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6章 女医王妃（40）封异姓王
宁远侯府中比较得脸的下人都被带回顺天府审问。
最后坐实了宁远侯府确实买凶杀人的，不是旁人，正是宁远侯夫人的心腹嬷嬷。
薄情狠辣的主子，通常会有一个愚忠到愿意为之付出一切的仆人。这种事情，一般也就是话本子里才有的。
正常情况下，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人。
当被许诺会护她儿子周全后，这位李嬷嬷几乎没怎么犹豫就松了口。
李嬷嬷这一打头，其他下人的嘴就如拔掉盖子的酒壶，源源不断吐出更多内容来。
多人指认宁远侯世子在国丧期与妾氏宣淫，而赵兰之所以要和离，便是因为新婚之夜发现许韵婉已有身孕。
一算时日，赵兰便知发生了什么，这才坚决要求和离。
而宁远侯府，在答应她和离后，曾想要烧死她。
谁知，当大火把新房烧得面目全非后，赵兰却没了踪影。
杀手也很快被找到，他们本是一伙落草为寇的山贼，听说赵兰没死，一个个都直呼不可能。
然后便绘声绘色形容山崖有多高，崖壁上寸草不生，绝无生还可能。
审案的是于奇正于大人，听了也觉得颇为惊奇，客客气气请菩兰来问了一次话。
关于宁远侯府那场火，菩兰说自己从窗户逃了出去，并不知情。
而关于坠崖之事，菩兰依然摇头，说醒来之后，人就已在西阳村外的小山崖下了。
于奇正眯了眯眼，西阳村离此地甚远，快马加鞭赶过去也要十日以上。
若说菩兰是坠崖后昏迷了，被旁人带去了西阳村，可十多日不吃不喝，还能活命吗？
此事甚为蹊跷。
难道，这一系列事情另有隐情？
正想着，于奇正眼尖，瞄到随菩兰来的贴身丫鬟一脸的欲言又止。
菩兰的故事，京城已经传遍，那个跟着她一同吃苦的忠心小丫鬟，在传闻里也是有姓名的。
小小个子，圆圆脸蛋，她就是传闻中的香橘吧。
于奇正目光中释放出鼓励：“香橘姑娘，你可是有话要说？”
香橘看一眼菩兰，见她并不反对，于是大大方方道：“于大人，我知道您觉得奇怪。其实，我们之所以能突然就到了西阳村，是因为菩萨保佑呢！”
“菩——萨保佑？”
“对，而且这个请菩萨保佑，又得菩萨显灵的人，正是我哩！”
“……”
“后来，我又求菩萨给我一只鸡，还求菩萨给小姐送一个能让她扎针的人来，菩萨都答应了呢。”
香橘说得眉飞色舞，于奇正仿佛噎住了般，好一会儿没说话。
等他缓过来，问了香橘一些细节后，他觉得，这些事情，还是疑点重重。
可每一个疑点，又都好似是上天在帮助这对主仆。
于奇正突然释怀。
既然“上天”帮助的是好人，那么真相到底如何，又有何重要？
人的时光和精力终究有限，还是难得糊涂一下，有空多盯盯罪恶与悬案吧。
皇上得知宁远侯府的数宗罪后，颇为震怒。
宁远侯府丢了世袭的爵位不说，宁远侯夫妇和其他家眷被罚流放，很快便狼狈又仓促地上路了。
程鸿明则因每一桩罪行都同他有关，被判斩首。
得知这一消息后，菩兰陪赵兰聊了会天。
心中痛快之余，两人也为那个无辜送死的女婴惋惜。
不过，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虽然造孽的是上一代，可一旦事发，便可能成为整个家族的不幸。
只希望那孩子下辈子能投个父母善良的好人家。
当宁远侯府事情败露后，他们立刻咬出了忠勤伯府。
忠勤伯为了自保，将妻女推了出去。
哄骗赵兰离家的，是如今已有些疯魔的二女儿赵芳。
苛待赵兰，向宁远侯府报信的，则是他的妻子。
总之，一切雨他无瓜。
眼看妻女乖乖认了下来，忠勤伯松了一口气。
她们并未直接参与谋害赵兰，如何罚，便很有弹性了。
顺天府问菩兰的意思，菩兰只说了一句：“我都听父亲的。”
忠勤伯一听，不由虎躯一震。
到这个地步，他如何不知道大女儿不喜欢继母，更不喜欢妹妹赵芳。
既如此，这是和大女儿修复关系的良机啊！
忠勤伯写下一纸休书，又同赵芳断绝了父女关系，并把这母女二人打发到家中偏僻的庄子上去了。
忠勤伯夫人自然不肯答应。
“想想昌哥儿的前程吧。卫星风头正盛，若我不这么做，伯府怕不会有好日子。若能哄得他们消了气，日后兰儿不会不管自己嫡亲的弟弟……”
忠勤伯这话有如捏住了她的七寸，能言善道的她再说不出话来。
罢了，日子还长着呢。就如赵兰不会不管亲弟弟一般，等昌哥儿混出了名堂，也不会不管她这个娘亲的。
且先忍着吧。
这母女二人被送走后，府中只剩忠勤伯和儿子赵钧昌一道用膳。
赵钧昌一边大口吃饭，一边东张西望：“母亲呢？姐姐呢？”
儿子每次吃饭都好似断粮了三天，如饥似渴得不要不要的。
若在读书上能如此，早就中秀才了。
想到这，忠勤伯有些头疼。这可真是应了那句“慈母多败儿”。
“她二人犯了错，去庄子上住了。”
赵钧昌点头：“犯错受罚，天经地义。”
又问：“那儿子能去看她们吗？”
“还不能。”
“为何？”
“她们犯的错太大，需要好好静思。”
赵钧昌疑惑：“是犯了何错？”
忠勤伯并不想儿子知道这些，只含糊道：“等你再大些，父亲再告诉你。”
“好吧。”赵钧昌皱皱眉，然后握住拳头，一脸认真道，“我会多多吃饭，快快长大。”
说完，化决心为食量，又把小肥脸埋进一桌子饭菜中去了。
忠勤伯：“……”我怎么觉得你吃空气也能长大。
没几日，皇上对卫星的封赏下来了。
卫星平定月族有功，授一品大将军，并封为西阳王。
亲王和郡王一向是非皇室宗亲不得册封。
此举引发朝野一片哗然，连菩兰也感到意外。
上一世，徐朔虽也被封为异姓王，封的却是郡王。
而这一次，卫星更进一步，被封为亲王。
第077章 女医王妃（41）恐婚
群臣反对激烈，可皇上却早已不是那个初登基时瞻头顾尾的少年了。
朝堂之上，他坐在龙椅中，温和俯视诸臣，却不怒自威。
“本无先例？世上原本还无路呢，总要有人先迈开步子，也总要有人先破个例。诸位爱卿可还有事要奏？”
大殿之上短暂地静了静。
他们的皇上，平常堪称是善于纳言的明君。可一旦有所坚持，却是任谁也撼不动的。
当初，皇后德行有亏，皇上都愣是顶着压力不废后，让她在坤宁宫静养。
如今，虽然封异姓王不合祖制，但平心而论，卫将军确实为大周做出了卓越贡献。皇上此举，也并不算恣意妄为。
第二日起，再次出现雪花般的奏则，无一不是为安国公陈情。
矛头指向了早已踏上流放之路的宁远侯，群臣痛陈他为了私利，通过威逼利诱，栽赃陷害于安国公。
皇上不动声色地翻看着，并不意外。
什么叫墙倒众人推？这世间已演绎过太多次，不差再多这一次。
皇上早知安国公是被冤枉的。
所谓人无完人，满城的皇亲贵戚、文武大臣，若要找一个毫无缺点错过的，那可并非易事。安国公的确不是无懈可击，却并无当时被弹劾的那么多罪处。
皇上假意发落，一是坚持不废皇后，已让群臣不满，若再维护安国公，只会让人觉得他太过偏袒。
二是也能将之当作一面镜子，照一照他的臣子们如今的站队情况和各种小心思。
皇上也同样知道，其中少不了宁远侯的运作，毕竟他的贵妃胞妹，离皇后之位一步之遥。
扳倒安国公，让皇后失去依靠，宁远侯一族受益最大。
但绝不仅仅是宁远侯一人所为，他身后，还有许多推波助澜者。
借着这次对宁远侯的弹劾，皇上顺便惩治了几个官员，却也并未深究个明明白白。
作为帝王，他知道朝廷就如一棵参天大树，必要的修剪可以有，但也不能一下子剪得太多。
不然，树就秃了。
菩兰即将成为西阳王妃，每日府中都会收到许多帖子。
京城的贵女们争着邀请菩兰去赴各种宴。
菩兰也不好全都拒绝，拣了几个去参加了。
在赏花宴上文绉绉地吟诗，如此消磨掉一整个白天。菩兰只觉腰酸背痛又无趣。
在院中凉亭里边看湖景，边烤肉吃。这个听着倒不错。
可闺秀们吃肉的秀气程度超出了菩兰的预计，一块指甲盖大的肉就能吃上一刻钟。搞得菩兰也不敢大块吃肉。
她知道，她若那样做，闺秀们怕会把她当做野人了。
明明是去吃肉的，最后菩兰却肚子扁扁的回府。
在京城的日子，一点都不痛快。
菩兰不喜欢这里，不喜欢这种处处拘束的感觉。
她时常怀念在西阳村，想念那里的人们。可她却知道，她的未来，在京城里。
大多数时候，她会呆在府中，守着一角天地过日子。
菩兰不由苦笑，赵兰要的明明是“自由”，可若嫁给卫星后，她怕是再也无法拥有自由了。
可她的这点不痛快，在别人眼中多半会沦为矫情。所以她并未说过什么。
于是香橘见自家小姐这么受欢迎，嫁人后日子也只有更风光。这种苦尽甘来的感觉，让她整日喜气洋洋的，时不时就要哼个小曲儿，常说自己做梦都会笑醒。
听她这般说，菩兰的目光黯了黯。
不知怎的，她最近常常做梦，梦见的都是上一世的事情。
于是，那个被封印在心中的名字，时常会被她想起。
在梦里，那个人的容颜清晰得让菩兰错觉这并不是梦。
因为这些梦，她的情绪变得低落。
其实，她和赵星澜之间什么都没发生过。
先是觉得他人很不错，再是觉得同他相处舒心愉快，直到最后，她离开那个世界，再也无法见到他了，那突如其来的心痛才让她明白，她曾爱过，也已与爱擦肩而过。
后来在观音娘娘那，她知道赵星澜原来也是很中意于她的，那种明明两情相悦却无法在一起的遗憾，让她无法释怀。
赵星澜曾许愿，想要生生世世再遇见她。
那一刻，菩兰也默默在心中许下了同样的心愿。
谁知，这一世，她没有遇见他。不光如此，她还要成为别人的王妃了。
卫星对她确实好得没话说，那自己对他呢？
菩兰想过许多次，觉得自己对他，可能并不是爱。而是感动和感激吧。
每当这时，赵兰反而来开解她，说只要她幸福，自不自由也没关系了。
阿甘和四神也会劝她，感情可以慢慢培养，让她不要太过悲观。
将菩兰视若珍宝的卫星，自然也看出她情绪有些低落。菩兰无法说实话，只得推说有些思念母亲。
卫星听了很心疼，他可以宠她，爱她，给她地位和荣光。可她失去亲人的伤痛，他却无法完全抚平。
卫星命人取来忠勤伯府拟的嫁妆单子。当初，那位继母以为要出嫁的是赵芳，无比用心的备下嫁妆，把赵兰生母的嫁妆也悉数添了进去。
可如今，她费尽心机，却什么都没留下。
一切，又物归原主了。
见菩兰翻看着嫁妆单子，嘴角有一丝浅笑，卫星感觉心被蜜蜂蜇了一下，又麻又痒。可却又溢出一抹甜，比蜂蜜还醇厚的甜。
