纠缠在一起,见有人闯了进来,女人发出一阵惊呼,而男人则扯过被子,开口怒骂着。

    慕槐周身的气息可谓是降到了冰点,一张俊脸是红了又黑。

    “滚出去!”

    看着衣不遮体的两人仓惶而逃,他反身就将门关上。

    “不是处子?”

    “啊?”

    “翻牌子?”

    “啊??”

    “慕生欢!我才没看住你多久!你都干了些什么事!”

    慕生欢看着一脸暴怒的人,茫然无措,一夜不归的后果这么严重吗?她‘咕隆’吞了下口水。

    “你要打我吗?”她弱弱的问道。

    慕槐看着她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拳头一再握紧,又再松开,能打吗?她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能打吗!

    “你干什么!”他的震怒还没褪去,看着眼前宽衣解带的人,额间的青筋又开始鼓动。

    慕生欢一脸视死如归的看着他,颤声道:“他们刚才不是在打架吗,我娘以前经常脱我裤子打我。”

    慕槐深吸一口气,闭着眼揉着隐隐作痛的眉心,他要怎么向她解释方才那一幕并不是打架,而是......

    “你给我住手!”他看着眼前那人飞快的动作,他只是闭眼的这一瞬,那人已经褪去外衫,少女曼妙的胴体在单薄的里衣下若隐若现,他只觉得一股气血冲上头顶,冲得他脑袋发昏。

    慕生欢闻言停下动作,不解的看着他,自己都让他打了,他还有什么不满的,是他自己说的她与慕家没有血缘,不就是不想再管她了吗,想着想着,小脾气也就上来了。

    “你到底要怎样啊,给你打你也不要,我知道我不该跑出来让你们担心,可是不是你自己说的我与慕家非亲非故的吗!”

    这次轮到慕槐一脸茫然了,他什么时候说她与慕家非亲非故了,可看着那人泫然欲泣的样子,显然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他走上前将自己的外袍解下,罩住她娇小的身体,冷声道:“我从未说过这种话,下次别在听人胡说。”

    慕生欢听了,泪眼怒瞪着他,将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猛的甩开,本是应该很洒脱的动作,却不想用力过度,一只嫩藕般的手就这样硬生生的甩到了桌沿上。

    “呜...”

    她端着那瞬间麻痹疼痛的手腕,红了好久的眼眶终于开始落水珠子。

    他明明就说了,虽然他说的都是实话,可是......可是,外人都在说是她攀着慕家不肯撒手,说她就是个牛皮糖,缠上了就摆脱不掉。

    他那样说不就也觉得自己就是那块甩不掉的牛皮糖吗!

    而慕槐看着她迅速就泛红的手腕,眸中怜惜,却暗道不能再惯着她的小脾气,任她胡作非为。

    “你闹够了没有!到现在还在闹什么脾气!”

    “又不要你管!我在这挺好!”

    她不说这茬还好,慕槐刚平息一点的怒火又猛地窜了上来。

    “你昨晚就在这?”

    慕生欢看着他猛然变色的脸,刚挺直的身板又缩了回去,她能说她在解秋家过了一夜吗,直觉告诉她,不能!

    于是她点点头,只是这一点头不要紧,确实将慕槐那仅存的一点机智烧了个干净。

    “所以不是处子,你......你......都是真的?”

    她仍点头,真的啊!老早就不是了啊。

    “很好!慕生欢!你真是要翻天了!”

    “你干什么!啊!你放开我!”

    慕槐握着她的一双手,怒红着双眼,将她钳在胸前。

    慕生欢的手腕正痛得紧,如今被他用力钳制住更是痛得掉眼泪。

    “我虽与你无任何血缘关系,但是你爹将你托付给慕家,而我照料你六年,自认没亏待你分毫,如今便是替你爹教育你,也说得过去!”

    他说着将那人抱起,皱眉看着那凌乱的床榻,将被褥一并扯下,扔在地上,才坐在床沿边将那人反手一翻,朝着那屁股就是狠狠一巴掌。

    整个屋子顿时就响起慕生欢凄惨的哭声。

    “前面让你打是你自己不打的,现在你凭什么打我!呜......合着我就是你想打就打的!我要告诉慕叔叔!”

    慕槐手一顿,随即打的更重了,还会拿爹来压他?该打!

    珍儿在门外捂着嘴偷听着,啧啧啧,这么激烈的吗,看来欢儿这第一桶金是捞到了。

    而元绍终于摆脱那群女人,可是四处都找遍了也没看到自家少爷,见珍儿鬼鬼祟祟趴在门边,便问道:“这位姐姐,你可看见我家公子?嗯......就是穿着白衣,上面绣着祥云的,还长得相当俊美。”

    珍儿鄙夷的看了他一眼,想着这人莫不是有病,是不是眼瞎,她一个妙龄少女,还要被他叫姐姐?再说找个人这般自豪是怎么回事。

    嗯?不对!白衣?还相当俊美?

    她贼笑着指了指紧闭的房门,细声道:“见过见过,这不正在里面办事呢!”

    啊?元绍看着紧闭的房门,再听着里面凄惨的哭喊声,这......这......

    公子这就是你不对了,怎么还自己快活起来了。

第三十四章 乌龙

    “说!昨晚是跟谁!”慕槐说着又是一掌落下,若让他知道是谁,他定把那人的脑袋拧下来。

    慕生欢哭得眼泪鼻涕横流,心中又气又怕,又挨了几巴掌后,终于抽噎道:“是解秋啦!”

    昨晚她也不知道怎么就睡在解秋家了,依稀只记得自己喝着桂花酿,心里也是烦闷的紧,等一觉醒来时,没有平儿也没有罗婶,她慌张的吵着要回去,后来解秋告诉她那都不是梦,只那一瞬,如同一桶凉水将她从头到尾浇了个清醒。

    慕槐是瞬间就变了脸色,扬起的手定格在半空中,最终握成拳,重重打在床沿上。

    慕生欢被他扔在床榻上,小脸挂着泪,一脸茫然的看着慕槐起身往房门走去。

    而门外元绍同珍儿正趴在门上偷听,见里面没声了,元绍疑惑道:“这么快就完事了?”

    珍儿面露不屑,长那么好看有什么用,这才多久的功夫。

    元绍正想着要不要开点什么药方给公子调理调理,身子就猛得一个前倾,只见慕槐黑着一张包公脸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

    他讪笑两声,狗腿道:“属下什么都没听见,碰巧,嘿嘿,碰巧。”

    慕槐的心肺都快气炸了,那西云的七王爷简直欺人太甚!他三番两次的警告他离生欢远一点,他却一而再的挑战自己的底线,如今更甚!把人拐来青楼就算了,还占了人清白的身子!真当他东瑞好欺负吗!

    而元绍站稳身后,好奇的往里撇去,也不知是怎样的姑娘能让他这个被佛光笼罩的公子开了荤。

    只是这不撇不要紧,一撇就......

    元绍石化着一张脸,看了看他家公子,又看了看屋子里。

    他什么都没看到,什么掉在床下的被褥,什么衣衫不整的小姐,什么梨花带雨的泪脸,什么......什么......

    而慕槐此时才觉不对劲,回头看了眼自己落在地上的外衫,再看着床上一脸泪痕,衣衫不整的人儿,心里‘咯嘣’一声,立即朝元绍一个瞪眼。

    元绍看着慕槐的脸色,暗暗发誓今天所发生的一切,都会烂在肚子里,公子只不过与小姐在里面畅谈了一下人生。

    而这边解秋向雅琴交付好一切后,便走出屋子,还没走几步,便看到那晃眼的一抹白。

    他不知道暴风雨就要来临,还邪魅的勾唇一笑,想着这方地方,被发现是迟早的事,只是不想自己前脚刚到,他后脚便跟了来。

    “哟,这不是慕公子吗,想不到慕公子竟有如此雅兴来这欲花楼消遣,”

    慕槐正急着找他,想不到这人就送上门来了,那一派的怡然自得,真是怎么看怎么恼火。

    “解少爷污人清白,如今还说这种闲情话,就不怕遭报应吗?”

    他说的咬牙切齿,仿佛眼前的人立马就要遭天打雷劈,而后断子绝孙!

    而解秋被他这一番话弄得一脸茫然,他什么时候污人清白了,他这个当事人怎么不知道?

    “慕公子这话是何意?在下自认没做过什么破格的事情。”他说得诚恳,可在慕槐眼里却是负心汉的经典台词。

    他走至解秋跟前,一张俊脸黑里透红,压低了声音,咬牙切齿地问道:“没做过破格的事?那生欢又为何说她昨夜与你在一起,还失了处子之身!”

    “!!!”

    而此时慕生欢也收拾好自己从屋子里出来,那衣衫被她穿得歪七杂八,眼框周围仍泛着红,俨然一副被人糟践完后的可怜模样。

    解秋心里突觉一阵不妙,心知慕槐定是误会了什么,如今又看着慕生欢这副模样,立马就问道:“欢欢,你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慕生欢只垂着头,看着门外的一圈人,此时是又羞又恼,只想拉着珍儿立马就走,可看着慕槐的脸色,几番想迈出的步子终究是定在那,一动不动。

    “谁欺负?解公子如今还能问出这种话,当真良心不会痛吗?”

    痛?他为什么要痛,他不就带着他家的宝贝疙瘩在自家府邸住了一宿吗,他发誓自己真没做过什么失格的事情,再说......再说他自己还是个雏,只是这话他能说吗?!

    “生欢天性纯良,不知世间险恶,人心叵测,解少爷倒是解释一下,昨夜你为何与生欢在一起?又为何......”

    慕槐说到最后,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翻涌不歇的怒火,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不停在他心口盘旋,扎得他心尖疼。

    而解秋怔怔的看着那楚楚可怜的人儿,怎么想也想不明白,她昨夜一整晚都在自家府邸,而后又与他一同来这青楼,根本不可能在这顷刻间就失了身子。

    可是......那人儿这般模样,怎么看都不禁令人往深了想啊。

    “欢欢,我不在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慕生欢,抬眼看了看他关切的神色,再看向一脸怒容的慕槐,捂着隐隐作痛的屁股,她能说自己被慕槐打屁股了吗?这么丢脸的事,打死她都不会说的!

    可慕生欢这副模样在那二人眼中又成了另一种意思。泫然欲泣,欲语还休,这不是被糟践了还能是什么!

    “慕公子,昨夜欢欢虽留宿解府,可那是因为她喝多了,在下与她真的是清清白白。”

    慕槐冷眼看着他,人渣!

    “生欢的清白,并不是你三言两语就能撇清的。”

    慕生欢这才看向那二人,一脸无辜道:“我的清白?什么清白?”

    珍儿在一旁看了半天的戏,早就感慨不已,没想到这欢儿的相好还不止一个,个个还都是绝色,啧啧啧,真是艳福不浅。

    “你昨晚是不是跟那男子风流了一夜,这清白的身子是不是给他了?”

    珍儿说话就是直白,慕生欢被她说得羞臊不已,连开口道:“你瞎说什么啊!”

    “咦,哪里瞎说了,你不是说你不是处子的吗?”珍儿凑到她耳边细声问道。

    慕生欢更疑惑了,清白关处子什么事。

    这两人在窃窃私语,而那边的两人却是心焦气急,看着她两私语,只能互相瞪着眼。

    突然珍儿爆出一阵大笑,众人都看了过去,气氛瞬间陷入一片诡异。

    “我的舒服事哪是你理解的那般,哎哟,你真是个宝呀!”

    慕生欢茫然问道:“那是什么舒服事嘛?”

    珍儿又贴上她耳朵,一会后只见她小脸逐渐泛红,最后垂首看着鞋面。

    慕槐与解秋正是心焦得紧,见她如此,赶忙问到:“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珍儿正笑得肚子痛,闻言解释道:“我方才与她说过,做了舒服事,那便不是处子了,她自己误会了嘛,舒服事哪是什么泡澡晒太阳,还睡懒觉呢!那天下间岂不是没处子了?”

    “......”

    “......”

    到底是青楼女子,说话就是豪气!

第三十五章 卖身契

    于是如今雅琴的闺房内,气氛着实诡异得很,那屋子本就不大,如今这一挤,更是显得这地方小气。

    圆桌旁——

    解秋端着茶盏,抿一口,无言。

    慕槐端着茶盏,抿一口,无言。

    慕生欢被珍儿带去收拾着装。

    元绍看着这几人,无力的翻白眼。

    待一盏茶水见底,慕槐才开口道:“既然话已说清,在下便带生欢先告辞了。”

    他说着站起身,墨发绕过脖颈,垂在胸前,将那白瓷茶盏放下后,迈腿欲走。

    而解秋只是从容的站起身,拂了拂衣摆的褶皱,随后走至他跟前,闲笑着从怀里掏出一纸协议。

    “慕公子不妨先看看这个,再带欢欢‘走’也不迟。”

    慕槐皱着眉,看着那满纸密密麻麻的字,生出一股隐隐地不安,他一把接过,而后越看那墨色的眉就沉得越深,最后他一把将那字据扣在桌上,怒视着依然淡定神闲的某人。

    元绍在一旁好奇地伸长了脖子瞄了一眼,只见白纸黑字上‘卖身契’这三个字尤为显眼,他缩回脑袋,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解少爷,你不解释一下这是何意?”他语气森然,俊脸阴沉。怒火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撩起,如今已是头痛欲裂。

    而解秋从他手下抽出字据,笑道:“慕公子又岂会不识字,在下再如何解释,这白字黑字写得清清楚楚,莫不是还要在下编造出花来?”