这，大概就是爱的味道了吧。
许多次，看着露出笑容的菩兰，卫星都有这种幸福而满足的感觉。他相信，这感觉能绵延一辈子。
“我母亲也十分喜欢你，会将你当作女儿来爱。你嫁过来后，若喜欢，咱们就和长辈一起住。或者你喜欢独住，也可以。总之，随你高兴。”
他无法让她的母亲复生，无法替代那分独一无二的母爱，却可以和家人一起，给她许多许多的爱。
让她被爱包围，让她在思念母亲时，哀愁能变得淡一些，再淡一些。
菩兰没想到她的一个借口，被他当了真。
她感动得简直有些愧疚了。愧疚于自己还没有爱上他，没办法真正回应等量的爱给他。
而就在当晚，她却做了一个梦，那梦太真实，醒来时，她满脸泪痕，心的天平，也彻底偏了。
第078章 女医王妃（42）摊牌
菩兰做了个梦，梦见她与卫星大婚那日，宾朋无数。
赵星澜默默站在人群中望着她，明明什么话都没有讲，菩兰却仿佛听到了他心中的话。
他想说：这一世，我终于又找到你了，可惜，却晚了一步。
四目相对，菩兰又心痛又难堪。
这个太过真实的梦境，让菩兰猛然惊醒过来。
她让值夜的丫鬟不必跟随，披了件衣裳飞去屋顶之上。
仰卧在有些凉意的瓦片之上，她望着缀满星辰的墨色苍穹，一时无言。
天际露出晨曦时，她已有了决定。
她让小厮去请卫星过来，自己则亲自冲泡了卫星最爱的明前龙井，坐在院子中等他。
许是她很少主动找他，卫星很快便来了，眉目舒展，心情极佳的样子。
菩兰为他斟茶：“尝尝。”
卫星接过喝了，笑道：“真甜。”
菩兰不爱喝龙井，总觉得有股子微焦的味道，入口有些苦，要喝上许久，才有回甘。
卫星口中说的“真甜”，自然不是指茶。事实上，这位在外人眼中如猛虎般威风又霸气的西阳王，也唯有在她面前，才会化作一只充满柔情的猫。
“我有事要向你坦白。”
不等卫星做出反应，菩兰语速极快地继续说了下去：
“我这个人，并不像你想得那么好。在我答应嫁给你时，心中根本没有你。也许正如你所言，我独自回京，太过艰难，可能潜意识中我只是想有个依靠吧。”
“还有，你对我那么好，事事以我为先，替我报了仇，可如今我大仇得报，在京中已无牵挂，便觉得这里的日子十分难挨，想要离开京城，重回西阳村去生活……”
“所以，我无情无义，不知好歹，不懂感恩，一点都配不上你，不如……”
菩兰没有说下去，因为她被卫星的表情吓住了。
她从来不曾见过他露出那样伤心又挫败的神情。
也好，他终于认清了她的真面目，知道了她不值得他这般全心全意的爱。
在对卫星坦白之前，菩兰以为自己想得足够清楚了。
她心中还未放下赵星澜，对卫星又只有感激没有爱。
何不主动向卫星道出一切，言明她一直在利用他，让他能够及时止损呢？
许久，卫星苦涩地笑着，张口想要说什么，却被菩兰打断。
“该说的我都说了，我想一个人冷静下。”
说完，菩兰转身就走。
住着人家的宅子，说完了伤害人家的话，然后还要对人家下逐客令，菩兰觉得自己脸皮可真是厚。
但她不想听卫星说话，一个字都不想听。
无论是指责还是挽留，她都不敢去听，不愿面对。只想若鸵鸟般将自己缩起来。
卫星犹豫了一瞬，最终依言离开。
就像过去每一次，只要是她说的，他都会去做。
卫星一走，菩兰就开始招呼香橘收拾行囊。
香橘奇道：“小姐，咱们要去哪里？”
望着香橘，菩兰多少有些歉意。这个小丫头，跟了自己之后，总是居无定所，四处漂泊。
“我想回西阳村，在那里度过余生，你可愿意同去？”
“那西阳王去吗？”
菩兰心中一涩，摇头道：“他不去，我不嫁了。”
香橘惊到了：“小姐，你决定好了？”
菩兰点头：“嗯。”
“那太好了！”香橘突然笑了，“西阳村的日子多舒适啊，哪像在京城，一点都不痛快！我时常梦见又回到西阳村呢！”
菩兰不解：“可你最近明明心情很好啊？”
“我那是为小姐高兴嘛！”香橘认真道，“在京城，我就是一个丫鬟，主子高兴，我自然高兴，哪还有什么自我。可在西阳村不一样，在那里，我是可以为自己活的小橘子！”
嘴上不停说着，香橘手上也没停，利索无比地整理着行囊。
很快，一大一小两个包袱又收拾好了。
这时，有丫鬟拿了封信来，说是西阳王给他的。
香橘接过，一脸好奇：“才刚见过面，怎么还写了封信来？不会是西阳王发现我们要走了吧？小姐你要打开看看吗？”
菩兰叹口气：“放进包袱里吧。”
方才，她不让他说话，他便真的闭了嘴巴离开了。可他心里，有许多话想说，于是拿笔写了下来。
信里会是什么内容呢？菩兰没有勇气去看。
香橘拎着包袱，菩兰拎着香橘，从后窗跃出去，一飞冲天。
“小橘子，京城离西阳村太远了，你再请菩萨帮我们立刻飞过去吧。”
“我试试。”香橘闭上眼睛，口中开始振振有词。
菩兰笑笑，呼唤道：
当香橘再次睁开眼，她们真的回到了西阳村。
西阳村很高兴两人的再次到来，村里的男人们为两人修了个小巧精致又结实的院子。
菩兰照例为无偿为全村人看病，村民们也会送些吃的用的表示感谢。日子过得平平淡淡，却无比自由。
小半年过去了，香橘和隔壁一个叫李修的少年互相看对了眼。李修为人忠厚善良，父母慈爱，香橘能嫁给他，菩兰便放心了。
眼看在这世上最后的牵挂也有了好的着落，菩兰终于拿出卫星写给她的那封信。
看完信，她便打算离开这个世界了。
毕竟，仇怨已报，自由也有了，她的任务早已完成。
卫星的字，铁画银钩、力透纸背，一如他的人。
见字如见人。展开信的霎那，菩兰有片刻失神。
这段时间以来，菩兰有猜想过卫星会写些什么，可直到真正读了信，她才知道自己猜错了。
卫星说，他听了菩兰的话很难过。那一刻觉得自己很无用。
都怪他不能保护好她，才让她在京城受了那么多苦。
都怪他不够好，才让她无法爱他，不得不违心地和他在一起。
都怪他不够细心，才没能察觉她在京城并不快乐。
她猜不到，他竟把一切错揽在自己身上。
这不光要有很深的爱，还要有极其宽广的心胸才能做到啊。
她就这么不辞而别，他该有多痛？
菩兰心如被针扎，疼得细密。
直到这一刻，菩兰才认清，自己并非对他全然无情。
凌霄殿中，玉帝望着这一幕，欣慰一笑。
第079章 女医王妃（43）遵从本心
观音也微笑，还是人间的那两个字比较传神。
菩兰并未听到来自天宫的对话，原本决定看完信就离开的她，正举着信踟蹰不定。
“天辣！姐姐，你快看谁来了？”
院子里响起香橘的大呼小叫声。
菩兰心中有了预感，可当她走出屋子，见到那个令她犹豫不决的人，还是愣住了。
她微微仰头，掩饰眼眶中突如其来的湿热。
几个月不见，那人的眼睛，依然明亮得好似倒映了星辰大海。看着有些风尘仆仆，身板却依旧挺拔如松竹。
见菩兰不说话，他主动走过去，笑道：“我来了。”
菩兰有些不自在地低头：“看到了。”
“我请命镇守西阳，皇上准了。”
“你为何……”菩兰说了一半就说不下去了。
还能为何？何必明知故问！
“没错，为了你。但也不是都为了你。”卫星深深望她，以目不转睛的凝视缓解这些日子以来的相思之苦。
“也是为了我自己。其实我同你一样，喜欢天高地阔。能离开那个充满纷争的方寸之地，来到我心爱姑娘所在之处，日日守着她。这才是我最想要的生活。”
“可是……”
“我知道你又要说你心中没有我。这不打紧，只要能日日见到你，保证你此生不会再受委屈，这便足够了。”
菩兰沉默，心中好像有两个小人在打架。
一个说，承认吧，你明明也心悦于他，为何要互相折磨？
另一个却说，离开吧，你曾希望生生世世遇见赵星澜，怎可如此见异思迁？
天宫，凌霄殿。
玉帝抚额：
观音颌首：
瞬间，菩兰感到天地静止。
那轻轻吹过面颊的风，那随风缓缓摇动的叶子，还有眼前的卫星，全都仿佛定格住了一般。
遥远天边，一团祥云越来越清晰。
观音坐在莲花之上，下凡而来。
“观音娘娘，您怎么来了？”这还是菩兰第一次在执行任务时见到观音。
观音笑得慈爱：“来和你聊聊爱。”
“看来您都知道。”菩兰微窘，她的犹豫，她的纠结，原来观音都知道。
“上一世，你同赵星澜未能走到一起，是因为什么？”
菩兰想了想：“因为我不懂爱，直到离开，我才明白那就是爱。”
“那就是了，你为那段未能开始的爱痛过、遗憾过，是因为你遵从本心。这一世，你是打算换个方式，不再遵从本心，然后，再痛一次，再遗憾一次吗？”
观音的声音温雅空灵，如梵音唱响。
菩兰却依旧不解：“可这一世，我遵从本心，去爱了，不再痛了，就真的能不遗憾了吗？赵星澜怎么办呢？”
“孩子，人生在世，谁能没有遗憾？你和赵星澜之间有错过，却没有伤害和辜负。所以，你不欠任何人。”
“人生在世，谁能没有遗憾……”菩兰呐呐重复，若有所思。
观音见菩兰似乎悟到了什么，淡淡一笑：“错过的，可以珍藏于心，眼前的，莫再蹉跎成新的遗憾了……”
声音越来越小，那团祥云和莲花渐渐消失在天边。
不过转瞬之间，周遭的一切重新鲜活了起来。卫星那双好看的眸子里再现光芒。
天地恢复如常，可菩兰的心态却发生了巨大转变。
她如释重负地抬眸望着卫星，笑着问：“真的此生能日日见到我便足够了？”
卫星被那灿烂笑容晃晕了眼，愣了片刻才道：“真的。”
菩兰微微皱眉：“那就可惜了。”
“怎么了？”
“我本想嫁你了，可你却觉得见见面就行了。那算了，听你的吧，不嫁了……啊！”
菩兰打趣的话尚未说完，便被拥入一个宽阔的胸膛之中。
属于卫星的味道扑面而来，少年特有的气息，以及男子的荷尔蒙味道，将菩兰牢牢包裹住。
那感觉，有一点陌生，有很多安心，还有无尽的心动。
菩兰闭上嘴巴，轻轻地，坚定地用双手回抱住他。
两人的大婚之礼，还是在京城行的。
毕竟卫星的父亲是安国公，姐姐是皇后，这婚又是皇上赐的。这点面子，总还是要给的。
回京时，骑在马上的卫星时不时就要钻入马车内和菩兰聊聊天。
一方面是一刻不见，如隔三秋。
另一方面，可能是幸福来得太突然，他总担心菩兰会转瞬就飞走不见了。
他的担心，其实并非无依无据。
当初，宁远侯府放了那把火，下人招供时说根本不曾见到菩兰离开。
被杀手追杀坠崖后，菩兰又莫名到了西阳村。
还有这次，菩兰刚离京，他便派出一队精锐暗中保护。
后来精锐来报，当他们快马加鞭赶到西阳村时，却得知菩兰她们半个月前就到了。也就是，离京那日，她便到了西阳村。