    慕槐气极,却是被堵得哑口无言,那白纸黑字,一字一句让他气得险些吐血,慕生欢这个没脑子的蠢货真的五百两就把自己给卖了!

    元绍看着慕槐阴沉的脸色,深知自家小姐是什么德行,只能默默地心疼公子。

    “你应该知道她不识字。”慕槐看着那人,咬牙切齿地说道。

    这个人渣定是借着慕生欢不识字的这点,才钻了这个空子。天打雷劈,断子绝孙都便宜他了!

    而解秋只将那字据塞回怀里,脸不红,心不跳地回道:“在下不知,只是白字黑字为证,如今欢欢又用那五百两盘下了在下的欲花楼。”

    他坐回凳上,轻扣着桌面“慕公子若有闲情计较这一纸字据,倒不如想想如何替欢欢挣个盆满钵满,毕竟这青楼一倒闭,可就真是卖身契了。”

    慕槐怒极反笑,那模样吓得元绍浑身一个激灵。

    他倒是善良,还非得由借债之人独自偿还,可这还债的金额也......太......,简直就是抢钱!

    更甚的是若欲花楼一倒,那人便得改名换姓,成了他解家的人。

    他这如意算盘真是敲得极好,借慕生欢来让自己替他打理青楼,他怕是忘了曲香阁的主子是谁了!

    然而气归气,如今白纸黑字,还有那人鲜红的指印,又如何抵赖。

    只是他可不是吃闷亏的人......

    “若慕生欢用欲花楼赚得五万两,往后便别在让我看到你。”

    “慕公子说得哪里话,宣城这一隅之地,总归是抬头不见低头见。”

    慕槐冷笑,沉声道:“别再挑战我的底线,七王爷,若是想回西云了,在下定好酒相送。”

    “......”

    看着那夺门而走的主仆二人,解秋摇头浅笑。

    他是不是扯到老虎尾巴了呀......

    慕槐终究是没带慕生欢走,那人惹出这番事,让她独自在外吃吃苦头也是好的。

    只是回到宅中,他看着那伸出院墙的桃树,狭长的眸子眯了眯。

    “元绍!”

    “属下在。”

    “去把那爬墙的树枝剪了,一株桃树学什么红杏!”

    “......”

    公子,您这是指桑骂槐吗?

    而这边解秋正准备回府,想着如今的欲花楼也有人帮忙打理了,临走时还咧着个嘴,笑得分外灿烂,又将今日所交代的事同雅琴嘱咐了一遍,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雅琴看着那马车消失在夜色中,眼眸逐渐阴霾......

    欲花楼内依旧是歌舞升平,明亮的烛火下,繁华如梦。

    慕槐走后,慕生欢便趴在二楼的围栏上,正想着宅子里的大伙是不是都安好,便见雅琴扭着身段徐徐走来。

    她无力的撑起身子,唤了声“雅琴姐。”

    雅琴眸色如常,柔声问道:“可是累了?”

    她点点头,这两日来,人倒是不算累,只是心中无力,以至于人也没什么精神。

    “既然累了便快些去歇息吧,我本想与你说些事宜,既然如此,改日再同你说吧。”她面露失望,语气也生疏了起来。

    慕生欢见状,忙挺起身子,摆手道:“不打紧不打紧,雅琴姐你有事便说,我都听着。”

    雅琴却是为难地笑笑,柔声道:“难得你这般乖巧,这些事宜都是你日常要注意的,说来也有些琐碎,我一会儿还要盘点账本,不如让妙儿同你说说。”

    慕生欢强撑着精神点点头,雅琴便带着她走至一处屋子,刚敲门,那房门便开了。

    一女子倚在门边,曼妙的身段隐在纱衣下,脸上抹着厚重的脂粉,惨白得骇人,而那嘴唇更是描画的猩红,谈笑间露出一口森森白牙。

    妙儿交叠着腿,瞥了眼慕生欢,朝雅琴问道:“新来的?”

    雅琴佯装着发怒,娇声喝道:“瞎说什么!这是我们以后的主子,以后她说的话你们都得听着。”

    妙儿没等来钱老爷正气极,如今听雅琴这么一说更是又惊又气“开什么玩笑,我们一群人听一个小丫头指挥?”

    雅琴暗自冷笑,却是说道:“说话注意分寸!这是少爷的吩咐,我们照办便是。”

    妙儿是知道有少爷这么一个人的,虽然没见过,但总能听到她们说,少爷是如何将苟延残喘的青楼变成如今与曲香阁并肩的欲花楼。

    雅琴见她敛了神色,才说道:“欲花楼要注意的事也不少,我待会还要盘清账本,便将她带来,你同她好好说说。”

    妙儿自是个妙人儿,哪会听不出雅琴话中的深意,当下便娇笑着点头,应道:“这是自然,奴家会好好同她说的。”

    而慕生欢在一旁已经听得昏昏欲睡,被妙儿扯进房间时还一脸茫然。

    “你叫啥名儿?”

    “欢儿。”

    妙儿冷笑,看来雅琴就是将她当楼里的姑娘对待,如此......自己还对她客气什么呢。

第三十六章 算计

    妙儿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这人儿生得煞是讨喜,一双水眸顾盼之际,娇俏伶俐,乌发如漆,肤白细腻,端是个玲珑清透的可人儿。

    只是这讨喜在她这可就变成了生厌,她收起眼底的嫉妒,扭着那曼妙的身段走至铜镜前,拿起炭笔描着眉。

    语气轻蔑地说道:“你在那等我会。”

    慕生欢脑袋里已是乱糟糟的一片,闻言点点头,便当真就站在原地等着她。

    这是这过了一会又一会,等到她站着都险些打起瞌睡,妙儿还坐在铜镜前,这里描描,那里画画。

    半晌后,妙儿似是终于满意了自己的妆容,看着她恹恹欲睡的样子,正想着找点什么事给她做,却听门外传来小厮的声音。

    “妙儿姐,钱老爷来了。”

    她听了刚画好的眉猛的一皱,将那炭笔往案上狠狠一摔,惨白的脸染上怒容显得格外狰狞,骂骂咧咧地就往门口走去。

    “死鬼玩意,定是又从哪房姑娘那快活来了,银子都给榨干净了,还来我这作甚!”她一把将房门打开。

    门外的钱老爷正咧着那一嘴的黄牙,见她开门,跌跌撞撞地就要往里闯,却被妙儿手一伸给挡在门外。

    “钱老爷,您可真是老当益壮,只是您这钱袋里的银子,怕是不够您进我这屋子。”

    钱老爷喝得醉醺醺的,闻言扯过她的手臂,掏出一块银锭,塞到她手心里,末了还在那细嫩的手背上啄了两口。

    “老爷我怎会冷落妙儿呢,这不,好的都给你留着呢。”

    妙儿收了银子这才娇笑着上前勾住来人的脖子,正要将人往屋里带,却瞥到还站在一旁的慕生欢,当即朝她冷声道:“今夜我有客了,你去找雅琴,看她如何安排你。”

    而钱老爷也看到了慕生欢,立马眼前一亮,只是这丫头面熟得紧,偏偏这一时想不起来了。

    慕生欢却是清楚的记得这个人,当即楞在原地,想迈开步子离开,却因站了太久,两条腿都又麻又木。

    “还楞在那干嘛!”妙儿见钱老爷盯着慕生欢看,气极的咬了咬唇,连忙上前将她推出门外。

    再回来时,见钱老爷的目光仍锁在慕生欢身上,妙儿更是气恼,正欲开口调侃时,却听钱老爷幽幽地问道:“那丫头有些面熟啊,可是新来的?”

    妙儿闻言,眼眸一转,媚笑道:“奴家也不清楚,不过倒是听说她叫欢儿......”

    “欢儿......”钱老爷皱眉,喃喃细念着。随后似是想到什么般,一把搂过妙儿的腰。

    “你可真是个妙人儿!”

    既是叫欢儿,那定是楼里的姑娘了......

    慕生欢找到雅琴时,雅琴正和身边的丫头交代着什么,见慕生欢过来,忙朝那丫头说道:“去办吧,就用以前仙儿的那间。”

    说完便看向慕生欢,柔声问道:“妙儿都与你说好了?”

    慕生欢摇摇头,闷声道:“钱老爷来了,她便让我来找你。”

    雅琴点点头,柳眉舒展开,柔声说道:“无碍,今日天色也着实不早了,你先去歇着吧,我方才已经差人帮你准备了屋子。”

    慕生欢听了,无神的眸子终于有了亮色,正欲要走,然而动作一顿,又回身朝雅琴说道:“谢谢雅琴姐姐了。”

    “客气了,快去吧。”

    雅琴帮她准备的屋子在二楼正中的位置,推门而入,若有若无的幽香萦绕鼻尖,屋子里没有过多的摆饰,却十分干净素雅。

    入眼是规矩放置的桌椅,旁边的矮架上放着一盆兰花,正吐露着芬芳。珠翠的门帘在烛火下流光溢彩,而在其后便是一张雕着繁花的床榻,床上纱幔重重,被褥整齐的叠在一侧。

    另一厢则摆着一张软榻,榻前的矮桌上一架古琴静置其中,琴身素净无华,却似还有余音绕耳。

    她关上房门,屏风后冒着腾腾热气,便是那沐浴的热水都已经备好了。

    她迫不及待的就褪去了衣衫,泡在温热的浴水中发出满足的喟叹。

    门外依旧喧嚣,声娇燕语不断,而她耳边只有那潺潺水声和自己逐渐平缓放松的呼吸声。

    僵硬的四肢终于得到舒展,她靠着桶沿闭目养神,黑发浸在水中,柔顺得如同海藻,那娇嫩的玉臂垂在桶外透着桃花初绽的嫩粉,鹅蛋似的小脸微扬,欣长的脖颈一路延至白雾下的水中,朦胧烛光下,宛如仙子。

    只是这如梦似幻的一幕并未持续太久,慕生欢正欲起身穿衣,便听见房门被大力的撞开,她吓得浑身一抖,伸向衣服的手立马就缩了回来,整个人沉进水中,只留嘴巴以上的部分听着动静。

    “嘿嘿......欢儿......欢儿......是我呀......我来陪你了。”

    凌乱步子在外面蹒跚着,不时撞到桌椅柜子,传来阵阵闷碰声。

    慕生欢听着熟悉的声音,泡在热水中的手脚瞬间冰凉,缩在浴桶边缘不敢发出丝毫声响。

    是钱老爷!可是他不是在妙儿姐姐房里吗,怎么会跑到这儿来。

    “欢儿,欢儿呀......你在哪呢?老爷我给你带了不少好东西......”

    屏风外的声音愈加迫近,她的双手在水下紧紧捂住嘴巴,杏眼惊恐的圆瞪,眼眶内已是泪光涟涟。

    而此时妙儿的屋子内,雅琴坐在凳上,放下茶盏,捶了捶酸胀的肩膀,冷声道:“丫头跟你说了?”

    妙儿在铜镜前理着衣裳,当看到白皙的脖颈上那一抹红痕时,嫌恶的皱了皱眉,随后拿起脂粉涂抹掩盖起来。

    “说了,这不那死鬼完事后急匆匆的就走了,这会估计正闹着呢。”

    雅琴闻言一笑,垂眸把玩着自己的纤纤玉指,遮住那眼底的一抹寒光。

    妙儿照着铜镜,见红痕终于被遮盖住,才笑道:“还是掌柜的好算计,那仙儿的屋子可是个狼虎之地,那小妖精住的时候满楼的男子谁不削尖了脑袋想进去,如今你将那丫头往那一安置,不摆明了让她接客嘛。”

    雅琴冷眼一扫,见她立马噤声,才轻嗤道:“仙儿那贱蹄子不识好歹,往后莫再跟我提起那贱人,今日之事,你管好自己的嘴,楼里没了空房,我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妙儿了然一笑,盈盈欠身道:“奴家明白,定当谨记在心。”

第三十七章 欲行不轨

    “欢儿......欢儿你别害怕......”

    外面的人还在继续低唤,粗哑的声音如同恶鬼低语,慕生欢紧咬着唇,不敢发出丝毫声响,那樱红的唇已被咬破,血腥味充斥着口腔,她也浑然不觉。

    “欢儿......我知道你在这,快出来吧......哎哟!”