可这些事儿，菩兰不说，他便不问。
谁都有秘密，如保护壳般，让人躲在里面就会心安。
所以，他非但不会问，还会保护住她的秘密，就像和那把火，那些杀手有关的秘密，他都暗中帮她圆了过去。
皇后身体已经大好，重新执掌了六宫凤印。派了宫中嬷嬷充当菩兰娘家，为她操办成亲的一应事项。
大婚前夕，皇上给菩兰和她的生母封了诰命，又把忠勤伯调去了鸟不拉屎的海河任知县。
于是，拜堂那日，菩兰不必对这个薄情的男子行礼敬茶，在女方高堂的位置上，摆放着赵兰生母的牌位。
该来的，都来了。不该来的，都滚得远远的。
真好。
回西阳时，菩兰带上了个小尾巴，她的弟弟赵钧昌。
刚和离回到伯府时，赵父想鞭打她，谁都没抬一下眼皮，只有这个胖胖憨憨的弟弟为她说了句话，给了她些许温暖。
因着这份善举，当赵钧昌一脸崇拜地仰望卫星，说想成为他麾下一员时，菩兰点头答应了。
只不过，这孩子得先去一去一身的肥膘。
可怜赵钧昌一脸兴奋地跟随菩兰离开京城时，并不知道，有一套残酷的魔鬼减肥计划等待着他去体验。
第081章 选秀鼻祖（01）煤球
睁开眼，菩兰被眼前的高楼广厦、车水马龙惊呆了。
此刻是初夏，路上的行人穿得大胆又奇怪，比如能露出膝盖和一双修长美腿的短裙，能看到锁骨的v领上衣。
男子没有长发，更不束发，几乎个个是短发，看着干净又利落。
奇怪，真的奇怪，但不知怎的，她一瞬间就爱上了这样一个新奇世界。
菩兰立在街头片刻，也未能和阿甘联系上。
不远处，一个小小的长方形黑盒子中，会时不时闪烁红、黄、绿三种颜色。
红色和绿色的时间相对比较长。人群见到绿色，会脚步不停地往前走。见到红色，则会停下脚步。
黄色的时间最短，还一跳又一跳的。每当这时，一些人会留在原地，还有一些，则连奔带跑地向对面冲。
菩兰看着觉得有趣，一时也没太在意阿甘失联的事。干脆跟着人群往前走去。
对面，有一座高大气派的建筑，招牌上写着“洋洋百货”，透明橱窗中，站着一些人，他们肤色极白，长得千篇一律，表情僵硬，一动不动。身上穿着各种漂亮衣服。
菩兰忍不住凑近去看，发现那些都是假人。
而很快，通过橱窗倒影，她隐约看到个很胖的女孩，个子挺高，手脚状如象腿，头发全部扎在后面，显得脸更如一张饼。
菩兰还以为这女孩站在她身后，回头一看，哪有这样的人。
电光火石间，她明白了什么，抬起自己的手放在眼前。
果然，一根根手指粗壮如胡萝卜。
原来那胖女孩，就是她自己啊！
这一瞬间的心情，说不失望是不可能的。
她凭着一股本能继续往前走，右转，进入一条小巷。
模糊的记忆里，这是回家的必经之路。
“喵呜呜~喵呜呜~”
才走了几步，菩兰就听到细细的猫叫声响起，她顺着声音找了过去。
在一个黑臭的水沟里发现一只巴掌大的小奶猫。
浑身都是污水，看上去黑黑一团。
那对猫眼倒是无比清澈水润，正瞪得溜溜圆，可怜兮兮地望向菩兰。
与之对视不过半秒，菩兰便心软了，蹲下去把它捞起来。
因为人又胖又高，菩兰的手也又大又肥，一手握着小猫便绰绰有余。
穿过小巷，又走了几步，菩兰踏着吱吱作响的木楼梯走到二楼。
一个身材削瘦，头发像鸟窝一般的中年妇女正在公用厨房里炒菜，眼角余光瞥见菩兰，立刻皱起眉头，大声嚷嚷起来：
“要死了啦！怎么什么垃圾都拿在手里的？臭死了！赶快去丢掉。”
声音如炮竹，充满气势。拿着铲子的手也不见停，把一盘青椒肉丝炒得劈里啪啦。
提示自动跳了出来——这是原主妈妈。
“不是垃圾。”
菩兰一开口就吓到了，嘴巴张得大大的，手上托着污泥猫，表情写满了震惊。
她经历过两个世界，接触过许多人，还常和神仙打交道。
但是，这么好听的声音，她还是头一次听到！
纯净空灵到了极致，如玉石入盘，似林籁泉韵。
“那是什么？”原主妈妈一边身手敏捷地装盘，一边问。
“是一只小猫，在臭水沟里，我看它挺可怜的，就捡回来了。”
“小猫？”
原主妈妈脱下围裙和袖套，走了过去：“哟，真的是小猫诺！快点，去给它洗个澡，不然，不臭死也要脏死的。”
不等菩兰答话，她已经开了门往屋里走，嘴里还不客气地催促：“愣着干嘛？快点走呀！”
“哦！”菩兰乖乖跟上。
原主妈妈根本不让菩兰动手，自己接过小猫，嘴巴不停地说着小猫臭死了、丑死了、脏死了、可怜死了，可给小猫洗澡的动作却很轻柔。
菩兰忍不住笑了，这就是传说中的刀子嘴、豆腐心吧。
第一世没有家人，第二世唯一在世的爹是个黑心棉，这一世，看来可以期待一个正常有爱的家了。
原本菩兰很期待看到小猫洗去一身黑泥，露出本来的毛色。
可洗完澡，吹干毛发的小猫，竟然还是黑色的。
洗澡前，身上是黑泥。
洗澡后，身上是黑毛。
唯有四只蹄子雪白。
“哟，还是只乌云踏雪呢。”原主妈妈拨开小猫的嘴看了看它的牙，“蓝膜已经褪了，看牙口，也就两个月吧。”
菩兰点点头，蹲着打量小猫，真心实意地评价：“它可真丑呀！”
前世，西阳村也有许多猫，大多数是橘猫、狸花猫，还有蓝色眼睛的白猫，跟它们比起来，这只小黑猫的颜值只能垫底。
黑成一团也就算了，毛发一点光泽都没有，还瘦骨嶙峋。
貌似脾气也不怎么好，听到菩兰的评价，它呲开牙，奶凶地叫了一声，好似在表达不满。
原主妈妈白她一眼：“丑你还捡回来？不养我拿去问问邻居要不要。”
说完，拎住小黑猫命运的后颈肉就要往外走。
菩兰心说，捡的时候也不知道这么丑啊。
嘴上却立刻说：“养的养的！”
这么小，这么黑，这么丑，脾气又不好，别人也会嫌弃的吧。
还是自己留下养着的好，起码能保证它有个家，不会被二次丢弃。
“养了就要负责任，不能心血来潮，听到吗？”原主妈妈听了，并不反对，念叨了几句后又道，“反正你爸还要过一会儿回来，我去买点猫用的东西。”
“我也去。”
“你去干什么？快，书包脱下来，抓紧写作业，省的晚上又睡不够！！”
“砰！”门关了，原主妈妈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写作业是什么？能吃吗？
菩兰一脸狐疑，想着原主妈妈的话，把身后那个方方的包脱了下来。
她正举着一本数学书大眼瞪小眼，小猫突然跳到她肩膀上，歪着头看她，然后——
开口说话了……
“兰，是我。”
菩兰吓得晃了晃身子，但这熟悉的称呼方式……
“阿甘？”
小黑猫哼了哼：“算你有良心。那就原谅你说我丑的事了。”
“……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小黑猫舔了舔爪子：“之前两个世界完成得很顺利，这是观音娘娘给我的奖励，让我可以选择一具动物肉身附体，陪在你身边。”
“所以你的选择是变成一只猫？”
毛脑袋摇了摇：“不，我的第一选择不是猫，而是老虎。可惜，老虎不可能出现在城市里，你身边。我只能退而求其次，变成一只猫了。”
一个虎背熊腰的少女，身边站着一只威风凛凛的老虎，菩兰想象着那样的画面，竟然觉得很带感，不禁问：
“为何城市不能有老虎？对了，什么是城市？”
“问得好，我现在把剧情传输给你！”小黑猫把爪子按在菩兰额心。
如潮记忆涌入，菩兰闭上眼睛接受。
再次睁开眼时，她的心情有些复杂。
这个叫做现代的世界可真好，没有战乱炮火，人人自由平等。还有许多科技产品，极大方便了人们的生活。
可是，有人的地方，依然会有悲剧和罪恶。
原身白兰那短暂的一生，让人扼腕。
所幸，一切还能重来。
原主妈妈回来时，看见了女儿乖巧写作业的背影，那只小黑猫蹲在桌角，认真注视着女儿。
她不由放轻了脚步，轻轻把猫砂盆、猫窝布置好，又往两个碗里分别倒了猫粮和清水。对小黑猫招招手。
瞧这小家伙那肚子瘪的，肯定饿坏了吧。
小黑猫注意到她的动作，扭头看了看，伸出一只爪子晃了晃，依然专注地蹲在菩兰身边。
年轻时也养过猫的白妈妈愣了愣，她怎么觉得那只猫晃爪子的样子，特别像是一个人在摆手婉拒。
好似在说：“谢谢，我不饿，我不渴。”
白妈妈瞬间有种热脸贴冷屁股的尴尬感。
菩兰一边奋笔疾书，一边说：“煤球，去吧。”
她几辈子才得了这么一个妈，稀奇的很呢，可不想她受委屈。
“煤球？哈哈哈！蛮像的！”白妈妈笑得前仰后合。
小黑猫听得炸了下毛，还是无奈接受了自己的名字，轻盈地跳下桌子，迈着猫步走向猫碗。
作为一只系统猫，它其实可以不吃不喝的，奈何盛情难却，那就礼貌性地吃喝一番吧。
见小猫开始吃东西了，白妈妈放下心来，继续忙晚饭去了。
不一会儿白爸爸回来了。
三个人的晚饭，有四个荤菜，两个素菜。荤菜里还有蹄膀和母鸡汤这样的大菜。
望着和白妈妈一样体型偏瘦的白爸爸，菩兰明白这些菜都是为原身准备的。
原身是个不折不扣的大胃王，菩兰虽爱吃，却没有那么强悍的战斗力。
她吃了个七分饱后放下碗筷，白爸爸立刻一脸关心：“兰兰怎么了？不舒服吗？”
平时能吃掉大半个蹄膀的女儿，今天只浅尝即止，也太反常了。
“你是不是想减肥？还想参加那个什么比赛？”白妈妈冷下脸来，“身体吃不消了怎么办？”
既然白妈妈主动提了，菩兰也不回避：“对，我真的很想参加。而且我现在太胖了，能瘦掉一些，反而对身体好。爸妈，你们不要再反对了，好不好？”
第080章 女医王妃（44）自由（END）
壮硕的男丁们回来了，西阳村已不同往日。
家家丰衣足食，开始养鸡养鸭养猪仔。那片后山不再是禁地，壮汉们时不时去猎个野味，妇女孩子们也会结伴去挖笋，挖野菜，挖菌子。
日子过得写意流水，又香气四溢。
赵钧昌刚到西阳村时，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无他，村民们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胖的人，村长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胖胳膊，啧啧感叹：“这油光水滑的，比猪仔还嫩哩。”
一路上对减膘颇多排斥的赵钧昌很羞愤，心头立刻升起浓浓斗志。
不再抱怨，不再想着偷吃，乖乖地做针灸，遵循少吃多运动的道理，努力想要甩掉一身油肉。
小少年个头不断窜高、棱角逐渐分明起来，犹如脱胎换骨般。