    外面的人话还没说完,便发出一声惊呼,紧接着整个屋子霎时陷入一片黑暗,原来是烛火被他撞翻,那微弱的烛光跳动两下,便熄灭了。

    这一小变故似乎激怒了他,只听他咬牙怒骂道:“该死的!臭丫头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待会被我抓到,定好好收拾你!”随后他又像想起什么美妙的事,发出让人恶寒的淫笑。

    慕生欢只紧咬着唇,脚趾都卷缩起来,然而那双杏眼在黑暗中确分外明亮。

    钱老爷说完已是摸索着来到屏风前,靠房门的两扇窗户从外透进微弱的光亮,昏沉晦暗。

    慕生欢看着映照在屏风上的人影,只见那干瘪的影子伸出手臂,一把扯走屏风上的衣衫。

    她吓得浑身一抖,浴桶里发出微弱的水声,只见那人影似乎将衣衫放在鼻下猛嗅,传来阵阵吸气的声音,让她整个头皮发麻。

    “嗯~真香。”那衣衫上走着一股栀子的清香和少女清幽的体香。

    钱老爷眯着细长的鼠眼看向屏风,干黄的手猛的一把搭上屏风的边缘,屏风慢慢移动,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男人淫笑诡怪的脸就侧偏偏的探在屏风边,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慕生欢沾满泪水的脸早已吓得没了血色,浸在温水中的手脚冰凉麻木,这一幕彻底击溃她的心理防线,她惊声尖叫着,清澈的杏眼内尽是泪水和惊恐。

    “找到你了。”

    钱老爷淫笑着,伸手想将那瑟缩在边缘的人儿抓过来,那干瘪枯黄的手已伸至慕生欢面前,却突然一顿,继而鼠眼圆瞪小眼,脖子一歪,便瘫倒在地,连着屏风也一并被他撞翻,发出巨大的声响。

    慕生欢正紧闭着眼,脸上已经分不清是泪还是汗,恐惧过头后,反而便得无畏起来,想着大不了就同他鱼死网破。

    然而耳边却传来一声巨响,她正欲睁开眼看看发生了什么,却不想后颈一麻,随后身子一软,便栽进浴水里。

    “欸?”昏暗的屋子里,一名着黑色紧身短衫的男子无措的在浴桶前徘徊,片刻后,他将眼一闭,一把从桶中将那少女捞起,横抱在怀,而后迅速的放在床榻上,扯过被褥将其盖住。

    一套动作在眨眼间完成,看着床榻上呼吸已经平缓的慕生欢,他掏出一粒药丸塞进她的嘴里,而后抬起她的下颚,让其吞下,继而锐利的鹰眼扫向一旁不知死活的钱老爷。

    走过去朝那人踢了两脚,继而将其抗在肩上,挥手一扬,屋子里顿时弥漫起一阵青烟,再看了一眼床榻上昏睡的人,推开后窗,往外一跃,几个纵跳便消失在夜幕中......

    月明风清,灯火阑珊,慕槐带着沐浴过后的氤氲倚靠着回廊的立柱,他只着单薄的里衣,外披一件水蓝长衫,衣间绣花栩栩如生,月光下光华流转,却仍是不及他的芳华。

    许是夜风舒爽,他略带倦意的凤眸微眯,青丝带水,薄唇艳红,清冷与慵懒间竟生出几分媚骨的妖冶。

    似是听到动静,他抬眸看向虚无的夜空,只片刻,便闪过一抹黑影......

    “主子。”

    来人一身黑衣,面覆黑纱,只留一双鹰眼冷冽而犀利。

    慕槐看着被男子扔在地上的钱老爷,墨眉蹙起,大概出了什么事,却还是问道:“发生了何事?”

    男子曲膝半跪,朝他拱手道:“此人欲对小姐行不轨之事,被属下截获。”

    慕槐点点头,面上没有丝毫情绪表露,只是那袖间的手徒然紧握。

    半跪的男子缩了缩脖子,这夜风似乎突然就便凉了。

    “她可有事?”

    男子闻言,面纱下的脸略带尴尬之色,支吾道:“小姐无碍,只是......只是......出事时小姐正在沐浴。”

    “......”

    上方的气压猛得一沉,他忙接着说道:“不过属下在第一时间就将此人打晕了,故而保证他什么都没看到。”

    “那你呢?”

    “???”

    男子看着他静立在那屋檐下,一身素袍清雅绝尘,依旧清清冷冷,不急不躁,可那冷幽幽的语调却让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属下......主子恕罪,属下为了不让小姐发现,只能让其昏睡,可......可不想小姐栽进浴水中,属下不得已才将其捞出,属下可以发誓,属下全程闭着眼,绝无偷看!”

    慕槐闻言,发出一声冷哼,虽几不可闻,却让男子汗湿满背。

    元绍一直站在门侧静静看着好戏,见花宇这副模样,硬生生的憋着笑,肩膀不停地轻颤。

    待终于平复下来,才上前问道:“公子,这钱家不过是靠着在赌坊放钱才有了点家当,要不要也给他端了?”

    端了?慕槐一动未动,只眸子斜睨向他,冷声道:“也给他端了?我莫不是还端过哪家?”

    “王家啊!王家不是给公子端了吗......”

    元绍越说声音越低,看着慕槐铁青的脸色,最后悻悻的垂下脑袋,不敢再吭声,心里却不停嘀咕着,那王家本来就是让你给端了的嘛。

    慕槐压着心里那股子像吞了苍蝇般的难受,想着花宇抱过赤果身子的慕生欢,心中就一阵气结,朝花宇吩咐的语气也变得咬牙切齿。

    “知道该怎么做了?”

    花宇正在心底嘲笑着元绍,闻言一脸茫然。听着那森然的语气,立马求助的看向一旁的元绍,元绍还不知自己被他嘲笑,收到他求助的眼神后,往后退了两步,向他比着口型。

    端——了!端——了!

    花宇点点头,了解!站起身朝慕槐拱手,恭敬说道:“属下这就去办!”

    而慕槐冷眼看着瘫在地上的人,想着若是自己没有安插人在她身边,那后果......,他眸色猛的一沉。

    “把人拖下去,别弄死,多折磨几天。”

    元绍闻言,眼神一亮,却是还来不及兴奋,便见眼前一道残影闪过,慕槐已经一个飞身,跃出院墙。

    “公......”他正欲呼唤,又怕惊扰了罗婶她们,最后只得认命的跟了上去,这大晚上的......唉......

第三十九章 莫丢了慕家的脸面

    待一头乱发梳顺,慕槐自然的接过她递来的发簪,将那一把乌黑的青丝熟练的绕成一个髻,而后插上发簪。

    再抬头看向铜镜时,见那镜中的人儿明眸皓齿,肤若凝脂,秀发被高高盘起,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颈,线条优美延至领口。

    而这美好的人儿如今正杏眼盈盈的看着镜中的两人,痴痴的笑。

    他一如往常的朝她瞪眼,敛眉问道:“可要随我回去?”

    慕生欢被他这一瞪眼,非但没有缩脖子,反而掩嘴笑了起来,只是闻言后,立马就止了笑声,方才还是灿烂笑魇的小脸逐渐染上愁容。

    她不是不愿回去,只是如今青楼也盘下了,还欠着解秋五百两银子......,她自是不知道自己签的是卖身契,也不知道慕槐已经从解秋那得知五百两的事。

    还在兀自较着劲,至少要让眼前的人明白,她不需要依附任何人,更不是那些人口中说的牛皮糖!

    而慕槐心里早就明白她是被解秋耍了阴招,才签下那字据,对此也只字不提。

    “罗婶她们都还好吗?”

    见她她岔开话题,慕槐叹息道:“都安好,只是过不了几日便是绯娘跟锦涟大喜的日子。”

    慕生欢闻言,愁容更甚了,她一直都担心绯娘怨自己,更怕她对自己失望,如今绯娘马上就要大婚了,她若没去,定会后悔一辈子的。

    慕槐不知她的心思,只是见她这般,终是妥协道:“你既打定了主意,我也不在过问,欲花楼鱼龙混杂,你自己多留些心眼。”

    慕生欢见他放下木梳,以为他要走,本就惆怅,如今更是生出几分不舍。

    慕槐放下木梳,躬身间,缕缕发丝垂落在她颈间,带着丝丝酥麻,让她脑门一热开口便问道:“你要走了吗?”

    慕槐身形一顿,疑惑的看向她,却是颔首应道:“今日晚些要去赴场商宴,还有些事务也没处理完?”

    这样啊......她失落的点点头,正想开口说些什么,脑袋便被他的大手罩住。

    只见慕槐揉了揉她的脑袋瓜,柔声说道:“慕家世代经商,你可莫丢了慕家的脸面,若实在撑不住,便回来吧。”

    慕生欢闻言,吸了吸鼻子,很是乖巧的点头,垂着的眼眸又开始泛红,只是这次她拼命忍住,告诫着自己,往后她都要坚强,才不会哭鼻子!

    慕槐走了,她坐在铜镜前,手刚摸上头上的发髻,便见雅琴推门进来,连门都未敲。

    雅琴是见慕槐走后,立马跟着来到她屋子,方才那香艳的一幕任谁都有疑问,而她也开口问道:“那不是昨日的慕公子吗?”

    慕生欢亦是想起方才得一幕,俏脸又染上红晕,支吾道:“昨夜......有人闯进屋子,是慕槐救了我。”

    雅琴听了,心下立马了然,钱老爷不见踪影,而那人又出现在这丫头的屋子里,看来日后行事得小心些了......

    而这时妙儿扭着那婀娜的身段走进屋子,语气略带酸涩的说道:“你倒是艳福不浅啊,刚住进欲花楼就有人夜袭,还与那俊美的男子一夜春宵......”

    她语气轻佻,慕生欢被她说得又羞又气,当即回道:“妙儿姐姐觉得这是艳福,那欢儿便祝你天天艳福不浅,夜夜有人袭你闺房!”

    似是没想到她会出言顶撞,妙儿和雅琴皆是一愣,片刻后妙儿才反应过来,恼羞成怒道:“你!小丫头片子,这般牙尖嘴厉,雅琴,快让人将她好好调教调教!”

    雅琴对她的话充耳不闻,打量着眼前的人,只觉得她与昨日相比,整个人的气势都不一样了。

    而慕生欢只记着慕槐说得话,莫丢了慕家的脸面!他承认自己是慕家的人了!想到此,看向妙儿的眼神就更凶狠了。

    “好了,你既说昨夜有人夜袭,那想必也受了不少惊吓,今日便好好休息吧。”

    雅琴说着便带着一脸不甘的妙儿走出屋子,对昨夜发生的一切只字不提。

    而妙儿见她掩上房门后,埋怨道:“干嘛不收拾她,你没瞧见她嚣张的样子吗?”

    雅琴冷眼看着她,沉声道:“你莫不是忘了,她是少爷带过来接手欲花楼的人,如何收拾她?”

    妙儿闻言,气急败坏的跺跺脚,可当她看到雅琴一脸镇定自若的样子时,勾唇笑道:“你有办法的吧?”

    雅琴不言,只是扫了一眼房门,发出一声轻嗤。

    慕生欢躺在床榻上,昨夜做了整晚噩梦,如今迷迷糊糊地又睡了过去,待一觉醒来时,橘红的夕阳透过纸窗,映射着空气中晶莹的粉尘。

    她走出屋子,见楼下已有几个丫头在擦着桌椅,天井处一片橘红,想来外面的夕阳该是如何绚烂。

    她晃晃脑袋,走下楼,准备出去转一圈透透气,在青楼这乌烟瘴气的地方待这么久差点就将她憋坏了。

    “咦?欢儿,你去哪呢!”珍儿正提着水桶走过,见她迈着大步就往门外走去,忙开口叫住她。

    慕生欢见是珍儿,止住欢快的步子,笑道:“我出去透透气,你要不要一起?”

    珍儿也是听说了今早发生的事,自是知道慕生欢不是楼里的姑娘,不禁暗自庆幸自己昨夜没有跟她说更过分的事情。

    “不了,我还有事。”她指了指水桶,无奈的耸耸肩。

    她是跑堂的丫头,除了伺候楼里的姑娘,一天到晚的杂事不断,哪有闲工夫去透气。

    幽幽地叹了口气,有钱就是好啊,随随便便就能盘下这欲花楼,还有那么俊美的男子相护,哪像她,除了忙这忙那,还得受着姑娘的脾气,看着嫖客的脸色。

    她正哀容不散,慕生欢却一把拉过她,见她一脸不解,挤眉弄眼地朝她说道:“这欲花楼如今我说了算,走!带你去吃糖葫芦!”

    珍儿说到底也是与慕生欢差不多大的小丫头,听到玩自是两眼放光,想着也是,如今欲花楼被她盘下,那她便是主子!

    想及比处便放下水桶,同她蹦跳着跑出大门。

    而楼上,雅琴冷眼看着这一幕,那一句‘如今这欲花楼我说了算’令她银牙险些咬碎。

    这欲花楼谁是主子,岂是她一个臭丫头说了算的,看来不教她点道理,她还真看不清自己的位置!

第四十章 陪房丫头

    欲花楼外果然已是漫天红霞,西沉的夕阳将所有影子拉扯得老长,街上的行人熙熙攘攘。

    虽不及城中心的闹市区热闹,但这条街也是宣城有名的花街,吹拂来的微风都带着淡淡的花酒香,在这初夏的天,清甜的醉人。

    青楼的事杂且多,珍儿平日里便是出门,也都是替姑娘们跑腿,身边还有小厮跟随,哪能同这般悠闲惬意。

    这会儿两人并排走着,一人拿着一串糖葫芦,各自吃得嘴角沾满糖渍。

    “欢儿,今早的男子不是慕家的公子吗,他是你什么人啊?”珍儿嘴里含着一颗果子,虽是含糊不清的问着,可眼里尽是好奇。

    这慕家有财有势的,便是跺跺脚这宣城都得抖上一抖。

    慕生欢正想着若是平儿也在该有多好,听珍儿问及时,只疑惑着回道:“你问这个干嘛?”

    珍儿贼兮兮的一笑,凑上前细声道:“今早的事,欲花楼可是人尽皆知,你两光着身子躺一张床上,若是没点什么关系,啧啧......傻丫头,那你的清白可就给毁了!”

    她话刚说完,慕生欢的耳根子又开始发热,忙朝她佯怒道:“瞎说什么呢!慕槐是来救我的,再说了,他可是穿着衣服的。”

    珍儿像看傻子似的看着她,你说的谁听,嘴长别人脸上,人家还不是爱怎么说就怎么说。

    “要我说啊,慕家财大气粗的,我看他似乎对你也挺上心,你不如就使点小手段,混个陪房丫头也不错啊。”珍儿说的绘声绘色,十分带劲。

    慕生欢却咬着糖葫芦,一脸天真的问道:“什么是陪房丫头?”

    珍儿一脸怀疑的打量着她,最后挫败的叹气,就她这单纯样还开青楼?

    “算了,算了,当我没说过,听说慕家还有块牛皮糖,非亲非故的在慕家住了十年,如今还赖着呢,就算你进了慕家的门,也未必斗得过那块牛皮糖。”

    这段话慕生欢是听懂了,当即就回道:“才不是牛皮糖,瞎说八道,明明是十岁到的慕府,如今也才六年而已!”

    珍儿一听,惊讶的瞪大眼“那不是同我一般大?等等......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慕生欢瞪着她,指了指自己,嘟着小嘴,怒道:“因为我就是你说的那块牛皮糖!”

    “欸?”珍儿倒吸一口凉气,看着负气往前走的人,无措的挠挠后脑勺,她也是听别人说的嘛,当真是谣言不可信啊。

    天色渐暗,临街的楼阁逐渐亮起了红灯笼,珍儿哄了半天才将她哄好,可仍不敢相信她就是那个臭名昭著的慕家小姐。

    “所以你就偷跑出来,借了巨款盘下青楼,都只是想证明自己不是一无是处,也不是非要依附慕家生存的牛皮糖?”说到最后,珍儿的声音有点颤抖。

    看着那人分外严肃的点点头,她被心中的那股郁结堵得发慌,果然有钱人的想法不是她能琢磨透的。

    又逛了会,珍儿看着逐渐热闹的街道,皱起了眉,说道:“天色也不早了,我们回去吧,再待下去会出事。”

    慕生欢吃了一串糖葫芦也心满意足了,点点头便同她往回走去。

    街道两旁的红灯笼一盏一盏的点亮,深蓝的夜空已有点点星辰,而天边还残留着一片霞光的瑰色。

    莺声燕语,笙歌起。衣着暴露的女子倚着门栏,在门外娇声细谈着,见有英俊的公子哥路过,便挥着手中的香帕,用柔软曼妙的身躯将人缠住带进楼阁。

    “别看了,快走吧。”

    珍儿将呆愣的她一把拉到跟前,牵着她的小手便匆匆的往欲花楼走去,像她们这般年纪的小姑娘在这花街内不带小厮独行是极其危险的,在这里,人的欲望被放大,多的是不法之徒。

    “救命......大爷,你放过奴家吧,家母身体不好,奴家是来找爹爹的啊!”

    两人才走没多久,便见前面不远处围满了人,慕生欢正欲上前看,便被珍儿拉住手。

    “别去凑热闹,小心惹祸上身。”

    “可是......”

    透过人群,依稀能看见一名女子趴在地上,身上的衣服已经撕扯的破破烂烂。

    “放了你?好说,你唤我一声相公,我便放了你如何?”说话的大汉人群中格外显眼,生得高大,却不是威猛,反而肥头大耳的,脸上堆满横肉。

    慕生欢将手中的糖葫芦一把递给珍儿“禽兽,光天化日之下,朗朗乾坤,还有没有王法!”

    她说着便欲拨开人群,却不想,一声比她更为粗犷的声音传来。

    “我数三声,你最好放开那姑娘!”

    嗯?这声音怎么有点耳熟......

    珍儿见她要去凑这个热闹,正想着要不要先跑回去叫人过来,省得到时候她两都给人揍成肉泥,却不想那正要往里冲的人猛的就停了下来。

    慕生欢扒过人群,终于看清里面的的场景,只见那女子瑟缩在一旁抽泣着,而那肥头大耳的壮汉正一脸怒意的看着前来扰他好事的人。

    “是他们啊?”

    珍儿也跟着挤了进来,看着那身形不亚于壮汉的三人,问道:“你认识他们啊?”

    慕生欢点点头,虽是一面之缘,不过那三人给她的印象十分深刻,那天明明是自己不小心撞到他们,却不想他们非但没怪罪她,还赔了她好几个肉包子。

    这边在细声细语的说着,那边也已经焦灼起来,只见那壮汉恼红着脸,大概是这么多人看着,也不好拂了自己的面子,当即就怒道:“哪来的渣残!敢管老子的事!”

    他吼得气势十足,而那边为首的人确实理也不理会他,兀自开始数了起来。

    “一!”

    “老子问你话呢!”

    “二!”

    “你们聋了吗?”

    “三!”

    “三儿!动手吧,悠着点,别整出人命来。”最为壮硕的人说完后,便见那最为瘦小的壮汉从三人中走了出来。

    “我大哥给你机会了,是你自己不要的!”他说完,便是一个飞身,跃至半空,回旋之际便是一脚落在那肥头大耳的男人后颈。

    男人被这一脚踢得发蒙,还没反应过来,便只觉耳边劲风一过,回神时便狠狠挨了一巴掌。

    那稍显瘦弱的壮汉甩着手,明显自己也打疼了,厉声道:“这一巴掌是替那姑娘打的,识相的你就赶紧滚,若不识相......我今儿个就拿你好好练练手!”

    只这两招,那男人便见识到他们厉害,当即愤然道:“你......你们给我等着!”

    看那人落荒而逃,慕生欢忙奔向那三人。

    “三位好汉,我们又见面了。”

    最为壮硕的挠挠头,对突然冒出来的慕生欢有些意外,又有些尴尬。

    反倒是他身边那个白白胖胖的光头朝她兴奋的喊道:“姑娘?你与我们哥三个真是有缘啊!”

    说完见那壮汉还一脸茫然,便一巴掌拍在他大肚子上,骂道:“什么记性!你上次还把人家的肉包子撞掉了,这么快就忘了?”

    他说完,那壮汉立马就像想起什么一般,继而不好意思的搓着手。

    “瞧我这记性,姑娘莫怪,莫怪。”

    慕生欢忙摆摆手,再相遇也是十分高兴,便问道:“三位怎么称呼?”

    “我们姓高,这是老大,我是老二。”白白胖胖的光头说着又指向刚打完的瘦子,说道:“那是老三。”

    “我们都是穷人家的孩子,爹娘没给取名字,姑娘便叫我高老二吧。”

    珍儿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嘴角僵硬的抽了抽,刚刚打斗的一幕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的,想不到慕生欢竟会认识这么厉害的人。

    只是今日天色着实不早了......

第四十一章 高家三兄弟

    “欢儿......天色不早了,晚回去雅琴姐定会念叨,不如请他们去楼里坐坐,你们也好坐下来叙叙旧。”

    珍儿在一旁开口说道,慕生欢这才意识到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看着面前的高家三兄弟,歉意道:“失礼了,不如三位好汉就随我去欲花楼坐坐?”

    “好说好说,只是还不知姑娘怎么称呼?”

    “嗯......小妹我姓慕,名生欢,几位大哥便随意着叫吧。”

    “哈哈,姑娘还是这般有趣,那我们哥几个就唤你一声欢妹子。”

    珍儿在一旁已有些焦急,担心自己晚归了,又没干活,被雅琴发现了定免不了责罚,忙说道:“好了,好了,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快些回去吧。”

    一行人这才动身,往欲花楼走去。

    然而到了大门前,高家老大看着里面嘈杂鼎沸的场面,那姹紫嫣红的姑娘个个如花似玉,或露着香肩,或半掩着雪白的大腿,当即老脸一红,支吾道:“妹子,你......你是青楼的女子啊?”

    慕生欢抬头看向他,见三人都略显局促,倒是立马就反应了过来,调皮的眨眨眼,笑道:“青楼女子怎么了,在外都是赚钱的,又不偷,又不抢,怎么了嘛。”

    高老二脸白白胖胖得,这一红脸便格外明显,闻言皱眉一想,也对,这青楼女子大多都是迫不得已,而这妹子还能如此乐观,着实令人钦佩。

    倒是一旁的珍儿,朝他们解释道:“欢儿才不是青楼女子,这欲花楼里啊,她就是主子。”

    这回高家三兄弟是被惊得瞠目结舌,反复打量着这娇小柔弱的人儿,半天才问道:“老鸨?”

    慕生欢不懂老鸨是什么,只将他们往里带着,途中遇到雅琴时,问了声哪有清净的地方。

    雅琴见她带了三个壮汉来,面色一凝,随后又恢复如常,娇声问道:“这三位......可是客人?”

    慕生欢看着那三人又开始害羞起来,忙解释道:“他们是我朋友,你帮我寻块清净的地方,我好请人家喝口茶。”

    雅琴闻言,又打量了三人一番,假意环顾着四周,最后歉然说道:“这会儿正是人多,怕是没得清净地,不如你带去屋子,我让人送茶水过去。”

    她话音刚落,高老大就大粗着嗓子说道:“这怎么行!欢妹子的闺房,我们哥三一窝子进去那算什么事,岂不是坏了妹子的名声!”

    “就是!妹子,寻不到清净地,哥带你出去喝茶!”

    慕生欢被他们这番话,弄得感动不已,他们真是好人!

    “雅琴姐,我们不还有个后院吗?那里清净没人去,除了......”

    “住嘴!”珍儿的话还没说完,便被雅琴厉声打断。

    慕生欢疑惑的看着她,不明白她为何一下如此激动。

    而雅琴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收起怒容,凤眸流转,执着那面羽扇轻摇慢扇着,解释道:“那后院荒废已久,又没人搭理,怎好如此怠慢。”

    高老三向来看不惯这些矫揉做作的女子,他比其他二人精明得多,一眼就看出着女的不似表面和善,越好看的东西越有毒,这可不是没道理的话。

    如今雅琴这么一说,他立马就回道:“咱哥几个都是粗人,只要是方清净地便成。”

    雅琴顿住摇扇的手,面露为难的看向慕生欢,希望她会看点脸色,却不想慕生欢也朝她说道:“是啊,我与几位大哥难得再相遇,你叫人端些茶点来即可,其他的也不用你操心了。”

    她无言,若在说下去,倒显得自己心虚,刻意掩盖什么,只能不甘的银牙紧咬,唤来小厮将他们带去后院。

    珍儿见他们一走,忙想快步跟上,却不想步子还没迈,便被雅琴唤住。

    “雅琴姐。”她恭敬的唤了声,看着雅琴的脸色,不敢再想往常那般造次。

    雅琴看着她,就想起今日慕生欢说的那句话,咬牙切齿道:“自己去领罚!”

    看着珍儿眼中闪过惊惧,她转身时露出一抹冷笑,她倒要看看这欲花楼那贱丫头如何做主!

    而后院,慕生欢看着眼前整洁清雅的庭院,疑惑道:“这哪是荒废已久,明明干净整洁得很嘛,雅琴姐干嘛骗我?”

    庭院确实十分干净,嫩草铺地,一条青石小道延至对面的一排厢房,庭前翠竹青翠欲滴,一旁池水漪纹熠熠,倒是芳草纤纤水自流,一派清幽。

    四人落坐后,小厮没一会便端来茶点,慕生欢吃着手中的糕点,率先问道:“三位大哥似乎不是当地人,是来宣城游玩的吗?”