菩兰放心地把他交给了卫星。
平日里，菩兰和卫星会结伴离开王府。
普兰会到村里为她修的小院子里坐诊。卫星送完她，通常会去军营。
到了傍晚，卫星总是踏着夕阳去接菩兰。
两人迎着锦缎般的霞光，脸上带着恬谧满足的笑，一同回家去。
偏于一隅的西阳村也因此有了名头。
会有人从邻村，甚至不远千里赶来，只为让西阳王妃给自己看病。
也有人会悄悄探出脑袋，羡慕地望着西阳王夫妻有说有笑走在路上，如看一道最美丽而温馨的风景。
明明嫁给了一个王爷，却不必被繁文缛节所束缚，菩兰得到了足够的尊重和自由。
这样温情甜蜜的日子，如一条汩汩的河，与岁月一起缓缓流淌。
有一日清晨起来，菩兰睁开眼，却并未看见那张熟悉的侧颜。
她又回到了天宫，回到了观音娘娘的兰花园之中。
观音娘娘用甘露水幻化出一个光屏，在那里面，菩兰看到了自己和卫星后来的生活片段。
他们子孙满堂，万事顺遂。他也一辈子将她视作珍宝，捧在手心。
等菩兰看完，观音娘娘让甘露水在她脑海中涤荡，将那些浓浓的情感包裹成一颗颗水珠，深藏在她心的深处。
菩兰的情绪逐渐平复下来，她静下心回顾了下自己在第二个世界的表现，然后向观音发问：“观音娘娘，为何世界中会有一些加密剧情？”
当她奇怪这一世抗击月族的主帅为何成了卫星，想要查看上一世剧情时，被告知剧情加密了。
观音温和地望着她：“因为有些剧情，可能会影响你的判断。”
菩兰心念一动，觉得观音似乎对她和卫星的相遇、相爱乐见其成，但望着一脸圣慈的观音，菩兰没有继续问下去。
因为她知道，有些答案，观音不会亲自给她，而是需要她自己去寻找、发现和体会。
在去第三个世界前，菩兰去见了四神，对他们一顿拜拜和感谢。
四神忍俊不禁：“这是烧香吗？”
她与四神的见面总是很奇妙，当她执行任务有肉身时，四神只在她脑海中，看不见摸不到。
而当她回到天宫，见到真实的四神后，她自己又变成了虚幻的灵体。
好在，观音娘娘说过，任务都完成后，她会拥有肉身，解开身世之谜。
她，期待着那一日。
第082章 选秀鼻祖（02）白丑肥
“你想也不要想！”白妈妈重重撂下筷子，面如寒冰。
现在是2000年，在白家引起争议的比赛，名叫，是一档女性歌唱类娱乐选秀节目。
在这之前，各类演唱比赛并不少见，但多年后，人们回过头来看，才发现这场始于千禧年的节目，影响深远，是当之无愧的选秀鼻祖。
它拉开了华夏国“造星时代”的大幕，这一年的冠亚季军，实打实地在娱乐圈红了十多年。
此后，类似选秀节目如雨后春笋，层出不穷。但再也没有能超越的。
菩兰因为提前看过剧情，才有了上帝视角。
白爸白妈却没有，作为普通的老百姓，他们对这场比赛将信将疑，也对女儿毫无信心。
“兰兰，在爸妈眼中，你永远是最可爱的，可是社会是现实的，你看看电视里唱歌跳舞的那些明星，哪个不是俊男美女，身材苗条，这才是大众的审美。我们不想你参加比赛，也是不希望你受伤害。”
白爸爸显然是唱红脸那个，他语气温和，又斟酌着措辞，生怕把话说重了，会伤害到女儿敏感的心。
“也不全是。”菩兰小声反驳，“黄红老师不就很受欢迎吗？”
黄红是一位嗓音出色的实力歌手，在华夏乐坛的地位举足轻重，与之身份成正比的，是她那非常壮硕的身材。
据说年轻时，也曾因为外形条件而屡屡被拒，好在她并不气馁，拿出所有积蓄自费出了一首单曲，由此一炮而红。
她不但成为了乐坛常青树，还是一名慈善家。原身白兰的偶像便是黄红。
“黄红黄红，整天把黄红挂在嘴上！”白妈妈气得用筷子敲菩兰的头。
当然，表情和动作很凶恶，力道却是轻得很。
“跟你说了多少次了？黄红那是特例！这种违背大众审美的明星，十多年也就这么一个！你当观众那么闲，一个大饼脸看不够，还要看两个？怎么，两个大饼夹油条能更香还是怎么的？”
白妈妈语速像机关枪，说话内容更是如子弹，密集地往菩兰身上扫射。
菩兰倒是没什么，但她内心深处白兰的灵魂却有了些波动，似乎是因这样的挖苦而有些受伤。
其实白妈妈是很爱女儿的，只是那张嘴有些不饶人。原身白兰性格有些敏感，和白妈妈从小跟她的沟通方式不无关系。
“既然你们都觉得我不行，那就让我去报个名，参加个海选。真被淘汰了，我也就死心了，不是更好？”
白爸白妈交换了下眼神，白爸爸先开口道：“兰兰，爸妈真不建议你去。其他城市的海选花絮都播了，你也看到了，除了入选的之外，那些摄像师为了博眼球，专门挑觉得出丑的、搞笑的、奇怪的人拍。”
白妈妈接口：“你要去了，多半要作为笑话播出来。就你那小脾气，爸妈还不了解吗？你能受得了？到时候班级同学嘲笑你，你又要哭鼻子了。”
最后，白妈妈拖长声音下了结论：“所以，不——许——去！”
菩兰想了想，也拖长声音：“那——我——就——绝——食！”
白爸白妈表情一滞。
菩兰继续道：“反正我就是喜欢唱歌，参加不了比赛，我就退学，去当个流浪歌手，白天到处唱歌，晚上以天为被，以地为床……”
白妈妈已经吓到了。自己的女儿自己了解。她从来话不多，但说出来的话，往往是深思熟虑过的，一般很难放弃。
之前女儿来来回回说要参加比赛，夫妻两个还觉得问题不大。软硬兼施劝了几天，眼看已胜利在望了。
可现在，女儿一口气提出了要绝食、退学、流浪……
问题就有些严重了。
白爸爸的目光落在只缺掉一个角的蹄膀上，原本那么能吃，今天只吃了一点点，这妥妥的绝食前奏啊。
夫妻俩不断地进行着眼神交流，许久，两人叹气妥协。
白爸爸道：“爸妈答应让你去参加海选了。但以后不可以再有放弃学业，不顾身体的念头，知道吗？”
菩兰一脸乖巧：“知道了爸爸。”
白妈妈补充：“你得有心理准备，选不上，或者被嘲笑了，不许哭鼻子，日子要继续过，听到没有？”
菩兰认真点头：“听到了妈妈。”
原本境界趴在窝里的煤球，这时跳了出来，蹲坐在地上，拍着两只前爪，好似在为白家的这个新决定而鼓掌。
那副又萌又搞笑的样子，惹得白家三口人齐声笑起来。
气氛一下子松快了许多。
吃过饭，菩兰抱上煤球，主动去倒垃圾，在楼下走了一圈后，回来继续做作业。
八点出头就做完了作业，她预习了一下明天的功课后，就开始听歌哼歌了。
白爸白妈忍不住轻声交流，觉得女儿今天变化挺大。
平时不爱动，今天破天荒去倒垃圾了。白妈从窗口看了，倒完垃圾女儿又溜达了一会儿才上楼的。
原本动作慢，作业经常做到九点十点，最后就会又困又累，边哭边写。可刚才女儿那奋笔疾书的样子，可真是判若两人。
女儿一直说成为歌手是她的梦想。难道这个梦想的力量竟然这么大？
但此刻梦想让女儿变得如此积极向上，一旦海选失败后呢？
正所谓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想到这里，白爸白妈不禁又担心起来。
第二天一早，菩兰背着书包去上学。
原身就读于江城一中，如今高一。一中是江城最好的重点中学，原身成绩一直不错，踩着分数线考了进去。
学校离家步行只要十分钟，菩兰走到校门口时，感到左边肩旁被人重重拍了一下，见她果然向左边回头，那人得逞了一般，从右边探出头来。
“白丑肥同学，早啊！”
是个叫胡一杰的男生，他黑瘦如竹竿，个头还不及菩兰高，脸上写满了促狭。
白富美是这个世界刚流行起来的词汇。白兰正好姓白，胡一杰展开联想，给她起了“白丑肥”这样一个外号。
对此，他洋洋自得，每次见到原身，必然热情打“招呼”。
一来二去的，“百丑肥”这个外号几乎人尽皆知，白兰为此也偷偷哭过好多回。
－－－－－－题外话－－－－－－
这是平行世界~~非现实~
第083章 选秀鼻祖（03）白富美
“早啊，芝麻糊。”
菩兰有样学样，重重在胡一杰肩头拍了一下。
因她本是树精，力气原本就大，再加上原身的吨位摆在那里，这一下可不简单。
果然，胡一杰五官拧在一起，痛呼出声。
“芝麻糊？谁是芝麻糊？”有路过的同学好奇凑过来。
菩兰笑盈盈：“长得黑，脸上又有‘芝麻’，还姓胡，你觉得是谁？”
周围几个同学看着胡一杰哈哈大笑起来。
胡一杰缓过来后，一脸怒气。
他天生脸上痣多，最恨别人拿这一点说事了。
好在他皮肤黑，一般人也不太会注意到他的一脸痣，如今有人竟拿这个开玩笑，甚至起外号，叫他怎么忍？
他越想越气，不禁指着菩兰的鼻子破口大骂：“你这丑八怪，敢打我，还给我起绰号？”
菩兰抬手捏住那根几乎要戳到她鼻尖的食指，勾勾唇：“你刚才不也这么跟我打招呼的，怎么能叫打你？起绰号不过是礼尚往来而已，你不会这么玩不起吧？”
又痛又惊的胡一杰努力想要拔出手指，却发现怎么都挣脱不开，他感到自己的手指快断了，一时也不敢再用力，神色十分狼狈。
菩兰冷笑。
有些人就是这样，喜欢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可轮到自己头上了，同样也是玩不起的。
“你……放手。”胡一杰的声音明显有些软下去了。
菩兰这才道：“今天就算扯平了，下次你还想玩，我随时奉陪。”
手一松，她若无其事往教学楼方向走。
周遭嘈杂一片，有人在笑话胡一杰吃瘪，有人在议论菩兰今天有点不太一样，还有人在聊着自己的话题。
菩兰突然感到有一道视线追随着她。
当那感觉越来越近时，她抬头，看到在花坛边的香樟树上坐着个少年。
他明明穿着校服，通身却散发出一种桀骜气质。戴着一顶鸭舌帽，遮去大部分五官，只露出一个棱角分明的下巴来。
就是他一直在打量着菩兰。
他叫岑星，念高三。一向独来独往，谁都不搭理。
由于日常戴着鸭舌帽，无人见过他的全脸。
这样一个人，在整个江城一中却有名到了无人不晓的地步。就连原身这种到了学校就变成鸵鸟的人都知道他，他的“名气”有多响便可见一斑了。
不过这种“名气”，却不是褒义。
岑星也有外号，人称“音乐博士”。是讽刺他整日沉浸在音乐世界中构思旋律，写出来的东西却奇奇怪怪，无法入耳。
但这种讽刺，都是私下进行的。岑星家里很有来头，有权有势。
就连戴着帽子上学这种明显违反校规的事情，也都被默认了。
这样一个对什么都漠不关心的人，干嘛看我？菩兰心中奇怪。
直到她走过那棵香樟树，岑星依然没说话，却也没停止“注目礼”。
菩兰耸耸肩，抬脚迈进了教学楼。彻底隔绝掉那个奇怪家伙的视线。
教室在二楼。不远处，一个长相清纯漂亮的女生从另一边楼梯上来，也正往教室走。
这女生叫何心蕾，品学兼黄红是原身的偶像，那么何心蕾，便是她白日梦的对象。
原身对何心蕾，充满了羡慕和向往。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菩兰见她好看，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何心蕾注意到菩兰的眼神，却皱起眉头，一个眼神扫过去，流露出五分嫌弃三分敌意和两分忌惮。
菩兰：……
真难为她了，一个眼神要诠释那么多情绪。
按理说，校花何心蕾和被嘲笑的胖妞白兰是没有任何交集的。
但之前也提到过，这个时代刚刚流行起一个词叫“白富美”。
何心蕾被大家视作“白富美”，而白兰刚好又被起外号叫“白丑肥”，于是有人曾开玩笑，说她们两个怕不是失散多年的亲姐妹。
这让何心蕾觉得自己被冒犯到了，从此格外讨厌菩兰。
讨厌一个人，有嫌弃和敌意，挺正常，但那藏都藏不住的忌惮是怎么回事？
菩兰再次把目光投向何心蕾。
初夏的清晨，日光是薄薄的一层，照在她脸上，使那张精致的侧颜白得近乎透明，脸上有细细的绒毛，充满青春的气息。
难道，剧情中加密的那个害白兰之人，是她？
眼见被讨厌的人看个没完没了，何心蕾却不再搭理，抬着下巴走进教室，如高傲又尊贵的公主。
菩兰紧跟着走了进去，心里道：列为嫌疑人。
很快，晨读，出操，上课……
寻常的一天校园生活徐徐展开。
这次传输剧情时，菩兰也一并接收到了原主的知识储备，所以英文、数学等科目她很快就适应了，没有出现听课如听天书的尴尬局面。
原主是踩着分数线进的一中，且是个勤奋多过天分的人。一中的课业繁重，原主又是动作比较慢的人，渐渐有些吃力，因此成绩在班级是中下游水平。
长得高，成绩又不好，妥妥要坐在最后一排。
自习课时，菩兰一边健笔如飞，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观察坐在前排的何心蕾。
何心蕾坐得挺拔又优美，低头书写的姿态如一只白天鹅。
根据剧情提示，上一世何心蕾也报名参加了，唱功虽不算惊艳，却也凭借青春靓丽的外表和甜美嗓音，收割一众支持者，最后以季军的好成绩出道。
出道后，推出的专辑张张热卖。
她又唱而优则演，出演了两部制作精良的电视剧，进一步爆红，成功进军大银幕。
十九岁时，便获得华夏奖影后殊荣，成为该奖历史上最年轻的影后。
这样优秀的一个人，她会怕白兰参加挡了她的道，并屡次阻拦，最后还毁掉原身的嗓子，彻底断绝其唱歌的可能性？
怎么想都不太可能。
“叮铃铃——”下课了。
菩兰坐在位子上静静等待。
“白兰，你听说了吗？有个比赛，江城就要开始海选了，你会去报名吗？”
和上一世一样，一个叫唐晓玉的女生凑了过来。
看上去只是闲聊，菩兰却清楚，唐晓玉是上一世害白兰的那个人派来“刺探军情”的。
第084章 选秀鼻祖（04）回到猪圈
“唱歌比赛吗？”菩兰一边问，一边起身往前走。
“对的，不是女生的生，是声音的声。”唐晓玉颠颠地跟在身后。
菩兰在窗前站定，背随意地靠着墙，眼睛看似望着唐晓玉，眼角余光却能把不远处的何心蕾看得明明白白。
“我不参加了吧。”菩兰做出一副犹疑的样子。
何心蕾低着头在看一本书，听到她的话，目光短暂地一顿，嘴角有一抹及其浅淡的笑意。
“可是你唱歌很好听啊，胖又能怎么样。”唐晓玉状似惋惜地劝了句。
看起来，是想说服菩兰去参赛，但因为拥有原身的记忆，菩兰明白原身对身材很自卑，每次被嘲笑都很受伤。
唐晓玉自然也知道。所以她特地提了身材，不过是想巩固菩兰不去报名，不去“丢人献丑”的决心。
“真的啊？”菩兰却有些高兴地扬了扬眉毛，“多谢鼓励，那我就去试试看好啦！”
唐晓玉：“……”
何心蕾在那一瞬间抿住了嘴角，捧着书的手轻微抖动了一下。
菩兰眯了眯眼，已经可以确定，何心蕾真的很在意菩兰是否参赛。
那唐晓玉应该就是她派来打探情况的了。
“你、你确定吗？”
身后传来唐晓玉有些结巴的声音，菩兰却不再理会她，一个人走出教室，站在走廊上吹风。
初夏的风有一点暖，又有一点懒，带来恰到好处的舒爽和惬意。
吹着吹着，菩兰又看到了岑星。
天晓得他怎么还在那棵香樟树上！难道那里有他的座位不成？
他戴着鸭舌帽，塞着耳麦，却并不专心听歌，而是又在观察菩兰。
那棵香樟树就在菩兰站的位置的正前方，菩兰立在二楼，岑星坐在树上，两人视线相平。
可岑星能把菩兰一览无遗，菩兰却依旧只能看到他线条流畅的下巴。
他的举动，让菩兰想到“暗中观察猫”表情包。
僵持了一会，上课铃声响起，菩兰转身时默默决定，要是再有第三次，她就冲过去拉掉他的帽子，盯着他的眼睛，大声问他“看什么看”！
再一次课间休息时，菩兰却没空去走廊里“钓鱼式执法”了。
唐晓玉这个大嘴巴，也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过了一节数学课，就让全班都知道菩兰要去参加海选了。
早上在菩兰这里吃了亏的胡一杰怎能放过这个挖苦她的机会，一下课就拦住她：
“听说你要参加比赛啊？你哪天去啊，大家同学一场，我去给你捧场啊！对了，是什么比赛来着？选肥大赛？”
周围响起哄笑，胡一杰得意洋洋地斜眼睨视她，十分挑衅。
“是什么比赛就别问了，去了不就知道了。”菩兰一点不生气，反而表情愉快，“你能一起去可太好了。选手们心情那么紧张，你在的话，她们还能数一数你脸上的芝麻解解压，多好啊。”
在更甚的笑闹声中，胡一杰气得脸红脖子粗：“白丑肥你给我闭嘴！我最讨厌别人拿我的脸说事了！”
菩兰冷冷回答：“我也最讨厌别人拿我的胖说事。以后，你只要说一次我的胖，我就还会说一次你的芝麻。”
胡一杰扬拳威吓：“别以为你是女的我就不敢打你！”
菩兰轻哼一声，好笑反问：“呵呵，你打得过么？”
想到早上被菩兰捏住食指的感觉，就好像被一只长着巨大钳子的龙虾死死钳住了，条件反射地，胡一杰觉得食指一阵发痛。
“好男不跟女斗！”他色厉内荏地说完这句话，就装着尿遁去了。
菩兰笑笑，这种小丑，主动找上门了，她不介意逗一逗。
他识趣闪人了，菩兰也没有继续纠缠的意思。
闪掉一个胡一杰，又涌上来几个八卦女生，一直对她问东问西。
问她准备哪天去比赛，准备表演什么曲目，还做了什么准备……
上一世，原身白兰面对同学们的“热情关心”，感到受宠若惊，毫无保留地全都说了。
白兰说，自己会在周日上午去参赛，预备唱一首黄红的。
海选都是清唱，所以她会准备一支口琴吹上一段前奏，希望能让评委眼前一亮。
然后，海选时，白兰便享受到了难忘的“特殊待遇。”
江城赛区的海选主评委是何因怡，以辛辣、毒舌著名。
白兰才吹了一个小节，就被何因怡黑着脸打断：“你带脑子来了吗？现在是比赛唱歌，听得懂吗？比唱歌！你唱就唱吧，整这些哗众取宠的做什么？难道口琴长在你的声带上吗？”
可之前明明有个选手抱着吉他进来，出去时一脸喜气地拿着代表通过的“通行证”。
为什么吉他可以，口琴就不可以呢？
白兰脸涨得很红，天生的腼腆让她想问又不敢问。
对唱歌的热爱，对成为歌手的渴望，却让一向爱哭的她克服了这种难堪，迅速调整情绪，收起口琴，鞠躬道：“对不起，我重新唱。”
白兰的音域很宽广，声线也有点像黄红，这首并不好驾驭，她却唱得轻松自如，同时也不失真诚丰沛。
她的嗓音里，还有着年轻的敏感和纤细，以及难得的干净空灵，在她唱歌时，谁也没有打断，两位副评委甚至一脸动容，显然是被深深触动到了。
何因怡表情有些复杂，目不转睛地看着白兰唱完一首歌。
短暂的挣扎了片刻，她叹了口气，开口道：“黄红老师的这首歌并不好唱，你刚才却一个音符都不差地唱完了。这说明了什么？”
白兰眼睛亮了，充满期待地望着何因怡。
“这说明你只知道模仿！模仿！”何因怡生气地摔掉握在手中的笔，它滚落到台子下，没了踪影。
何因怡毫不在意，连珠炮似的继续点评：
“我们这次比赛，要的是与众不同的suer女生！而不是只会炫耀歌喉的模仿机器！唱得一模一样，我们去听黄红唱不就好了，还有你什么事？”
“哦，天！你为了模仿黄红，连身材都跟个猪似的。我们已经有一个特立独行的黄红了，不需要一头模仿她唱歌的猪。你还是回到你的猪圈去吧。”
第085章 选秀鼻祖（05）铲屎兰
白兰知道何因怡讲话风格是直接而不留情面的，也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但刚才那番话，已经不是直接，不是毒舌，而是无礼和恶毒了。
“喜欢音乐你就听听歌，歌手不是那么容易做的。以后多照照镜子，做人脚踏实地一点。不用感谢我，下一个。”
何因怡挥挥手，低头去看下一个选手的资料。
见白兰杵着不动，两名工作人员走过去催她离场。
白兰咬了咬牙，垂下头，带着满心的意外、不服、沮丧、难堪走了。
她以为，自己参赛的那一幕一定会出现在海选特辑中，然后成为一个笑柄。谁知特辑中连一秒钟的镜头也没给她。
说不清是失望还是轻松，总之她没能继续参加比赛。
而是和所有同学一起，充满羡慕地看着何心蕾一次次晋级，人气越来越旺，最终坐上了季军的宝座。
……
菩兰停止回忆，望着周围看似关切的女生，对所有问题都一律回答“没想好。”
剧情里有提示，一个“神秘人物”买通了何因怡，让她提前做好针对白兰的准备。
所以，她才会昧着良心，用最狠辣的词汇去否定白兰的歌声，不但要让她无法晋级，更想要摧毁她对音乐的梦。
重来一世，菩兰不可能再一次踩坑。这一回，她的嘴巴如密不透风的墙，谁都不要想打听到什么。
女生们难掩失望，可惜菩兰站的位置看不到何心蕾，不知她现在作何反应。
不过没关系，好戏才刚刚开始。不出意外的话，这个“神秘人物”就是何心蕾。
做过，必然会留下痕迹。以后有的是机会看何心蕾的精彩表情。
很快到了放学时分，同学们从教室里鱼贯而出。
经过走廊时，菩兰望了一眼香樟树。岑星已经不在上面了。
菩兰无语。这个人放学了倒是溜得快。