    高老二面相讨喜,顶着光头,讪笑道:“妹子说笑了,我哥几个进城是想寻份差事,我们村年年闹干旱,所幸我们哥三无牵无挂,便想着出来闯闯,挣点钱,指不定还能成点事。”

    慕生欢听了,秀眉一挑,几乎是立马就想将他三人留在欲花楼,上回出了钱老爷的事,慕槐也与她说过这青楼鱼龙混杂,若是有他们三人在,定能止不少事端。

    只是......她没有多少钱了,唉,不管了,如此人才不留住怎么行,当即就说道:“我们再相遇即是缘,再说......上次明明是我撞到大哥,结果还让大哥赔我包子,若是你们不嫌弃,不妨就留下来,等我赚到钱,定给你们最高的工钱!”

    那哥三闻言,立马相视一笑,老大率先说道:“我们空有些拳脚功夫,昨日寻了一圈,还被人宰了不少银子,若是姑娘不嫌弃,咱们哥几个自是愿意,不求多少工钱,能混个温饱就成。”

    “如此,便这么说定了,我定不会亏待几位大哥的。”看着那三人憨厚的模样,慕生欢心中有些触动,眼眸竟有些干涩起来。

    不知道想念爹爹娘亲,还是想寻一方亲缘羁绊,脑子一热,便说道:“你们真是好人,往后我便叫你们大哥吧。”

    高老三闻言笑道:“那不行,我排行老三,你得叫我三哥。”

    “对对对,我排老二,你得叫二哥,不然咱大哥要生气的。”

    “去去去!又开始胡诌!妹子莫听他们的,我胸襟开阔的很,今天你唤我一声大哥,往后大哥就罩着你了!”

    说着三人又是一阵畅快的大笑,而慕生欢听着他们豪情的笑声,偷偷抹了一把眼角,也开怀笑了起来。

第四十二章 仙儿

    三人一番畅谈后,慕生欢便去找雅琴给他们安排个住的地方,却不想雅琴十分惋惜的告诉她,昨日给她安排的屋子已经是最后一间空房了。

    这可如何是好?她垂头丧气的回来,高老三立马就发现了端倪,上前问道:“怎么了,怎的这副模样?”

    慕生欢叹口气,将雅琴说的话又同他们说了一遍,正说到一半,那杏眼便飘向那排厢房。

    他们在这聊了半天也不见有人出来,雅琴也说这院子荒废已久,想必这些屋子都是空着的,如此......

    “三哥,不如你们便住在这后院,平日里也清净。”她说着又看向那处,那排屋子好几个厢房,靠角落似乎还有个柴房,看得她都想搬过来住。

    高老三自是满意的很,只是高老大有些犹豫道:“此事你不与方才那位姑娘说一声行吗?”

    慕生欢思索一番,知道他说的是雅琴,应道:“没事,雅琴姐人挺好的,我之后同她说一声便好。”

    欲花楼里有了他们三个武功高强的壮汉高兴还来不及,雅琴姐断不会多说什么的。

    几番言语后,事情便这么定了下来,慕生欢正欲带他们过去看看这厢房能不能住人,刚走到屋檐下,便见最当头的厢房门被推开,从里走出一白衣女子。

    那女子眉如墨画,唇若点樱,墨发未盘未束,披散开来如同流云倾泻,只是身形太过单薄,似风吹便倒,她素手扶着门栏,双眸如同一泓清泉,正看向他们这边。

    慕生欢没想到此处还有人住,有些无措的挠挠头,不好意思的说道:“打扰姐姐了,姐姐可是住在这?”

    那女子点点头,一笑间绽放芳华,她回道:“你们方才的谈话我都听到了。”

    刚说完,便觉得如此说得好似自己偷听一般,忙解释道:“我并不是有意偷听你们的谈话,只是这院子清净......”

    慕生欢见她慌乱解释着,顿时没了戒心,忙安慰道:“无碍,无碍,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更何况姐姐住在这,本是我们打扰在先的。”

    女子这才释怀般的松了口气,朝他们欠身行了一礼,温柔的笑道:“奴家唤仙儿,想必你便是珍儿说的新主子了。”

    慕生欢难为情的笑了笑,欲花楼的事如今还是都由雅琴打理,她充其量也就是来分钱的,等等......她说她叫仙儿?她似想起什么一般,反复打量着眼前的女子。

    她莫不是珍儿说的那个好看的不得了的仙儿?只是她怎会住在这僻静的后院呢?

    “你是仙儿姐姐?”

    仙儿被她突然拔高的嗓音,吓得一愣,继而点点头,笑道:“莫不是珍儿又同你说了什么?”

    慕生欢打量着她,见她肤若凝脂,神如秋水,真是同珍儿说得那般,便嬉笑道:“珍儿说楼里还有个仙儿,生得是沉鱼落雁,倾国倾城。”

    仙儿听了,小脸闪过一抹俏红,娇嗔道:“莫听那丫头胡说,尽知道油嘴滑舌!”

    她说着忙看向那局促的三人,岔开话题,说道:“三位若不嫌弃便在这住下吧。”

    那三人哪见过这等妙人儿,站在那处正局促无措,闻言,忙摆着手纷纷说道:“不嫌弃,不嫌弃。”

    高老大末了,有些犹豫道:“这庭院虽清净,可我们三个粗汉子与姑娘住一起,怕是会坏了姑娘的名声。”

    仙儿闻言,却是掩嘴笑了起来,水眸眯成月牙,里面光华流转。

    “青楼女子在乎什么名声?若有心要坏你名声,便是你什么都没做,在外你也被传得一文不值。”

    她笑得有些气喘,脸色逐渐苍白,扶着门框不断地咳喘,几人见了,忙将她扶进屋子。

    慕生欢走到桌边倒了一杯清茶,递给她时,小心问道:“你是不是身子不好?干嘛不在楼里待着,让她们叫个大夫瞧瞧,反而独自住到这后院来?”

    仙儿接过茶水,朝她道了声谢,听她如此问,眸光一暗,继而端着茶盏抿了一口,朝她安慰一笑,柔声说道:“我身子弱,在楼里帮不了什么忙,这地儿清净,我住着也能静下心来。”

    慕生欢点点头,听她说自己身子不好,更是担心的看着她,这人方才还好好的,就这一会的功夫脸上的血色就给褪了个干净,着实吓人的紧。

    倒是高老三,拍了拍高老大的肩头,朝仙儿说道:“姑娘莫担心,我大哥早年间去山里采药材卖钱,与那些大夫打交道久了,也学了点医术,往后便让她帮你调理调理,这姑娘家,身子可不能垮了,要不然以后怎么生大胖小子。”

    高老三话刚说完,就挨了一记暴栗,只见高老二将他拉到一边,斥道:“瞎说什么呢!和人家姑娘说话还不知收敛点!”

    高老三这才发现仙儿被他那番话弄得苍白的小脸泛起朵朵红云,忙抽了自己一嘴巴,黝黑的脸讪笑道:“姑娘莫怪罪,我这人直言快语惯了,这......这......若是往后我再胡言,你就抽我大嘴巴子!”

    黝黑稍瘦的高老三和白白胖胖的高老二站在一块,就是一个黑得发亮,一个白得闪光,仙儿被他这一逗,脸色好了不少。

    她朝高老三摇摇头说了声无碍,而后对慕生欢说道:“这事你还需同雅琴好好说说,你虽将欲花楼盘了下来,可这欲花楼向来都是她说了算,我看你年纪......”

    慕生欢见她为自己担心,心中一暖,却是说道:“别担心,雅琴姐人很好的,我同她说说,她定会应允的。”

    仙儿闻言,只是勉强一笑,也不再多言,看着高家三兄弟,说道:“隔壁的屋子虽都空着,却堆了不少杂物,若是要住人,还得收拾一番,我这身子,怕是帮不了你们什么忙了。”

    高老大闻言,忙拍着自己壮硕的胸脯说道:“我们哥三几个身板岂是摆设,姑娘能让我们在此住下,哥几个已是感激不尽,剩下来就不劳烦姑娘了。”

    慕生欢见状也放下心来,只是看着与三人展颜欢笑的仙儿,她皱着秀眉,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算了,回头问问珍儿吧。

第四十三章 纷乱

    再回到阁楼,里面已是歌舞升平,烟香缭绕,那或娇或媚的女子如朵朵花团绽放其中。

    慕生欢见雅琴倚在台前同一姑娘说着什么,周围不断有动作亲密的男女走过,她羞红着脸,正欲朝雅琴走去,却见最角落的一桌席似是起了争执。

    周围人声鼎沸,显然除了她,没人注意到,而再向雅琴看去时,只见她已带着几位客人往楼上走去。

    无奈,看来她是抽不开身了,慕生欢看向那处,隐约看见好几个男子在欺负一个姑娘,她快步走过去,入眼的一幕却更是叫人气愤。

    只见桌席间,一女子手抱琵琶,衣衫被一男人死死扯住,露出一片雪白的香肩,而另一男子则堵在她的面前,女子左躲右闪,稚嫩的脸上尽是惊慌,周围坐的皆是些公子哥,如今正津津有味的看着。

    “给我住手!”她看得着实恼怒,冲上前一把拉过女子就将其护在身后。

    为首的男子显然被她突然的厉声唬得一怔,正欲发作,却见原来是个粉雕玉琢,分外可人的小姑娘。

    “怎么,小娘子也要一起来玩?”

    “玩?玩你七舅老爷!”她看着这几人一脸猥琐的色相,嫌弃的呸了一声。

    那几个男子见她这般模样,也来了兴趣,嬉皮笑脸的调笑道:“小娘子......脾气这般大,是不是情哥哥找别的姑娘去了,没事......嗝......今儿个,还有咱哥几个呢。”

    说话的人开口便是一阵酒味,醉熏熏的朝她伸手过来,慕生欢趁机连忙让那姑娘先走,回头就一把将那贼手拍掉。

    骂道:“我呸!赶紧给我走,欲花楼才不稀罕你们这种人!”

    她话音刚落,便见另一男子站起身,面相阴邪,下巴长着一颗黑痣,看模样是这几人里最年长的,也是最清醒的。

    那人开口就说道:“大爷几个花了银子来你欲花楼消遣,这姑娘的手都没摸到,还要被你一个臭丫头往外赶,我看你们是不想要招牌了!”

    他嗓门大的让满堂的人都看了过来,一小厮见状忙迎了上来,见是慕生欢,眼底闪过一抹轻蔑,讨好道:“大爷您别生气,她是新来的,还不懂欲花楼的规矩,你要叫哪位姑娘来,小的这就给您去叫。”

    男人这才冷哼一声“就方才那弹琵琶的,大爷我今晚就要她了。”

    他话说完,小厮却为难道:“大爷,要不您换一个,月儿她只卖艺,不那啥......”

    男子听了,一掌就将那桌子拍得震天响,怒声道:“你们一而再,再而三的给本大爷添堵,这生意是不是不想做了!”

    慕生欢被他的突然一吼,吓得一个激灵,回过神看着众人皆看向这边,亦不甘示弱的回道:“你再这般闹事,我就叫人将你赶出去!”

    那小厮见状忙一把将她推开,扬声喝道:“你什么都不懂,就少添乱!”

    慕生欢被猛得一推,脚踩到裙摆就往前栽去,而前方便是桌子角,她避无可避,只得认命的闭上眼,头上一阵闷痛传来,额头硬生生的磕了上去,两腿的膝盖也重重的摔在地上。

    那小厮也没想到她会摔倒,当下就慌了神,正欲去搀扶,可一想,再怎么样这欲花楼也是掌柜的说了算,而掌柜的压根就没给她脸色,听妙儿姐姐说,别把她当回事就成了,如此,他还有何好慌的。

    想通了,底气也足了,当即就不屑的说道:“少趴在那装模作样,赶紧起开,尽在这给我碍事!”他说完便又朝那些闹事之人赔着笑脸。

    慕生欢撑着椅子从地上起来,脑袋一片昏沉,额角有些泛红但也不是特别显眼,起身后就朝那小厮问道:“你在欲花楼是什么差事?”

    小厮莫名其妙的看着她,回道:“我是什么差事关你什么事?”

    慕生欢被他推一大跟头本就火大,见他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更是来气,朝他怒道:“怎么不关我的事,这欲花楼是我花了五百两盘下来的,你只要是欲花楼的人,就关我的事,要是不满意,大可走人啊!”