很快回到家，老远就听到白妈妈在一个人自言自语。
等菩兰打开门一看，才发现她是在跟系统猫说话。
“煤球啊，喝点羊奶呀，专门为你买的。还有蛋黄也要吃的，吃了毛才亮。”
“你不能这么挑食的呀，你看看你，又瘦又黑，毛也枯得不得了，再这样下去，把你放在煤球堆里真的就找不到你了诺……”
白妈妈是全职主妇，平时就很爱管菩兰和白爸，一点小事往往就要说上半天。现在管起一只猫来也是认真又细致，一点都不含糊。
菩兰想，白妈妈可能自己都不知道，她潜意识里是想通过这点滴的“管理”，找到自己的价值。
“妈妈，我回来了。煤球不吃东西吗？”
白妈妈皱着眉头抱怨：“是的呀，猫粮也只吃了一点点。再这样搞下去，这猫可以成仙了！”
“煤球不乖。”菩兰蹲下去弹系统猫的耳朵。左边一下，右边再一下。猫耳朵软软的，薄薄的，又好有弹性，真是太好玩了。
“喵~”被弹了耳朵的系统猫抬头看了菩兰一眼。
只有菩兰能听到，那声“喵~”的意思是：我不喜欢吃东西，能不能不吃啊？
“不可以，妈妈叫你吃，就说明你需要吃。”菩兰叉腰，一脸理所当然。
“喵~”系统猫抖抖腿，一脸生无可恋地去舔羊奶了。
菩兰望着它不情不愿的小背影，心想：真是不会享受的系统，居然不喜欢吃东西！美食什么的，是活着最重要的意义之一好不好？
变成一只猫的系统依然接收到了她用意念说的话，无声回答：
菩兰想象着一只猫在吃烤串、吃猪蹄的样子，一下子乐了。
“煤球倒是听你的话。”白妈妈语气里有可爱的微酸，“傻笑什么呢？先洗洗手抓紧做一会作业。”
“好的妈妈。”菩兰从善如流。
菩兰在写字台前坐下时，喝完羊奶，吃完蛋黄的系统猫立刻竖起尾巴要往菩兰身边跳。
白妈妈立刻拉住它一顿教育：“吃过饭你怎么不舔毛的啦？每顿饭吃好都要舔毛的知道伐？爱干净，才不容易生病。不然以后得了猫藓，有的你受罪的……”
系统猫叹口猫气，乖乖蹲下舔毛。
菩兰听着身后的动静，不觉微笑。
三世为人，终于有了妈，她心里很欢喜。
哪怕这个妈妈不完美，喜欢罗嗦，又爱刀子嘴，却让她体会到了实实在在的家庭温暖和人间烟火气。
吃饭时，菩兰记着系统猫的殷殷嘱托，想弄块糖醋小排到桌子下面去。
奈何白妈妈火眼金睛，简直和长了复眼似的。明明前一秒还在叫白爸爸多吃点黑木耳，可以排毒抗辐射的，下一秒就对菩兰叫：
“当心点，这么大个人，不会用筷子啊？排骨都要掉地上了。调料这么多，万一给猫吃到，影响它健康的。”
菩兰无奈又歉意地看了看蹲在她脚下，已经把嘴张开的系统猫，将那块糖醋小排塞进了自己口中。
“喵呜~”系统猫吧嗒吧嗒跑回了它的猫窝，远离那个闻得到吃不到的饭桌，睡起了猫觉。
照例吃到七分饱，菩兰去倒了垃圾，溜了弯，回到家拿出3听黄红的。
她没有关门，白妈妈直接把头伸进来：“做完功课再听歌。”
菩兰拔下一边耳机：“功课吃饭前做好了。”
白妈妈呆了呆：“这么快？”
“嗯！爸妈支持我参加比赛，我充满了动力，动作自然就快了！”
菩兰此时身高一米七，体重一百七，做起乖巧表情来其实挺违和。
白妈妈却觉得心里一甜。
女儿仿佛一夜长大了，变得更懂事了，眼里也似乎聚着光。这样的女儿，真是可爱啊！
难得的，白妈妈没再唠叨，对女儿露出一个慈母笑，轻轻替她关上了门。
第一次，白妈妈觉得女儿去参赛，也许并不是什么坏事。白妈妈保持着嘴角微笑，投入到了八点档电视剧的情节中。
这样宁静的一天，却在深夜画风突变。
菩兰突然醒了，饿醒了。
还，很饿很饿。
第086章 选秀鼻祖（06）减肥的动力
“咕噜噜~”
静夜里，这声响有一点突兀，仰躺在枕边的系统猫秒醒，爪子揉揉猫眼，迷茫问：“哪来的声音？”
“好像是……从我肚子里发出来的。”
菩兰满脸的一言难尽，活了第三世，这还是头一次被饿醒。
“啊！忘记跟你说了！”系统猫却一下子跳起来，蹲在菩兰肚子上，“在这个世界里，你不但会继承到白兰的记忆、知识，也会一并继承她的胃口。”
菩兰两眼一黑：“我还想明天再少吃点，减减肥。那岂不是会更饿？”
“是呀！”系统猫舔着毛爪子，很体贴地说，“如果你需要，我每晚可以趴在你肚子上睡觉，胃压一压，饿的感觉就没那么强烈了。”
菩兰无语：“就你那一斤不到的小身板，杯水车薪啊。”
“那还不简单，明天起你带我出去多吃点好吃的，我就能多多长肉了！”
菩兰哼了哼：“让一个减肥的人带你去吃大餐，你是魔鬼吗？”
“切！上个世界，你不就是这么对赵兰的弟弟赵钧昌的嘛！这叫风水轮流转。”
菩兰：“……”有理有据，让人无力反驳怎么破。
不过，回想起来，赵钧昌也是个超级大胃王，他因为村长无意的一句调侃，深受打击，愣是因此充满动力，减肥成功了。
可见，有动力，肯坚持，减肥虽然难，却也还是能做到的。
那么，自己的动力是什么呢？
有着白兰记忆的菩兰，尝试着让自己沉浸到白兰的心境中去。
白爸白妈都不胖，可见白家并没有胖基因。
白兰是小时候生病，用了激素，才从一根小豆芽长成一只大肉圆的。
变胖后，她被同学们嘲笑，因此而自卑和充满压力。而她释放压力的方式，则是吃东西。
于是，她越胖，就越被嘲笑，越被嘲笑，就越想吃东西。
如此不断恶性循环下，她的体重居高不下，胃口也被实实在在撑大了。还有了潜在的心理问题，只要一顿吃得少，她就会觉得浑身难受，甚至胃痉挛。
这就导致她几次尝试减肥都以失败告终。
正是因为这样，白爸白妈才不希望女儿为了去参加比赛而减肥。
其实胖与瘦，都是个人的自由，只要健康，自信，怎样都可以。
但白兰并不喜欢这个胖胖的自己。她虽然视黄红为偶像，却也认同白妈妈的话，乐坛这么多年，才出了一个黄红。身材匀称的歌手，更容易被观众认同和接受。
上一世凄惨离世的白兰，想要的是“梦想”。
她希望自己能拥有美好的体态，成为一名真正的歌手。这，便是她的梦想。缺一不可。
菩兰在充满白兰气息的意识中，明白了自己的动力是什么。
从现在开始，要为了白兰的“梦想”而减肥。
被系统猫坐在身下的菩兰重新闭上眼睛，忍着饥饿，听着肚子“咕噜噜”的伴奏，终于还是睡着了。
第二天，饿的前胸贴后背的菩兰坐到饭桌前，望着桌上的油条、生煎、糍饭糕等高热量美食，咽了咽口水。
“妈，我真的减肥，身体也吃得消。以后早上不用再买这些了。”
她艰难扭头，将菜包、水煮蛋和白粥放在面前，很快就消灭了个干净。
怎么办，好像才塞了个牙缝似的，一点不抗饿啊。
菩兰欲哭无泪，早知道每一口都要咀嚼个几十下了，吃得慢点，饱足感还能强一点。
虽然对饭桌无比留恋，她一吃完却立马离开了那个充满了巨大诱惑的地方。
大约是饿晕了，菩兰恍惚间好像回到了上一个世界，顺口道：“家里有针灸工具吗？”
没想到白妈妈说：“有啊，怎么了？”
菩兰一听乐了：“给我看一看吧。”
虽然觉得奇怪，白妈妈还是很快翻出了那套针。
菩兰接过盒子一看，这套针有三十根，是一次性的不锈钢针，每一根针还配了消毒酒精。
“妈妈，我能用一根吗？”
“能啊，你爸出去旅游带回来的，压箱底好几年了。我就说，每次出去不要耳根子软，人家一推销就乱买，搞得家里乱七八糟，都是这些没用的东西……”
菩兰立刻拆了一根，跑到镜子前，对着鼻尖中央的素髎穴浅浅刺了下去。
正在声讨白爸的白妈吓了一跳，连忙追过去，也不敢贸然拔针，急得不得了：“兰兰，你这是干嘛啊？不要吓妈妈啊！”
菩兰此时不方便说话，竖起一根手指，做了个“嘘”的动作。
素髎穴并不能减肥，却可以减轻饥饿感。十分钟后，菩兰拔了针，果然胃里那种空得难受的感觉缓解了许多。
“既然没用，这盒针都给我吧。”菩兰笑着将之收了起来，又飞快背起书包，“上学要来不及了，我先走了，妈妈再见。”
满脸狐疑的白妈妈呆站了一会儿，低头去看脚下的猫：“煤球，你说兰兰这是什么意思？”
系统猫跟她对视了一会，拖长声音道：“喵~~~”
好像在说，无可奉告。
“好了，兰兰放学再问她吧。来，煤球，吃你的猫粮和羊奶吧。”
“喵~”这回的叫声是生无可恋的意思。
因为施针耽搁了时间，菩兰一路上走得飞快，如一个灵活的胖子。
还好她只继承了白兰的胃口，没有一并继承身体素质，不然这会儿，她肯定会大汗淋漓，气喘吁吁了。
她能很清晰地感觉到，随着身体的摆动，大腿和屁股上的肉都一晃一晃的。于是，菩兰加大了摆动幅度，想要多燃烧点脂肪，甩掉点赘肉。
保持着这样的姿势，菩兰一路走到学校中，经过香樟树时，她抬起头，第三次看到岑星坐在树上。
依然是帽檐压得低低的鸭舌帽，依然只露出一个好看的下巴。只是这一次，嘴角的弧度有些上扬。
怎么，这人是在笑她的走路姿势吗？
这个成天偷窥却一言不发的怪人，还好意思笑别人？
想到昨天自己下过的决心，菩兰停在树下，大声问：“看什么看？”
原计划还要扯掉他的帽子，可惜他的位置太高了，菩兰的手够不着。
第087章 选秀鼻祖（07）摘帽对视
阳光正好的清晨，菩兰却突然感觉视线被遮挡住了。
树上的少年早已身手敏捷地跳下来，立在她面前。因为高了她大半个头，堪堪挡住了日光。
因为离得近，菩兰看到了他鸭舌帽下垂着的睫毛。那睫毛长长的，如羽扇般在眼底投下一小片影子。
背着光的皮肤，看起来带了些金色的透明感，无端给人一种梦幻的感觉。
菩兰一时看得愣了，忘记了要扯掉他帽子的豪言壮语。只是又气势汹汹重复了一便：“看什么看？”
岑星却不答，而是自顾自地问：“海选，你会去吗？”
说完，他摘了帽子，与菩兰对视。
并不是想象中的浓眉大眼。他是单眼皮，又或者是内双吧。
眼中满是神采，甚至有些锋芒毕露。眼尾却微微下坠，缓和了这种锋利感，添加了一点知性的温润。
菩兰有些意外，犹豫了一瞬，还是回答：“去的。”
岑星没说什么，满意的表情却一闪而过。他重新戴上帽子，往校门口走去。
“喂，方向反了。”菩兰忍不住提醒。
岑星回头，笑了笑：“我可以不来的。”
菩兰一头雾水看着他往外走，突然想起自己明明在赶时间。于是一路发足狂奔，终于在打铃之前赶到了教室。
上政治课的时候，菩兰开了会儿小差。
为什么岑星会问她参不参加比赛？得知她会参加，好像还心情挺好？
还有，可以不来，是几个意思？这学校难道是他家开的，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菩兰扭头看了看同样在神游的同桌褚琴琴，一个微胖的，消息挺灵通的女生。果断用自己的小胖手戳了戳她的胳膊。
褚琴琴看到犹如万年自闭的同桌居然主动cue她，很意外，歪头给了个疑惑表情。
菩兰用口型问：“你知道岑星吗？”
褚琴琴飞快抬头看了一眼正激情讲课的政治老师，又丢给菩兰一个“你好OUT”的眼神，从笔记本上撕下一页纸，刷刷写了几笔，推给菩兰。
原来还有这种操作。菩兰觉得褚琴琴真机智。
虽然她继承了白兰的记忆，但显然白兰不爱和同学交流，所以也并不知道上课将悄悄话的精髓是传纸条。
菩兰也写：
纸很快又回来了：
原来如此！
菩兰又问：
还好早饭吃得少，不然菩兰觉得自己会喷饭。
谁想泡他？是他总躲在树上暗中观察，她才有了点好奇的。
菩兰严肃地摇了摇头，收起了纸条。
此时刚好下课了，褚琴琴立马把头凑上来：“你真的要去参加比赛？”
“真的。”
褚琴琴想了想，一脸大惊小怪：“话说，你不会是想让岑星给你写歌吧？你可千万别啊。”
菩兰不解：“怎么？”
“别看他考进了伯克利，可他写的歌很奇怪的，曾经给不少唱片公司寄过小样，都被拒了。”
菩兰感兴趣了：“是么？”
褚琴琴压低声音：“可不是！听说他家里有钱有势，想要强捧他，可他心高气傲，说要凭自己的实力获得认可。”
“挺有性格的。”菩兰赞了句。
“是有性格呀。”褚琴琴撇撇嘴，“我看他不如去创作古典音乐会更适合，反正古典音乐也是让人听不懂的。而且越听不懂，越高级，越有名。”
菩兰乐了：“那你怎么不去提醒他？”
“别逗了！他在高中的这三年，据说几乎没和班里人说过话，我要是去找他，还不被当作空气啊？我才不要自取其辱呢。”
菩兰一愣，想到早上岑星主动对她发问。
对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少年，菩兰越来越好奇了。下次如果再遇到他，可以试着问一问。
这一天是周五。周末两天，就是江城赛区的海选了。
比赛当天晚上八点，白天的海选特辑就会在鲜橙卫视台播出。
周六时，菩兰没去参加比赛。当晚，她在海选特辑中看到了何心蕾。
何心蕾唱了一首难度不大又脍炙人口的歌曲，配上她青春靓丽的外形和年轻甜美的嗓音，也算让人眼前一亮。
辛辣毒舌的何因怡全程姨母笑，各种花式夸奖。一会儿说有预感何心蕾会是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一会儿又打趣两人都姓何，五百年前是一家。
毫无悬念的，何心蕾得到三位评委一致好评，拿到晋级通行证。
菩兰看在眼里，毫无波澜。
何心蕾的水平，确实应该通过。她不会因为怀疑一个人有问题，就用有色眼睛去抹掉她原本的实力。
倒是何因怡，让菩兰觉得很好笑。
在特辑中，她虽然常常点评犀利，却很注重分寸感，绝对不会出现侮辱人格的词汇。
而上一世，她对着白兰，却侮辱得肆无忌惮。她不遗余力地羞辱白兰，在骂白兰是猪时，其实等同于把黄红也骂了进去。
何因怡之所以敢这么做，只能有一个原因，那便是——她早就知道白兰的那一段不会被播出。
菩兰笑着看何因怡扮演着严厉、公正、专业的评委，一丝嘲讽浮现在脸上。
想着不久的将来，能撕开她的假面，菩兰便觉得有些兴奋。
周日，是江城赛区海选的第二天，也是最后一天。
菩兰依旧没有去报名，甚至连当日的海选特辑也没看。
她窝在房里听歌、练歌。虽然继承了白兰的好嗓子，她却没有那样细腻、敏感、丰富的内心。
明明是同一把令人惊艳的嗓子，菩兰却觉得自己唱的，不如记忆中黄红的演绎。
一首歌如果没有足够的情感支撑，就无法让听众产生共鸣，从而被打动。
菩兰时常会静下心来，专注地感知白兰的灵魂，试图从中汲取能量。
效果不是没有，却也不明显。菩兰感到有点着急，偏偏这事又急不来。
时间在忙碌中一晃又滑到了周一。
背着书包走进校园的菩兰，被从香樟树上跳下来的岑星拦住了去路。
他抿了抿嘴巴，声音有点闷：“你说过会去的。”
第088章 选秀鼻祖（08）去川城海选
传说中不爱说话的高冷孤傲男，已经连着两次主动跟菩兰搭话了。
菩兰终于有点回过味来，岑星好像很在意自己去不去比赛。
“不想去。”菩兰存心这么讲，想看看他的反应。
岑星皱眉，走近菩兰，低下头，帽檐几乎要碰到菩兰的鼻尖。
那双有神韵的眼睛里写满了不悦：“可你答应我了。”
分明是语调平平的一句话，却似乎有一丝委屈的味道。
被少年清冽的气息淡淡萦绕，菩兰不由地往后退了半步，不再逗他，而是实话实说：“只是不想去江城赛区海选。”
岑星略一思忖，言简意赅地问：“川城？”
反应还挺快，菩兰点点头。
这个周末，川城赛区也会有为期两天的海选。
一共在全国设了六个分赛区，在每个赛区的海选中拿到通行证后，还需要参加该赛区的比赛。
成为分赛区前三名后，才有资格角逐全国十强，并由此正式开始争夺全国冠亚季军。
菩兰试探着问：“那个，你好像挺在意我参不参加比赛？”
“嗯。”
“为什么？”
“我想送首歌给你唱。”顿了顿，岑星补充，“如果你能晋级分赛区前十强。”
菩兰感到自己受到了惊吓。
这位小兄弟，你那音乐怪里怪气的名声早就传遍整个一中了好不好？
怎么送歌给我，还要摆出一脸上天恩赐的表情？
要是晋级十强之后真的唱了你的歌，估计当场就会被淘汰了吧！
我可真是谢谢你了！
菩兰不停腹诽着，并不知道自己会一语成谶。
“再说吧。”菩兰语气淡淡。
岑星认真点头：“嗯，进十强再说吧。”
菩兰：“……”真是蹬鼻子上脸了啊。
相对无言站了一会，岑星突然说：“你瘦了。”
“哈？”菩兰又是一惊。
她身高一米七，体重也一百七，这几天的确瘦了几斤，但因为基数比较大，连她自己都没怎么感觉到少了肉。
没想到岑星居然发现了。
岑星严肃脸规劝：“减肥可以，别太猛，会影响气息的。”
菩兰虽然继承了白兰的胃口，但因为天天施针刺激穴位，每天吃个半饱也不怎么觉得饥饿了。
至于减肥会导致没力气，影响唱歌，对菩兰来说还真不是个事儿。她有树精的身体素质，强悍的很。
每天吊嗓子时，都能感觉到自己中气十足，有源源不断的精神力在体内翻腾汹涌。
这些，却不便对岑星解释。
于是菩兰点头答应了。
至此，两人无话可说。岑星又往校外走去。
他的身材修长，背脊笔挺，如一棵移动的小白杨。
菩兰默默看了一会儿，才收回视线往教学楼走去。
照这么看，岑星每天就是为了蹲她才特地来学校的？
所以，他是好看她的嗓子，觉得她能一路在的比赛中走下去。
而一旦她小有所成，他便会尾随而来，送上一首歌，让她在比赛中演唱，从而打响他的知名度？
想法倒是不错。
可为什么他看好她，而非何心蕾？明明后者更有胜算吧。
还有，他写的歌，一直不被承认，他又是哪来的自信，觉得她会愿意与他合作？
菩兰耸耸肩，走一步看一步吧，如今最重要的是好好练习唱歌，酝酿情感。
她的外形很吃亏，如果歌声再让人惊艳，止步于川城海选也不是没可能的。
一进教室，许多同学围了过来。
“白兰，你不是说要去参加比赛的吗？怎么海选特辑里都没有你？”
“晋级的都会出现在特辑里啊，你不会是被淘汰了吧？”
“是不是我没去给你加油，所以才被淘汰了啊！”
最后一个幸灾乐祸的声音属于胡一杰。
菩兰表情淡淡，该敷衍的敷衍，该呛声的呛声，一句实话也没对他们说。
第一节是语文课，褚琴琴递了纸条过来：
褚琴琴不但热衷八卦，看起来还深谙炒作之道啊。菩兰对她有些刮目相看。
菩兰写完，又添了一句：
很多时候，秘密被泄露，最终人尽皆知，就是从第一句“不要告诉别人”开始的。
我只告诉了你，不要告诉别人。
——这句话会被不断重复，而真心和信赖，也会因此被辜负殆尽。
明知如此，菩兰还是开了这样一个头。因为她对褚琴琴有了点欣赏，挺好奇她能不能经受住这样的考验。
叫一个八卦的人不传播八卦，很难。
可若她做到了，她就是个值得信赖的人。
白兰从小到大都没有朋友，可人生在世，谁不希望能得一二知己呢？
菩兰既然是护花重生系统的义工，代替白兰重活一世，便很愿意让这一次新生变得更丰富一点，更温暖一点。
褚琴琴看过后，一脸郑重地对菩兰比了个OK的手势。
接下来的一周，褚琴琴果然守口如瓶，同学们见菩兰不回应，默认她是临阵脱逃，没去比赛。渐渐就把这事抛在了脑后。
菩兰又成了低调而透明的存在。
从江城到川城，有直飞航线，航程三个小时。
听说女儿要去报名川城赛区的海选，白爸白妈挺意外，但他们早就答应让女儿参加海选，于是二话不说，定了三张机票。
周六天刚亮，一家三口便出发去机场了。一路上，白妈妈总在担心独自蹲家的煤球，深知系统猫不吃不喝也能过得很好的菩兰自然是各种安慰。
于是一路上都来不及为即将参加比赛而紧张了。
飞机稳稳停靠在川城机场，机舱门打开，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机场大巴载着三人往市区而去。在朗朗日光照耀下，楼台簇簇、花草盈盈，别有一番味道。
菩兰一瞬间就爱上了这个城市。
白爸爸也在欣赏美景，一边还打趣：“兰兰不会是想来川城旅游，才在这报名比赛的吧？”
普兰微微一笑，当然不是。
来川城，是因为只有在这里，她才能避开海选黑幕。
第089章 选秀鼻祖（09）初审
何因怡在乐坛上可不是什么小鱼小虾，上一世，那个“神秘人物”能顺利收买她，在海选刷下白兰，可见此人家中在娱乐圈有一定的势力。
江城赛区的何因怡能被说动当枪使，那么其他赛区同样不安全。
除了川城赛区。
因为这里的主评委，是黄红。
她是白兰的偶像，她的性格也一向是眼中揉不得沙子的。
而且，她也有壮硕的身材。
不论是惺惺相惜也好，感同身受也罢，她是最可能对白兰做出公正评价的评委。
川城海选的赛场设在城郊，从机场大巴下来后，白爸爸为了让女儿能稳定情绪，果断放弃了倒腾公交，而是直接拦了辆的士。
的哥很健谈，得知白兰特地从江城赶来参加海选，笑道：“你可当心啰！咱们的川妹子很能唱滴哟。”
还热心对白爸白妈道：“比赛的时候其他人不能进去的，你们可以先到旁边耍一耍，大熊猫基地就在附近。”
白妈妈一口拒绝：“那怎么行，我就在门口等女儿。”