    小厮被她一番话堵得哑口无言,正恼羞成怒之际,却见雅琴缓缓走来,似是见到了靠山,他赶忙跑上前,将事情一番添油加醋,说得那叫一个绘声绘色。

    而雅琴早在二楼将一切经过都看在眼里,她摇着羽扇,一袭红色长裙裹身,发髻微垂,琳琅珠翠一摇一晃间叮咚做响,那绝色的容颜挂着盈盈笑意。

    却是不理会告状的小厮,而是走至那群闹事之人跟前,柔声说道:“今日之事多有得罪之处,奴家在这给各位爷赔不是,只是欲花楼亦不是闹事的地方,月儿还未到登台的年纪,各位爷也莫心急了。”

    那几人见掌柜的过来赔不是,心中正得意,只是一番话下来,更显得他们理亏,当即也没了声音,哪还有心情喝花酒,一行人悻悻的就走了。

    而那伙人刚走,慕生欢正欲跟雅琴说明事情的经过,就见那小厮一脸阴冷的看着自己,她轻哼一声,明明是他推的自己,干嘛还这副表情看着她。

    想着更是气结,指着他就朝雅琴说道:“雅琴姐,你把他的工钱结了,让他离开欲花楼!”

    雅琴自是知道方才发生了什么,却是问道:“为何?”

    慕生欢见那小厮仍一脸阴冷的看着自己,指着自己的额头,只见原本只是泛红的那块已经开始发紫,还有些红肿,看起来触目惊心。

    “他将我推倒还理直气壮,我问他做什么差事的,他也不将我当一回事。”她语气充满怨气,活像个受了欺负找长辈告状的孩子。

    雅琴这才一脸心疼的看着她额头红肿的地方,朝小厮斥道:“楞着干嘛,还不快去请个大夫!”

    小厮见她真告状,心中也是忐忑,更是怨恨的瞪着她,闻言松了口气,赶忙小跑着退下了,慕生欢见状,疑惑的看向雅琴,问道:“干嘛还叫他去做!”

    雅琴将她带到二楼的屋子,拿出一盒膏药,给她涂抹着,说道:“青楼里的伙计都是老伙计了,你一来便让人家走人,往后如何服众?”

    慕生欢想来也是,只是这伙计如此没规矩,也该管教一番,便说道:“那也该重罚。”

    雅琴朝她一笑,应道:“行,听你的,该罚!”

    这事说完后,慕生欢揉着头上的大包,想起她三位大哥的事,立马同雅琴说道:“雅琴姐,我准备让我三位大哥在这当差,欲花楼闹事的人不少,有我几位大哥在,看以后谁还敢来闹事!”

    雅琴几乎想都没有就要拒绝,可话已在喉间却突然想起解秋同她说的话,虽不知少爷到底有何安排,不过显然现在只管照做便是。

    “自是可以,只是他们住哪?”

    “后院啊,后院就仙儿姐姐一人,其他的厢房都空着,仙儿姐姐身子弱,让我几个大哥住那刚好有个照应。”

    她话刚说完,雅琴就变了脸色,忙说道:“这怎么行,仙儿一姑娘家怎好同三名男子住一间院子?”

    慕生欢闻言,揉着额头就要走,边走边说道:“不碍事,仙儿姐姐也同意的,再说我大哥们都在收拾屋子了,我还要过去看看,就先走了啊。”

    雅琴还来不及说话,便见那人已经飞快的跑出屋子,她凝眉,一双凤眸冷冽如霜,也罢,谅仙儿那丫头也不敢乱说!

第四十四章 对峙

    翌日一早,慕生欢顶着青紫的额头一瘸一拐的四处寻着珍儿,只是寻了一遍依然不见珍儿的人影,倒是撞见了昨夜受欺负的月儿。

    月儿见她头上肿起的大包,心中更是愧疚,小步迎上前,关切的问道:“欢儿姐姐可还疼?”

    慕生欢见她一脸的担心与紧张,忙安慰道:“不疼不疼,倒是你昨夜受那帮人欺负,没什么事吧?”

    月儿摇摇头,见她方才就在找什么似的,问道:“欢儿姐姐在找什么?”

    “哦,我在找珍儿,怎么一大早就不见她人影?你看到她了吗?”

    月儿闻言,脸色一僵,而后朝她靠过身来,细声道:“珍儿昨夜被雅琴姐罚,这会儿定是起不来身。”

    “被罚?为什么要罚她啊?”她震惊又不解的瞪大杏眼。

    月儿想起珍儿的惨状,小脸有些泛白“说是罚她旷工,还晚归。”

    慕生欢立马想起昨日她带珍儿出去闲逛了一圈,可那是她带珍儿出去的,为何还要罚她?

    “珍儿呢?”

    “在......在她们屋子里呢。”

    “你带我过去。”

    珍儿带她从正堂最右侧的小门进去,才发现在其后面,隔着一条长廊,而对面便是所有丫头住的屋子。

    屋子不大,与门相对着两方高台上,上面铺着被褥,从左至右,少说也有十几床,这会她们都在熟睡。

    她一眼便看到珍儿,她跟前那带血的纱布分外显眼,而珍儿睡得也不安稳,众人挤在一块,空气闷热而浑浊,她额角都是细汗,身上裹着的纱透着暗红的血迹。

    月儿一脸心疼的说道:“昨夜挨了十鞭子,虽说不多,但到底是姑娘家,哪受得住啊。”

    慕生欢不知心中是震惊还是愤怒,冷声问道:“雅琴姐呢?”

    “在屋子里吧,不过这会估计还歇着呢。”

    慕生欢听了就要往外走,月儿却猛的拉住她,垂着头,拉着她袖摆的手止不住的颤抖。

    慕生欢疑惑的看着她,却不想月儿再抬头看向她时已是双眼含泪,抽泣着说道:“欢儿姐姐救救我吧。”

    “你这是干嘛?”她看着突然跪地的月儿,也慌了神,忙将她拽起,回头看了眼还在熟睡的丫头们,将她带出屋子,掩上房门。

    月儿抹着泪,抽泣着,好半天才说道:“我无父无母,被舅母诓骗才来的欲花楼,本说好的是登台卖艺,却不想舅母签下的是卖身契,如今我将及笄,可我不愿自己就这么毁了啊......”

    慕生欢越听脸色越难看,看着月儿稚嫩的脸,握紧拳头。

    “莫怕,我去同雅琴姐说!”

    雅琴正在梳妆,听见急切的敲门声,疑惑着打开房门,却见慕生欢头顶青紫,在门外一脸严肃的看着她。

    “怎的这副表情,发生什么事了?”

    慕生欢看着她依旧绝色的容颜,想不到她竟会下如此重的手,质问道:“你为何要罚珍儿?”

    雅琴闻言,只是扭回身子,坐到凳上,倒了杯茶水,漫不经意的回道:“欲花楼有欲花楼的规矩,珍儿无故旷工,让其余人手忙脚乱的,耽误了生意,自是该罚。”

    慕生欢似是不认识眼前的人一般,怔怔的看着她,而雅琴见她如此,走至她跟前,白嫩的手轻搭着她的肩,无可奈何的说道:“若不罚,往后便会有人再犯类似的错,这些事,你莫再管了。”

    慕生欢一把打开她的手,杏眼怒瞪,却是气红了眼,“珍儿是个姑娘家,你打她十鞭子若是留下了疤,她这一生又该如何!”

    “她既然卖身给欲花楼,这一生便都是欲花楼的人!”

    “那月儿呢?月儿不是心甘情愿的,难道也要被那些男人糟蹋?”

    雅琴眸色一沉,脸色忽的就冷了下来,朝她问道:“月儿同你说了什么?”

    慕生欢只咬着嘴唇,倔强的看着她。

    雅琴见此,叹了口气,解释道:“青楼的女子哪个是心甘情愿的,都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做这行生意的,就该看开些。”

    “你把月儿的卖身契给我!”她伸手向雅琴讨要月儿的卖身契。

    雅琴刚想对她好言相劝,见她如此理直气壮的朝自己要月儿的卖身契,好笑的看着她,问道:“凭什么?”

    “凭我盘下欲花楼,如今就是我说了算!”

    雅琴似是想不到她会如此顶撞自己,额间一跳,忍住怒火深吸一口气,说道:“卖身契一直都是由我掌管,你年纪轻轻,莫再说这事。”

    慕生欢依旧伸着手,闻言只是说道:“店铺是我的,你凭什么让我莫管这些事?”

    雅琴真是恨不得掐死眼前的人,她一直以为这丫头蠢蠢笨笨的,原来只是没触及到她的底线。

    “当真非要不可?”

    慕生欢不言,只是依旧伸着手。

    雅琴冷笑,走至里屋拿出一方盒子,掏出钥匙将其打开,正欲从那满盒的字据中找出月儿的给她,却不想那人竟跟了进来,见她那一盒的字据,开口就说道:“都给我吧。”

    她气得一将木盒一盖,咬牙切齿道:“这些字据着实重要,还是让我替你保管吧。”

    慕生欢却自己接过那盒子,不顾雅琴正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兀自说道:“不重要,没了就没了,若都是同月儿那般不情愿的女子,那这黑心的生意不做也罢。”

    雅琴见她自己抢过盒子,不敢相信会有如此厚颜无耻的人,而转念一想,解秋的吩咐是别管进钱,只管亏钱,那这些卖身契没了,亏的可不就是一点半点啊。

    “如此,你可好些看着,别弄丢了。”

    慕生欢点点头,而后看着她,说道:“失礼了,但是还请你替珍儿叫个大夫来瞧瞧,若是留了疤,谁打的我就替她打回去。”

    话说完,便不理会那人是什么脸色,抱着盒子转身就走了。

    雅琴看着她的背影,眼神阴霾的握紧了拳头,若不是少爷吩咐的,她哪用受这个气!

    而慕生欢着盒子,想着自己是不是太意气用事了,可是看着怀里的盒子,这里面关乎的是月儿的清白,如此一想,便满足舒了口气。

    正想着将卖身契拿去给月儿,却突然顿住了脚步。

    只见楼下,慕槐倚靠在楼梯的扶手边,一身白底长衫,上面金线绣莲,银丝浮云。衣袂拂动宛如仙人。她眼尖的一眼就看出那是上次一同去宴席的衣衫,眉眼一弯,就朝他一群一拐的跑去。

    月儿看到她,忙朝她唤道:“欢儿姐姐,这位公子找你。”

    慕槐亦抬头朝楼上看去,只是目光刚触及她就猛得一沉,见她一瘸一拐的下楼,脸色更是难看至极。

第四十六章 回宅

    回到宅子时,罗婶出乎意料的没有训她,只是红着眼将她上看下看,见那额头肿得老高,更是心疼的不行。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我去找找药膏。”

    慕生欢亦是红了眼眶,拉住她的手,说道:“罗婶,不用了,慕槐已经给我涂过了。”

    “那就让苏公子来替你瞧瞧吧,本就不聪明,别伤了脑袋。”

    “罗婶!!”

    罗婶见到她平安无事终于安了心,平儿天天吵着要去找小姐,可公子就是不允,也不知是有什么安排,如今看来,怕是老早就知道她在哪了。

    “饿了吧,罗婶去给你做好吃的。”

    她乖巧的点点头,看着周围熟悉的环境,心里无比踏实。

    回到自己屋子时,慕生欢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中更是感动不已,自己当初翻出去的窗户依旧敞开着,透进缕缕阳光,桌椅摆放整齐,那些买来的小玩意一件也没少,整个屋子都被打扫的一尘不染。

    慕槐倚着门栏看着她摸摸这看看那,见她拿起桌上的糖葫芦疑惑的看着自己时,解释道:“那是平儿给你的吧,你的屋子她天天都来打理。”

    说起平儿,慕生欢蹙眉,她方才也去后院看过了,压根就不见人影,想着她莫不是自己出去玩了,可是好半天也过去了,怎么还不见她回来。

    “平儿呢?”

    慕槐正要同她说,便听院子里传来动静,没一会便见平儿风风火火的跑来,手里抱着大包小包的东西,看到她眼眶一红,便嚎啕大哭。

    “小姐!你终于回来了!”她话音刚落便闯进屋子,若不是手里还拿着东西,只怕已经抱了个满怀了。

    而她身后跟着一男子,面相俊秀,皮肤白皙,一身锦衣华服,只怔怔的看着自己。

    这个人......好生眼熟......

    孙泽看着眼前的女子,见她杏眼盈盈似水,鼻梁小巧似玉,唇红若樱,一袭粉裙裹玉身,端是玉骨冰肌,唇红齿白。

    没想到在慕槐口中的刁蛮小姐竟生得这般好看,也不枉自己等了这般久。

    “在下孙泽,在此恭候慕小姐多日了。”

    慕生欢一脸茫然的看着他,着实没什么印象,可偏偏这个男子还认识自己,当即就问道:“你是谁?”

    孙泽表情一僵,若不是眼前人已是自己心上人,以他的脾性便是自是转身便走,而如今却依旧笑颜道:“慕小姐离府那日,在下曾上门提亲。”

    见那人仍是一脸呆愣的看着自己,孙泽不禁暗叹,莫不是她亦对自己一见钟情,那这亲事自是没问题了。

    片刻后,慕生欢终于记起还有这么一人,略微尴尬道:“额.......你还没走?”

    “不见上慕小姐一面,在下岂会甘心离开?倒是慕小姐这额头上的伤......有无大碍?”