的哥也不在意，嘿嘿一笑，换了话题，给他们介绍川城美食。
原本心情还比较平和的菩兰瞬间表情扭曲。
担担面、棒棒鸡、龙抄手、水煮牛肉、伤心凉粉、牛油火锅……
怎么一个个都听着那么诱人呢？可她却在减肥，听得见，吃不着，这简直是酷刑！
“我女儿在减肥，你不要说这些啦……”白妈妈察觉到了，出言阻止。
的哥有些稀奇地看了一眼壮壮的菩兰，突然有种预感，今晚的海选特辑，没准能见到这个小菇凉。
随着的哥一路侃大山，目的地很快到了。
海选现场人山人海，是艳阳也敌不过的热烈气氛。
人群中不乏外形出众的女孩，带着乐器的更是随处可见。
而大门口，工作人员拦下了白爸白妈：“家长不能进去。”
白爸停下脚步，问道：“家长不能进，朋友能进吗？我们家很民主，和孩子就像朋友一样的。”
工作人员无奈地与白爸对视三秒，缓缓摇头。
菩兰：“……”
白妈无语地用手肘捣了捣白爸，让他闭嘴。一面对菩兰说：“你爸一紧张屁话怪话废话就多，德行。”
白爸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兰兰，你别学爸爸，要轻松应对。咱们就当是来旅行的，啊？不论成败，尽力就好。”
“女儿，你进去吧。爸妈就在这里等你。”
工作人员一听，出声阻拦：“海选流程大概需要三到四个小时，天气比较热，这边又没有避暑措施，不建议家长在这里等待。”
菩兰也说：“是呀爸妈，你们要是等在这里，我怎么能放心？比赛也会没心思的。还是去熊猫基地玩一玩吧，时间上也差不多。”
白妈看看环境，不再坚持，说好目送菩兰进场后他们就会离开。
菩兰笑着点头，转身往场内走去。
她的背后没有长眼睛，却仿佛看到了两道温暖的目光，像一股动力，推着她勇往直前。
有家人的感觉真好啊。
内场先是一间宽敞的房间，有好几个工作人员守在桌子旁。
将提前准备好的各种资料交给工作人员审核后，菩兰拿到一张报名表。填写完毕后，得到了自己的比赛编号。
号码倒是很吉利，666号。
可现在才中午，已经叫到600多号了，每位选手的展示少则半分钟，多则五分钟。一天时间够吗？
正疑惑着，菩兰和一批人被带到右侧的房间里。
引入眼帘的，是二十多个通道。每个通道口，都坐着一位审核老师。
选手们要先通过这些通道里的初审，才有机会进入左侧房间，去向以黄红为主评委的三位评委展示自己的才艺。
很快轮到菩兰了，审核老师是位戴着眼镜的中年女子，她接过菩兰手中的号码牌，语速很快地命令：“把今天要表演曲目的副歌唱一遍。”
菩兰开口唱歌。
原本漫不经心的审核老师，飞快抬起头，诧异看了菩兰一眼。
“可以了。”审核老师拿起一枚印章，“啪”地敲在号码牌背面，“拿走，下一个。”
菩兰接过一看，印章里赫然刻着一个打勾的符号。
这是通过了。
顺着提示牌上的箭头，菩兰一路退出来，在中央等候区坐下。
看来初审的通过率并不高，过了好一会儿，菩兰才看到有个小个子女生，一脸喜悦地举着号码牌走过来，张望了一下后，径直坐在了菩兰身边。
这女生皮肤有些黑，很瘦，近看之下，五官颇为精致。
一个白胖高，一个黑瘦矮，两人坐在一起，就仿佛萨摩耶身边坐着雪纳瑞，方差感太强烈了，以至于那画面还有些喜感。
在场内转来转去的摄像大师立马把镜头对准了她们。
随着镜头一起过来的，还有一位高挑白皙的漂亮女孩。
她巧笑倩兮，十分友善地问：“你们几号呀？”
菩兰说：“666。”
那小个子女生噗呲一下笑了：“你的号码真是六啊！很巧，我的号码也是三个相同数字，777。吃吃吃，也是醉了！我感觉这是暗示我结束后去吃顿大餐。”
高挑女孩撅了撅嘴：“我才醉了呢。给你们看我的号码。”
她抬起手，三个数字露了出来。
250。
高挑女孩一脸苦笑不得：“我也不知道这数字是要暗示我什么。”
小个子女生眼珠一转，便笑道：“哎呀，暗示你是半个伍佰。半个就是零点五，四舍五入，等于一个。伍佰多厉害啊，多红啊！你这可是上上签，大吉之兆。”
高挑女孩被逗乐了：“借你吉言了。”
菩兰笑眯眯望着小个子女生，觉得她讲话好风趣，思维好跳脱，人也充满善意。
继褚琴琴之后，她又一次对一个女生产生了好感和结交之意。
古代的女子，守着一角屋檐，很容易把日子和心胸越过越狭隘。
这个时代可真好。男女平等，言论自由的环境，造就了一个又一个鲜活而充满个人魅力的女生。
聊了一会，小个子女生说：“哎呀，人有三急，我去去就来。”
她一走，高挑女生的笑容却淡了下来，贴在菩兰耳边道：“你要当心这个人。”
第090章 选秀鼻祖（10）树敌
菩兰疑惑：“什么意思？”
“你有没有发现？她刚坐过来，镜头就跟过来了。”高挑女生看菩兰貌似单纯无知的样子，解释道，“你们外形反差这么大，她是故意坐过来的，为的就是多点镜头。超级心机的！这样说是不是能理解了？”
“嗯，有点理解了。”菩兰一脸受教的神情，“跟着镜头一起过来，然后又背后非议别人，还一副好心的样子……这样的你，不但超级心机，貌似还是心机中的战斗机吧？”
那张因为胖而看上去憨憨的脸上，一对清亮的眸子望向高挑女生，笑容里有淡淡嘲讽。
高挑女生的脸刷地红了。小个子女生外形颇有特色，人也似乎八面玲珑，让她有了危机感。
她下意识地就想要排挤这个女生，又见菩兰看上去傻傻的，一副很好糊弄和拉拢的样子，就想着见缝插针地挑拨一下。
如果三人都晋级了，以后不必她出手，菩兰就能替她去针对小个子女生。
可惜高挑女生如意算盘打得虽好，却犯了识人不明的错误。被人家呛了回来，尴尬得不行。
“哎，我也是好心提醒你，没想到你这么不领情。马上要到我了，我去准备下。你也加油。”
高挑女生叹口气，语气真诚又委屈，说着起身往前走去。
还挺会给自己找台阶下的。菩兰笑笑，没说什么。
三世为人，她还是没学会圆滑。遇见合眼缘的人，往往能够友善宽容。
对那些虚伪的，不善的，恶意的人，她始终不愿意给好脸色。于是，一些明明用圆滑可以避免的矛盾，便会产生。
菩兰却暂时没有改脾气的想法。
她甚至觉得自己是那种不惹事，也不怕事，事儿来了反而挺兴奋的性格。
“咦，怎么就剩你一个啦？”小个子女生回来了。
菩兰不欲把刚才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复述一遍，只说：“快到她了，去做准备了。”
小个子女生了然地点点头，又问菩兰：“刚才你是第几次过的呀？”
“就一次啊，怎么，还能有很多次机会的吗？”
“哇，你好厉害！”小个子女生赞叹着，翻过自己的号码牌，给菩兰看背面的印章。
一共有三个，两个大叉，一个勾。
“因为每条通道只有一个评委，评委个人喜好也会影响判断，所以每个人有三次初审机会。这里不通过，还可以换个通道试一试。我真是太惊险了，第三次才总算是通过了！”
菩兰笑道：“过了就好！”
小个子女生也笑嘻嘻：“是呀，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等候的时间里，两人又聊了会儿天。
小个子女生叫秦真，今年十七岁。虽然年龄只比菩兰大一岁，经历却丰富得多。
她家在偏远贫困的农村，初中毕业后，只身来到川城谋生。刷过盘子，当过促销员，甚至想过要搬砖。当然，她这小身板，肯定是被无情拒绝了。
直到有一天，她经过一家琴行，被那充满穿透力的优美吉他声所吸引，鬼使神差地推开了那扇透明玻璃门。
从此，推开了一个新世界。
她发现自己是如此喜欢音乐，还颇有天赋。她跟着琴行里的人学吉他，学打鼓，很快成为乐队的一份子。
又因为嗓音独特好听，被介绍去酒吧驻唱。
驻唱的收入，养活自己不难，省点儿也能每月寄些钱回家。
可要支撑一个乐队，就有些艰难了。
乐队添置和保养设备、录歌、宣传、推广都需要烧钱。在她加入之前，乐队好几次因为经费和生存问题，差点解散。
所以秦真来参加的目的很直接，希望能通过比赛，有点知名度。
有了名气，乐队的机会也能连带着增加许多。还有可能接到商演，收入会大幅度提升。
……
秦真侃侃而谈，双目熠熠生辉。
如果白兰的梦想是歌手，那么秦真的梦想，应该就是她的乐队了吧。
但愿这一世，两人的梦想都能如愿。
在两人闲聊时，高挑女生进入到了左边房间，正式开始她的海选表演。
五分钟后，她仰首挺胸，笑容灿烂地捏着一张“通行证”走了出来。
一些等待的选手欣羡不已地围了过去。
“哇，沾沾你的喜气！”
“人这么漂亮，又有实力，真是厉害啊！”
“评委严不严格？你表演完整首歌了吗？”
……
花式吹捧让她的笑容愈发明媚动人，她好心情地回答：“黄老师人挺好的，我选的是唱跳歌曲，唱了一半吧，老师就喊停了，给了我通行证，还说了不少鼓励的话。”
“哇——”
选手们闻言，十分羡慕，发出更为强烈的赞叹声。
她嘴角带笑，扬着头往外走。经过菩兰和秦真时，意味深长地瞥了她们一眼，便一脸骄傲地离开了。
秦真眨眨眼：“她好像一只开屏的孔雀。”
菩兰摇头：“只有公孔雀才会开屏。”
“这样啊，我真是吃了没文化的亏。”秦真吐吐舌头，笑着自嘲。
又过了一个多小时，总算轮到菩兰了。
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她走进左侧房间。
迎面就看到坐在桌子后面的三位评委。
黄红是主评委，发型是十年如一日的短发，她穿了一件式样简单的格子衬衣，稳稳坐在中间。
旁边分别坐着两个男评委。
一个看上去三十左右，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很斯文清瘦的模样。
另一个五十左右，略有发福，气质随性中带着些严肃。
菩兰向三位评委打了招呼，站到中央的表演区。
之前那位选手看来个头也不高，菩兰自己动手将麦克风稍微拉高一些。
在这个过程中，两位男评委打量菩兰时，目光中带了些许不善。
只有黄红，眼神平和又客观。
菩兰看在眼里，无端觉得心安。
这一周多来，她一共瘦了八斤。熟知医理的她明白，这八斤，大部分都是水分。但整个人还是略缩小了一圈。
当然，这只是和过去的自己相比。
在所有选手中，她依然胖得突兀。