    他说着便往前走了几步,而慕生欢亦往后退去,忙说道:“无碍,无碍,现在面也见过了,咱两显然不适合,你也好回皇城了。”

    孙泽动作一顿,继而尴尬的苦笑,他这是被当面拒绝了吗......不过,无碍。

    “慕小姐不尝试了解在下,又岂会知道在下非小姐良人?”

    虽说慕生欢擅长胡搅蛮缠,可当有人对她胡搅蛮缠时,只能无助的朝慕槐看去。

    而慕槐收到她投来求助的目光,正了正神色,假意咳了两声,朝孙泽说道:“生欢刚回宅子,孙公子不妨先让她先歇会,同在下去喝杯茶。”

    孙泽自是发现了他们的小动作,却依旧是面不改色。闻言,朝慕生欢灿然一笑,拱手便道:“慕小姐,来日方长,在下定会向你证明决心的。”

    待他们都走后,平儿才哭唧唧的抱怨道:“小姐,那个孙公子好变态啊。”

    “啊?变态?她是不是对你做了什么?”慕生欢紧盯她,想起王瀚曾欲非礼她的那一幕,更是着急。

    “对啊对啊。”平儿没发觉她的不对劲,又继续说道:“他天天都要出去逛逛,然后买一大堆东西,银子就跟花不完似的。我这些天跟着他帮他拿东西,两只手都快废掉了!”

    慕生欢看着平儿还抱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舒了口气,心疼道:“快放下,你就不知道说你有事在忙嘛。”

    平儿扁扁嘴,嘟嚷道:“可是他说是出去找你的嘛,万一看到你又没认出来怎么办,而且公子也不知怎么回事,都不让我们去找你。”

    慕生欢看着她委屈的表情,心想自己出去这一趟,平儿定是担心坏了,忙安慰道:“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平儿吸了吸鼻子,抽噎道:“那小姐你还会不会走?”

    这个......

    见平儿立马又要哭的表情,终是小声说道:“好了啦,告诉你就是。”

    “等绯娘大婚后,我便要离开,这次我将你也带上,行了吧。”

    平儿眼睛一亮,可继而又担心的问道:“小姐,这些天你都在干嘛啊,为什么还要走,宅子里不好吗?”

    慕生欢无言,宅子里很好,可那都不是她的,若慕槐娶妻生子,自己用什么身份继续住在这,她又不像绯娘一般是慕家的义女,到时候,只怕那些闲话只会更难听。

    她看着平儿,狡黠一笑,说道:“我开了间青楼,还要回去打理,你若想去我便带你去,可是千万不能告诉罗婶,罗婶最会念叨了。”

    平儿正欲吃惊的大叫,便被慕生欢捂住了嘴巴,只留一双眼镜眨啊眨,末了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慕生欢这才放开手,舒了口气,拿过桌上的糖葫芦,朝她说道:“你是不是天天都在这放一串啊,谢谢啦。”

    平儿被她弄得莫名其妙,疑惑道:“我哪有银子天天买糖葫芦吃,再说了,我有的吃早就自己吃掉了呀!”

    慕生欢刚拿起的糖葫芦准备塞进嘴里,闻言,又放回碟中,那这是谁放在她房间的,莫不是闹鬼了不成。

    突然一个身影窜进脑海,她浑身一个激灵,不可能,不可能,怎么也不会是他。

    平儿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只直勾勾的看着她,慕生欢回过神,见她这般表情,摸了摸脸,也没沾东西啊。

    “小姐......我怎么感觉你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啊?什么不一样?”

    平儿挠挠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但就是觉得慕生欢同以前相比,大不一样。

    而这时元绍端着一叠衣衫走了进来,放下后,看到桌上的糖葫芦,冷哼,也不知公子是抽什么风,竟然想着给这人买糖葫芦。

    “这是什么?”慕生欢看着那白色的缎面上闪着细碎的光华,不禁好奇的问道。

    元绍正欲不耐,可想起公子的话,还是解释道:“这是布庄新出的料子,公子拿了一匹回来,让罗婶给你做的衣裳,后天便是苏公子大婚了,咱不能抢了新娘子的风头,公子就特意挑了素雅的白色。”

    慕生欢闻言,点点头,没想到慕槐竟安排得如此妥帖,让平儿收好后,问道:“绯娘呢?我都没看到她。”

    平儿朝她神秘一笑,解释道:“大婚前一天,新娘子除了喜婆跟丫鬟,谁都不能见的。”

    “啊?那我要到当天才能看到绯娘吗?”

    平儿见她哭丧着脸,只能安慰道:“这也没办法,自古以来都是这样的嘛。”

    唉,她本来还想找绯娘谈谈心,问问她当新娘子是什么感觉呢。

第四十七章 大婚

    因绯娘从宅子里出嫁,慕生欢一大早便被那些嘈杂声吵醒。

    罗婶将她从被窝里拖了出来,然后交给平儿,自己匆匆忙忙的又跑去绯娘那帮忙了。

    平儿端来热水,帮她洗漱后,换上了前日公子让元绍送来的新衣,薄施粉黛,巧挽青丝盘髻,一番捯饬后,那人儿螓首蛾眉,腰若束素。月白的衣袍光华如萤,乌发似漆,顾盼之际,眸光涟涟似春水盈盈,灵动万分。

    平儿看得出神,回神之际直叹自家的小姐终是长大了,那稚嫩的面相竟生出几分妩媚,端是一眼看去,魂失三分。

    这边刚收拾好,那边迎亲的队伍已经来了,门外响起震天的锣鼓声,炮竹噼里啪啦,好不热闹。

    她正欲跑去看热闹,便被平儿拉住,只见平儿朝她严肃道:“怎可比新娘子还着急,这不等于告诉别人你急着嫁人嘛。”

    话音刚落,那边的喜婆已经搀着新娘从正厅里出来,慕夫人和慕老爷也来到院中,想必是已经敬完茶了,慕生欢见了连忙走过去。

    只见慕夫人正窝在慕老爷怀里抱怨道:“这女儿还没陪我几天呢,如今就嫁人了,你叫我如何开心嘛!”

    慕老爷柔声安慰道:“莫再孩子气了,孩子找到归宿自是该高兴的,再说槐儿日后娶了媳妇,不一样嘛。”

    “那也要他肯娶啊!年年催,年年无用!你看我这鬓角都有白发了!”

    “哪里,就算我们年纪大了,你也还是这般貌美。”

    慕生欢在一旁听得捂嘴偷笑,见他们二人看过来,甜甜的叫道:“姨,慕叔。”

    “哎呀,今天我家欢儿真好看!”慕夫人一见到她就欢喜。

    而这时新娘子走了过来,只见她一身红装,上有金丝盘云,朵朵牡丹栩栩如生,争相绽放,裙摆上花团锦簇,逶迤三尺,红色的盖头遮面,粒粒珍珠化做流苏,走动间,清脆悦耳。

    绯娘经过她们时止住了脚步。慕夫人了然的拉过她的手,安慰的轻拍着,说道:“去吧,娘没事,往后可得和和美美的过日子,他们若是敢欺负你,便回来,娘替你去出气!”

    绯娘颤着肩,朝她欠身一礼,走时,撩起盖头的一角,一双泪眼朦胧,朝她俏皮一笑。

    慕生欢被她惊艳得半天才回神,却见红盖头又遮住那绝美的容颜,还未来得及多看几眼,人便已经上了喜轿。

    喜婆放下轿帘,尖着嗓子喊道:“吉时到,起轿!”

    锣鼓声起,喜轿离地。慕生欢看着逐渐走远的迎亲队,不免有些向往,不知自己嫁人时会是怎样的场景......

    “怎么,想嫁人了?”

    男人的声音冷不丁的冒出来,她被吓得一激灵,回头看着面容俊美的人,抱怨道:“你走路都不带声的么?”

    慕槐同样一身月白长衫,玉面冠宇,光华霁月,一头墨发如缎,腿长笔直有劲,站在她身侧,竟是分外登对。

    听那人抱怨,只皱了眉,分明是她自己看得出神,还赖别人。

    而慕生欢继续看着那远去的大红轿撵,喃喃道:“凤冠霞帔,十里红妆哪个姑娘不羡慕。”

    慕槐斜了那人一眼,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她纤长卷翘的睫毛,轻颤如蝶。心中叹道,看来以后娶她的人,没个十里红妆是不行了......

    因同在宣城的关系,苏锦涟便将慕家也接来了苏府,于是慕生欢一整天都在宅子里陪慕夫人聊着家常,等傍晚时苏家的马车缓缓驶来,才拉着慕夫人上了率先上了马车。

    一行人到时,苏府正是热闹的时候,这是慕生欢第一次见识这种场合,只见偌大的门厅和院子都摆满了桌席,借着暮色,四周亮起了红色的地灯笼,众人朗声畅谈,好不热闹。

    慕老爷一进府门便被一群人团团围住,慕生欢看得目瞪口呆,正欲开溜,柔夷便一只大手紧紧握住,她回头怒瞪着慕槐。

    “别乱跑。”

    苏家在宣城也是名门世家,在场的皆是有头有脸的人,若让她一人走散,还指不定捅出什么篓子来。

    而慕生欢正欲还嘴,便见一男人朝他们走来,那男人面容刚毅,锦衣华服,鬓角已有些花白,来到他们跟前时额外朝她多看了几眼,

    “慕公子。”

    慕槐看着眼前人,略微惊喜道:“惠王殿下怎会在此?”

    夏烨笑道:“刚巧路过此地,受邀而来。”

    两人寒暄几句,突然,他看着慕生欢,问道:“这便是慕小姐吧?”

    慕生欢正一脸无聊,闻言,楞楞的看着他,直到慕槐一阵轻咳,才回过神,怯生生的欠了欠身子。

    慕槐见夏烨一瞬不瞬的看着慕生欢,心中不免疑惑,正欲开口询问,便听夏烨问道:“虽有些失礼,不过慕小姐今年芳龄几何?”

    慕槐心中更是疑惑,惠王向来和善知礼,断不会做出在大庭广众之下,询问姑娘芳龄的事情。

    而慕生欢也怯生生的回道:“十六......”

    夏烨沉思一番,抬头时见那二人皆是不明所以的看着自己,直笑道:“失礼失礼,慕小姐同本王的皇妹长得极其相似,是本王唐突了,慕公子莫怪。”

    慕槐却更是疑惑了,东瑞皇帝有六子,但却无女,惠王说慕生欢与他皇妹相似,这......

    惠王不知他心中所想,寒暄了几句,便离开了,慕生欢见状,连忙唤过平儿,趁机偷溜。

    慕槐正欲去抓那人,刚伸出手,余光却暼见地上的一枚玉佩,而慕生欢在他这一顿间,已经窜入人群。

    玉佩朴实无华,正面刻一‘烨’字,背面雕刻着栩栩如生的龙纹,‘福恩’二字清晰可辩。

    他交给元绍,嘱咐道:“一会儿送去给惠王。”

    这块地就方才惠王来过,而‘烨’字是惠王的名,这玉佩上的龙纹显然是皇家所有。

    元绍点点头,见慕槐仍紧锁眉头,开口问道:“可要属下去将小姐带来?”

    慕槐看着人群,想着离开席还有些时间,便摆摆手,说道:“不用,你去跟着她便可。”

    元绍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子,真是没事找事做,可公子的吩咐又不得不听,只得心不甘情不愿的找那人去了。

第四十八章 突生变故

    一场喜宴,因同惠王在一张桌上,气氛变得着实诡异。

    慕夫人看着惠王对生欢的举止,以及过分温柔的言辞,不解的朝慕槐看去,却见慕槐也是一副凝眉之相。

    这......莫不是惠王看上了她家欢儿,可两人这年纪相差也太大了呀,她记得惠王的儿子还比生欢年长一些。

    看着那二人逐渐亲近,慕夫人心中的担心更甚了。

    而慕生欢同惠王,从一开始的陌生也渐渐熟络起来,看着眼前男人花白的鬓角,她不禁皱眉,总觉得这人十分面熟,只是这一时半会怎么也想不起来了,罢了,人家是堂堂王爷,许是自己记岔了。

    这一场宴席,各人怀着各人的心思,直到散席,从苏府回来时已是深夜,慕生欢回想今夜闹洞房时绯娘娇羞的模样,心中仍残留着喜悦。

    而另一边的慕槐则还在凝眉深思,惠王那番话不像是空穴来风,可当真皇上还有一女,又为何不曾听传一句有关之言。

    月色皎洁,银辉盖景,点点星光璀璨,微风过,带来一阵阵夏日的清凉......

    慕槐来到她门前,犹豫再三,正欲敲门,便见屋内一暗,已是熄灭了烛火,虽好奇今夜惠王在席间同她说了什么,不过也罢,许是自己多心了。

    翌日一早,慕老爷二老便要回皇城,因是同慕生欢一天到,慕夫人还不知她在宣城开起了青楼,临行前嘱咐道:“可要听槐儿的话,他若是对你不好,你就写信告诉姨。”

    而慕老爷则看向慕槐,正声道:“你也过了婚配的年纪,一些事,不要再让你娘同你再三交代。”说着眼神就飘向一旁的慕生欢。

    两人皆是点点头,一个认真,一个敷衍,见马车行远,慕生欢回头疑惑的看向慕槐。

    而慕槐亦收回目光,见她看着自己,只说道:“爹娘年迈,我没告诉他们你的事情,省得他们操心。”

    慕生欢听得愧疚,想想自己确实太过任性,没有考虑到他们二老,只是如今木已成舟,再如何也要将那五百两还给解秋。

    想及此,便亦要离开,慕槐看着她一副较真的模样,抿着嘴,什么也没说,便让人准备了马车,见那人悄摸摸的带着平儿上了马车,想着待会如何同罗婶交代。

    再回到青楼时,刚进大门,便见月儿正侯在大堂,而月儿见她进来,连忙迎了上来,眼眶红肿,显然刚哭过。

    慕生欢忙问道:“怎么了?又有登徒子欺负你吗?”

    月儿摇摇头,话还没说,眼泪便止不住的流,抽噎道:“是仙儿......雅琴去后院找仙儿,说要将她卖给兴风钱庄的李掌柜,那李掌柜是何人物......但凡是红尘女子,见到他,没一个不害怕的。仙儿姐不从,白日有你的三位大哥在,雅琴姐拿他们没办法,却不想入夜后......”

    她说着神色愈加悲痛,继续说道:“今早起来,我去找仙儿看看她有没有事,却只见屋内已经没了人影,那三位大哥皆昏睡在自己屋子里,想必是被人下药了。”

    慕生欢听得心惊肉跳,却不明白雅琴为何突然如此,于是问道:“最近发生了什么,她好好的为何突然要将仙儿姐姐卖掉?”

    月儿听她问及发生了什么事,几乎想都没有立马就说道:“是阿亮,就是上次推你的那个小厮,他是雅琴姐的堂弟,你那日走后,隔日人就不见了,雅琴姐到处找没找着。”

    慕生欢听了,做势就要去找雅琴,行至一半,看着仍面色不安,似有话要说的月儿,问道:“还有什么事,你且都说出来,别害怕,我定会将仙儿姐姐带回来的。”

    月儿闪着莹莹泪光看着她,犹豫再三,嗫嚅道:“事发之前,有人来问我......是谁将你弄伤的,我......我就将一切都告诉他,当夜,阿亮便不见了。”

    慕生欢听了,安慰道:“这不怪你。”继而看向一脸茫然的平儿,说道:“平儿,你带她去我屋子里歇一会,月儿认识路。”

    是谁来问月儿的,她心中已有了答案,那日只有慕槐看到自己受伤,而亦只有他才会帮自己,回想着自己曾闯下无数次的祸事,都是那人替她一一摆平,心中一时说不清是感动,还是愧疚......

    她来到那扇门前,正欲敲门,便见房门被打开,雅琴一脸憔悴的从里面走出来,看到她时,稍一愣神,随即恢复如常,柔声道:“回来了?”

    慕生欢点点头,看着她憔悴的面容,心中不忍,可想起仙儿......

    “你将仙儿姐姐带去哪了?”

    雅琴听了,面不改色,疲倦的回道:“钱庄的李掌柜花重金要买下她,你也知道,我们是做生意的,哪有放着生意不做的道理。”

    慕生欢只回道:“你骗人,卖身契都在我那,没有卖身契你如何将仙儿姐姐卖掉?”

    雅琴闻言拢了拢碎发,似是想起什么,不紧不慢的解释道:“我忘了,仙儿的卖身契被我单独收起来了,不想迎来这么大一单生意。”

    “你......”

    她瞬间气得涨红了脸,想着此事怕要麻烦解秋了,却不想雅琴似是知道她心中所想一般,淡然说道:“那二百两银子,我已经收了,少爷目前不在宣城,你也莫去麻烦他,欲花楼的事,少爷向来不过问的。”

    慕生欢气结的看着她,许久后问道:“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雅琴似做不解的看着她,而慕生欢只继续说道:“我虽不聪慧,却也不是傻子,起初我只以为你是看不起我,才处处敷衍,可是从珍儿这件事,我能感受到,你很讨厌我。”

    雅琴看着她,不语,眉宇间有些疲惫,只是那双眼眸太过幽深。

    怎么可能不讨厌!不说自己辛辛苦苦打理的一切,凭什么让一个黄毛丫头来指手画脚,便是解秋对她的态度,就足以让她讨厌这个贱人!

    “可是不管你如何讨厌我,仙儿这件事,我拜托你,能不能将她带回来。”

    雅琴的疲惫的往门栏上一倚,问道:“如果我说不呢?你又能拿我如何?”

    慕生欢如同看陌生人一般的看着她,片刻后平静说道:“我不能拿你如何,可我定会将仙儿带回来。”

    “呵呵,那你便去吧,只怕,带回来也无用了。”她说完关上房门,径直从她身边走过,往门外走去。

    她知道慕家有的是办法,可如今阿亮不见踪影,之前他就只与这丫头发生了冲突,这让她不得不怀疑是慕家动的手脚,这般欺人太甚,自己怎能不给这丫头一点教训尝尝。

    而仙儿那贱蹄子,只能怪她倒霉了。

第四十九章 遣散

    高家三兄弟在半刻钟后才悠悠醒来,听闻仙儿不见了,老三当场就骂道:“我就知道那娘们不是什么好东西!竟然敢下药阴我们,这般蛇蝎心肠,定是要遭天谴!”

    老大则瘫坐在地,闷声不坑,仿佛失了心神一般。

    慕生欢见状,安慰道:“我定会想办法将仙儿姐姐带回来,别太自责了。”

    月儿才一旁听得摇摇头,叹道:“哪是你想的这般简单,李掌柜是什么人,在他手中没命的姑娘不知道有多少,就算仙儿保住了性命,清白也定是没了。”说完,又红了眼眶。

    慕生欢这才意识到事情有多严重,可心中仍是不解,便问道:“仙儿姐姐与她无冤无仇,她为何要如此,再说仙儿姐姐身体本就弱,这岂不是将她送上绝路!”

    月儿摇头,她亦不知雅琴为何会突然这般,从惩罚珍儿,再到仙儿,感觉就像变了个人一般,若真要说有什么恩怨的话......

    “我只知道,早些年仙儿只是登台唱曲儿的,她嗓子好,常有客人打赏她不少银子,若是这样一直唱下去,用不了多久她便可以替自己赎身的,只是......雅琴不知为何突然强迫她接客,仙儿不从,雅琴便将她百般折磨,最惨的一次是将人浸在后院的池子里,那一次险些人就没了,也就是从那以后,仙儿的身子就不行了......”

    月儿话还未说完,老大便一拳锤在床沿上,他颤着臂膀,似是极力压抑着怒火。

    慕生欢忙让平儿别说了,她亦是听得胸闷不已,仙儿娴静的模样浮现在脑海中,她几乎是立刻就跑了出去,平儿见状忙跟了上去。

    “小姐,小姐你去哪啊?”

    慕生欢只让她去将车夫叫来,平儿难得见她如此严肃,也不敢怠慢,忙去叫来车夫。

    再回到宅子,慕槐见她突然闯进书房,忙将一件物什不动声色的塞到书本底下,看着那人一脸的焦急神伤,脸上闪过一抹冷色,随即皱眉问道:“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慕生欢忙将事情的前后经过同他说了一遍,而后说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来求你,求你快救救她。”

    她语气急切,颤抖的语调已是有了哭腔,慕槐拍拍她的头,柔声道:“你先回去,剩下的我去办,定会将人带给你。”

    他并没有说的多豪情壮志,亦没有信誓旦旦,温润的声音,却格外的坚定,让她莫名心安。

    慕生欢走后,慕槐从书底下拿出那件物什,只见一枚小巧的玉佩躺在他掌心,边缘有一道小小的缺口。

    那模样款式同惠王那一枚极其相似,只是显然这不是惠王那一枚,因为在其上刻不是‘烨’字,而是一个‘胧’字......

    “元绍。”

    “属下在。”

    慕槐深吸一口气,而后叹道:“去将她交代的事办妥,务必将人带到欲花楼,之后留意着那个女人的所有动作。”

    “是!”

    “另外......给花宇传信,让他来一趟。”

    元绍看着他凝重的神情,心中叹息,今日丫鬟打扫慕生欢屋子时,不小心撞到柜子,以至于上面放的盒子被摔来,掉出这枚玉佩。

    因摔出一道缺口,怕到时候被责罚,丫鬟便将玉佩交给他,再由他交给慕槐,经过了昨夜的事,他自是知道公子在想什么,他也同样震惊,只是事情未明之前,一切都不能下定论。

    而慕槐等他走后将那枚玉佩攥在手中,指节泛白,半晌后亦踏出房门......

    慕生欢回到欲花楼后,便开始坐立不安的等,雅琴出门到现在还没回来,她一个人越想越难受,最后从屋子里翻出那装满卖身契的盒子。

    “月儿,去将姑娘们都叫醒。”

    月儿不解的看着她,不明白她有什么安排,却也是照办的去将所有姑娘都唤醒了。

    姑娘们一个个懒散的下了楼,聚在大堂,窃窃私语着,而妙儿看着慕生欢端坐在前方得长椅上,愤然嚷道:“这是干嘛,大白天的不让人睡觉,晚上还要不要做生意!”

    她一开口,众人也跟着抱怨起来,慕生欢抱着盒子,喊了半天让她们安静也不见丝毫动静。

    “吵什么吵!都给老子闭嘴!”高家三兄弟适时的走来,老三当即就朝她们吼道。

    众人吓得一激灵,当真老老实实的闭上了嘴。

    慕生欢朝他三人感激的看去,老三拍了拍她的肩,说道:“妹子,你有什么就快说吧。”

    慕生欢清了清喉咙,朗声说道:“我今日将各位叫来,是想问问你们,可有想离开的?”

    她话音刚落,妙儿便哈哈大笑起来,应道:“怎么,我想走,你便放我走吗?”

    慕生欢点头,拍了拍怀中的盒子,朝众人说道:“我有你们所有人的卖身契,若有想走的我会让你们走。”

    底下陷入一片沉寂,便是月儿也一脸的呆滞,她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一家青楼便是走到绝路也会将底下的姑娘卖给达官显贵,牟利一笔,她这般,这......

    许久后一女子朗声道:“你这是可怜我们么,还是打趣我们,你让我们走,走去哪?就我们这种低贱的红尘女子,便是想从良,哪户人家敢要?”

    她话一说,众人皆是一阵抱怨,看她的眼神亦充满恶意。

    慕生欢呆呆的看着愤然的众人,显然没料到她们会是如此反应,正不知应对时,却见慕槐走进大门,淡然的看了眼底下哗然一片的姑娘,冷声道:“想走的人,我会给她一些银两,你们做点生意谋出路也好,安稳过活也罢,若是还有疑虑,大可继续待在这里,没人强迫你们离开!”

    哗然的众人又陷入一片寂静,片刻后,纷纷上前同慕生欢讨要卖身契。

    待那满盒的卖身契只余几张时,慕生欢走到慕槐跟前,憋了许久,终是只说了声“谢谢。”

    谢谢他总是纵容着自己任性,谢谢他一直以来总帮她收拾烂摊子......

    慕槐轻应了一声,问道:“如今这般,你有何打算?”

    慕生欢苦笑着摇摇头,她当初信誓旦旦的要闯出一番自己的天地,可如今看来,似乎又闯祸了,若是解秋知道自己将青楼弄成这番模样,不知会是何表情。

    看着还站在原地的几名女子,她将盒子放在方才的长椅上,同她们说道:“我不知你们为何不愿走,这卖身契我放在这,你们可自行拿走。”

    妙儿咬着嘴唇,看她们走离开,的拳头一再松开又一再紧握,几番挣扎,终是说道:“仙儿不在李掌柜家中,而是在城郊的荒废寺庙中,你们若是现在赶去,说不定......还能救她一命。”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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孺慕生欢介绍:
慕生欢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赚很多很多银子,早日脱离慕槐的魔爪……
——恩人说:“欢欢,我这刚好有五百两,先借给你吧。”
她真不是那种见财眼开的人,这五百两她日后一定会还的!
——慕槐一脸铁青的看着正在翻墙的某人,很好,胆够肥,看来真把自己当杏花了!
“元绍!把院墙砌高点,若是让那没出息的再爬出去,我唯你是问!”
——“欢欢,你花了我的钱,还与我一夜春宵,如今拍拍屁股就想走吗?”
不是,你们别误会,我一定会对他负责的,呸!不是,我啥时与你一夜春宵了?
——慕槐冷笑,一夜春宵?很好,小三都找上门了,他今夜就要看看她的春宵还在不在!孺慕生欢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孺慕生欢,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孺慕生欢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